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那人的轻功吓坏了他,吓坏他的是那—身白。江湖盛传林白衣,他一见白便心中发毛,被林白衣追怕了,可说是望影心惊。
其实相距尚远,由于对方穿的是白衣,因此能看见淡淡的模糊人影。右面以飞爪登城的人穿的是夜行衣,所以只听到声音而不见人。
只一眨眼,白影便不见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潜伏许久,方敢长身而起,小心翼翼四周摸索一遍,方敢爬入城内,向延寿庵方向急走。夜市未散,他不敢走大街,从小巷溜。
延寿庵殿堂小,占地有限,前后院有高高的院墙与外界隔绝,后门常年关闭禁止出入。
一枝花象头灵猫,无声无息地跳入后院。
一座假山暗影后,传出两记弹指声。他回了三下,轻灵地绕近,低声道:“亲亲,我来迟了些,抱歉。”
暗影中闪出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亲热地扑入他怀中,腻声问:“好人,怎么会来迟,有事耽搁吗?哦!你来了就好,我好想你。”
他温柔地吻着对方的樱唇,一只手却粗野地在对方的服体爬行摸索,久久方说:“别提了,亲亲,爬城墙时看到一个白影,好象是死对头林白衣,吓得我好半天不敢移动。”
“好人,林白衣真那么可怕吗?’”
“老天,何止可怕?简直是恐怖。他本人艺臻化境,已经够可怕,他的父亲关中第一条好汉电剑林寿,是早些年武林三大名剑客之一,你说恐不恐怖。”、
“你不要怕,我想,我对付得了他。走吧。”
“是的,我想,亲亲,只有你才能救我。我们下去,先不要管那小狗,你我先亲热一番,再谈我们的事。”
“随我来,等会儿我替你引见一个人。”
假山有一座秘密暗门,也就是地底秘窖的出入门户,两人进入后,一块假山石徐徐移动,掩住了秘窟入口,外表接合得天衣无缝,白昼也不易发现痕迹。
地底秘窟有三间秘室,里面布置得颇为奢华,银灯明亮,幽香阵阵,牙床锦衾无不精美,一几一案皆出自名匠之手。
这那是出家人苫修的地方?简直可媲美大户人家的妆阁闺房。
灯光下,这位长发女人呈现在眼前,年纪已有三十出头四十以下,倒有五六分姿色,面庞白净,五官匀称,当年定然是个出色的美人。有一双水汪汪黑而深的大眼,眼角的鱼尾纹用淡淡的脂粉掩盖住,灯光下看不出老态。外面披—袭黑薄绸半透明罩袍,隐约可看到里面的胸围子与长裤,曲线玲珑,倍增神秘妖媚之感。
她先奉上一杯绿色的饮料,春色横眉黛,笑靥如花。金盘、银盘、玉杯,五杯中绿色的液体幽香触鼻,可说是色香味皆臻上乘。
一枝花卸下剑囊,脱去绿袍,接过杯,先喝了一大口,一把将她揽入怀,嘴封嘴哺给她半口,方得意地笑道:“如果年年月月能如此享受,此间乐,不思蜀矣!”
女人放下金盘,接过他的玉杯,坐在他怀中,情意绵绵地一口口度入他口中,杯尽方偎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玉京,只要你愿意,留下吧!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我多么希望能与你常相厮守啊!”
一枝花的一双手,时而沉柔时而狂暴地在她的胴体爬行,双方皆逐渐放浪形骸,气息咻咻。在紧要关头,他没忘了在她的耳畔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说:“亲亲,我怎不想能与你长相厮守呢?无如那林白衣象是附骨之蛆,不散的冤魂死缠不休,从沁阳追到真定千里追杀,先后已杀我三四十位朋友,满以为逃至真定,地近京师天子脚下,他该不敢追来,但他却来了……”
女人用纤手掩住了他的嘴,亲着他喃喃地痴迷地说:“玉京,苦了你了,不要耽心,一切有我。”
“亲亲,我怎能不耽心?我得逃,逃至天涯海角。只要我不死,我会回来,回来与你长相厮守,快快乐乐伴你过一生,免得你永远背着甄寡妇的不雅姓氏,免得你一辈子伴着青灯木鱼苦度光阴……”
“哦!玉京,玉京……”甄寡妇痴迷地、缠绵地,激|情地呼唤。
“亲亲,可是我不能,我要活命,我要……”
“玉京,不要说了,我……”
“亲亲……”
“我说过,我要杀了那林白衣……”
“可是,你得听你师妹……”
“玉京,我要求你信任我。”
“好的,亲亲,我本来就信任你啊!”玉京温柔地说,他知道何时该适可而止。
春满斗室忘一切。’
日上三竿,另一间华丽秘室。
牙床上,坐着年已半百,粗眉大眼满脸横肉的庵主了空老尼,不像是个女人,而像一个粗野的男子汉,那双充满色欲的大眼依然明亮,手中没忘了扣着念珠,坐在床上居然宝相庄严。她身左,坐着另一个中年尼姑,比甄寡妇年轻两三岁,像貌平庸,神色间似乎颇为安详庄重。她就是甄寡妇的师妹慈净尼姑。
十余年前,慈净做梦也没想到会走上落发出家的路。她人虽不美,但风流艳事却天下闻名。姓迟,名凝香,绰号叫金针女。曾经为了与江湖名士金萧客闹了一场风流纠纷,搞得乌烟瘴气,臭名远播,迫得她只好遁入空门,在京师一带耽了十余年。至于她出家后是否守得了清规,便不为世人所知了。
对面的锦垫上,并坐着一枝花与甄寡妇。甄寡妇在三个女人中,是最出色的一个。
了空庵主沉静地数着念珠,沉静地说:“甄大嫂,虽则你带发修行,并未拜我为师,但我是本庵的庵主,名义上你该称弟子,因此,你该听我的话,不可一意孤行。”
甄寡妇冷静地说:“可是,我不同意思主袖手旁观的做法。”
“我也是为你好。”
“这我知道,但庵主忽略了一项事实。”
“你是说……”
“那林白衣是目下江湖江湖声誉极隆的豪杰,以行侠仗义自诩,嫉恶如仇,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他既然来到真定,早晚他会查出咱们延寿庵是藏污纳垢之所,多年来数名壮男平白失踪,与大户被劫大量金银等等无头奇案,他必定Сhā手过问,庵主认为纸包得住火吗?”
