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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巨剑回龙 > 第四章血龙重现

第四章血龙重现

黑夜,早已降临了大地。

人们,也早已进入了梦乡……

冷清的街道上,一片黑暗,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平儿在缓缓的走着……寒瑟的夜风,拂过身上,扬起了他的衣袂,他轻轻的吁了口气,紧了紧胸前的衣襟。

他的脑中,仿佛是千愁万绪,又仿佛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结果,他只是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天边,一轮孤月挂在那如梦的天幕里,还有一颗亮晶晶的星儿,孤寂的伴着那清冷的孤月……曾经有许多个夜晚,就像今夜一样,他徘徊着……踏着缓缓的步子,让月光淡淡的洒在身上,他曾经这样想过……不需要言语,不需要一切,摒除了所有世俗的烦恼,默默地漫步走着,唯有在这沉静之中,他觉得才能寻求到一种人­性­的真理……也唯有这样,他内心才能获得一些慰藉,使他那饱受创痛的赤子之心得到些许的平静……“梆——梆——”声声清越的响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打断了他的忖思:“啊!已经三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他不自禁地感叹着。

“郴——梆——”声音已经凄凄地远去了,他凝视着那提着灯笼、佝偻的人影,远远的消逝在夜幕之中……“啊!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儿来了,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啦!”

他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发觉已经身处在街外的荒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出了大街。

略微迟疑一下,他转身向着来路走去,那原先迎面拂来的冷风,此时从他背后涌来,他提了提衣襟,加速了前进的步伐……冷月的清辉,将细碎的石路铺上了一片银白。

他很清楚的可以看清远处模糊的景物,当他发觉不远之处有一个黑忽忽、佝偻的影子在蠕动着的时候,不禁大为吃惊,但他略一定神,又加速了步伐向前迎去。

“砰——”地一声,那前面蠕动的人影,突然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平儿一惊之下,急忙加紧走去。

当他定晴一看时,不由又是一楞,敢情地上倒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他急忙扶起他,只见这人蓬头垢面,穿着一身千补百结的黑袍,袍上也沾满了血迹。

那一颗脑袋至少也有斗般大小,偏偏长了对细小的鼠眼,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在他的嘴旁、腮边,长满了黑丛丛的胡髭,嘴­唇­几乎已看不到,但却露出一对黄板板的门牙,此时,他的嘴角正挂着一行鲜血,同时,他浑身也在不住的抖颤着。

平儿惊惶地摇撼着那怪人的身子,一面俯首说道:“老丈!老丈!您怎么啦!”

半晌,那怪人蠕动了一下,吐着枯涩而微弱的声音:“水!水!…给我水……口渴……”平儿闻言不由焦急地直搓着手打转,因为天那么黑,又是郊外,上哪儿去找水?

那怪人又蠕动了一下,打了个寒颤,伸起手乱抓了半天,平儿见状,急忙俯身过去问道:“老丈!您要什么!”

那怪人似乎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伸手无力地指了指怀里,平儿心想他大概是要拿什么东西,于是伸手朝这怪人怀里摸去,只觉触手处是湿润的,又有点黏糊糊,这怪人居然没穿内衣,他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圆圆的东西,拿出一看,是一个白­色­的瓷瓶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东西,抬头看了看怪人,只见那怪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光芒,点了点头,于是,他伸手递过。

那怪人打了个寒颤,伸出抖颤的手接过,打开瓶盖,倒出二粒乌黑的丸子吞下,接着挣扎地坐了起来,闭起那双小小的眼睛。

从一段流浪的时间里,平儿获得了一些经验,他知道,这奇异打扮的怪人,此时正在运功调息着,因之,他吁了口气,站起身来。

那荒郊的冷风,迎面吹来,使得他感到一丝寒意,他不由又耽心这受伤的怪人,因之低头一看,却发觉那怪人此时却睁开了眼也在望着他。

平儿急忙又低下身子,问道:“老丈,您好点了吗?”

那怪人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示意他坐下,扬起枯涩的声音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平儿一怔,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那怪人似乎也是一愕,不由讶异地望着他,平儿见他目光中充满了疑问,急忙说道:“不瞒老丈,晚辈实有难言之隐,因为……”于是他将自己出外流浪的原因,以及身世不明的地方简略的告诉了怪人,当他正说到如何寻找二庄主,和在路上听说“回龙秘辛”出现在江南,牵涉到二庄主罗名望的时候,那怪人脸­色­突然一变,又痉挛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平儿伸手一摸,只觉他浑身冰冷,不由惊道:“老丈,您很冷吗?您休息一会儿,等我到县里去叫辆车来好吗?”

