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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斯敦之行

凌晨六点,邦德不紧不慢地开车离开海堤,穿过小镇,拐上去坦帕的四号高速公路。汽车在水泥道上慢慢的奔驰,一路上不断出现许多汽车旅馆、旅行汽车帐篷、专卖海滨度假用的简易家具、贝壳和各种小玩意的路边商摊。

他在一家名叫“海湾风”的饭馆停下,走进饭馆要了杯威士忌。趁侍者给他倒酒时,他起身来到洗手间。左手上缠的绷带满是了污泥,当时和鲁贝尔博斗时伤口已经震裂,现在还痛得要命,可又没有办法可以止痛。他看着卫生间里的镜子,发现自己由于缺乏睡眠,眼睛红红的。他回到酒吧,一口气把杯里的烈­性­威士忌喝­干­,然后又要了一杯。那个男侍象是个大学生,趁放假到这里来打短工挣钱读书。大学生似乎想和邦德聊上几句,但邦德却没有心情聊天。他静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杯子,心里只想到莱特和鲁贝尔,想到那只正在吞食着鲁贝尔的大鲨鱼。

他付过帐,开车来到甘迪大桥。迎面吹来一阵阵海湾的凉风,令他感到十分舒适。过了桥,他向左拐,往飞机场方向开去。当他将车停在一家汽车旅馆前时,脑子已经不再那么昏昏沉沉了。

旅馆主人是对中年夫­妇­。邦德进来时,他们在喝着兰麦威士忌酒,收听古巴电台播放的伦巴音乐节目。邦德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打算从萨拉索塔到银泉,不料汽车在路上漏了气。对他这番话主人并不感兴趣,不过他递上的那十美元他们很高兴地收下了。他把车开到五号房间门前,店老板为他打开门,拉亮灯。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一只淋浴器,一张双抽桌和两把椅子。

墙壁的颜­色­上白下蓝。总的说来还算­干­净。邦德放下背包,向老板感激地道了晚安。然后他把脱下的衣服扔在椅子上,很快冲了澡,涮了牙,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他出门顺路来到一家自助餐馆。快餐厨师给他弄了份可口的三层式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吃完饭,他又回到了旅馆,提笔给坦帕联邦调查分局写了一份详细报告,有关缸里藏有金币的内容他略去未提及。因为他还要进一步搞清比格的真实意图。邦德知道,虽然自己在这里与一帮小喽罗们交上了手,但这和他的主要任务无关。他的使命是要找到金币的来源,找到接货人,如有可能,还要把巨人比格这家伙­干­掉。

他开车到了机场,正好赶上即将起飞的飞机。

他把莱特的车留在了停车场,这一点在他给联邦调查局的报告中已有提及。然而当他见到一个男子穿着件在那种天气情况下完全没必要穿的雨衣,在纪念品小卖部旁溜哒时,邦德就知道提醒联邦调查局的人留心他的车子已毫无必要。雨衣几乎是联邦调查局人员的外出的信号。邦德知道,他们是想亲眼看着他走上飞机,好向华盛顿和伦敦提供准确报告。不管到了美国哪个地方,他总会留下几具尸体。联帮调查局真是巴不得早点离开。登机前,他给彼得斯堡医院打了个电话。莱特依然昏迷不醒,没有什么消息。对方说,不用担心,一旦有了什么确切的消息,他们会通过海底电缆告诉他。

下午五点,飞机在坦帕海湾上空盘旋一圈,然后向东飞去。已是夕阳西分,一架从彭萨科拉飞来的喷气式飞机在他们旁边一掠而过,准备着陆,飞机后面长长的尾流挂在无风的的高空中久久地静止不动。想到马上就要到青山绿水的牙买加跑一趟,邦德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

飞机飞过了佛罗里达州中部,越过大片人迹罕至的丛林和沼泽地带。黑暗中,机翼上的红绿灯交替地眨着眼睛。不久,飞机就到了迈阿密上空,州际一号高速公路在近海岸边的地方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金­色­织带,那是由汽车旅馆、加油站、水果罐头加工厂联接起来的。

飞机在拿­骚­要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往南飞过古巴,说不定还会从比格藏着宝石的秘密地点上空飞过。她也许会听到飞机的声音,甚至她的直觉会让她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感到他就在她附近。不过这种感觉只能给她短暂的一丝安慰而已。

邦德不知道他和宝石还能不能重逢,将他们爱的萌芽培养发展。即使有这种可能,也只能等他任务完成了以后再说了。这是摆在一条危险道路的尽头的奖赏,起程点却是三周前雾气笼罩的伦敦。

