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的夏日,风景自是极好,那一份远离政治权势中心后滋生出的返璞归真特有着的美好安逸,不比长安帝都要差多少
德凤亭中,这一道被岁月的神工鬼斧打磨流光的妙手神韵雕琢的愈发俊美英毅的身影,好似与这周遭的好树好花好山好水好风景融合的相得益彰似乎他已成为了风景的一部分
从来都是的,每个人都是这一座盛世一场风云际会的历史天幕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那一颗颗最耀眼最灼灼的烁亮星辰,难道不是么?
隆基抬手仰脖,饮尽盏中酒这一盏酒顺着喉咙徐徐然的灌下去,带起一阵不可避免的腥辣在这样微浓的刺激下,他皱了皱眉,似乎神志才变得更为清晰了些
载歌载舞的饮宴,他思绪兜转未停,脑海里那一簇簇盛开如冶的繁丝几乎要把他湮没……
长安那边儿忽有人来传旨,要他月末回长安去
他知道,长安帝都那边儿突然下旨叫他回去,只怕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个时候这样的感觉,怎么都觉的有些熟悉,就如同当初武皇召李唐皇室共拜天授宝图一样,是何其的相像!
他神绪一动,即而那好容易凝聚起来的思绪再一次变得涣散……只怕这一回去,就是一死;但不回去就是抗旨,就更是死!
心里烦躁,骋着这么一股子烦意,隆基顺势将手里的筷子随手一扔
却听清泠泠一声脆响,他下意识侧了侧目,眼底却倏然一下子点亮了一簇灼灼的光,整个视野都被由小至大渐渐映亮了一般!那顺势一扔之后,筷子居然立在了桌面儿上!
骤闻有衣袂簌簌摩擦桌面儿的声音自侧坐旁传来,那是一位隆基收留在府通些玄黄周易的门客起了身子
目睹着这么一副栩栩而现眼帘的情景,那门客双目顷刻悉睁,即而紧走几步对着隆基立刻便拜!
这一跪拜来的太过突兀,隆基心口一震,尚不及解过个中意来这时却见那门客已倏地抬首,那双何其真挚何其热切的目光看定隆基,启口时声息因激动而打着颤颤的抖:“王爷,此景乃是得天下之征兆啊……”
恍然一下,隆基只觉头脑一钝心口发震!
那是完全没准备的诧异并着震撼!
冥冥的虚空里,似乎有梵音湮远如潮接踵而至,这眼前一片夏日灿烂迷醉的景深,看在眼里都跟着晃啊晃的,渐渐趋近于模糊了……
“啪——”
名黄色苏绣精致龙凤的缎子被扣在几面儿上,那象征绝对皇权与威仪的布帛此刻被韦筝发着狠的渐渐揉挫
上官婉儿目睹着韦后如此反应,心念只是微微一恍,即而依旧气定神闲的将盏中饮了一半儿的清茶入口细品:“怎么”她檀唇勾动,徐徐然起一抹薄笑,似嗔又诮,“皇后娘娘不满意?”
“你明知故问!”被韦筝踩着话尾忿忿然的一声逼过来
斑斑阳光下,韦筝这张脸上神色多变,眉目间的颜色很是不好看正如她心里那一团难以梳理清楚的乱麻一样,五官都微微有些扭曲
方才她悄然来找上官婉儿,婉儿已按着她的意思将所谓中宗遗诏起草了好但在韦后接过在手细细看过之后,不仅没有半点儿满意,且还令她心头这阵子以来所有的急切便倏然积聚成了一团火,倏忽一下子便燎烧了成片的原野!
很明显的,这样的遗诏令韦筝相当不满意,这里里外外的怎么看都分明是在偏袒李唐牵制她韦后!须臾平复,韦筝那声息里的怒焰依旧昭著:“为什么要这样,你把相王扯进来做什么!”声息没控制的一个拔高,“相王”两个字着重,她是真的着了急也动了气
面着韦后这样毫不委婉的情态,婉儿那张秋水样沉淀的静面依旧未乱纹丝:“只有这样才能服众!”如是声息定定,她神色骤凛启口凌厉
“我是中宗的皇后,我辅政有哪里不能服众!”韦后心火正起的肆意,执念顿生有了自己主见的韦筝,便决计是动辄不移的,故而无论婉儿那辩白那心思再怎么有道理,她都决计再听不进去,“好,既然你不愿按我的心思来起草遗诏……”急急咄咄间,韦筝红唇一勾起了阵冷冷的薄笑,“那我就不需要什么遗诏,直接辅政!”一顿后留下一句分外决绝的话,不再留给婉儿任何接口的机会,她将那已经揉皱的遗诏猛地甩进了婉儿怀里,即而便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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