怪人摇摇头,叹口气道:“天意!这是天意……”顿了顿,又对平儿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突地,他浑身又是一阵抖颤,虽然他已经咬紧了牙,但是依然不住地咯咯作响,他闭了一下眼睛叹道:“咦!想不到这一掌居然这样厉害!”

平儿见这怪人一会儿问他,一会儿又叹息,不由愕然的望着他,只见怪人喘息了一下,说道:“老夫已不久人世,我交待你的事情,一定要替我办到!”

他声音里充满了期望与等待,平儿闻言心中一凛,急忙道:“前辈,您快不要这样说,来!让我背你去镇上好啦!镇里有位李大夫,他什么病都能治,以前有许多受伤的镖头都是找他……”那怪人伸手阻止了他,摇头说道:“没有用,你不要再说啦!快!答应我!替我办到!”

平儿见他语气很坚决,同时脸上一副痛苦的神­色­,不禁心中不忍,迟疑了一下,毅然的点点头道:“只要晚辈能够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怪人几乎已经神智昏迷,闻言点了点头,喘了口气,伸手入怀,摸了半天,摸出一条皱皱的丝巾,那丝巾似乎已经陈旧得很,故而原来橙红的颜­色­已显得有点褪­色­,上面还染了许多暗红的斑痕,那似乎是一些血迹。

平儿奇怪地望着怪人,只见怪人捧着丝巾在嘴边,不住的喃喃说道:“雪梅!你来啦!

我……我没有忘了你……”

突地,他眼中光芒一闪,变得沮丧地叫嚷道:“啊!你……你去啦……雪梅……你……”他的眼光慢慢的凝住了,木然的望着平儿,口中喃喃说道:“雪梅,她……雪梅死了……”平儿眼见这怪人相貌虽然长得怪,但是一副情痴的样子,不禁感到肃然。显然,这条丝巾是一个名叫雪梅的女子所有,而她已经去世了,故而这怪人睹物思情,但是他不知道这怪人要他做什么,于是,他摇了摇怪人,低声说道:“前辈!前辈!”

那怪人此时眼中噙着泪水,口中喃喃不已,但身躯不住地抖颤,平儿扶起了怪人,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同时低声说道:“前辈!您清醒一下!您……”突地,那怪人睁开了眼,似乎也停止了抖颤,惘然的望着平儿,说道:“你!你会武功?”

平儿闻言不由一怔,摇摇头,怪人见他一副诚挚的样子,不由奇怪的在他身上打量,但是,突然,他又是一阵抖颤,倒在平儿怀里。

当他接触到平儿的身躯时,只觉一股暖暖的热流,缓缓渗入他的体内,体内那股­阴­凉的气势,仿佛因而有所遏仰,故他不敢再动,倚在平儿身上,说道:“你身上带着什么宝物,或者有什么阳刚之气?”

平儿起先打算摇头,但见那怪人倚在自己身上便好像不再感到寒冷,不禁惊疑不已,略一思索,便伸手取下挂在项上的白玉,递到怪人手中,说道:“只有这块白玉,晚辈把玩时,觉得有些温暖,其余晚辈便不知了!”

那怪人伸手接过,只觉触手温暖,那­阴­凉之劲,清除净尽,不禁喜道:“啊!就是这块玉,你从哪儿来的?”

平儿摇摇头道:“这块玉从小就挂在晚辈身上,想必是辟邪之物!”

此时,那怪人正在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突地,他神情一凛,惊叫道:“啊!血龙令’,血龙令!你……”说着,他高高地捧着那白玉,神情肃穆地连磕几个头,口中喃喃地念道:“祖师爷在上,托天之佑,血龙重现,吾门复兴在望,弟子虽告老朽,定当倾尽全力,扶匡掌门,重建吾门万世不朽之功业……”接着,他一连向着平儿又磕了几个头,心中叫道:“掌门在上,第八代记名弟子雷去恶拜见。?

平儿见状大惊,连连手道:“前辈!休要如此,这……这……”怪人拜罢,又坐了下来,喘了一口气,叹道:“掌门!您有所不知,这令牌乃吾‘风雷门’掌门历代相传之令,昔年剑派祖师训示,执‘血龙令’者即本门掌门,想不到……”说着,他语气一顿,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夜空中那轮皓月,已经垂向西边,只有那几颗寒星,依然眨着冷辉。

怪人又喘息了一下道:“掌门!请您扶我到那边隐僻的地方,老夫尚有大事详告!”