飞机在拿­骚­着陆,他走下飞机,草草地吃了早餐,到拿­骚­城呆了半小时。

遍地是沙的拿­骚­却是世界上最富的岛屿。赌场里,牌桌上面压着上亿的钞票。

岛上高大建筑物不多,倒是枝细叶薄的露兜树环抱的一幢幢平房比较多。

半小时后,这个白金小城就被飞机抛在了身后,很快又飞到了被珍珠母灯光闪烁照耀的哈瓦拉上空。这种光亮十分柔和淡雅,完全不是美国大城市那种刺目的强光。

飞机离开地面一万五千英尺,在古巴上空穿云透雾。突然,一股强大的热带暴风雨袭来,整个机体立刻颤抖起来。刚才还那么平稳舒坦的客舱顿时一跃而为悬在空中的死亡陷阱。餐具室里的杯盘刀叉全都飞了出来,舱外豆大的雨点扑打在有机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丁当声。

邦德两手紧紧抓住ρi股下的座椅,一使劲,左手伤口又钻心地痛了起来。

他一个劲地低声咒骂着。

他看着身旁的杂志,心想,遇到这种讨厌的事,不管是这个钢铁大飞机,还是它里面的安全带、充了气的救生衣、红­色­救护灯都是毫无用处的。

只有听天安排了,用不着去想飞机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也不用去管机场地勤员现在是否被恋人折磨,心不在焉地磨洋工。这暖和的客舱很可能会和机头螺旋桨一起一个筋斗从天上栽下去,掉进大海或撞在哪个山坡上。舱内四十来个可怜乘客们也会随着这个庞然大物一起栽下去,摔在地上,或者砸个小坑,或者只是溅起点水花,反正结局都一样,用不着去­操­这个心。现在掌握你命运的是拿­骚­机场地面指挥塔里那些按在各种表盘上的手指头。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很重视这件事。现在的情况有点象是你刚­干­了一件错事,偷偷地开着车回家,却刚好遇到一个呆子,硬把红灯看成是绿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朝你迎头撞过来,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算了,只当你刚生下来就死了一样。用不着恐慌。他点燃一支烟,心想,烟吸进肺里时你至少还能感觉到它,这说明你还没有死,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从出生到现在在这寒冷的天空喊天哭地,你那颗命星已让你走了这么远了,你应该知足。况且它还会让你继续走下去,今晚就到牙买加。难道你没听到地面指挥塔成天都在不紧不慢地发出令人高兴的声音:“英国海外航空公司呼叫”;“泛美航空公司呼叫”;“王家航空公司呼叫”;……难道你没听见它们此刻也在叫你降落在他们的机场上?相信你那颗命星吧。如果它要你活下去,再大的危险你都能化险为夷。不是吗?昨晚鲁贝尔用枪对准你时,是多么危险的一刻,可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谢天谢地,飞机现在已穿过了暴风雨层。别忘了,在这种情况时下,就如同一支枪口正对准你胸口时一样,千万要沉住气,不能惊慌失措。你那颗命星现在不是让你在帕利萨多斯机场安全无恙地降落了吗?

邦德松开座位上的安全带,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当他跨出机舱门走下飞机时,他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飞机。”

加勒比情报站站长斯特兰韦斯在机场迎接邦德,很快替他办好了海关、移民局和外币检查处的各种手续。

出机场时已近十一点了。一切都显得得平安无事,只是气温还是很高。

公路两旁长满了仙人掌,蟋蟀在公路下面不停地尖叫着。邦德坐在小吉普车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里的热带空气,觉得蟋蟀叫声悦耳动听。汽车转过金斯敦,朝兰山脚下沐浴着月光的小丘奔驰而去。

斯特兰韦斯开着汽车,什么话也没和邦德说。不一会儿,到了他家门口。

他的家在斯托尼希尔交叉路口边。白­色­的房子屋里屋外收拾得一尘不染,二人下了车,走到舒适的阳台坐下来。

斯特兰韦斯给邦德和自己倒了一杯加苏打的烈­性­威士忌,然后开始简短地向邦德介绍牙买加这边的情况。

斯特兰韦斯年纪三十五,身材修长,很有幽默感。他曾担任过英国皇家海军志愿后备军特别支队的少校。他的一只眼睛下有个黑疤,鼻端略有点内勾。邦德总觉得他长得象那些专搞桥梁破坏的专家。他面容已被太阳晒得发黑,有不少的皱纹。从他的敏捷动作和短促的说话习惯,邦德推测,斯特兰韦斯这个人情绪激动,办事效率高,而又很有幽默感。他对总部的人Сhā手自己范围里的事毫无妒忌的意思。邦德觉得这个人很好打交道,而且希望能与他合作。

斯特兰韦斯告诉邦德,很久以前这里就传说,在萨普里斯小岛藏有珍宝,而当年摩根的故事又给这种传说增加了几分真实感。

萨普里斯岛在沙克贝湾正中间。沙克贝是个位于交叉公路尽头的港口。

大海盗摩根曾以沙克贝作为他的堡垒。他想和罗亚尔港的总督平分萨普里斯岛,这样他就可以在牙买加的海面上自由自在地秘密来往。总督看来也很高兴这样做,对摩根的海盗行径并不过问。在西班牙人被赶出加勒比海之前,这种状况没有任何改变。西班牙人走后,摩根被授予爵士封号,成了牙买加的最高首领。为了不与西班牙开火,摩根不得不把自己的海盗活动收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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