“你说得太严重了。”了空底主仍不让步地说。
一枝花接口道:“庵主明鉴,不是在下危言耸听,而是说出事实。林白衣这次追来真定,沿途皆有他的狐群狗党通消息,消息极为灵通。每经一地,必定将该地的黑道朋友锄诛净尽方肯罢手。庵主虽自认在真定作案多年,神不知鬼不觉,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下潜隐在隔邻钱木匠家中,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极端秘密,事实如何?庵主该比在下更清楚。”
了空庵主意动,向慈净问:“慈净,你有何高见?”
慈净沉吟半响,沉静地说:“贫尼久耽京师,不知江湖动静,难作估量。”
“你可否拿定主意?”
慈净的目光,落在甄寡妇脸上,说:“师姐也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却力主除去林白衣,为世除害。”
甄寡妇笑道:“愚姐无意故作惊人之语,说不上为世除害,而是为自己打算,我希望L郎能不受威胁,永远留在我身边。师妹,无论如何,你得帮我这次忙。”
“庵主到底有何打算?置身事外?”慈净问。
了空庵主盯着她,说:“我要知道你的打算。”
慈净吁出一口长气,说:“这样好了,我得先看看卜施主有哪些可靠的朋友,方能有所决定。”
一枝花笑道:“在下的朋友不少,目下正从四面八方向此地起来相助,象千年狐宫曜……”
慈净淡淡一笑,接口道:“贫尼十余年未履江湖,陌生得很。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江湖朋友的名号,贫尼一无所知,必须亲自来方可知道他们的真实才学,见面方知他们是否能派上用场。”
一枝花点头道:“对,理应如此,这样吧,晚上在下带诸位前往,也好让朋友们知道诸位是咱们坐同一条船的人。”
“好,就此决定。”慈净沉静地说。
整天,一枝花躲在秘室中与甄寡妇缠绵,等候日落西山。
整天,林白衣也在辖兵调将。
整天,有人不断地监视着延寿底的动静。
一枝花昨晚看到了白影,‘躲在城头自以为未露形迹,暗自庆幸,却不知在赴延寿寇途中,已被白影盯了梢。白影不是林白衣,并不知对方是一枝花,只感到这人行踪可疑,因此暗中跟下。这一跟,跟出了更可疑的征兆,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逾墙进入尼寇,进去后便不见出来,岂不可疑?
阙府中,这几天外弛内张。
韩家四杰上次出兵不利,老二韩凤几乎送命,老四韩虎失了踪下落不明,怎肯干休?已派人返家召集好友赶来府城,要找林白衣算帐。当然,韩凤也要找崔长青。由于钱木匠已是人去屋空,他们与千年狐失去联络,因此不知千年狐与崔长青之间的内情。
同样地,千年狐并不知崔长青从韩凤手中救了林白衣。如果知道,老狐狸不气死才是奇迹。
月黑风高,夜来了。夜,是属于夜行人的。
周老实的农舍中,大厅中一灯如豆,柴门紧闭,外表上看,宅中的人皆已安歇,农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常得很,唯一的灯光,是神案上的长明灯。
外面寒风料峭,秋末的夜,已听不见虫鸣,原野一片死寂。
“汪汪汪……”两条大黄犬开始狂吠。
蓦地响起三短声口哨,接着千里火一晃。
屋角的墙脚下,响起一声呼哨。
黄犬突然停止吠叫,钻入狗洞不再出来。
三个人影出现在通向柴门的对劲,是一枝花与两位尼姑,一个带发女尼甄寡妇。
一枝花独自上前,轻叩柴门三下。
“谁呀?”里面有人叫问。
一枝花心中大定,再叩两下说:“是周兄吗?小弟卜义。”
“后面是敌是友?”