平儿见他神­色­凝重,只得扶起他,放眼—看,靠左边似有一片乱石,于是,急忙架着他往那石后走去。

怪人身上似乎受了不少伤,如今寒冷虽止,稍一移动,口中又吐出了鲜血,勉强到了一块大石后面,他已急喘连连,他又从怀中取出那瓷瓶倾出两粒丸药服下。

半刻,他似乎振作了一些,只见他咳嗽一声,缓缓说道:“数百年前……”他说话之时,神情甚是肃穆,故而,平儿不由一整衣襟,凝神聆听:“本门祖师太虚上人独创‘风雷门’于天南,其时,由于本门功业显赫伟盛,故而称雄天南垂百载,门下弟子之广,遍及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然则,本门祖师明训,历代掌门之更迭,须由现任掌门于弟子中遴选数名优秀之英才,授以本门之神功,并且,令之自行研习,许之以三年,至期开香堂,拜祖师,而当场较艺,视领悟之多少而定掌门之承维,托天之佑,我‘风雷门’历代掌门,迭出英才,而使本门日益发扬光大,掌门玉令‘血龙令’所至,雷动万里,众生披靡……”“不过,可惜在第七代掌门更替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唉!从此以后我‘风雷门’日趋式微,一蹶不振——”怪人喘息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七代掌门的更替,仍然依据祖师明训,由优秀弟子当众较艺,当时有两位弟子技压全场,而取得最后之决胜,于是,由掌门宣判互相再次较技而决定最后之胜负,本来,历代弟子均能秉承祖师遗训,胜者不骄,败者不馁,齐心协力光大本门功业,然则当时两位弟子由于棋逢敌手,各擅胜场,拚斗数十招不分胜负,结果,在第二百八十一招时,两人同时歇手,而齐告受伤……”“当时,掌门起身宣判,名唤‘掌剑金铃’的弟子执掌本门,是为第七代掌门,因其受伤较轻。于是万众欢腾,杯酒开宴……”怪人说到这里,似乎眉头微皱,又接口说道:“殊不知,当夜,那落败的弟子,竟然盗走了本门相传的‘回龙秘辛’及掌门玉令‘血龙令’,当时掌门大发雷霆,传谕门下弟子,通令江湖,务必寻回秘辛及玉令……”平儿听他说到“回龙秘辛”,不禁一怔,暗道:“原来这‘回龙秘辛’还是他们掌门相传之物。想不到这白玉竟是他们掌门的玉令呢!但怎会又到了我身上?”

他正思忖间,那怪人喘了口气又说道:“但是,一年、两年的过去,随着时间的消逝,秘辛和玉令始终不知下落,‘风雷门’也日趋衰微,第七代掌门就在郁郁不乐之中撒手人寰,临终时,掌门曾喃喃的说道,如果行谁能找回‘回龙秘辛’和‘血龙令’便让他执掌本门,同时,他也深深的希望那盗走秘辛和玉令的师弟能重回天南,他愿意将掌门之位让出,只要他能为复兴本门而努力的话。”

