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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在苏瑞苏醒的几日后,牧归曾拎着药箱来看过她,皱着眉,把着她的脉,然后一脸古怪瞧着她,最终嘴里才冒出一句话。

“你的脉象不是一般怪。”

她笑了笑,蹲坐在床侧的师瑜谨却紧紧咬着­唇­,盯着牧归接下来的话。

岂料牧归又冒出一句,楞是把他吓得瞪大眼。

“按你之前的混杂的脉象,你现在应该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我确信我自个儿的医术不可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你的命的。”

言下之意,倒是怀疑苏瑞现在是否是本人。牧归疑惑地看着她,苏瑞还是朝她笑着。

“牧归,迟暮而归。你还须怀疑我么?生死有命,既然上苍要我活,那我必定会活过来的。现在怀疑有的没的,不是没事找事­干­么?”

“渝谨,怎么了么?”在牧归离开房间后,师瑜谨眼睛连眨也没眨过,瞪圆了双眸,直盯着牧归离去的方向。连她拍拍他的脸颊,他也没注意到。她叹了口气,俯下头,直接擒住那略张开的­唇­。

“唔……”苏瑞将他的空气都抽走了,直接吻得他喘不过气,他眼睛渐渐涣散。只是,当身子敏感觉察到她的手不断向他身下滑去,他才像被惊到了一样,回过神,猛的推开苏瑞。

“妻主,不……不可。”

“为何?”

她微微皱了下眉,却是暗暗在心底怪自己,师瑜谨和自己身体都还没修养,自己怎么还那么急­色­?

师瑜谨却把她皱眉这表情误解为对自己的不满。忙凑上自己细白的脖子。

“妻主,现在真的不方便。若是你真的想的话……先用这凑和凑和吧。”话刚说完,她瞧着师瑜谨那脖子都羞红了,连可爱的耳垂也渐渐染上了红晕。

她好笑地揪揪他的耳朵。真想不懂师瑜谨心底在想什么。她急­色­,他认为献上他的脖子顶用么?不过,拿来啃啃,倒是不错。

她想着,不注意便将心底想的话说了出来。那人儿又立刻涨红了双颊。脖子立刻就缩了回去。整个身子也挪下床,结结巴巴地朝她解释道:“你可能是饿……饿了……我先去厨房……为……为你做点吃的……”

“等……”

她话没说完,师瑜谨就端着盘子,小跑出了房门。在临出门前,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又转身走进屋里,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个东西,走了过来。

“妻主,你怎么有这个东西呢?”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紧盯着他手里垂落的玉诀。

“你知道这个玉诀?”

师瑜谨拿起手里的玉诀,又瞧了一眼。点点头。

“以前见过,好像在……在哪里见过呢?”

师瑜谨歪着头,想了想,最后,却抬起眼,直瞅着苏瑞。眼眸子里的冷意倒是让苏瑞警醒了许多。

“怎么了么?”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的?我记得这个好像是符原身上带着的。”

虽是解答了她的问题,但眼底的疑惑明显是在怀疑她。

“你说,就是上门找过你的符原?以前把你劫走的那个符原么?”

她伸手便取过那块玉诀。顺手搂住了他。

她的话倒是让师瑜谨楞了下,他似乎在想什么,直到她摇了下他才回过神,应了声。

“哦,那我知道了。”她凝视手中那块从白水心房里捡来的玉诀。那次白水心被送官时,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竟然没有带上这块白水心时常拿在手心宝贝着的断玉。

怪不得。那之前的一切就可以解释了。她始终接受不了,为何会在那里见到那个人?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半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笑了起来。怀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

不过,她能把刚才牧归说的,让师瑜谨再另外喝下别的药,好好休养下这话,理解为是因为这个么?她凝神看着床侧,这个早上师瑜谨躺过的地方,上面有些­干­涸的血迹。

好像是孕夫的恶露。

她无奈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怪不得师瑜谨刚才要推开她。说不方便,恐怕是怕被她瞧到自己身子还有些恶露吧。都可以算老夫老妻了,他还怕她瞧到这个做什么。

她早在床上躺得受不了,腰际特别酸痛。手臂更是麻了。上面还有被师瑜谨压出的痕迹。可能是怕再一次失去她,师瑜谨现在每晚睡觉都要死死地守着她,连孩子都顾不上了。她慢慢起身,穿好衣服,就拿着个上次从京城随便买回来的小玩意,勾着笑,往孩子的房间去。

还没靠近,那屋子里便是一声洪亮的哭声。她推开门一看,里面的人都七手八脚,拿着衣服,小心翼翼地望着地上。似乎在找什么。屋子里除了刚才她在屋外听到的哭声之外,屋里静悄悄的,仆人们都不敢说话。

“你们在做什么?”

她刚出声,立刻遭来屋里人的怒视。再看到是她之后,仆人才惊恐地跪在地上,却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只得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仆人们忍着被她斥责的后果,小声小声地告诉她。

“小姐,小小姐每次醒来,都会闹一阵的。然后又爬出摇床,躲起来了。若是听到声音,更会爬到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什么?那么小的孩子还会躲起来?”

她被大大地震惊住。不管如何,还是让仆人分散开,在屋里四处找下。她走到窗口那里,刚想关上窗,却发觉不对劲。刚才跨出的脚好像踢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她猛地低下头,狠狠地皱着眉头。

谁能告诉她,为何她脚边有软软的一坨东西。这坨东西是什么?似乎还会动。她瞧着那东西蠕动了几下,又轻轻碰着她的鞋。似乎在摸索眼前是什么。随着那东西的动作,她才渐渐看清那黒黑的一坨东西原来是背对着她,现在慢慢翻了身,五官渐渐显露在她眼前。她慌忙蹲□,双手抱起那坨东西。

孩子太小了,穿在身上的小衣服显得宽松。眼睛还没睁开,便用软软的小黑手揪着她的衣角。这个小习惯和某人还真像。

想到这里,刚才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小宝贝,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她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孩的额头,不敢大力。孩子还没长开,这时候身上任何地方都是软软的,连额头也是。她看着手上的“东西”睁开眼睛,眸子里朦胧一片,却是朝着她这个方向狠狠皱了下眉头,小手在宽大的衣服中翻动,似乎要挣扎开这衣服。她忙扯开那衣服,让小手露出来。

小手出来以后,本来揪着她衣角的动作现在转移了阵地,动手拉扯她垂在胸前的发尾。红润的小嘴在朝她吐泡泡。

她看了这个孩子好久,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温和带着笑意。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的很黑很黑,若不是那和她相似的五官,别人会怀疑这个孩子不是她的血脉呢。出生时她看到的那层黑紫­色­已经渐渐蜕变为黑­色­了。幸好牧归告诉她,孩子长大后会慢慢变回原先的肤­色­的。

身侧的仆人和­奶­父看到苏瑞没发火,都松了口气。只是本来很安静躺在苏瑞手里的孩子突然张大了口,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他们忙上前,要抱回这个孩子。

“小姐,孩子可能饿了。现在……”

­奶­父抱着孩子,神­色­有些尴尬。眼睛又不断瞧了瞧屋外。在孩子洪亮的哭声中,更显得万分焦急。

苏瑞知晓­奶­父是要给孩子喂­奶­,忙叮嘱了几句,转身就想走了。不料,­奶­父又开口问道。

“不知小姐知道师夫郎在哪里么?怎么还没来呢?”

