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三人已达太白山麓,这时,三马跑得俱都有些见汗了。
丽蓉示意二人停马,略一辨认山势方位,一抖马缰,继续向山区深处驰去。
天麟、杜冰紧跟前进。
通过一段矮松乱石地区,越过几道崎岖横岭,已进入群峰之间,绕过两座峰角,即是一
道深长绿谷。
天麟、杜冰同时一看,只见绿谷中,苍松翠竹,山花争艳,小溪流水,绿草如茵,山谷
响着阵阵悦耳的鸟声。
蓦闻丽蓉轻声说:“全下马吧!”
天麟微微一怔,轻声急问:“姊姊到了吗?”
丽蓉立即肃容点了点螓首。
三人翻身下马,天麟立即整理了一下衣冠,丽蓉、杜冰也理了理秀发衫裙,之后,三人
并肩缓步,直向深谷走去。
天麟前进中举目一看,只见谷底深处,苍松翠竹的后面,隐约现出一片桃林,桃花盛放,
一片粉红,全谷弥漫着桃花特有的气息。
看罢,剑眉一皱,心说,此时已是六月上旬,为何此地尚盛开桃花?
继而一想,不觉抬首看了看矗立半空的几座雪峰,顿时想起了太白深谷春来迟的那句话
来。
三人穿过一片翠竹,前面已是桃林,桃花芬芳愈浓。
天麟举目一看,只见桃林中隐约露出三栋石造屋脊,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杜冰看了,也有些不解,心说:百年前即已息隐山野的悟因神尼,就是在这样幽静简陋
的深谷内清修吗?
心念间,三人已来自桃树林前。
丽蓉立即转首对天麟、杜冰说:“你两人跟在我身后前进,不要任意行动,否则你们会
迷在桃林阵中……”
天麟未待丽蓉说完,即问:“姊姊!这片桃林还有阵势吗?”
丽蓉微颔螓首,轻声说:“这座桃林阵,据我恩师说,是神尼集所有阵势之大全综合组
成的,我们万万轻视不得。”
说着,三人已走进桃林。
天麟跟在蓉姊姊身后,游目一看,只见左边横植五棵,右边竖植三株,前六,中七后双
十。
杜冰较天麟尤为好奇,前进中不停地东张西望。
两人看了一阵,只觉得一如平常,反而觉得杂乱无章。
杜冰好奇心动,悄悄跨步走进身侧两株桃树之间。
顿时,飞砂走石,尘烟弥空。
杜冰一见,花容失色,脱口呼出一声尖叫。
天麟、丽蓉同时一惊,转身一看,杜冰不见了。
白影一闪,丽蓉已扑进面前六株横排的桃树之间。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声银铃似的娇叱:“什么人?”
娇叱声中,黄影一闪,前面桃树间已立着一个黄衣、黄裙、黄披肩的妙龄少女。
黄衣少女身背长剑,秀发披肩,长得雪肤玉貌,唇似樱桃,一双晶莹大眼睛,含威注视
着天麟,立即冷冷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何自闯入桃林?”
天麟见问,一整俊面,抱拳笑声说:“在下卫天麟……”
黄衣少女凤目蓦然一亮,未待天麟再说,立即急声惊异地问:“什么?你叫卫天麟?”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觉得对方少女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正待询问对方何以知道这
个名字。
蓦见黄衣少女黛眉一动,凤目闪光,立即惊喜地一声欢呼:“蓉姊姊……”
欢呼声中,黄影一闪,宛如一缕黄烟,直向天麟身后扑去。
天麟心中一动,本能地身形一闪,转身一看。
只见蓉姊姊拉着冰妹妹由身后第八株桃树间,急步走了出来。
丽蓉一见黄衣少女,立即飞身扑了过来,双手握住黄衣少女的玉臂亲切地说:“紫芝妹,
数年没见,你长得简直像天仙了。”
黄衣少女娇靥一红,顿时羞涩地笑了。
丽蓉显得极为兴奋,拉着紫芝的纤手,又愉快地问:“神尼老人家在吗?”