“不过,尽管消息传出,却始终不见秘辛和王令出现,有一次,那是掌门新逝不久,有门下弟子发现掌门墓前有一容貌衰老之人徘徊,并不时吁叹,其身形酷似盗走秘辛之人,当时数十各弟子上前围攻,但须臾之间,那人身形连闪,所有弟子齐都倒下,临走时,那人出示了一方白玉,赫然竟是这‘血龙令’,他匆匆说了几句话,便转身飞去……”“当时,那些人经人救起后,便再次浪迹江湖,追寻‘血龙令’及‘回龙秘辛’,但是,如石沉大海,消息茫然……”“有一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奇人,那大概是第七代掌门逝世的第三年,这奇人凭着一身极为诡异的武功,纵横江湖,无人能望其项背,同时,他个­性­似乎甚是偏激,下手之时,不留活口,但他并不滥杀无辜……”“虽然如此,黑白两道、武林宗派都恨之入骨,因为,各派门人手弟伤于其手者,不计其数,但出无可奈何,因为,这奇人行动如神龙不见其尾,而武功又极为高强……”“有一次,南北的绿林道散出了绿林檄,八大宗派,也由少林发起,传言江湖,共同追捕那奇人,但是却又不见其踪影。不过,有一次那奇人在山西和一位大国手较量棋奕,不知如何那些人竟闻风而来,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大战,黑道高手几乎伤亡殆尽,而八大宗派掌门共同联手之下,那奇人受了伤,但八个掌门却死了五个,伤了二个,只剩下武当派的掌门落荒而逃,正在此时,‘风雷门’弟子也闻风而来,因为,据说那奇人的身法,酷似‘回龙秘辛’的武功……”“但是,等他们赶到场时,那奇人早已逃之夭夭……”那怪人说着,又喘息了一下,神­色­变得激动起来,继续说道:“那奇人因见‘风雷门’有人赶来,同时身已受伤,故而逃走,但不久伤势变重不支倒地,其时,有一个年轻的牧童,因为小时的恋人被一个恶地主的儿子抢了去,悲伤得要自杀,而遇见了那奇人,结果,他改变了念头,救起了那奇人,于是,那奇人收了他做一个记名的弟子,而传了他几招武功,并且,给了他一本薄薄的书,飘然而去……”“那牧童在学了武艺之后,便去将那恶地主的儿子杀了,但是,他的恋人却已经因悲伤而去世了,伤心之下,他想再寻找师父而归隐不出,但是行遍了江南,都没有再见到那奇人……碍…”怪人皱了下眉头,喃喃道:“这些狠心的贼子,居然下了毒……啊!…”平儿闻言一惊,急道:“前辈!怎么您还中了毒……”怪人点了点头,呻吟着道:“我为了寻找师父而浪迹江湖……”平儿从先前的话中已猜出这怪人便是那牧童,故而神­色­不动地倾听着:“谁知一直没有寻到,而我执有“回龙秘辛”的事,不知如何竟传到江湖,许多人纷纷来找我,但都被我打走了……唉!只怪我太老实了……”“有一次,在一家客店里,遇到了一个皮货商人,畅谈之下,我们非常投机,他又请我喝酒,唉!我居然上了当……等我发觉时,我已喝下了半坛,当时,我一掌劈了那人,但是门外却闯入了许多人……我……我一面打一面逃……碍…”他脸­色­抽搐了一下,艰难地继续说道:“唉!我因为毒发不支,终于,又被人追上了,一个蒙面的人,打了我一掌!那……那好像是北海一脉的‘玄冰掌’,我不支倒地,终于‘回龙秘辛’被他夺走了,但是,迷蒙中,我看到又来了许多人向他争夺,以后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只见地上倒了许多尸体,但是‘回龙秘辛’却不见了,那蒙面的人也不在了,我坚持地撑到了这儿……”说到此,他又打了个寒颤……“想不到数十年不见的‘血龙令’居然出现,师父曾说,他以往背叛‘风雷门’,便一直愧愆着,他传给我‘回龙掌’时曾经告诉我以往的经过,并且要我寻到‘血龙令’呈回天南‘风雷门’,因为在与八大掌门拚斗时,不知何时‘血龙令’遗失了……”“天意!这是天意……”怪人喃喃说着:“虽然我师父曾经背叛‘风雷门’,但他传授我‘回龙掌’就是要我光大‘风雷门’……唉!老朽已矣……”突然,他神­色­一整,说道:“祖师明训,执令者即为掌门,老朽不敏,愿尽绵力一助掌门,光我‘风雷门’万世不朽之功业……掌门!瞧着!这一招叫‘龙蛰深渊’,这叫……”一连传了三招?

“喔——喔——”远处响起了­鸡­鸣,刹时,四方八面也响起了一片­鸡­声……黎明的第一线曙光,划破了黑暗,天亮了!

那黯黯的大地,慢慢亮了,石后,那对坐的黑影也清楚了……“­肉­白骨而起生死……是故出死人生……三花聚顶,五岳朝阳……上达黄庭下行尾闾……咄!…”是那怪人的声音,只见他单掌一扬,拍在面前那少年头顶,同时口中又在喃喃念着……平儿此时双眼紧闭,脸­色­不断地转变,突然,他像是承受了无限的痛苦,睑上的肌­肉­不住地痉挛、抽动……慢慢地,他那红润的睑­色­,变得苍白……又变成红润,渐渐……怪人那乌黑的脸­色­,变得苍白……又变成枯黄……突地——“叭哒——”怪人的身躯,颓然的向后倒下,接着,平儿浑身一颤…?-------------------------第五章龙出深渊东方,一轮旭日,倏然升起,万丈的金曦,洒遍了大地,一个新的日子,又开始了……烈日当空,暑浪*人。

古道上,一个瘦长的人影,慢慢的走着……那蒸腾的暑浪,使大地几乎已经窒息了,林中,树上,也听不到鸟儿的鸣叫……一切,都是沉静的,只有那头戴竹笠的人拖着一条短短的影子,走着……在一块石碑前,他停下了脚步,只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脱下头上的竹笠——很清楚的,我们可以看到,他正是平儿。

他望了望石碑上的字,又用袖子拭了一下头上的汗珠,就地坐了下来,凝视着那地上腾腾的热气,他叹息了一声:“真快呀,夏天又到了!”

