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周颠老人回了老宅,因为没有通电的缘故,老宅的堂屋里点着一盏油灯,一点星火不知疲惫的闪烁,昏黄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灰墙面上,而屋里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周山搬出凳子招呼众人坐下,又在堂屋正中那方柏木制成的八仙桌上煮上了一壶茶,不一会儿就是青烟袅袅,周颠老人给面『色』不大好的眼镜男斟了一碗,眼镜男连忙极为恭敬的接过,浅浅饮了一口,却是没有说什么。
周山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问,开口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是认识的?”
周颠老人宛如老僧入定,却是没有答话,眼镜男叹了口气,指着络腮胡子道:“忘了介绍,我们两个都是江南人,他叫罗克敌,按家里的辈分,他得叫我一声小叔。我叫张八百,小名三千,这名字可能有些古怪,来自我已经病故的父亲,取得是旁门八百,左道三千,条条可证大道的意思。”
“至于我的职业,”眼镜男也就是张八百抚了抚镜框,笑道,“还真如小兄弟所言,是一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不过我虽是个骗子,倒还真没有没品到来骗这帮子山民的血汗钱,这其中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误会。”
“什么误会啊?我们明明都看到了,要不是周小山把你给抓着,估计你们今晚就得跑路了吧?”说话的是穆青青,向来嫉恶如仇的她对这两骗子自然没什么好言好语。
张八百无奈一笑,从周山的角度,可以看到这个向来沉稳温润的年轻人脸颊竟有些微微泛红。
周山抓着穆青青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先生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自己的理由,那就请先生为我们释疑。”周山抬眼,不清不淡的问。
张八百点了点头,接着道:“说来话长,不知小兄弟听过下九流没有?”
“下九流?”周山摇摇头,“年少时读班固的《汉书》,里面倒有人分九流的说法,即为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还有农家,这下九流的说法倒是第一听说。”
“这么看来,小兄弟倒是没有拜入老爷子门下。”张八百又是端起盖碗茶浅饮了一口,解释道,“小兄弟刚才说的其实是上九流,也就是处于社会金字塔顶层那拨人的划分,而下九流,俗语里是这么唱的,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都是些泥腿子下三滥的职业,当然这些只是泛指,只要处于社会底层的人都可以称为下九流,上九流有自己的文化,而从明末清初伊始,下九流也有了自己的传承,周老爷子当年就是下九流中卜家的掌舵者,也称为知天命,而老哥我也算是卜家的门人。”
“爷爷他说的是真的吗?”周山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周颠老人微眯的眼睛慢慢睁开,缓缓开口道,“小山,其实命数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以后自有你自己的机缘,却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能教得了的,所以我才没有教你这些东西,只希望你不要怪爷爷就好。”
“爷爷,”周山一脸郑重,“爷爷从小就教我书法,教我读史,这些东西当时觉得枯燥,可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觉得这些才是能让人受益一生的东西,小山欠爷爷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又哪里还会去怪爷爷。”
“小山,你过来,”周颠老人看着这个出落的愈发清秀俊逸的孙子,目光慈祥宁和,“其实八百上个月就来过,想拜我为师,不过我归隐山林多年,早已厌倦了这俗世的纷纷扰扰,就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他这次来设这个骗局,想来也不是真想骗这帮子山民的血汗钱,而是想『逼』我出手而已。”
“惭愧,惭愧……”张八百有些难堪的向周颠老人拱了拱手,“老爷子这孙子可真是头虎豹之驹,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经过周颠老人和张八百一番解释,周山才回过神来,这儒雅青年张八百和络腮胡子罗克敌一文一武,配合娴熟,一看就是老江湖,此刻设了个局『逼』自己爷爷出手,却不料被自己一通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王八拳给搅黄,这还真如他所言,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给啄了眼。
既然是场误会,众人对张八百和罗克敌的态度立马就亲和了些,许诸这傻大个平日里一直都是惜字如金的『性』子,此刻却和那络腮胡子罗克敌亲切交谈起来,这两人一个是东北老林里钻出来的东北虎,一个江南锦绣之地酝酿而出的大虎人,倒是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张八百却突然起身,跪在了周颠老人面前,拱手高声道:“自十年动『乱』之后,我下九流中大多数门派都已断了传承,老爷子是上一代卜家的知天命,也是我卜家还在世的唯一高人,还请老爷子能收小子为徒,就算不为小子我一腔赤诚,也我我卜家老祖宗传承几百年的东西,不至于在今日断了传承。”
“其实太-祖他老人家当年提出要****一切牛鬼蛇神,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周颠老人微眯着清澈如古井的眼睛,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世间本无鬼神,之所以会生出这满天神佛,鬼怪妖魔,归根究底,亦不过是人心二字。与其说人是在拜神,不如说人是在拜自己,拜自己那心中永不会满足的欲望,古人所言,无欲为刚,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人人都有一颗赤子之心,那拿我们这种人又有何用?”
“还请老爷子成全!”张八百却是没有起身,而是开始在地上一下一下重重磕起了头,不一会儿额头就沁出殷殷血迹。
“小叔!”罗克敌见状连忙想将自己小叔扶起来,却不知张八百稍显瘦弱的身躯怎的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道,以罗克敌的力量竟也拖他不动。
“老爷子,孔圣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还请老爷子念在小子我一腔赤诚,答应小子的请求。”张八百抬起头,可以看到他额头已经布满鲜血,眼睛更是一片通红。
“罢了……”周颠老人摆摆手,叹声道,“八百你起来吧,如果你受得了寂寞,就在这山林孤村里陪我三年,不过收徒一说不提也罢。老朽一生收了八个徒弟,每个都死在了我前面,更是没有一个是善终,早已没了收徒的心思。”
“谢老爷子!”张八百喜不自胜,纳头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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