的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窃贼的胆量与日俱增,不但大白天就敢入室行窃,而且完事之后还像是干了件正经事,吸上几根烟,喘口气之后才离开他们的“工作”现场。近几年,这种事情在各种媒体上已屡见不鲜。
因为门窗紧闭,所以才留下了这种无形的痕迹。方胜男想拉开屋门跑到外边,敲醒已经熄灯入睡的邻居,帮她抓贼,但自从厂子倒灶之后许多人都赴外地谋生,守在家里的只有女人、孩子,而有的女人带着孩子也回了娘家,将原来的住房租给别人,得些收入,此时敲谁家的门恐怕都无济于事。她害怕得要命,强烈的求助欲催促着还是敲响了对面的屋门。对门毫无反应,驱散了她所有的幻想。她只好返回屋里,抄起茶几上的花瓶,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屋里所有的电灯,心跳不止、一步一停地探进自己的各个房间。最后,微微发颤的手指猛然打开衣柜,壮着胆子大吼:“我都看见你啦,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这东西砸下去你就没命啦!”
衣柜里没有回应,整个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直到完全确认潜入者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之后,她才瘫软地倒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地喘起了长气。
呼吸稍稍均匀了一些,她翻起身,小心翼翼地再一次把脚步逐个移进各个房间。她得看看窃贼偷去了什么东西,给她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整个屋子跟她早晨离开的时候一样整洁,光凭眼睛丝毫也看不出家里曾在白天被人侵入过。先看存折,存折还在。不过上面只有几千块钱。她想,像这样的行窃高手也许根本就看不上眼,再说不知道密码拿去也没用,说不定还正好给警察留下了抓捕的线索,他们绝对不会这么低能。再看首饰,首饰也一枚不少。她好纳闷,又翻起床罩,拉开床下的一个暗屉。没有用完的田芬最后的两万块钱就藏在这里。可是更加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两万块钱好端端地呆在里面,并没有被拿走。她将这两沓钱掂在手上,看了又看,实在无法理解。听说一些追星族时常会跟踪他们所崇拜的人,有时也会悄悄溜进名星们的房间,到处摸摸、看看,然后带着极大的满足感惜惜而别。可这又算哪一出呢?就在方胜男不明所以,把两沓钱放回暗屉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真正所在——压在下面的东西被人翻动过。
那是她的股票买卖交割单。
本来,这些交割单是按照买卖的时间顺序,依次顺着一个方向码在一起的,处理惯了财会单据的她把它们安放得十分整齐,每摞上一张都要习惯性地把所有的拿出来,在桌上磕一磕,直到整齐得宛如一个整体才放回去。可是此刻,方胜男看到的却是明显的边角不齐。对于潜入者来说,也许已经做到了细致入微,认为这摞纸条归复了原样,但是在方胜男眼里,简直就是纷乱的一堆。可以肯定地说,不但动过而且还翻来复去仔细地看过,因为有几张出现了“面面相对”。
是什么人对自己的股票交割单感兴趣呢?难道世上还有不为钱财只想偷看这些交易凭证的梁上君子?当今人们的窥探欲肆意膨胀,擅长登一些花边新闻的小报比一本正经的大报卖得又快又多就很能说明这一点。不过,一个小散户的交割单又有什么值得如此苦心一窥的呢?应该另有原因。
方胜男杂乱的头绪很快集中到了那几张“面面相对”的交割单上。当她把这几张交割单抽出来,一字摆放到眼前时,不禁睁大了眼睛,顿时毛骨悚然,凝住了呼吸。
这恰恰是她擅自打开了田芬的旅行包之后买入股票的交割单。在这几张不大的纸条上,记录着她挪用了田芬的八万块钱所发生的全部交易!这是她需要终生保守的秘密,自田芬去世以后,又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惟盼着趁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尽快补齐那些钱,还给田芬的父亲。可是,今天摸进来窥探这个秘密的人会是谁?一般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没什么用处,当下与此关系紧密的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方胜男想起了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个黑影,不禁走到门口,隔着屋门侧耳细听。今天的门外并无任何响动,她又来到窗前,贴着玻璃极力地向外观望。
就在她内心惶惶,忐忐忑忑之际,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在夜深人静之时,在她神经极度紧张而且愧疚不安的时刻,电话的铃声简直就是突如其来的巨响,格外震耳,令人惊怵。方胜男的双腿,神经质地“嘣”的一下惊跳了起来。待弄清了不过是自家的电话所发出的声音之后,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儿,但依然有些心惊肉跳。
她飞快地抬起一只手,伸向电话机。此刻最为急切的是,让这种给人带来恐惧的声音立即消失掉。然而,握住话筒的一刹那,另一种恐惧又侵入了她的心头。
是谁在这个时候会打来电话?此时此刻已经是深夜两点,同时又是她刚刚发现了潜入者目的的时刻。是潜入者打来的吗?抑或是其幕后指使者?在一些惊险小说和影视剧中常常可以见到这样的情节:掌握了别人秘密的人得意洋洋,以非常轻松的口吻在电话的另一头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带着威胁和恐吓的敲诈,使人毛骨悚然。
铃声四平八稳,一声接着一声不停地尖叫着,催得她发紧,催得她如虎在前,如狼在后。
不接是不行的,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方胜男壮壮胆,颤抖着抓起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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