她疑惑地停住动作,“师夫郎?为何要等他?”

话刚落,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来了,等等。”

开门,来者便是师瑜谨。师瑜谨手上端着个空碗,将­奶­父手里的孩子抱过来,一脸温柔而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完全像换了个人,没了在她面前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在见到她也站在这里,略微吃惊。

“妻主,牧归小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你刚才不是还在房里,怎么起来了?你快快进来坐下。”

她的眼神在­奶­父端着空碗进屋和师瑜谨抱着孩子之间游离。师瑜谨见她这样,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苏瑞心底想问的事。抿着嘴,有些不高兴。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不把孩子直接抱给­奶­父去喂?”

她没点头,也没回应。微笑地瞅着他,像是很无奈他这种举动。

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就被苏瑞连同孩子一起抱入怀里。

“莫生气哦,孩子还在看着你呢。我是刚才才记起来牧归跟我说话,你的身子不能亲自喂孩子,怕有药物。乖哦。我没在怪你呢。”

师瑜谨要不是看她身体才刚刚恢复,不然早狠狠地捶打她了。老是要用哄小孩的语气跟他说话。好歹他也是个孩子的爹爹了,怎么还这样呢。虽然他心底听了很高兴。他白了她一眼。

“虽然我不能……但是我好歹也是孩子的爹爹,别人都能,为什么我不能……我也要喂她呢。所以才让­奶­父把那个弄在碗里……你若是嫌我费劲,我就不这样做了。”

虽是这么说,但是眼珠子还是使劲瞪着她,唯恐她说出一个“好”字。她的笑意铺满整张脸,抱着师瑜谨大笑了起来。嘴里还嚷着。

“吾得之,乃吾之幸事啊。”

直把师瑜谨弄得脸红通通的。最后伸出手,大力揪住苏瑞的耳朵,苏瑞才停止调侃他。

最终她没说不好,任凭师瑜谨这样折腾。

“渝谨啊,看来,我得和你说件事,你似乎没意识到呢。”

她手里捏着的是师瑜谨泛着香味的发尾,语气很随意,只是神情很严肃。师瑜谨正拿着个碗,碗里装着慢慢的­奶­,慢慢地喂着怀里的小东西。小东西老是吐了出来,不肯吃,师瑜谨只好亲自含在嘴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下去,小东西才肯吃。直到喂了一半,他才有空搭理苏瑞。

“什么事?”

苏瑞眼眸瞧着那摇床。笑了笑。轻轻捏了下孩子的鼻子。

“这个小东西太好动了。这么小就会爬来爬去,和别人玩呢。看来那摇床太矮了,得让木匠来加高点呢。”

她一说到“加高”,正窝在师瑜谨怀里的孩子顿时睁开了眼,楞是将师瑜谨好不容易喂进去的­奶­吐了出来,直直吐了苏瑞一个满面。

她眼睛都没眨下,直接看向师瑜谨怀里的小东西。小东西瞪大了眼,直直瞅着她,张着嘴,似乎在向她挑衅。师瑜谨却掩着嘴,在旁边偷笑。

“渝谨啊,你给我生了个乖孩子呢。”

她瞥了眼正笑得欢的人,子债父还,决定要找某个人报仇。

“渝谨啊,这小东西吐了我一脸,倒让我想起件事呢。”她故意俯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好像好久没尝到­奶­了呢。自从上一次从你那喝过以后,就一直想念着呢。”

师瑜谨立刻羞红了脸,手狠狠地戳了她的额头,眼睛怒视着她,似乎在说她为老不尊。

屋里的下人看到了都当没看到,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各自偷偷掩着嘴偷笑。

正当他们一家人享受人伦之乐时,却有人敲响了苏府的大门。

“妻主,是谁来了啊?”

师瑜谨抱着孩子,便想跟着苏瑞出去看。苏瑞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的身子还弱着呢。牧归不是说,你不能出府见风的么?你就坐在屋里,等我回来,好么?”

她捂住师瑜谨的嘴,朝他微微一笑,那笑灿烂得跟阳光一样绚烂。师瑜谨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关上了房门,刚才还温和的脸,已经变得冷硬。跨出步子,让仆人打开大门,却不让贵客进府。

“还有何事么?我记得上次在皇宫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尊贵的四王爷,你们还来­干­什么?”

她冷着眼,瞧着站在石阶上的人。

来者正是苏瑞口中的四王爷,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字是符原的女人和站在她身边,仍是一袭艳丽衣裳,眼底一片冷傲的颜湘。

符原不屑地朝她笑了笑。

“我是来找师瑜谨的。不关你的事。快给本王滚开。”

苏瑞听着这话,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咧开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符原,很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的王爷啊,你是不是常年出关打仗,忘记了咱们这地方的规矩了?嫁出的男子,他的一切是属于自己的妻主的。师瑜谨是我的夫郎,你找他就相当于找我。难道你还能说,这不关我的事么?再说了,师瑜谨已经是我的夫郎,王爷你难道不该避嫌么?”

她万分肯定,这符原定是对师瑜谨怀有意思的。

“我也终于能知道为何你会恨不得铲除我苏某人了。一方面是你对我的夫郎不怀好意,另一方面……”她边说边瞧着符原两个人。

听到她这话,符原挑了挑眉,看向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你还记得这个么?”

符原抬眼过去,皱紧了眉头。在苏瑞张开的手掌中,她看到一块万分熟悉的玉诀。

“王爷,这是你送给白水心的,也是白水心最宝贝的东西呢。定是白水心私底下曾经找过你,然后要求王爷你答应他所说的事。而王爷你答应了,所以,你才让颜湘来我府中接近我。”她的眸子动了动,转向了一直沉默的颜湘。颜湘没看她,只是低着头。

“那次白水心靠近我,就是为了在我身上下神华草,我本来还不知道的,多亏了路上遇到了名身怀医术的人,是那人告诉我,这神华草啊,只有我府中那位懂医术的人才有的呢。而那时候我府中就只有颜湘你懂医术啊。亏我还相信了你。真是看走眼了呢。”

听了这话,符原和颜湘同时开了口。只是两人的话不一样。

“要不是颜湘这边出了错,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

“那个人是谁?”

苏瑞勾着­唇­,摇摇头。

“王爷,您似乎还不肯相信是上天在帮我,我苏某命不该如此啊。颜湘这边可一点错也没有出过呢。就因为他没出过错,才让人知道这药完全是出自他的手呢。凭王爷您的手段,铁定是知道我在白府的稻米上搞鬼。”

“若不是有人告诉我神华草不止能让孕夫腹中孩子流产,而且能将使我身上沾到的蚀心粉的粉末显现出来,让我早早防备好,说不定王爷你们的计谋就能得逞,我早就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了。白水心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吧。真是好计谋啊,一石二鸟。王爷您也能顺势得到苏某的夫郎呢。”

她知道自己说得没错,符原和颜湘一致被她说中了心事,都狠狠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她微微闭上眼,想起当日的情形,她忍不住后背直冒冷汗。

若非牧归在回来之前先知会她,将她身上神华草除去,当日在那偏殿上,当着皇上和四王爷他们一众的面前,明知道皇上心底是向着四王爷的,她仍是不能说什么,只能依着皇上的话,拿起御赐之药,往身上洒去。那药果真如牧归所言,药沫一沾到伤口,便会使伤口更裂开,鲜血直直从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涌出来,那便是使蚀心粉现形的药沫。

大殿上是皇上金科玉律,处置的是白府上下。白府当家贬为平民,终生流放于边疆,白府立刻搬离宁州,永世不得跨入中原之地。

无人注意她的伤势,他们在意的只是结果是否能得心所愿。她掩着伤口,独自雇了辆马车,若不是遇上刚放榜,中了状元的人,她怕是很难有命回来了。

正当众人都陷入沉默之际,一个清亮带着愠怒的声音Сhā了进来。

“颜湘,告诉我,她说的可是真的么?”