“延寿庵的女菩萨。”
柴门拉开,壮实的周老实在院子里,笑道:“请进,好朋友来了不少。”
周老实迎客入厅,向一位迎出的小后生说:“去把宫老爷子与梁大叔请来。”
小后生应唠一声,入内去了。
周老实请客就座,亲自奉上香茗,笑道:“舍下人丁少,招待不周,诸位师姑请见谅。”
双方客气一番,千年狐偕梁龙匆匆出厅。一枝花赶忙替双方引见,共道明来意。
千年狐大喜过望,得意地笑道:“诸位师姑但请放心,目下咱们的人手差不多了,今天一天中,共赶来了十二位好朋友,—现在,在下把他们请出来,大家相见以便参商。”
出来相见的人,是来自获鹿的汪家四霸汪乾、汪坤、汪艮、汪震;来自栾城的神枪太保江洋;来自阜城镇的神力天王安新平;笑菩提百戒;横行北地的勾魂一箭展振声;夺魄三星平阳……全是些名震江湖的黑道巨魁。可说是实力雄厚,空前盛会。
千年狐替众人引见,彼此互相久仰客套一番。
慈净总算满意,大家开始交换意见。首由梁龙提出消息,郑重地说:“目下林家兄弟仍然寄居在燕京老农家中,北丐似乎失了踪,之外并无岔眼人物。前天近午时分,一位朋友曾经看到林白衣与一位中年人,在舒啸台会面。那人其貌不扬,对林白衣执礼甚恭。可惜咱们的人必须跟踪林白衣,附近又没有接应的朋友,因此无法查出那人的海底。总之,林家兄妹人数有限,这次咱们必可将他碎尸万段,斩草除根。”
千年狐接口道:“林白衣在这几天中,在全力打听崔长青的下落,几乎访遍了所有的金创郎中,当然他是白费劲。他那两个妹妹,也四出打听乌锥马去向,迄今仍未放弃追寻。因此依情势估计,他们已将崔长青列为必欲得之而甘心的目标,咱们正好从崔长青身上下功夫。”
笑菩提是有名的酒色和尚,也是有名的笑里藏刀的诡计多端的人,笑道:“宫施主,崔长青是谁?”
“是个江湖后起晚辈,曾经在河南.开封,与血花会冲突,捣翻了血花会一笔买卖。这人来路不明,口紧得很,艺业颇不平常,比在下高明得多。”千年狐颇为赞许地说,然后将崔长青为了乌锥马,与阙府结怨的经过说出,最后更得意地将自己设计驱使崔长青火中取栗的事,如数家珍地一一道来。
笑菩提鼓掌称善,说:“高明高明,施主不愧称千年狐,但不知施主今后又有何打算?”
千年狐呵呵笑,得意洋洋地说:“在下的打算,是放出崔长青在此匿伏养伤的消息,预先布下天罗地网,林小狗兄妹必定会前来进网入罗,咱们群起而攻,必可一网打尽。”
勾魂一箭却不同意,冷笑道:“我不相信林白衣有三头六臂,他也是个人,咱们一群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汉,却群起而攻,哼:宫兄,日后咱们还想不想称英雄道字号?”
“展兄的意思……”
“在下要单打独斗,交给我啦!”勾魂一箭傲然地说,轻蔑地扫了千年狐一眼。
汪家四霸的老大汪乾接口道“话讲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咱们四兄弟前来助拳,固然是为道义而来,但最主要是为了紫云仙子林紫云,她是咱们兄弟的猎物,希望诸位不要争。”
一枝花心中一千万个不愿,但却不敢形于辞色。
干年狐大笑道:“如果为了一个小丫头而有所争论,伤了咱们弟兄的和气,岂不让人笑话?一句话,汪兄。”
汪乾的目光,膘向一枝花,阴笑着问:“卜老弟,你有何高见?”
一枝花心中暗骂,但口中却强笑道:“一切由宫前辈作主,在下毫无意见。”
“那就好,咱们一言为定。”汪乾兴奋地说。
延寿寇主不耐地说:“你们是商量计策呢,抑或是分脏?既然你们都认为收拾林白衣兄妹易如反掌,他们都是你们囊中之物,贫尼何必前来凑热闹?告退。”
千年狐赶忙陪笑道:“庵主请勿误会,目下咱们必须将北丐与燕京老农一群人计算在内。这些人必须由寇主出面,方能稳操左券,也只有诸位师姑方能克制得了那几个老不死的。”
甄寡妇柳眉一挑,冷冷地说:“贫尼只要除去林白衣,其他的人概不负责。”
勾魂一箭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凭什么跟在下争林白衣?”
甄寡妇粉面生寒,沉声反问:“姓展的,你不服气?”
勾魂一箭无名火起,倏然站起说:“甄寡妇,你是不是要挑战?”
甄寡妇娇躯一晃,便到了堂中,拍手怒叫:“你说对了,贫尼就向你挑战。”
勾魂一箭飞跃而出,冷笑道:“在下成全你就是!上啦!”
千年狐大急,抢出拦在中间叫道:“两位请息怒,千万不可自乱脚步,请归座。”
群魔大会一开始,便充满了不吉之兆,争强斗胜与分赃的利害冲突,在千年狐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老狐狸好不容易将两人劝回座,笑菩提突又节外生枝叫道:“老狐狸,咱们史话短说,这些事提出来,未免言之过早。贫僧认为,大家都是冲你干年狐的交情而来的。但亲兄弟明算帐、道义是道义、交情是交情,谁也不想做傻瓜放弃自己的利益。双方动手,谁获得什么,什么就是他的。譬如说,和尚好色,和尚敢斗,和尚也当仁不让,如果我和尚抓住了紫云仙子,要和尚让出奉送,这恐伯办不到。”
汪乾气虎虎地站起,怪叫道:“刚才你和尚并末反对,这时提出岂不是冲在下而来吗?”
