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陆剑平大叫一声,随着那黄袍老者越窗而出之际,只听身后响起那“妙手时迁”的惊叫声:“啊!龙飞九天!”
接着,又听一个焦急的声音叫道:“爷!您的菜!啊!爷!别跑!您的帐!”
他的身形不由微滞,但一看那黄袍老者已闪入人群,当下略一迟疑,便加劲追去。
当他耳中闻得那癞和尚得意的憨笑之际,他的身形已越过大街上众人的头顶,飘落在长街的十字路口。
他分明瞧见那小叫化挤入人群,而黄袍老者也随后追去,为了节省时间,他采取了急进的策略,大胆的跨过众人的头顶,打算先抢在前面,但是,谁知他等了半晌,却不见那小叫化和黄袍老者出现。
那初升的旭阳,已渐渐的上腾,街上拥挤的人潮,也显得清散了不少,正当他打算返回“状元楼”向那座中诸人询问之际——突闻身后响起一声惨叫,同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着声声的喝叱,狂驰而来。他一回头,只见街旁有团人影,像只皮球滚了开去。劲风扑面,他剑眉一扬,双手齐抬——两匹狂奔而来的骏马,猛然长嘶一声,人立起来,骑在马上的两个绿衣汉子,似乎想不到这陡然的一变,若非骑术精湛,几乎被摔将下来。
饶是如此,亦已受惊不小,他们齐都横眼打量,只见马前立着一个白衣书生,但见他口噙微笑,衣袂飘飘,朗朗如临风玉树,潇洒俊逸之极。
左边那个长脸的汉子,面孔一板,“唰”地一声,虚空扬了扬马鞭,怒喝道:“咄!穷酸丁,走路不带眼睛,想找死不成,竟敢拦住大爷们的去路!”
他大声叱喝着,又虚扬了一下长鞭,但马前那白衣书生似乎根本没有理会他,依然口噙微笑,望着他。
“***,在大爷面前竟敢装聋作哑,穷酸!活得不耐烦了!”
长脸大汉的脸拉得更长,大喝一声,扬起手中长鞭,“唰”地向那白衣书生猛然抽去——但听“哎氨一声短促的惨叫,接着一声马嘶,却见那长脸大汉瘦长的身躯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摔落在街心,鲜血自他碎裂的头颅流出,他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截皮鞭。
右边那面皮白皙的绿衣大汉,想不到猝然生变,定神之下,只见那白衣书生依然口噙微笑,睨视着他,当下万分愤怒,迅即翻身下马,一指陆剑平道:“狂徒,好大的胆子,快报上名来送死!”
“你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
“喝!”他想不到那白衣书生根本没有理会他,反而口噙微笑,冷冷的说话,不禁心头火起,怒喝一声,右手长鞭一扬,左手一掌拍出——但他只觉眼前一花,一声冷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不听劝告,趁早把头留下滚回去!”
刹时,他胆魄俱裂,急忙中一低头,头也不回反手一鞭抽去,但是——“蔼—”惨叫自他的口中呼出,他的头骨碎了半边,鲜血,如泉涌般冒出,于是,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蓬”地,摔倒在马前。
陆剑平口噙冷笑,拂了拂长袖,突地,又听到道旁响起一片惊叫,他一抬眼——只见街道两旁立着许多行人,个个面含惊惧,他微微一怔,但一阵狂驰的马蹄,打断了他的思路。定睛一瞧,只见数乘骏马疾奔过来。
“哼!”他闷哼了一声,嘴角撇动了一下。
这时那数匹骏马陡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蹄声夏然停下。
马上几个清一色的绿衣大汉“呼哨”一声,齐都翻身下马,只见居中一个蓄着短髭的汉子,迈前一步,一抱拳,向陆剑平施礼道:“阁下何人,何以出手伤害敝帮门下?”
陆剑平一抬眼,只见眼前诸人,个个面露精悍,与先前两人一样,清一色的绿衣劲装,头缠绿巾,那面蓄短髭的大汉,头上尚Сhā着一片竹叶,似是众人头目,遂冷笑一声:“阁下何人,何以纵容门下动手伤人?”
他这句话完全模仿那短髭大汉的语气,但声音却冷峻得多。
那短髭大汉想不到陆剑平如此反问过来,不由微微一怔,回头望了望身后道旁,只见一个老者倒卧在血泊之中,道旁尚有许多行人,伫定围观。
他似乎自知理屈,但浓眉微皱,回首对陆剑平一抱拳道:“在下‘百步游魂’王雷,乃山西青竹帮程老当家手下,此番奉命南来,适才属下伤及无辜,自有敝帮法规处置,而阁下竟将之置于死地,这点尚请还在下一个公道来!”
陆剑平剑眉一扬,冷冷道:“阁下说得好轻松,伤及无辜竟视若无睹,本已该死,不听在下劝告,竟又想再度伤人,更该万死,这般死法,已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百步游魂”王雷闻言几乎为之气结,浓眉一扬,一振手中长鞭,怒道:“好!好!来来来,让在下瞧瞧尊驾是何方高手,竟致狂傲如斯!”
说罢,他手中长鞭在头顶灵活无比的绕了一匝,便待抽出,但陡地他又顺势用劲一收,口中叫道:“且慢!”
接着,他一回头对身后一个绿衣汉子道:“李延奎!你带弟兄们先将那金令送到‘千柳庄’当面交给刘五爷,依照当家的吩咐,将话传下去!回头我再赶去!快!”
那名叫李延奎的汉子恭喏一声,转身一打招呼率众上马,准备离去。
“且慢!”
陆剑平听那王雷说有什么金令要交给铁掌刘五爷,不禁心中一动,故而出言喝止。
马上众人闻言齐都回头,立在马前的“百步游魂”王雷似是一愣,倒扬长鞭,一沉脸道:“怎地?”
“我问你们!你们送什么东西到‘千柳庄’去?”
“哼!阁下也未免欺人大甚,吃家饭管野事,竟管到这地方来了!”“百步游魂”王雷微微发怒。
“你怎知这事与我无关?”陆剑平撇嘴一笑反问。
“这?……”王雷没想到陆剑平如此回答,一怔后面色一变道:“到底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戏弄大爷!”
“到底我是谁!你说出来我就告诉你!”陆剑平依然保持着微笑回答。
“你!…”百步游魂为之语塞,恨声道:“好!大爷告诉你!小子!听着!”他咳嗽了一声忿忿说道:“月初本帮山西总坛接到关外传来北海‘玄冰宫’‘寒心冷魔’他老人家的‘寒玉令’,着即传令北六省绿林,查寻掌伤座下弟子‘青衫飘客’之‘八臂金龙’,并则命北六省各同道准备,不日他老人家将移驾中原,与‘九天神龙’挑战。本帮受命,当即依言传令,复因本地‘千柳庄’刘老爷子身为‘火云门’北路分堂瓢把子,交游广泛,故而奉命现时传下‘寒玉令’。我的话说完了,轮到你回答我了!?
那“百步游魂”忿然的说完了话,怒视着陆剑平。
陆剑平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
“啊!…”那“百步游魂”摸了摸头,满头雾水,突地,他面色一变,惊道:“你!…你是八臂金龙?”