颜湘循声望去,顿时瞪大了眼,一直孤傲的他第一次在别人眼皮底下露出一脸惊慌的样子。在见到那人一脸冷漠,不屑的样子,他的身子狠狠抖了下。

四王爷符原仔细瞧着颜湘的表情,再望了望当今的状元之才,吃惊地问道:“你们认识?”

颜湘没回答她的话,却是抬着眸子,直直瞅着站在不远处轿子身旁的那人。眼底的深意谁也看不懂。苏瑞远目望去,微微笑了笑。

四王爷不知道苏末和颜湘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苏末去考取功名时,她便让苏末改回之前的名字姓氏。他们只知道苏末是她苏府的下人,却不知道元天渊和苏末本就是同一个人。

“苏末,你回来啊。刚好可以看我家的小东西呢。可是调皮的很呢,那­性­子可是师瑜谨一模一样呢。”她边说边瞧着符原的反应。果然见符原的手握紧着。想和她抢师瑜谨,也不看看师瑜谨的心是向着谁的。眉毛微微挑起,心情好得不得了。

和师瑜谨在一起这么久了,他的­性­子她也了解了。

师瑜谨不贪财,因为他自个儿本就是被钱财砸着长大。他也不求陪伴他的人有多高的地位,只是想求一个永远独宠他的,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就好了。

而符原作为一个王爷,后房妻妾众多,就算符原再怎么不愿纳人进府,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永远府中只有师瑜谨一个人。

凭着这一点,符原就已经败在她手下了。

在门外纠缠了半天,符原知道这次怎么也见不到师瑜谨了,也终于放弃了。临走之时,她扭过头,望着苏瑞。

“告诉师瑜谨,我这次又要出关打仗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不用再躲我了。”她眸子透过苏瑞,望进了苏府,却是笑了笑。“不过,我是不会放弃他的。若是有一天你不要他了,或者他厌烦你了,本王是随时期待他来找本王的。”

“我当然会的,反正师瑜谨是不可能会去找你的。”虽然不知道师瑜谨和符原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她会把师瑜谨永远死死地绑在身边,就算他厌烦了她。没有她的允许,他永远都走不了。

“除非我死了。”她裂­唇­而笑。“死了再让他陪葬。”

白森森的牙齿看得符原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拔剑杀了她。

☆、番外(一)

番外

我的名字叫苏醒天。我见别的娘亲取名字都有深意的,于是,我便问我娘我名字为何叫这个。

结果,我娘只是瞧着我温和地笑了笑,手指头勾起我的下巴,眼眸子直瞅着我爹爹去厨房的背影,然后低头告诉我,这个名字是我爹爹给我取。

原因是,是我生不逢时,出生的时候刚巧我娘去外地了,回来的时候又忘记取名这事,我爹爹一气之下就随便想了名字,然后强逼着我娘写进族谱里,到了现在,我想改名也不行了。

平日里我爹爹瞧着对我不错,我每回出去外面玩耍,回来的时候都有我爹爹在护航,让爹爹的冷脸去贴上我娘的热脸。我娘对我一直很温和,但是她最痛恨我这事了。之所以会反对我出府玩,用我娘的话来说是“小东西出去一趟,府里就要少掉点东西。”每次回府,后面紧接而来的是每家胭脂铺的老板上府来讨债。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其实,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只是喜欢胭脂盒而已。而且我很诚实地告诉他们,我娘是苏瑞,让他们到苏府去拿钱。这点小事其实没什么,就是我娘说我说的那句话不对劲,逼得她每晚都要在房里花上些时候去讨好我爹爹。我托着腮,仰头望天,想了下,我记得我当时是这样告诉那些掌柜的。

“是我娘让我拿的胭脂,因为她想讨好以后的夫郎。”

就因为这话,我娘追着我整个苏府跑,趁着我爹爹回娘家的时候,把我吊在屋顶上,让我在屋顶上看了整晚的月亮,喝了整个清晨的露水。然后,我随其自然地……病了。

我就一直想不透,爷爷抱着我那时,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以后要给我娘再纳几个夫郎的,才能更好地开枝散叶。谁叫爹爹把我生得跟炭一样黑,一到晚上,府里的下人就找不着我了。我不是正把爷爷的意思告诉娘么,娘­干­嘛要生气呢?

等着爹爹回府之后,我娘硬逼着生病的我,给爹爹说实话,洗刷我娘的冤情。因为这事,我爹爹已经好几天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我娘了。

我抬眼看着自家的爹爹。

府里的下人都说我爹爹长得很好看,就像书里写的,生得国­色­天香,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姿。只有我爷爷说我爹爹长得像狐狸­精­,才把我娘迷得团团转的。所以,当下,我就有了主意,朝着自家的亲生爹爹笑了笑。摸着爹爹的脸,很自豪地告诉爹爹。

“爹爹,娘说之所以喜欢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像狐狸­精­,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的。娘希望你越来越像狐狸­精­。”

只是说完这话,我眨着眼睛,看看自家的爹爹。爹爹脸­色­僵硬,不笑了。再瞧瞧自己身后的娘亲。一望过去,我立马撒腿就跑。莫儿叔叔说过,娘不笑还好,一笑,大事不好。我人小腿短,胖乎乎的腿儿刚刚触到门槛的边,整个身体就腾空了。

身后是我娘的笑脸,笑得比花儿还好看,我却在心底默默哀悼自己即将衰竭的生命,还有自己快被窝娘扯破的衣裳。

“你跑得这么快,做什么?”我娘巧笑盈盈,我苦笑哈哈。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娘的笑容僵硬了下,手抖了抖,就想将我扔了出去。

我哭丧着脸,抓紧门缝,猛瞧着自家的爹爹。

“爹爹救命,娘要杀我啊。”

爹爹手肘托着腮,一脸平静地看着我娘,然后,微微启­唇­,就风轻云淡地说了句。

“看着我做什么,此时不扔,更待何时?”

娘的手更是一僵。

怪不得别人常说我和爹爹有父女相了,连这话也抄袭我的。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错了,一直错得很离谱。其实我娘才是待我最好的,我爹爹一直是个混蛋。

老是掐着我的脸,说我的脸黑乎乎的,长得跟他一点儿也不像。还埋怨我霸占了娘的视线。晚上偷溜进正房,就被爹爹命人拽出去了,从来都不肯让我跟他们睡,自己却窝在娘的怀里睡得可香呢。

“娘啊,我现在才觉悟啊。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我低沉着声音,不再去看我那狠心的爹爹。

我娘一听我这话,倒是狠狠地吃惊了下,松手,将我放在地上。

“说,你错在何处?”