笑菩提格格怪笑道:“和尚用不着反对,这时反对有何屁用。天鹅还高高地在天上飞,癞蛤蟆竟在泥地里吵闹要分天鹅肉,能分得个结果来?”
汪乾一脚踢开凳,怒声道:“和尚,你斗胆,你挖苦挖够了,在下要替你糊上你那张臭嘴。”
笑菩提一声狂笑,手一拂,桌上的茶杯破空向汪乾飞去,挟了方便铲,虎跳而出。
“啪!”汪乾扣指急弹,指风在五尺外击破了茶杯。
眼看要动手拼命,干年狐根本就压不住,急得一头汗,奔出大叫道:“两位请勿动手……”。屋外,犬吠声大作。
周老实一惊,叫道:“熄灯,有人来了……”
“砰”一声大震,厅门大开。
“砰”丢进一个黑衣人,躺在堂中间橡是死了。
狗吠声倏止。
第二个蒙面人出现,又丢入一个黑衣人。
第三个,丢入两条死犬。
瓦面,有人故意踩碎一块瓦发声。
闭紧的窗户,传来了嘿嘿阴笑。
千年狐大惊,心中叫苦。两个警卫被人制使了,看家的两头大黄犬也遭了殃,瓦面上有人,窗外也有不速之客。这是说,对方人数甚多,已包围了宅院,糟透了。
三个黑衣黑面人跨入厅门,千年狐只好迎上,先礼后兵,抱拳行礼沉声问:“请了,可否以真面目相见?’,
为首的蒙面人哼了一声,问:“你是此地的主人?”
“在下宫耀。”
“晤!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这几位……”
“阁下请先亮万。”
“在下不是为亮万而来的。”
笑菩提怒火末消,一般怨气正要找地方发泄,距举步迫近的蒙面人甚近,猛地大喝一声欺,铲发猛似雷霆,“横扫千军”’向蒙面人扫去。
千年狐首当其冲,吃了一惊,向侧虎跳八尺,避过致命的一铲。
蒙面人却不躲不闪,等方便铲将要及身,方电似的飞扑出去,竟然从铲上方飞穿而过,快得象是电光一闪,奇怪绝伦。
笑菩提做梦也没料到对方敢用这种险招,不由大骇,想躲闪,已来不及了。
“砰!”象倒了一座山,和尚仰面倒地。
蒙面人双脚踏住尚的腰腹上,右手扣住和尚的咽喉,左手搭在和尚的脸上,食中两指压住双睛,伛偻地蹲在和尚身上,口中发出一声兽性的咆哮。
和尚挣扎两下,不敢再动了。
另两名黑衣蒙面人左右齐上,挡在前面剑已出鞘,威风八面,用意是阻击想上前抢救和尚的人。
“砰!”窗户被击破,黑衣蒙面人跳窗而入,外面还有两个。
厅门外,也多了两个。
延寿底主突然叫道:“住手!本庵主知道你是谁。”阙彤云,踱入说:“本姑娘也知道你是谁。”
制住和尚的蒙面人移下双脚,抓起和尚向前一推,冷笑道:“谁想班门弄斧,在下必定杀他。”
和尚的头脸已变成猪肝色,站立不牢,再次倒地,吓了个胆裂魂飞。
千年狐心中大定,陪笑道:“这位定然是阙大人了,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请上坐,都是自己人。”
蒙面人冷哼一声,双手叉腰冷冷地说:“你还不配与我平起平坐。”
“是,是,在下……”
“我找你要人。”
“要人?”
“你是千年狐宫曜?”
“正是区区。”
“那就对了。”蒙面人傲然地说。
“大人要的人是……”
“崔长青。”
“大人明鉴,区区需用崔长青……”
“来引诱林白衣,是吗?”
“是的……”
“我不管你,人我要带走。”
“这……”
“还有那匹乌锥马。”蒙面人大声说。
在座的人,见他举手投足之间,便将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笑菩提制伏,制的身法手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怎能不惊?被他镇住了,谁也不敢妄动。
延寿庵主念了一声佛号,说:“大人不是迫人过甚么?”
蒙面人冷笑道:“你们替我惹祸招灾,还说我迫人过甚?”
“大人……”
“快交出崔长青和乌锥马,本大人耐性有限。”
一枝花上前行礼道:“阙大人……”阙彤云冷哼一声,比道:“你还不滚远些?”阙彤云……。”阙彤云不屑地说,向甄寡妇瞥了一眼,又加上两句:“贱东西!你的胃口竟如此卑贱。”
一枝花脸红耳赤,惶然失措。
甄寡妇羞愤难当手按剑把踏出一步。
延寿庵主拉住了。
千年狐知道绝望,说:“好吧!大人可以自己去捉他。”
“在何处?”