紫芝轻点螓首,也愉快地笑着说:“正在里面,午课刚完,我领姊姊去!”
说罢,拉着丽蓉向前急步走去。
天麟、杜冰紧紧跟在身后,尤其杜冰已知桃阵厉害,更是寸步不离。
左转右弯,前掠横纵,一阵快速旋转,天麟、杜冰已闹得分不清南北东西。
天麟双目一亮,四人已出了桃林,只见三栋石屋,形成品字,院中地面俱是亮石,四周
尚植有数行紫竹。
只见一个仪态清丽,慈眉凤目,一身银灰僧衣,头戴黄尼帽的中年尼姑,正由中间石屋
内,缓步走了出来。
紫芝一见中年尼姑,立即兴奋地说:“师父,蓉姊姊来了!”
天麟、杜冰两人一听黄衣少女的称呼,心头不觉猛的一震,他俩做梦也没想到百年前已
息隐山野的悟因神尼,看来似乎是个三十八九岁的中年尼姑。
这时,丽蓉急上两步,已伏跪在地,恭声说:“蓉儿叩请师伯金安。
神尼立即慈祥地笑着说:“蓉儿起来,你师父可好?”
丽蓉起身,立即恭声说:“家师托师伯的福,一切安好,特命蓉儿前来向师伯请安。”
说罢,转身对立在一丈以外的天麟、杜冰两人说:“麟弟、冰妹,快来叩见神尼!”
天麟、杜冰急步向前,同时恭声说:“晚辈卫天麟、杜冰叩请神尼金安!”
两人说罢,伏身下拜。
神尼一听“卫天麟”三字,慈目顿时射出两道冷电,向着天麟打量一番之后,立即低声
宣了一声佛号。
同时,一股无形柔和潜力,立将夫麟、杜冰两人由地上浮起来。
天麟、杜冰借力起身,举目一看,只见神尼慈目微合,冷电闪烁,连声低呼:“善哉,
善哉,吾佛慈悲吧!”
神尼说罢,张开慈目,冷电骤失。
天麟、杜冰两人听了神尼的话,俱都有些茫然,立在神尼一侧的丽蓉凤目中也闪着不解
的光辉。
神尼又仔细地看了天麟一眼,向着天麟一招手说:“天麟随我来!”
说罢,转身向正中石屋的左侧角门走去。
天麟、丽蓉、杜冰俱都抱着莫明的心情,跟在神尼身后。
穿过角门,来至屋后,在桃林的中央,有一道笔直的卵石秘道直达谷底。
秘道两侧,植有无数奇药异草,俱是人间珍品,阵阵清香,丝丝扑鼻。
秘道尽头,是一间上下两层的独立小阁亭,正面是门,左右花窗,门前围有儿臂粗细的
铁栏。
再向前进,已能看到亭中一张石床上,盘膝坐着一个云髻高挽,带发修行的尼姑。
丽蓉目力较杜冰强,她已看出带发修行的尼姑,是个仪态雍容,清丽绝俗的中年妇人。
只见中年妇人凤目垂合,柳眉深锁,面色苍白,甚是憔悴,但仍掩不住她的绝世风仪。
丽蓉凤目一瞄麟弟弟,芳心不禁猛的一震。
只见麟弟弟俊面苍白,双唇微抖,星目中闪着奇异的光辉,目光呆滞地直盯着那中年妇
人。
来至距小阁亭七丈处,神尼立即止住脚步,转首对天麟说:“你去看看那是谁,但不要
打扰她!”
