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织,你这又是何苦?”沈万三将她抱在怀里,终于泪流满面。
罗砚织伸手摸上他的脸,“万三,你老了……”
见罗砚织昏了过去,沈万三大吼道:“快请大夫,快啊!”
家丁们被沈万三一吼都回了神,赶忙冲了出去。
“砚织,砚织,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
罗砚织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她清晰地记得自己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是躺在沈万三的怀里的,他的肩膀瘦削了,但体温还如以往一般温暖着她。这场梦她睡了很久,她总以为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景物,是他们的房间,有他们的儿子,最重要的是他的怀抱不要变……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罗砚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回到暂居的小屋,难道沈万三当真如此狠心?
“夫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海棠?”
在一边伺候她的正是她曾经的贴身婢女海棠。
“娘,你醒了?”朗儿扑上床,抱住罗砚织。
“朗儿,你病好了?”她摸摸儿子的额头,果然已不再发烫。
“娘,你睡了好久哦,朗儿好怕你不会醒了。”朗儿想到曾经的恐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迸出了泪。
“傻孩子,娘只是睡了一会儿,怎么是很久呢?”罗砚织用衣袖给儿子拭泪。
海棠端过一边的薄粥,“夫人,您都昏迷了整整十天了,怎不让人担心?”
“十天?”罗砚织见海棠一脸愁容,急忙接过粥,“海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怎么会从沈府回来的?三爷呢?谈昕呢?”
“夫人……”海棠的泪成串地掉下。
“到底怎么了?”见状罗砚织急忙坐起身。
“三爷,三爷他恐怕已经……”
哐当!
盛粥的瓷碗跌了个粉碎。
从临濠到辽阳的官道向来鲜有人烟,这日一行众人竟然浩浩荡荡而过,尘土飞扬起来,使得一旁摆茶摊的小二频频咒骂。
“我看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
为首的官兵扬起手,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官兵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队伍的中间,对着一个头发打结的男人道:“沈万三,你还受得住吧?”
男人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笑得出的除了沈万三还能有谁?
“俞大人对沈某已经仁至义尽,不仅去除了手上脚上的链条,还容得沈某沿途休息,沈某感激不尽。”
俞典这次奉皇上之命,押送沈万三发配辽阳。先前他与沈万三曾有数面之缘,也好不敬仰这个与众不同的商人,奈何今日他已沦为阶下之囚,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好了,队伍先在这个茶铺稍作歇息,接下来的路可更不好走了。”
谈昕扶着沈万三朝茶铺走去,俞典这才发现沈万三竟一瘸一拐着。
“你这是怎么了?”
“三爷的两只脚上都落了水疱,疼得连鞋子……”
“谈昕!”沈万三打断他的话。
俞典叹了口气后径自走开。
“三爷,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或许可以让俞大人给您备匹马。”
沈万三苦笑道:“谈昕,我们现在是在充军,不是游山玩水。”看着部下一脸不快,他语重心长道,“谈昕,我知道你的心意,在这种时刻下你还肯跟随我我已经感激不尽。”
“三爷,您千万别说这种话,能跟着你是我谈昕的福分。如果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我谈昕枉为人了。”
沈万三重重地拍上他的肩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只是不知道泽宇现在又身在何处,恐怕是我连累了他。”
谈昕从一旁拿了两只馒头,递给沈万三一只,“爷,你先吃点东西吧。彭爷或许趁乱逃了吧,当时情况那么紧急,那么多官兵冲到府里来,知道的是来将财产充公,不知道的还当他们强盗呢。”
沈万三也感慨道:“我也没料到皇上居然那么心急,都城刚建了一半就朝我下手了。”
“爷,你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他居然随便编排了个罪名便将你发配辽阳,真是、真是……”谈昕用力一拍,一个桌角被拍落,令得一边的官兵高度紧张。
“我该感激他才对,原先我以为他会杀了我。”沈万三自我安慰道。
俞典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走到沈万三这一桌,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
“沈万三,这是上路前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哦?”他接过信。
“是谁的信?”谈昕问道。
沈万三一目十行,看完后递给了谈昕,谈昕沉不住气,边看边骂。
“这个彭泽宇,枉我们还担心他的安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使的诡计,是他向朱元璋递的密信,说三爷你家财万贯,对他威胁巨大……这个可恨的彭泽宇,居然还敢来信挑衅!”
“由他去吧,狡兔死,狗肉烹,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可是、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立刻回头杀了他!”谈昕气得双眼暴了血丝。
沈万三坦然道:“没有彭泽宇,皇上也会对付我。如今我该高兴才是,至少保住了人头。世人都说依法该杀的是那不法之徒,而不是不祥之民。如今我沈万三的不祥就是富过了头。”
说着他竟大笑了起来,全无被充军的寂寥,笑完后却又叹起气来。
“唯一遗憾的恐怕就是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砚织和朗儿了。”
谈昕知道主子的心思,“爷,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夫人和小少爷一定吉人天相。”
“是,总比跟我受苦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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