“在后面地屋,他受伤甚重,但仍能拼命。”
“你负责把他捉来。”
“这……”
“捉不来,你们都得落案。”
千年狐打一冷战,赶忙说:“好,区区去把他带来。”
“快去快来。”
崔长青在地屋中养伤,后面栓着乌锥马。他根本不知千年狐的阴谋,也不知前面周老实的住宅中,到了大批魔道人物。今晚他睡得正香,创口正在迅速复原中。
住处以草为褥,没有床席,没有灯光,真够狼狈的。
他做了个恶梦,正梦见绮绿披头散发,向他恨恨地扑来,不住尖叫:“你这弹情郎,薄情郎……”
他一惊而醒,冷汗沁体。
后面,传来了乌锥的踢蹄声,乌锥在乱蹦乱跳,发出一阵令他心潮澎湃的啸声。
知道马嘶的人不少,知道马啸的人却不多,也只有久经战阵的老马,才知道在战斗前以啸表示情绪。
他心中一紧,神驹通灵,大概已经知道将有重大事故发生了。
据说,刽子手用久了的刽刀,出入(决囚)的前夕,也会出鞘发啸。
接着,他定下心,自语道:“也许是它被囚禁了这些天,情绪不稳定吧!”
他躺了再睡,心情渐趋平静。
“笃笃笃……”响起了扣门声。
“谁呀?”他叫,一惊而起。
“老朽官山。”门外的千年狐答。
“哦!有事吗?”他起身上前开门问。
千年狐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笼,踏入笑道:“替你送药来了。”
“有劳老伯了。”
“小事一件……”
话末完,千年狐一肘顶在他的胸口鸠尾|茓上,同时手急眼快,扣住了他的右手脉门,左手丢掉灯笼,锁住了他的咽喉要害,冷笑道:“服贴些,老弟,你不能怪我,走。”阙彤云正恨恨地死盯着他,他看到这鬼女人眼中怨毒的火焰。阙彤云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我也等看这一天到来。”
蒙面人举手一挥,喝道:“把他捆起来,带走!”
崔长青死瞪了一枝花一眼,再转向千年狐,然后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好,我崔长青会与诸位再次碰头的。”
阙府的一座大楼下,有几间地底秘室,室壁皆以巨大的青砖砌成,顶部皆是合抱的巨木叠就,如铜墙铁壁,闭上铁叶门,里面的人Сhā翅难飞。
壁上嵌着精工打造的铁扣环,崔长青双手被铁页环所扣住。壁根也有铁环,分扣住双胫。除非他会龙蛇变化,不然万难脱身。
对面是一排虎皮交椅,坐着五个人。中间那人年约半百,五短身材,脸上方下圆,眉心有回字纹,鼻头特尖,有一双带煞的怪眼。
其他四人皆是像貌凶暴的骠悍大汉,一个个象是煞神,看长相便知不是善类。阙彤云,吴五。
两名大汉站在崔长青左右,抱肘而立神色狰狞。
崔长青只看第一眼,便知于世明于捕头找对人了,这位真定之狼阙大人阙定南,果然是太行山巨寇飞豹郝天雄。
飞豹郝天雄冷冷一笑,冷冷地说:“好,咱们开始伺候这小辈。”
两名大汉应喏一声,动手撕掉崔长青的上衣,露出满是创疤结实精壮的胸膛.拦腰缠住伤巾,伤巾有药渍沁出。
一名大汉狞笑道:“这小子浑身都是疤痕,是闯过道的汉子。”
飞豹困惑地审视着他的疤痕,久久方问:“小子,你是哪条路上的?”
他心中在打求生的主意,冷冷答道:“过路的。”
飞豹粗眉一挑,沉声道:“小子,你少给我倔强。”
“在下本来就是过路的。”他仍冷冷地答。
“我问你是那条线上。”
他心中一转,冷笑道:“你这是算什么?崔某人从未落案,你一个守关官,并非缉盗地方官,狗咬老鼠多管闲事,你敢把崔某送交府衙追问吗?”
飞豹嘿嘿笑,说:“原来是个吃黑饭的。”
一名大汉接口说:“大哥,须防这小于有诈?”
飞豹不住点头,说:“对,当然要弄清楚。小子,你认识吴五?”
他冷笑道:“你说那位大掌鞭?哼!看他的长象,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马弁,靠不住,可能是个卧底的贼。”
飞豹一阵怪笑,笑完说:“吴五是贼,你呢?”
“我?贼中之雄,有道之盗。”
“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只因为在下是有道之盗,所以反而被你们这种滥官黩吏所欺。为了一匹马,你们可以置王法于不顾,可以假公济私,可以不择手段巧取豪夺。”
“哈哈!你说对了,天下事如此而已。小辈,你认为本官为何要获取你的乌锥?”
他也嘿嘿怪笑,说:“令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孝心可嘉,说要送给你做上阵的坐骑。其实,神武右卫出身的货色,奢谈出边上阵,谁不知是欺人之谈?你如果有了乌锥,必定用来临阵脱逃。早晚要受国法处决,乌锥反而害了你,何苦强夺在下的乌锥马?没有乌锥,休想临阵脱逃也逃不了,可能死不了,反而可保全性命。”阙彤云所说的真心话,煞费苦心。
飞豹又消了两分戒意,笑道:“你小子把本大人看扁了……”
“神武右卫本来就没出几个好东西,在真定附近谁不知道?”