“嘿嘿!不敢当得很,你们要这样叫我,那也却之不恭!”陆剑平双袖一拂,潇潇洒洒的拱了拱手!
“啊!”哄然惊叫自其余马上众人口中喊出!
那“百步游魂”王雷一惊之后,却面色一凛,一拱手道:“阁下盛名饮誉江湖,适才诸多冒犯,罪该万死,但在下自信落草十数载,尚不曾有皱眉之时,谨依前言,在下愿向阁下讨教!”
他一听陆剑平自承是八臂金龙之后,颇为一惊,仔细打量对方,的确有如传言中那般风范,尤其是那眉宇之间的气度,有一种*人的气势。
略一迟疑之后,一种天生的傲气支使着他,虽然,他曾听说“八臂金龙”武功诡异绝伦,独上武当竟连败数名高手,并曾掌伤“青衫飘客”,那份功力远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但他依然出言挑战。
陆剑平见这“百步游魂”闻言之后依然还要讨教,那语气不卑不亢,硬傲之极,不禁大为赞赏,微微一笑,摇头道:“你走吧!我不和你计较!快去告诉他们,传令天下,说‘八臂金龙’随时随地等候着那北海老怪物的挑战!还有,遇到‘青衫飘客’,同他说‘八臂金龙’要找他讨回以前盗去的东西!”
青竹帮诸人微微一怔,那“百步游魂”呆了一下,望望陆剑平,接着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一拱手,转身招呼手下抬起那两具尸体,绝尘而去。
望着远处绝尘的黑影,陆剑平微微一笑,拂了拂长袖,暗道:“哈!居然有一天,我会有了外号,居然又有人听了我的外号会吃惊,哼!寒心冷魔’、‘青衫飘客’,你们来吧?
哈!”他心中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豪气在汹涌着,他想振臂长啸——“啊!”他若有所觉的回过头,只见路上行人已慢慢的恢复了秩序,那受伤的老人也似乎已被抬走,当下他一耸肩,转身离去。
他的目光在人丛之中搜索,他仍冀图发现那小叫化,或者是黄袍老者,但是他失望了。
“为什么我那样关心那小叫化呢!他是谁?那被唤做‘单手擎天’的黄袍老者又是谁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那小叫化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也许是他自己也曾经沦落江湖,受人欺凌的缘故吧!他这样想。
他朝着“英雄居”而去,他觉得,他应该先向那“铁爪金鞭”问明那铁掌刘五爷的为人,然后再决定自己所要做的事。
“那个满头疥疮的癞和尚是谁?他一定是一位风尘异人!”他一面走一面想着。
“还有那个‘妙手时迁’看样子也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他自称是‘风雷门’的弟子,哈!风雷门’弟子竟敢扒‘风雷门’掌门的玉令,哈!”想到得意处他笑了!他决定,要找“铁爪金鞭”一齐到“千柳庄”去?
“我要让他们知道,‘八臂金龙’居然还是‘风雷门’的掌门!啊!”
他正思忖着,只见街上驰来一辆三套骡车,那车辕上坐着的正是他的盟伯,“铁爪金鞭”孙鸣志,但旁边却多了一个虬髯的大汉。
“驱!吁!嘿!”孙鸣志似乎也看到了他,一扯缰绳喝叱着减低了车速。
“快!快上来吧!”陆剑平刚一拱手,孙鸣志已连声催促他上车,虽然是满头雾水,陆剑平还是依言,坐上了车。
“嘿!驱!”黄脸老人孙鸣志一提手中长鞭,“唰”地一声,在鞭梢裂空的声音里,骡车滚动着轮子,又疾驰起来。
车轮在光滑的路面滚动,“骨辘辘——骨辘辘——”响起规律的声音。
“得得!”铁蹄敲打着地面,清脆的!
路上的行人有的闻声纷纷让开,有的回头瞧了瞧车上三个不同装扮的男人——驼背躬腰、庄稼打扮的黄脸老者,挺胸阔背的虬髯大汉,以及雄姿英发、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
一路上,黄脸老人一直没有说话,好几次陆剑平想开口,但一见孙鸣志的神情,又把话缩回肚里。
“得得!”铁蹄敲打着地面,单调的!
街旁的屋宇,慢慢的落在背后,道旁苍茫的原野,萧索的树木映入视野。
出城了,洛阳城已被他们抛在背后。
“剑平!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和你说话么?”
“铁爪金鞭”孙鸣志长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向陆剑平问道。
陆剑平微微一怔,摇摇头,黄脸老人一笑说道:“我先告|Qī-shu-ωang|诉你,这位是你那武盟伯的侄儿,江湖人称‘力士锥’武维屏,你们亲近亲近,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那个虬髯大汉,接着又说:“武贤侄,早晨我已跟你说过了,不用再提啦!”
那虬髯大汉对陆剑平一笑,热情的道:“陆兄年轻有为,名扬江湖,小弟甚为钦佩!”
说着一抱拳。
“哪里!哪里!一切尚请武兄指导是幸!”
陆剑平见这虬髯大汉武维屏言语之间朗爽得很,不禁极有好感,当下也一抱拳谦虚的还了一礼。
“铁爪金鞭”孙鸣志四顾无人,转头一掀车帘,说道:“蓝芝!你弟弟怎样了!”
陆剑平跟着回头一瞧,只见车篷里躺着那赌钱被打伤的年轻人,此时,他头上尚扎着白纱,面上有几处地方尚露出伤痕,正闭眼熟睡着。
他身旁坐着那个头垂长辫的姐姐,她闻声,一抬头答道:“爹!卿弟已经睡着啦!”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转到陆剑平身上,一看陆剑平也正在望着她,四目交投,她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娇羞地低下了头。
“蓝芝,孙蓝芝,好美的名字啊!”陆剑平低低的在心里覆诵着。
“孙蓝芝,长辫子的姑娘!”他的脑中浮起了归云庄的小凤,那长辫子的姑娘。
“剑平!你在想什么?”黄脸老人见陆剑平出神地睇视那飘动的浮云,问道。
“啊!没有!没什么!盟伯!”陆剑平一惊回头道。
“嗯!”孙鸣志不解地点点头,又向叫髯大汉说道:“维屏贤侄!现在你把叔叔的事向剑平简单说一下。”
说着,他将中间的座位让给了虬髯大汉武维屏。陆剑平不解地望了望黄脸老人和“力士锥”武维屏。
武维屏咳嗽一声,笑着对陆剑平道:“剑平兄,相信你一定对刚才的行动有所不解,现在让小弟说个明白。”
他停了一下,又望了望四下,然后道:“小弟因为自小没爹没娘,故而一直投靠着我那武二叔,武二叔又因为自己个人有所不便,故而令小弟拜在昆仑门下!”