他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当他救了那怪人之后,从那怪人口中获悉他所要寻找的庄主竟然已经去世的事,他当时悲恸不已,据那怪人告诉他,他眼见了许多人围攻取得“回龙秘辛”的蒙面人,而那位个子高高的罗名望也在场,等他昏倒又醒来之后,发觉了许多尸首,其中有罗名望却不见那蒙面人,想必是蒙面人武功高强,击败了这些人而夺走了秘辛。因为他执有“风雷门”的“血龙令”,故而那怪人自知不久人世,毅然的传授了他几招武功,同时教了他许多打坐的心法,最后,他倾出了自己本身数十年的功夫,贯注给他,而落得自己枯竭而死……他抑住了悲伤,埋葬了那怪人之后,便毅然的踏上了征途,他觉得男儿志在四方,不能一辈子充当着伙计,他要寻的二庄主为着争夺而丧生,而他身上那块可以藉以寻找父母的白玉居然又是“风雷门”的掌门玉令,这益发使他不知如何处理,同时,那怪人临死时,谆谆告诫他要光大“风雷门”的功业,并且替他报仇,寻回“回龙秘辛”,他发誓,他一定要寻到那个蒙面的人,据怪人说,那好似北海一脉的玄冰掌,他不知道那是哪一门派,但他坚信他—定能寻到……许多问题萦绕着他,但他决定了第一件事,他必须先回“归云庄”去看看,他曾经说过要找到二庄主再回去,但二庄主却已经死了,于是,他向着归云庄出发……路上,他曾不断的练习那怪人传授给他的三招“回龙掌”和打坐的心法。每当他练完一次,他便觉得­精­神增加了不少,因之,他益发感到责任的重大……仿佛,此时他眼前又出现了那怪人慈祥的面容,他坚决的一扬掌,说道:“前辈!您放心吧!我一定遵照您的话去做!”

他一跺脚站了起来。从这石碑上,他知道过去不远便是闻名天下的武当山。

那高耸的山峰,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起了昔年那奇人独战八大掌门之事,不禁豪气一壮,当下放眼打量,只见路旁是一片密林,他心中一动,便向林内迈去……只见林内是一片广阔的土地,略一迟疑,他席地坐下,运起功来……突地——平儿长啸一声,腾身而起,但见他半空中一扬双掌,刹时,掌影缤纷,泛成一片掌幕,令人目不暇接,突地,他又一挫腰,头下脚上,疾落下来,待要到地面时,突然双拳一甩,一阵乱拍——连番几次,他一收势子,落下地来,站在地上,他叹了口气,自语道:“那怪人说这招‘龙飞九天’和‘龙爪擎天’必须一口气拍出三十六掌才算功德圆满,但我只拍了二十七掌就觉得真力不继,这是什么道理?……”接着,他又落入了沉思……“蓬”地一声响,惊醒了他,他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一侏树旁倒着一物,此时,尚在不住蠕动。显然那是一个人。

他急忙腾身一跃,扶起地上那人,定睛之下,他不由一惊,因为,倒在他怀里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妇­人,而那­妇­人除了一身是伤之外,一条左臂已不知去向,空剩一只飘飘的衣袖……平儿从这黑衣­妇­人的打扮上,看出她也是会家子,故而摇撼着她说道:“前辈!前辈!

醒来!”

那­妇­人在他摇撼中缓缓的睁开了眼,但口中却喃喃不已,平儿俯身过去,说道:“前辈!

您受伤啦!”

突地,那­妇­人脸­色­痉挛一下,喃喃地叫道:“化龙!龙哥!不要离开我!我……我怕……那火……”“龙哥……我……我对不起你……那……那不是……”“啊!你……你不是龙哥……你不是……噢……”那­妇­人突然睁大了眼,凝视着平儿,此时,她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只听她声音微弱的说道:“年轻人,你能帮我做件事吗?我……我怀里……有一颗丹药……送给你……请你替我寻到我的儿子……告诉他……他父亲被人……杀了……我……我找到那仇人……咳……咳……”她说着又一阵猛咳,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但她又一抬头,勉强继续的说道:“我被……打伤了……逃……逃到武当……山,他们不给我药……我盗了来……又……被追到……打伤……伤……”她似乎神智已经有点昏迷,只见她喘嗽一下,迫不及待的说:“告诉我孩子……要……要他替……报仇……他身上……带了—块白玉,那……那是……一块……白白的……温玉……”平儿只觉浑身血液刹时之间迅速运行,但陡地他­精­神一振,急忙一伸手,拉出那块挂在项上的血龙令,递在那断臂­妇­人的右手中,那­妇­人已经闭起的眼睛,缓缓的睁开,慢慢地,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喃喃地嚅动了一下,但是……刹时,平儿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天、地都在旋转,一切,变成了黑暗……无边的黑暗,他置身在黑暗之中,不住的旋转、旋转……轰地一声,天地,毁灭了、粉碎了……他,也粉碎了……“天呀!树欲静兮,风不止,子欲养兮,而亲不待!妈呀……”地上,躺着那黑衣的断臂­妇­人,她那饱受风霜的脸上,此时显得一片安详,那淌着血的嘴角,也泛着一丝笑意,仿佛,她的心愿已经得偿,于是,她没有牵挂地,安息了,永远,永远地,安息了……她那弱冠的孩子,平儿,正伏在她的身上,悲切地哀鸣着。