“给我打他一百鞭。”飞豹大笑着叫,笑得颇为开心。
一百记不轻不重的皮鞭,创口未愈的崔长青死去活来,但他居然忍下了,哼也未一声。
飞豹鼓掌三下,叫道:“这厮满口胡言,避重就轻搪塞,来人哪!准备刑具,好好问他口供。”
刑具取来了,排列在案上。夹棍、铁丝刷、割肉刀与一碗盐一盆水、火盆烙铁、肉钉、头箍筒与一盆辣椒水,任何一样也不好受。
“先给他刺一刺。”飞豹狂笑着叫。
两大汉将崔长青的右脚拉长,脱去靴袜,一人勒住脚,一人用铁丝刷刷足心。
崔长青起初不在挣扎,接着开始发奖,等到足心的皮肉变了色,他笑得眼泪鼻涕齐下。
“哈哈哈哈……”他拼命挣扎着怪笑。
“哈哈哈哈……”所有的人也在狂笑,飞豹笑得直不起腰来。
久久,飞豹不笑了,叫道:“好,他笑够了,现在,来问口供。”
崔长青好半天才回过气来,足底已是血肉淋漓。
飞豹翅起二郎腿,笑道:“想当年,咱们杀人取乐,开心极了,转眼多年,很久没这么快活啦!姓崔的,你招不招?”
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厉声问:“你要我招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真定之狼阙定南吗?”
“不是。”
“那你是谁?”
“这要问你。”
“问我?我不知道。”
飞豹举手一挥,说:“给他灌水。”
又上来两名大汉,先用一根大木,横顶住他的腰向外扳,这一束,他更无法移动了。
原先上刑的两名大汉,一人捏住他的鼻子,将一根竹筒Сhā入他的口中,另一人则将辣椒水往竹筒里灌。
捏鼻的手一放一松,辣椒水便向鼻腔反呛。
一盆椒水灌完,崔长育已是半条命。
“你招不招?”
崔长青几乎崩溃了,神魂离体,痛苦难当,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只听到飞豹震撼灵智的狞恶叫声:“你拍不招?”
“你招不用?”“你招不招?招……不……招……”
耳中轰一声响,他失去知觉,因为一名大汉在他的小腹重重地打了几拳,压迫腹中的辣椒水反流。辣椒水他受得了,牵动肘下的剑伤,痛得他昏厥了。
一盆凉水泼醒了他,飞豹的刺耳嗓音象雷鸣:“谁派你来的?谁派你来的?”
他定下心神,不再回答。
“你招不招?”
他强忍痛楚,不理不睬。
“给他上盐水。”飞豹怒叫。阙彤云上前,娇笑道:“爹,女儿亲自上刑。”
“好。”飞豹应允。
她取了割肉刀,定手握住盐碗,走近崔长青,媚笑道:
“崔长青,我知道你有这一天,这一天来得真快,是不是?”
他无神的双目,茫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娇艳如花的美女,心中在想:“一个貌美如花的年青女郎,心肠怎会如此狠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割肉刀锋利的锋尖。在他鞭痕累累的胸口,划开了一条三寸长二分深的伤缝,鲜血象泉水般向外涌。阙彤云一阵娇笑,盐碗交到大汉手中,抓起一把盐,娇笑着掩向他的创口。手指将沾了血的盐往血缝里塞,沾了一手血,但她毫不在意。
他浑身发抖。可怕地痉挛抽搐,但神色却变异甚少,最后抽搐也逐渐停止。
他的目光,怨毒地盯着这个娇笑如花的女人。
他存了必死之念,不再惧怕痛苦,死且不惧,何惧其他?在感觉上,他已经麻木。坚强的复仇意念,象烈火般在他体。内燃烧,他不再对痛楚有何感觉了。
第二刀,第二把盐……
第三刀……
第七刀……他昏厥了。
一盆冷水又浇醒了他。阙彤云娇笑道:“你好英俊,得不到你,我毁了你。”
盐塞入创口,他丝纹不动,仅以怨毒的眼神,死盯住对方。阙彤云终于在他的注视下战栗变色,向后退,恐惧地说:“爹,快杀了他……”
“女儿,怎么了?”飞豹问
“他……他的眼神好……好毒……”
“将死的人,就是这种样子的,女儿,别怕。”
“杀了他!”
“好,杀了他,但得等他吐实招供之后。”
门外,突然闯入一名大汉,,急声道:“大人快出去,警钟已鸣,有人人侵。”
飞豹举手一挥,领先抢出。
室中一静,只留下门外的一名看守。
崔长青心神一懈,再次晕倒。
看守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高大雄壮仪表非俗,走近摇头叹息,用冷水救醒了他,苦笑道:“崔兄,你是条汉子,可是,你却要死了。”
他长叹一声,淡淡一笑道:“人,那能不死?但是在下只要有一口气在,必须设法逃出去。”
“不必枉费心机,凡是被捉来的人,几年来无一生还,不可能的。”
“这里面共处死了多少人?”
“无法估计,一百八十至多不少。”
“老兄,你为何做他的爪牙?帮助那恶贼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老兄堂堂男子汉,在何处不好混口安心饭?何苦……”
“崔兄,别提了。”少年人不胜烦恼地说。
“老兄贵姓?”
“在下达申,名树屏。”
“你是……”
“在下是本城人氏,两年前邂逅大小姐,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就这样……唉!别提了。”
“那你该是阙家的女婿了。”
“女婿?”申树屏苦笑,摇摇头又道:“大小姐不要夫婿,他只要无拘无束的情人。在下只与她结了半月的露水姻缘。蒙她开恩,收留我在地底秘室执役,从此便不见天日,已是天大的幸运了。”
“如果不幸运……”
“后院里有一口枯并,深有二十余丈,里面已有上百具枯骨。如果不幸运,便得与枯骨相伴。”
“你不想出去还你自由之身?”
