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认为麟弟弟是个略通武功的文弱公子。
这时,经子母梭李沛然提醒,顿时想起了昔年与腾龙剑客同时威震武林的魔扇儒侠孙浪
萍。
细看麟弟弟身上绣满扇形的长衫和手中的折扇,芳心虽然一震,但却快慰至极,更坚定
了将蓝凤帮交给麟弟弟的决心。
于是,向着子母梭微一摆手,说:“李堂主,你们可在店外等我,我随后就来。”
子母梭李沛然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对天麟说:“弟弟办完琐事,望你即来大荆山,姊姊会朝夕盼你前
来,不要令姊姊失望。”
说着,神色依依,眼闪泪光。
卫天麟深受感动,觉得蓝天丽凤对自己太好了。
于是,立即诚然说:“姊姊放心,小弟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定去看望姊姊。”
蓝天丽凤见麟弟弟说了限期,甚为欣慰,安心不少。
于是,由床头取下佩剑,悬在腰间,转身对苓姑娘说:“你兄妹马匹俱已备好,现在我
们可以走了。”
说着,又深情幽怨地望了天麟一眼,径向室外走去。
宋大憨听说马上去大荆山,立即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对疤面人挑战的事,早已抛在脑
后。
苓姑娘心事重重,黛眉轻蹙,默默跟在蓝天丽凤身后。
天麟送至店门,即见子母梭与另两名劲装大汉,各控两匹健马,候在店外。
蓝天丽凤一见子母梭等人,容颜顿现光彩,英姿勃勃,已失方才女儿之态。
卫天麟看得心头一凛,暗忖:看她一日之一夜之间,神态数变,时而柳眉带煞,挥剑杀
人,时而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仰视,时而柔情似水,又显得娇美动人。
他心里问着自己,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
这时,蓝天丽凤登鞍上马,转首一望呆立店前的麟弟弟,威风凛凛的巾帼英气,顿时又
变成了一丝幽怨。
但想到不久即可与麟弟弟再见,也或许是永远厮守在一处,芳心又不禁一畅。
于是,身坐马上,朗声中含蕴着柔情,说:“弟弟保重,万事小心,姊姊走了。”
说着,目光似乎不敢再看天麟,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唰的一声,击在马股上。
一声烈马怒嘶,蹄声如雨,直向镇外驰去。
宋大憨怪嗥一声,抖缰直追,苓姑娘轻叱一声,放马疾驰。
子母梭一双电目,在天麟俊面上一闪,朗声说:“卫小侠保重,暇时请来大荆山一游。”
说着,鞭声响处,健马如飞,率领两名劲装大汉,三马电掣般,直向前面蓝天丽凤追去。
天麟见子母梭目光凌厉,神色有异,知他对自己颇多猜疑,内心有些不服。因此,更坚
定了去大荆山的决心。
卫天麟望着子母梭的背影,爽然一笑,也朗声说:“望李堂主一路平顺,恕在下不远送
了,月内在下赴大荆山时,再与李堂主畅谈吧。”
子母梭马上转首,强自哈哈一笑,说:“李某谨代表三堂五坛弟兄,竭诚欢迎卫小侠登
山……”
子母梭的话声未落,三匹健马,已在镇口消失,只留下滚滚上升的烟尘。
卫天麟望着镇口,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心说:莫说三堂五坛,就是三十堂五百坛,岂能
吓得住我卫天麟?
心念间,游目左右一望,心头不禁一震,就在这一刻工夫,周围竟站了不少行人。
卫天麟冷冷一扫人众,转身向店中走去。
他低头默默地走着,心中顿时涌起一丝空虚怅然之感,在这一刹那,他觉得似乎丢掉了
什么,又似乎缺少了什么,他只觉得寂寞、孤单。
想想今后,心事如潮,显得事多如麻,无从着手,他想,他该静静地休息一下了。
于是,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走至房门,轻轻一推。
一丝淡淡幽香,轻轻飘入他的鼻孔。
接着,是一声幽怨轻微的柔唤声:“天麟。”
卫天麟心头一震,抬头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
温柔恬静的高兰娟,眼含泪水,面带忧色,静静地坐在椅上,两眼正望着自己。
卫天麟将门掩好,坐在椅上,轻声问:“高姑娘,你……”
娟姑娘未待天麟说完,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下来。
于是,伸出纤纤玉手一摆,阻止说:“我不姓高,我姓孙,我的生父,就是你的师父魔
扇儒侠孙浪萍。”
说着,微抬泪眼,望着天麟,又说:“天麟,你是我父亲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哥,我
要你带我去见父亲,但妈妈坚决反对我来见你。”
卫天麟听了,不解地问:“为什么?”
