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浙商还受杭州府衙都对平湖山庄盯得非常严,但是每日里只见得王府的仆人上街采购蔬果粮食罢了。虽然频繁了点,但是王府给出的解释就是咱们府里的那位爷好“新鲜”,只吃每日现摘的蔬果。仿佛一个骄奢的王爷而已。
事实上,永璇每日让人上街采购蔬果粮食就是为了了解每日的物价。每天金镛都会将物价汇总起来,按照品种制成折线图悬挂于书房。望着由于米价的带动,整个杭州城的消费物价是节节攀升。就算是金镛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
“王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监控了杭州城物价已经一个多月,大部分的价格乃是平稳上涨,但是米价却是直线上扬。如今米价已经逼近二两五钱,也就是500元一石米。而往年最贵也不过一两七钱,也就是340元一石。而且属下也特意寻了庄子的老农来问,今年怕是会歉收三成。”
永璇眉头一皱,“米票的发行量跟售价有什么变化?”
“米票发行量上涨了两倍,但是价格却只涨了一成。”金镛也有些诧异,如果米价价格上去了,那么米票的价格也应该同比上涨才对。
“兴隆的老板还真是个胆大之人!”永璇怒极反笑,“这趁着物价上涨捞一笔的手段可是大损阴德,也不怕老百姓掘了他家的祖坟。”
听着永璇的诛心之语,金镛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控制了。金镛忙道:“可要请吴阳辉进来?“
永璇想了许久,挥挥手,“让他进来。——你拿我的名帖,差个妥当的人给李万林送去,就说我明日请他过府一叙。”
金镛领了命令便出去了,不多会一直在前面伺候着的吴阳辉赶了过来。一见永璇面色不虞,忙请安道:“奴才参见王爷!”
“且起来吧,我这里无须多礼。”永璇将吴阳辉唤起,然后指着墙上的折线图,道,“你且看看那米价图。”
吴阳辉本就是商人,自然晓得最近米价上涨的事情,但是经过折线图这么一对比,吴阳辉才发现现时的米价似乎有些离谱。“王爷可是忧心米价之事?”
“米价倒还好。”永璇摆摆手,“如今天下富庶,湖广之地所产米粮足够天下人食用。——本王忧心的乃是这个!”永璇将一张米票丢到吴阳辉眼前。
吴阳辉自然见过这个,在浙江商业银行的炒作下,这米票买卖端的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如今工商银行也大有进军米票市场的划算。如今瞧着永璇不喜,只怕是这米票买卖惹怒了王爷。吴阳辉讪讪道:“王爷可是担心咱们下手太慢?”
“下手太慢?”永璇横着眼睛,“吴阳辉,你倒是说说,你手上囤了多少米票?工商银行可有涉足米票买卖?”
“不曾!”吴阳辉已经是满头大汗,自己乃是永璇门下的奴才,永璇捏死自己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往日里这米价不过200元一石罢了,这一石米票也就是等于200元罢了。而如今米价已经是500元,只怕是再过几个月突破600元也不是难事,但是这米票价格却不过还是300元不到的样子。而往年那些积攒米票的价格才多少?平均下来,一石米票就接近300元的差价。你认为兴隆米行能赔得起这个差价?”
吴阳辉心中一盘算,便明白兴隆米行的米票已经快要拖死自己了。如果要维持自己的运作,只能加大发行量来套现。但是这样一进一出,等于是卖得多赔得也就越多。浙江商业银行当然不害怕什么,只要稍微降低点价格抛售便会有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来抢购。一旦米票市场饱和,兴隆米行无法兑现,自然就是米行倒闭,米票成了废纸一张。银行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而老百姓因此破产得却不知道有多少人。而这些破产百姓一旦聚集在一起,对于杭州城就是大麻烦。
“王爷,还请您救杭州百姓一救。”吴阳辉也不是傻瓜,为了与浙商一较高低。现在徽商与皖商早就进军了杭州城,如果杭州一乱,只怕徽商与皖商也不得善了。
“你且不用忧心,横竖天塌下来还有本王撑着。”永璇对浙商这一套一点都不陌生,当年陈老总进上海的时候,也曾被同样的局面为难过,但是只要手上握着足够多的资本物资,谁怕谁啊?说到底,资本战争比的就是谁的资金充足。永璇手上握着招商局,身后站着内务府,还有徽商与晋商两个盟友,如果这样还玩不过浙商,永璇觉得自己也算白穿越了。
这边不提永璇正在为解决杭州城滥发债券而烦心,那边李万林看到小厮送来的请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那恭亲王在杭州城沉寂了一个多月,忽然开门迎客,而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居然是自己。这说出去是莫大的体面,也怕是一个莫大的烫手山芋。
“东家若是觉得头痛,不若称病?”有幕僚提议道。
“那岂不是驳了那位爷的面子?只怕日后我在杭州城会里外不是人了。”
次日,李万林还是如约而至。如今浙商都认为他是永璇的门人,若是再得罪了永璇,这商界就只怕是再也没有他李万林的立足之地。况且永璇待人还算宽厚,就算真成了永璇门人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于李万林,永璇还是拿出了极大的诚意,不过李万林也猜到筵无好筵,只能安静地陪永璇吃饭。不多时,饭毕,便有人撤下宴席,端上了茶水。
“不知道万林兄对米票可有研究?”
“当不起王爷如此称呼,切莫折杀奴才了。”李万林忙起身道,“这米票之事素来是胡荣等人的生意,奴才不过是做做丝绸买卖,这空手套白狼的方法,奴才学不来。”
这李万林倒是个老实人,一心一意做实业。虽然金融乃是国家的命脉,但是投机分子多了,也是件烦心的事情,但是投机收益之高又让商人们趋之若鹜,永璇不忍心将这个泡沫给戳破,但是若不戳破的话,日后带来的麻烦反而会更大。
“那你对这米票可有什么看法?”
“好,也有不好。”
“?”永璇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万林一眼,“不妨你详细跟本王说说。”
“这米票对于商户来说那是筹措资金的好手段,比起高利贷的利息要低,比起银行贷款要方便,只要商户信誉够高,老百姓自然愿意购买。这样一来,商户资金短缺的事情就会少许多。只是,若是商户多发了米票,只怕最后老百姓要受苦,这竭泽而渔的事情,对商人来说是禁忌。把老百姓弄穷了,我们商人吃什么去?”
“万林兄果然有眼界!”永璇对李万林再度高看一眼,能知道不“竭泽而渔”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中国的商人追求所谓的“儒商”境界,但是真正能做到这二字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米票,或者我们叫他有价证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永璇笑道,“只是这些事物一旦失去控制就有了一些麻烦,就好比钱塘江一般。如果没有钱塘江,杭州百姓要靠什么生活呢?但如果没有堤坝的束缚,那钱塘江一旦泛滥,只怕杭州百姓也要难过。本王并不会去查禁米票,本王只是想修建一条‘堤坝’约束这条资金之河。”
“奴才洗耳恭听王爷的大计。”
“首先我们要成立一个管理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不能由衙门的人来管理,因为这‘外行领导内行’迟早就会出事。我觉得应该由杭州商户代表组组建。其次,不是所有的商户都能发布债券,只有具有资格的商户才能向委员会递交申请,由委员会评估商户的资本能力,允许其发行债券的金额,同时商户必须想委员会提供资产担保证明,保证其有能力偿还。保证金必须不低于债券总额的一半。最后,债券交易不是为了生死之搏,而是为了互惠互利。”
虽然永璇提出的建议只有寥寥三条,但是对于日后华夏的债券市场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而且他关于债券交易必须“互惠互利”的原则对日后世界债券市场规则的制定都有着指导意义,史称这三条建议为“平湖山庄建议”。
“王爷高见!”
“这是详细的文本,你带给他们看看。”永璇让人取来一沓文件,“若是他们同意,咱们便按此行事;若是不同意……”
李万林很想知道下文,但是永璇却是端起一杯茶来,只是不喝。李万林知道这便是端茶送人,忙告辞离了平湖山庄。
只是过了几日,永璇没有等来浙商们的答复却看到米价终于不可抑制地突破600元一石的大关,与此同时相关的物价也开始快速上涨。
“怎么这几日里,蔬菜肉食就上涨了快一倍?”虽然偌大的一个王府不用静贞亲力亲为地去算账,但是每个月的王府支出她还是必须有个总账的。
由于永璇的推广,自王府到招商局都是采用复式记账法算账,虽然静贞初次看账单觉得非常繁琐,但是细细一看,这账目比传统的单式记账要清楚明了许多。而且账目清晰,哪里出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
“启禀福晋,这杭州城的物价早就上涨了许多,只是咱们乃是大客户,几个采办才抗住没有涨价。但是如今杭州城里早就价格飞涨,几个采办都抗不住了,于是就统一涨价了。”管事嬷嬷小声答复着。
“那边紧着些吧,王爷那里的饮食断不可少,若是钱粮不够,便从我这里减一些去罢。”
“钱粮不够?”永璇忽然走了进来,笑道,“若是外人听你这般说,非得笑你苛刻了。”
“旁人笑话就笑话去。”静贞忙起身,替永璇解了外面的衣服,又差人将家常的衣服取来。“爷的钱无非就是皇阿玛所赐,或自己赚来,哪一样都不容易?既然妾身当着这个家,就断没有乱花之理。”
“说不过你。”永璇道,“那涨价是怎么回事?”
于是静贞就将府里采办统一涨价的事情说了,永璇微微一皱眉,道:“涨价便让他们涨吧,一时半会咱们府里还吃得消,你也别辛苦自己,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只管打发人去买。若是杭州没有的,便找吴阳辉去外地采买好了。”
既然永璇到了福晋这里,自然王爷的午饭也摆了过来。吃完饭后,永璇略微陪着静贞在园子里走动了一下,便去书房,命人将金镛唤了过来。
二人还没有商议多久,便听到有人进来,将话告诉秦高。秦高眉头一皱,让人下去了,自己则赶到书房里报信。
“启禀王爷,今日里杭州城的百姓将杭州府衙围住了,杭州知府熊良晔向杭州将军求助,杭州将军李侍尧带兵进了杭州城,如今浙江巡抚也赶了过去,只怕是要出大事情了。”
“王爷!”金镛一听就暗叫不好,老百姓围了府衙可不是善了之事,不仅围衙的百姓会有麻烦,杭州知府乃至浙江巡抚都怕是要将官当到头了。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永璇苦笑道,“只是这地方事务,我是无权Сhā手的。况且这杭州府里还有位杭州织造了,若是他将我Сhā手地方政务的事情禀了上去,只怕是皇阿玛那里我就不好交代了。”
没多久,又有一条消息传了过来:杭州民乱,浙江巡抚受伤。
而此时的宝月楼里,含香得到了一个消息,她的蒙丹就在京城,五阿哥许诺会让他们团聚的。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景旧曾谙(五)
听到“杭州民乱”,金镛跟永璇对视了一眼,连秦高都知道这回事情大为不妙了。但是永璇心底却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既然有“民乱”,他一个钦差阿哥便可以名正言顺地Сhā手地方事务。但是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自己轻则撸掉职位,重则怕是再也不能在朝堂立足。
“秦高,吩咐下去,禁闭门户,任何人不得出门。福晋那多排些人手守着,你留在书房,若有不妙,你知道怎么处理。”永璇看了看书房,这里的东西若有不测只能付之一炬了,“德克济克,让庄子里的侍卫把招子放亮一些,有人闹上门只管给我打杀了事。你带着人手,护着我跟金先生。金先生,咱们往杭州府衙走上一遭吧。”
平湖山庄与杭州府衙刚好一南一北,在前往杭州府衙的路上,永璇只瞧见人是越来越多,而且似乎老百姓的情绪也被煽动了起来。在几条支路上绕了许久之久,德克济克道:“王爷,再这么绕下去,只怕到了晚上咱也近不了府衙。不若让大家伙将仪仗拿出来,好震慑下。”
永璇也知道怕是大半个杭州城的老百姓都集中到府衙附近,如果不用仪仗驱赶下,自己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永璇道:“让侍卫们小心着些,别伤了人。”
见永璇同意了,于是将亲王的全套仪仗都打了出来。一柄红罗四龙曲柄盖就足够招惹了,再加上红罗绣四季花伞、红罗销金瑞草伞、红罗绣四季花扇、青罗绣孔雀扇并若干其他物件,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杭州境地上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红罗四龙曲柄盖一立,杭州知府熊良晔暗道:这么把这位爷给招来了?但是嘴上却还得吩咐:“速速去将恭亲王迎进来,若是冲撞了王爷,你们几个小心脑袋!”
说完熊良晔将目光投向冯成修,这冯成修正是永瑢派往江南的心腹门人。冯成修知道熊良晔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也非常郁闷。未曾想这八王爷一到杭州只是游山玩水,并没有任何行动,让他想挑毛病都挑不到。如今杭州一乱,他就出来。这样自己想找毛病也不好找,若是不哄着这位爷,杭州上下官员都会被撸干净。
冯成修淡淡地说:“熊兄,切莫忧心。这八王爷乃是巡守经济民生之事,管不到你头上的乌纱帽。如今杭州民乱,只怕他比你更烦心,若是有个好歹,只怕他的王爷帽子也戴不稳了。” 冯成修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想,要真到了那般地步,只怕你我全家也保不住了。
熊良晔与冯成修闲话着,外面传话说是恭亲王已经到了。熊良晔忙道:“开中门,迎接恭亲王。”
杭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在浙江巡抚廖寿丰的带领下,立在中门两旁恭迎恭亲王。而落在旁人眼中之道杭州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于是人群中有人喊道:“拦住这个人,我们要陈情!”
这话一出来,旁边的百姓便开始向永璇的仪仗靠拢,这回不仅熊良晔急了,连廖寿丰也慌了,若是这群乱民挟持了阿哥,他们只怕是满门抄斩都是天赐的恩典。
廖寿丰忙道:“李将军,快将八王爷迎进来!”
李侍尧也不是白痴,真出了大乱子,自己也要搭进去。于是忙让士兵开道,将永璇等人迎了进来。
“王爷,您不该来这儿。”廖寿丰与那王文志乃是同年(杜撰),故而心底也是比较亲近恭亲王。
“廖大人,您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下。”到了杭州府衙,永璇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廖寿丰额头被人打破了,可怜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还被人这般折腾。亏得德克济克身上带着大内秘制的伤药,对外伤还是有功效的。
“熊大人,您说说看,今儿这是怎么回事了?”永璇将目光转向熊良晔,语气也严厉了许多。杭州并非穷山恶水之地,甚至是华夏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能将此处的百姓“逼反”,这知府的本事也够大的。而且事后弹压不利,居然连累上官,永璇都有点怀疑,为何这人会当上知府。
熊良晔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罪责难逃,忙道:“今日杭州城里各大米行联手宣布米价上涨五成,并且宣布暂时停用米票。杭州百姓不服,于是前往府衙请下官做主。可是这米票、米价之事那是商人自行负责之事,下官断没有Сhā手之理。下官请廖大人过来商议是不是开仓平抑粮价,但是开仓之事不是廖大人或下官就能决定的。廖大人本想请百姓们稍安勿躁,但是不曾想有小人从中作梗将廖大人给打了。”
“暂停兑换?”永璇冷哼了一声,看样子兴隆米行的老板也不是笨蛋,知道在这个时候若不暂停兑换米票,只怕米行明日就得关门大吉。“如今天下粮食充足,为何仅仅就杭州府缺粮了?”
“王爷,”熊良晔忙解释道,“自从招商局一开,杭州一地大量种植的乃是棉、茶等物,粮食蔬果都是从外地购来,这就要时间。若是从中又有些许麻烦的话,那么短时间的缺粮也是有的。”
“朝廷不是颁布了各地要严格控制‘粮食耕地’的面积么?”永璇忽然不理解了,为了预防今天的局面,招商局特意有农业补贴,让农民安心种粮食。
“启奏王爷,招商局的确有补贴,但是如今种棉花种茶叶的收益远远高于那些个补贴,老百姓自然而然就选择了放弃种植粮食。”
永璇哑然,当初以为农民会逐利而选择种粮食,未曾想由于海外贸易的盛行,棉布与茶叶乃是一本万利,而杭州又是名茶的出产地,自然茶叶的收购价格就水涨船高,也难怪农民纷纷放弃种植粮食了。
“熊大人,如果开仓,需要几日?如果从外地调粮,又要几日?”永璇也知道不是纠结农民种什么的问题了。
“如果开仓,需要有户部的批文,八百里加急的话,大约需要旬日;若是从外地调粮,也要旬日左右。”熊良晔倒也是个负责的府官,心中略一盘算,便将日子时候了出来。“只是如今秋粮还未收,不见得外地也有存粮啊。”
“你一则向朝廷申请开仓,另一则向外地的大户借粮!”廖寿丰下令道,毕竟自己是浙江巡抚,若是让永璇Сhā手太多,只怕朝廷上有非议。
“按廖大人说的做吧。”永璇没有异议,“府衙可有个安静的去处,我今儿个就呆在府衙里,看你们如何处理!”
熊良晔不敢怠慢,忙将原本属于知府的书房收拾出来给永璇。永璇则带着金镛走了进去,然后又吩咐德克济克从平湖山庄带几个人过来。永璇心道:看样子历史上第一次经济战就要在华夏开始了。
永璇进了书房,便思考起来。如今的形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想了一会,永璇微笑道:“未曾想这浙商也不是团结得如铁板一块,就算没有李万林,这浙商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王爷此话可是因为兴隆米行暂停兑换米票?”金镛忽然也想到了什么。
“是的。”永璇点点头,“这米票的最大持有者就是浙江商业银行,也就是说兴隆米行最大债权人就是浙江商业银行。不过我想银行方面也没兴趣收购米行,银行只想赚钱,而不是去做生意。无论米票涨还是跌,其实银行都是有办法赚钱的,惟独是‘暂停兑换’这一项可谓是釜底抽薪。对于市场来说,只要兴隆米行一日不开放兑换,这米票就是废纸一张。由此看来,兴隆米行的胡老板明显跟银行不对盘。我听李万林说,这胡荣乃是浙商中执牛耳者,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浙江商业银行反水。——金先生,你去打听下这胡荣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好好地查一查浙江商业银行,我总觉得这背后不简单。”
“是,王爷。”
蒙丹在跟尔康洗了几次澡之后,终于得到消息:含香还是在等着他。这让蒙丹欢呼雀跃起来,他在浴桶里紧紧地拥抱着尔康。黝黑的皮肤因为长期饱受风沙折磨而变得有些粗糙,尔康感到自己滑如凝脂的皮肤上忽然多了一种粗糙感。
这种粗糙在自己的皮肤上摩擦着,尔康只觉得皮肤在发热,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了自己,那粗糙的手掌在自己的背部摩擦着,尔康就觉得自己要飞了。
“尔康,太谢谢你了!”蒙丹将尔康搂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自己的身子嵌了进去。“你知道吗?我有一千句,一万句感谢的话要说,但是我就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在湿哒哒的空气里蔓延……
“你要让小燕子进宫陪你?”乾隆有些诧异地看着含香。清朝并非没有福晋入宫伺候母妃的例子,但一般要是自己亲生子或养子的福晋方可,而且也必须是福晋或者有体面的侧福晋才可以了。这五阿哥跟含香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小燕子也不过是个“格格”而已。
“我只是听说这位珠格格十分有趣,还是您的开心果,我想见见她。”含香并不是一个笨蛋,她很快学会了一个后宫女人活下去的基本法宝:恭维和撒娇。
乾隆喜欢女人对他的恭维,也喜欢看到女人撒娇,尤其是他喜欢的年轻女人。含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妃子,她冷若冰霜,却又热情如火。起初乾隆费尽心思想讨好这个美丽的年轻女人,但是她用冰冷的面容拒绝他。
这让乾隆很失落,很快他就从其他妃子那得到了安慰。但是后宫永远就是这样,捧高踩低。失去乾隆关注的香妃很快就被内务府遗忘了,谁会记得一个故作清高却不得宠的后宫女人?
香妃也渐渐地发现自己过得越来越不容易,妃子的份例是不错,但是这份份例是要给整个宝月楼的。没有了乾隆的关照,甚至猪肉都摆到了她的面前。含香愤怒了,她是仙女,是天使下凡来拯救世民的,但是这些凡人却侮辱她。
香妃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绝食!
可是并没有在意她,起初维娜还在哀求自己进食,但是她骄傲地拒绝了。这些曾经侮辱她的人不向她卑躬屈膝的话,她是不会妥协的。
但是很快就没有人在意了,含香若是再说自己不吃饭的话,自然有力大的嬷嬷将难喝但是营养充分的粥饭给她灌下去。不过含香并没有因此妥协,她还是绝食,于是每天三餐都是这样被人灌下去。很快,含香觉得自己爱上了这样一种折磨自己的方式。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考验,在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中,含香找到一种奇异的快乐。
而忽然的某一天,乾隆见到正在回味异样快乐的含香。那撩人的姿势,那倾国的容颜……乾隆占有了含香。含香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感到了自己的灵魂在升华,在最后的一刻,她高呼着“神啊!我见到了你!”
含香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蒙丹跟自己说,只要他们的灵与肉交合在一起,才能见到神。于是含香再也不排斥乾隆,她相信蒙丹会理解自己的,她是上天的使者,她要见到神。
如今含香提出要见小燕子,乾隆想了想,这也没上面,虽然小燕子实在是不靠谱,但是的确她傻傻惹人笑。何况这宝月楼乃是西内,他也不担心这个疯疯癫癫的小燕子会进紫禁城祸害自己的女儿们。
于是乾隆赐下旨意,朝堂上一片惊讶,这五阿哥真真是好本事啊,前后两大宠妃都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上,只要枕边风不断,永琪的位置就没有问题。
看着小燕子高高兴兴地去了宝月楼,而永琪也高高兴兴地去了后院。永琪大婚半年来,荣郡王府就有七八个女子怀孕,再加上先前剩下的三男二女,永琪显然成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生育英雄。
虽然老佛爷不是很喜欢永琪对小燕子太好,但看在永琪努力播种的份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皇后瞧着荣郡王府不断报上怀孕的喜事,心里恶意地猜测着,莫非这皇上是将永琪当种马养?
!尔康跟蒙丹呻吟了一声,今天的澡洗完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日出江花红胜火(上)
杭州府衙被不断涌来的杭州市民重重包围,虽然有卫兵的保护,但是由于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所以这些卫兵也只能组成|人墙隔开府衙与百姓。
在人群之中,有几个格外狡黠的目光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一切,并不断有人呢随着几个零散的人群离开或进入。他们似乎要将消息传递出去。
德克济克早就看出来他们的不寻常,于是也吩咐手下的生面孔装成老百姓悄悄地跟了上去。
杭州西城,张府,胡荣正怒气冲冲地带着一群人冲进张闿琦的家里。
这张闿琦虽然是数一数二的江南船王,但是面对着浙商领袖胡荣还是摆不出什么架子。
张闿琦笑道:“未知胡兄上门是为何事?”
“所为何事?”胡荣冷笑了一声,“张闿琦,当初你落难的时候,我们浙商可有做出落井下石之举?”