“出去?她会让我出去?活着出去说她的风流史?你算了吧。”
崔长青心中……转,说:“申兄,我受伤甚重,再受了诸般毒刑,吊贴在壁上委实难受,放我下来躺一下怎样?”
“放你下来?别开玩笑,我可担不起风险。”
“伯我逃走?”
“这……大小姐说你武艺惊人……”
“你看我这半条命的人,武艺好又能飞吗?我已是断腿的羊,折翅的雁,你就不能行行好?你的处境比我好不了多少,咱们同病相怜……”
“这样吧,我去找钥匙,放下你的双手。”
“谢谢,在下感激不尽。”
不久,申树屏跟在一名大汉身后入室。大汉凶睛闪闪生;光,嘀咕着说:“死了就拉倒,你发什么慈悲?不能放他下来。”
崔长青垂头挂在壁上,双腿支持不住,半屈着无法站立,似乎气息全无。
电树屏哀求着说:“蓝爷,你看,他快死了……”
“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不久要被处死的;”
“但……但老爷还没得到口供,他死了,蓝爷恐怕也担待不起呢。”
“哼!他死不了的,那么酷的刑他已熬过去了。”
“蓝爷,如果他真死了,老爷就得向你耍口供了,你最好趁他还未断气之前,迫出口供来。”
蓝爷脸色一变,说“见鬼,我还能迫得出口供?这厮象是个铁打的人,我……晤!还是先放他下来缓口气再说。”
崔长青不言不动,象是昏迷不醒。
蓝爷抓住他的发结,抬起他的脸,仔细看了片刻,摇头道:“看样子,他用不着咱们费神处死了,活不久啦!老兄,大人返回之前,你死不得。”
一面解,一面替他解开铁页环上的锁。
申树屏也上前相助,扶住了软绵绵毫无生气的崔长青。
双手的铁页环解开了,但人仍然不能坐下,更不能躺下,双脚被壁根的两个铁页环分开扣牢,只能向前爬伏,不能坐卧。
“解了他一个脚环吧,蓝爷。”申树屏代崔长青求情,到底不是贼,心肠要软得多。
蓝爷却不肯,说:“不行,让他伏倒便可。”
一面说,一面帮着将崔长青向下放。
长青不再装死,双手一分,便勒住了两人的脖子,用尽了余力,死死不放,逐渐收紧。
两人吃力地挣扎,但一切枉然,
生死关头,崔长青岂敢慈悲?用尽了平生之力,作生死挣扎。
终于,他成功了,第—个昏倒的是蓝爷。
申树屏多延了片刻,也失去知觉。
崔长青搜出蓝爷的钥匙,解开脚环,取过割肉刀,割断蓝爷的左耳后血脉,让对方流血而死。
他将申树屏拖至门旁,将少年人弄醒,低声道:“申兄,你跟不跟我走?”
申树屏魂飞天外,惶然道:“老天!我……我怎能走?我的家……”
“你不走?”
“我不能不顾一门老小的死活……”
“好,我不勉强你。姓蓝的已死,你可以向阙老贼说,在下在室内大骂,姓蓝的入室动刑,反而被我制死,并在室外将你打昏逃走了。”
“这……”
“噗!”崔长青—掌将申树屏订昏,拖至门外,缴了单刀,掩上门溜之大吉、
外面,刀光如电.剑影飞腾。
白影来势如电,迫近了大楼,一声暴叱,剑出似穿鱼,刺倒一名拦截的大汉,猛扑大厅。
五名大汉一涌而出,大喝道:“什么人敢来撤野?亮万。”
白影扑到,吼道:“林白衣叫飞豹郝天雄出来,”
五大汉弧形列阵,为首的人喝道:“这里没有郝天雄,小于你找错了门路!”
“城西周已被铲除,千年狐已经授首,招出了你们的底,杀!”
杀字出口,人虎扑而上,剑吐千多白莲,人影如电,无畏地冲进,“刷刷刷”剑啸刺耳,鲜血激射。
一冲错,倒了三个人。
红影如飞而至,势如狂风暴雨,来的是红衣小姑娘,她更狠,“嚓”一声一剑斜挥,砍掉一名大汉的斗大头颅,疾冲厅门叫:“哥哥,我先进去。”
林白衣刺倒了最后一个人,叫道:“二抹,你姐姐呢?”
“与北丐老前辈在南面。”小姑娘。一面回答,一面破门而入。
西面的一座大楼,楼前的广场尸横遍野。
一个白袍中年人挥剑放翻两名大汉,跃至大楼下,向冲出的八名大汉叫:“有多少,一起上。”
“亮万。”有人叫。
“一手遮天。”白袍人叫,挥剑疾进。
八名大汉大骇,有人叫:“一手遮天祝广来了,快走。”
顷刻间使走了五名,三名倒霉鬼走得慢,剑到尸横,一手遮天已冲入楼下。
呐喊声震耳,火把齐明。
北楼火起,全府震动。
林白衣一时岔急,叫出了飞豹的名号,操之过急,急必坏事,打草惊蛇,劳而无功。
共有十余位声威远播的白道高手杀入,阙府老少妇孺甚多,不小心失火,局势便不可收拾。
崔长青逃得性命,脱身要紧,目下他伤势沉重,自顾不暇,那敢再管闲事?出了地底秘室,放翻了把门的人,剥了对方的衣裤,悄然向南溜走。
各处皆有人奔逐,他懒得理会,窜入后花园,小心翼翼向南走。有草木掩身,他心中大定。
火光冲霄,他得赶快脱离险境。
浑身筋骨酸痛难当,但他撑得住。
到了围墙下。槽!墙高丈四,目下他脚下不便无法纵跃,只好绕墙寻觅门户。
十余名黑影飞掠而来,火光隐隐,纤毫俱现。
他吃了一惊,向下一伏。
领先的人,赫然是飞豹郝天雄。
园门的暗影中,闪出两名黑衣警哨,大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飞豹飞传而至,低喝道:“该死,你叫什么?”