我狠狠地擦掉脸上的鼻涕和泪水,很是郑重地看着我娘,俨然是一副大人的模样。

“娘……”

“恩,什么?”娘还是一副很疑惑的模样瞧着我。

“娘,我恨自己。若说错的话,就错在我生为女儿身。若我是男孩子,我铁定要让爹爹好看。我一定生得比爹爹还好看,比颜叔叔还好看,我就能把娘抢走,看爹爹还嚣张什么。”

我想,估计是我当时的话太惊世骇俗了。所以在我说完之后,不仅是我那花容月貌的爹爹愣住了,我那娘亲也愣住了。

不过,在事情过了许久之后,我娘才告诉我,那天的我脏得花猫一样,本来脸就黑了,上面还沾着鼻涕和眼泪。这样的我,还在大言不惭地说我长得很不错。

“小东西,为什么总是要改名啊?这名字不好么?”

我娘每次见我提到这个,老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我也很惆怅。末姨姨对我很好啊,可是至今还未娶。要知道,末姨姨名字里有个天字,我名字里也有个天字。若是我以后也像她这么大年纪还没娶夫郎,那不是要孤独到老了么?可是这个理由,我能光明正大告诉我娘么?

其实,末姨姨也不是没人可以娶的嘛。

每次进府都是见到长得跟花一样漂亮的颜叔叔跟在她后面。

颜叔叔待我也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老是抱着我,嘲笑我娘亲,我娘亲每次见到他抱我就很生气,说罪魁祸首是颜叔叔,所以我现在才这么黑。一说到这个,末姨姨就冷着个脸,从我们旁边走过。更是将恨意对准着颜叔叔,比娘更痛恨他。

若他们两个人能像我爹爹和我娘在一起就好了。我也不用愁以后像末姨姨那样了。

“娘,你说,末姨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颜叔叔啊?隔壁家的小白说,看我颜叔叔和末姨姨就知道,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两个人还在磨蹭什么啊?”

我扭头,问我娘。

娘正在看账本,听到我这话,手上的笔微微停顿了下,又继续写字。头也不回,就问道。

“怎么,你希望你末姨姨娶颜叔叔?”

我低头,很是无聊地掰着手指,“当然啊。末姨姨和颜叔叔,大家都说很配啊。”然后,我抬头,看着窗外。好大一片美景啊,一大片向阳花还在迎风摇着,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下。扭过头,哭丧着脸。

“娘,你也真不公平。爹爹去厨房煮东西,你在看账本,就把我一个人被你绑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只能看向阳花。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让你出府捣乱的意思。”娘这次连一句废话都舍不得说了,直直地回我这句,就伸手过来,拍了我的脑袋,示意我不要再出声打扰她看账本了。

在娘亲的­淫­威之下,我愣是瞪着遗传自自家爹爹的大眼睛,盯着外面的大片向阳花,风力将爹爹在厨房煮的­肉­粥的香味吹向这边,我张大口,猛流口水。也不知看了多久,等我反应过来,才知道我竟然睡着了,但是不能睁开眼睛,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睁眼。

为什么呢?

我偷偷睁开条眼缝,瞧着自家风姿绰约的爹爹坐在娘怀里,和娘亲亲热热说着话。娘不时趁着说话的功夫,偷偷俯下头,吻爹爹。我还是第一次瞧到爹爹脸红成一片的,像我喝的红枣汤一样红,真是好看又好吃啊。怪不得娘有时候会说要吃爹爹。还是一副乖乖的模样啊,真是少见啊。

“给我再生一个孩子吧。反正我们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我捂着眼睛,透过手指缝,瞧见娘的手好像滑进了爹爹的衣襟里。夫子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又猛地闭上眼。但是,咦,刚才娘好像说要让爹爹给我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哦。

“不要。”爹爹一口便拒绝了。回头又捏着娘的耳朵,笑得跟传说中的狐狸一样­奸­。

我直看傻了。原来爹爹这么多面的,平日总见爹爹怒气冲冲的朝我发火,又不许娘这样那样的霸道的,没想到还有这样……额,好像莫叔叔说的,在向娘撒娇呢。

“是不是我拒绝了,你就要纳人进府了?老爷一直还在念叨我生了那个孩子不好,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不好啊?”

娘只是瞅着爹爹,没说话。手指好像按到了爹爹哪里,我刚想出声,就听到爹爹很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不对,我仔细看着爹爹。爹爹脸上的表情好像很享受,嘴角带着笑意。他们在­干­什么啊?

“我不许你纳人进府……恩……”爹爹说了一半,又呻吟了一下,我的小心肝又颤抖了一下。“要生,也得我来生,才不要有任何人占了我的妻主。恩……谁说我的孩子不好的,妻主,你说,我的孩子是不是世上最好的?恩……你说啊……不要碰那个地方,妻主……”

爹爹念念不停,我也碎碎念了。平时爹爹还是说我不好,调皮捣蛋的,现在怎么还夸我了?

“是是,听你的,我不纳人进府,只让你帮我生孩子,这可好?你师瑜谨生的孩子是世上最好的孩子了。”

娘的声音好像很无奈。我掏着耳朵,心底却美滋滋的。我是世上最乖的孩子,呵呵。

“真的么?那我美不我知道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比那些娇­嫩­­嫩­的小少爷,小公子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快说,你……恩……”

爹爹话没还说完,突然中断了,尖叫了一声,就软在娘怀里了。

“乖啦,师瑜谨永远都是那么美。谁说你年纪大了?小公子你的皮肤还滑­嫩­­嫩­的呢。我喜欢师瑜谨,这话,我以前不是告诉你了么?”

“可是前几天,你不是又去江南那边做生意了么?有人告诉我,你脚都踏进了那些馆子去了。你这不是摆明在告诉我,你厌烦了我么?”爹爹不敢用力,做模做样地锤着娘的背脊。我倚在椅子上,掩着嘴小声小声偷笑。

我很想从椅子上趴下来,很想告诉娘和爹爹,这里还有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无奈的是,我身上还绑着绳子。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绑,平时看着人那么瘦,邦的劲儿还不小,绳子还紧紧贴着我的身体。我勉强托着腮,光明正大,看着爹爹躺在娘身下,一脸红晕,像日落一样。

爹爹在娘的怀里又哭又笑的,一会儿还痛苦地呻吟着。

“小公子,那你不是都没告诉我,你和符原,我们那至高无上的四王爷之间是怎么回事么?竟然还在吃我的醋。”

我瞥了下嘴,看着娘轻轻点了点爹爹的鼻子。怎么跟哄我的动作一模一样?娘到底在说什么啊?

床上的爹爹抽了下气。

“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的。只是……我常背着府里的人,偷溜出府去玩,在街上撞见她的。我见她也是一个人,我不识路,她说她经常出来玩的,识路,又看起来不像猥琐之徒,所以我就跟她一块儿玩了。真的,就几次而已。要不是你说她就是当今的四王爷,我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呢。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商人。”

“可是,为什么我听见她对你说不是故意的,你又一直躲着她,这是为何啊?”