“不曾,若是诸位施以援手,只怕在下早就葬身钱塘江了。”
“那八王爷一抛出‘米券改革方案’,你就在背后挑唆浙江商业银行大肆抛售我等米券、面券乃是为何事?”胡荣瞪着张闿琦,“还有这杭州百姓围攻府衙,别说跟你没一点关系?”
“胡兄可是冤枉我了!” 张闿琦高喊着,“这银行抛售米券乃是商业行为,胡兄的米行撑不下去,难不成还要银行贴钱么?至于唆使百姓,胡兄扣得帽子也太大了!在下何德何能,能劳烦杭州百姓为我所驱?”
胡荣一愣,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凭着他经商数十年,他也猜出了这一切不寻常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无论他如何怀疑,没有实际的证据指向张闿琦,胡荣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张闿琦,我劝你做事但凡留一丝余地,日后见面也不难!”胡荣现在的日子不好受,虽然他强行中断了米券的交易,但是这给他的米行,还有他自己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虽然钱财保住了,但是胡家百余年的声誉是全部折进去了。
“胡兄,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老了。” 张闿琦笑道,他走了几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是那位八王爷所撰写的《论资本》,您老看看,也许会有另外的收获。”
胡荣愤愤地一甩衣袖,快步离开了。
“果如王爷所料,那胡荣先是怒气冲冲地去了张府,再怒气冲冲地离去。”德克济克得了消息便忙地回了永璇,“只是奴才尚未在张府里派驻探子,不知道他们所谈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情?”永璇轻笑一声,“无非就是胡荣去责问张闿琦为何忽然反水,落井下石?而张闿琦则不肯与胡荣共同面对这次挤兑风潮。”
“王爷,如今外面的市民越来越多,只怕对王爷不利,奴才恳请王爷速速离开府衙。”
“德克济克,若是我这一走,只怕是这聚众就要闹事了。”永璇道。如今永璇也猜出了张闿琦的用意,先是故意制造一次“经济危机”,然后再煽动百姓闹事。
“但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永璇有些不解。“罢了,这聚众之事总该想法子解决,我且去寻廖大人商议一二。——你让人盯住张府,看还有什么人出入。”
永璇吩咐完德克济克之后,出了书房。熊良晔一看到永璇出了书房,心里也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位爷一躲在书房就是好几个时辰,除了几个心腹进去奏事之外,任何人都不见。如今出来了,只怕是有事情要吩咐。
永璇找到廖寿丰,道:“廖大人,如今天色也晚了,您有多大的把握劝退外面的百姓?”
这廖寿丰官声极好,况且浙江巡抚的衙门也在杭州,杭州百姓对这位巡抚也不陌生。廖寿丰思考了一会,道:“只要王爷能保证过几日能将物价降下去,下官豁去这把老脸,可以让杭州百姓暂时三日不闹。”
“三日?”永璇一笑,“够矣!还请廖大人将杭州百姓劝退,本王保证三日之后,物价恢复正常。”
“那下官就多谢王爷了。” 廖寿丰行礼道。
永璇避开身受了半礼,道:“劳烦老大人了。”
廖寿丰命人开了衙门大门,站在衙门口对百姓喊话。因为廖寿丰本就是清官,再加上杭州百姓误伤了他,故而他一放话,大部分的杭州百姓还是主动离开了。剩下的部分人见如此,只得悻悻离开。
永璇见围困府衙的百姓都散去了,便对杭州知府熊良晔道:“熊大人,只怕这几日杭州城都不会太平,还得请您与杭州将军李大人一同多担待一二。”
“下官这就颁布‘宵禁令’,禁止百姓晚上出来。”熊良晔也不是笨蛋,能做到知府,早就将嗅觉练得无比发达,见永璇慎重如此,便猜到杭州有大事发生。熊良晔不敢大意,若是杭州一乱,自己少不得被人参一本。若是扣上了“失土”的帽子,自己的项上人头也就保不住了。
“那就劳烦诸位大人了。”永璇拱拱手,带着金镛、德克济克离了杭州府衙。
永璇一行人离开之后,廖寿丰交代了熊良晔几句也离开了,而李侍尧本就是武官,不好跟当地的文官有多牵连,便跟在廖寿丰之后告辞离开了。原本热闹的杭州府衙就剩下熊良晔跟冯成修。
熊良晔苦笑道:“冯兄,只怕今日之事不好善了,小弟的官也是做到头了。如果冯兄对小弟还有一丝同年之宜,只希望他日朝堂议罪之时,替小弟辨白一二。”
冯成修哑然,来到杭州府衙之后的种种经历让他知道了远在朝堂之上的自己远远不理解牧守地方官员的辛苦与风险。或许自己的那位主子也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罢。
冯成修安慰熊良晔道:“横竖事情已经结束了,虽然今年的吏部考评不是好看,但是熬上几年,总有翻身的机会。”
熊良晔也知道事情不可违,但还是从冯成修的话里听出一丝端倪。自己少不了被吏部申斥一番,但是也局限于吏部。只要局限在吏部,那事情就还有机会。
这边不提杭州大小官吏的别样心思,那边胡荣怒气冲冲地离开李府之后,书房屏风后闪出一个人。如果永璇的探子早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来。因为这个人跟数日前跟踪永璇的少年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王将军!”张闿琦行了一礼,“小民说过,对大明乃是向往已久,幸亏上天让王将军出现,否则小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少拍马屁了!”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兰芳共和国的王屾将军,“尔等商户不过区区逐利之人尓!若你对大明心存旧念,为何直到我找到你的时候才惺惺作态?”
“将军言重了。”张闿琦有些尴尬。
话说这张闿琦认识王屾要牵扯到很多年前,那时的张闿琦还不过是个跑南洋的小商户罢了,跟着大家后面蹭点汤水喝。
这在外面跑船中有遭遇风浪的那一天,张闿琦所在的船队被台风袭击,最后就剩下张闿琦运气好飘到了兰芳共和国。而这王屾正是当年张闿琦的救命恩人。
王屾乃是兰芳共和国内几个实权人物之一,虽然掌着军权但绝不是鲁莽之人。王屾对大明还是心存幻想,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实用主义份子。他收留了张闿琦,并将张闿琦培养成他在华夏的代理人。而如今,他是要收获果实的。
数月前,白莲教派人找到了兰芳共和国,希望能共襄盛举将华夏江南拿下。王屾对白莲教的建议嗤之以鼻,如果这样的建议都能成功的话,那大清朝廷早就被人干掉了。不过出于对“反清复明”大业的忠心,王屾还是派了自己的小儿子化名王五进入白莲教。而自己也在近日踏足华夏。
其实在王屾登陆华夏的时候,也从外国人的口中了解到大清最近的情况。一个招商局居然将横行东南亚的西洋商人逼得日子难过,而那个倭国居然直接因为招商局而被灭国。而且那支忽然冒出来的皇家北洋海军着实让王屾大吃一惊,他也开始重新思考支持白莲教的想法。如果惹怒了清廷,谁能保证北洋海军的军舰明日不会停在兰芳共和国的港口呢?
“张闿琦,我想知道,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王屾忽然问道。
“将军,我的心意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张闿琦一脸谄笑,“小人为了大明朝廷能重回华夏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得了!别侮辱了诸葛先生的这句话。”王屾面露厌恶。“今日我过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你事情做得太过分了!这次搅乱江南经济本是应有之意,但是你因此连累百姓却是不该。”
“这纯属意外啊,将军!”张闿琦喊冤道。
王屾伸出手,“不必多说,今日之事你自己相办法解决吧。”
说罢王屾便起身离开了。
王屾走了之后,张闿琦冷笑了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将军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张先生,大英帝国将看到你的忠诚。”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间书房居然还有个密室。此时一个洋人走了出来,他正是英国驻清朝大使菲利普公爵。
“公爵大人,能为伟大的大英帝国效力是我的荣幸。”张闿琦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英国礼节。
菲利普公爵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写信去了国内,向国王陛下说明,他忠实的奴仆在远东地区找到了一个非常可靠的盟友。相信国王陛下对阁下的奖赏将随着回信一同来到华夏,届时张先生还要好好地请我享用杭州美食方可。”
“那是我的荣幸。”
“,居然是一拨接一拨?”永璇晚上看着大家的回报,忽然对这个张闿琦非常有兴趣。“浙商,兰芳共和国,英国……这张闿琦还真是长袖善舞。”
“王爷,依在下来看,只怕是这个张闿琦想在三方当中博取利益最大化。”金镛道。
“那是自然,否则他也就不是商人了。”永璇冷笑了一声。
华夏永远不缺的就是叛国者,在圆明园点第一把火的人是中国人,发现莫高窟并将里面的文物卖给洋人的也是中国人……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给华夏带来了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不过幸亏华夏有血性的人还是大多数,这些个营营苟且之人,不过是极少数罢了。
“吩咐下去,让人死死盯住张闿琦,然后让那些粮食从上海下来吧。”
“够了么?”金镛有些怀疑。
“金先生,莫非你真以为江南缺粮?”永璇笑道,“给杭州百姓一个念头就够了。让江南招商局将送粮船大张旗鼓地开进来,这粮价自然就要跳水。就算那些个奸商还想将粮食推上去,咱们手里的牌多的是。逼急了,我直接在杭州将生活必需品低价倾销十日,大不了自损八百也要博个杀敌一千。”
“如此也可。”金镛倒是不介意杀富济贫,毕竟没粮可吃这个受苦的可是老百姓,“但只怕是招商局受损太过严重。”
“招商局不是一个商行,它是一个衙门。”永璇淡淡地说,“既然身为国家衙门,那么为了国家的百姓受点损失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受损了,却给百姓带来利益,这个亏招商局必须得吃。”
金镛听永璇这般说,便不出声了。“如今京城里来了消息,那位跟回疆的娘娘似乎关系密切。”
“是吗?”永璇才不急,永琪遇见含香,那就是一个大悲剧的开始啊!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日出江花红胜火(中)
事实上,永璇目前手上握着的粮食、面粉等生活必需品不是很多。虽然朝廷早就建立了必备的物资储备,但是这些物资储备的权利在户部手上,而户部与招商局不对盘是朝廷早就知道的。所以永璇在让招商局筹措粮食的同时,也快马将请求调用江南物资储备的折子递给了朝廷,同时给乾隆、尹继善去信解释。
乾隆看着御案上的折子,还有手上的求救信件,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然后道:“吴书来,你去问问看,军机处是谁当差呢?若是尹继善,就让他速来见朕。”
过了一会,尹继善便匆匆地感到御书房。
乾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永璇的折子递给尹继善,“你先瞅瞅,觉得可行否?”
按照清制,这样的折子一般都会有副本留在军机处。尹继善在乾隆递给他折子之前,就已经晓得折子上写了什么。尹继善想了想,便猜到了乾隆的意图。
乾隆是个乾纲独断的皇帝,如果他对折子不同意的话,一般就是直接朱批“否”,然后再由军机处拟个意思反驳回去。如今乾隆将折子递到尹继善面前,自然就是同意了永璇的请求。只不过乾隆又是个好面子的皇帝,不愿朝堂上有人说他为了帮儿子而破坏朝堂法度。
尹继尚装模作样地看了会折子,道:“奴才以为恭亲王的请求并无不可,当初朝廷设立战略物资储备就是为了预防当下江南的局面。”
“嗯,既如此,军机处拟个旨意来吧。”乾隆淡淡地说。
“奴才遵旨。”
乾隆忽然想到说明,“永璇那臭小子也给你写了求援信罢?”
尹继善尴尬一笑,“八阿哥的确给奴才写信说了这次江南乱案的原因,希望奴才能在朝堂上帮他转圜一二。”
“果然。”乾隆很满意地笑了,“那臭小子也给朕写了求援信,可怜巴巴地说他在江南怎么怎么被委屈了。哼!朕才让他去江南练练手就叫苦连天,日后……”
乾隆忽然觉得自己说多了什么,挥挥手,“你且下去吧,旨意尽快拟来。待朕瞧了,用完玺之后,你亲自送到户部去督办此事。省的户部那群人故意拖着不发文书。”
“奴才遵旨!”其实尹继善也被乾隆刚才的话给惊到了,不过既然乾隆不愿再说什么,自己这个当臣子的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好好办差就是了。
乾隆看着尹继善出门之后,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就算自己说漏了嘴又能如何?如果尹继善因此就站队的话,他也就不是从先皇手上那个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何况永璇也不是蠢人,自己将他放到江南就是为了锻炼他。永璇自己也瞧了出来,到那基本上不Сhā手地方政务,一门心思放在江南招商局与南洋海军上。
即便永璇向尹继善求援又如何?乾隆将尹继善变成永璇的外家,就是为了让永璇有可用的外家势力。如果永璇反而不用,乾隆还觉得永璇矫情了。
乾隆又打开苏州织造跟杭州织造分别写上来的折子,苏州制造自然提到了“我爸是赵刚”的事情,乾隆看了一会,也没多说什么。这样的事情还是留给苏州府的官员去烦恼吧,若是事事都要朕亲自去做,那还要这群官吏干嘛?
但是杭州织造的信则更让乾隆上心一点,从杭州织造提供的物价浮动报价来看,永璇所言不虚。当然,永璇所制作的折线图标让数据变得更加直观。由此乾隆也看出来江南经济形势的危机。
“哼!”乾隆将杭州织造的折子丢到了一边,一旁伺候的吴书来则是暗自心惊。看来又是有人要倒霉了。
乾隆思考了一会,“吴书来,你去替朕打听一二,如今那些官员与六阿哥走得比较近。”
“嗻!”吴书来并不多说,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自己应该闭嘴。
这六阿哥的手伸得可够长啊。乾隆心中道,乾隆并不忌讳这些阿哥在明面上光明正大地斗,但是这般阴私的作法却有些让人不齿。不过好在六阿哥派去的人还算识大体,没有在这件事上瞎掺合。
在户部文书南下的同时,那些隐藏在上海港的运粮船大张旗鼓地朝杭州港而来。永璇知道文书下来起码还需要几日,如果不给杭州百姓一点信心的话,只怕自己这边就要“兵败如山倒”了。
“金先生,让人放出话去,就说上海港来的这批粮食乃是江南招商局储备的第一批粮食。待这批粮食平价售完之后,第二批粮食也会跟着来杭州港。”
“属下知道了。”其实金镛也知道,这次的船队乃是江南招商局的全部家底了,若是此役败了,只怕江南招商局十数年内不敢再进江南了。
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杭州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带着米面及生活必需品朝杭州而来。
“哎呀呀,听我们上海的那小子说,那运粮船都是积年走海外贸易的,怕是一艘船有好几百万石粮食吧?”
“啧啧,这么大的船,咱们杭州港停得进去么?”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大不了停在舟山那边,咱们用小船运进来就好。”
“那八王爷不愧是搂钱王爷,这手指缝漏一点,咱们杭州老百姓就有福了。”
“是啊。回去我要告诉我那婆姨,这米面什么的过些日子再买,横竖现在够吃了。等那平价米面来了,老子可要大买特买了。我们家的那几个半大小子可是好几天没吃干的了。”
杭州城这些纷纷扰扰的话语自然也刺激着胡荣,如今的胡荣已经没有几日前浙商领袖的风范。张闿琦捏着自己的命脉,而永璇也正挥舞着大棒朝自己打来。若不是晓得这两人不对盘,胡荣差点就要以为张闿琦乃是永璇派来谋夺他财产的人了。
“胡公,如今该如何,我们就全凭您老一句话了。”浙商中苦不堪言的不止胡荣一人。
其实相对于招商局这种准近代的商业化组织,浙商还是一个刚刚从地主阶级中冒出头的资产阶级。他们本质上还是地主,但是却试图朝近代化迈出自己的第一步。
可惜他们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咽喉已经被捏在别人的手上。
“罢了罢了。”胡荣长叹了一口气,“去请李万林过来,咱们同八王爷讲和吧。”
在胡荣心底,跟永璇合作还是好过跟张闿琦合作。不管怎么说,这永璇乃是“官”,在华夏国民心底,对官的敬畏还是有的。何况永璇抛出来的合作方案还是胡荣能够接受的,永璇希望与浙商共襄盛举,而不是将浙商全部吞下。
永璇这一手的确震慑了不少浙商,在传出胡荣已经向永璇投诚的消息之后,其余浙商争先恐后地朝平湖山庄而来。毕竟越早投诚,在永璇心中的份量也就重些。
不多久,永璇的客厅里就坐满了浙商。当然,能坐在客厅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其余人等只得站在厅里。能坐在客厅上首的一个胡荣,一个李万林。胡荣乃是浙商领袖,而李万林则是浙商中最早投诚永璇的。
相对于胡荣,其余浙商对李万林的感觉更接近于嫉妒。在他们眼中,李万林不过站队站得早罢了。
“王爷,如今杭州城里情势着实紧张。前些时候,我等不识王爷好心,如今还望王爷救我等一救。”胡荣自然是先开口。不仅因为他是浙商领袖,更重要的是在这次“挤兑风波”中,他的兴隆米行陷入得最深。
“胡先生,”永璇还是将该摆的态度都摆了出来,虽然胡荣如今落了难,但是永璇也不敢小觑这位纵横江南商场数十年的老狐狸,“您老执江南商界牛耳已经二十余年,当年我在京城也是听闻过先生风采。阁下的兴隆米行号称华夏第一米商,甚至京城里四成的米铺都是阁下名下的产业,这一手经营之道让小王不得不佩服。”
“王爷谬赞了!”胡荣开始心里叫苦,这将自己捧得越高,只怕待会开得价码也就越高。
“敢问胡先生一句,如今贵行的米券主要在哪些人手里?”
“大部分在那张闿琦的手里,”提及张闿琦的名字,胡荣的语调就有些狠了,“还有部分在杭州百姓手里。”
“再问胡先生一句,如果要赎买这些米券,大概需要多少钱?”
“合计300万元,如果再打压下价格,可能在270万元左右可以全部吞下。”
“原来面值千余万元的米券,在杭州市场还曾炒高至1500万元的兴隆米行米券居然只剩下300万元不到的市值了,难怪老百姓都去围堵杭州府衙了。”永璇淡淡地说,“胡先生,如果我不施以援手,敢问兴隆米行该如何?”
胡荣苦笑道:“那草民惟有宣布破产,将全部产业转卖,希望能偿还这一笔债务。”
“说得不错,”永璇语调忽然大了起来,“我就是请诸位明日向杭州府衙提出‘破产保护’,各位的商行已经严重资不抵债,不破产还能做什么?”
一听说永璇让自己破产,客厅里的浙商纷纷议论起来。胡荣看着永璇淡定的笑容,自然晓得他有后招,便忙道:“还请王爷指教一二。”
“诸位想必也看过朝廷数年前颁布的《商法典》了吧?”其实在几年前,永璇便“挑唆”乾隆在商业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立法。不过这部《商法典》并不被朝廷上的大人们所重视,反而永璇提出的《刑法典》和《民法典》更吸引他们。不过相对于官员,商人们对《商法典》还是很热情的。起码浙商们的商行已经有了近代商业公司的雏形。“按照规定,诸位只需要将各自的商行资产抵押出去就可以不用再对债务进行承担。请问,你们现在的商行足够偿还你们的债务么?”
胡荣好歹也纵横商场几十年,立刻就听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就是让我等从这里抽身而出,再另行组建商行反向收购?”
“胡先生不愧有‘商狐’之美誉。”永璇笑道,“如今各位的命脉已经被浙江商业银行捏在了手里,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过是浙商银行获取最大利益,对杭州老百姓,对你们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一旦向杭州府衙递交破产保护的话,浙商银行要一堆不能用的债券做什么?他们势必会逼迫杭州府衙拍卖诸位名下资产进行抵偿,或者找别的商行收购重组这些店铺。”
“王爷的意思是咱们参与‘破产重组’里面去?”
“那是自然,”永璇微笑道,“一旦破产,那么大家的商行自然是由杭州府衙托管,杭州知府,乃至浙江巡抚绝不会让破产局面持续太久,他们势必会需要找人来快速收购。我这边有一份公司组建协议,南方资产托管公司。”
永璇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将文书给到各人手里。胡荣扫了一眼,江南招商局、中华银行将出资七成,而浙商必须融资三成。收购成功之后,五年内参股浙商有优先赎买权,赎买价格参考市价。五年后,南方资产托管公司将全资退出江南市场,名下店铺将公开拍卖。
“王爷好气魄!”胡荣不由得赞了一句,“这三成资金,我们自当权利凑满。”
“那就多谢诸位了。”永璇忽然面色沉了下来,“今日所说之话关系到江南招商局,还有大家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让我的侍卫跟着大家回府。如果有一丝风声泄露的话,请相信我一句话,除非你逃到西洋去,否则我保证让叛徒生不如死。最后,就算你有命逃,也最好有本事能逃出满喇加去!”
这些个商人脖子一缩,有几个想两边都不得罪的商人惟有苦笑着接受王府侍卫的贴身护卫。
待商人们全部走了之后,金镛看了永璇一眼。永璇端着茶碗,默默地说了一句话,“这暴风雨终于要落下来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日出江花红胜火(下)
“杭州民乱”两日后,杭州百姓忽然发现,城里大部分的店铺都贴上了告示。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本商行因经营不善,负债累累,只得破产清盘”。一时间这消息如同Сhā了翅膀一样地传遍整个杭州府,原本安静下去的民意又变得不安分起来。
而对于熊良晔及杭州府衙大小官员来说,今天绝对是他们仕途上最倒霉的一天。杭州八成以上的商行都向府衙递交了诉状,请求“破产保护”。
府衙里的大小师爷们赶紧将原本搁在角落里的《商法典》翻了出来,现学现卖的处理起案件来。
这也怪不得杭州府,毕竟大部分的官员之熟悉《刑法典》,顺带对《民法典》有些许了解。至于那《商法典》,就算是最资深的刑名师爷也不大清楚这上面到底说了啥。
“怎么说?”冯成修比熊良晔更着急,这次江南之行不仅要将熊良晔赔进去,只怕自己也逃不了。冯成修忽然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就安分在京城里当自己的户部侍郎就好了,何必跑到这多事之秋的江南来。
“这个?”一个刑名师爷总算在《商法典》里找到相应的条款,正在想这条陈该怎么拟。
“就别咬文嚼字了!”熊良晔已经彻底极其败坏,“直接说,本官该如何处置便是。”
那位刑名师爷见自己东家这般说了,忙道:“按照朝廷颁布的《商法典》,如因商行欠下巨额债务无法偿还,便可宣布破产。商行以自己的资产为抵押,向诸债权人依次偿还债务。”
“说简单点!”冯成修捏了捏脑门,他对这法典可是一窍不通。
“就是说,从这些商行递交‘破产保护’诉案之时起,商行必须全部关闭,由本府大人派出会计审核起资产、债务。清算完毕之后,将由本府藩司公开拍卖全部资产,拍卖所得按照各债权人所占债务比例进行偿还。”
“那那些幕后大老板们呢?”有藩司的官员忽然想起这事来。
那刑名师爷道:“各位出资人只需要根据当时自己购买的股份对债务承担有限责任,也就是说,他们无法从商行拍卖中获得一分钱,但同时也无须再对剩下的债务承担任何责任。”
“这?”一个官员擦了擦额头,他也是浙江商业银行的股东之一,如今各大商行一破产,那那些米券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大,大人……”有衙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百姓又将府衙围了起来了。”
“怎么又这样?”熊良晔额头的冷汗不停往下流,三日内两次民乱,自己顶上的官帽是铁定没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快向李侍尧将军求救!”有人还算清醒。
“哼!还等着你去求救,只怕你们杭州府衙就全没了!”正在说话间,浙江巡抚廖寿丰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熊良晔,你这杭州知府是如何当的?老夫定要参你一本不可!”