兰娟流着泪说:“妈恨透了父亲,她说父亲是最薄幸的人,她这一生不愿再见父亲,也
不准我去见父亲。”
说着一顿,抬头望着天麟,又问:“麟师哥,你是腾龙剑客卫伯伯的儿子?”
卫天麟黯然点点头。
兰娟轻轻一叹,说:“妈也恨卫伯伯。”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急问:“这又是为什么?”
兰娟摇摇头,说:“我问过妈妈,她只是呆呆地流泪,一句话不说。”
卫天麟沉默了。
兰娟也不说了。
室内立即静寂下来,两人都有一份沉重的心事。
卫天麟觉得对老一辈间的关系和爱情,知道得愈多,愈觉复杂,愈觉糊涂。
他知道珊珠女侠深爱过父亲,但珊珠女侠却在东海神君的庄院中出现,兰娟姑娘却又是
魔扇儒侠孙叔叔的爱女。
孙叔叔与父亲腾龙剑客,交称莫逆,武林尽知,他虽不是我的师父,但我却具备了他的
一身武功。
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中拿的,无一不是孙叔叔昔年之物。
一个观念,闪电似的在天麟心头掠过——赠我白绫绸包的异人,莫非就是魔扇儒侠孙叔
叔?
但想到洞中地上的字迹和留言的口气,以及最后的署名,他又否定了他的想法。
抬头看看兰娟,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觉得两人有着同一命运,一对可怜人,一对没有见
过父亲的人。
因此,觉得两人之间,近多了,也亲密多了。
他星目含泪,移步走至兰娟面前,轻轻唤了声“娟妹”。
兰娟哇的一声,伏在天麟的身上哭了。
“麟师哥,我需要看看父亲,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我又不愿违背妈妈的意思离开
她,妈实在太可怜了。”
说着一顿,仰起泪痕斑斑的粉脸望着天麟,问:“麟师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呀?”
卫天麟轻轻抚着兰娟的秀发,戚然颤声说:“娟妹,你自幼没见过父亲,我也从没见过
父亲,但你仍在妈妈的身边,而我,连妈妈也没有了。”
说着,星目中不禁落下两行泪水。
兰娟骤然一惊,急声问:“麟师哥,自我们在庄外分别后,你一直没找到妈妈和卫伯
伯?”
天麟摇摇头,黯然说:“这两个年头,我一直在紫盖峰上苦学武功……”
兰娟的眼睛一亮,未待天麟说完,倏然由椅上立了起来,两手握着天麟的手臂,兴奋地
问:“我父亲就在紫盖峰上?你一直与我父亲住在一起?”
天麟的心被感动了,他深知一个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是多么渴望看到他的父亲,这滋
味他曾亲身体会过,一直到现在。
他看了兰娟兴奋的神色,他实在不忍令她失望、伤心。
他决心编个故事,他要让她高兴,他要让她有一个美丽幸福的远景。
他要使这个温柔恬静的少女,不受一丝伤害,他要她的一切是完美的、快乐的。只要她
需要,他都要奉献给她。
因为,她是父亲好友的女儿,她与自己有同样悲戚可怜的命运,他们要彼此慰藉,彼此
相爱。
他要寻找父亲腾龙剑客,也要同时寻找魔扇儒侠孙叔叔。
于是,他也兴奋地对兰娟说:“是的,我一直跟孙叔叔学艺,住在一起……”
兰娟姑娘忽然神色忧戚地缓声问:“我父亲是否与银钗圣女住在一起?”
卫天麟听得全身一颤,大声问:“你说什么?”
兰娟被这突来的大声反问,吓了一跳,颤声说:“麟师哥,你怎么了,生气了?”
