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呢?怎么会……来的怎么会是你们,主公他为何……”勘助凝望着气喘吁吁的她,先是些许惊讶,接着双目无神,仿佛掉落了绝望的深渊。
甚三郎忙将木曾动乱之事告知,勘助眼中不禁噙满了泪水,梁小樱鼻子一酸,她从未见过勘助哭泣,直到看见榻榻米上躺着的湖衣姬和旁边不时用衣袖擦着眼睛的四郎,她的心刹那被拧得发痛。
一个冰冷的木盆里,到处是白色的小丝帕,每一块丝帕上,皆是血迹斑斑。昏迷中的湖衣姬,脸色苍白如纸,梁小樱仿佛能看见,屋外有个执戈的死神,在一边念咒,一边向她招手。
“为什么没有请仙元大夫来看她?”让勘助暂且带着四郎去休息后,梁小樱询问端着药碗进来的碧波。
碧波哽咽着将药碗放在榻榻米旁的托盘上,“主公已经派仙元大夫来看过诹访夫人,可大夫说,夫人的病情和普通的肺痨不大一样,来得太急,他只能先开些止咳、止血的药先稳住一阵。你们来之前,仙元大夫去了山里,说是要采名贵的中草药才能治夫人的病,至少能先延长夫人的生命,但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大夫回来。夫人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刚才又吐了血,我真害怕她会……”
“可恶的肺痨,要是这个时代有链霉素,湖衣就算病得再重,也能治得好……”
梁小樱恨恨地握着拳头,但如今的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湖衣姬继续昏迷着,仙元大夫的回归,是最后的希望。她凑到近前,携起湖衣姬冰凉的手,轻轻地、深切地一声又一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恳求着老天再给她一次能制造奇迹的机会,就像当初改变板垣死在乱军中的命运那样,然而,幸运不会再度落在头上,湖衣姬突然睁开了眼睛,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她却清楚地发觉到,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碧波,赶快去把勘助和四郎叫回来!”她急切地催促着身旁的侍女。
碧波出去了,湖衣姬纤细的手指却抚上她的手背,惨然一笑:“小樱,看到你在我面前,我似乎知道,主公见不上我最后一面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得了这个病,只是还不算严重,加上我不想……不想让主公为**心,才会一直瞒着所有人,连勘助也欺骗……”
“别说这些,湖衣,你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就算没有晴信,你还有勘助跟四郎,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他们去了?”梁小樱本想说“还有我”三个字,可屡次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她这个好姐妹,到底算什么姐妹?如果一开始就能阻止湖衣姬嫁给晴信,那才叫真正的好姐妹吧。泪水流不出眼眶,老是往肚里灌,她觉得每个感官,都已不再受自己控制。
“你不要担心他们,就算我不说,勘助他……也会替我好好抚养四郎长大**,只要有四郎在,诹访家和武田家的桥梁就不会断裂……至于我要拜托你的,就是……就是你要连同我的份一起好好照顾主公,小樱,答应我,答应我……”
是何时点下头的,梁小樱没知觉,耳边响起四郎的呜咽,她才发现湖衣姬已静静地“睡”去了。
就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便终结了吗?她咬着下唇,紧紧地闭上双眼,勘助和四郎是何种表情,她不敢再看,耳畔,只有吹过诹访湖的风,吹动细长的发丝,飘在脸上,痒痒的。有人曾说,所谓的痒,其实是一种极致的痛,也许她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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