陆剑平正感不知道这武维屏跟他讲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是何用意之际,又听武维屏说道:“小弟在昆仑学艺十载,下山之时,恰逢武二叔因与塞外的一个魔头比武落败,而归隐于此,其时小弟奉二叔之命,行道江湖,藉以增加阅历,总算不负师门之望,小弟凭着手中一柄大铁锥,打过北六省的绿林好汉金刀冯茂,也砸过南七省的黑道豪杰,翻天鹞子文懋凯,获得了一个‘力士锥’的匪号,不过比起剑平兄来,小弟还差得远就是!哈!”他说着,望望陆剑平朗爽的一笑。
“他倒是个口没遮栏的汉子。”陆剑平心中暗道,却听武维屏又说道:“有一年,小弟到二叔处过年,奉二叔的指示,要小弟设法查出‘火云门’搜寻‘旋风一剑’,也就是令尊陆老前辈的结果,因为那时江湖正传言‘火云门’在擒捕令尊!”
陆剑平听他提到自己父亲,不禁虎目圆睁,凝视着虬髯大汉武维屏。
“乖乖!我这位陆老弟眼光怎地这等吓人!”武维屏微微一怔,但接着道:“小弟当时奉命,即四处打听,但始终没有人知道令尊陆老前辈的下落,这样子过了半年,小弟从一个人口中获悉令尊已被‘火云门’掌门‘火云尊者’寻到而伤于掌下,告诉我的那人自称‘冲霄剑客’司马骧,当时他神情似乎非常萎靡,同时受了很重的伤,倒在一处山坳中,为小弟行经该处时救起……”他说着时见陆剑平眼中吐出的光芒更是锐亮,不由停下口望着他,只见陆剑平口中喃喃讲道:“冲霄剑客!司马骧!司马骧?司马凌空……”“你认识他?……”武维屏侧头问道。
“不!没有……”陆剑平答道,接着他一拉虬髯大汉的手说道:“结果怎样了?告诉我……”“当时小弟为了证实该事,曾经亲自远赴冀北雾灵山,但始终未能探出一些端倪,倒是数年前小弟赴一位朋友宴会时,无意中获得一些有关当年‘火云门’搜寻‘旋风一剑’之事,牵涉到了当时北道的豪杰铁掌刘冠尔,也就是现时的‘千柳庄’铁掌刘五爷!”
虬髯大汉武维屏望了陆剑平一眼,继续道:“因为那刘冠尔与我武二叔曾有数面之交,而当时他却是‘火云门’北路分堂主,故而我将情形禀告了武二叔,当时武二叔曾命我继续不动声色的侦查,接着不久,突然有一位断臂妇人闯上雾灵山寻找‘火云尊者’……”“后来,那断臂妇人不知所踪,接着江湖上传出那断臂妇人只身上武当索丹未果,而伤于武当掌下,但这时却有一个年轻人闯上武当,自承是那妇人之子,居然掌劈武当掌门,临走之时,使出了震惊江湖的‘回龙神功’……”武维屏发觉陆剑平凝神的睇听着他的叙述,遂咳嗽一声,说道:“当时的情形,陆老弟你自己经历的当然比小弟详细得多啦!不过有一点陆老弟你还不知道,那就是之后江湖传出武当掌门手令门下擒捕‘八臂金龙’,以及北海‘玄冰宫’传下‘寒玉令’要寻‘八臂金龙’陆老弟你报仇之际,那铁掌刘五爷忙碌了起来,这几日他大发寿帖,声称五十大寿,而广邀江湖同道,而其实骨子里恐怕不是这般简单呢!”
“当时武二叔也收到了请帖。他决定亲入虎|茓,一探虚实,故而前二日已入‘千柳庄’,因为他与刘冠尔这几年来交情不恶,进出‘千柳庄’可通行无阻,暗中探勘结果,他发现了一桩秘密……”武维屏停住了嘴,因为他发觉不远之处的道上出现了几个黑影正疾奔而来。
那一直缄默在一旁的“铁爪金鞭”用长鞭虚空扬了一下,同时鞭绳一卷,已将车帘放下。
须臾之间,几匹骏马疾驰而过,扬起了一片灰尘,陆剑平一眼看出那些汉子正是山西“青竹帮”的那几个帮众,马上之人似乎也看到了陆剑平,但轻咦声里,已擦身而过,只留下一片灰尘飘散在半空中……“时间不多了,小弟简单的说一下好了。”武维屏眼看那几匹骏马已远远而去,接着一清嗓子说道:“当时小弟曾经也进过‘千柳庄’,因为庄里的总管‘五爪鹰’凌公侠与小弟乃是至交,故而当武二叔发现了一些昔年‘火云尊者’与铁掌刘五之间来往的信柬之时,便不动声色地命小弟赶往湖南,寻找孙师伯,告知情况……”“当时我已离开了湖南,所以维屏没见到我。”好久没开口的“铁爪金鞭”突然Сhā口说道:“今早上维屏到了‘英雄居’才把详细情况告诉我,因为这儿乃铁掌刘冠尔的势力范围,故而我们行动务须谨慎。现在,我打算亲自进‘千柳庄’,也好与武钺有个接应。剑平贤侄,有一句话我要叮嘱你的,目前情况不详,敌暗我明,切记不可妄动,等时机成熟,你再露面,那时你父亲的血仇,还要你亲自来偿报……”说着,他忖度一下地势,回头对虬髯大汉武维屏说道:“维屏!依照我早上告诉你的话,小心和剑平保护着蓝芝和蓝卿往西走,到恒曲寻找当地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铁翅雕’方天德,此间事了,我再赶去,事不宜迟,你就从这儿走吧!”
他扬鞭指了指道旁一条岔道,用力一扯缰绳,停下了车,又转头对陆剑平说道:“剑平!
你那些在客店的马匹东西,回头我再帮你带去,一定要听我的话,好生护送你的两个弟妹,到山西寻找那‘铁翅雕’,因为方天德的儿子方根伟是蓝芝的未婚夫婿,他们俩从小就指腹为婚的,好了!你们走吧!”说着他把手中长鞭交给“力士锥”,拍拍他的肩膀跃了下车。
“盟伯!”陆剑平一扬手叫道。
“什么事?”“铁爪金鞭”振了振衣袂,正打算离去,闻声转过头。
只见陆剑平眼眶红了红,剑眉一轩,坚决的道:“盟伯!小侄恳请您老人家答允让小侄同行……”他顿了顿接着道:“家父母血仇小侄刻骨铭心、没齿难忘,身为人子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安得畏惧贼人而苟且偷安,两位伯父以及维屏兄为小侄之事奔波劳苦已令剑平汗颜无地,剑平理当手刃元凶,以报血仇,岂能独自翘首而让盟伯涉险。”
他倾听那虬髯大汉武维屏的叙述时,已觉全身血潮汹涌几乎不可遏抑,但他一直盘算着要如何查出那铁掌刘五的秘密,如今一听孙鸣志竟说不让他去,不由大急,故而出言恳求。
“铁爪金鞭”闻言眉头一扬,但接着一沉脸道:“剑平,你看你孙伯伯可是偷生怕死的人,只不过现在因为时机并不成熟,对于那‘火云尊者’手令‘铁掌’刘冠尔设法告诉你父亲‘旋风一剑’行踪之信札尚未完全证实,故而不宜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你初涉江湖,虽身负稀世‘回龙神功’,但经验不足。彼辈江湖奸险之徒,实非你所能防范,再者你身负血仇,责任重大,若轻易蹈险,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双亲?……”他见陆剑平眼眶湿润的低下头,遂停了一下,接着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盟伯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只要不忘亲仇,发奋图强,到时老夫定当叫你亲刃仇人,再说,目前那铁掌刘五与老夫等尚未撕破脸,此次前往‘千柳庄’也绝不会有险就是,等老夫与你武二叔查出了真情实据,再说也不迟,哦!我忘了告诉你,那铁掌刘冠尔的师父‘一鹤子’乃是你父亲的师叔,而刘冠尔在北道行侠时曾与‘火云尊者’的次子‘缥缈剑客’冷培杰有过片面之交,好啦!时间不早啦!你走吧!”