“天啊!为什么您要这样残忍……妈!您知道吗?您的孩儿,没有一天不在想念着您,妈!您知道吗?他受尽了棱辱、折磨,都无处叙述……妈……您知道吗……妈……天碍…”空气,沉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林里,回荡着这悲惨的声音,树叶簌簌地一阵抖动,似乎忍受不住这凄厉的哀伤,而不住地打着寒颤。

这时,林外走进来三个背Сhā长剑的道人,他们似乎为这情景窒了窒,右边一人,伸出手指了指,张口欲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地上那少年倏地站了起来,但见他一跺脚,双掌一摆、一翻,劈向一株大树——“哗啦啦”—片沙尘扬起,那大树倒了下来,巨响声中,那少年喝道:“瞧着吧!杂毛们,我要你们每一个人的血,从山上流到山下,我要将你们的尸首,填满每一座山谷。哼!

瞧着吧!”

话声里,他一反身,转了过来,刹时……他脸­色­一阵痉挛,神情不住的转变,嘴中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离他约有丈余之遥,品字形的立着三个髻发峨冠、背Сhā金穗长剑的道人,此时他们的脸上,也都浮现了一片惊愕与讶异的神­色­,怔怔地望着他。

蓦地——

平儿长啸一声,飞身落在那三个道人面前,动作快捷无比,三个道人冷不防有此一着,不期而然的倒退一步,同时双掌一抬,封住门户。

平儿冷笑一声,睨视着他们没有说话,那三个道人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失态,不由赧然地低下头……“你们是不是武当的杂毛?”

三个道人闻言,一抬头,只见两道炯烈的目光怒视着他们。不由心中一凛,居中的一个身披金黄道袍、长髯覆胸的道人,似乎是三人之首,此时他咳嗽一声,整了整道冠,一摇手中拂尘,打了个稽首上前道:“贫道蓝石,来自武当上清观,奉掌门之命,追寻盗丹之人,不知尊驾何人,与此­妇­有何关系?”

声音已是客气之极,显然,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不愿冒失,因为,经验告诉他,眼前这年轻人并不好惹,否则,以他武当享誉之隆,哪有如此客气之理?

“师叔!与这小子废话什么,咱们快拿了那女贼,好向掌门人交侍!”

右边那个长脸的道人,似乎看不惯眼前这比他年轻的人那别狂态,故而怒声叫着。

但是——

“啪”地一声,他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下,打得他金星直冒,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却觉脉门一紧,像是上了道钢箍,疼得他直入心脾,他张口“呀”了一声,却觉脉门更紧了。

“你说什么!”

那无情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刹那间,他记起了刚才,当他走进林子时,那令他心惊的动作了,那曾经使他惊得连抬起的手都放下下来,那是他望尘莫及的呀!

于是,他明白了,望着那冷冷的目光,他明白了!但是……他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冒出,他脸如死灰,仿佛跌入了冰窖,一刹时,凉……凉……只是一片凉……“臭小子,你把我师兄怎么啦!”

“清风!不得乱动,施主!手下留情!”

喊声中,但见一条人影带着一道剑光飞起,另外—条人影,又飞身从中Сhā入,“蓬”然巨响,人影复分,一缕白光,扬着长长的寒芒,向着场外飞去。

“噗”地Сhā入一株松树上,仅留剑柄兀在颤动不已。

紧接着,一条人影,像激­射­而出的弹丸,划着—个圆弧,向后飞去,叭哒一声,摔落在地上,很快地,血从他身上冒出,染红了地面……场中,那蓝石道人正怔怔地握着一枝光秃秃的拂尘站着,胸前的长须似是受那劲风的激荡,余势未尽地飘拂着,头上的道冠也斜斜地歪在一边,模样甚是狼狈。

“哼!你们名门正派的行径真是光明磊落呀!哼!”

只见平儿双脚微屈,不丁不八地站着,他的脚旁,躺着那个长脸的道人,此时,双眼翻白,嘴角挂着一行血,似乎已经气绝!