“廖大人。”熊良晔等人忙起身迎接这位巡抚大人。
“本官已经命杭州将军全面接管杭州府治安,那些个百姓暂时被驱逐回去了。”廖寿丰看了看杭州府衙的大小官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这次他们做得太过分,但是也并不完全是他们的错。待这事结束之后,不晓得有多少人头要落地。
“廖大人,这全是那□商作祟啊!”熊良晔已经从廖寿丰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全是那□商的错吗?”廖寿丰冷冷地看着熊良晔,“你们杭州府的上下官员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看,浙商银行逼迫各大商行的时候,你们没有推波助澜?那张闿琦孝敬的银子你们拿的不多?好好一个杭州城,愣是被你们变成这般模样,你们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本地百姓?若是你们还有一丝良心,处理完这件事后,自己上折子请罪罢!”
“廖大人,大不了我们将那□商做来,逼他们交出自己的钱财,让他们不破产就是了。”冯成修听了半天,稍微理解了一点,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冯侍郎,”廖寿丰眯着眼睛道,“上会您说您南下只是为了探亲访友,老夫记得您乃是绍兴人士,如今为何还在杭州盘桓?朝廷给你的假期可不是这么花的。”
冯成修不敢再说,只得站在一旁,无比尴尬。
“逼那些商人交出自己的钱财,亏你想得出来!”廖寿丰也不在乎冯成修怎么看自己,毕竟自己也是一把岁数,做到封疆大吏也是到头了。“你就不怕将那群商人逼急了全部从杭州出逃?将浙商全部逼走,杭州也就跟死城差不多了!”
“还望老大人救救我等。”杭州同知乃是廖寿丰当年的学生,如今忙出头替自己的同僚求救。
“你们自己看看罢!”廖寿丰丢下一叠文书便走。
熊良晔忙将文书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永璇关于破产重组的方案,希望由江南招商局名下的南方资产托管公司全面接受破产企业的债券,并获得各商行的产权。但是永璇提到了一句,债券的赎买价格按照市价,可以略高。
“大家说说吧。”熊良晔让人把文书传了下去。
大家看了一会,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这张闿琦当初挑唆自己入股浙商银行,这次差点就血本无归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永璇接受债券必定会打压价格,但总好过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于是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点头同意了。
“那就将这文书给张闿琦送过去,毕竟他的浙江商业银行是那个什么最大的债权人。”
衙吏接过文书,给张闿琦送了过去。张闿琦看了一会,忙命人将菲利普公爵请了过来。
“过分!”菲利普公爵看了收购方案之后,将方案丢到了一边,“恭亲王实在是太过分了!”
“公爵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张闿琦也慌了,他没有想到胡荣等人居然使出破釜沉舟的计划,决定跟浙江商业银行同归于尽。
“随他们去闹吧!”菲利普冷笑道,“江南招商局有多少家底我清楚得很。如今胡荣他们破产了,这些个商行就不能开门营业。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多久!张闿琦,如今银行还得有多少钱?”
“大概还有几百万的流动资金。”
“全部给我,我再从汇丰、渣打,以及东印度公司拆借一千万现金过来。”菲利普露出狠毒的摸样,“你让人从明日起站到江南招商局的店铺前,他们挂出多少单的卖盘,我们就吃进多少!等他们的物资耗尽,咱们再高价挂出卖盘。届时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这边不提菲利普安排的一切,那边永璇也在拼命让人利用驿道查探朝廷的消息。
“王爷,若是皇上不许,我们又该如何?”金镛忽然问道。
“那还能如何?”永璇道,“那便是皇阿玛根本不想我登上皇位,这次江南之行不过是他夺我权的借口而已。”
金镛默然。
“第一批物资已经到了,明日便吩咐咱们的商行开出平价,将物资全部抛售出去。”
“若是他们全部吃下呢?”
“那就要看谁的财力大了。”永璇平静地说,“第一批物资大概价值五百万,第二批物资也有三百万,若是这两批物资砸下去,买盘能全部吃进的话,咱们便败了。不过咱们好歹保住了上海港,只要和珅不出乱子,江南这盘棋还是能再下下去的。——只是,那个时候下棋的人已经不是本王了。”
第三日,杭州府宣布接受浙商们的集体破产起诉,并宣布自即日起,涉及破产案的各大商行暂停营业。同时,杭州府藩司会同工商银行的会计进驻各大商行,清算账目。
受此消息的影响,杭州米价等生活必需品价格猛地窜高了三成,杭州百姓叫苦连天。
“王爷,已经午时了。”金镛小声提醒道。
“嗯。”永璇道,“吩咐下去,午时三刻,江南招商局旗下全部店铺按既定价格全面抛售物资。”
正当杭州百姓抱怨物价飞涨的时候,到了下午,忽然物价直线下降。
“什么,招商局商行有平价米面?”
“是啊!刚听我们家小舅子说了,我正带着我们家两个小子去抢口粮呢。”
……
“开始了么?”菲利普笑着听下人回报,他心底不能忘记当初北洋海军出师倭国,永璇对自己才嘲讽。这是对大英帝国的羞辱,我必须以牙还牙。而且菲利普也有自己骄傲的本钱,在欧洲,大英帝国已经暂时与法兰西达成了和平协议,以求在陆地上制衡普鲁士。至于西班牙跟葡萄牙,他们的主力已经被大英帝国海军圈禁在比斯开海湾。更重要的是,帝国的远东海军就要完成,帝国的势力将从东印度伸向这富饶的远东地区。
菲利皮踌躇满志地道:“命令下去,全部吃进招商局的卖盘。他们有多少,我们就吃多少!”
一个时辰后,杭州原本跳水的平均物价又开始缓慢回升。
“这是那个绝户的人将全部的平价粮都吃进去了!”
“快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听说这群人到处抢粮,要不下手快点,就怕你买不到了。”
金镛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他急冲冲地赶到书房,“王爷,如果咱们不出手抓几个人的话,只怕也耗不起了啊。”
“先生,你难道不知道,皇阿玛什么都给了我,惟独不给我军权吗?”永璇淡淡地说。
金镛不出声了,的确,永璇可以让自己的王府侍卫出去捉人。但若是乾隆铁了心不帮永璇,那么永璇派出侍卫的做法可能会被别有用心的解释成“谋逆”,届时只怕乾隆不想杀永璇也不得不杀了。
“横竖今天快过去了,明天让各店铺眼睛擦亮点,限额限量购买,多撑几天也是好的。再过两日,第二批物资也能到杭州了。若是皇阿玛肯出手,这几日也该有消息了。”
“今日我们花了多少钱?”张闿琦看着菲利普。
第一天的交锋终于在酉时初刻,各大店铺宣布打烊时结束。菲利普看着各种单据,淡淡地说:“450万元。”
“什么!”张闿琦瞪大了眼睛,“你将银行的钱全部砸进去了?”
“瞧瞧你那胆子!”菲利普冷笑道,“想赚大钱的话,先将你胆子练大点。”
接下来的五日,虽然永璇采取各种措施制约菲利普与张闿琦的囤积居奇,但是无奈菲利普等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这杭州的物价依旧在高位运行。
“王爷,属下听闻,咱们这边也有人去囤积居奇了。”金镛有些犹豫地说。
“这没什么。”永璇摆摆手,他只觉得这几日心力交瘁得狠,“他们是商人,商人逐利乃是本性。看样子,本王的盟友也不看好本王了。本王也是低估菲利普亲王了,没想到浙江商业银行的资本居然如此雄厚。”
“王爷,外面有天使,说带着宫里的旨意。”秦高听到消息忙跑了进来,这几日他也晓得自家王爷烦心什么。他明白一点,若是自家的王爷倒了,自己的好日子便也算到头了。秦高再傻也知道若是自家王爷能再进一步,会有怎样的富贵在等自己。
“真的?”永璇立刻来了精神,“马上请进来。”
“王爷,圣上吩咐了,按你的折子上说的去办。户部的文书已经发到江苏、浙江、江西三省的藩司了。咱家估摸着,江苏的东西已经动了。您凭着这旨意,便可去浙江藩司借调物资了。”
“多谢公公。”永璇笑道,早有人将荷包塞到了传旨公公的手里。
明天,便是最后决斗的日子了!永璇心里暗道。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春来江水绿如蓝(上)
“公爵阁下,让我们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干杯吧!”张闿琦得意洋洋地举起了酒杯,透明的水晶杯里盛满了产自法国的红葡萄酒。
这是浙商银行的庆功宴,来自英国、法国的资本家齐聚一堂,那些原本附庸在张闿琦周围的浙商们则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那一个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放浪形骸,来自杭州青楼的窑姐儿穿梭其中,如果永璇在的话,他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场景并不地道的西方酒会。
“公爵阁下,想必再过些日子,您将出任大英帝国远东及太平洋地区总代表了,那些个渣打、汇丰的人还不得人人仰您的鼻息而活?就算那庞然大物一般的东印度公司还不是您手中的一枚棋子?”张闿琦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他仿佛看到了他屹立世界的那一天。
“张先生,不对,或许我应该叫你张爵士了。”菲利普微笑着说,“一年前,也就是我们合作两年,组建起浙江商业银行之后,您的才华与肚量深深地折服了我。我想我们的国王陛下写信,恳请他册封您一个爵位。还在一个月前的来信中,我将您为大英帝国所做贡献一一列举了上去。我相信,再过几个月,您就将收到大英帝国的大礼。您将是远东地区第一个得到大英帝国国王嘉许的外国人,我相信,帝国服务勋章(较真实历史提前)将是您的。”
“这太让我感到荣幸了!”张闿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
正当张府正在提前庆祝胜利的时候,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正急速向平湖山庄驶出。马车上正是浙江巡抚廖寿丰,看上去他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心急如焚。
从江南招商局与浙江商业银行对决开始,廖寿丰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次商业战争上。永璇的目的是将杭州的高物价打下去,以便于将原本隶属胡荣等人的商行价值估低,好让南方资产管理公司趁机抄底。而浙江商业银行自然是要迫使物价上涨,一来保证破产商行的债券还有一定价值,同时也是迫使杭州知府站到自己这边来。
痴心妄想!廖寿丰心底很瞧不起这些商人的举动。本来作为一个读书人,廖寿丰对商人就有一种天生的反感。再加上这群浙商置杭州百姓于不顾,将物价炒得如此之高。若是按照自己的性子,直接派人将这群祸国殃民的商人送到宁古塔去,再将他们的家产抄没。只是负责整个江南经济的永璇并没有提出这样的建议,廖寿丰也只得将这样的念头埋在心底。
廖寿丰虽然不通商务,但是毕竟江南乃华夏商业鼎盛之地,在此处做官若没有几个通商务之人襄助,那只怕是做不下去的。故而廖寿丰手下的钱粮师爷们均是商贾出身,且与浙商、徽商、皖商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根据这些钱粮师爷们的核算,双方都已经在这两日的对决中耗去了大部分的实力,但是招商局这边已经是捉襟见肘,而浙商银行却还有一战之力。听及此,不由得让廖寿丰担心。
清朝官场上,虽然座师制已经名存实亡,但是同年关系却还在。在古代官场上,同年关系堪比兄弟关系。若是同年之间不互相拉扯一下的话,前面的前辈,后面的晚辈只怕就要将这一年的进士全部吃掉了。
而廖寿丰刚好便是尹继善的同年,只不过廖寿丰的官运没有尹继善好。尹继善初任两江总督时,廖寿丰不过是尹继善任下的知府而已。只是遇见了尹继善,廖寿丰的官运才好了起来。此后伴随尹继善入阁,廖寿丰历任广东巡抚、浙江巡抚,也算得上牧守一方了。
如今尹继善的女婿在自己治下吃瘪,廖寿丰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在得知永璇已经无招可出了,便命人乔装打扮,往平湖山庄赶来。
而此时的永璇正与金镛商议御敌之计,忽闻“浙江巡抚廖寿丰求见”,永璇一愣,而金镛却笑道:“想来这位王爷泰岳的同年是来报恩的了。”
永璇旋即明白了金镛的意思,笑道:“将廖大人请进外书房。——金先生,还得劳您在书房侧厢候着了。”
“不敢。”
永璇到了外书房,却看见廖寿丰着便装在书房里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眉眼间甚是焦虑。永璇走进书房,道:“廖大人。”
“王爷。”廖寿丰忙放下茶杯,起身见礼,“深夜来访,还望王爷恕罪。”
“不敢,大人乃是小王岳父之同年,素来关系交好,小王也将大人当作前辈看待。”
“不敢当。”廖寿丰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十分受用。“王爷,下官门下已经算出,招商局这边似乎已经捉襟见肘,下官前来想问问王爷可有下一步计划。”
永璇苦笑道:“哪还有什么计划?横竖便是硬扛着,总不能让杭州城的老百姓买不起米,吃不起菜吧?”
“这些个奸商甚是可恶!”廖寿丰听完后,勃然大怒,“如今王爷总领江南商务,只要王爷下令,下官便带人查抄了这些店铺,将那些个不思报国的奸商送到宁古塔去好好反省。”
“商业经济之事,能不劳动官府就不要劳动。”永璇劝阻道,“行政手段虽然简单有效,但是长期看来,不过饮鸩止渴而已。商业经济纠纷与矛盾,还是要靠商业手段来解决。除此之外,便是依靠法律手段来辅助。行政这一手,少用为上。”
“现如今若是招商局这边一溃败,只怕是杭州百姓就再无宁日了。”廖寿丰继续进谏,“纵使王爷不愿这般,下官也不得不逾越了!”
“莫非大人以为招商局必败?”永璇微笑道,“招商局手上的物资的确有限,但是耗尽浙商银行资本的十之**还是能做到的。若是此时,浙江、江苏、江西三省的的储备物资在杭州一地倾销,那会如何?”
这事关国计民生,廖寿丰岂能不知,心里默算一会,道:“杭州的高物价自当一泻千里,那些个囤积居奇的商人只怕是再无翻身之日。——只是调用一省储备物资,少不得要户部行文到各省藩司。如今才想到这招,恐怕为时晚矣。”
“现在才想到,当然是黄花菜都凉了。”永璇从手上掏出一份圣旨,“只是皇阿玛早已命户部下文,如今江西、江苏二省的藩司已经接到了命令,招商局已经开足运力从二省调运物资。至于浙江,只凭这圣旨便可随我调用。”
“皇上圣明!”廖寿丰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有这般旨意下来,只怕那些个如今在弹冠相庆的奸商过几日不知道要如何哭了。“那请问王爷何时动手?”
永璇笑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些个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不过本王既然要打他们,就一定要打疼他们,打得他们不敢再说别的。”
次日,杭州百姓忽然发现浙江巡抚越过杭州知府下令杭州城全城戒严,同时招商局旗下的商铺供应平价物资已经限时限量,于是一种恐慌情绪在杭州府里蔓延。
“哈哈!他终于没辙了!”菲利普露出狰狞的表情,“干掉了这位八王爷,日后华夏商界还有谁能与我大英帝国作对?远东这块富庶的地方,将成为大英帝国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而我也将因为这一战而名垂青史!”
“哈哈!本圣母已经等了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破庙里,虹逸正对着白莲教众得意忘形地大笑着,“再过得几日,只怕是杭州百姓也容不下这鞑子朝廷了。那便是本教起兵,光复大业的时候了。”
“将军,我们的机会来了!”兰芳会馆里,一群人摩拳擦掌地看着王屾,“反清复明的机会到了。”
只是王屾却一语不发,似乎在想着什么。
杭州城的戒严已经持续了三天,民众的骚动越来越厉害。只是永璇与廖寿丰等人还在隐忍,不等两省物资入杭,绝不将消息走露出去。既然要打,务必一击即中。
“廖大人,如今杭州城已经这般了,恭王爷那边还没有动静么?”熊良晔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只怕这半月不到,第三次民乱又要来了。他已经在算计,自己是满门抄斩呢,还是全家籍没。
廖寿丰因为事先知道了永璇的计划,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担心,于是便淡淡地道:“恭王爷那边又能如何?熊大人,你才是杭州府的父母官!如今杭州乱成这样,你不思计划,反而上老夫这里来做什么?”
“廖大人!”熊良晔都快哭了,“下官也是别无方法啊!下官手上一无钱粮,二无兵士,面对杭州城这般模样,下官已是有心无力了。”
“哼!”廖寿丰显然不接受熊良晔的解释,“熊知府,当初恭王爷向你警告米券之事,你为何没有反应?本官知道杭州当官不易,若跟商人没有些来往反而奇怪。只是熊知府莫要忘了,你是杭州百姓的父母官,而不仅仅是杭州商人的父母官!也莫要忘记了,你头上的顶戴乃是当今圣上给予的,若是让圣上蒙羞,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熊良晔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猛然看见廖寿丰已经端茶送客,自己只得起身离开。
过了片刻,房里又来了一个人,廖寿丰这次起身迎道:“李将军!”
“廖大人。”李侍尧乃是武职,但是仍然低廖寿丰半级,况且清廷也是以文节武,地方文官手中的权利是明显大过武官的,李侍尧不得不陪着小心。“不知廖大人唤末将过来,所为何事?”
“如今杭州府里不太平,这杭州知府怕是仰仗不得了。”廖寿丰极其隐晦地说了。
其实李侍尧已经接到了消息,知道杭州府里有叛军,便道:“大人不必担心,既然末将任职杭州将军,自然是有义务保杭州一地的平安。只问大人,何时动手?”
“明日。”廖寿丰笑眯眯地道,“我看那些个魑魅魍魉已经等不及了,还真以为朝廷对杭州失去了控制。明日杭州必有乱事,届时请将军直接将人捉走,送到驻地去好生审问。本官担心这杭州府已经没多少地方值得信任了。”
“末将明白了。”
第二日,杭州城里民怨沸腾,在白莲教的鼓噪之下,无数百姓走上街头。而张闿琦等人为了推波助澜,居然关门歇业。杭州原本可怕的物价再次飞升一个台阶。
“王爷,按照计划,廖大人已经派人看住了杭州府,若是白莲教一有动静,杭州将军那边便会动手抓人。”金镛道,“江西、江苏的物资已经运抵杭州港,按照王爷吩咐,没有让人瞧见。”
“那就直接装车吧。”永璇道,“本王随这批货物一起进杭州城,顺便去浙江藩司就地调用储备物资。不是听说张闿琦今日歇业么?那我倒要看看,我将杭州物价一举击穿的时候,他还能不能继续歇业下去。”
下午的时候,白莲教众在城外发动起义,只是虹逸圣母没有想到,李侍尧早在这里恭候大驾。他们还没有走出那间破庙便被李侍尧包了饺子带回驻地审问。
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永璇道:“该咱们动手了!”
半个时辰后,大批物资运抵杭州城,杭州物价应声跌落。张闿琦本试图拉动物价,但是永璇随即拿出圣旨,宣布调用浙江本地储备物资。张闿琦的一切努力便化为了泡影,与此同时,张闿琦这边的浙商们为了降低损失,也纷纷低价抛售自己的货物。结果杭州物价当日跌至历史最低点。
最后还是永璇为防止米贱伤农,同时也为了补偿各省的储备物资,招商局开始大量回购货物,稳定物价。
“哼,这永璇倒是有点本事。”王五在兰芳会馆低低地说着。
“不要瞧不起他。”王屾对自己小儿子这般高傲有些生气,“论年纪,你没有小他多少。但是论本事的话,十个你个也赶不上他的一个手指头。”
说罢,王屾低低地说了句,“莫非,真的到了改变的那一天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春来江水绿如蓝(中)
这几天仿佛是在做梦一般,居高不下物价居然转瞬间跌倒了历史最低点;富甲一方浙江商业银行也向府衙申请了破产保护;知府熊良晔被拘禁,即将解往京……而这一切都跟一个人有关系,那便是恭亲王永璇。
“啧啧,你们是不晓得前几日那八王爷跟浙商斗富盛况!那可是每天好几千万上下哟。”不厌其烦地跟来来往往外地人讲述前几天物价之战。
而永璇则在跟廖寿丰商量处理浙商善后之事,经此一役,浙商一半财富凭空蒸发掉了,同时招商局也折进去这三年全部利润,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不过好处还是有,现在留下来浙商们都纷纷站在了招商局这一边。他们很清楚,跟招商局作对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南方资产管理公司开始逐步接受各家破产公司债务债权,然后启动“债转股”计划,并且在成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证券交易市场,证交所。同时也是全球第一个股票指数,南方指数发布。在一年后,上海经济地位虽然远超,但是依旧是全球最大金融中心之一。
“八王爷,这浙江商业银行?”廖寿丰还在尽最后努力,说服永璇接手浙江商业银行。
虽然这家银行很少对市民服务,但毕竟还是有不少市民在这里存款。由于浙江商业银行破产,所有储户只能拿到浙江商业银行在大清帝储备委员会存下预备金。这笔钱将按照比例分给所有储户,而那些购买了浙江商业银行债券人则一分钱都拿不到。
尽管储户可以分到一笔钱,但是相对于他们存款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因此很多储户想府乃至浙江省提出抗议,要求朝廷承担这笔损失。
“银行从一诞生起就跟朝廷没有一点关系。”永璇淡淡地说,“大清帝储备委员会尽到了自己责任和义务,这些损失是由于浙江商业银行管理层失误所造成。既然这些储户相信他们,选择了他们,他们就必须为此承担责任。若是日后还有银行破产,统统让朝廷买单,朝廷如何负担得起?”