“铁爪金鞭”孙鸣志说着怅然的挥挥手,转身离去!—“叔叔!”一声清脆的娇啼,又使他转过身来,只见孙蓝芝掀起车帘探身出来望着他,一脸哀怨的样子?
“孩子!乖!一路好好照顾弟弟!听两位大哥的话,回头我再赶去!走吧!”
黄脸老人脸颊扭动了一下,强自忍住了涌出的老泪,挥挥下。
陆剑平咬了咬嘴唇,挺了下胸,虬髯大汉回头一摆手,右手长鞭一扬——“嘿!驱——”“咻——”车轮滚动,骡铃叮当,姑娘长辫梢头红绒摇曳中,飘起一片灰尘,车子慢慢远去……灰尘扬起,又飘落,黄脸老人眼眶微微湿润,惆伥地放下抬起的手,长叹了一声,一提袍角,便腾身纵起——就在他袍影尚未消失之际,原先立足之地落下一个人来,但见这人身披蓝袍,腰系飘穗红丝带,双眼炯炯,太阳|茓隆起。
望着铁爪金鞭远去的背影,他鼻孔里冷哼一声,嘴角不屑地一撇,一跺脚,随后追了过去——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身后不远之处,一株大树之后,此时正有一双冷冷的眼光透过重重黑纱在窥视着他。
他的手中,还反握着一柄长约三尺的奇形白玉古箫……--------------------------第十章凌空虚渡“骨辘辘——!叮当——”车轮滚动,骡铃叮当,辫梢的红绒摆动里,飘着淡淡的薄尘,两道长长的车辙,清晰的印在宽敞的道上,骡车,前进着……“嘿!咻——”“驱——”车辕上的虬髯大汉武维屏得意的高声吆喝着,扬起手中长鞭,虚空抖了抖,骡车,更疾了。
轻快的旋律,银铃般的笑声,配合著滚动的车轮,粗犷的朗笑,谱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骡车,依然前进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野苍苍,天茫茫,草低风吹见牛羊……”虬髯大汉手执着缰绳,不时仰天高唱着,那粗犷的声音飘散在天际,接着又传来一阵朗爽的憨笑。
车辕上的陆剑平把视线投在那远处移动的原野,他的思绪,也像那原野,在不住地移动、飘荡……无数的意念,流过他的心田,无数的决定,流过他的心田,他都让它流过了,流过了,但是——“维屏兄!”他把视线移到隔座的虬髯大汉脸上。
“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虬髯大汉还在得意地唱着。
陆剑平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到车帘已掀起的篷里,那长辫子的姑娘——孙蓝芝,此时也正把他那俊逸的影子,印在那深邃的湛眸里。
陆剑平讪讪地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投向那远处的原野。
长辫子的姑娘,芳心里似乎荡起了一片涟漪,羞红了脸,低头玩弄着垂在胸前的那辫梢的红绒。
“维屏兄!我有句话跟你说!”陆剑平尴尬的望着虬髯大汉。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道旁也传来了一串沙哑的声音。
“啊!维屏兄!对不起!小弟还有点事!你们先走,我随后再赶去!…”“喂!喂!陆老弟!怎么回事儿?喂!?
“喂!陆大哥——”
虬髯大汉的喊叫,长辫姑娘的娇唤声里,陆剑平摆动着衣袂,已远远的飘在车后。
“啊!陆大哥——”长辫的姑娘眼眶湿润了,扬着手中的丝巾。
“蓝芝!蓝芝!我们走吧!陆老弟有事,回头他会来的!”
虬髯大汉坐在车辕上,回过头劝说着,带起了一片薄尘……“嘻!哈!”薄尘还没有飘落,地上已出现了一个身披千补百缀葛衣的和尚,他的头上,长满了花花绿绿的疥疮,但额角正中却端端正正的印着九颗鲜明的戒樱他望了望远处正在昂首张望的陆剑平,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提袍角,追了过去……“咦!他哪儿去啦?怪事!”
此时陆剑平正立在道上四处张望,但只见四处风吹草动,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禁频频呼怪,因为先前他在车上之时,分明望见那个在洛阳街上遇见的癞和尚斜斜的躺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上,学着虬髯大汉哼着歌儿。
“管他的,干脆我就到‘千柳庄’去看看,回头再赶去止不迟!”
因为先前坐在车上遐想之时,千百个念头流过他脑海,他已经决定了,他一定要亲自到“千柳庄”去看看,于是,他一抬头,但是——奇怪的事出现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上,分明离他前面不远,正有一个人,提着袍角在低着头赶着路,那不正是那洛阳街上的癞和尚么?他想。
“老前辈!”他叫了一声,一振衣袂追了过去。
但是前面的癞和尚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叫声,依然双手提着破烂的袍角,低着头向前大步的赶着路。
“老前辈!请留步!”陆剑平脚下加了几分劲,但也不见那癞和尚如何用力,他们依然相距七、八丈距离。
“哦!他在考我呢!”陆剑平豪气一壮,双袖往后一甩,腾空而起,顿时,但见他足下如行云流水,蹑空蹈虚,向前飘去……但是,前面的癞和尚还是手提袍角,大步往前跨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依然与陆剑平保持着七、八丈的距离。
“啊!凌空虚渡’!”一个意念闪入他的脑际,他脚下不由缓了下来?
“他是少林寺的!”第二个意念闪入他脑海,他停下了步子!
“嘻!哈!”前面的癞和尚不知何时也停下了身子,正扬着手向他招呼,陆剑平无奈的耸耸肩,一振袍角,又赶了过去。
癞和尚看他来到近前,咧着嘴得意的笑了笑,耸耸肩膀老气横秋的问道:“哈!娃娃!
不坏!快告诉穷和尚!你这身功夫可是沙丘那小子教的?”
“谁?沙丘!谁是沙丘?”陆剑平傻眼问道。
“谁?你的武功不是‘九天神龙’沙丘那小子教的?”癞和尚横眼怪嗔道。
“‘九天神龙’?小子?啊!”陆剑平的眼睛瞪得更大。
“废话!想当年穷和尚在山上替祖师爷提尿壶的时候,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穿开裆裤舐鼻涕呢!不叫小子叫什么?”癞和尚翻着那对三角眼,白了他一下。
“那么!…您……前辈……”陆剑平摸了摸头,瞪大了眼,在癞和尚的脸上打量,他简直不相信眼前这形状滑稽的和尚,竟会是百龄以上的高僧?