说着举手一指小阁亭,接着又感叹地说:“能否令她回心转意,要看孺子的造化了。”
卫天麟何等目力,早已看清那中年妇人是谁,神尼说罢,立即悲声哭喊一声“妈”,身
形如箭般,一闪已至铁栏外面。
丽蓉、杜冰这才恍然大悟,阁亭中的中年妇人,即是别子离家,万里寻夫的飘风女侠。
天麟屈膝跪在阁前,两手扶拦,悲声大哭说:“妈,您可怜的麟儿来了,您不要您的麟
儿了吗?”
卫天麟望着飘风女侠,悲痛欲绝,血泪俱下。
立在天麟身后的丽蓉、杜冰看了麟弟弟五内俱恸的样子,两人心痛如割,忍不住向着未
来的婆母,双膝跪下,泪落香腮。
天麟见母亲不答,心情激动,如狂如疯,再难想到神尼的叮嘱,双手一拉,铁栏应手而
开。
接着,身形一闪,已扑至飘风女侠的膝上,不停地哭声痛喊:“妈,睁开眼看看您可怜
的麟儿吧!”
飘风女侠初听爱儿熟悉的呼声,心中宛如刀割,再听爱儿的悲哭,已是肝肠俱断,五内
如焚,晶莹的泪珠,由她垂闭的凤目中,簌簌地滚下来。
立在丽蓉、杜冰身后的紫芝姑娘,看了这种悲凄的呣子会,也忍不住凤目蕴泪,旋动欲
滴了。
在这时,除了神尼,再无人去注意天麟拉开铁栏的惊人功力。
蓦闻神尼慈祥地说:“飘风女侠,贫尼早已说过,汝非佛门中人,现在汝子天麟身怀绝
技,足以对抗哈普图三僧,汝应即刻与天麟星夜前往三危山寻找汝夫腾龙剑客,以期夫妇早
日团聚!”
神尼说着一顿,似乎特别提醒飘风女侠,继续说:“汝子天麟,杀气冲天庭,极应适时
阻止他妄造杀孽,腾龙剑客卫大侠,是否仍在人间,尚不得而知,不管生死如何,哈普图三
僧皆知详情,汝呣子稍谈一刻,汝即到贫尼禅房来。”
说罢,身影一闪,顿时不见。
飘风女侠倏睁泪眼,抱住天麟痛呼一声:“麟儿……”
以下的话,女侠再也说不出来了。
呣子久别,几乎两世为人,抱头痛哭一阵。
飘风女侠在举袖为爱儿拭泪时,蓦见栏外尚跪着两个身穿素绢,粉红衣装的绝色少女,
立即停泪不解地问:“麟儿,这两位姑娘是谁?”
天麟转首一看,见蓉姊、冰妹俱流泪跪在外面,立即分别指给飘风女侠,说:“妈,穿
素装的是蓉姊姊,净凡师太即是蓉姊姊的恩师,穿粉衣的是冰妹妹,是父亲好友杜伯伯的女
儿。”
飘风女侠一听,立即急声说:“两位姑娘快起来,我已决心与麟儿去三危山了。”
天麟一听,惊喜欲狂,立即将母亲由石床上扶下来。
丽蓉、杜冰立即举袖拭泪,遵命起立,俱都绽唇笑了。
飘风女侠与天麟走出阁亭,丽蓉、杜冰立即向前见礼,女侠与两位姑娘亲切地谈了几句,
即向神尼禅房走去。
紫芝飘身掠了过来,愉快地说:“你们来得正巧,再迟来几天,女侠就要落发了。”
卫天麟立即不解地问:“请问姑娘,家母是何时来此?”
