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日,千羽先被送往王府外王爷的另一处府第去。
隔日,千羽穿上大婚的旗服,任由下人梳妆抹粉,并在旗头的两侧各系上一络红线穗子,在媒人与其他下人的带领下,坐上了花轿。
花轿一路颠颠簸簸,千羽除了身体随之晃动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虽然她说服自己这只是她在古代的一段短暂姻缘罢了,但真到这一天,对象是那个令她时而生气、时而爱慕的御风贝勒,她心里还真有股说不出的喜悦与害羞。
无论如何,她长这么大以来,没人对她的事在乎、关心过,但自从来到这后,御风坚持娶她不惜与自己的父亲对抗,这的确打动了她的心,她好像越来越无法不在意这段姻缘了……
在她发呆发到忘我之际,外头传来了「停轿」,她听了心里更是紧张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可以出轿了吗?
正当她要掀开轿帘出去之际,又听见媒婆小声的说:「新娘缓一缓,要等贝勒爷射箭啊!」
「射箭?」千羽觉得有些错愕,这古代的习俗不是新郎踢踢轿门就算了,难不成是自己历史读错了,读到别朝去了?
但提起射箭嘛,她实在也想看看御风玉树临风射箭的模样,于是她偷偷掀开了一小缝,从缝中望出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她脸都刷白了。
离轿子不远处不知何时搭了个舞台,御风身着新郎的服饰正站在台上,他手持弓箭正准备往轿门的方向射,千羽连叫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箭朝轿子飞来,一连三箭,虽然皆朝轿底射,但千羽依旧吓得花容失色。
不一会,帘子便被掀开了,媒人背起千羽进王府,千羽偷瞄了御风一眼,发觉他也朝自己望来,霎时眼神又一阵纠缠。
行过大礼后,千羽被牵进了贝勒房里,与贝勒依循古礼男左女右并肩坐在红帐内,贝勒的右衣襟压在她的左衣襟上,媒人说这叫「坐帐」,表示男人应该压住女人。千羽听了觉得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真是不合宜,夫妻应该互信互助才对呀!
这也就算了,据媒人所言,这婚后新娘需在房中床上坐到第三夭清晨才能下地出房,不能大小便,表示关一关新娘性子,是为满人礼俗。听得她又傻了眼。
三天不大便也就算了,要她三天不小便?她怕自己的膀胱会憋到破裂!难怪古代的女子命都不长,一定是这种奇怪的习俗害得她们大病小病不断吧!万一得了膀胱炎或膀胱癌,古时的大夫也不可能帮女人内诊啊!
难怪男子要娶这么多老婆了,搞不好新婚后就把老婆憋成尿毒症的也有呢,所以要多娶几个以防万一。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御风察觉到身旁的千羽表情不断的变换着,小脑袋瓜里又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看她看得出神了。
「请新人喝酒!」媒人婆一边喊着,一边端来酒杯。
御风和千羽同时接过酒杯,对看了一眼,萨满太太在窗外用满语大喊:「阿什布密!」又吸引了千羽的注意。
「外头的人在喊什么?」千羽不禁开口问了御风。
「请新娘快喝酒吧!」媒人有些不耐烦。她早听说晏亲王要了个来历不明的媳妇,原本以为只是市井小民无聊的闲言闲语罢了,想不到真接了媒人工作后,还真的得一一为新娘讲解礼仪,新娘问题又一大堆,好似真没娘教过一般的麻烦。
「是我们满族的礼仪,你无须理会。」御风凝视着她,丝毫不搭理媒人。
「喔。」千羽这才勉强喝了交杯酒。
这些礼仪通通都让她无法接受,她还是想穿婚纱出嫁,但她知道御风不会懂。
之后媒人又陆续要他们吃了一些桂圆、莲子……一些意味百年好合的食物,吃得千羽无趣极了。她实在想不透,新婚之夜不是该留给两个新人吗?这媒人与一堆下人在房里进进出出的,她想单独和御风说说话都不成。
但是,万一他们真都出去了,那自己和御风的新婚之夜不就得做那件事了吗?想到这—千羽的心中又小鹿乱撞。
她不知道嫁给他的决定是否正确,只知道这婚事是赶鸭子上架完成的,而在二00六年属于她的年代里,她可还一直维持着古人所谓的「处子之身」啊。
想到这,脸上不禁又一阵红。
若拿自己的身体报答这御风贝勒连日来的救命之恩,或许还能接受吧,毕竟她也有点喜欢御风……
唉,不知道不知道啦,害羞死了!