“嘻!”癞和尚朝他挤挤眼睛,又掀了掀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做了个滑稽的鬼脸。接着,他从怀里摸出几锭元宝,伸手递给陆剑平,口中说道:“喏!这是你的钱,有些在‘状元楼’我已替你付了酒账了,哈!***!真要感谢那小毛贼了,叨他的光,让穷和尚敲了你一顿!”
陆剑平接过银钱一看,正是自己之物,不禁一怔,但随即会意地微哂一下,揣入怀中。
“年轻人呀!出门在外随时都要注意,别看你会那么两招‘蛇爪’,遇到些奶奶祖宗的毛贼,也许连命怎么送了你都不知道!”癞和尚翻着白眼一本正经的撇着嘴说着。“那小偷儿呀!也许是瞧你长得还像个人样,故而装着踩你一脚,就这么一笑,就把你给扒了。哼!
要不是穷和尚瞧得不顺眼呀!我老人家才懒得管呢!”
他见陆剑平一副唯唯受教的样子,心头一乐,叫道:“娃娃!你可知道我怎么惩治那个小毛贼么?哈哈!”
陆剑平见他口口声声小毛贼,心知他说的是那“妙手时迁”,他正想不出这癞和尚是用什么方法使那“妙手时迁”服服贴贴的见了他如见祖宗之时,又听癞和尚道:“哼!我老人家瞧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让那毛贼独得,倒有点舍不得,想当年穷和尚躲在祖师爷的‘无梁殿’里吃光了牲品都不费吹灰之力,这还算什么?只消穷和尚手指儿一转,那毛贼怀里的东西,可都进了我老人家的‘乾坤囊’啦。不过!光棍不挡财路,穷和尚手下积了点德,把你那块劳什子牌儿留了给他,顺手还剥了块‘头皮’放在他怀里,哈!”说着他得意地抓了抓脑袋。
陆剑平见状一阵作呕,却听癞和尚叫道:“奶奶祖宗的,娃娃,那小臭化子你找到没有?”
“他!这……晚辈正要找他呢!”
“瞎扯,明明刚才你还在车上跟那女娃儿眉来眼去的。”癞和尚故作怒状。
“这……那……”
“去!去!什么这个那个的,快去替穷和尚把臭化子找来,***,现在穷和尚五脏庙里的馋菩萨直翻筋斗,要造反啦!”
“这,晚辈,到哪儿去找?”
“赫!傻瓜!呆鸟!笨蛋!你不会去……喔!”
癞和尚自以为得意的骂了几声,结果自己“去”了半天,却说不下去了!
“***!干脆你就替我老人家找到那长着大胡子的黄袍小子,打一顿出出气,要不是他来,那臭化子也不会破吓跑了!奶奶祖宗的!”
“长胡子的黄袍!谁?哦!单手擎天!”
“对!对,就是那混小子!***,瞧着他嘴上的几根猴毛就讨厌,回头要是见了他,替我老人家把那几根猴毛都给拔了出出气!”
“拔他胡子?啊!”陆剑平瞪大了眼望着癞和尚。
“对!拔他的猴毛!***,穷相尚瞧着那几根毛就不顺眼,想当年我老人家这儿也长着一大堆劳什子的猴毛,害得我老人家吃顿饭都不安宁。***,搞得拖汤带渍的弄得穷和尚这身‘法衣’脏死了,当然啦!你知道我老人家一向是有‘洁癖’的啦!所以一狠心之下,全部给拔啦,哈哈!”癞和尚得意的抓抓头,摸着下颔,挤眼大笑!
“啊!这……”陆剑平瞪着眼不敢恭维的望着癞和尚。
“哈哈!…咦,娃娃,你皱眉干嘛?喔!你可是不会?哈!这太简单了!喏!”癞和尚得意的咧着嘴,在剑平耳旁说了几句,又比了几个手式,得意的狂笑起来?
陆剑平一见癞和尚的几个招式,竟是自己前所未闻,一怔之下,不自觉的学着比了比。
“对!妙啊!哈哈!太有趣了,拔了他的猴毛,叫他做无毛猴!哈哈!…喔!穷和尚要走了,娃娃!回头见!哈哈……哈……”癞和尚手提着裤子、皱着眉,陆剑平越想那招式越妙,不由微怔,却见癞和尚一皱眉头,手提着裤子溜之大吉,不禁大叫,但转眼间癞和尚已杳如黄鹤?
“这!…这简直绝透了,哈!妙透了!”陆剑平双掌一击,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笑声里他腾身飞起,直向“千柳庄”奔去……时近晌午,日移正中,洛阳城外的官道上刚被过去的几匹快马扬起一片灰尘……“得得——得得——”又传来几声马蹄……沙尘摇曳,两匹骏马已如风驰电掣般奔了过去,他们的身后,又扬起了一片沙尘……“师兄!快到了吧?”
“嗯!不远了!”
灰尘弥漫中,两匹骏马狂驰着,但马上人的对话,却清晰的传了过来。
“师兄!看!那可是千柳庄?”问话的是那位骑在黑马上的姑娘。
“嗯!不错!”是一个低沉的嗓子。
“咻——咻——”鞭梢撕裂空气,骏马在官道上狂驰起来。
渐渐的,官道旁出现了一座柳林,隐约中,露出一片灰白色的石墙。
官道,笔直的,但道旁却铺了一条宽敞的碎石路,路的尽头,巍然耸立着一座庄院。
高逾寻丈的石墙,被一片柳林环绕着,石墙的里面,是一幢幢栉比鳞次的楼房。
屋宇楼阁之间,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片欢欣,显然,庄内正有着喜庆之事。
不错!因为这儿正是名扬江北的“千柳庄”。
庄内,那一片欢欣鼓舞,烘烘然的声势,将这规模古老而建筑宏伟的庄院点缀得年轻了不少,同时,人们也仿佛忘却了这时候还是冬天!
豪爽的朗笑,高声的吆喝,把酒行令之声,透过重重的楼房屋宇,直传到庄外。
庄院的正门大开着,并排的列着十来个庄丁打扮的汉子,个个挺胸突肚,肃立正门旁,恭迎着他们主人的贵宾。
“得得——嘿——咻——”
两匹疾驰的骏马,来到庄门前,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蹄声嘎然而止。
“哦!力拔九鼎’侠驾光临,未曾远道迎迓,怠慢!怠慢!?
门前立着一个身披蓝袍、海口狮鼻的大汉,远远的,他已一拱手,呼出了来人的名号,接着他笑着迎了上去。
那走在前面的“力拔九鼎”是一个身形魁伟的汉子,正如同他那壮健刚稳的身躯一样,他的声音也是低沉而简短的,但那里面却好似蕴藏了无穷的“力”。
“岂敢!艾某人与敝师妹来迟了,失礼得很!”
他先是一抱拳,接着指了指身后那个头扎红巾、足蹬弓靴的姑娘说道:“这是敝师妹‘红翅罗刹’,心仪贵庄刘老庄主侠名,特地前来祝寿!”