天麟忽觉失态,内心很是不安,但兰娟如此一问,确使他非常震惊,在这一瞬间,他想
到蒙头老前辈可能就是魔扇懦侠孙浪萍。
细想之下,他觉得一点也不错。蒙头老前辈自称是父亲腾龙剑客的好友,他对自己的家
事和武功也了解得很清楚。
蒙头老前辈经常深夜跑进松林,偷偷去探望那个雍容脱俗,脾气古怪的中年妇人——银
钗圣女。
那夜,铁掌震江南前来夺取西天魔琴时,银钗圣女曾对雪梅姑娘说:“魔琴在一个薄幸
负心人的身边。”卫天麟愈想愈觉得蒙头老前辈就是魔扇儒侠。
但继而一想,蒙头老前辈怎会能用琴弹出妈妈唱的那首哀歌呢?
并且,当他弹琴时,神态激动,眼含泪水,这又是为什么?
如此一想,他断定蒙头老前辈就是魔扇儒侠的信心,又动摇了。
他心中显得烦乱、焦急,毫无头绪,但他却不知,自己已将兰娟姑娘的娇躯,紧紧地搂
在怀里。
兰娟温柔地偎依着,虽然她被天麟强有力的两臂,箍得几乎窒息,但她并汉有挣扎。
她觉得天麟这样做,就表示了他没有生气,他像她一样地热爱着。她是孤单的,除了妈
妈,就是她自己,如今,她又找到了一个亲人,父亲的爱徒——卫天麟。
卫天麟一直就是她喜欢的,在过去两年中,她一直想念着他。
现在终于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想,他还会给她更幸福、更甜蜜的。卫天麟渐渐由思维中
清醒过来,他发觉怀中正抱着温柔娴静的娟妹妹。
他慌了,心跳得很厉害,他也听到娟妹妹的胸腔中传出的噗噗声。
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愉悦感,充满了他的心田,他的两臂并没有松开,相反的,正
逐渐地加劲。
他看到娟妹妹的粉脸通红,黛眉轻蹙,一双晶莹大眼,轻轻合上了,长长的睫毛中,似
乎含有一丝泪水。
两片樱唇,微微张开,鲜红欲滴,丝丝如兰的气息,随着急促的呼吸,扑进天麟的鼻孔
里。
卫天麟觉得有一种冲动,使他忍不住去吻娟妹妹那张宛如熟透樱桃的小嘴。
他缓缓俯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那两片红得可爱的樱唇,他觉得出娟妹妹的娇躯一颤,身
体逐渐下坠。
他又俯首去吻,一次,两次……并逐渐有力。
这种说不出的快慰感觉,是他从没领受过的,心情紧张,昏昏欲醉。
他用力搂着兰娟,兰娟也用力抱着他。
卫天麟一直吻着那两片樱唇不放,这一刹那,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令他值得留恋
的了,他愿永远如此拥抱,相互热吻,由朝至暮,由黑夜到天明。蓦然,呀然一声,隔室的
房门响了。
兰娟倏然睁开两眼,显得很慌急地轻声说:“妈回来了。”
卫天麟心情立显紧张,凝神细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又出去了。
兰娟焦急地说:“麟师哥,妈见我不在,又出去找我了,我得赶快回去。”
说着,一双大眼,望着天麟,缓缓挣脱了他的两臂。
天麟若有所失地问:“娟妹,你什么时候再来?”
兰娟幽幽地说:“如果今天不走,我会再来看你,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说着,轻移莲步,向着房门走去。
天麟伸手握住兰娟的玉手,惶急地问:“你们要到哪里去?”
兰娟柔情地望着天麟,说:“妈说,要到终南山师祖铁面佛心南诏老尼处隐居起来,这
一生她不愿再见任何人了。妈说,去时如师祖责备妈妈时,就叫我跪在地上大哭大闹,师祖
必会开恩,饶恕妈妈以往的过错。”
天麟不解地问:“你妈妈犯了什么过错?”