“妻主,我说出来,你会不会嫌弃我?”爹爹很紧张地揪着娘衣袖。

我点点头,明白了。怪不得娘总说我揪她袖子的动作像某个人了。原来是我爹爹啊。老说我不小了,还一直改不掉这个坏习惯,爹爹也不小了,为什么娘就不说他啊?偏心。

我龇牙咧嘴,扭着身子想要咬断绳子。不行,嘴够不到啊。

“我知道四王爷对我的心意。只是,我心底已经有人了。我明明白白地拒绝她了,那时候她喝醉了想逼我就范。要不是刚好打更的声音惊醒了她,现在就不可能有我了。若被人玷污,我宁愿去死也不愿苟延残喘在这世上。”

“渝谨……”

我死命扒着桌脚,脸­色­泛白,眼睛死死瞪着胖腿上的东西。妈啊,竟然是……

“爹爹,救命啊。有蟑螂啊,我好怕啊爹爹。”

在蟑螂爬上我胖乎乎的小腿,我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好吓人的东西,黑乎乎的,还有两个长长黑嘿的须,好像在挠我的痒。身上的绳子好紧,一挣扎,整张椅子摇来摇去。那地面怎么离我越来越近啊?爹爹啊,您的小东西要掉地上了。

咦,没事?

恩,奇怪,还香香的,暖暖的。这是什么?我揪着那长发,抬头,眨眼,很灿烂地笑了。

“爹爹,您早上好啊。”

我正是被我亲爱的爹爹抱在怀里。爹爹正冷冷地瞅着我,一脸怒气。

“你是不是要吓死爹爹才甘心啊?”爹爹狠狠敲了我的脑袋。

痛死了。我咬着牙,忍。不过,爹爹的怀里真是香啊。我蹭蹭爹爹的胸。爹爹都好久没抱我了。

“小东西,你在­干­什么?”

耳边是娘很亲切的问道。

我白了娘一眼,没瞧到么?

“我正在重温被爹爹怀里的味道呢。”

“那你的手在做什么?嘴在­干­什么?”

爹爹冷冷开口,直直瞪视着我。

我“嘿嘿”地笑了几声,恋恋不舍地将嘴从爹爹的小红豆移开。

“我吸­奶­。嘿嘿。都没有­奶­流出来哦。”

“你都多大了啊?羞不羞啊,小东西?”爹爹穿上被我揪开的衣服,又一眼冷冷扫了过来。

“爹爹偏心,我明明见到娘也在吸呢,怎么爹爹就不怪她呢?”娘在一旁冲我笑了笑,我咬着牙,怒瞪她。

娘一听就咳嗽起来。爹爹的脸顿时更是冷意十足啊。

我吓得胖乎乎的腿狠狠地抖了抖,想逃跑。这一念头在脑子里划过,我又想哭啊。我这次真的就要像夫子常嚷着“老夫命不久矣”啊。谁叫我的身子还趴在爹爹的怀抱里啊。这不是摆明献给爹爹,讨打来着么?

我欲哭无泪,瞪着跟爹爹一样的大眼睛,瞅着自家的娘亲。娘亲站在旁,笑脸盈盈,袖手旁观,看着我被爹爹抽打小ρi股。

以后谁叫我苏醒天,我都不应了。我要改名叫小东西。看我爹爹和娘亲待我如何,简直把我当东西一样玩,娘不亲,爹不疼,我整一个悲剧人生啊。

“爹爹,娘不让我告诉你,上次你回娘家的时候,爷爷在娘被窝里藏了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比爹爹还美还年轻呢。娘还抱着那个美人儿好一会儿,还亲了下去呢。”

“什么?妻主,小东西说的,可是真的?”

“额,渝谨,你听我说,我那时候喝了点酒啊。我忘记你回娘家了啊。”

我揉着还在发痛的小屁屁,幸好­肉­够厚啊,不然都要给爹爹打扁了。娘紧紧抱住冷眼看她的爹爹,一边用眼睛瞪着我。我也反瞪她。哼,谁叫你不够义气的。既然我挨打,也要拖个人下水。

☆、番外(二)

番外(二)

几年后——

“妻主,你还不睡么?都这么晚了。”

师瑜谨刚把眼睛直打架的孩子抱回小屋子里去睡,待孩子熟睡之后才回房。

一回屋子,就见自个儿的妻主倚着窗儿,看着淅淅下着雨的屋外。她也不把窗子关小点,溅起的雨珠都沾湿了手袖口。他摇了摇头,凑近,一把将窗子关上,偷偷回了头,见苏瑞皱了下眉头,又不甘不愿,又将窗子开了一半,确定风不会太大,才放下心,转过身。

苏瑞回过神,轻轻笑了声,将撅着嘴的男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搂着他,看了下屋外,叹了口气。

“渝谨啊,颜湘又将我遣去阿末那里的媒公骂走了,这次还动刀动枪的。若不是媒公与父亲有交情,这次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便罢手的。”

师瑜谨一听这话,马上皱起了眉头,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妻主。

“妻主,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每年都要让媒公去讨晦气?你明明知道苏末喜欢的是谁,你也知道颜湘公子心底对谁有意,你又何苦在中间做黑脸,拆散这两人呢?”

“拆散?你这词用得可不准呢。”她抵着师瑜谨的头顶,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打着师瑜谨的软软泛香的小手。

“怎么不准了?连小东西都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对彼此都有情意……”他顺势也依偎着她。却听见自己的妻主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

“渝谨啊,你难道没瞧见阿末眼底对颜湘的不待见么?她都恨不得可以找个地方搬离此处,不用日日对着颜湘,只是碍于皇上赐给她的府邸刚好就在这条街上,公务也时常要在这里进行。”

“妻主,那也是因为颜湘公子之前对我们下了毒。苏末也是因为夫人的叮嘱要保护你,在知晓了颜湘公子下毒害我们,违背了她对夫人的承诺才如此恨颜湘公子的。而且,妻主……”师瑜谨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抬头,凝视苏瑞。她脸上的神情淡漠,但他很清楚,她心底也是绝对不待见颜湘公子的。

虽是这样,他仍是提了出来。

“妻主,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就不要再恨他了。我爹爹常说我心胸狭窄,记仇得很,连我都已经原谅他了,妻主,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吧。”

苏瑞听闻此话,面不改­色­,嘴角仍是勾着笑。

“你怎么知道我还再跟他一般见识啊?”

“若是你不恨他,怎么会每年都吩咐下人找媒公去苏末府上提亲,你也明知苏末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你也想让苏末自己找到合适的人过一生的,所以不用这样随便随便让苏末成亲的。你就是在利用颜湘,利用他对苏末的情意和醋意,去赶走这些人。而颜湘会愤怒,会不甘,但是他不敢对你说什么,你间接加深了他的懊悔。而你也就报仇了,出了口怨气了。一箭双雕啊。”

师瑜谨叹了口气,柔弱无骨的玉指覆上她皱着的眉头。伸出手,搂着苏瑞的腰际。

“妻主,再过几年,咱们就不年轻,不要再这样做了。我们就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要再去打扰苏末了吧。你也不想让我不开心吧。”

他这样说,其实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以为苏瑞会生气,但是他闭着眼,等着承受苏瑞的怒火时,却听到了苏瑞的笑声。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瑞。虽然这几年,苏瑞眼中的戾气散了不少,但是总归­性­子还在那里,这个时候她不可能不发火的啊。

苏瑞一只手支起了师瑜谨的下巴,眸子里满是笑意。

“我的夫郎真是深知我心啊。我真的很受宠若惊呢,证明你现在已经信任我了,了解我了。”说着,便俯下头颅,含住了她肖想很久的薄­唇­,­唇­上带有属于师瑜谨特有的冰冷特­性­。

师瑜谨被吻得失了魂。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放开他,有些担忧地抚着师瑜谨的背脊,见到他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她才安了下心。她突然想到了件事。

微微拉开师瑜谨,认真看着眉眼间泛着媚­色­的人儿,不太确定地问道。

“渝谨,那个,你污事来了没啊?”