像是一团火,一袭猩红的紧扣着“红翅罗刹”那娇俏纤俏的身躯,她的肌肤,却是白皙的,湛眸、瑶鼻、失唇,端正的镌镶在那张轮廓动人的脸庞上,但那片菱角微微翘起,却透露出她是任性的!
她,俏生生的立在马前,那袭斜覆在肩上绣着金凤的猩红大氅,迎风飘起,恍如谪凡仙子。她微舒兰葱,掠了掠额角的青丝,浅笑吟吟的敛衽一礼,又显得是那样的婀娜多姿……“呵呵!不敢当!不敢当!秦姑娘侠名远震遐迩,李某人何其荣幸至斯,得睹侠颜,姑娘侠驾光临,诚令寒庄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那蓝袍大汉的双手抱单一揖,朗声长笑着,接着向后一摆手,自有两个大汉迎了过来,接过两人手中缰绳。
“力拔九鼎”微一抱拳,便与“红翅罗刹”在庄丁前导之下转身进去。
首先传入他们耳际的便是那喧天价响的谈笑声,人们似乎都已沉醉在欢乐中,根本就忘却了这是一个充满了是非仇恨的宴会。
的确,当人们沉迷住某一个意境时,会忘却身外的一切的。
在这儿,有许多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也有许多是想要挤入江湖的人,有男的,女的;有老的,也有少的,同样的,他们每一个人皆有着不同的心情与企图。
有的人,明白主人宴会的目的,有的人却仅仅是慕名而来,但不论如何,此时,他们彼此都在融洽的谈论著、吆喝着、朗笑着……一切,似乎都在和谐的气氛下进行,处处,充满了欢乐……但是,在那边有一桩“交易”,却似乎并没有欢乐的气息呢!
假如你愿意看的话,你将可以看见:在正厅外那条长廊的尽头,此时正有着一个身穿蓝袍、腰系飘穗红丝带的瘦长汉子,在不住的来回踱着。
表面上,他的目光来回搜索着这儿的周围,似乎正担任着某一项职务,但是在他的眉宇之间,似乎还隐隐的露出一丝忧愁之意。
当他目光转向长廊时,他的眉毛扬了扬,但他依然毫不经意的四下望了望,然后,一抱拳向着向他走来的那个脸色腊黄、庄稼打扮的老人朗声道:“啊!铁爪金鞭’孙老爷子,在下‘五爪鹰’凌公侠与维屏兄乃至交,久仰尊驾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说着,走廊上正向这边走来的“铁爪金鞭”闻言似是一怔,但随即会意地一抱拳,笑道:“喔!不敢当!不敢当!五爪鹰’饮誉江湖,老朽何其如此荣耀,得识阁下!?
说着,他又朗笑一声,对那瘦长汉子一揖,但趁着这一揖之际,他低声问道:“凌兄!
刚才……”
瘦长汉子伸出食指在嘴上一竖,轻嘘一声,四顾无人,低声急促道:“一条龙武二爷的事已被发觉,武二爷现被囚于庄后地牢……”“啊?”黄脸老人孙鸣志脸色一变。
“事不宜迟,现在刘五爷正在前面大厅招待本门掌门‘火云尊者’的大公子‘红云七闪’冷培英。地牢仅留本庄护院焦礼、孟良看守,我先到馨园等你,咱们再相机行事。”
瘦长汉子低声把话说完,便一拱手,朗然道:“孙老爷子请梢候片刻,待在下办完事再来叙叙旧情,不亦善乎,哈哈!”
说着,他不待“铁爪金鞭”回答,便转身急步离去。
黄脸老人怔立在原地半晌,突地,眼中精光一闪,他双掌轻击一下,四面望了望,只见大厅内,人们依然在欢乐的谈笑着。
当下,他轻提袍角,旋身一闪,往庄后奔去。
就在他身形刚消失在墙角之际,离长廊不远的一座假山后慢慢的踱出两个人来,与先前那瘦长汉子一样,他们都是身穿蓝炮、腰系飘穗红丝带。
只见这两人相对一笑,左边那个颔下蓄着短髭的中年人,一撇嘴,不屑的对他的伙伴道:“嘿!这一招呀!有个名堂,这叫做……‘请君入瓮’!嘿嘿!”
“对!妙透啦!翻天鼠’耍的那一招简直棒极啦!妙极了!饶这老儿是一条光棍,这回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哈!?
他们互相得意的一笑后,右边那个蓝袍大汉,便转身向后院而去,左边那短髭汉子,望着他离去后,背负双手,缓步踱同大厅……此时,大厅上杯箸交错,滥觞流行,把酒行令之声,嘈嘈杂杂,直透屋宇……“哈,海文兄!让我们干了这一杯吧!”一个沙哑的嗓子道。
“哦!湘鹰兄!让……让我们共祝铁掌刘老爷子,福……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干……干杯!”说话的人,舌头仿佛有点短了。
有的在照着杯,有的在挟着菜,有的低声细语,有的朗声畅谈……“哈哈!刘某人三生有幸,承蒙诸位道上的朋友抬爱,无以为敬,仅藉此水酒一杯,恭祝各位……哈哈!干杯!”
大厅中,一个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者,此时正手捧着酒盏,朗笑着环视大厅内的每一个人。
他完全是一副员外爷的打扮,一身金黄的锦袍,缀着幅百寿图。一顶缀着寿字的员外巾,覆在他那霜白的鬓发上。
他朗笑着举杯环视后仰头一口饮尽,照了照杯,又是一阵朗笑。
于是,哄然一阵,周遭众人发出了一片欢呼,接着,响雷般的掌声,震动了大厅。
“哈哈!哈哈哈!让我们祝刘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哈哈!干杯——”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大厅的一角响起!
“好!好一个万寿万疆!哈哈!干杯!哈哈!”一片笑声附合着,叫了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人们部再度的狂欢起来,有的举杯,有的鼓掌,有的……“哈哈!哈哈!诸位如此雅意抬爱,刘某人真是受之有愧,哈哈!请!请!各位在此无须客气,随便用菜,请请!”
员外打扮的铁掌刘冠尔,得意的朗笑着,一挥手——立在大厅西面的一排庄汉,一挺胸捧起身后的银盘,鱼贯的走了进来。
立正南面的……立在北面的……一个接一个,鱼贯的捧着银盘走了进来。
阵阵的菜香,随着揭开的盘盖,飘进每一个人的鼻孔……阵阵的赞叹,随着张开的嘴巴,传遍了大厅每一个角落……“哈哈!哈哈!”浮在人们嘴角的笑意浓了……“哈哈!哈哈!”铁掌刘冠尔的笑意,也浓了。
“哈哈!哈哈!”整个大厅的笑意都浓了。
“哈哈!哈哈!冷大堂主,让小弟敬你一杯,哈哈!”铁掌刘冠尔狂笑。
“哈哈!哈哈!对对!”旁边人附和的狂笑……菜肴,一道一道地送了上来,人们的笑意,也逐渐的加浓了!
