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
长逝入君怀.
——曹植《七哀》
人小不明白何紫娟所谓鬼混的含义,脚步把他带到了浮云楼。余天翔在浮云楼等他。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余天翔说到浮云楼不是因为那儿的酒,只是特别有感于“浮云”二字。
但愿此身若浮云,随君漂泊天地间。
人小又想起了杨惜芳。那美丽的容颜,那动听的声音,那深藏于心的缠绵记忆,让普天下的其他女子在他眼中都失了颜色,在他心中都兴不起波澜。那一个名字,承载着太多,就像一个魔咒,诅咒了他的生命,就像一把锁,锁住了他全部的爱情。
正月的天气延续着腊月的冷寒。除夕的离去就向它没有到来过一样的悄无声息,本该有的热闹欢庆为着种种堂皇的缘由淹没了。新春与旧岁的转换,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愁更深。
余天翔正端着一杯酒,看着人小那肮脏的、垂着头的身影走进浮云楼,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坐下,心中诧异极了。
“杨大哥,你连头都没抬过,怎么知道我坐在这里?”余天翔放下酒杯问道。
人小自怀中摸出一只酒杯,倒满酒,没有喝。他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从惊雷客栈来到这儿前应该没洗澡吧。”
余天翔不解地道:“没有。那跟你找到我的位置有什么关系?”
人小淡淡道:“我的‘暖心丸’不是白给你吃的。你自己闻闻,你一身汗渍都有它奇特的药味。”
余天翔把双手伸到鼻前嗅了嗅,果然有股怪味,大笑起来,却又突然黯然下来道:“杨大哥牛九兄弟被人杀了。”
人小不言。听余天翔往下说道:“王五兄弟说,牛九兄弟是沈剑回来尤府后在尤府后院让人杀了的,杀他的应该是沈剑。”
人小沉默良久,道:“牛九兄弟有个稚龄妹子,你把她带去总坛吧。牛九兄弟是为我而死的。”
余天翔点点头,改变话题道:“杨大哥,经此一事,北沈料必也猜得到尤二是我们春雨帮所杀。以北沈的为人怕不会善罢。”
人小道:“嗯,今次是我冲动了。我得信说北沈去了酉城,没料想他会突然返回。这边的兄弟我已叮嘱他们小心了。你回去后,跟大哥商量,多做些准备,时机成熟我们不妨与北沈硬干一场。”
二人对饮几杯,余天翔道:“杨大哥,如果你路经酉城,去看看子琪吧。”
人小默然。
客来客去,演绎着酒店的主旋律。
他好希望忘了她变成爱情的旁观者,不必再受那无计可消除的苦痛。他努力不去想她,可他无法让自己不去看蓝天白云,看夜空星辰。那天空若隐若现的是她美丽的容颜,或浅笑,或娇嗔,或薄怒,或深情;那两颗最亮的星星是她似乎永远不眠的眼睛,依稀闪烁着泪花,象钻石般晶莹。所有的往事如潮打空滩,疯狂涌来,他的心揪痛得无以复加。他从此尽力的垂下头,让大地的凹凸不平来挡住不自觉的目光,让自己在她面前矮掉一截。他不否认他还是那么深的爱着她,可是心中有一个自己也不明白的结。他希望彼此都遗忘,希望她有个好归属,可是,那人不该是他。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杨大哥,你在想什么?”余天翔见人小端着酒杯发呆,奇怪地问。
人小仍一动不动,目光凝注在杯中的酒上。他问道:“天翔,经过此事,子琪应该能知道你到北疆的事了吧。”
“她不会知道的,”余天翔不无伤感地说,“我已嘱咐弟兄们不要让她知晓此事。”
人小的心又在叹息。
有人说,好酒喝到醉处与劣酒无二。
唉!情到深处何尝不是无情!
是谁眼中的伤感倒映在清澈的酒上,
酒到杯干把那感伤也带进心扉?
一骑红尘渐渐地远去。
是谁孤独的身影还定格在充满酒香的浮云中?
一切都淡了,远了,人小耳中听的阵阵涛声,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涛声模糊了,退了,变成喝斥声,打斗声,桌翻椅碎声,众人的躲避起哄声。
原来是,人小后面的人不知因何事争执,各自不服,便诉之老拳。一时间,店内人影翻飞,刀光交错,一片嘈杂。掌柜及跑堂的不敢言语,早躲得远远的。
人小对这一切仿若未闻,只安然地喝自己的酒。刀锋拳劲在他耳边鬓旁扫过,他恍若未觉。围观者中一个梳着双辫的女孩子吓得闭上美眸,叫道:“喂,喝酒的那位大哥,你那里危险得很,快点过来吧。”他身旁年逾古稀的婆婆温声道:“阿映,不要说话。”
人小不言,依旧垂头喝酒。
这时,打斗中的一人被拳砸飞,庞大的身躯直飞向人小所在。辫子姑娘此时已睁开双眼,见此情景,不由啊的一声,似乎觉得不雅,赶紧拿手捂住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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