兰娟轻轻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妈只警告我,不可在师祖面前谈起银钗圣女的事。”
说着,轻轻将房门拉开。
天麟兰娟同时一声惊啊,脸色骤然大变,身不由主地缓缓向后退去。
两人做梦也没想到,珊珠女侠柳眉微扬,杏眼含威,粉面铁青地站在门口。
珊珠女侠银牙紧咬,气得浑身直抖。兰娟姑娘泪如泉涌,颤声说:“妈,不要生气,娟
儿只是问问父亲的近况,并没要求麟师哥带我去见父亲……”
珊珠女侠厉声说:“闭嘴,哪个要你来问。”
说着,两眼望着天麟,神色顿显黯然,泪水立即涌满了眼眶。
天麟茫然望着这个不幸的前辈女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珊珠女侠对着兰娟,毅然说:“娟儿,我们走。”
说着,转身走去。
兰娟望着天麟,泪流满面,樱唇颤抖,悲痛得已说不出话来,好似两人从此再不能见面
了。
天麟轻抚兰娟的香肩,黯然说:“娟妹,放心去吧,我会去终南看你,只要你愿意见
我。”
兰娟含泪点点头,说:“麟师哥,我会等你的,我等待你来看我。”
说着,两手抚面,急步走出房去。
兰娟走后,天麟缓缓坐在椅上,他的脑海里,立即浮上几个人的影子。
妈妈飘风女侠,父亲腾龙剑客,还有想象中的魔扇儒侠和蒙头老前辈、银钗圣女、雪梅
姑娘、珊珠女侠和娟妹妹。这些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旋转不停,他觉得这些人都有密
切的关连。
但这些人的命运和遭遇,却几乎是相同的,悲惨、辛酸。
他想,他该如何为这几位前辈人物效力,让他们的命运转变为幸福、美满。
他相信父亲没死,也相信魔扇儒侠仍在人间,他要去找他们,即使是走遍天涯海角,踏
遍每个角落。
但他并没忘记对蒙头老前辈的诺言,那是誓言,那是他亲口向苍天发的誓言。
他觉得急待他办的事太多了,他不能在这个店里再多消磨一刻时间。
走,他决定立即走。
卫天麟由椅上立起来,他想再去看看娟妹妹。
走至院中,偷窥隔室,室门大开,室内静悄悄的。
他飞身掠至门口,室内哪里还有人影。
天麟心中一阵慌乱,招来小僮一向,才知珊珠女侠与娟姑娘走了。
一切费用,蓝天丽凤俱已付过,天麟不想再说什么,迈步走出店门,直向镇外大步走去。
官道上,行人正多,只得耐性前进,但他的举步速度,仍较常人快了一倍。
直到暮色四合,在官道上,仍没发现珊珠女侠母女的影子。
他想,去终南必经安化城,我何不至前途等她们?
心念间,径奔西北一片连绵峰岭走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四野已被夜幕笼罩了。
天麟展开轻功,径向山区群峰间驰去。
他希望天明前,能越过这座山区,明天正午时分便可到达安化城。
山中群峰拱围,雄伟挺拔,层峦叠嶂,险峻已极,遍是嶙峋怪石,虬结野藤,几无路径
可循。
天麟尽展轻功,飞掠斜飘,身轻似燕,一个更次之后,已登上一座高峰巅顶。
山风疾劲,松涛带啸,削壁千仞,深不见底。
天上夜空墨蓝,繁星闪闪,愈显得深遂高远。
天麟游目四望,仅有三座峰顶透出云端,心想,这是什么地方?