紫芝略一沉思说:“半年前的一个黄昏,我正准备晚课,忽然恩师对我说,来了一个女
病人,她老人家已听到痛苦的呻吟,我到林外一看,就见女侠倒身竹林中。
我将女侠扶进来,恩师一问,始知是武林第一美人飘风女侠。相谈之后,才知女侠出外
寻夫已经将近两年了。
女侠不分昼夜,不辞劳苦,逢人必问,遇山必寻,加之悬念她的爱儿卫天麟,因此,那
天就病倒在谷中了。
女侠最初怀疑卫大侠薄幸,后来打听的结果,才知卫大侠至三危山赴哈普图三僧的约后,
一去就再没回来。
哈普图三僧武功自成一派,三僧各有一套惊人本领,自称三佛,你们去时,要处处谨慎,
千万不可轻视。
女侠知道恩师即是悟因神尼后,曾恳求恩师协助找夫报仇,恩师久已不问世事,因此没
有答应,但我的武功尚未完成,还不是三僧的对手,女侠觉得万念俱灰,看破红尘,请恩师
为她剃度削发,恩师即允女侠先带发修行。
恩师经女侠几次苦苦哀求,已允许女侠六月十五日为她剃度,而你们今天就赶到了,说
来真是凑巧。”
紫芝一口气将飘风女侠来谷的经过讲完了。
天麟听到母亲寻找父亲的艰苦经过,星目中早已热泪盈眶了。
紫芝看了天麟难过神情,立即转变话题说:“女侠已去恩师禅房,我们也到前院坐吧!”
说罢,四人缓步向前走去。
来至前院,天麟转首瞥了中间禅房一眼,只见双门紧闭,室内静悄悄的。
紫芝将三人请至左厢石屋内,又去端来四杯松子茶。
天麟三人游目一看,室内布置简单,仅有桌椅高几,俱是桃木制成,显着深浅不同的花
纹,极为美观。
四人品茶相谈,倍觉亲热,紫芝一直为技业未成,不能同赴三危山感到遗憾。
天南地北,谈了一阵,不觉已过去半个时辰了。
蓦闻呀然一声,禅房的门开了。
亮影一闪,天麟首先纵了出去,相继是丽蓉、杜冰和紫芝。
四人来至院中一看,飘风女侠刚由禅房内走了出来,同时,反手又将房门掩上,向着四
人一笑,轻声对紫芝说:“紫芝姑娘,我的衣装宝剑可是在你那里?”
紫芝立即点首笑着说:“是的,是的。”
说着,与飘风女侠一同走进右厢石屋内。
天麟确没想到此次会遇到自己的母亲,因此,心里一直感激着蓉姊姊。
三人立在院中,又轻声计议了一阵行程,及女侠的马匹问题。
片刻,飘风女侠与紫芝姑娘同时由厢房内走出来。
天麟见母亲已脱掉僧衣,依然换上离家时的那套衣装。
丽蓉、杜冰两人一见女侠,不觉凤目同时一亮。
只见飘风女侠一身鹅黄丝绒劲装,银披肩,秀发上束着一方银丝帕,背Сhā长剑,黄丝剑
柄黄剑穗,显得雍容清面,飘逸出尘。
圆形的面庞上,柳眉似月,秀目若星,瑶鼻朱唇,桃腮红润,果不愧称武林第一位美人。
岁月、年华,并没夺去她昔日的风韵,与紫芝姑娘并肩走来,宛如对姊妹花,谁信她已
是一位年近四十的母亲。
丽蓉、杜冰两人几乎看呆了。
天麟见母亲出来,立即趋前恭声问:“妈,我们还要向神尼叩别吗?”
