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县里有了一种传闻,说是城关镇的领导班子要换人了。这让刚刚从外地赶回来的何康很惊慌。他一回来就赶紧去找了姜书记。我不知道姜书记给他谈了什么,但何康从姜书记那里出来时,我看到了,他一脸死灰。何康出来的时候,我正好开门。他看到了我,说王书记。我嗯了一声,说进来坐会儿吧。
“没给你好气吧?”他一进来,我就问他。
何康苦笑,说这还用问吗?都是我工作没做好,怨不得别人。
我从抽屉里找出一盒烟,捏出一根递给他,说抽不抽?这个何康也不客气,便把烟接了过去。我自己也捏一根,放到嘴上。我们一起抽烟,烟雾让何康的脸在我的对面变得朦胧。抽了一会,何康说,真他妈怪事,偏在我不在家的时候闹事,这背后肯定有鬼。我问他,是你的感觉还是你的判断?你想是谁在搞鬼?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愤愤地说,还能有谁?他走的不甘心那。我知道,何康嘴里的“他”指的是谁。他在怀疑秦照阳。
“别责怪别人搞鬼,是自己没有把工作做好。”
我提醒何康,抓紧时间把城关镇群众的上访情绪稳定下来,才是最主要的。他的烟抽完了,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这个我知道。我回去就做这几个村的支部书记的工作,让他们知道他们鼓动群众上访,最后是没有啥好结果的。晚上,我去你家,王书记,再给你细汇报,现在我得赶紧赶到镇里去。这个何康,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也不等我回答,让他去,还是不让他去。
等到了晚上,何康真的到我在康桥县住的地方来了。不过来的不是他一个人,我没想到他会让牛卉馨陪他来。他们俩过来,还让司机搬过来一大堆东西。馨很会装,她装模作样地看看我屋里的这,屋里的那,然后,嘴里发出赞赏的声音,说,这房子真不错呀!我说,你们干什么?别把这么多东西往我屋里搬,想让我受贿啊?何康说,受啥贿,受啥贿?一点值钱的都没有。再说马上就年关了,送点小礼又咋得啦。王书记,是不是看不起咱老何?我哈哈大笑,说,不是我看不起你老何,是你老何想拉我下水。毕竟馨在旁边,我也不想让老何太过为难。
何康和馨来我这里是说事情的。他们都听说了县委要动他们的班子,问我有没有这回事?我反问他们,听谁说的?如果动你们,就找你们谈话了,用你们到我这里问?我说,老何,你最好不要想太多,要真调整,组织上自然会找你沟通。据我所知,最近没有要调整你们班子的迹象。注意,我这里用了“最近”两个字。老何可能没听出来我的言外之意,嘿嘿乐了,说,就说吗,姜书记也不会这么薄情。
看着老何愉快的样子,我也不说破。倒是馨好象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在何康不注意的时候,对我皱了皱眉头。我装没看见。
何康和馨在我住的地方没有呆太久,说了一阵子话,他们就说要走。我也不留他们,我说,要走,先把你们带的东西弄车上去。何康走的快,馨在后面,他们一边说着,走了走了,就把东西给我留下了。
我收了别人的东西,让我收这些东西的居然是我心爱的女人馨。在我的印象里,许多官员就是这样走上行贿受贿的道路的。何康和馨送来的是茅台酒和中华烟,还有一箱包装精美的玉器,虽然我不知道里面的玉器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价格一定不菲。我把这些东西放到了一间屋子里,一直到我离开康桥县,我都没有再动过它们。
我虽然没有想过要做包青天,但我想过要洁身自好。市委张秉副书记在我来康桥上任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色和钱是绑在一起的。我以为,那是老领导对我的嘱咐和告诫,我想记住。但是,仅仅一个月后,我便见到了馨。
这一夜,我没有睡好。
没有睡好的人,我想,大概不只是我一个人吧?
年关越来越近了。普通老百姓们都在忙于准备年货。阳历1996年1月28日,也就是阴历1995年12月初九,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腊月初九。城关镇31个行政村的群众再次###。这次群众大面积上访,在康桥县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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