终于,媒人搞的一大堆繁复的礼仪结束了,且一大堆下人也全被领出新房了,房门悄悄的被带上。
原本人声鼎沸的新房变得安静不已,千羽玩弄着自己的衣袖,顿觉尴尬非常。
御风解开了他与千羽打了结的衣角,缓缓的走到小桌旁,看着桌上的菜说道:「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吃一些吗?」
「你怎么知道?」不说还好,经御风这么一说,她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声。她两步并作一步的跑至桌子旁,发现桌上放着一双牙箸、两只酒杯、一个酒壶、一盘水饺和一大碗汤面。「我想吃面。」她大声宣布,一ρi股坐下来就想吃。
「慢着,娘子,你的吃法不对,让为夫来教你。」御风也跟着坐在她身旁。
娘子?为夫?真是不习惯,听得千羽一点食欲都没了。
「这只有一双牙箸,当然是为夫一口、娘子一口啦!」
「ρi股啦!叫她们再拿一双筷子来,我不信这么大的晏亲王府会没有其它筷子。」虽然知道这又是礼仪,但多加了御风戏谑的神情和话语,感觉就不是很好。
「娘子,说话要斯文些。」御风发笑了,他真是娶了个毫不矫柔造作的娘子呢!
「那你吃不吃?」千羽一副要他别抢的模样。
「给你一个人吃也行,但吃了这半生不熟的饺子与汤面,你可了解其中的含意?」御风挑着居问她。
「什么?这饺子是半生不熟的?」哪有这么刻薄人的事!她这个新娘子可是饿了一天了呢!
「这个自然,我们应该各咬一口饺子、一丝汤面,代表子孙饽饽半生不熟才能生子,而汤面代表长寿,多男多寿之意。」御风细心解释。
「这满人之礼还真奇怪、不但禁止新娘大小便,还吃一些奇怪的食物。」千羽嘟囔着。
「那个啊,我想你只要别出房门口就得了,大小便自然会有丫环来帮你的。」御风笑了笑便站起身。
「干嘛?你要出去啊?」千羽瞧他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顺口一问。
「我……」御风知道自己还不能和千羽一间房,坚持要娶千羽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气阿玛;而另一半的原因是为了保住她的一条小命。至于圆房,他倒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低下头,贴近千羽的脸颊,这举动又使千羽吓了一跳。
「干麻突然贴得这么近?」千羽往后移了些。
「你希望我留下来与你共度春宵吗?」一股男人的气息使得千羽傻楞当场。虽然御风心中已有打算,但不免又想戏弄这苏千羽一番。
「你……我……」千羽又开始结巴了。这讨厌的贝勒有必要有事没事的来这么一下吗?把她的心吓得就快从自己的嘴巴跳出来了。
「哈哈!你害羞了!」御风知道自己赢了,不待千羽反应,便从容的踏出房门,独留下千羽一人。
「什么嘛,真是太可恶了!」
房内传来千羽的怒吼。御风笑了,往后的日子会更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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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来到有一段时日未踏足的房门口,想推开那道沉重的门,内心又有些惆怅与害怕。
「额娘,我来看你了。」御风收起刚刚的笑脸,轻轻推开房门。
是的,这是已故正福音,也就是御风亲娘的房间。
步履缓缓,御风点了盏油灯,走到了娘最喜爱的铜镜旁,却赫然发现这方铜镜的上头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
「怎么会……」御风又紧张又愤怒,手上的油灯捏得死紧,靠近铜镜将铜镜照得发亮,铜镜上的自己因裂痕之故分成两半。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做的?」他太震惊、太无法接受了!他不断用手一次次的抚着那道裂痕,直到自己的手指渗出血来,他才确定铜镜上真的出现裂痕,并非作梦。
「到底是谁?」御风勃然大怒。两个巡房的公公正巧路过,听见贝勒爷的吼叫声吓了一跳,赶紧进房来查看。
「贝……贝勒爷,发生什么事了?」一位公公抖着声问。
「去!去把打扫这间房的管事和下人通通叫来,一个都不准少!」御风不顾手上的斑斑血迹,发出如狮子般的怒吼。
「是!」一个公公出去了,另一个则留下来想帮御风包扎。
「贝勒爷,您手上的伤让奴才帮您包扎好吗?」
「出去!把人给我找齐来再说!」御风太生气了,如果连母亲最爱的遗物他都无法保存的话,那他也太差劲了!
「是是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公公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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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本以为贝勒爷大婚辛苦了一天之后能好好睡个觉的希望完全破灭,下人们一个个被贝勒爷叫到已故福晋的房门口排排站,面对盛怒中的贝勒爷,他们只能面面相觑。
大家心里都有一样的疑问——贝勒爷不在新房内与夫人温存,却跑到外头来演这出夜审下人的戏码,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新夫人吸引不了贝勒爷吗?那贝勒爷又为阿非得与她成亲不可?
