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震主”从来都是最悲凉也最无奈的一件事情!他势必会受到太子以及皇帝的打压只有他自己坐了太子,这是众望所归,不仅他会坐的委实稳妥,且太子与皇帝素为一体,皇帝不仅不会打压他还会栽培他
太子是日后的皇帝,未来是要从皇帝手里接班儿的江山迟早都是太子的,只有这样,也才能消除皇帝的疑心和顾虑!
同时,本就无心大位不喜争执的宋王成器那边儿,也委实是松了一口气,就此可以歇歇心了!
故而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于哪一方都是利大于弊
当然,只有太平公主是个例外……
太平心中早便怒不可遏,可面儿上又做不得任何宣泄,她不能失却了自己公主的威仪,更不能在这么个秋疾风紧的当口里被谁人寻了纰漏抓了把柄
她当然是气愤的,因为她扶起宋王,将宋王送上太子之位日后拿捏着宋王效仿母皇当年举措的企图,就此落了空!原本就在眼前铺陈缜密有条不紊的这一盘大棋,在还不曾落下第一枚子的时候,便已然是满盘皆输!
是天命还是人自己的作弄?
这满腔的愤慨无处发泄,她几近疯狂的把这一切全都怪罪到李隆基身上!同时那神思兜转间,又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开始怀疑李旦最初的用意;现今人人都瞧出了皇上本就属意隆基的心思,那么皇上最开始摆出左右为难的样子,又是否在试探她太平公主的真心?
时今太平的动作,令皇兄失望了!那么在窥探清楚她平和外表下隐藏着的那一颗不安分的心之后,皇帝又会不会对她有所动作?
……
时今的太平不仅太过渴望权势的滋养,且那惶惶然总也感觉朝不保夕的态度令她有若惊弓之鸟她就这样患得患失,时而自信满满志向磅礴时而气若游丝周身无力,其实并没有人大肆对她算计,其实身边每一个人对她都是那样的尊崇,可她就这样生生把自己逼到了近乎疯癫的地步!
但是这不怪她,这一切又怎么能怪她呢?是时局的作弄,更是命运的无法遁逃才酿成她时今这样的心境
她历经过高宗武皇中宗这三朝,钰时已经是她所感受到的大唐第四任皇帝的统治(不算少帝李重茂的话),那见过且历经更推动了的太多事情,那各类局势下辗转立身不一而足的心酸……太多的欲说还休!
早在当初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的前一晚上,太平便情不自禁的同他说起过自己的担忧,她说:李旦登基后隆基可以成为太子上官婉儿可以成为后妃,可她太平公主什么也不会是,还只能是公主于她而言,无论是谁当皇帝,她的处境都是一样的,都是那样的危险难安动荡不定,都得拼着耗着那样多的玲珑心思辗转圆滑左右逢源的想法子立身保命!
诚如她所说的,这是现实,是命运的残酷,是太平不得不接受的直白的无奈
换言之,她没有安全感,始终都没有,她活在这世界上的每一天,算来竟都没有一天是真正顺心随意过的!
纵然贵为公主,可世人只能看到其外表的浮华与无边的享乐,其实在这个残缺不全的世道上踽踽行走的芸芸众生,又有哪个不是背罪的?既然是背罪的,那么又有哪个不是身荡苦无处遁逃的?
只是大家都太虚妄,只愿意让旁人看见自己光鲜璀璨的一面;也都太直观的下意识去嫉妒,故而才会认为痛苦的只有自己而有那么多人都活的光鲜而幸福
其实若真正合该享受幸福没有痛苦的,又怎么会来到这业力障目苦海无边的五浊恶世?所以谁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活的好!
当然,若一个人自认为自己真的活的幸福没有痛苦,那要么这个人还是孩子亦或者还是太过于单纯的孩童心性,被保护的太好,尚不识愁滋味;要么便是这个人他知足常乐,可其实受制于这六道轮回无边苦海不得解脱,那么再多的快乐其实也都是在苦中作乐!