“可是?”廖寿丰也算是个好官,虽然他不理解永璇说法,但是他还是接受了。毕竟这商人过错怎么能让朝廷来负担?朝廷负担重了还不是要靠苛税来缓解?最后吃亏还是老。
永璇看着廖寿丰不舍样子,便道:“廖大人,虽然招商局无法赔偿们损失,但是张闿琦可以啊!还有他身后英财团也可以。——正是因为他们故意而为,让浙江商业银行破产,这在《商法典》上是可以入罪。不仅可以判他们刑,还可以罚款。”
“果真如此?”廖寿丰有些不相信,道,“快,让陈师爷带着《商法典》来见我。”
永璇见廖寿丰对此起了兴趣,心中也大定。虽然华夏一直是大陆法系家,所有法律诉讼必须在成文法典下之星。尽管判例对华夏法律诉讼没有任何约束力,但是一次成熟判例运作会对后世起到一个模范作用。所以永璇才努力想在法律范围内解决张闿琦还有英财团,而且必须处以高额罚款,这样才能约束住商人们。现在给商人优惠似乎太多了,让他们都有些忘乎所以,如果不泼点冷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边廖寿丰得了提示,让师爷们对《商法典》研究了一番。很快,府便以“欺诈”还有“投机倒把”两个罪名将张闿琦还有渣打、汇丰两个财团推上缉私衙门,求偿一亿四千万元。不过让永璇尴尬是,虽然自己有了法典,但是法院这些都没有。亏得这是一次商业诉讼,还能靠缉私衙门打个擦边球,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不过如今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白莲教最后是死是活也不是永璇该操心事情了。于是永璇便收拾起自己行装,从大运河回苏而去。因为乾隆答应过永璇,允许永璇在苏尝试一些改革。永璇想在苏建立一套比较近代政府运作体制,为以后在全推广而努力。
相对于来,永璇回苏则感到了无比轻松。解决了浙商问题之后,江南招商局在南方将再没有对手能干扰了,而开放大江南计划可以正式实施了。于是永璇总是心情不错地捧一壶茶,在船头欣赏运河风景。
“王爷,外面风大,还是回船舱吧。”静贞当然能感觉出自己丈夫快乐,但是总是让永璇在外面吹冷风,她也有些忧心永璇身子骨。
在几个月,永璇几乎都是绷紧神经过日子,熬夜也成了家常便饭。亏得静贞隔几日便命医生去请平安脉,然后根据医嘱调整永璇饮食,才没让永璇垮下去。不过按照医生说法,永璇身体有些虚弱。需好好调养几月方可断根,故而静贞这些日子便守在永璇身边,唯恐他又不安分。
“不妨事。”永璇对自己福晋还是有一些愧疚,毕竟自己一直在忙自己事情,对自己妻子就有些疏远了。
“妾身吩咐厨房熬了些热汤,王爷不如喝一些,发散下寒气也是好。”静贞是第一次在南方过冬。虽然这南方冷比不上北方,但是南方冷裹挟着潮气,直往人骨子里冷。
“也好。”永璇也觉得有些冷了,他也听了医生吩咐,晓得自己身体比较弱。
于是二人在携手回了船舱,玉嬷嬷是静贞奶娘,见福晋与王爷鹣鲽情深,自然是晓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听闻静贞说起汤水事情,便忙吩咐丫鬟们将热汤还有点心端了上来。
“王爷,福晋。”玉嬷嬷行了一礼,搀着静贞便坐到了座位上。然后命丫鬟们将点心摆好,然后将热汤盛了出来,“王爷,这是福晋亲自吩咐人熬制‘栗子煲老鸭汤’,最是驱寒暖身。”
“嬷嬷。”静贞有些害羞。
“哦,既然是福晋一番心意,自然要好好尝尝。”永璇笑笑喝了一口,“这一口喝下去,身子骨都舒坦了不少。”
“王爷既是觉得好,便多进一些。”静贞很高兴自己一番心意有了回报。
“福晋也多喝些。”永璇笑着从自己汤碗里舀了一勺,送到静贞嘴边。
一旁玉嬷嬷是彻底放了心,瞧瞧,这王爷心底第一位还是咱们福晋。那王氏就算是王爷跟前第一人又如何?如今伺候在王爷身边还不是咱们福晋。
静贞笑着抿了一口,刚要吞下去,忽然面色一变用手帕遮住脸侧了身。
“福晋可是身子骨不舒服?”永璇吃了一惊。
“不妨事。”早有丫鬟端上了热茶,静贞喝了口热茶压压肠胃。“可能是脾胃弱了点,这些日子但凡沾些油腥就腻味。”
永璇一听,便问玉嬷嬷,“福晋信期可是准?”
虽然静贞晓得自己丈夫也是半个大夫,但还是被这个尴尬问题羞红了脸。那玉嬷嬷本就是积年老妇人,本就觉得静贞有些不妥,如今这一提醒,她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可不是,是老奴忘记叫医官来请福晋平安脉了。”
“去唤个医官过来瞅瞅吧。”永璇觉得这次**不离十了,如果静贞能怀孕话,那么他们二人婚姻也就圆满了。
医官请完脉后,笑道:“下官要恭喜王爷了,福晋这是有喜了。”
永璇自然高兴,忙道:“赏!“
医官自然领了一个大大赏封,近身伺候福晋嬷嬷、丫鬟们也有一两银子红包,而外面仆丁也人人有份。与此同时,永璇忙写书信往京递去。毕竟自己福晋有孕,如此大事还是要第一时间告知乾隆。
行船了几日,众人终于回到了苏。作为刚刚怀孕福晋,静贞自然是受到了最大关照。无论是章佳氏一族,还是永璇身后商人团体、招商局、海军都纷纷期待着静贞能一举得男。
在那个时代,有了男孩就意味着有了传承,也就意味着永璇改革能继续下去。而几个核心成员更是明白,一旦永璇有了儿子,那么他在乾隆眼中最后一个劣势也没有了。与此同时,尹继善则是彻底地成为永璇一党成员。
“福晋,可曾想好了人?”瞅着房里没了人,玉嬷嬷低声问道。
静贞有些不甘心,道:“嬷嬷,容我再想想。”
“福晋!”玉嬷嬷叹了口气,“老奴知道福晋心里想什么,可是这天底下男人有哪个不偷腥?况且王爷是谁?堂堂大清阿哥。按祖制,王爷身边该有一正四侧,五位福晋。如今府里哪个丫鬟不动心?外面又有哪个官宦人家不想将自己女儿送进来?老奴晓得福晋舍不得,可是如今福晋有了身子,若是还占着王爷,少不得有人会说福晋‘不贤’。福晋身边四个丫鬟,都是章佳氏府上家生子,伺候福晋多年,乃是知根知底人。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让她们几个小蹄子去伺候王爷。横竖他们一家人性命都捏在福晋手里,也不怕他们掀起什么浪来。”
“如今王爷并未提,我……”静贞还是有些不情愿。
“那是王爷心疼福晋。”玉嬷嬷微笑道,“王爷怕福晋多想,便什么也不说。可福晋若是也什么都不做话,便就是不对了。福晋乃是上了玉牒,有祖宗家法撑着,还怕有人越过您去?若是福晋这次一举得男话,这王府后院便是福晋说了算。便是再来几个侧福晋又如何?福晋依然是王府里正妻。”
“我明白了。”静贞有些黯然,但是她还是不得不这样去做。
从她嫁入王府那天起,她便知道在她身边伺候喜凤、喜鸾、彩云、彩霞是要跟自己分享丈夫。她额娘也说了,与其让外面野女人坏了王爷身子,不如让自己可靠人去伺候。
静贞也晓得,亲王侧福晋对旁人吸引力有多大。就算混不到侧福晋,那上不了玉牒庶福晋、格格也是比寻常家正妻要体面许多。如今这府里便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些个丫鬟又有谁不动心?而且苏又是烟花之地,与其让给那些脏女人,还不如让自己身边人占点便宜。
“玉嬷嬷,今晚便让喜鸾去书房伺候吧。”静贞想明白了关节,便也不再抗争。
“是,福晋。”玉嬷嬷知道静贞心里不好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事。惟有轻轻地叹了口气,出了房间将喜鸾带到一个僻静地方说法。
“喜鸾姑娘,你福气来了。”玉嬷嬷笑道,她知道喜鸾一旦成功,日后少不得有个格格名分。若是有了一儿半女,又入了福晋青眼,日后升庶福晋乃至侧福晋也不无可能。“福晋吩咐下来,今儿个夜里让你去王爷书房里伺候。”
喜鸾一听,脸都羞红了。她自然也朦朦胧胧知道这伺候是什么意思,如今福晋肯抬举自己,她自然也是高兴。能成为王爷女人,日后便是王府半个主子,这对她个家生子来说是多大体面啊。
喜鸾行了个大礼,“多谢福晋大恩。”
“知道就好。”玉嬷嬷还是要提点她一二,“好好伺候王爷,若是伺候得好,日后便是我见了你,也是要行礼。”
“当不得嬷嬷大礼。”
玉嬷嬷点点头,她还是比较满意喜鸾。于是再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便安排丫鬟过来伺候喜鸾去净身梳妆。
旁大丫鬟哪还不知道,这喜鸾怕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众丫鬟看喜鸾颜色便多了一些羡慕,多了一丝嫉妒。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春来江水绿如蓝(下)
当差就是在内伺候,那外是永璇办公重地,自有秦高、德克济克这样人伺候着。而相对而言,内则是个休息地方,故而这里伺候莺莺燕燕要多许多。各府规矩都是如此,能在内当大丫鬟一般都是“通丫头”候补。福晋若是觉得哪个丫鬟顺眼,一般就会提拔她去内当差。如果刚好被王爷看上眼,王爷一般来福晋这提一句,于是这个丫鬟就会被收。对于内宅当差丫鬟们来说,这内管事丫鬟可就是个不得了位置了,这就是一次“麻雀变凤凰”机会。
“你倒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喜凤替喜鸾收拾起包袱来。既然喜鸾要去内当差,自然也要住过去。喜凤虽然有些嫉妒喜鸾,不过毕竟是一起长大,酸了会变也放开了。“如今王爷眼里只有福晋,我劝你小心着些,别得罪了王爷。虽说大家都觉得你去内是个好事,殊不知这也是将你放在火上烤着了。”
“何尝不是?”喜鸾也从最初喜悦中清醒过来,“如今谁不知道王爷对咱们福晋喜欢?现在非让我掺和进去,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
“你也别恼。”喜凤宽慰喜鸾,“横竖福晋说是让你去内当差,并没有开了你脸。若是王爷对你无意,你也乐得在内清闲。倘若王爷看中了你,倒也是你福分了。”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喜鸾叹了口气,“我也得嘱咐你几句,如今我算是脱了这内宅风波了,但是你还在这里面,你万事可要多想想。当下咱们还在外面,内宅阴私事情还是没有。等咱们回了京,你可千万别让人当枪使。”
“我知道。”喜凤也晓得自古内宅风波多,“我只想好好伺候完福晋,等岁数了,让福晋赏个体面就是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心里有别种想法人,你就好好在内当差吧。倘若得了空,记得来看看我便是全了一番姐妹情谊。”
“我晓得。”喜鸾重重地点点头,“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也记得来寻我,虽然我也是个奴婢身子,但好歹也是在王爷跟前,比旁人多几分体面。”
二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之后,便有那二门管事嬷嬷进来请喜鸾去内了。
这内分属内宅,但是却在二门外。除了供府里主子爷闲暇时翻翻,偷得浮生半日闲之外就是给内宅夫人见外眷用。故而在内伺候人大多是以小厮为主,只有内才是丫鬟。
喜鸾了内,里伺候乃是四个岁数大宫女,一看便是内务府赐下来。喜鸾忙过去行礼道:“喜鸾见过几位姑姑。”
那些个在内当差宫女原本乃是永璇在阿哥伺候,如今永璇开了府,见她们没地方可去,便向乾隆求了恩典,于是抱琴、司棋、侍、入画四个人便随永璇了王府。因为永璇也使她们惯了,便将她们安置在内。一来她们晓得自己看习惯,二来也免得她们跟府里他人起了冲突。
这些宫女为首正是抱琴,见喜鸾如此知礼,忙道:“别多礼了,既然来咱这内,就心里多念着主子,好好伺候王爷便是了。”
这几个宫女也是经历多年老人,自然晓得这位喜鸾过来怕是日后就是府里半个主子。故而稍微端了一会之后就不再说什么。
喜鸾也心中长出了口气,生怕这些个宫里来姑姑为难自己。毕竟这些姑姑乃是内务府包衣,比起自己这个家生子要体面许多。何况这些姑姑又都是皇上赏赐下来,就算福晋也是不敢随意使唤。
喜鸾与内当差人见过之后,便有嬷嬷带她去了自己间。她间就在内一侧,算是贴身伺候。
那嬷嬷道:“姑娘乃是福晋跟前人,论理不该奴婢来教训。只是了这内,奴婢不得不说下这里规矩。姑娘要记得,自己是王爷跟前伺候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姑娘心中要有个谱。重要是,这内虽比不上外,但也是王爷办差地方。这里来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还请姑娘烂肚子里。若是有风声走漏出去,大家伙都没好日子过了。”
“奴婢省得。”喜鸾虽然心中被吓得不轻,但嘴上却还是很快地回答了。
京城,五阿哥永琪只觉得自己日子过得是非常舒服,用小燕子话来说,那简直就是“快乐得像老鼠”。皇阿玛再次被自己感动了,给自己委任了重要差事。皇阿玛觉得一个户部委屈了自己,于是便给了自己一个“上行走”差事。上是什么地方?皇阿玛读地方;上行走是什么差事?皇阿玛近臣。永琪觉得那个位置一定是自己。
“老五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便宜!”永璋冷笑道,“皇阿玛算是彻底厌弃了他,甚至连户部都不让他待了。老六,如今户部在你手上,你便也是管事阿哥了。若是能做出点事情来,日后那位置保不齐就你头上了。”
“三哥,这皇位归属,皇阿玛自有定论。”虽然是在永璋贝子府,永瑢也不敢放心说话。毕竟乾隆手上皇城司可不是吃素,哪个儿子身边没有他人盯着?
永璋摆摆手,他也晓得自己弟弟担心什么。毕竟当年他也野心勃勃过,可还不是被自己皇阿玛一句话从云端打落凡尘?“你如今在京城,比起老八就多了几分优势。别看老四还在刑部,但是朝堂上就没他说话份儿。你如今是管事阿哥,又有我一旁帮着你。宫里还有额娘盯着,日后待四妹寻个好亲事,你便是十拿九稳事情了。眼下你就要好好地疼你福晋,她身后富察氏一族可不是吃素。若是她能生下嫡子,你觉得傅恒会没有别心思吗?”
永瑢心里也起了波澜,当初乾隆将自己从翰林院挪出来时候,他很不服气。后来又将自己从礼部提拔成户部管事阿哥之后,他内心激|情也燃烧了起来。他自然晓得在他前面有个曾经得宠五阿哥,也晓得在他身后还有个正在得宠八阿哥,更晓得皇后眼皮底下还养着大清朝唯一嫡子,十二阿哥。但是既然都是皇阿玛儿子,凭什么自己不能有点心思?
永瑢一拱手,“多谢三哥。”
永璋只是笑笑,“你我乃一母出亲兄弟,如今我是没机会了,但是你还是有机会。而且你比他们都要有优势,若是不将你扶上去,我这个三哥也是当得没点意思。”
后宫,纯贵妃已经是在熬日子了。这后宫不晓得有多少女人在盼着她死,只要她一死,那就有空出一个贵妃位置来了。
“皇上,当真如此吗?”皇后那拉氏看着这道旨意,有些说不出话来。
“太医们都说了,纯妃撑不下去了。”乾隆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很久没有宠幸纯贵妃了,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妃子在自己心中还是颇有地位。
慧皇贵妃高氏、嘉贵妃金氏、纯贵妃苏氏可是乾隆前期三大得宠妃子,后期只怕只有那个令妃魏氏方能及他们一二吧。高氏与金氏都在她们最美好时候去世,故而乾隆对她们怀恋也就越多。但这不代表苏氏在乾隆心目中就没有任何地位,看着自己最初最爱女子一一死去,乾隆心中也升起一丝老迈想法。
“那便按皇上意思办吧。”皇后自然晓得乾隆在想什么,也是符合祖宗规矩,那拉氏犯不着因此跟乾隆作对。她略微扫了下旨意,便在内宫用宝册上盖了皇后凤印。便是她这个后宫女主人也承认了苏氏最后地位。
“对了,老八寄了封信来,说是他福晋有身子了。”乾隆忽然想起这样一个让他高兴消息。
“那可是太好了。”虽然那拉氏心中有些不高兴,但是嘴上还是顺着说下去,“我这便让内务府备下嬷嬷、药材跟他物事,这两个人远在江南,也难怪咱们当父母牵挂。”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能不忆江南?(上)
在永璇上书后次日,内务府备下份例以及乾隆、老佛爷并皇后赏赐源源不断地向江南运去,同时章佳氏府上也备好了妥当嬷嬷以及一些常用药材跟随着一并南下。自然分属永璇西医院也派出了得力妇产科大夫和护士。如此大动静不用说大家也知道,那位备受关注八福晋有孕了。
“哼!她倒有本事。”令妃有些不服气,自己肚子还是不争气,于是只能将全部赌注压在五阿哥身上。虽然她也晓得五阿哥渐渐是了圣宠,但是无奈无论是六阿哥,还是八阿哥统统对她敬而远之。于是令妃只能勉为其难地选择了五阿哥,更何况福家跟五阿哥不清不楚,自己想脱身也是来不及了。
“娘娘可是恼了那位福晋?”腊梅小心翼翼地询问。
“还能有谁?”令妃身为后宫女子,自然知道一个孩子,或者说一个儿子对一个女人重要性。“原本想着他那边暂时没有后代,皇上就不会放心他。未曾想去了江南半年就怀上了!如今她又远在江南,本宫想Сhā手都不行,真真是可恶!”
“娘娘且放宽心。”身为贴身宫女,自然要知道如何安慰主子,“横竖不是还没生下来么?谁能保证那肚子里一定是个男?就算是个男,养不养得大还是个问题。”
“你说得对。”令妃点点头,“如今八阿哥上书说福晋有孕,无法北上。皇上也恩准他们留在江南安胎,待日后出了月子再北上。不过既然要回来,后宅里事情就多了。——腊梅,你去看看最近可有什么出色宫女,本宫身为八阿哥母妃,少不得要疼爱他一番。”
腊梅不再言语,她自然晓得令妃打得是什么主意。令妃要从宫女中选几个颜色出众,且野心勃勃宫女给八阿哥送去。虽然按照规矩,令妃是没有资格送宫女给其他阿哥。但无奈令妃圣眷颇浓,就算要偶尔违例,内务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何况令妃还有“枕头风”这个大杀器呢。
是夜,乾隆在延禧宫过夜。令妃便娇怯怯地说了这事,乾隆一听,笑着说:“还是你们女人家细心些,朕就没有想到这茬。你便从内务府挑些可靠宫女,用朕名义赏给老八吧。——唔,不要送到江南去,放在京城吧。”
乾隆虽然也觉得既然儿媳妇怀孕了,那肯定要送些女人给儿子才是。一方面为了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另一方面也被委屈了自己儿子嘛。不过乾隆还是比较含蓄,儿媳妇刚刚怀孕,当父母就立刻送女人给儿子,这不是打儿媳妇及其娘家脸么?而且这儿媳妇玛法还是自己跟前得力大臣,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下去。
“臣妾遵旨。”令妃不胜娇羞地行了一个礼。
乾隆看着令妃,再想了想香妃,还是旧人知趣啊。那香妃平白得了一座宝月楼还是不满意,时不时地就要宣回疆歌舞团入宫表演。虽然按规矩,香妃是不能宣外人入宫。但是身为宠妃还是有特例,更何况那宝月楼位于西内,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大内。于是老佛爷跟皇后都很有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这香妃偏偏是个养不熟,让乾隆得手一次之后就再没给乾隆机会。偏偏这乾隆食髓知味,眼见这天仙般女子在自己身下承欢,让他那老迈身体仿佛绽开了绿色嫩芽。可偏偏在乾隆棵老树逢春要再开花时候,仙子又端起她那冰山般表情。
一想到这,乾隆便一肚子气。为了这个回疆香妃,朕送了一栋回疆风味宝月楼,还吩咐御膳房按照回疆口味给她制作每日膳食。为了不让她寂寞,让那个疯疯癫癫小燕子“彩衣娱亲”,甚至还破例让那回疆歌舞团每旬日入宫表演一次。但为何她还是对朕如此冷漠呢?
念及此,乾隆便用起了力。而此刻正在身下承欢令妃便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这让乾隆多了一种别样刺激。一方面继续用力,一方面将身下女子想成香妃。在乾隆幻想中,很快就有一泄如注。而令妃则拼命将这些龙精收纳入体,以后生儿子就靠这个了。
这边不提令妃与乾隆正在天人交战,那边小燕子正在跟香妃吹嘘她故事。
“可不是,皇阿玛最最疼爱人就是我了。”小燕子趾高气昂地说出,全然忘记了乾隆要砍她脑袋,打了她ρi股事情。
“真啊。”香妃微微一笑。在后宫住了这么久,虽然是住在远离大内西内,但是含香并不蠢,相反她还是有一点点小聪明。她知道如何用自己美色去勾引乾隆以换得更好生活,同时她也会将她得到赏赐跟身边宫女、嬷嬷分享,换取她们忠诚并获得情报。
这个小燕子乃是后宫一大祸害,几乎所有宫女、嬷嬷提到小燕子都会撇撇嘴。而且她们还告诉含香,这个小燕子不仅让老佛爷、皇后这样后宫大神反感,连纯贵妃这样紫红也受不了小燕子。粉红中除了令妃外,舒妃、颖妃对小燕子也是极为反感。若不是小燕子想办法让蒙丹每隔十天与自己见面一次,含香早就想将这个小燕子赶出门去了。
“当然是真。”小燕子抬头挺胸道,“对了,香妃娘娘,我唱歌给你听吧。”
于是小燕子恬不知耻地将自己事迹编成《有一个姑娘》唱给香妃听,香妃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但是面子上还是露出微笑表情。得到了香妃鼓励,小燕子便越唱越大胆,很快整个西内都飘扬着小燕子歌声。
于是原本跟大内联系并不紧密西内也晓得“有这样一个姑娘”,知道她“整天嘻嘻哈哈遇到风儿就起浪”,“也曾迷迷糊糊大祸小祸一起闯”。几个小太监并小宫女,一见到小燕子就憋住笑,惹得老太监跟宫女姑姑一顿训斥。
因为已是冬天,故而乾隆等人赐下礼物只能走海路,相对于运河,这海路反而快了不少。隔了不过半月,苏州港便迎来一支船队。为首船队悬挂着明黄|色龙旗,能悬挂这明黄|色龙旗要么是皇家北洋海军,要么就是内务府搭载钦赐货物船队。很显然,这是后者。
这支船队一入苏州港便引来众人瞩目,“嘿,这是哪家得了圣上恩典?”
“还能是谁?如今咱苏州城不正住着位王爷么?听说王爷福晋有了身子,圣上自然有恩典赐下。”
“就是那位在杭州城与浙商一决高低,逼得十几位浙商富豪破产八王爷?”
“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位有这恩典?”
苏州人都觉得与有荣焉,毕竟苏州城里住了位阿哥,这可是大清开二百余年从未有过事情。而且苏州人也从内心希望这个王爷能在苏州有一番作为,毕竟对于老百姓来说,能过上更好日子便满足了。
“儿臣跪谢皇阿玛天恩。”永璇领着一干人等在大观园里接了这钦赐物件,然后让人小心将这些东西入库,自己则带着宣旨天使去厢房喝茶。
其实无论是乾隆钦赐,还是老佛爷、皇后赏,这些东西都是永璇不缺。而且这些个物件还得小心收藏起来,纯粹就是给王府占空间用。而内务府赐下嬷嬷则让静贞有些苦恼,这些人可是自己不敢使,但是若不让这些人在自己跟前当差又逆了皇上皇后意思。可放在自己身边当差,谁知道这些人心中有没有别样心思?