每个下人的头上都顶了个大问号。
「快说!我额娘房内的古镜是谁弄破的?」御风发出怒吼,全场静默一片,下人残存的睡意现在全部一扫而空。
「到底是谁?我不是要你吩咐下人,打扫时要小心房里的所有东西吗?」御风指着管事的鼻子问。
「有……有啊……我千叮咛万交代了……」负责打扫的卫生管事将头压得更低了。
「若没人承认,我就通通责罚,再全部逐出府!」多年来,御风第一次对下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大家全都吓坏了。
「所以快说,别连累了所有人!」
「贝勒爷,我两天前进去打扫时就发现铜镜有裂痕了……」一个名叫乐乐的丫环开了口。
「是你?」御风走到她面前怒视着她。
「不是我!不是我!」乐乐吓坏了。「我一进房里就瞧见了,应该是上一个打扫的丫环吧!」
「上一个?」御风转头看向管事,「上一个是谁?」
管事满头大汗,即刻翻看了手上的簿子。「回贝勒爷,福晋房间是一星期打扫一次,乐乐的上一个是小翠。」
「我?」小翠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到这事会落到她头上来。「可是,我打扫时铜镜还没破啊!」
「口说无凭,先打了再说!」御风一脸阴郁,拉出小翠,手执藤条准备打下去。
「贝勒爷,等等!」说时迟那时快,刚刚的乐乐突然出声了。「贝勒爷选秀那天,奴婢亲眼见到新夫人从福晋房里走出来,还被管事公公拉去选秀,不知是否与新夫人有关呢?」
御风的手停在半空中,耳边响着乐乐的话,心里波涛汹涌。
怎么会是她呢?他不信!
「你亲眼所见?」御风斜睨着她。
「嗯。」乐乐点头如捣蒜。
「好,把新夫人带过来。」
「回禀贝勒爷,新夫人三天不能出新房……」管事嗫嚅的说。
「我管不了这么多,快把人带过来,否则倒楣的是你们!」御风撂下狠话。
「是!」管事吓退了几步,慌忙的走了。
在火头上的御风贝勒,的确无法顾及礼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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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发怒?可不是说我三日内不能出房吗?」千羽在路上听丫环七嘴八舌的解释,还未完全明白发生何事,就被带到福音房门口了。
「夫人,这先别管了,快随我们去就是了。」
原本叽哩呱啦说个没完的丫环,在拐了个弯进了御风的势力范围后,居然变得异常安静,气氛诡异到令千羽有些发毛。
「好多人!你在校阅吗?」千羽不禁一笑,「选在晚上操练不太好吧?」
「苏千羽,别跟我开玩笑。我要你来是要问你,我娘房里的铜镜是你弄破的吗?有人看见你选秀那天从我娘房里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御风怒目而视,发出骇人的怒吼,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令千羽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铜镜?什么铜镜?」被御风这么一吼,千羽一时想不起来。
「你跟我来!」御风用力的抓住她的手,不管她是否会痛,拉着她进房。
「你的手……」虽然被他拉得很痛,但千羽更察觉到御风的手湿湿的,她定睛一看,发觉御风的手正流着血。
「你在流血,先止个血吧!」虽然知道御风是不会听她的,但她还是很担心。
御风将她拉到铜镜面前,强迫她正视铜镜。
「古镜!」这个古铜镜不就是她跟古董店老板商借来的道具吗?她记得当时她的头撞向了古镜,古镜出现了一道裂痕,她还想找人来修呢!
难道……是这古镜引领她来到这个朝代的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御风,这古镜我认得!」千羽转过头想跟御风解释,但御风冷冽的眼神吓退了她。
「确实是你弄破的吗?」御风冷冷的问。
「我想……应该算是吧。」千羽小声的回答,不敢再多做解释了。
「你……」御风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气得他想出拳打她,一拳挥在空中,吓得千羽刷白了脸,赶紧闭上了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羽的泪珠滚出了眼眶,她没料到御风发起脾气来如此恐怖,竟然想对她动手!
「碰」的一声,御风将拳头挥向墙壁,发出一阵巨响,原本挂在墙壁上的字画与陈设全都掉了下来,令千羽不由得睁开了眼。
「你的手……」早知道是这样,千羽宁愿御风打她,也不愿他的手伤上加伤。
「好,我果真娶了个麻烦。」御风冷冷的说,听在千羽的耳朵里句句皆是刺,刺得她心痛,头也痛。
「御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求饶的声音像蚊子般细。
「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御风绝情的扔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去。门外一堆偷听王子说话的奴才一听见御风贝勒要出来了,吓得跪了一地;而千羽也哭着跪倒在地上。
心里很难受,像扎了许多根刺……
为什么?难道她苏千羽是招什么诅咒了吗?无法拥有一份完整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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