飘风女侠轻摇螓首,立即笑着说:“神尼已开始打坐,你们三人不必叩别了。”
说着,转首对紫芝说:“紫芝姑娘请留步吧,等我找到振清,一切事毕后,再来拜候神
尼,希望那时你能学成一身惊人技艺。”
丽蓉、杜冰知道就要走了,也趋前向紫芝告别。
天麟一再向紫芝姑娘致谢她对母亲关照之情。
紫芝见众人就要走了,粉面上立即罩上一层依别神色。
飘风女侠在前,天麟三人在后,紫芝紧紧相随,五人缓步向桃林走去。
出了桃林阵,紫芝一直送到谷口,才挥手转身驰回桃林。
天麟一声轻啸,赤火骅骝、黄骠、青聪同时一声长嘶,由远处矮松林中,如飞驰来。
三人分别将马拉住,天麟要将骅骝给母亲骑,女侠不肯,商议结果,杜冰与女侠共乘一
匹。
四人三马,狂弛如飞,穿林越溪,如履平地。
来至山麓,奔上官道,直向宝鸡城奔去。
良驹果是不凡,太阳尚在西天很高,便已到了宝鸡城。
为了要购一匹上上良马,四人决议在宝鸡宿下来。
宝鸡是陇西大城,人口众多,市面繁荣,城内街道宽大,酒楼茶肆比邻,较之其他城市,
果然不同。
天麟、杜冰和丽蓉三人,一切言行皆以飘风女侠的言行为准绳,尤其杜冰再没有以前那
样倔强、任性。
四人在市中心选了一家大客店,要了一座独院住下来。
天麟立即上街去购马匹,杜冰一直没有与麟哥哥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因此,借机也跟着
去了。
两人走后,丽蓉即将天麟离开女侠以后发生的事,全部说了。
飘风女侠听后,惊、喜、忧、惧,一齐涌上心头。
惊的是,轰动武林,震惊江湖,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疤面人,就是自己的爱儿。
喜的是,天麟离开自己,福缘深厚,奇遇良多,已学到一身绝世武功。
忧的是,那位蒙头怪人定是魔扇儒侠孙浪萍,他的两腿虽残,但却知他现在衡山,想到
自己的爱夫卫振清,不知今生能否再见,是否尚在人间?
惧的是,爱儿嫉恶之甚,尤甚乃父,如此嗜杀,后果不堪设想,如不及时纠正,定然走
上武林群起铲除的厄运。
两人一直谈到掌灯时分,才见天麟、杜冰由外面高兴地回来。
飘风女侠一见两人神色,知道马匹已经买到了。
相问之下,果然买到一匹头尾皆白的白马。
晚饭之后,飘风女侠又将天麟离开她以后的经过,详细询问了一遍,并严加告诫一番,
且不可任性嗜杀,触动天怒。
谈到蒙头怪人用小玉琴弹出飘风女侠那首哀歌时,天麟立即不解地问:“妈,孙叔叔为
何会弹您唱的那首哀歌?”
飘风女侠略一沉思,似有所悟地说:“以前有不少次在我深夜唱歌时,发现远处暗影中
有人窃听,几次追踪皆被那人逃脱了。”
说着一顿,秀眉一蹙,又黯然说:“当时我一直认为是你父亲偷偷回来了,现在想起来,
暗影窃听的那人,定是你孙叔叔!”
天麟依然不解地问:“既然是孙叔叔,为何不现身相见?”
飘风女侠说:“可能是因他俊面被毁,两腿已残,自觉……”
卫天麟听到“俊面被毁”四字,心中一动,倏然站起,探手怀中,取出一幅薄如蚕丝的
东西来,立即覆在面上,问:“妈,您看我像孙叔叔吗?”
丽蓉、杜冰见麟弟弟又将那幅人皮面具带上了,在摇曳的烛光下,看来更为怕人。
飘风女侠一见,不觉吓了一跳,紧蹙秀眉,凝神细看,目光一直盯在疤面人皮的左眉稍
上。
良久,飘风女侠粉面一变,立即颤声说:“是他,是他,这正是浪萍自己脸上的面皮。”
天麟一听,顿时大悟,孙叔叔为何终年乌纱罩头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母亲为何能够
看得出,而珊珠女侠和银钗圣女都没注意。
于是剑眉一蹙,不解地问:“妈,您怎的看出这张面皮是孙叔叔的?”
飘风女侠轻声一叹,说:“昔年在苗疆时,浪萍的左眉曾被一种毒蜂刺到,当时只有你
父亲和我在场,医好后被毒蜂刺过的地方,便留下一个米粒大的红点,一直没褪下去。”
说着一顿,伸手将天麟脸皮揭下来,凑至烛光前说:“你们三人来看,左眉稍上的这个
小红点,现在已变成淡褐色了,不仔细看,实不易看出来!”
