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分手在即。对图雅来说,娘家人在此与蒙古人分道而行,标志着真正的离别。
清朝律令限制固伦公主十年方可回京探亲一次,每次待的时间不能长过六十天。若非奉旨宣谕,不得随意来京,今日这一别,不出意外,十年后方可再见家人。
“有劳十五叔和世子一路护送!本宫在此谢别!诸多不舍,只待十年相会再慰藉吧....!”图雅的声音行云流水般从车内传来,淡淡流泻出的伤感,徒增了离情。
多铎带头拢手回道:“臣等岂敢言谢!十年渺茫、公主要多加保重!”
车内静谧了一会儿,图雅似乎在整理着情绪,稍稍一顿接着说:“东莪你上车来吧,姐姐还想看看你.......”
东莪鼻中一酸,打了个千儿撩起袍摆,登步上了车去。姐俩噙泪相望,图雅朝着她一伸手,滚落出了一滴热泪。东莪急忙倾身而前,握住了她的手:“姐姐别伤心,将来还是有机会相见的!”
图雅勉强一笑,感慨的握紧了她的手:“东莪,咱们这一别,想再见是不容易了,这‘有机会’至少得十年啊!姐姐真不舍得”
这话引得东莪伤感的一顿,陷入了追思。幼时在宫中的那些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感触和酸涩一并涌上了她的心头。
图雅揽着她的背欲言又止的犹豫了半晌,终于向那些越聚越多的不舍低了头:“如若姐姐想你再送我一程,你可愿意?”
怔神儿的东莪抖着睫毛将她一望,眨巴着眼笑了:“好主意啊,既可缓解姐姐的不舍之情,又可让东莪再在外头疯两天”
“好!既是这样,那让我同十五叔说说这个事儿去”图雅破涕为笑。
*****
一阵欢快的歌声扬起,那喜悦的欢呼声时起彼伏,周遭渐渐喧闹起来。东莪迷茫的撩起车帘,瞬间惊呆了。
众多身穿节日盛装的科尔沁人额手称庆的欢歌着,将诺大的一片地挤了个水泄不通。
夕阳映射下厚重的云团被阳光勾上了粗狂的金边,好似就要迎面压下一样,稠得那么美那么不真实。
深褐的绿和金秋的黄争相在那无边无际的大地上抢占着鳌头,空气中飘渺起了让人奔放的草香。远在天边的地方似乎隐隐仰躺着一条河流,让人感到一切都是梦境,都是臆想。
那些豪放的游牧民族自发而来,高唱着欢歌载歌载舞的拦起了驾。泰博儿奇骑着他那匹全身洁白无暇的高头大马由队伍后方驰骋而来。
当威风凛凛的他闯入科尔沁人的视线时,那欢歌便顿时转为了虔诚的颂唱,嘹亮的蒙语齐声穿破天穹,带着圣洁虔诚,如圣徒圣灵一般柔和自然,天经地义。
颂歌中的泰博儿奇中拉着马缰四处一望,清朗的蓝眸蕴起了一汪薄雾。他的心就要冲出胸膛、策马抚慰科尔沁每一棵牧草;他的身体急切的想霸占科尔沁的每一寸阳光。
莞尔、他的唇边绽放出一朵无比真切和幸福的笑容:“科尔沁!我们回家啦!哈哈哈哈”听那兴奋的一声高喊,胯下大白马长嘶一声、前脚一抬站了起来。
这一喊不打紧,所有蒙古人都喊了起来,欢呼声乍起。平日里自认为豪放不羁是条好汉的东莪哪里见过这架势,嘴巴微微张成“O”傻在那儿了。
“——格格,给憋坏了吧!这下你能如愿了!草原的媳妇是要自己策马小跑到夫家去的,公主现在要换乘马了!哈哈哈”
循声而望,朗声而笑的居然是巴雅斯护朗,东莪抡圆了眼睛,咋舌起来:好似回了家的蒙古人都喝醉了酒一样,草原对他们来说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不知是因为额驸的好消息,还是因为科尔沁人的感染力,她忽然有放声呼喊的畅快感!在莫名的兴奋中,她不知所措的骑上了她的大枣马。
好不容易驱散了密集的人群,大军得以继续行进,朝着亲王府走去。土谢图亲王府建在查干淖尔湖边,妙音寺旁。那片湖泊是号称养育了科尔沁人的第一大美湖!其烟波浩渺一望无垠,占地竟广达数百亩。
神奇的草原将她最浑厚的风景,渐渐展露在了东莪面前,听着蒙古人骄傲的介绍,她惊艳的一笑,痴痴的赞叹了起来。爱极了这样的科尔沁,爱极了这样的氛围,她一时兴起,马缰一松朝着前方疾驰了出去。
落日下沉,红蓝相融的天空,交汇处似有一群水鸟飞起盘顶而旋,初秋的风徐徐的吹,一片片及膝的草波浪一样滚动,飞驰的马匹载着东莪好似要升空一般的捷奔,在景物快速倒退中她的意识混淆起来,天上、人间?美好得分不清楚,在她眼里这俨然是一方圣地。
合上眼眸迎面感受着草原之风带来的牧草气息,她的心遗失在了这茫茫无际的科尔沁。
“飕——”的一声,突然从后方冲出一骑,英姿勃勃的疾驰掠过,惊了大枣马也惊了她!抬眼一瞧、那一骑蓝袍白马,身壮马肥,正在前方不远蛇形撒野。东莪顿生恼怒:还敢卖弄!!难道又是他?!
狠狠踢了马肚一脚,马儿长嘶一声载着她追了上去。马蹄声和风声扇点着情绪,她紧紧咬着那身影追了一盏茶功夫,却始终近不了身。额头上冒起了汗颜的毛毛汗,四周的景物已起了变化,她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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