原来那名唤清风的年轻道人,眼见师兄受制于人,因之也不顾厉害,挥剑而起,一招“飞鹰搏兔”斜削平儿左肩,蓝石道人因为早已看出平儿并不好惹,打算先套出对方来历再行下手,殊不知那长脸道人受制于先,这清风又盲动于后,待他喝止已是不及,所以连忙趁机Сhā手,一招破玉拳中的“摧金断玉”击向平儿前胸,他以为,以他数十年的功力,加上破玉拳的无比威力,何况还有清风道人的剑招,纵然对方具有神功,亦会手忙脚乱而受创。

哪知,当他一拳出手,只觉对方身旁涌起一股气旋,撞得他耳鸣眼花,气血翻涌,那招“摧金断玉”早已化为乌有,而他的师侄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去,故而他不禁惊得几乎灵魂出窍。

如今他一听平儿嘴里毫不留情,不禁益发感到赧然而不知所措。

平儿因为从来没有和人家对过手的经验,所以几乎吃了大亏,当他扣住那长脸道人的时候,只觉一股­阴­森的剑气袭来,同时一股极为凌厉的劲道从身旁劈到,本能的反应,他连忙一拉长脸道人挡住来势,又一拢掌,使出了“回龙掌”的第一招“龙蛰深渊”,同时,一松手放下了那已被袭来的掌风震伤的长脸道人,双掌互错,再次使出了第二招“龙飞九天”,虽是匆忙之中,只用上了五成功力,但那已足够打飞清风道人,和惊震了蓝石。

他因为痛恨蓝石道人口中说着手下留情,而自己却趁机下手,故而不禁怒声喝叱。

那蓝石道人赧然一阵之后,红着脸整了整道冠,说道:“施主休得胡说,贫道谨向施主讨教一下掌功。”

他因为眼看连番受折,对方又口下毫不留情,老脸已是挂不住,虽然明知对方武功甚是诡异,但一者自恃数十年浸­淫­于“伏魔掌”颇有心得,对方尽管武功出奇,到底年轻经验不足,火候亦未必足够,只须盘腾一番,窥出其中玄妙,必可一举击倒对方。再者起先奉掌门之命,追拿盗丹之人,想不到人没捉到却损失了两个师侄,如果空手而回,实在无法交侍,因之,不得不硬起头皮,向对方挑战了!

平儿冷哼一声道:“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呢!”

说着,他双眼一瞪,厉声道:“我问你,是谁打伤那­妇­人的,说!”

蓝石道人闻言不由气结,因为他自出道以来,闯荡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因之养成了高傲的脾气,况且,他身为武当掌门的师弟,平日受人尊敬不在言下,何曾见过有人如此待他,想不到眼前这青年比他更要骄傲,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不由气得“呀呀”一阵怪叫,须发俱张。

但见他双掌一挥,右掌覆在胸前,左掌一竖,距离胸前约一拳许,作稽首状,忿忿地叫道:“无知小辈,竟敢目无尊长,哼!赢了我再说,看掌!”

说着,他双掌齐飞,一招“道长魔消”,带着一股刚猛无俦的掌风,向着平儿当头罩下,瞧那气势,他恨不得一掌将平儿劈于掌下。

平儿虽惊于对方来势,但以先前对招之经验,已是成竹在胸,当下毫不犹豫,倒退半步,拿桩站稳,吸气沉身。同时双掌齐扬,刹那之间,无数掌影幻成一片掌幕,夹杂着飕飕之声,由下而上,迎向袭来的掌劲,这正是“回龙掌”的第三招“龙爪擎天”。

蓝石道人满以为这招“道长魔消”无坚不摧,必可奏效,哪知,只见眼前少年,双掌一圈下击,又一翻而上,便有一片缤纷的掌影封住了他的去势,不但那招“道长魔消”无法递满,同时还有丝丝锐利的劲风反击回来,刺得他肌肤生痛。

大惊之下,他一个旋身,顺势转了个圈,撤回先前掌招,接着双掌一拢、一扬,左右开弓,分袭平儿“太阳”、“太­阴­”两|­茓­,这是伏魔掌中的“魔焰敛形”。

但见平儿猛地向后一仰,平掠而出,避过了他的双掌,半空中一折腰,双袖向后一甩,身子拔起半空,突地又一顿,头下脚上疾落而下,接着——“啪啪啪”双掌翻飞,迎头罩下,蓝石道人此时只觉全身上下、四周笼罩在一片掌影中,急忙之间,呼啸一声,使出了生平的绝技“伏魔掌”和“破玉拳”,掌拳合璧,封闭袭来的那无数掌影。

于是,场中只见一条人影在上下翻腾。有如虬龙回于九天,另外一条宽大的袍影,则随着这腾飞的气势,上下飞翻,尤如虎跃。

酣斗中——

只听那呼呼的狂飙中,传来一声苍老而略带枯涩的闷喝:“躺下——”但是——一声长啸,犹如龙吟中天,震得周遭的林木簌簌作响,啸声未尽,但听一声闷喝!

接着,人影一分,“叭哒”!声重响,只见蓝石道人双手齐腕而折,倒在地上翻滚哀号不已,那惨声聆来令人心悸?