天麟、丽蓉和杜冰同时趋前一看,果然,左眉稍上有一个极淡的褐色小点。
至此,天麟已明白了大半,但仍不知道,孙叔叔怎会被那些恶人摧残得面毁腿断。
为了早一天到达三危山,四人又计议了一番行程路线,及应准备的东西,才分别回房就
寝。
第二天,城门刚刚大开,天麟四人乘着宝马,已如飞驰出西关。
四匹良马,俱是能行宝驹,一路上,早行夜宿,马不停蹄,经兰州,沿长城,过祁连山
北麓,走酒泉,奔嘉峪关,第六天的正午,已抵达万佛峡。
甘肃地广人稀,且多山地,遥遥数千里路程,四人日不出而行,天已暮始宿,六天来,
已是人瘦马疲了。
飘风女侠知道距三危山已不足百里了,决定在万佛峡停下来。
为了次日行程方便,四人宿店在西关城外,令店伙刷洗马匹,多加上好草料,四人也分
别沐浴更衣。
午饭后,天麟出店购买应用东西,街上行人拥挤,虽有不少武林人物,但并无人对天麟
注意。
飘风女侠阅历深,经验富,知道进入三危山不难,但寻找爱夫的工作,却是异常的艰巨。
她不想与哈普图三僧过早发生冲突,因此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天麟、丽蓉和杜冰三人。
次日,天刚拂晓,四人四马,已奔上正西官道。
晨空如洗,残月晓星,原野散发着清凉气息,人马经过半天一夜的休息,精神焕发,马
走如风。
遥望西天,仍是一片朦胧,尚分不清山峦岭峰。
太阳升起不久,三危山已清晰可见了。
天麟举目一看,山势巍峨,重峰如林,白云悠悠,缭绕半山,各峰巅顶,Сhā入云上,俱
不能见,看其雄伟气魄,峻险山势,实不亚于中原名山五岳。
飘风女侠看罢,转首对天麟三人说:“三危山高可接天,气候酷寒,峰上积雪终年不溶,
虽值炎夏,有时依然如若严冬,你三人应时时注意运功拒寒!”
天麟三人,俱都连声应是,但心中却都有些不信。
中午时分,已达三危山东麓,劲风渐强,气温骤低。
天麟三人,重新系紧鞍辔,整理衣衫,翻身上马,纵骑直上。
一阵狂驰,已越过数道崎岖横岭,渐渐深入群峰之中。
天麟游目一看,山势愈走愈险,劲风愈吹愈强,气温愈来愈低,整个山区沉静死寂,毫
无一丝生息。
尤其寒风凛冽如剪,女侠、丽蓉尚可运功抗拒,杜冰功力较浅,坐在马上,樱唇已有些
发青了。
但跨下的四马,却是立尾竖鬃,热气腾腾,纵跃飞奔,宛如临空而行,四马一声长嘶,
万峰回应,山野空谷中,历久响着雷鸣。
天麟看罢,不觉剑眉微皱,心说:三危山如此之大,万峰矗立,山脉绵延千里,如不引
出哈普图三佛追问,如此茫然寻着父亲,不啻大海捞针。
继而一想,哈普图三佛究竟住在哪个峰上,哪座高峰是凌云崖?想及至此,心中不觉有
些急起来。
这时,四马骤然停止了。
天麟定神一看,脚下已是两座高峰之间的深涧,宽约二三十丈,深不见底。
涧中浓云弥漫,冷气飕飕,奇寒刺骨。
仰首上看,峰高接天,虽有突石斜松,登上峰顶又有何用?
游目左右,发现深涧向左弯去,且宽度渐窄。
天麟转首对女侠说:“妈,看形势,我们不能再乘马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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