“嬷嬷,可愁死我了。”自从怀孕之后,静贞性子微微有些急躁,如今又摊上这些个事情,静贞语气便有些冲了。
“福晋仔细着,”玉嬷嬷忙劝解道,“为了您腹中小阿哥,您可不能动怒。”一边玉嬷嬷又让人将那太医秘制调气药茶端了过来。
静贞抿了口茶,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嬷嬷,帮我拿个主意吧。玛姆、额娘备下嬷嬷自然是没问题,可内务府那些嬷嬷如何是好?一个个又爱拿乔,且咱们又不知道她们心思如何。”
“福晋忧心是。”玉嬷嬷也是看惯了后院争斗人,这内务府赐下嬷嬷中难保没有别样心思人。如今恭亲王已经是风头浪尖上人物,自然自己福晋也是被众人关注。若是那起子小人用点上面阴私手段,害了孩子可不好。
玉嬷嬷寻思了一会,道:“不若这样,那几个宫里赐下嬷嬷暂且以水土不服安置到旁院子里,咱们细细观察,若是有好,就放到福晋身边。既全了宫里脸面,也不会伤到福晋。”
静贞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了。
永璇回到苏州府之后,便开始与苏州同知乔东亮商量政改方案。毕竟伴随着招商局渐渐做大,现有朝廷体制已经远远不能适应变化了。虽然乾隆有点好大喜功,但是对于政治敏感度还是不输于永璇。这政改便是乾隆提出来,但是如何改,改成什么样,乾隆没有一个目标。永璇倾向于建立一个三权分立君主立宪制家,但这势必让乾隆觉得反感,故而永璇试探性提出了君权与相权二元分制中央体制。乾隆并没有答话,而是说在地方先试行“三权分立”。
“王爷果真对皇上如此说了?”虽然乔东亮受永璇思想影响很深,但是对于君权与相权二元分制方法还是觉得“骇人听闻”。
“皇阿玛是一位明君。”永璇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方面,乾隆还是不失为一个好皇帝,“但是我们无法保证日后还有如皇阿玛一般英明皇帝掌权,所以我们必须要保证即便出了昏君,这朝廷还能运作下去。前明皇帝可以四十年不上朝却天下太平,这是为何?因为‘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当然,这是以后要谈事情,如今我们要尝试乃是‘三权分立’。”
“何谓‘三权’,又如何‘分立’?”乔东亮也深知京城中央改革是自己Сhā不上手,但是对于地方上改革他还是颇有兴趣。
“三权乃是:行政、司法、立法三权。”永璇娓娓道来,“如今三权集于府衙一身,府衙既要制定规则,又要参与规则,最还还要根据规则进行裁定,这太过于集中权限会让知府一人如果昏庸,则其治下必定混乱一片。”
“故而王爷希望将三权分开,互相制衡,进而不至于一府之地因一人而乱?”
“正是此意。”永璇对乔东亮理解能力还是有信心,“首先这立法机构必须让当地百姓参与进来,比如知名士绅,乡里耆老,致仕老臣,学里士子,乃至有名望白衣都应该邀请进来。他们比我们更了解,这座城市需要什么。”
乔东亮想了一会,“确,由这些人想出来规矩必定比我等看得更清楚。自下而上,更易政通人和。”
“这行政权便是府衙不变,只是要将那断案诉讼权利单独分出来。”永璇道,“那断案之官名为‘法官’,负责处理诉讼之事。府衙下刑名师爷只负责向其提起起诉,至于如何断案,则由法官根据法典进行判断。而应诉之人可以请讼师辩护……”
“王爷,那讼师多为刁民,如何能鼓励他们应诉?”乔东亮更大部分官员一样,对于诉讼之事非常反感。在他们眼中,讼师之流乃是挑拨是非之人。
“事情总要一分为二地来看待,讼师虽然有挑拨是非之嫌,但是寻常百姓对诉讼之事完全不了解,没有讼师帮助,又如何能打官司?况且这道理越辩越明,若是讼师果真挑拨是非,事后亦可再起诉他们便是。”想到这,永璇忽然觉得讼师这个行当必须要成立一个行业准入制度才行,并且必须有一个行业公会来监管。
“王爷说是。”虽然乔东亮还是无法理解讼师这个行业,但他确从永璇话语里找不出语病来,于是只得暂时存疑。
这一次,永璇与乔东亮在一起畅谈了三日,史称“苏州对策”。在三日后,苏州城便展开了对日后清朝政治,乃至世界政治都有着深远影响力“苏州改革”。华夏这艘庞然大物在这个历史拐点轻轻地改变了自己既有航线,朝着一个更美好未来而驶去……
当然,我们故事还要继续讲下去。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能不忆江南?(中)
对于州府改革并没有遇到太多阻力。毕竟有永璇支持官面上人都知道这就代表了是有乾隆默许。而且州府有独立藩司财权完全握在自己里江巡抚就算想Сhā也是没有办法。故而整江南官场对于州改革都保持了沉默只是纷纷将关目光投向这次改革倡导者之一州同知乔东亮。
按照永璇与乔东亮商议结果首先要建立便是州议事会。这代行议会立法权机构组建关系着整改革进行能否顺利。乔东亮明白永璇意思州议事会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州改革利益同盟体只有将最多人绑架到这利益体上整改革才能获得最大支持。但是如果这利益体无法在大方面达成一致话势必会造成整改革失败。
乔东亮本就是商人家庭出生所以他也很赞同由商户士及城市小市民来主导州议事会。于是乔东亮主动出击很快在州居住徽商、皖商以及市舶司海外贸易人员都接到了邀请函为改革共襄盛举。
对于这些商户来说能参与到这次改革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事情。州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州议事会有很大权力。一旦自己人握住了这权柄那么自然自己利益会最大化。于是各大商户纷纷表示愿意参与。
与此同时作为这些新生资本家对地主士及地方耆老也放下原本高傲与矜持。毕竟一旦自己失去了对议事会控制那么日后果子就没自己份了。
出十日乔东亮便将最后名单拟了出来交给永璇。
永璇对州本地人物还是有所了解结果一看名单便有些哭笑得这哪是议会啊?简直就是公司董事会。能入选其中是大商人就是大地主只过为了面子上好看还有几术领袖及致仕老臣子后代入选其。过永璇想了想这也是没办法事情毕竟只有这些吃饱穿暖人才有闲工夫去考虑那些政治上事情。最后永璇还是点了点头于是这份第一届州议事会名单就敲定了。
按照永璇规划大概五年到十年后应该就可以逐步推开议事会选举制而是由官府来拟定。虽然最后掌控议事会人依旧是大商人或大地主利益代表者但毕竟有选举这枷锁制约着他们也敢太放肆。
过让永璇始料及是州议事会上台第一件事居然是宣布整州税为“合法”。按照州议事会意见就是“税乃吾等之义务但为何只见义务见权利?未尝权利之先行何来义务?”
永璇看到这份声明再次哭笑得这群议事会成员还真有民主意识很快就知道了税权是议事会对府衙唯一控制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里。
过议事会声明让整州府衙都愤怒了但是在乔东亮弹压下州府衙还是跟州议事会就税开始了谈判。最后结果就是州府衙必须将自己一年开支提交给州议事会审核根据最后预算总额指定州府一年税收总额。
于是州府各钱粮师爷开始通宵达旦地计算自己府衙一年要花多少银子很快便有了一结果。于是州议事会根据这份结果宣布了州府来年税总额相较于上一年整税款下跌了一半有余。
为何会有这么多?永璇也晓得官场上迎来送往是要耗费大量银子。过州议事会才在意你们当官如何升迁他们在乎是自己要少纳税。好在乔东亮并缺银子于是最后税结果一公布州府百姓是纷纷庆贺。毕竟自己要少缴税放在谁身上都是件值得高兴事情。
“这州议事会倒是真有趣!”乾隆看完州织造递上来折子便跟一旁伺候尹继善说着话。年底时候傅旧病又犯了于是暂时由尹继善领着机处。
“奴才以为这白身干预政事恐惹事端。”虽然尹继善是永璇岳父但是毕竟是正经科举出身对商人好感有限。“奴才觉得这议事会人选恐怕需要调整。”
“朕深以为然。”乾隆点点头“这永璇也说了么?五年一换免得有人把持议事会进而胁迫府衙。”
尹继善愿在州一地事情上与乾隆纠缠毕竟机处着眼点更大。尹继善道:“知圣上可曾看了盛京将折子?”
“嗯。”乾隆正色道“仅盛京那边有折子连黑龙江将也八百里加急上了密折说是罗刹在边境有异常兵力调动。”
“奴才觉着罗刹对我大清龙兴之地觊觎已久得防。”
“朕也知道。”乾隆叹了口气“铁器工场那边新出了几兵器甚是错。只是朕上没银子还能给东北换装备。否则朕何惧那罗刹?”
尹继善也晓得虽然有京畿招商局但是这笔银子除了要供给朝廷之外大部分都拨到海衙门毕竟如今海衙门有皇家北洋海跟南洋海两支队要养。如今铁器工场武器研发跟西山大营费都是靠乾隆私房撑着尹继善也好意思让乾隆多掏钱。
“是奴才们失职累及君父。”尹继善请罪道。
“罢了。”乾隆摆摆“老八在江南这一玩得错年底应该能省下一笔银子。你从户部上挤挤朕从宫里再省省无论如何也能亏待了边疆将士。”
“嗻!”
“朕闻老五跟一回疆人走得很近?”乾隆上握着皇城司京城里还真没什么事情能瞒着他。
其实乾隆已经对永琪死心了只希望他别出来给人添堵就是。但是如今永琪跟回疆人交好乾隆心中立刻有了疑问。这是永琪要联合回疆给朕压力?还是回疆人故意接近永琪?
“奴才确实有闻这事。”尹继善如何会知道?
别说机处有情报司这样衙门就说那永琪及其门人有几低调?做点什么事情唯恐天下人知道今天在东城“行侠仗义”明天在西城“救死扶伤”顺天府衙门都抱怨好几次了整顺天府啥事都别干了就帮着给五阿哥“擦ρi股”就是了。
“奴才闻这回疆人乃是阿里和卓下得力将但是知为何得罪了阿里和卓被流放了出来。想来是这回疆人无处可去故而滞留在京城。皇上若是觉着妥奴才这就命人拿了他来好生拷问一番。”尹继善敢将事情说得太明白否则自己就脑袋保。
“哼!”乾隆自问比尹继善知道要多许多但是牵扯到宫闱秘闻他也好多说。毕竟这尹继善只是自己亲家如傅是自己小舅子那般亲密。“你且下去吧。”
尹继善便按规矩磕头离开上书房了而乾隆则知道在那想着什么。
而此刻永璇却安静地陪着自己福晋在暖阁里玩棋。此时静贞已经显怀行动也变得有些便。于是永璇便琢磨出了少玩意给静贞解闷比如这五子棋。毕竟跟孕妇下围棋也太损伤孕妇脑细胞了所以这五子棋就好了许多。
身为后代人永璇自然有许多新奇小玩意五子棋、跳棋、兽王棋、飞行棋……诸如此类原本永璇只是让招商局做来给静贞解闷料和珅却认为其中大有可为将这些小玩意推向市场后一时居然风靡全。
永璇闻之后只得笑笑说话。
静贞对永璇迟迟没有提及将喜鸾收房事情感到一丝丝安又有一丝丝欣喜。于是静贞在断地纠结中显得有些开心。医生请了几次安脉之后也提醒道孕妇要保持心情愉悦。
但是静贞心总是有一无法释开心结。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能不忆江南?(下)
对于在苏州暂住永璇来说,解决完浙商之后,自己日子就变得有些无聊了。和珅将江南招商局打理得井井有条,乔东亮也在苏州府做得非常好,无论是“苏州改革”,还是配合江南招商局兴建“江南大学堂”都做得非常出色。就算是远在福建永瑹也将南洋海军弄得有声有色。
虽然现在南洋海军还是不能跟皇家北洋海军相比较,但是用来震慑东南亚一带已经是足够。但是永璇希望是,这支南洋海军作战能力能扩展到印度及澳大利亚一带。不过要完成这一切,蒸汽机就是必须了。
铁器工场已经有了蒸汽机原型机,因此正式量产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不过永璇期待是这种蒸汽机不仅仅是用在纺织行业,而是要用在远洋运输上。
如果有了趁手蒸汽机,那么海军第二代军舰,“汉级”战舰便可以实施起来。在乾隆手边,还保留着永璇设计第二代军舰,这些军舰更接近后世军舰。不过对于乾隆来说,他无法理解有两点:为何钢铁能浮在水上?这么大军舰靠什么来驱动?
于是这一切只能等待,等待时间去回答这个问题。
“王爷,外面有一群洋商递了帖子,说是要拜访王爷。”秦高手里拿着一张拜帖,恭敬地站在书房外。
如果是寻常商人,早就在门房那被打发了。但是这次来却是兰芳共和王屾一行,门房收了银子只好将拜帖递进来。亏得是秦高接到这个帖子,若是旁人接了,也只怕王屾要吃闭门羹了。
这秦高本就是乾隆安排人,书房里事情永璇也没有瞒着秦高。故而秦高也晓得永璇现在头痛是如何跟兰芳共和人接上头,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秦高自然乐得将消息递到永璇跟前。
永璇也晓得秦高是妥当人,值得秦高亲自递拜帖人想来也不简单。于是永璇顺手接过拜帖,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请他们去西厢房喝茶,我随后便到。”
秦高自然是领了命而去,而一旁看书下棋金镛却笑道:“想必是王爷恭候多时人已经到了?”
“确。”永璇也笑道,“他们不来,本王忧心;他们来了,本王还是忧心。”
“王爷可是忧心皇上心思?”金镛身为永璇心腹与第一谋士,自然清楚永璇很多事情。
“那是自然。”永璇叹了口气。
身为后世之人,永璇自然晓得清廷对兰芳共和态度,四个字总结便是“恨之入骨”。这种恨到了什么程度呢?后世兰芳共和被灭之际,兰芳共和向清廷求助,却被清廷拒绝。直到兰芳共和被灭,清廷都是不闻不问。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兰芳共和只承认明朝为其宗主缘故。
“如今皇上既然只是给了王爷旨意,想必就是认为王爷会跟朝臣们意见不同。”金镛字斟句酌道,“朝廷上下,对那孤悬海外兰芳共和怕是极不喜欢。那兰芳共和占着好地方,却认前明为主,这让我朝面子何在?况且我朝又有海军,又在南洋有矿,若是皇上将此事朝议,少不得有人请旨剿灭兰芳。”
永璇知道金镛在心底对前明还是有一丝怀恋,故而爱屋及乌地对兰芳也颇有好感。永璇道:“先生说得极是。只是先生也忘记了,那些个孤悬海外藩属之所以承认前明,不承认本朝无非是不想在上贡称臣罢了。自从本朝拥有海军以来,南洋诸不是纷纷进京,要求重新入藩属么?那兰芳亦是如此。当年自称只认前明,无非是要博取南洋诸同情。现在又悄然回,只怕是他们在南洋也不好过。”
“王爷意思是说,如今南洋局势不大好?”金镛对军事并不熟悉,尤其是海外形势完全处于刚扫盲阶段。
永璇点点头,“这是英王乔治三世最后统治时期了,不得不说,他算得上是一个优秀英王了。有点类似咱们历史上汉武帝,他好战,将英威发展到一个新巅峰。可惜,他疯了。现在英统治有些不稳定,西班牙蠢蠢欲动,所以兰芳共和有些担心。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兰芳共和是来拜码头。”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理呢?”
“先生应该知道我跟皇阿玛谈那次关于‘藩属管理’事情吧?”
“自然。”金镛负责撰写了永璇大部分折子,自然晓得这是事,“日后我朝藩属分为内藩与外藩。吐蕃、西域、蒙古诸部、琉球、星洲、马六甲、倭为内藩,一律由朝廷派遣大小官员,最高官阶位同总督巡抚;安南、占城、朝鲜、婆罗洲、吕宋等为外藩,其最高掌管需向本称臣,位阶高总督半级,赐郡王爵。”
永璇点点头,其实这一套管理机制是参考了后世英联邦管理事务。内藩自然还是领土范围所在,只不过在经济等政策上给予倾斜优惠;外藩则是自治领,给予一定自主权。不过按照永璇构思,目前外藩都要划归成内藩,这外藩名额是留给日后澳大利亚、印度等地。
“那王爷将兰芳共和定位成?”
“先外藩,再内藩。”永璇冷笑了一声,“这兰芳共和还这当本朝是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若不是念在同宗同祖份上,我还懒得管他们呢。”
金镛默然,他自然也晓得兰芳这几年做了些什么事情。其实本来两互相独立也就算了,偏偏那兰芳非要掺和到内来。暗中资助白莲教什么,搞得内乌烟瘴气。只怕是百姓也对这个“反清复明”排头兵有些不满了。
永璇没有再多说什么,离了书房朝西厢而去。
那王屾等人已在西厢等了一会,众人对这大观园也是惊鸿一瞥,惊叹不已。
“哼,不知道费了多少民脂民膏!”王五对永璇一直没好印象,故而出言道。
“他哪需要搜刮民脂民膏?”王屾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怨愤,便笑着安慰道,“这天底下最富裕人中,这年少有为八王爷只怕是前三了。”
“这等商人还不是将民脂民膏据为己有?”王五毕竟是儒学出身,对商人没什么好感。此话一出,随行商人都变了脸色。
王屾也有些不喜,但不想在外面训斥儿子,只是道:“钱放在那不会生钱,惟有流通起来才能生出更多钱。”
“好一句‘惟有流通起来才能生出更多钱’!”永璇笑着走了进来,“王大将军一席话道出了整个商人最大秘密。”
王屾脸一抽,起身道:“化外之民王屾见过清恭王爷。”
“不必多礼!”永璇伸手虚托了一下,“王大将军说什么也是兰芳护大将军,无须如此多礼节。”
王屾自知瞒不过永璇,只得尴尬一笑,然后将一份礼单递到永璇手上。
永璇看也没看,便放在桌上,“大将军漂洋过海而来,莫非只是为了送礼?”
王屾一愣,然后笑道:“不知王爷什么意思?”
永璇心中冷哼,暗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但是面上却笑道:“本王只是听说最近东南边海浪渐大,大将军乃是海上人家出身,您说那出海小船该如何是好?”
“若是小船,只能进港避风,只是,”王屾别有用意地瞧了永璇一眼,“只是听说这船不小,寻常海浪还掀不翻。”
“是吗?”永璇冷笑了一声,“若是这船如此牢靠,那船老大没事还来拜什么码头?”
王屾一愣,王五则勃然大怒,“狗鞑子!我爹是看得起你才来。”
“大人说话,小孩子给我闭嘴!”永璇冷冷地看了王五一眼。说来这王五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何说话处事都不经过脑子。
“你!”王五一怒之下就要动手。
但是永璇飞快地掏出手枪,指住了王五头。笑道:“俗话说,功夫再好也怕手枪。想必王五公子应该知道这手枪厉害吧?”
永璇这一动手,王府侍卫也快速地将这西厢围住了。
王屾忙笑道:“王爷,误会!——麟儿,还不退下?”
王麟愤愤地退到一边,永璇也收起了手枪,冷冷地说:“王大将军,今天你是求到我门上来,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如此遮遮掩掩也显不出你们诚意来。”
王屾正色道:“想必王爷也知道,如今西洋人在东南亚再起风波,鄙君希望能与贵携手抗衡,日后瓜分东南亚,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永璇笑道:“那你们诚意呢?”
王屾掏出一份信,“鄙愿与贵结为兄弟之邦;日后东南亚,贵得七,鄙得三。”
“这就是你们诚意?”永璇没有接过那份信,“贵要谈可以,两个条件不得变。第一,兰芳共和向本称臣;二,日后东南亚利益归本所有,本朝保证贵现有利益不变。”
王屾脸色一变,怒道:“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大将军也不要将本王当三岁孩子哄!”永璇冷笑道,“如今英与西班牙已经陈兵东南亚,法也在中南半岛附近虎视眈眈。如果不是三牵扯到一起,你会想到本?王大将军,贵陆军还算有点看头,但是那海军嘛?贵那几条舢板居然还像跟本交换东南亚三成利益?”
王屾听到这话,脸色一红,“王爷所说确实不假,但是我们也不会轻易投降。若要我亡怕也要点本事才行!”
“贵亡与否与本王有何瓜葛?”永璇笑道,“若是贵称臣话,本王念在香火之情上,也许会驰援一番。”
“王爷当真如此要挟?”
“不是要挟!”永璇淡淡地说,“这只是个解决方案,不如将军回去想想。我们时间充裕得很,但是贵嘛……本王不介意贵生死存亡如何,大不了日后本王再从西洋人手上拿回来就是。”
“好,告辞!”王屾愤愤起身,余下众人随着他一同离开。
“王爷不担心他们去而不返?”金镛从一侧暗门闪了出来。
“不担心。”永璇道,“那王屾是惯常隐忍之人,若是这口气他忍不下去,那么兰芳也活该灭。我对兰芳灭不灭倒是不担心,大不了日后再去打回来罢了。若是他肯屈服,我自然有办法慢慢架空他,这兰芳自然有一天会成为本行省。”
“大将军?”随从有一人忽然道,“我们该如何跟元首交代?”
“无妨。”王屾郁闷地摆摆手,“称臣便称臣,且熬过这一关再说。”
“父亲!”王麟不甘心地道,“我们怎么能向那鞑子称臣?”
“权宜之计罢了。”王屾苦笑道,“若不是这般,如何能让清廷倾全力驰援?我实在不忍见我尸横遍野啊。“
众人默然。
“就这样吧,我今晚便跟元首写信解释。过几日,我们便再去王府一趟吧。”
王麟愤愤地听着,心中浮现出一个诡计。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腊月。宝月楼。死而复生。
腊月京城到处都是年味,甚至连各部衙门,乃至紫禁城里都是如此。老佛爷此时正喜滋滋地与皇后商量着今年除夕宴如何操办。老人家就是如此,一年到头最盼望就是过年,又团圆又热闹。
“可惜皇上将老八丢在江南当差,若不然,今年会更热闹。”老佛爷忽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皇后见老佛爷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忙笑道:“还不是老八家里那位害喜严重,小俩口甜得跟蜜里调油似,如今媳妇身子骨不好了,八阿哥不就舍不得回来了不是?赶明年啊,罚他们俩多生几个重孙给老佛爷磕头。”
听到生重孙事情,老佛爷脸上喜色也回来了,“可不是,听说老六媳妇也怀上了。这可不行,当哥哥居然还赶不上弟弟。”
“甭管赶上赶不上,明年老佛爷就等着几个重孙子回来拜年吧。”皇后乐呵呵地说着。
老佛爷眉眼间也含着喜色,“前些日子听说你顾着老八媳妇脸面,还没有将内务府拨过去伺候人安排下去?这可不行,皇家媳妇要知道轻重。她有了身子,老八要好好待她不假,但是天家贵胄,身边怎么能少了人伺候?那王氏守在京城里脱不开身,你这个当额娘,要多多关心。”
那拉氏听到这话,只得起身表示受教,并道:“那伺候人已经拨下去了,前几日见天气不错,便让她们从天津走海路到苏州,估摸着再几日就该到了。”
老佛爷点点头,便继续跟皇后讨论起除夕宴操办事宜来了。
而此时乾隆则正在南书房召见几位洋人,虽然清朝旧例有洋人担任官员先例,但是自从乾隆在前年颁布《大清帝籍法》之后,洋人再没有入籍之前是无法担任正式官吏。而这些洋人又大多不愿放弃原来籍,故而乾隆变通地设立了“南书房资政”,让这些外人供自己做外交事务顾问。
当然,同时在南书房当政还有理藩院和其他精通海外事务大臣。
“八阿哥折子你们也瞅了,对这‘内藩’与‘外藩’你们到底如何看待?”乾隆道。其实永璇要说这些,乾隆早就知道了,而且打心底也觉着好。虽说是兄弟之邦不错,但是这兄弟还是不如自己儿子亲不是?什么时候这些“兄弟之邦”变成了“臣属之”才是好事。
理藩院侍郎庆桂奏道:“奴才以为八阿哥之策乃是老成谋之语,并不不妥。只是如今北边不太平,若是强行让蒙古各部承认‘内藩’,只怕罗刹人乘虚而入。”
乾隆皱了下眉头,心中也认为可能时机不大对,又道:“丰升额,如今你在兵部当差,又在军机处行走,你可有什么意见?”