无数满盛醇酒的杯盏,交错着。
无数得意的欢笑,飘散着……大厅里……“哈哈!哈哈!”坐住大厅上首一张八仙桌上的刘冠尔,得意的捻髯长笑,接着,他一挥手——于是,大厅东面的垂幔后响起了一片铮铮琮踪……于是,大厅西面的垂幔后响起了一片铿铿锵锵……于是,四方八面的垂幔后,都响起了一片……五音八律……宫商角徵羽……曼妙的歌声,像曲潺潺的流水,流进了每—个人的心田……曼妙的音律,浸淫了每一个人的心房……于是,那些平日在刀尖上打滚的莽汉,感觉自己不俗了,也懂得风雅了……于是,那些风度翩翩、潇洒不群的秀士,更感觉到自己的脱逸、风雅……于是,大厅内,每一个人的笑意都加浓了。
突地——
铮琮的音律,忽然一挫,铿铿锵锵却加速演起……曼妙的歌喉,如婉转啼莺,萦回在大厅内,萦绕在人们的心田……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发出了赞叹……蓦地,人们的心头,又是一震,那本已张开的口,张得更大了。
叹息,一声声地,自人们的口中发出,那是赞叹着自然造物的伟大,使他们竟能看到一张张那样美的脸庞,那是出现在垂幔后的……如花的笑靥,浮在她们那美丽的脸庞上,随着她们摆动的身段,缤纷的彩带,飘扬在大厅内,红的,绿的,紫的……人们的呼吸,都屏息了,因为,每一个人都感觉到,有无数湛莹的秋水,向他们射来。
那是射向自己的……他们心里这样想……歌喉……更婉转了……音律……更美妙了……抑扬顿挫……五音八律,夹着雷霆万钧的压力,充塞在每一个空间,每一个方寸……一幅幅梦般的画面,展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是人间的仙境啊!在人们的心底,流出了无声的赞叹……无数的笑靥,摇曳在人们的眼前,缤纷的倩影,镌嵌在人们心底的深处……醇酒……美人……仙乐……人们沉醉了……啊!还有那……霓裳羽衣舞……人们的心房,屏息了……人们的笑意……加浓了……请看第三卷《神龙擎天》--------------------------第一章单手擎天在大厅正首的刘冠尔,脸上的笑意,也加浓了……一丝诡谲的奸笑,流过他那双阴沉的眸子……因为,他望见厅内所有的人,都已沉醉了……蓦地——一丝惊愕的神色,代替了他眼内诡谲的奸笑,他脸上的笑意,凝住了……“蔼—”满含惊恐的一声,发自霓裳的仙女……“蔼—”满含愕异的一声,发自沉醉的宾客……空气,像是陡然间停止了流动,繁弦急管,笙箫琴瑟……醇酒、仙乐、霓裳羽衣舞……一刹时化为乌有……人们脸上的笑意,凝聚了,凝聚在那门棂上缓缓流动的液体……猩红的……血……痉挛,代替了微笑……在他们内心的深处……惊异的眼神,凝聚了,凝聚在那门棂上,迎风而立的年轻人身上……啊!他是不平凡的呀!不同于任何人!…人们的心底,这样想?
那袭轻覆在他身上的白袍,临风飘起,像是这冬日的白雪,那样的俊逸、脱俗;但同时人们又感到无比的冷酷,因为,此时那噙在他口角的冷笑,已逐渐加浓了。
“谁是刘冠尔?”
像是一根冰柱,Сhā入人们心窝的深处,接着是两道锐利的寒芒,每一个人部觉得,自己的心底被戮了那寒峻的、冷酷的……一刀……“啊!”座中有人发出了惊呼!
“啊!啊!啊!”座中所有的人都像是挣脱了束缚,好不容易的迸出了一声惊呼!
“八臂金龙!”有认识的人喊了起来。
“他就是八臂金龙?”刘冠尔的心底怦然一震,下意识地,他望了望那缕流进了大厅青石砖地上的血……使他惊震的是,他竟连一点讯息都没有获悉……“哪个是铁掌刘冠尔?”冷峻的声音,传入耳际,冷峻的寒芒,扫过座中的诸人。
铁掌刘冠尔的脸颊痉挛了一下,眼中精光连闪,随即,只见他仰天一阵朗笑,手持酒盏,跨下了座椅。
“哈哈!哈哈!何方高人驾临,竟至使老朽未及远迎,怠慢!怠慢!哈哈!”
他朗笑着迈过席间,向着门前的陆剑平迎去——突地——“八臂金龙?你是‘八臂金龙’?”
一个头扎武生巾、面色清癯的年轻人,从人丛中跃了出来,瞪着陆剑平大叫。
陆剑平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滚——回——去——!”
“吓!”那年轻人想不到陆剑平会这样回答,一怔之际,双目猛张,两道忿怒的炽火射出,他暴喝一声:“狂徒!大爷踏破了铁鞋,为的就是寻你!趁早纳命来!”
陆剑平剑眉一轩,冷冷接口道:“你是谁?”
“哈!你害怕了是吗?告诉你!也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小爷‘武当之英’丁超,家师上蓝下石,你总该记得吧?哈哈!半年来小爷没有一天不在找你!小子,纳命来吧!哈哈!”
“武当之英”丁超面如凝霜,激动的说着,他的声音有点震颤,唇角不停的痉挛,那张清癯的脸庞变得煞白,显然,他的内心非常的激动。
陆剑平剑眉微张,目光横扫,只见铁掌刘冠尔此时脸上是一片愕异之色,但在那流盼的目光中,他望见了一丝狡猾的笑!
陆剑平自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斜睨丁超一眼,沉声道:“如果你现在回头的话,还不算太迟!”
“呸!说的比唱的好听,告诉你!小子!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纳命来!”
陆剑平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神色,他星目一亮,射出一道寒芒,冷冷道:“现在你的左脚,已经伸进了棺材,如果再罗嗦的话,你将会遗恨终生!”
“武当之英”为之气结,他“呀呀”一阵怪叫后,咬牙切齿怒喝道:“好!好!狂徒!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看掌!”
他双掌平举,当胸一划,一股劲猛辛辣的狂飙激起,排山倒海的直向陆剑平胸前推去——“喂!喂!住手!各位朋友!有话好说!别动手!”刘冠尔张开手在旁边大叫。
“哼!”陆剑平剑眉一扬,原式不动,身形平闪,倒移了两个步位,顺势长袖疾如流矢一抖——“武当之英”丁超,只觉眼前白影缤纷,急忙中仰头侧身,闷吼一声,双掌互错,加了两分劲道;这一招,他使出了拿手的武当绝技“妖魔授首”,封住来掌,并直*对方面门脑旁“太阳”、“太阴”两|茓,但是——他只觉一股凌猛的劲气,撞过了他的掌幕,直向他胸前按到。
无数的意念闪过脑际,他感到一阵死亡的恐怖。他痉挛的闭起双眼,挥掌相迎!
“砰——”一声轰然巨响,从两人中间发出,旋风扬起了他们的衣袂。
“蔼—”凄厉而绝望的惨噑,自“武当之英”口中呼出!
“蹬!蹬!蹬!”他脸上布满了惊恐,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挂出,他的身躯不住地倒退!
“你……你……这是……是……回……龙……掌……”震颤的声音,随着他倒退的身躯而抖得更厉害。
“叭哒”声里,他终于摔在地上,鲜血自他口角涌出,他的双臂已齐肘而折!
