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炽烈的光在脑海里陡然炸开,意识开始复苏,感官开始慢慢回到身体,周山陡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上午时分灿烂的阳光,如精灵般灵动,越过爬满青藤的窗台,洒进屋子,如水银般倾泻了一地。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传入他耳畔的,是朗朗诵读之声,读的是《庄子·齐物论》中的那篇《胡碟》,周山终于回过神来,他微眯着眼睛,开始打量着四周环境。
这是一间教室,从窗外榕树枝桠可以判断出地理位置应该是位于三楼亦或是四楼,不大的教室里挤满了约莫五十多个学生,周山环顾了一圈,陡然觉得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充斥着脑海。
“这些人,怎么会觉得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还有,我不是已经死了么?”周山清晰记得,他费尽心机,终于为父亲报了仇,然后『自杀』,又怎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周山目光一转,原本微眯着的瞳孔骤然睁开,讲台上那位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服的中年男子,不正是他高中时的语文老师霍邱先生么?
再看看自己的身体,陡然缩水了一圈,皮肤也不是他跟一帮亡命的雇佣兵厮混五年以后的粗糙与黝黑,而是一种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唇角上沿也只长出了一些细密的茸『毛』.
难道说……自己重生了?
周山不由抬头望向了黑板上沿,那里用红『色』的粉笔写着一行鲜明数字,再次证明了周山的判断: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五日,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
周山不由埋下头,将脸颊掩藏在衣领里,以掩饰他心中泛起的惊天骇浪,他用力的掐了掐胳膊,鲜明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也就是说,他重生了,时光整整回溯了十一年,从二零一二年回到了二零零一年,而此时的他,也不是那个杀了十一个人,最终死在自己枪下的连环杀人犯,而是周南市一中一名正准备迎接高考的普通学生。
周山徐徐吐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身边的同学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一的感到诧异的只有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霍邱,因为周山在他的课上睡觉了。
周山无疑属于那种所有老师心目中的问题学生,三天两头的逃课,偶尔出现在教室里也只是睡大觉,学习成绩当然是惨不忍睹,从进校伊始就一直霸占着班级倒数第一的宝座,没事儿还老喜欢跟人打架,倒是当得起那个该生学习成绩稳定,动手能力强的评语。
不过霍邱却知道这孩子其实心眼不坏,不努力学习只是心思没放在上面罢了。
这孩子母亲走得早,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心里都有些执拗的自卑感。
所以霍邱也没有像别的老师那样不待见他,周山对他也很是尊重,从未在他的课上开过小差,语文也是周山所有科目中唯一能拿出手的。
“周山同学,你来给大家翻译一下这篇文章,并谈谈你对这篇文章的看法。”霍邱敲了敲讲桌,将目光投向周山,不急不缓的说道。
别的老师如何看待周山霍邱管不了,但他从教二十余年,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位所谓的差生,此刻叫周山起来回答问题,却是希望他能把心思放到课堂上来。
周山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当然没有听到霍邱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却只觉胳膊一阵疼痛,原来是他的同桌见他没反应,悄悄地掐了掐他的胳膊。
“周小山,出什么神呐,又在想怎么溜出去打实况吧?今天你就别想了,早上东方不败就警告过我了,要再帮你请假就得把本姑娘当从犯给办了。”
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鲜明疼痛感,周山咧了咧嘴,恍如大梦初醒,他微微转过头,看着身旁女孩子轮廓鲜明的侧脸,然后石化。
这是一张永远无法忘记的容颜,就像宿命中早已注定。
这一张脸庞上发生的所有表情,每一次笑靥,每一次哭泣,所有的小幸福与小忧伤,甚至于每一次的成熟或是苍老,都和自己息息相关。
周山近乎梦呓般的说道:“你……你是男人婆,穆青青?”
“你说什么?”穆青青剜了周山一眼,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周小山,你完了……”
穆青青显然是行动派,话音光落下就伸手捏住周山腰间软肉,更加用力的掐了下去。
因为在课堂上,回过神来的周山当然不敢叫出来,只得憋着,整张脸有隐隐有些泛红。
“穆大小姐,我的穆姑『奶』『奶』,您先放开,老霍叫我回答问题了。”周山小声告饶,好在霍邱见周山还不起来回答问题,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帮周山解了围。
穆青青有些意犹未尽的放开手,那恶狠狠的模样,直把周山吓得噤若寒蝉。
“周山,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霍邱见周山满脸通红,关切的问。
“没,刚才被一只母蚊子给叮了一口,现在还疼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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