“奴才以为庆桂大人所言极是,‘内外藩属’区别对待本就是我朝必须要做事情。” 那丰升额乃是乾隆心属四额驸,故而将其略微提拔了一下,“广东总督与广州将军分别上奏,说如今南洋并不太平,若是我朝南北都有祸端,只怕是难以顾及。”
“既如此,这便暂时不议了。”乾隆将折子放到另一边,又拿出另一份折子,“那兰芳共和如何处置?”
“此等小,先是对本朝不敬,如今大难临头居然还对本朝讨价还价。奴才以为,生死由他们去吧!” 阿里衮道。
阿里衮意见确是朝中诸多大臣意见,但是庆桂又道:“奴才以为,那兰芳虽然对我朝不敬,但无奈其位置正处于婆罗洲、吕宋等地要冲。若是被外人得了,只怕我朝在南洋利益会受损。”
乾隆沉思了一会,道:“朕觉着八阿哥说法倒是不错,先答应帮他们应付西洋人,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徐而图之也未尝不可。如今关键便是兰芳必须向朕称臣,否则话,其余免谈。”
“皇上英明!”众人送上马屁。
乾隆也英明神武地大笑三声,道:“过些日子便是新年了,朕从八阿哥那得了些新奇玩意,众位爱卿一年到头随朕处理事也辛苦了。吴书来,将东西纷纷,给大家伙包个年礼吧。”
众位大臣又是一阵跪谢,歌颂天恩不止。
处理完事之后,乾隆决定先去宝月楼看看香妃。香妃那个可人儿真是不错,身段跟容貌都是后宫一等一,尤其是那股子异域风情让乾隆是难以割舍。
待赶到宝月楼时候,却听见宝月楼里传来惊慌失措哭声。乾隆暗叫一声不好,忙地赶了过去。
只见宝月楼里是兵荒马乱,小燕子在上蹿下跳,而香妃则倒在波斯地毯上闭目不醒,在她身边滚落了几枚红艳艳鲜枣。
那小燕子看着乾隆来了,一步奔了过来,“皇阿玛啊!”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乾隆身上蹭,“你救救香妃娘娘啊!她突然就不好了啦!我也不晓得怎么了啦!您快救救她啦!再不救救她就要死啦!”
乾隆本来想去先看看香妃怎么了,但是被小燕子抱着脚动不了,又被小燕子一番“死啊死啊”话语弄得心浮气躁。盛怒之下,一脚将小燕子踹到了一旁。小燕子头撞着那檀木桌桌脚,鲜血流了出来。
一见血流了出来,小燕子更加慌乱了,她冲了过来,抱着乾隆哭喊着:“救救我啊!皇阿玛!我也要死了!我还不想死啊!救救我啊!皇阿玛!我还不想死!”
“来人!”乾隆彻底火了,“将这个疯婆子丢到池子里,让她冷静冷静!吴书来,你去请太医!对了,西医院大夫也要请些来。”
乾隆瞧着令妃这样子不大对,估计太医院太医也不一定能解决,干脆将西医院也一并叫来,两边一起参谋参谋也是好。
原本这太医院跟西医院就在大内有常设办公地方,方便皇帝宣召。如今一听宝月楼香妃娘娘昏倒了,两边人马都带齐设备往宝月楼赶。
“怎么样了,太医?”乾隆看着香妃越来越苍白脸色,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几个太医都请了脉,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让领头太医道:“启奏皇上,这香妃娘娘乃是中毒了……”
“什么!”乾隆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跑到自己皇宫里给自己心爱妃子下毒?“怎么中毒了?中什么毒?”
“奴才已经诊过脉了,乃是砒霜。”
“砒霜!这怎么可能?”乾隆瞪大了眼睛,“宫里怎么会有砒霜?”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可有法子?”乾隆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砒霜来历,先救人才是道理。
几个太医摇了摇头,为首继续道:“奴才学医不精,不曾听闻过解毒法子。”
“你们那呢?”乾隆看了看西医。
几个西医也是为难地摇了摇头,道:“若是发现及时,用催吐法子或许还有得一救。现在,就不知道……”
“不拘什么法子,能有效就行。”乾隆挥挥手,“朕许你对娘娘催吐。”
“是。”
几个西医忙开了个催吐法子,命人给香妃灌了下去。不多时,香妃便吐出了一些秽物。几个西医过去瞧了瞧,忙道:“奴才斗胆请皇上过问一下,香妃娘娘发病前进了些什么?”
乾隆脸一板,宝月楼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好生回答朕话,或许朕还会给你们个痛快!要不然,朕有是法子让你们求死不能!”
乾隆现在恼不是香妃中毒,而是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地在宫里下毒。今天是香妃,谁知道明天不是他自己?
宫女太监们一边磕头,一边道:“皇上饶命!今儿个御膳房送来了鲜虾,据说是南边进贡上来,娘娘没有吃过,觉着新鲜就多进了些。后来,珠格格带了一篮鲜枣过来,与娘娘吃了几枚,娘娘便昏倒了。”
几个西医眼中精光一闪,其中一人道:“启奏皇上,这法子乃是西医院里琢磨出来毒方之一,只是这方子并未公开过。”
“你是说,西医院已经研究出鲜枣与鲜虾同时会砒霜中毒,但是没有公开,而香妃却因此中毒?”乾隆觉着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西医院除了研究药物之外,其实一半智能是在研究毒物。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而且要从西医院里调方子,要么有自己口谕,要么就是军机处几位大臣连署方可。如今有人知道了西医院方子,还用来毒害后宫妃嫔。这让乾隆如何心安?
乾隆冷冷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若是外面有一丁点风声,朕诛你们九族!”
那边香妃吐了一些之后,似乎有所好转,但还是神志不清。她贴身宫女维娜和吉娜忽然想起香妃有带了凝香丸,于是忙地拿了出来。乾隆给太医们瞧了之后,认为无毒便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心态给含香灌了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香妃居然悠悠地醒了过来,太医、西医们忙地上前过去请脉检查什么。在得知自己爱妃不会有问题之后,乾隆冷冰冰地道:“将那池子里人给朕绑了,送到养心殿去,朕要好生地问问她。”
吴书来忙地将小燕子送走,然后又命人将宝月楼里所有宫女太监全部带到慎刑司去。而乾隆则来到香妃身边小声地安慰她。
正当二人温存了一小会,就见吴书来一脸纠结地站在门外。乾隆也晓得吴书来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人,能让他这般纠结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再加上香妃这般柔弱,乾隆想精虫上脑都不可,于是让香妃安置了之后,便走了出来。
“怎么了?”
“奴才并非有意打扰皇上,只是那五阿哥在宝月楼外大哭大闹,奴才实在没有法子。”
一听是五阿哥,乾隆头立刻就痛起来。这永琪办事极其不靠谱,对事情处理也没有个轻重。但是每次只要是小燕子一遇到麻烦,他就会瞬间出动,而且每次都能找对关键人物。乾隆郁闷地想,若是永琪将这般功力一半用在正事上,怕是永璇也不遑多让。
乾隆到了门口,那永琪已经是涕泪俱下。金黄|色郡王礼服上,满是灰尘。地上甚至还滚落了几颗东珠。
乾隆不由得大怒,“老五,你这是做什么?”
“皇阿玛啊!”永琪哭道,“小燕子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啊!”
“她死不死关你什么事?何况她还没死呢!”
“我知道小燕子闯了祸,我就说不要让她再进宫,但是她放不下对香妃关心,这次真是无心之过啊。”
乾隆忍着眉角抽动,“来人啦,将五阿哥给朕送回去,好生看管起来。”
乾隆一声令下,早有看不顺眼侍卫将永琪给拖走了。永琪不停地挣扎,凄厉叫喊声在京城里久久盘旋。
不日,御史弹劾刑部办案不公,致使京城白日怨鬼哀泣。
延禧宫里,令妃挑了枚枣子,笑着说:“这枣儿味道真不错,可惜啊,有些人没那口福。”
京城某处,剑光闪过,几人毙了命。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查案。苏州府。京城风云。
到底这永琪是乾隆亲儿子,大清朝没有杀皇子例子,再加上乾隆这个好面子皇帝,于是乎乾隆摁下心中愤怒,赐下一道旨意,让五皇子永琪好生闭门读书,并令上书房侍讲众位翰林轮流去荣郡王府讲解功课。
乾隆这旨意是用来遮羞,可苦了上书房翰林们。上书房名义上好听,是众位皇子念书地方,但是个中辛苦却是不为人道。若是坐上了那“总师傅”位置也还罢了,汉文师傅与内谙达可是最难做。
按清例,上书房掉满汉大学时二至三人,充任上书房总师傅。这些人平素每旬日只需要讲几节课便可,而且这些个总师傅大多是大学士,甚至军机大臣,故而皇子们也晓得尊敬。汉文师傅与内谙达负责皇子们文化课,外谙达则负责弓箭。这皇子们若是不学好,第一倒霉是身边伴读,第二倒霉就是汉文师傅及内谙达。
如今这些个汉文师傅及内谙达要去荣郡王府讲课,各个都是苦着脸。当初这五阿哥在上书房里就不是个省心东西,好不容易盼着他出去当差了,结果时不时就被关起来读书。最后这惩罚不是五阿哥,而是这些个翰林们。
不过不管乐意不乐意,皇帝赐下了旨意,他们也只能遵旨前往“讲课”。
等到了荣郡王府,这些人才晓得五阿哥这些年荒唐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不仅不来书房,还在郡王府里大呼小叫。这郡王府虽然是尊贵,但是哪能没有皇帝眼线在?翰林们只得硬着头皮如实禀报乾隆,当然,为了不让龙颜大怒祸及自己脑袋,翰林们纷纷发扬“春秋笔法”功底,稍微替永琪遮掩了一二。
乾隆也不是傻子,但是他也不会蠢到将这些个翰林统统砍了脑袋。要真到了那样,自己再士林中名声就要被自己好儿子连累了。
这永琪虽然是闭门读书,但到底不是圈禁,故而他门人奴才还是能进来说说话。其实永琪所谓“门人”不过就是福伦一家,所谓“奴才”也就是萧剑跟蒙丹。当然,这是五阿哥想当然认为,萧剑跟蒙丹不见得就认为自己是永琪奴才。
如今主子遭了难,自然就是该奴才们出力时候了。永琪下命令就是“全力救出小燕子”。萧剑当然乐意,自己妹妹进了大内生死不知,这肯定是要救;蒙丹也愿意,毕竟小燕子带来了许多关于香妃消息,而且还经常带自己出入西内与香妃厮混,这个恩蒙丹要报;但是福伦犹豫了。
福伦不是傻子,虽然有点缺心眼,但毕竟是在中央机构混。就算没有触碰到权力中心,但也晓得个轻重。福伦已经晓得永琪是大位无望,清朝还真没有哪个经常“被闭门读书”阿哥能当皇帝。虽然雍正皇帝也曾“奉旨读书”,但这“读书”非彼“读书”。乾隆强调永琪是“闭门”,康熙强调雍正是“读书”。所以福伦动了别心思。
如今虽说永璇离了京城,但是京城形势依旧不明朗。看上去五阿哥依旧惹眼,六阿哥风光无二,但是稍微懂点事情人都晓得,这八阿哥依旧是京城一大势力。且不说一个京畿招商局拢住了多少宗室王爷,当说这八阿哥亲哥哥乃是刑部管事阿哥,亲弟弟乃是皇后跟前养着小阿哥,这两个亲兄弟就足以震住不少人了。
福伦捏着手里折子,不晓得递给哪个阿哥才好。
香妃中毒案虽然瞒着大部分人,但是军机处、慈宁宫跟坤宁宫三处并没有瞒着。
老佛爷听闻后宫居然被人下毒,当机就命人将御膳房等处几个素日里不着调奴才给处死了。皇后也是在后宫秘密调查,将那些个有私通宫闱人秘密送到慎刑司处理。乾隆也不闲着,发动自己所有秘密力量去调查。顺带让吴书来好好地拷问小燕子,最后却得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答案,这一切幕后黑手居然是令妃。
老佛爷震惊了,居然一个妃子就敢下手毒害另一个妃子。虽然后宫里隐讳事情不少,但是如此光明正大地毒杀还真是大清朝破天荒头一遭。皇后震惊了,她无论如何没有料到居然胆大如此,皇后猜到这次令妃只怕是小命难保。乾隆也震惊了,他对后宫事情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令妃居然敢下如此毒手却是出乎他意料。
“朕自问对得起她,她如何敢?”乾隆瞪着吴书来。
吴书来哪敢答话,只得低下头当作自己是隐形人。
“也亏得她找来了这方子!”乾隆冷哼一声,但是心底却暗自庆幸不是西医院走漏了风声。原来这个方子本就是一本唐朝笔记里就有记载,西医院也是得此启发才研制这秘密武器。“一个内宫妇人居然有闲心去读唐朝笔记?”
“启奏皇上,那御膳房奴才都招了,说是广州洋行奴才们觉着今年鲜虾不错,特意从南边给皇上进了一些。奴才们查过了,虾是没有问题。”吴书来道。
“令妃是如何跟御膳房,还有广州洋行人搭上线?”乾隆心底还是想为令妃开脱一二,毕竟乾隆无法想象自己后宫妃子能和广州人联系上。若是说令妃摆平了御膳房那还是有一点可能性,但是能说服广州洋行献上鲜虾就未免太奇怪了吧。
“广州进贡海鲜一事确实与后宫无关。”吴书来在后宫里唯一效忠对象就是乾隆,所以他也不用去陷害谁,“南边进贡鲜货本就是常例,这鲜虾往年也是有献,但只是圣上不爱那物事,故而奴才们就不敢在御膳里添上。如今那香妃娘娘有忌口,因此御膳房奴才便有这东西去讨好香妃。”
“那鲜枣是怎么回事?”乾隆问道。
“这鲜枣是后宫人人均有份例,”吴书来斟酌了一二,“八阿哥献上水琉璃花房之后,老佛爷觉着这水琉璃只用在花房上暴殄天物,便命人在南苑兴建了数个暖房,今年是暖房第一次丰收,得了不少鲜果菜蔬。老佛爷一喜,后宫便人人得了不少。只是这鲜枣不过是在令妃、香妃等几位得宠娘娘那,说是补血用。”
这回乾隆头痛了,原本以为扯出令妃就算了,没想到还扯出了八阿哥跟自己亲娘。乾隆揉了下脑门,“那为何是小燕子拎着鲜枣?”
“众皇子也有份例。”
“这最后竟成了无头公案?”乾隆有些不高兴了。
吴书来不说话了,他查到这里确也没有新线索。
“罢了,罢了,再查下去怕是朕家丑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了。“令妃那继续盯着,虽说目前证据都看上去跟她没有关系,但是如今就属她嫌疑最大。朕不想冤枉了她,你好生替朕查看。”
“奴才遵旨!”
虽说这个年因为香妃中毒,令妃受牵连而变得有些阴霾,但是开春不多久,苏州府便传来喜讯,八阿哥福晋章佳氏诞下嫡长子。
乾隆问讯大喜,按世子例赐下诸多物事。皇后晓得乾隆这是为了转移香妃中毒案视线,虽说有些不合祖制,但到底没有出来劝说。
听闻喜讯,无论是尹继善阖府还是招商局一系都是喜不自禁,有了儿子就是有了传承,这八阿哥砝码有多了一个。
但是伴随着好消息到来却是另一个坏消息,大英帝东印度总督府就鸦片通关事宜与广州海关发生龃龉,双方不快致使擦枪走火。广州市民死二十余人,广州将军及两广总督发兵扣下肇事船只,南洋形势一触即发。
乾隆皱眉听闻此事之后,道:“着八阿哥永琪即刻前往广州全权处理该事,授其为南洋经略使。是战是和,令其自处之。”
终于,该来还是来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一)
朝廷对永璇任命是明发上谕,除了永璇本人会接到圣旨之外,这份圣旨内容也会在邸报及其他全性报纸上刊发。这不仅是给民看,更是给海外人士看。毕竟永璇在倭战争中,不仅灭了倭,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英皇家海军气焰。
没有出乎朝廷意料,在明发上谕任命永璇为南洋经略使之后,英皇家海军紧急向位于印度远东军事基地派遣舰队。不过永璇也没有胆子先发制人,毕竟目前整个南洋还是一片混论,如果南洋海军贸然出击话,很有可能会被盘踞南洋英跟西班牙,甚至荷兰海军给击败。而且目前法人在中南半岛上动作也让永璇头痛。
“王爷,如今这南洋可真是个烫手山芋啊!”金镛在幕僚会议上首先发言。
幕僚会议算得上是华夏文官制度中一个创举,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料到科举制度、幕僚制度、以文节武等等这些都在日后为西方民主进步做出了卓越贡献。只不过华夏幕僚都属于官员私人顾问,而西方日后幕僚其实也是庞大公务员系统一部分。只是他们大多只需要向所服务官员负责而已。
在金镛引出话头之后,立刻就有负责南洋情报幕僚开始分析南洋形势。“本朝在南洋共有六个藩属,其中南安、老挝和占城有本朝八旗驻军,而暹罗、真腊、三佛齐无驻军。除此之外,本朝实际上还拥有吕宋、菲利皮那、巴那马三岛,以及满剌加际港。英拥有苏门答腊、波尔匿何、色力皮、食力百松、巴比亚四岛,同时在西洋拥有印度这个补给基地,堪称南洋势力最强。西班牙曾经是南洋最大军事存在,但是在英打压下,目前只有茗达开、马大音、亚来沙四个较小岛屿。荷兰是西洋最早来到南洋家,但是势力仅仅只剩下交岛这个岛屿。除此之外,兰芳共和占据卧山岛,法兰西窃据缅甸、榜葛喇两地。
不得不说,永璇幕僚们还是很尽力,除了搜集情报之外,还飞快地利用这些情报在《坤舆万全图》上标绘出了目前各自形势。有了直观对比,各人眉头都紧锁了在一起。
毕竟在清朝人严重,南洋乃是自己势力范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形势对比乃是英、法、西、荷四将清朝在南洋势力团团围住,不仅断绝了清朝向外扩张道路,也在慢慢蚕食清朝在南洋地盘。
“暹罗、真腊、三佛齐三对本朝忠心如何?”永璇虽然是后世穿越而来,但是后世历史书可不会详细到连三外交细节都谈到,何况这三地在日后历史中也不是重要家。
“暹罗对本朝一向忠心耿耿,三佛齐与真腊就不好说了。”幕僚还是如实地回答永璇。
“为何?”永璇有些吃惊。按理说,目前南洋海军虽然还没有形成威慑力,但是大清陆军在自己倡导下,乾隆大力改革下已经是同时期整个世界上最强陆军了。这三佛齐与真腊毗邻清朝驻军,居然还能朝秦暮楚。
“真腊与缅甸为世代通婚之,法兰西窃据缅甸之后,便逐步收买真腊。就目前情报看来,真腊主似乎有些动摇。至于三佛齐,本朝宣布拥有满剌加之后,它便对本朝有了二心。”
“呵,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朋友,只有永远利益。”永璇其实对这两倒也没上面好惧怕,大不了直接派兵灭就好。“本朝贵为上也不能随意打杀了这些小,我这便奏请皇上,加封南洋六主为郡王。若是还有宵小之徒心有不甘,也别怪本王铁骑无情了。”
“王爷高见!”众幕僚纷纷送上马屁。
“王爷,南洋经略使府邸位于何处?南洋海军驻扎何处?”金镛忽然问道。
永璇苦笑了一声,乾隆还真想得出来,大明朝有江南经略使,统领江南诸省以抵御倭寇,大清朝就有样学样地弄了一个南洋经略使来经略南洋。不过驻地什么确都是问题,永璇略微沉思了一会,便道:“当初我在澳门倒有些宅地,那边亦是各在本朝外交驻地,既如此,我便奏请皇阿玛将南洋经略使府邸设于此处。至于南洋海军,依旧以马尾为基地,但是主力全部迁移到崖州来。为了防范未然,我将奏请皇阿玛调皇家北洋海军巡守于渤海、黄海及东海,同时让北海舰队在倭附近游弋。”
金镛略微想了想,补充道:“设于澳门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想来这南洋经略使也非常设,勉强也可罢。”
永璇心中暗笑,这南洋经略使等于就是南洋总督了,而且又没有巡抚等等掣肘,若不是自己身上挂着阿哥身份,乾隆哪敢送出这样位置?