蓦地,峰下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
天麟心头一震,觉得来人不止一个,听这声音,而且俱是轻功造诣极佳的高手。
心想必须找个隐身之处,仰头一看,数棵参天古树,高耸霄汉。
于是,立展驭气凌云,身形腾空而起,两袖一抖,双脚互垫,身形继续上升,一连三个
跃纵,已登上树的顶端。
天麟一个折身,隐在一枝树叶最密的横干上。
盘膝坐好,俯身下看,全峰一览无余,尽在目下。
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峰下一连飞上三人,继而,陆陆续续上来三四十人之
多。
天麟细看为首三人,俱是七旬以上老人,皓发鹤颜,一蓬银髯,飘散胸前。
中间老人,身着黄袍,背Сhā一柄金背大砍刀。
左边老人,身穿蓝衫,手持一根龙头铁杖。
右边老人,一身麻布短衫,腰Сhā双锤,重逾百斤,显得威猛至极。
蓝衫老人,手举龙头铁杖,向着身后数十劲装大汉,微微一挥。
一阵轻微的沙沙脚步声,数十大汉,鸦雀无声,分成三组,各立四行,井然有序,丝毫
不紊。
天麟看了,心想:这是一群有规律、有组织的帮众。
只是不知这些人,深夜登峰何事?自知窥人私密,于理不该,但现在要想再走,已是不
可能了。
蓝衫老人转身对中间黄袍老人,说:“大哥,稍时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来时,对方
如能知错,痛惩门人,大哥也就适可让步,免得双方流血,造成无辜伤亡。”
黄袍老人轻捋银髯,目光如电,望了蓝衫老人一眼,沉声说:“二弟,你看玄清这牛鼻
子气焰万丈之势,何曾把我们三义庄看在眼里,你我兄弟,即使愿意彼此释嫌修好,恐怕那
牛鼻子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麻衣短衫老人忿然说:“二哥,想我们湘江三义闯荡江湖,成名立万以来,行侠仗义,
助弱扶强,何曾无辜欺人或受人欺,人家欺到我们头上来了,二哥还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
今夜那牛鼻子如蛮不讲理,我风雷双锤少不得要大放杀手了。”
蓝衫老人微微一笑,说:“三弟,二哥我一向怕过谁来,只是我们三义庄平素自耕自给,
与世无争,与人无逆,这次上清观老道至庄无端寻事,互有殴伤,可能玄清真人听了门人一
面之词,因此才约我们三义庄在此决斗。今夜双方如能解释清楚,可能免却一场流血之争,
如他们坚持要动手,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天麟隐身树上,听了这番谈话,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蓦闻黄袍老人慨然一叹,说:“想我金刀镇三湘常春青,不问世事将近十年,想不到今
天又要挥刀与人动手了……”
蓝衫老人未待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常春青说完,立即Сhā言,说:“届时非至势不得已,
大哥尽可不必出手……”
蓝衫老人的话尚未说完,一声深厚雄浑的“无量寿佛”划空传来。
湘江三义俱都银眉一竖,虎目射电,向着远处一座竹林望去。
卫天麟居高临下,望得远,看得清,早见一群峨冠高髻的道人,穿过前面竹林,浩浩荡
荡,直向湘江三义这边奔来,气势汹汹,恰似冲锋陷阵。
当先一人,头戴金顶道冠,身穿血红道袍,三角眼,扫帚眉,五绺长须,随风飘拂,手
持一柄玉如意,毫光闪闪,晶莹发亮。
老道身后紧跟三个黄袍道人,俱都面瘦腮削,胡须稀疏,背后各Сhā一柄长剑,金黄剑穗,
随风飘舞,显得神气十足。
三个黄袍道人之后,是一群灰衣老道,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个个手持长棍,面带煞气,
看来也有三四十人之多。
这一群老道,队形紊乱,参差不齐,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天麟看了这乱哄哄的一群老道,心眼里就不舒服,一个静参玄理的道观中,竟住了一群
乌合之众。
红袍老道身形飘飘,率领背剑三道,首先到达当场,距离三义庄人众十多丈处,便已立
定身形。
天麟想,这金冠红袍老道,想必就是上清观观主玄清真人了。
只见玄清真人傲然一扫当场,两手轻托玉如意,缓缓高举过顶,身后涌来的数十灰衣老
道,纷纷散开,站了一个半圆形。
黄袍老人金刀镇三湘,衣袖轻挥,身形一纵,飘落场中。
然后,目光如电一闪,双手抱拳,面堆微笑,朗声说:“玄清道兄请了,常某接得柬帖,
遵约到达峰顶,贵观与敝庄,一在峰顶,一在峰下,多年来素无纷争,日前贵观道友,与敝
庄弟兄,相互殴斗,各有损伤,些微嫌怨,理应各责门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道兄柬约
本庄绝峰较技,如此做法,不是有失你我双方多年的和气吗?”
金刀镇三湘说完这番话,岸然立在场中,静待玄清回答。
上清观主玄清真人,手横玉如意,轻捋五绺长髯,仰面发出一声震谷撼峰的狂笑,笑声
震耳,历久不绝。
玄清这声狂笑,意在卖弄内功,明眼人一看便知。
天麟见三义庄中,有不少弟兄,双眉紧皱,神色痛苦。
再看上清观那面,也有不少老道,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天麟看后,不觉暗暗好笑,心说: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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