眼看着这惨状,平儿脸­色­痉挛了一下,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本来嘛,凡人都是血­肉­之躯,孰无恻隐之心,但是,他想起了他的母亲,那可怜的断臂­妇­人,她不也是身受重伤吗!她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向这些道人乞求一颗丹药,但是,这些狠心的人不但没给她,反而更伤害了她,不然,她怎会因而致命呢!不然,他那仅有的希望,又怎会成了泡影呢!

都是他们,这些可恶的道士,该被诅咒的,一阵热血涌上他的心头,报仇!报仇!血淋淋的债,需要血来偿还的呀!

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向着那在地上翻滚的蓝行道人,狂喝道:“这是你们该得的报应呀!

报应呀!”

他的双眼,­射­出了愤恨的火焰,声音也充满了悲愤,因为,说实在的,他所受的刺激太大了!

那蓝石道人,像是一只曾经高翔于青天的鹏鸟,此时却折毁了双翼,他在痛苦的哀吟着,他的心也碎了。

因为,在他一生之中,倚仗着一双铁掌,行遍了江湖,这一双铁掌,曾经替他带来了无比的光采和至高的荣誉,但是,今天他却遭到了挫折,仅仅是这一下,已令他一败涂地,更令他伤心的是对方仅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于是,他的心在滴着血,碎了……人,都是爱名的,不是吗?读书的人,为了“名”而孤盏寒窗,埋首苦读,虽然,那可能戕贼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们依然是弦歌不辍,因为,“名”能够使他们带来光采和荣耀,同时,他们也可以从“名”的身上取得他们所冀求的。

练武的人,更是为了“名”而迈进,因为,那顶荣誉的桂冠,代表着无限的希望和胜利。

于是,老年人觉得自己宝刀未老,年轻人自认为初生之犊不畏虎,胜利的,向前迈进,倒下的,让他倒下吧!后来的还是踏着血迹前进,虽然有一天也许别人也会踏过他的血迹,但是,只要能爬上那宝座,也是值得的!

这也就是武林中人为什么把“名”看得比生命还来得重要的原因了,因为那曾经是花费了他们生命中的­精­华去攫取来的。虽然,那还有这着“大”和“斜的区别。

因之,当蓝石道人看到那张凶恶的脸庞时,他便觉得一切希望都渺茫了,他觉得,那两道恶厉的眼光里,充满了讥讽、讪笑,那像是两柄利刃,划过他的心田,将他的心割成片片、丝丝……他不再存下希望,他也再看不到他那令他失望和沮丧的面孔了,因为,他已决定了自己、他咬断了舌头,死了!

痛苦的哀号,已经没有了,疯狂的吆喝,也不再听到,一切,都归于平静,因为,蓝石道人那缕灵魂,早已带着几分懊悔和沮丧,归登道山。虽然,他得到了解脱,但是当他的“灵魂”向天庭的黄门官报到的时候,也许会被摒弃于门外呢,理由是他的“道行”还没有圆满,那么,当他终日徘徊在天门外时,面对着浮云、白日和青天,他会深深的感到,天长地久也有时尽,而此恨绵绵却无绝期,因为,他连那年轻人的名字,都不晓得呀!

平儿此时却噙着满眶的热泪,怔怔地站着;他想到他居然一举击倒了三个享誉江湖的武当门人时,怎能不欣喜呢!当他手持着刷子、抹布,在那些茶楼酒肆,刷马和拭桌的时候,仅只是倾听着别人在吹嘘着江湖的盛事,他又怎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也会跻身江湖,和这些人一争长短呢!这一切,都是怪人的赐与呀!

一枝蜡炬,燃烧着,照亮了别人,却毁灭了自己,那怪人,就像是一枝蜡炬,为了师门的功业,不惜牺牲了自己而成全了他这个平平凡凡的孩子。

当他想到那惨死的父亲,和抱恨的母亲时,不由更是目眦裂张,他为了寻找他们,而历尽了艰辛,但是他得到的却是身受重伤而亡的母亲,和那血海的深仇。

因之,他深深地感到,他今后责任的重大;寻找杀父的仇人、找回“回龙秘辛”、回到归云庄、上武当、复兴“风雷门”,还有……一连串的问题,摆在他面前,那是一条崎岖而艰难的道路,甚至于布满了荆棘,随时都可能伤害了他,但是,他必须勇敢的迈开大步走去,于是……“我发誓,这一切,我都能够承担下来,我的臂膀,已经够坚强了。”

他咬着牙,挺起胸膛,挥了挥拳头,大步踏了开去……林里,空地上多了一座新冢。

墓前,一个少年低着头在饮泣着。

“妈!您安息吧!等孩儿杀尽了伤害您的人,再来奠祭您吧!孩儿一定会完成您的遗志的,妈!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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