师瑜谨自然没回答,红着脸,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即使是做了几年的夫妻,对于她问的这些问题仍是会害羞,不好意思。

苏瑞却没将他脸红的表情放进心里。喃喃自语着。

“上次你污事好像来了。我记得在你褒裤后面瞧见了暗红,你还嚷着肚子痛,整个人难受得要命,还是我帮你淋的浴,抱你上床的。这次,好像还没来。日子我没记错啊,就是几天前就该来了啊,我……”

她还没说完,嘴就被师瑜谨捂住。她也才瞧见师瑜谨这次连小巧的耳垂也红透了,平时还只是在情动的时候看见过呢。

“你­干­嘛说这些啊?”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都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苏瑞知道他生气了,忙抱着他哄着。好不容易哄得他娇美的容颜绽开笑容,她才继续说道:“渝谨,若是我没说错的话,府里又要添孩子了。小东西要有弟弟或妹妹了,这下我就可以完完整整地陪着你了。”

怀里的人楞了楞,到反应过来,手已经抚在腹部处,和苏瑞的手合在一起。又听得苏瑞温和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待明日就让牧归来一趟,把脉一下。”

“恩。”他带着笑意,仰着头,望着她,刚巧见到她也看着他,两人相对而笑。

只是,在就寝的时候,苏瑞抱着他上床时,突然又提起刚才聊到的关于颜湘和苏末的事。

“渝谨,其实你刚才没有说到我之所以让媒公去苏末府上的另个用意。我就想看看,那两个人在我的刺激下,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啊?这速度也太慢了吧。再磨蹭下去,等我们两个人都已经儿孙满堂,说不定,还得上演逼婚的戏儿呢。”

师瑜谨睁开眼时,刚巧,便瞧到她勾着冷笑,眸子里­精­光暴现。

他眨了下眼,突然想到小东西经常在生气的时候骂他像狐狸,像狐狸一样­奸­。小东西若见识到她喜欢的娘亲此刻脸上的表情,估计以后这狐狸的称号就要换人了。

“妻主,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他歪着头,看她。

“小公子是不信在下突然大发慈悲么?”

她弯着手指,勾勾师瑜谨的鼻子,师瑜谨皱了皱鼻子,仍是看着她。她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啊。其实是四王爷让我改变主意的。”

“四王爷?”

苏瑞下了床,从书桌里的抽屉拿出封信,朝他晃了晃。

屋外的雨还在下着,坐在屋里的人虽然手里捧着书,眼睛却盯着窗外的雨,过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将眼睛集中在书上,但不一会又开始盯着窗外了,显得焦躁不安,心神不宁。

终于,在大风刮进屋里,将桌上唯一一盏灯吹灭,屋里坐着的人终是坐不住,猛地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桌面上,推开门,冲进雨雾里。

“我说,你这人到底要­干­什么?也不拿把雨伞,站在这里淋雨,好玩么?”

夜里的雨越下越大,本来­干­净的衣服立刻沾上了雨点,慢慢浸透了雨水。苏末冷眼瞪着站在她屋外的人。那人本来穿着一袭艳丽的服饰,却早已被雨淋湿了,再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他略微抬了下眼眸,淡淡地瞧着她。本来便白皙如玉的脸庞在雨水的淋浴之下显得更加苍白。一头墨发凌乱地黏在他脸上,显得狼狈不堪。他看了她许久,终是抿着­唇­,沉默着,不出声回应她的话。

她紧盯着他惨白,没血­色­的嘴­唇­,心底却心疼地要命。

自己也是大夫,会劝别人珍惜自己的身子,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他在雨中站了多久,这样下去,他的身子也会顶不住的。

想到这里,她胸腔里更是一片怒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想将他拉到屋里去,那人却纹丝不动,两只手紧紧抱着她院子里的老槐树。

“颜湘,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扮可怜,引起我的注意吗?还是想让我原谅你啊?你做梦!你这样只会让我心烦。”

她狠狠地放开他,反眼瞪着颜湘。

颜湘本来淡漠的眸子,在听到她这话,不知道是在雨中淋太久了犯病了还是,她竟然看到一直很孤傲的人此刻眼里涌现着泪水,蹦出的泪珠合着雨水混杂在一起,滴入泥土里。这样的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不要娶别人,我不许你娶别人。”

她转过身,闭了下眼。咬着牙,平息了心里的怒火,收起了对颜湘的怜惜之意。再次吐出的话却是残忍至极。

“那是不可能的。”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成家立业是母亲的要求,我必须有个后继之人来光宗耀祖。”

话刚落下,袖子便被人捉住。

“那你可以娶我啊。你不是答应我,在我长大后会娶我,不是么?你答应了我的母亲的啊。”

“你还有脸让我娶你。我信任你,才将小姐她夫郎的命托付给你的。你答应我,会医好师夫郎身上的病的,我才放心上京的。而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竟这般敷衍我的!”

一听到这个,她总是忍不住想到苏瑞满身是血的模样。要不是那天她刚好从京郊那里经过,正好撞见了晕倒的苏瑞。若非是她,苏瑞现在就……她想到这个,心里便万分痛苦,浑身冒冷汗。她差点就与苏瑞­阴­阳相隔,她差点就要对不住苏夫人的请求了。

那时候,她恨不得将颜湘给掐死。她知道自己对不住颜湘,她可以用自己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颜湘因为她所受的苦,甚至,她可以赔上她的命,只要颜湘愿意的话,她真的很想陪着他,为他做任何事。只是,这些承诺的前提是不伤害到苏瑞。

在她将苏瑞送回府的时候,她已经就在想着杀死颜湘,给苏瑞陪罪,然后再杀了自个儿,给颜湘陪葬。若非苏瑞活了过来,若非苏瑞和师瑜谨拉着她,劝她莫要如此做,她恐怕已经将眼前这人活活掐死了。

她的手紧了紧,终是抿着嘴,跨开步伐,便想走。腰际上却缠上了一双手,背上靠近一个人。

“放手!”

颜湘紧紧抱住苏末,拼命摇着头,就是不放开,反而抱着更紧。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给苏瑞下毒,差点让苏瑞送命,你怨我背叛了你,背叛了你给我的信任,去帮助四王爷对付苏瑞。你怨我是对的。但是,我求你不要娶亲,真的不要。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你明知道我最恨得便是我喜欢的人成亲了,新郎却不是我。你明知道这样做,会让我比死了更难受,可是却你偏偏要这么做。你恨我,为什么不­干­脆娶了我,然后慢慢折磨我呢?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下,也不愿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我死了,你不就解脱了,不就不会活在对苏瑞的愧疚之中了么?”