“既如此,便拟折子上奏吧。”
五日后,永璇折子便递到了御前。关于南洋经略事宜多达满满一箱子,再加上各种情报分析以及备注,军机处这一日便被苏州送来三箱奏折给惊到了。
“恭亲王果然是下笔万言啊!”于敏中打趣道。
尹继善只是笑笑,“若不是重要军事,想来王爷也不会八百里加急递上来了。诸位同僚,随老夫见驾罢。”
如今傅恒在家病休,军机处便是尹继善为首。其余诸人也知道既然递上了这么厚折子,想来也是牵扯到重大事宜,便随着尹继善前往养心殿见驾。
尹继善晓得永璇写折子惯例,除了竭尽详细阐述事实之外,也会备上一份简案便于阅读。同时简案上还会再关键处写上备注,说明详细内容在折子哪一份哪一行。所以对于乾隆来说,阅读永璇折子并没有太多烦心事情。
乾隆一边看着折子,一边有小太监将标注好势力范围《坤舆万全图》给挂了起来。每当有不解时候,乾隆便会让人翻出折子详细部分念给他听,两相一对比,乾隆便能明白。
扫完折子之后,乾隆道:“八阿哥拟折方法确实不错,着人传话下去,日后拟折子少给朕说些有没,朕要看到数字,要看到详细说明!日后再有在折子上写空话,没废话一个字,扣一两银子俸禄。”
其实大部分清朝官员并不靠俸禄为活,但被皇帝罚俸还是一件非常没面子事情。一旦被罚了,若不是皇帝哪天想起了你,表扬你几句,只怕你近几年在吏部考评都会一般。这就影响到大家升迁。
乾隆一声令下,除了礼部那些歌功颂德折子之外,其余奏折便少了许多空话,乾隆总算从一堆花团锦簇词汇中爬了出来。
“设东南经略使府于澳门,准!调南洋海军于崖州,准!”乾隆大声宣布着各项命令,“着有司拟定南洋六主封号,着北洋海军衙门严令皇家北洋海军严防死守,务必拒敌于门之外。”
伴随着乾隆一声声令下,军机处诸人终于知道了,这大战便是一触即发了。这次与倭不同,倭毕竟是清朝藩属,而且四周被清朝团团围住,就想有驰援也是来不及。而南洋则是各势力盘踞,稍不留心清朝很有可能会丢掉整个南洋。
乾隆将命令发布出去之后,开始闭目沉思。军机大臣们见乾隆不再言语,便暗自告退。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救小燕子!”与此同时,荣郡王府一天一次折腾也开始。
尔康紧紧地抱住永琪,永琪则在他怀里挣扎着。
“五阿哥,如今有机会了。”尔康说。
“什么机会?”
“英使臣昨日来见奴才,说……”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二)
“英吉利?”永琪对海外家并不了解,毕竟他在上书房时候并没有西学。等后来上书房开了西学课,南书房有了洋人资政时候,永琪眼中已经只有小燕子。“一个孤垂海外弹丸小,值得本王去接见?”
永琪对外没有任何了解,但是脾气却极像华夏高官脾气。事实上除了军机处、南书房官员之外,大部分清朝官员还是很看不起洋人。在他们眼中,西洋就是大清卖东西地方,其他就没有值得注意了。这一点,跟后世外人看中有着惊人相似。
虽然尔康也不晓得这个英吉利在什么地方,不过听他父亲说,西洋诸中,似乎以英吉利为首(法兰西王表示从未有过此事),而且英吉利跑船已经屯兵南洋,似乎这一战就能将永璇干掉。
福伦意思是希望永琪能与英吉利合作,借助英吉利兵势迫使永璇让位。
“让出南洋?”永琪略微吃了一惊,但随即盘算起来。那南洋虽然是大清朝势力范围所在,但一向都是老八地盘,自己伸不进手去,自己没必要留着。
盘算了一会,永琪道:“明日,会宾楼。你去安排吧。”
不得不说,虽然大清朝在培养军事人才和外交人才上没上面建树,但是培养内斗人才还是满有效果。永琪很快便算好了利益得失,觉得那一块吃不着还隔得蛮远蛋糕留着也没意思。
次日,会宾楼三楼雅间里,几个金发碧眼外人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消息。荣郡王,据说是这个帝最得宠皇子之一,与那个恭亲王有不可调和矛盾。所以英吉利人在拿到这份消息之后便试图拉拢这位似乎有些不得志王爷。
自从菲利普公爵被宣布为不受欢迎人驱逐出境之后,他并没有远离。他在苏门答腊岛住了下来,并接受了两份职位东印度总督外交事务助理和大英帝远东舰队总司令,而在华夏外交事务则暂时由梅森爵士接管。
拉拢荣郡王抗衡恭亲王是菲利普公爵定下来既定计划,但是由于永璇一直在京,英大使馆人不好接触。待到恭亲王出京之后,英大使馆才跟永琪门人们接上头。
梅森爵士正在想着怎么争取到英利益时候,门忽然开了。大清帝“最得宠皇子”、荣郡王永琪带着他得力助手福尔康、福尔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永琪自然不屑于跟他们打交道,坐在上首默默喝茶,那福尔泰则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永琪。福尔康则扇动着大鼻孔道:“尔等化外小民不止上事务,我们王爷怜惜尔等远道而来,故而赐南洋给尔等居住,望尔等感念皇恩浩荡。”
虽然福尔康话半文不白,但毕竟梅森等人在北京居住也有数年,还是听明白了。那梅森脸直接被气白了,什么“化外小民”?他在英也是有爵位,来到华夏他代表就是英,如此侮辱自己算什么?
不过梅森也晓得形势比人强,只得咽下这口气,淡淡地道:“本感谢荣郡王在南洋事务上对鄙支持,为了表示感谢,本王乔治三世决定授予珠格格女爵士称号。这是勋章及授勋文书。”
梅森将两件物事递给了尔康,尔康看了一眼便让尓泰交给永琪。永琪则是心中暗喜,小燕子终于有了名分,这样自己就可以让皇阿玛将她升为福晋了。
梅森冷眼看过去,见那三个人喜不自胜样子,心中也是冷笑不已。作为英驻华夏大使馆,他们怎么能没有华夏这些关键人物情报?整个华夏皇子中,老八无疑是最可怕,其他皇子也是不错守成|人物,独独这个五阿哥是个可怕定时炸弹。梅森相信,如果有了五阿哥帮助,华夏必会内乱不已。一旦华夏无暇南顾,那么整个远东地区将成为王陛下王冠上一颗夺目宝石。
不过永琪收下这份大礼之后,对英大使还是高看了一眼。在永琪心中,会欣赏小燕子人都是他朋友,他知己。永琪换上一副笑脸盈盈样子,“诸位,但凡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便是。”
梅森爵士大喜,道:“本与贵在南洋有些龃龉,希望王爷能为我们调解一二。”
“唉,这个老八啊!”永琪叹了口气,“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当初他对倭人动武时候,我就说过他。可是他不但不知悔改,还蒙蔽皇阿玛。这次我定会出面阻止他,不让他损害你我之间友谊。”
“那就多谢王爷了。”
乾隆批复圣旨也很快到了苏州府,同时到了还有京畿招商局一些文件。
“太好了!”永璇看到其中一份文书有些喜不自胜了,“没曾想还不到一年,他们居然将蒸汽器实用化了。”
蒸汽器原型机其实早就在铁器工场造了出来,但是要转换成实际使用却一直没有进展。虽然部分用于纺织机小功率蒸汽机已经做了出来,但是用于轮船大型蒸汽机却一直困扰着整个招商局。
“王爷,那岂不是?”幕僚们纷纷露出惊讶表情。
永璇为他们描述过一种轮船,钢铁制造,用煤炭驱动。这就是在永璇心目中一直念念不忘“汉级军舰”。
“是。”永璇显然也不会忘记,“有了蒸汽机,我大清海军将不用只局限于近海。我们要去更远地方看一看。西边有我们想要耕地,南边有我们想要牧场……这一切都将成为我们大清皇帝手中土地。还有我们东边,那里有人会建立一个超级家。不过他们现在估计还没有和英人决裂,我决定去推动一下他们。”
幕僚们对永璇描述感到无比向往,土地是一个农业家最需要东西。虽然永璇已经将华夏带上了工业化道路,但无奈这个帝过于庞大,而相关技术还没有达到,所以华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依旧是一个农业家。所以永璇会为了今天土地,以及明天市场去努力。
“不过,目前我们还是要尽快南下。”永璇将大家思绪转了回来,“如今南边形势已经不等人了。”
最近情报显示,自从广州府扣留肇事船只之后,大英帝远东舰队已经陈兵清附近。
“王爷意思是什么?”
“战,是免不了。”永璇道,“只是目前还不是时间。南洋舰队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在崖州附近形成战力。何况我们不是要和四同时开战,如何让其余三来帮我们,至少不落井下石是很有必要。”
幕僚们没有多说什么,纷纷开始盘算起各自任务来。永璇很满意地看了看,然后向内宅走去。自己福晋跟自己儿子暂时是不能南下,一想到要跟自己儿子分别,永璇难免有些失落。想来也是,自己女儿也是生出来没多久就留在了北京,如今儿子又要留在苏州。而且苏州还有不少宫里眼线,谁知道那些个宫女会不会有别心思。
进了内宅,福晋忙地迎了出来。永璇已经在稍早前就隐约透露了自己将南下消息,静贞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她也晓得如今无论是朝廷规矩还是自己儿子身子都不容许自己南下。看着自己丈夫满面喜色地走了过来,她便知道朝廷定是许了他南下。
静贞惟有咬咬牙,迎了上去,笑道:“今儿是什么喜事让王爷如此高兴?”
“静贞,皇阿玛让我南下了。”
静贞道:“妾身会为王爷照顾好这一切。”
永璇这才发觉自己愧疚,忙道:“过些日子,待旻宁身子好些了,你便北上,单留你在苏州,我不放心。”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三)
旻宁名字是乾隆御赐,按照惯例,各家皇子嫡福晋所出阿哥一般都是由皇上直接赐名。至于其他庶出儿子,则是皇上见恩宠程度或个人喜好赐名与否。旻宁这个名字很普通,但是却让永璇心下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名字正是后世道光皇帝名讳,永璇开始头痛地想,莫非蝴蝶效应已经产生了?
不过显然静贞并没有太过诧异,虽然皇上赐名是天大恩宠,但是落在自己身上倒也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身上宠幸还在,日后还是有机会让皇上继续赐名。
静贞听闻永璇忽然提起后院事情,自然晓得是宫里那几个眼线缘故,便问道:“若是妾身与小阿哥北上,那些个人怎么办?”
永璇冷哼了一声,“横竖本王在苏州也是有府邸,就留她们在苏州伺候吧。”
永璇可不想带着这几个定时炸弹回家,留在苏州或许是对她们最好归宿了吧。毕竟自己没有给她们名分,等过些年便可以将她们放出去。若是将她们带回京城,她们只会成为权力角逐牺牲品。
静贞听到永璇这般处理,心里自然是大定。她并非容不下别女人,但是在是这些女人背景太不简单。虽然自己可以摆出福晋身份弹压她们,但是只怕也会成为某些人眼中刺。既然王爷愿意帮自己除掉这些隐患,静贞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
“既然王爷这般决定,妾身便会让人安排好苏州府邸一切。”静贞笑道,“妾身倒是想起京城王姐姐了,不晓得大格格都长什么样了。”
“是我愧对了你们。”
“王爷别说这话,我与王姐姐都是爷跟前伺候人,爷是有心中有天下人。若是因为我们姐妹弄得‘英雄气短’才是我俩罪过。”静贞道,“王爷这次南下可要带喜鸾同行?”
永璇想了一会,觉着自己书房还是要个伺候人才好,便道:“带上吧。”
静贞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于是二人闲话了一会,永璇跟静贞说了会广州并南洋风物,惹得静贞一阵惊叹。
永璇处理完后院事情之后,便继续回书房与幕僚们计较南洋事务。而静贞则带着一肚子忐忑回到自己院子。
玉嬷嬷见静贞似乎有话说,便将几个丫鬟都屏退,并嘱咐喜凤守住院子。
“福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舍不得王爷去广州?”
“嬷嬷,”静贞俏脸一红,“我岂是不识大体?王爷南下为是家大事,我岂会因此撂脸色?”
“那是为何?”玉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刚刚嘱咐我将西院那几个人留在苏州,甭带回京城。”
“那岂不是好事?”玉嬷嬷道,“奴婢早就瞧着西院那几个人不顺眼了,明明也是伺候人奴才秧子,却一个个拿乔得很。如今还没有入了王爷眼,若是哪天王爷宠幸了她们一回,只怕连福晋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倒也罢了。”静贞想了想,咬牙道,“王爷要将喜鸾带到广州去。”
玉嬷嬷默了一会,随后道:“我好福晋,你切莫为了这事与王爷过不去。您虽然是王爷嫡福晋,但是按制,王爷该有四位侧福晋才对。甭管日后王爷宠爱谁,横竖越不过您去。但若是您‘善妒’,就算王爷容得下您,祖宗家法也容不下您。”
静贞有些沮丧,“谁说不是呢?”
“福晋,这喜鸾是伺候过您奴婢,无论她日后有多大本事也改变不了这出身。她一家人性命都捏在您手里,与其让王爷从外面找,不如让这个信得过奴婢去伺候王爷。——而且,奴婢也瞧见了,那喜鸾还是个姑娘身子。”
“你是说王爷还没有?”静贞忽然有些高兴。
玉嬷嬷也不想将话说得难听,便道:“福晋,您刚生下阿哥,王爷始终要给您留点面子。”
静贞也听出了玉嬷嬷话外之音,去了广州,难道还要让自己丈夫好几个月不找女人么?与其等着那些不明来历狐狸精爬上自己丈夫床,还不如让喜鸾承自己情。
静贞道:“嬷嬷,宫里赐下布料、花粉、头面等物,你挑些给喜鸾送去。就说是我话,让她在广州好生伺候着王爷,若是让些不干不净女人招惹了王爷,我揭了她皮去。”
“奴婢省得。”玉嬷嬷忙应承了下来。
“皇上居然让八王爷南下了?”广东巡抚德保看着邸报有些沉思。
“东家,若是学生所料不差,皇上只怕是对西洋人已经不耐烦了。”在南方官场,官员大多都有幕僚。即便是满人来南方任职也入乡随俗地养幕僚。
“甭说皇上了,连我都忍不下来。”德保冷哼了一声,“那些洋鬼子胆子也够大!走私鸦片也就算了,如此明目张胆地走私,仿佛视我等为无物。如今被张嗣衍扣下了船,他们居然就将炮舰对准我广州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爷,如今听说马尾军港南洋海军已经往崖州去了,这……”幕僚道。
“哼,”德保搁下茶碗,“这广州事情,下有广州知府,上有两广总督,横竖与本官无关。事情是张嗣衍与郎福惹下,怎么解决也是他们事情。只是耽误了本官生意!”
幕僚没有出声,其实广东巡抚是个很尴尬官职。清朝为了不让地方大员割据一方,采取督抚分治方法相制衡,但是巡抚在清朝就总来没有风光过。皇帝对地方不满,巡抚倒霉;总督要干些什么事情,巡抚倒霉……纵观整个清史,出名总督无数,出名巡抚却是屈指可数。
不过德保算得上是清朝巡抚中一个特例,自乾隆十四年任职以来,一直没有调换过位置。相对于两广总督、广州将军、广州知府等人,他算得上是稳坐钓鱼台了。不过一个人在一个位置上呆久了,就会生出别样心思来。何况这德保又是旗人,平素若没有些供奉回去,京城里族人在面子上也不好看。
于是在乾隆二十年之后,德保从收取贿赂发展成了走私。在乾隆还没有明令禁烟之前,德保算得上是南方数一数二鸦片走私商。只不过德保不如皓祯那般光明正大,偷偷摸摸地弄一些就好。而且德保走私生意中,鸦片只算是少数,一些西洋特产才是重要。
如今靠着走私生意,德保在广州修了一座园子,将苏州园林艺术与杭州无边美色结合到一起。因为园外爬满了爬山虎,故而广州本地人将这里叫作常春藤苑。
平素德保也表示常在这里住,这里基本上用来招待德保重要客人。据说其内奢华无比,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天下凡是你能说得出口东西,这里皆能找到。而帮德保打理这一切正是一名来自英西洋管家,名唤汤玛士。
“东家,常春藤那边生意可是要停掉?”
“不!”德保止住了,“如今如何能停住?若不是靠着这个笼络住一批人,你以为我还能在广东巡抚这个位置上站住么?当初我开这个园子就是要拉住一批人,要钱我让你嗜赌如命,要美色我让你左拥右抱……人嘛,总是有缺点。所以只要他来我这个常春藤,我保管他踏踏实实为我卖命!”
幕僚没有再说话,从他立场上来说,如何为东家经营好一切便是他职责。况且他东家也不算什么坏人,起码没有直接害死过人。因为广州了德保,广州不少洋货价格算是比较低。
德保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若是旁人来广州,我不担心他们能查出什么。但是八王爷来了,我还真有点担心。不过,就算他查出了什么,也杀不了我。除非他想扯出萝卜带出泥。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四)
梅森爵士比菲利普公爵办事速度似乎要快很多,在应承永琪没几日之后,果真将英王乔治三世给小燕子授勋信件递给了礼部总理各事务衙门。这是永璇与乾隆商定“藩属改革方案”第一步,藩属事务归属理藩院,而非藩属外交事务则归属到礼部总理各事务衙门。
目前管辖着总理各事务衙门管事阿哥正是从礼部让出位置给自己弟弟三阿哥永璋,不过主要办事人员都是从招商局还有海关衙门那抽调,算得上是永璇嫡亲部门之一。
那永璋接到这份信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个小燕子荒唐劲儿已经冲出华夏,走向世界了?不过毕竟是英王签署授勋信,永璋不敢怠慢。忙让人将这份信递到御前,而自己则忙写了份折子表达总理各事务衙门态度。
乾隆看到军机处转交折子,也觉得有趣。乾隆知道自己与英必有一战,所以他不愿在这个上面被英挑了毛病。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吴书来,将那小燕子送到荣郡王府里去。你告诉永琪,就说是朕话,如果小燕子胆敢离开荣郡王府一步,就算英王请她去当公主也救不了她。”
“嗻!”吴书来也知道这次香妃中毒事件跟小燕子扯不上太大关系,而且虽然看上去那令妃是最大嫌疑人,但是后宫里真没有其他人推波助澜么?吴书来是越查越心惊,自己名单上有嫌疑名字是越来越多,每个名字后面身份也是越来越可怕。
乾隆看到这个势头之后,果断中止了调查。虽然乾隆很宠爱香妃,也对自己后宫不干净而感到愤怒,但是他也知道再调查下去只怕是整个后宫都会牵连进去。这后宫势力错综复杂,乾隆没有胆量与八旗、与蒙古直接对抗,也不像因为这事儿折损了自己脸面。所以乾隆便让吴书来以御膳房作为结案地点。
御膳房里杀了百来号奴才,几个御厨也被流放三千里。然后乾隆下诏,一方面命太医院与西医院派驻人手常驻御膳房以监控饮食安全;另一方面命令内务府训练出一批懂医理太监、宫女送到各宫主子身边,以防香妃事件再发。
不过宫里变动并没有引起永琪注意,一来他全部心思都用来伺候小燕子了,二来如今令妃手边人手被吴书来削弱了不少,宫里宫外沟通也不是那么顺畅了。
“小燕子,看着你满身伤痕,我好难过,我好内疚。”永琪泪流满面地道,“我恨不得替你去受这样苦难。你心是那样纯真美好,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呢?”
小燕子现在也是被慎刑司刑具吓得不轻,整个人战战兢兢,什么也不敢多说。
看到小燕子这般模样,永琪心都碎了。他含住眼泪,离开了小燕子卧房,好让太医们好好地检查小燕子。
他仿佛失了魂一般,慢慢地踱步到了外书房。尔康一看到永琪这样,这让他想起了他心中最美好两个姑娘:晴儿,如今被圈禁在内城;紫薇,如今被软禁在紫禁城。看到永琪,尔康仿佛看到了同志,他一步一瘸地走了过去,拍拍永琪健康。
看到自己好兄弟这样安慰自己,永琪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坚强。
而同样着急还有蒙丹,在听说香妃中毒之后,他仿佛就失去了一切,他不顾一切地在北京城里东奔西跑,尖叫呐喊……让顺天府头痛不已。
这里唯一正常只有萧剑了,他虽然怀疑小燕子是自己亲妹妹,但是在没有拿到准确证据之前,他不会去揭穿这一切。自己是天地会北方分舵话事人,白莲教已经彻底被剪除干净,反清复明大业就落在自己肩膀上。萧剑觉得自己胸中盛满了黎民百姓感恩,而肩上则是华夏复兴大业。
萧剑咳嗽了几声,打破书房里尴尬。“如今英人还算守信,若不是他们干预,小燕子只怕还要受苦。”
“是,”永琪一挥袖子,踱步到大门前,望着西边天空,慷慨陈词道,“我不知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伟大家,我被他们王博爱与仁慈而感动了。英人从此便是我们大清好朋友,对于朋友我们应该拿出一百分诚意。”
听到永琪这样说,尔康自然是高兴。自己已经成了英大使梅森爵士座上宾,如今四九城里谁不要高看自己一眼?
尔康身残志坚地拍着胸脯道:“五阿哥一番话真是豪气干云啊!”
看到自己好友如此地欣赏自己,永琪大笑三声,随后又道:“可惜有奸臣,我那八弟残暴冷血,先将我们友邦倭灭,如今又要对我们另外一个友邦动手,这如何是好?这些家是我们朋友,我们要用宽广胸怀去接纳他们。我们大清富有四方,为何还要在区区南洋一地与他们纠缠?吾等需量中华之物力,节与之欢心。”
众人纷纷鼓掌,对永琪言论表示赞同。连蒙丹都被感动了,他走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永琪。“这才是我蒙丹好兄弟,他日我回到回疆,一定会向西域百姓讲述五阿哥仁慈。在五阿哥领导下,大清朝一定能走向更美好未来。”
“啊嚏!”永璇哆嗦了一回,旁边伺候宫女忙端上一杯热茶。
金镛也有些担心,“王爷可要吩咐太医请脉?”
“不妨事。”永璇摆摆手,“估摸着是热伤风了,取银翘解毒片来便可以了。吩咐下去,自今日起,所有人一日两次藿香正气水,免得中暑或热伤风。”
“嗻!”一旁伺候人将话带了下去。
“王爷,”金镛道,“听闻南洋舰队已经南下,崖州那边我们已经有人手过去配合了,只是这广东素来是内务府地盘,咱们招商局若是大张旗鼓地进去,只怕皇上不喜。”
永璇点点头,虽然自己头上还挂着内务府总管帽子,可这内务府乃是皇上私人钱包,这广州算得上是内务府较大进项之一,若是将招商局开进去,只怕是乾隆会忌惮。永璇便道:“吩咐下去,按老规矩,招商局不进两广,只是与内务府合作。”
“海军衙门海军情报处有消息过来,说是广东巡抚德保有走私嫌疑。”
“不只是海军情报处了,海关缉私衙门也有这样情报了。”永璇淡淡地说道,“想来皇阿玛御案前早就有这样折子了。既然皇阿玛不打算追究,我们这次也不去管他。”
“只是这税银损失?”金镛问道。
“既然皇阿玛有心纵容,我们何必去找这个不快?德保大人乃是镶黄旗下,皇阿玛奴才,咱们若是扳倒了他,皇阿玛面子怎么办?咱们这次南下不是针对广东官场,将南洋事情处理完便足够了。”
金镛没有再说什么,这确是永璇在政治上成熟表现。德保事情有海关衙门、户部、吏部盯着,如果不是上面有人有心不管,十个德保都没了。况且这德保在广东经营数年,自己一行人若是南下针对他,只怕南洋事务就不用再处理了。
“王爷,咱们这次上广州么?”
“不去。”永璇笑道,“广东如今乱糟糟,咱们没事掺和进去作甚?直接赶到澳门便好了,——对了,我听闻新安县辖下有个香港村?”
“王爷果然广闻博记。”金镛其实早就搜集了不少广东资料,“那香港村在宋时便是我香料出口港口,乃一天然水深良港。——王爷莫非想在这里开港?”