如是,尔尔
说起宋王李成器,却也委实是幸
他与日后的唐玄宗李隆基之间兄弟感情极好
玄宗对自己这位让贤的大哥一直都心存感激,在他登基之后,给予大哥成器的封地是最好的厚赏自也不必说
不同于历朝历代不可避免的兄弟相残受阻反目,玄宗兄弟几个姊妹几个关系都委实深厚相处都委实和睦往来亦委实频繁不知是不是早年受制于大背景下的那份朝不保夕的惶恐,令他们每一个人都极重这份修来不易的亲情
成器一生过的富贵闲散,是个真正的逍阴爷,他一生都与自己钟情的曲乐相伴,音乐造诣方面极高,还是唐玄宗有名的宠妃杨贵妃的音乐老师诗云:“梨花静院无人见,闲把宁王玉笛吹”
成器病逝,玄宗悲恸不已,在场左右皆感其哀伤掩面泣涕
玄宗在成器逝后,下旨追封其为“让皇帝”,德行垂青万古恩惠荫及子孙正是:“宫中喋血千秋恨,何如人间作让皇!”
当然,以上一干皆都是后话了!在这里是不足道的……
隆基静静然的坐于几前品茶,背倚屏风,不知是动荡的时局终于安顿下来故而缓了口气还是被熏香作弄的有些困倦,他只觉周身疲惫的很,即而眯了眯眸子
他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便住进了大明宫里在这座血雨腥风见惯了的巍巍宫阙间,身处在政治的漩涡入住了这百年沧桑的东宫,对那谋权争势的味道,似乎嗅觉更为敏感且也更为贴近了些
这时那进深处的帘幕徐徐然微动,即而有宦官在得了示意后走进来,对隆基颔首行了个礼
隆基牵回神志,以目光问询那公公方道,是金仙玉真两位公主过来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隆基那目光陡然便亮了一亮,忙不迭的起身亲自去迎二位妹妹
这两位公主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那份血缘深处天然的亲昵感自不必说特别是母妃去的又早又莫名,早年的经历使得这兄妹三人感情更为笃厚
“是什么风把两位妹妹吹了来?”才行至门边时,金仙已同玉真一并步入,隆基便朗朗一笑,即而做了个“请”的姿势
金仙也不急着进去,就那么顺势的同兄长开起了小玩笑:“自然是一股东风,三哥可说不是?”
隆基一会心,心知妹妹所说这“东风”即是指他被立为太子之事,想必这两位胞妹是来向他这个兄长道贺的
说话间这三个人便一并入内,择了临着窗子的位置逐一坐下
宫娥灵巧的上了茶点,茶烟袅袅间,和煦的氛围并着闲适又欢喜的心情,便又被渲染的更为弥深,且其中多了些浮生得闲般的惬意安然
坐定了身子之后,金仙便噙笑令宫娥将送予哥哥的贺礼摆放了妥帖
玉真借着这个机变,顺势将那嘴边儿的话与隆基说了:“诚如三哥所见,我与姐姐这一遭过来,确实是为三哥成为太子而道贺”旋一颔首,与一旁金仙笑吟吟对望一眼,即而又道,“二来,也是与三哥道别”
“道别?”隆基执着茶盏的手陡然僵了一下,眉峰聚拢,心中一个诧异
这反应也在二位公主的意料之中,听得小妹最先挑了这话茬,金仙便也点头附和:“持盈说的没错”软眸微潋,唇畔笑意渐肃,“父皇怜惜,已经准了我们二姐妹入道的请求,这便离宫去往别苑修道了”诸如离宫诸如分别这样的话,却被金仙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带着些出离尘世淡看聚散的超然物外
闻言入耳,隆基倏然又默两位妹妹一贯的心思,他多少也是了解,故而她们双双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能说是意料之外,想是她们早有此意,可迫于武皇中宗当政时那紧张的情势,故而一直隐而不发未有提及;时今自己的父皇一执掌了权势,便迫不及待着了却心愿了!
只是这样的分别,来的未免有点儿突兀
见弟弟不语,金仙又道:“母妃去的早,就只留下了我们兄妹三个哥哥时今成了太子,父皇这边儿一切也都安顿好了,真好”声波是柔软的,其中隐隐流动着温暖的真意,连着她眼底的目光一样安详,使人大有枯木逢春之莫名欢喜于此又看一看玉真,即而瞧向隆基,目光真挚螓首微颔,“我们也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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