苏末却连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慢慢掰开腰上的手,将他推开,任他坐在地上,看着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雨里,望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

倾盆大雨砸在他身上,感觉就像有万重山压在他身,又像那年背在身上的万斤重的石子,压得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咬着牙,酸痛的腿再也支撑不起他的重量,他只能趴在地上,像蛇一样,向着苏末离去的方向爬去。眼前的视线因为雨而越来越不清晰了,眼皮更是重的要命。他仍是死命瞪大眼,努力看清苏末的背影,颤抖地伸出手,朝前伸去。

苏末,苏末,不要娶别人,好不?你要成家立业,我陪你。你要光宗耀祖,我给你。你要恨我,要掐死我,我甘愿,我不会挣扎的。

但是,求你了,不要娶别人,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好看,你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你就会回来娶我的,不是么?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啊。你给我的定情扣子,我还留着。你说不能丢的,丢了,你就不会娶我的。我没丢啊,真的啊,为什么你不娶我了?是不是嫌我脏了,不配了?

他眼睁睁看着苏末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往身后倒去。大雨朝着他的脸直扑来。他很痛。抬起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更痛。好像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剐着。比那些趴在他身上,肆意糟蹋他的人还让他痛。

他躺在那儿,看不清天,也看不清楚那大树。眼睛越来越模糊,在他的耳边却响起一片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击鼓震天,惨叫声,一切的声音好嘈杂地交接在一起。然后,有人扯着他的头发,骂他贱/人,趴在他身上□他。然后……是一片血腥。

他伸高了手臂,看着那手,感觉真脏。就是他用这手揪着封喉的毒药,一把塞进那些该死的女人的嘴里,然后掐死她们。她们都该死,该死。都死了才好,才­干­净。

可是,­干­净了又如何?

他捂着自己的嘴,又哭又笑,最后小声小声哭了起来。

她们­干­净了,他却脏了。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傻傻地期盼着长大,长大以后等着苏末来娶他。

苏末,为什么你不来找我?我等了你那么久。是你说过,无论我在什么地方,你都会来找我的。

我被抓走的那天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你来找我,救我出去。我不怕,因为我相信你回来找我。

可是最后,你有来找我么?没有啊。

我现在都不­干­净了,还死皮赖脸让你娶我。你不愿意也是对的。是我,也不愿意娶一个脏了的人啊。

在他闭着眼昏了过去之后,却有个身影站在他面前,浑身都湿透,双手颤抖着,摸到他鼻子前,一把抱起了他。

“颜湘,你醒醒。颜湘,你不要吓我。”

她低着头,不断吻着颜湘,连连唤着颜湘。只觉得这手不是自己,这身子也不是自己,都不听指挥了。她瘫软在地上。紧紧抱着颜湘。她现在才觉得颜湘瘦的厉害。看着人高高的,原来没几斤重。

“是苏末么?”

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她低下头看去,颜湘微微睁着眼,很虚弱,在见到是她,朝她笑了笑。又说道。

“刚才,是你在吻我么?”

她不应声,却是低着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怀里的人眉眼间全是笑意。伸手在身上,似乎想摸什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弯弯的眉毛紧皱着。手突然推着苏末。

“不要碰我,我脏了,苏末啊,我不­干­净了。真的,我不­干­净了。你一定在笑我,对不对?”

话里间又含糊起来。

苏末伸手探了他的额头。

很烫。

她这才回过神,知晓颜湘要看大夫了。忙抱着颜湘往屋子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吩咐仆人请大夫。仆人犹犹豫豫的模样,让苏末眉头更是紧皱。

她让人帮着换下颜湘的衣服,自己却顾不上换衣裳,拿着毛巾,亲自为颜湘擦一头湿发。转过头,又怒骂那仆人。

“你还不去请大夫?”

“小姐,这……这么晚了,大夫都睡了。要不去苏府那里请吧。苏府小姐不是说,出了什么事要请大夫,可以去苏府请的么?”

她拧紧了眉头。瞅着那仆人,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

“苏小姐什么时候说过的?”

“就在昨天您出府的时候。”

她楞了下,回头看了床上的颜湘。想了下,便挥手让仆人去苏府请了大夫来。那大夫自然是牧归。而牧归对颜湘的恨意,她也听苏瑞说了。

只是,小姐,你这是何意啊?

☆、番外(三)

“元姐姐,元姐姐……”

床上的人紧闭着眼,眼泪却早已落满整张脸,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满是愁云,好看的柳眉紧皱着。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突然尖叫起来。

苏末在厨房里煮了盆热水,打算替颜湘擦擦脸。刚打开房门,便听见颜湘的尖叫声。她慌忙放下那盆水,掀开门帘,跨进里屋。一进去便看见躺在床上的颜湘本来藏在被里的手,此刻却在半空中乱挥动着。

她上前,坐在床侧,拉下他的手,颜湘的手反而随之而攀了上来,用劲抓紧她的手,眼前的视线也随之转变了。再回过神,她已经在床上了,颜湘趴在自己身上,自己被压下他的身下。他的额头上沾着细汗,表情十分痛苦,而他的手却紧紧掐着她的喉咙,作势要一鼓作气掐死她。

“颜湘,你怎么了?”她呼吸很困难,用力想拉下颜湘的手,就在此刻发现,原来颜湘平日里看起来力气不大,现在梦魇反而力大无穷。一时之间,她也难以挣脱开他的挟制。

“元姐姐,救我,元姐姐……”颜湘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虽然小,但躺在他身下的苏末心神却大大得震撼了一下,拉扯着他的动作也停顿了下。随着呼吸的更加难受,她的手掌伸到背后,朝着颜湘白皙的脖颈用力砍了下去。

身上的人软软地趴在她身上,她紧紧抱着他,不想动弹。眉头微挑,抬眼瞧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颜湘真是一个大美人,小时候的颜湘已经有出水芙蓉之姿,她早已料到他长大后会很美了,只是没想到会美成这番模样,连生病了还这般好看,让她在恨他的同时心底又忍不住要怜惜他。手指禁不住抚上他弯弯的柳眉,小小而泛着蜜­色­的薄­唇­。

颜湘,颜湘……

他有多久没像刚才那番,唤她“元姐姐”了?

她禁不住想起小时候,颜湘叫着她元姐姐时的样子,明眸皓齿,笑得天真无邪。母亲常说她说话老气横秋,做事谨慎有理,比同龄人更懂事更成熟,也感叹她失去了少年该有的快乐无邪。她这个­性­格,让她在同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除了偶尔和苏府小姐苏瑞谈上几句,倒很少有谈得来的朋友。

而颜湘,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她的视线,从此进入了她的生命中。

颜湘的母亲早逝,但是父亲却是个心气较高的男子,他不允许颜湘有一丝比别人差。颜湘­精­通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更是拜了一名师傅随着那师傅学习医术。少年时的颜湘,灵气动人,却爱跟在­性­子沉闷的她身后,一口一个“元姐姐”般唤她,也不理会她是否应她。她心底羡慕又嫉恨他那样的好­性­子,又聪明伶俐,惹人怜爱。跟他熟悉之后,她也慢慢喜欢这个少年。

只是,颜湘的父亲突然病逝,那天颜湘正在她家中玩耍,听闻这个噩耗,不等她说话,便不告而别,匆匆而去。至那次之后,她就没见到颜湘来找他了。再次见到颜湘,却是在母亲娶小侍的宴席上。那天的颜湘真是很好看,比平时更添了抹妩媚。

她愣愣地看着他穿着一袭碍眼的红衣,目不斜视,从她身旁走过,却第一次没出声唤她元姐姐,脸上多了一丝哀怨。

她跑去问母亲,母亲却是告诉她,这是不让颜湘被娘家人欺负唯一的法子。

唯一的法子就是娶颜湘为母亲的第四房小侍?

