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现在就辞啦?这点儿小事还用我教你?”郝董打断他的话,思索了一下指示道,“我想,既然怀疑有接应,那你们这样在路上追,显然是徒劳的。听着,按我说的去做:你马上停下你的满路瞎追,到电子城派出所找找,看看有没有收获,然后立马赶回公司。同时我这边让公司人事部经理连夜翻印方胜男的照片,天亮以前就发到保安手里,让他们迅速分布在这边公安局的周围。我想,她跑到这边公安局的可能性很大。”
孟经理立刻符合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从法律的角度讲,那是事发地,她要是把东西交给异地公安,不是多绕四十里嘛。”
郝董立即训斥道:“啥事发地不事发地的,以后少说!”尽管郝董一贯声称自己是唯物论者,从不信迷信,但到了紧要关头也还是有所忌讳,对某些不祥之词根本听不得。
“是、是!瞧我这慌不择言的……”
虽然从路程上估算,方胜男最快也在天明上午九点左右才能跑回本市,但郝董觉得此时每分每秒都很重要,没时间跟听他做自我检讨,随即打断他的话,指示道:“就这么办吧!”
听郝董有收线的意思,孟经理在另一头急着请示道:“那我就回到公司之后,再辞退那俩保镖?”郝董嗯了一声,孟经理接着又说,“要是在这儿找回了方胜男,是不是可以将功补过,等于啥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孟经理的眼皮底下跑掉了,郝董心里本来就有气,一听他还在如此简单的问题上磨磨叽叽优柔寡断,顿时火冒三丈:“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结束了孟经理的电话,郝董立即拨通了人事部经理家里的电话,除了命令在公安局周围布人之外,灵机一动又下了一道派人到方胜男的老家搜寻的指示。待一切安排妥当躺回床上,便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心里就像钻进了无数个跳蚤,上下乱蹦。
方胜男这一逃,非同小可。本来双方像是在捉迷藏,要账本和藏账本都若明若暗,表面上似有似无,实际上暗流激荡,自设置了一个被骗案之后,方胜男明显地处于瓮中之鳖的境地。这次让孟经理带她到电子城,就是准备给她最后一击,彻底击溃她的精神防线,让她乖乖交出账本,然后一灭了之,连苗带根铲除这一心头之患。但智者有失的是,如此循序渐进文火炖鸭的游戏竟意外地产生了激化,非但未能使她全线崩溃,反而刺动了她逃离的神经。这小丫头是感到了一种威胁,也知道了她自己处于一种多么危险的境地才落荒而逃的,心里肯定是抱准了要么鱼死要么网破的决心。这一跑,说不定会将一潭已经平静了的水面搅起不小的波浪,使费了好大的劲才平息下来的局面再次风起树响。好在电子城离这里不算太近,有充分的时间给她布下罗网,容不得她走到公安局门前的那条马路,便可截道而捕,万事皆销。
郝董点燃一根“黄金叶”,坐到仿古圆型小桌旁,在心里仔细回查起刚才的安排有无疏漏。
多年以来,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他养成了一个自我回查的习惯,凡事都爱仔细琢磨,琢磨透了才会做出相应的决定,遇到急事必须当机立断,但事后都得查查是否周全,是否妥当,如有漏洞,当填则填,当补则补。至于这件事,他觉得倒也并不复杂,方胜男跑了,追回来就是,但是积习难改,若不坐下来静静地想一想,总觉得有所缺失,宛如一个本应完整的东西少了一个螺丝钉或者一个螺丝帽。
ρi股刚一沾座,他又不由自主地连忙站起来,挨个打开所有的电灯。近年来,他特别怕黑,尤其在自己家里更见不得一片黑洞洞的样子。
偌大的豪宅虽金碧辉煌,却空空荡荡,自从将老婆和儿子以投资移民的方式送到美国之后,他就一直忍受着这种孤单。不过利弊同在,比如日常起居就随意了许多,甚至有些随心所欲,何时睡何时起,可以全然不用担心对妻儿有何惊扰。事事顺利,无忧无虑时,可一觉睡到大天四亮,早餐午饭合而为一;心有烦扰,需细谋慢算时,便睡睡醒醒,醒醒睡睡,通宵不宁,昼夜颠倒。
返回圆桌,伸手摁下咖啡摁钮,没过两分钟,值夜的佣人便从楼下端上来一杯浓浓的提神饮料和配套的方糖。其实,只要他吩咐,一份精致的夜餐也会轻轻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也许是走私这种活计就一直没让他心里踏实过,想了半天没找出任何遗漏之后,他打开藏于墙壁之内的暗柜,取出一把手枪,装满子弹,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老板包,接着把发言稿又看了看,也放了进去,这才合上双眼,准备安安稳稳地打一阵盹。大会发言时,决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困倦之色。然而刚将四肢平展地挨到床上,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主意,于是又匆忙翻起身,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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