“哦,小的该死,大人……”
“咱们走。”
“走?大人,入侵的人……”
“我几乎被北丐打破脑袋,来的人都是可怕的人。”
“我们要到何处去?”
“他们已经知道咱们的底细,此地不可留恋,且先到栾城城郎堡秘窟躲一躲,等风声过后,再设法入山,重入太行建寨,重理旧业。”阙彤云急叫道:“爹,咱们在城郎堡安了家,金银堆积如山,何必,再去太行山?这……”
”丫头,少多嘴。”飞豹喝阻,又道:“你们女人目光如豆,只图眼前写意,怎知道男子汉的胸襟?走!”
开了园门,外面不远是数间民宅,赫然是阙府的秘密马厩。众人在内换了军衣,牵出坐骑。
二十余名恶贼上了马,飞豹跨上乌锥,叫道:“出东门,再绕道南行,要快走。”
他们那是军爷装,到了东门,叫出把门役吏,缴了钥匙,再给了把门役吏一刀,方开了城门溜之大吉。
阙府杀声震天,火起高楼,全城震动,事情闹大了。救火的街坊大批出动,林白衣众群雄,只好恨恨地离开,出城赶回牧庄三冢。
临行,带走了九名俘役。
农舍中灯火辉煌,九各俘役丢在堂下。
林白衣抓起一名大汉,厉声问:“在!你们把崔长青怎样了?”
大汉不知厄运当头,误以为林白衣也要找崔长青的晦气,急急地说:“林大侠,你不用找他了,咱们大人已将他处死,等是替你除去了心腹大患。”
林白衣大惊,骇然问:“你说什么?”
大汉这才知道事情想歪了,惊恐地说:“在……在下不……不知道。”
“你说他已被处死……”
“那是阙大人说的。”
红衣小姑娘眼泪滚滚,厉叫道:“把他们全部都活埋了,替崔大哥报仇。”
叫声中,她上前提人。
大汉魂飞天外,叫道:“这……这不是咱们的错……”
林白衣拦住了红衣小姑娘,又问:“他是怎样死的?”
“在下不……不知道,可……可问问青痔虎裴兄,他在地牢……”
林白衣的目光,落在瑟缩在一旁的吴五身上,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大概就是潼关八虎之一的青痔虎了,在下对你不陌生。”
青括虎忍不住住打冷战.恐惧地说:“崔长青并……并未死,还……还在地牢……”
“你怎知道?”
青痔虎将飞豹父女地牢逼供,崔长青惨受酷刑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他是个铁打的人,大概死不了。在下出来时,他分明还有气息。”
上面坐着的北丐苦笑道:“即使他不受刑而死,咱们杀入阙家,他那有命?一切都完了。”
紫衣姑娘与红衣小姑娘悲不可抑,失声饮泣。
红衣小姑娘一咬牙,向外急奔;
“站住!二妹,你怎么啦?”
林白衣叫。小姑娘含泪叫:“我要去地牢救他。”
紫衣姑娘叫道:“妹妹,不可鲁莽,这时候全城骚然……”
“都是你,你刺了他一剑,他……”小姑娘尖叫。
紫衣姑娘以手掩面,惨然地说:“妹妹,我怎知道他是……”
穿白袍留了三绺长髯的一手遮天祝广说:“你姐妹俩都不必埋怨谁了,连北丐老要饭的也几乎出了乱子呢。这样吧,我与花子去打听打听。”
林白衣心中一动,说:“于捕头在客栈候信,他与天涯怪乞、病秃龙两人带了海捕文书,而且已和本府的公人格上线,咱们何不带了这几个恶贼,到阙家援救崔老弟?”
燕京老农鼓裳称善,说:“事不宜迟,这就走。”
众人将九名恶贼捆上,分别扛上肩,匆匆到了城根下,仍然以飞爪百链索将贼人向上拉,越城而入。
当他们一群人会同于捕头赶到阀家,火已经救熄,仅焚去一栋大楼,四周已被官兵重重封锁。
于捕头找到了在现场侦查的推官,禀明来意,呈上海捕公文,交出九名恶贼,推官大人这才大喜过望。阙定南是三关通判,人大三关官署,家中出了数十条命案,火焚房舍,那还得了?知府大人的乌纱帽也丢定了,大小官吏谁不忧心如焚?但如果阙定南是太行山的巨盗飞豹郝天雄,又当别论,推官大人狂喜之下,问清九贼的口供,立即下令捉拿阙家的男女老幼。
林白衣偕众侠向推官大人请示,入内援救崔长青。可是,地牢中已不见有人,连申树屏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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