她抬头望了母亲很久。母亲已经四十多岁了,而颜湘他只有十二岁,两人之间可是差了几轮的岁月啊。她知道自己未足年纪,尚未能娶夫,救不了颜湘。但是,她真的不希望母亲娶他,这是对颜湘的不公平啊。

她第一次对母亲发火,将书房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母亲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不说话,瞪视着母亲。母亲淡淡地看着她,却没出声指责她。

她推开书房的门,狼狈不堪地跑去新房。门外的人纷纷上前阻挠她,说她不能这样闯进四夫侍的房间。她的手指颤抖了下,一把推开贴着大红­色­喜字的房门。

四夫侍?他才不是你们的四夫侍。

她双腿直大颤,仍一步一个脚印,迈向屋里,向着坐在床头,盖着大红头巾的人走去。她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默默地站着。直到那人用纤长的玉指,掀开自己头上的头巾,眸子里含着泪水,直直地瞅着她。

“颜湘,你真的愿意嫁给我母亲么?真的想成为我母亲的四夫侍,成为我的小爹爹,让我恭敬地奉你一声父亲么?你真的……愿意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眼眸凝视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没说话,却轻轻地点点头。

她的眼睛连眨也未眨过,一直盯着他。心底却仿佛有一把火,将她的心智全烧没了。

她大步跨上前,抿着嘴,朝着那人儿伸出了手。她只记得颜湘­唇­齿间的清香,手下触到的滑­嫩­。待回过神,在一群人的尖叫声中,她才恍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下,瞪大了眼。

本来穿着红衣的颜湘此刻衣裳不整,胸前大开,可见一片­嫩­肤,上面更透着青紫。

她慌乱地用被子遮住颜湘的身子,抱着他,不断地说对不起。她对上颜湘的眼眸,那眸子倒印着她懊恼心疼至极的模样。那眸子里没有责备,更没有怒意,有的只是同样的怜惜。

颜湘回抱着她,摇摇头,没关系。你没有对我做什么,真的。

屋里站满了人,只等母亲发话。虽然有人说颜湘没有失身与她,仍可以成婚。只是母亲却是勾着笑,万般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她听到的是一句,颜湘是我儿天渊的夫郎。这话,让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待在颜湘身边,保护颜湘。

颜湘小小而软软的手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她承诺他,会等他长大,长大后娶他当自己的夫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她未料到的是,母亲离世后,颜湘也在某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留下满室的药粉。他连平日一直放在身边的药物都没带走,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让她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她低头,轻轻吻了吻身下昏睡过去的人。她一直都想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只是,每次看到他那双眸子,她都不敢问了。

她的手指抚在那本来该有朱砂现在却洁白如玉之处,这是颜湘消失之后才会的。她知道颜湘受了很多苦。颜湘表面笑得开心,那双眸子里盛满的是怨气,恨意和自卑。她本来想,找到他了,不论他现在多不待见她,她都要好好待他,将他所受的苦弥补回来。

可是,颜湘,你为何要伤害小姐,为何让我如此难做?

她握紧了双手,额头抵住颜湘的额头,痛苦万分。

“小姐,牧归大夫来了。”

屋外的叩门声惊醒了她。她轻轻放下颜湘,将他的手放置于被窝里,才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寒着脸,定是得知了这次要医治对象是何人。她瞅了牧归的神­色­,才放心地让开门。

牧归是医者,典型的医者父母心。即使对颜湘有恨意,也不会在行医的过程中夹杂个人情感,对颜湘下毒手。牧归抽回了手,低着头,留下了药单,说了句无碍,就离开了,连她的一句挽留也听不进。

牧归果然心底还是在恨着颜湘的。她叹了口气,她自己又何苦不是这番呢,只是比牧归更复杂。她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下人跟随着牧归去抓药,自己又坐回了床的边沿上,守着昏睡的颜湘。

多日后,第一百零一个媒公上元府,却是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出府,手上拿着还有元府小姐的赏银。

颜湘找进来的时候,苏末正坐在书桌前,手上正捧着本书,写写抄抄的,样子非常认真。只是在瞧到颜湘进来时手指微微停顿了下,又继续写着,宛若眼前没站着人。

颜湘瞪大了眼,跨步上前,夺过她手上的笔,折成两段,便往地上扔去。

“苏末,你倒是抬起头看我一下啊。亏你还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别人在和你说话时要抬头看人的么?”

苏末暗自叹了口气,终是抬起头,看向气势汹汹而来的人。自从颜湘病愈后,她便没再去守着他,也没再去看他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病愈后的他。病愈后的颜湘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在元府修养一段时间后,脸­色­还是红润了些,身子也比之前丰腴了些。只是这些变化在她看来,还是太瘦了。

她微微抬眼,瞧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看向手里的书。

“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听到她这话,本来已经怒火中烧的颜湘更是气愤至极,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居高临下俯视她,逼她看向自己。

“你还问我何事?你是明知故问啊。竟然趁着我病中无力,无法去打扰你的好事的时候,答应了那媒公。要不是我今天刚巧听到端药来的下人说了这话,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哦,这样啊。”

苏末连眼也没抬,眼脸微垂着,让人看不清她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颜湘冷笑了声,捏起她的下巴,声音冰冷。

“‘哦,这样啊’你就是这样应我的啊!为什么你要答应那该死的媒公呢?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照顾我的么?只有你,才能让我毫无防备地睡着的。我知道你心底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苏末?”

说到后面,本来很强势的人渐渐变得有些委屈。语气有些不确定,但仍是带着期待。

苏末眼皮微挑,对着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却是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心底还是有些在乎你的。”

颜湘在听到她这话,眸子渐渐有了暖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苏末用手,轻轻捂住嘴­唇­。他吃惊地瞧着她。苏末却还是刚才那副冷淡的模样,完全不像说着情话之人,没有那副情动而欢喜的模样。

“就是因为心底还是有你的存在的,所以我必须娶另个男人来断了我们之间的孽缘,必须快刀斩乱麻。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可是你不喜欢那个男人的。你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啊。你以前说过的,你要娶也要娶你见过的,熟悉的人的。”颜湘还是没弃,咬着­唇­,执着地瞪着她。

她抬眼正对着他的眸子,面无表情,残忍地吐出下面一句话。

“我不认为我需要这份感情。即使现在不熟悉,只要我娶了他就会慢慢熟悉的,反正这一辈子的时间还那么长。”

“是这样的么?”

颜湘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凝视着她,苦笑着,不断往后退。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说的。你变了。到底你还是嫌弃我,不是么?你要娶就娶吧。”

摇摇头,满眼都是悲伤。他一直瞅着她,不断往后退,直到推倒门角那里,手扶着门。在转身之际,嘴角带着笑,却是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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