“回龙掌!”人丛中发出了惊呼!
陆剑平傲然的把目光从丁超那张满布痛苦与惊愕的脸上收回,冷冷的扫向厅内每一个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铁掌刘冠尔的脸上。
刘冠尔似是陡然从迷惘中醒觉,轻“氨一声,一抬眼,叹道:“唉!真没想到,怎么一会儿就打起来了呢!这!这简直太伤感情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似是为死去的人叹息,又似乎在感叹眼前这年轻人武功的高强。
“哼!”陆剑平自鼻孔里冷哼一声,说道:“我有一件事问你!你——”“哦!阁下如此客气,真折煞老朽了!快!快!里面坐!喝上两盅再谈还不迟呀!哈哈!
值此良月,老夫何幸之有,得会尊驾!哈哈!”
刘冠尔朗笑的打断他的话,又客气地拱手让座。
陆剑平剑眉一皱,不耐烦地闷哼一声,哈哈笑道:“如果你怕别人听见的话,我们可以另找一个地方。”
刘冠尔一愕,但旋即仰天大笑。
突地——
座中灰影一闪,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咄!如此狂徒,竟敢对‘寿星’无礼,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语音方落,一个虬须大汉,兀立在陆剑平之前,但见他一拍胸脯,指着陆剑平的鼻尖,暴喝道:“***,臭穷丁!害得老子连娘儿们都没得看,又吵个劳什子的架,***,俺揍你!”
他说揍就揍,一挥巨灵般的黑拳,直向陆剑平面门捣去——“蔼—”一声惨嗥,发自大汉口中,他狂吐一口鲜血,一跤栽倒在青石砖上,鲜血,自他碎裂的头内流出。
陆剑平眼中精光陡射,沉声厉喝:“我最恨嘴里肮脏的人,这人死有余辜。”
“啊!”座中众人一阵惊叫,骚动起来。
“打!打死这目中无人的东西!”不知是谁斗胆的迸出一句。
“喂!慢点!诸位!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铁掌刘冠尔张开双手,高声的打着圆场,又转身向陆剑平道:“阁下如此做法,似乎……太……哈哈!太残忍了一点吧!先前无故伤及鄙下,此刻又连伤在座好友,这……未免太……哈哈哈哈!”
他用朗笑结束自己的话,又望了望厅内所有的人,他见人们的脸上浮起一片愤恨之色,有的尚略带惊愕,有的却咬牙切齿……打自心底的深处,他得意的笑着自己的奸计得逞……陆剑平脸上幻出一丝煞气,眼中寒芒暴射,他左足踏前一步,指着刘冠尔,厉声道:“我问你,你认不认得‘旋风一剑’陆化龙?”
“旋风一剑!陆化龙!”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
“是什么人在这儿鬼哭狼噑的?”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座中响起。
陆剑平剑眉一轩,循声望去,只见先前刘冠尔坐的那张桌上,踞坐着一个身着大红锦袍、身形高大、面色红润的老者,此时,他眼中精光炯炯,正在冷冷的打量着陆剑平,他的身旁,坐着一个豹首环眼的长髯老者,陆剑平发觉,那正是他在洛阳街上“状元楼”遇见的黄袍老者“单手擎天”。
因之,陆剑平鼻孔里也傲然的冷哼一声,“是什么人在这儿狼哭鬼嗥的?”同“单手擎天”一般的语气,一般的口吻,反问了回去。
突地——
他只觉眼前红云一闪,劲风压体,一抬眼,不屑地冷哼一下,却没有动。
敢情此时那红袍老者,竟连同身下的座椅一同飞了起来,落在他身前五尺之处。
那红袍老者面上凝着一层重霜,怒目瞪视着陆剑平,半晌,嘴角一撇道:“你是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陆剑平嘴角一撇,不屑地回答。
“呼——”红袍老者连人带椅,飞将起来,直向陆剑平当头砸到——“哼!”陆剑平闷哼一声,倒移半步,双掌朝内一拢,旋又圈了个半圈疾如流矢的“龙蛰深渊”狂推出去——“呼——呼——”红云连闪,红袍老者连人带椅的在半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方始落下地来。
红袍老者看了似乎非常惊异,眼内冷光倏吐,再次打量陆剑平。
陆剑平冷笑一声:“什么东西!不过尔尔!哼!”
不过他心里却暗暗吃惊,忖道:“这人是谁?刚才那一掌竟没有击中他,啊!”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他脑际,他眼中神光陡现,踏上一步,厉声道:“你——你是‘火云尊者’?”
红袍老者眼中一亮,但这时那黄袍老者“单手擎天”暴喝一声,跃了过来:“咄!无知小辈!口中不知礼数,待老夫教训你!”
他半空中斜一欺身,凌厉无比的一掌,罩向陆剑平——陆剑平也不答话,左掌倏吐,其快无比的出掌攻招,掌影弥漫,已封住了黄袍老者的右胁。
黄袍老者一觉右胁受敌,急忙右手一扬,骈掌如刀,虚空一抖,直往陆剑平腕部切去——陆剑平冷笑一声,左掌疾收,右掌一圈疾吐,前迎黄袍老者右掌。
“蔼—”双掌相交,两人齐都一颤,陆剑平身形微晃了几下,但见黄袍老者翻了个筋斗,落下地来,却蹬蹬一连倒退数步方始拿桩站稳。
他瞪大了眼望着陆剑平,无数的恐惧流过他心田,虽然先前他因为身在半空中接了陆剑平一掌,稍有吃亏,但他自忖数十年来以单掌驰誉于江湖,想不到眼前这后生掌下竟然如此凌厉雄厚,若非身负数十年内功,几乎已把持不祝因之,他微带吃惊的望着陆剑平。
陆剑平也是吃惊地望着他,心中忖道:“这‘单手擎天’果真名不虚传,掌力较之武当山的那些杂毛,竟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嗯,他那招好像是少林派的!不过为什么他又和这些人在一起?”
他唇角微哂,迈前一步,说道:“看在冰弟的面上,我不和你为难,不过有一位老前辈要我教训你,因为你赶走了冰弟弟!”
“啊!什么?”黄袍老者瞪大了眼。
“什么!冰弟?冰儿!”坐在一旁的红袍老者,挺直了身子,瞪眼望着陆剑平,又望了望黄袍老者“单手擎天”。
“嗯!冰儿!这小子就是早晨和冰儿在一起的后生!”黄袍老者向红袍客点了点头。
陆剑平不解地跨前一步,望着红袍老者喝道:“你到底是谁?”
红袍老者肃然颔首,却见铁掌刘冠尔跃前一步,抱手道:“不得无礼!这位是‘火云门’少掌门‘红云七闪’冷培英冷大堂主,这位是本门北路总管‘单手擎天’陈锡山陈老爷子,哼!凭你还差得远呢!”他指了指红袍老者,又一指“单手擎天”。
“什么!你是‘火云尊者’的儿子?哼!”
陆剑平眼中寒芒暴射,厉声叫着,人们从他的眼光中可以感受到无比的冷酷,那是包含着极度怨愤及仇恨的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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