“当然。”永璇听闻金镛说出了个一二三四,想来招商局内部也有心思在这里开港。“澳门港不适合远洋运势,而香港则要好上不少。虽然招商局无法涉足广东事务,但是可以依上海例,在香港建立一个经济开发区。则是我朝南洋远洋运输重要出发港。”
金镛盘算了一二,“这香港村横竖不入内务府眼,咱们要过来也可以。”
永璇只是笑笑,心中暗道,南洋,我来了!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五)
澳门,清朝本土上唯一一个不限外人定居城市,故而这个原本偏僻滩涂居然发展成一个不弱于广州城市。而这个城市与其他华夏城市不同是,这里充满了洋味。出于对洋人提防,广东珠海县在澳门北部设立了一道关防,禁止洋人自由出入。但是不得不佩服洋人创造力,在北部发展受损之后,洋人们利用澳门附近岛屿,渐渐组成了一个新澳门县。
澳门县也成了大清最特别一个县,知县叫桑德华,中葡混血儿。桑德华家族是在康熙朝归化一个葡萄牙家庭,原本姓氏是桑托斯。不曾想这桑德华居然考中了大清进士,于是乾隆想了想,便将他任命成为澳门县知县。
而与其他县更不同是,澳门县知县桑德华设立了一个“资政会”,邀请澳门县士绅加入,以便于处理一些外人事务。
由于香港还没有修建,故而澳门港城了华夏南部最重要出口港口,平日里货物进进出出,但是港口管理局昨日下发一通知,澳门港明日暂时闭港两个时辰,所有船只前往澳门南部路环岛澳门新港停泊,何时开放则要看临时通知。
虽然很多外船舶公司对此不满,但是资政会这次却出奇地保持沉默,让人好生奇怪。
更奇怪是,那澳门知县桑德华正立在码头上,而资政会成员们则站在他身后稍远地方。这些平日在澳门跺跺脚,世界经济就要为之抖上一抖人物似乎都在等这什么人。
大约接近午时时候,东方天际线上忽然出现一支桅杆,渐渐地一艘豪华大船出现了,而拱卫它船只也是非常庞大。这些洋人们露出了惊讶表情,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关于皇家北洋海军实力,但是却没有人亲眼见过。
虽然大清皇家远洋运输公司船舶也是非常大,但是这些船不仅庞大,而且异常豪华。其实永璇对礼部根据发展需要,制定了皇家用船标准嗤之以鼻。这样豪华船队永璇每次一用就觉得心惊胆战,每次航行都要折腾掉不少用于装饰黄金宝石等物。永璇看着这样船只能默默道:奢侈啊!浪费啊!可惜好面子乾隆觉得这样才是天家气派,故而目前唯一需要用船永璇只能看着这些镶着贵金属船四处行走。
桑德华见永璇船队到了,忙让码头鸣炮致礼,很快永璇船队也用礼炮还礼。
永璇还在阴暗地想,亏得是自己早就给所有航海人培训了一下际上航海礼节,否则要是将这礼炮理解成宣战岂不是误会大大。
因为永璇船已经超出了澳门港所能停泊最大吨数,故而只能用小船将大家接到码头上,而船队则驶向路环岛澳门新港。
“下官桑德华见过恭王爷。”桑德华忙见礼。
而身后洋人们也纷纷以各自礼节与永璇见礼。
永璇则是拱手道:“本王前往澳门只是为处理南洋一些摩擦,绝不干预澳门本土事务。大家请放心经营各自生意,只要遵纪守法,按章纳税,本王绝不为难各位。”
那些洋人们长出了一口气。毕竟听闻永璇这次南下是要与各开战,故而这些家商人们纷纷忧心不已。若论这个世界上最爱战争又最恨战争人,就莫过于这些商人们了。
他们爱战争,是因为战争可以打开一些弱小家大门,将他们商品倾销进去;而他们恨战争缘故则是如果与一个大开战话,无论经济上损失还是日后市场丢失都是让他们心痛不已。
很显然,和清朝开战是非常不符合他们利益。首先清朝拥有远东确最为可怕海军与陆军势力,即便整个欧洲能联合起来与清朝抗争,清朝也具有本土优势。相对于欧洲远征军漫长补给线,清朝显然就能究竟补给。所以欧洲殖民者在南洋注定失败局面,他们考虑是如何用最少利益说服清朝放弃南洋势力扩展。
永璇与桑德华说了一会话之后,便在桑德华引导下与那些资政会成员交流起来。
“澳门县是一个很特别县,这里几乎都是由洋人居住,华人数量非常少。”桑德华道,“下官曾上书皇上,说与其‘以华制夷’,不若‘以夷制夷’。故而下官便奏请皇上设立了‘资政会’。资政会成员称为‘太平绅士’,对一些简单案件具有裁决权,同时协助下官指定澳门县相关法律。”
听到这,永璇别有深意地看了桑德华一眼,同时那金镛也暗自心惊。这桑德华在澳门所采取措施,其实就是永璇在苏州府进行改革一部分。只是桑德华走更远,迈步子也越大。
“不知这‘太平绅士’如何产生呢?”永璇问。
“资政会总共十五名‘太平绅士’,其中英吉利、法兰西、葡萄牙各拥有两个席位;荷兰、奥斯曼各一席;挪威与瑞典共用一席,普鲁士与奥匈帝共用一席;另外五个席位则通过选举产生。每届资政会任期三年,每年改选三分之一。”桑德华道。
永璇是越听越心惊,选举制与任期制都在这个小小资政会里实现了。而且桑德华还根据各势力划分席位。英吉利、法兰西这样欧洲大自然有两个席位,葡萄牙作为最早经营澳门也得到了两个席位。老牌航海大荷兰和老牌阿拉伯帝奥斯曼则各有一个席位。北欧一个席位,中欧一个席位。而另外五个席位则是不设限选举。若不是永璇知道这是清朝,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到了后世香港了。
永璇沉吟了一会,随即笑道:“桑大人构思果然是巧夺天工,既照顾到了洋人们势力,又实现了资政会所代表利益最大化。”
“王爷过奖了。”
二人边行边走,便到了资政会成员前面。桑德华向永璇介绍了太平绅士们姓名和身份,而这些太平绅士们极会做人,一边谦虚地自我介绍,一边将备好礼物送了过来。
永璇倒也不含糊,接了礼物就让随身小厮收好。
一阵介绍只好,桑德华道:“下官已在枫丹白露设了酒宴,还望王爷赏脸。”
这枫丹白露原本是法商人路易产业,仿造法枫丹白露建筑风格兴建远东度假山庄。后来被一个本地商人收购,改造成了号称远东第一庄园枫丹白露。据说这栋建筑在欧洲名声已经隐约超过了枫丹白露宫本身。
永璇对这些应酬也不排斥,何况这些太平绅士之后代表谁利益,也是永璇所感兴趣。
于是众人乘坐自己马车,浩浩荡荡地从澳门港朝枫丹白露而去。澳门街上行人见这架势也知道有大人物来到了澳门,稍微消息灵通洋人已经猜到,这个帝最有权势皇子,远东最富裕亲王已经莅临澳门了。
澳门并不是一个特别大城市,所以仅仅一刻多钟,众人便赶到了枫丹白露。正因为澳门面积不大,所以枫丹白露这样一个宫殿就显得有些豪华了。与中园林风格不同是,西方园林讲究开阔与对称。于是落在金镛等幕僚眼中,就是匠气十足。
为了让这个王爷感到兴起,故而澳门设宴采用了法式宫廷大餐。不过众人不知道是,这个清朝阿哥实际是后世穿越而来,故而对西方用餐礼仪也算了解,总算没有出现太尴尬情况。
用餐结束之后,便是一个下午茶会。一些名媛贵淑和本地一些士绅纷纷被邀请出席,偌大枫丹白露居然显得有些狭窄了。
“这些洋人真是好不知礼,让自己妻子、女儿出来见外客便算了,这衣服又是什么玩意儿!”金镛抱怨道。
永璇莞尔一笑,毕竟他身边这些号称见过世面人也是头一遭见到西洋人,这中西方文化冲突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
永璇道:“这西洋人礼节咱们看看便是了,无须太在意。”
永璇正在与金镛交谈时候,一个洋人走了过来。
他行礼道:“乔赛亚?巴特利特见过大清帝恭亲王殿下。”
永璇仿佛记得见过他,好像是资政会不设限太平绅士。永璇笑着道:“巴特利特先生不必多礼,我也不耐烦这些个俗礼。”
“那就告罪了。”乔赛亚?巴特利特用了个很华夏式说法,“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亲王殿下到旁边说话?”
“为什么不呢?”永璇从侍者手上取下两杯香槟,递给乔赛亚?巴特利特。
二人便走到旁边吸烟室,乔赛亚?巴特利特递上一支雪茄,“不知道王爷用没有吸过雪茄?”
永璇笑而不语,用雪茄剪剪开,点上。“唔,上好哈瓦那雪茄。”
乔赛亚?巴特利特眼睛一亮,但是嘴上还是淡淡地说:“原来亲王殿下知道古巴,不知道殿下可知道美利坚呢?”
永璇总算从自己微薄历史中眼前这个人是谁了,毕竟自己当年申请入籍美时候也是学过美历史。乔赛亚?巴特利特,美《独立宣言》签署人之一。永璇心中暗道,这次赚大发了,居然将美独立分子拉到华夏来了。永璇阴暗地想,丫!不在你英后院点一把火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永璇道:“曾经有耳闻过,我曾经想派船队横渡太平洋,但是还没有成功。现在罗刹堵住了我们北上海洋通道,想沿着西伯利亚到美洲西岸计划恐怕暂时还能成行。”
此时乔赛亚?巴特利特已经是急不可耐,“殿下如何看待我们呢?”
永璇心想果然这美也不是一天独立,现在距离美建还有15年,这乔赛亚?巴特利特就已经是火烧火燎了。
“我曾经看过关于你们一份有趣情报,”永璇淡淡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话,你们已经不耐烦屈居于英统治,我说可是?”
“是。”乔赛亚?巴特利特并不掩饰,“我们祖先曾经是英人,但是我们被英放逐到那片新大陆上。我们祖先用他们双手辛苦地建立这个家,创造了无数财富,但是英人却不劳而获地占据我们大部分财产。他们向我们征税,却不将我们视为英公民,因此我们不愿再承担没有权利义务了。”
“我很同情你们。”永璇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帮助你们,我和你之间隔着一个太平洋,我们海军无法横渡这片浩瀚海洋而去帮助你们。”
“对于殿下好心,我表示无比感激。”乔赛亚?巴特利特非常认真地鞠了一躬,“只要亲王殿下能在远东困住英海军,我们便有能力在新大陆上取得胜利。何况法兰西已经答应帮助我们共同对抗英人。”
“哦,是吗?”永璇道,“既然这样话,我会在远东尽力削弱英人海军。我希望早日听到贵好消息。”
“多谢亲王殿下承诺,我会尽早赶回去,告诉我同胞这个好消息。”乔赛亚?巴特利特已经是喜不自胜。
“这是我应该做,敌人敌人就是我朋友。”永璇举起了酒杯,“为了帮助朋友,我会为你提供大约价值100万英镑黄金给你,希望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美人会永远感谢您慷慨。”乔赛亚?巴特利特也举起了酒杯。
苏门答腊岛上,一个英式建筑里。菲利普公爵看着最新情报,露出了会心微笑。
“我尊敬王陛下,您忠实仆人为大英帝找到了一个可靠盟友。他将是这个古老帝未来君主,与他保持良好关系符合我们利益。这个帝对海洋并不感兴趣,我想我们与他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谈。”
海岸线上,隐隐约约是无数军舰……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六)
“看来英人并没有跟我们和谈打算啊。”永璇看着海军情报部连夜送来情报,“东印度公司已经内部同意与我们展开一场战争,以决定谁才是南洋统治者。目前英海军远东远征军第一批舰队已经抵达苏门答腊岛,第二批据传已经在好望角。而且根据军机处情报司提供消息,英海军还会有第三批远征军。”
幕僚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吃惊,其中一个负责英及西欧事务幕僚道:“若是这般话,英人应该将他们三分之二海军力量派遣到了南洋。这支力量相当于皇家北洋海军一倍。”
听到这话,幕僚们脸色更难看了。毕竟清朝建以来,或者说华夏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外海军作战只是为了对付倭而已,那自然摧枯拉朽一般。但是对上英这个世界第一海军强,清朝就没有太多优势了。
“确,英人在舰队数量以及海军素质上确优于我们,但是我们也有我们优势。”永璇道,“南洋海军采用是‘秦’级战舰改良版,我们修改了舰炮位置及口径,单论军舰威力,我们是比英海军要强上不少。何况这次英海军优势力量基本位于本土,海外军舰都是服役数年了,在速度上和抗打击上要输于我们。更重要是,我们是本土作战,如果这样都被英人打趴下了,我看日后英欺上门去我们也只能捏鼻子咽下了。”
“王爷,根据我们最新收集到情报,法对他们在远东扩展感到十分不满,他们认为是英人阻碍了他们发展。”有幕僚提供了另外一份情报。
永璇听到这份情报感到心情好了不少,在德统一之前,法人主要世仇就是英人。按照“敌人敌人是朋友”规律,永璇觉得有必要拉拢下法人。
“你们觉得我们与法人,甚至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结盟几率有多大?”
“法人问题应该不大,法目前只在中南半岛上窃据了缅甸一个地方,他们心思显然不是在缅甸上,我想我们与他们应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谈一谈。”不得不说,永璇手下幕僚是集中当时华夏全部最优秀外交和情报人才,幕僚们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至于另外三,葡萄牙人问题不大。毕竟葡萄牙人是我们大清在西洋主要出口代理商,我们战败了对他们损失更大。但是葡萄牙人目前在南洋海军战力几乎局限于近海,拱卫我们重要口岸也许还可以,但是直接与英军作战就没可能了。”
“那西班牙与荷兰呢?”永璇对这两个家还是有一定期待,毕竟这两个家是英之前两大海军强。俗语说“瘦死骆驼比马大”,如果能与这两结盟,那么南洋战局将是有利于华夏。
“此两与英海军乃是旧仇,但是若要拉拢他们共同对抗英人怕是很难?”幕僚局促地回答道。
“为何?”
“西洋人素来是‘无利不起早’,我们此战目是要将南洋划归到朝廷统治下。我们哪有利益去与他们分享?”
“怎么会没有?”永璇笑道,“南洋没有,太平洋上有!何况还有非洲、印度、澳大利亚、中东,甚至美洲!”
此时永璇心中已经有一个计划了,他要仿效后世际货币基金组织成立一个以华夏为首利益集团。后世美能利用际货币基金组织确立美元际货币地位,进而将整个世界变成美提款机,为何现在华夏不可以呢?
永璇盘算了许久,脸上露出得意微笑,道:“听闻西洋人喜欢举办沙龙来让三五好友小聚,既然本王来到了澳门,少不得也要入乡随俗了。”
永璇幕僚都是人精,一听便知道永璇这是要拉拢分化西洋势力了。于是各人忙盘算澳门官邸何处适合聚会,又该如何将西洋礼节与东方风俗结合到一起。更重要是,沙龙一般是以女主人名义举办,但是永璇福晋和侧福晋都不在澳门,这该如何是好?
这些话是幕僚们不敢开口,于是金镛出面道:“敢问王爷,这请帖该署谁名?”
永璇这才发现这也是个问题,想了许久道:“这件事暂且搁下几日,横竖我们才来澳门,若是急不可待地开沙龙,只怕西洋人以为我们怕了英。”
离开书房之后,永璇转回自己卧房,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这是一方温暖毛巾搁在了自己额头上。永璇知道这是喜鸾,因为这次南下是为了解决英鸦片走私事件,少不得会有一战,故而几乎没有带什么女眷在身边。只是这喜鸾原本是内书房伺候,少不得晓得一些机密。于是永璇决定将她带在身边,一来为了监视她,二来自己书房确也需要一个女人来收拾。
“喜鸾,你可愿做本王妾室?”永璇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话。事实上喜鸾虽然在书房伺候了半年多,但是自己跟她还是清白。
喜鸾一惊,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福晋留在永璇身边伺候暖床人,况且在南下时候福晋也提点了自己,但是永璇忽然说出这句话还是让她害怕。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若是不愿便罢了,只是本王有件事需要你出面方可,所以少不得要借用你名义。你也无须担心你名声受损,西洋人对这个还是看得很开。日后若是你想嫁给别人,本王自然会给你个好身份。”
喜鸾跪了下来,“奴婢本就是福晋派来伺候王爷,承蒙王爷对奴婢信任。奴婢不敢奢求‘格格’名声,奴婢只是想跟着王爷。奴婢敬重是王爷能力,王爷是心中有大天地人,若是能随着王爷干出一番事业,奴婢这辈子就够了。名声也好,身份也罢,奴婢全不放在眼里。”
喜鸾话让永璇有些吃惊,但随后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隔了几日,永璇所处南洋经略使府邸传出一个消息,永璇情妇喜鸾女士打算在西厢举办小型茶会,打算邀请澳门一些权贵。
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澳门洋人都沸腾了。永璇是谁?大清最尊贵皇子,拥有显赫亲王爵位,坐拥能买下半个世界招商局……这一切身份都让洋人们想去巴结他。可惜东方人风俗是越尊贵人越不喜欢与商人或洋人交往,虽然永璇会比较好点,但也不是任何一个洋商就能随便巴结到。
这喜鸾女士西厢沙龙自然是接触永璇最好机会,能出现在这个沙龙人岂是池中物?况且你能保证这永璇不会忽然出现在沙龙上?或者与沙龙上某个人在府邸里“不期而遇”?
更重要是这些洋商们对喜鸾女士身份也感到无比好奇。情妇在欧洲是一个无伤大雅存在,类似于东方红颜知己。红袖添香这样事情在任何一个朝代文人眼中都是极其风雅事情,但是一个清朝皇子需要用情妇来掩饰身份吗?
洋商们知道东方权贵可以有很多妻子(其实也包括妾室),他们在法律和风俗上都接受了这一切,所以不需要担心谴责。但是忽然传出来情妇是怎么回事?
不管外面人如何介意,喜鸾已经在永璇幕僚安排下开始学习西洋礼节,并且安排了专门法语课跟拉丁语课,而那间用来招待客人西厢也被精心地改装了一番。
西厢除了有两条明道路与前门连接之外,还有一道暗门与后门相通,甚至还有一条密道通往官邸外面。西厢整体装修风格是偏中古典,而附带吸烟室则装饰着文艺复兴时期油画和雕塑。西厢甚至还有一个小小密室,用于会见一些不方便直接露面朋友。最让永璇满意是,离西厢不远则是一个厨房,随时可以为西厢宾客提供东方美食和点心。
“王爷,这是不是太大费周章了?”金镛有些不解,“费了这么大功夫,还不如直接跟他们谈就是了。”
永璇摆摆手,“以往对付朝鲜跟倭自然可以直接地说,但是如今我们要面对是能与我们平起平坐家。有些时候,我们还是要博下感情。更何况,舞会上、酒桌旁,都是情报泄露好地方。——我吩咐事情做好了么?”
金镛点点头,“在西厢伺候人都是情报局人,身手干练,而且对情报敏感。”
“如此甚好,我忽然很期待我们西厢沙龙了。”
五阿哥永琪在思考了许久,决定制造一个混乱,这样既能将香妃解救出来,好让自己小燕子安心;另一方面,这样一个混乱也足以干预到朝廷对南洋事务注意力。
“什么?你要帮助香妃了?太好了!”小燕子在休养了几日之后,又恢复到大大咧咧样子。
永琪点点头,“再过几日就是皇阿玛生辰,到时候王公大臣都要进宫朝贺,这便是我们救走香妃好时机。”
“不错!”尔康点点头,“我也想到是这一点,趁着皇上生日时候将香妃救走。”
“但是我们应该如何想皇阿玛解释香妃消失呢?”永琪有些头痛。
“就说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小燕子提出一个创造性答案,“飞啊飞,飞走了!”
永琪本能地觉得这个答案实在是太狗屁倒灶了,但是因为这个答案是小燕子提出来,他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小燕子说法不错。香妃能招蝴蝶是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变成蝴蝶飞走了也是说得过去。”
萧剑虽然觉得这个设计实在是有损他智商,但是他并不想真心帮助永琪,所以巴不得在这个事件上添上一把火。“我们需要好好地计划下,如何将香妃救出宫,又如何安排香妃与蒙丹出逃,更重要是,香妃和蒙丹最后逃到哪里去?”
“我可以找英人帮助,将他们送到英去。”尔康拍着胸脯承诺道。“只是怕委屈了你们。”
“不!”蒙丹被感动了,“只要能和含香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都是我们家。在这个激动人心时刻,我必须要用一首歌曲来表达我感情。”
蒙丹说着说着就扯着嗓子唱了起来,“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宵醉\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莫再流连,富贵荣华都是假\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人海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点点滴滴,往日云烟往日花\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大家听着紫薇歌声,想着那个“你是风儿我是沙”承诺,人人都醉了!就算天塌下来,大家也顾不得了!人生,还有什么东西比爱更珍贵呢?(此两段改自原文)
大家感慨了一阵之后,也商量出了一个方案。首先由小燕子进宫陪着香妃,在乾隆大宴群臣时候,香妃换上小太监衣服送到马车上。马车假借乾隆赏赐,由五阿哥安排人送出宫。
随后大家在会宾楼会和,二人先逃亡石家庄,然后再折向江苏,从苏州港或上海港与英人汇合,最后逃亡英。
大家计划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真实完美无缺。
“就这样安排吧!”永琪最后拍板了。
尔康也点点头,“我们计划是如此完美!”
蒙丹则一脸憧憬地想象着自己跟含香漫步在英沙滩上,感受这异风情。虽然以后再也没有永琪温暖怀抱,但是自己有了含香!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鸦片战争(七)
澳门这几日是异常热闹,不少在苏门答腊,甚至斯里兰卡、印度定居外人都想办法往澳门赶来。亏得这个时代海运已经比较发达,从印度孟买若是顺风话,大约半个月就能感到澳门。故而永璇赶到澳门一个半月之后,澳门外人忽然多了三成,而新增外人又大多顶着公开或私密外交身份。
但是引发这一阵风波永璇官邸却格外安静,永璇几乎是闭门不见客,除了看到信使奔波于广州与澳门之间外,几乎看不到别风景。永璇现在在等待时机,等待这群能决定未来远东走向大佬们齐聚澳门。
“王爷,如今这西厢已经是准备妥当了,喜鸾小姐也是粗通了法语、拉丁语,只是喜鸾小姐服饰该如何是好?”有伺候人问道。
“若是换上那洋人衣服反而有些不伦不类了。”永璇知道西厢沙龙要成为远东最有影响力沙龙除了参加者要够分量之外,沙龙本身也需要有自己特色。神秘东方就是西厢沙龙最大特点,这是其他沙龙所没有。
永璇沉思了许久,道:“不若将那袍子改一改。”
说罢,永璇提过一支笔,略微勾画了下,将后世改良旗袍勾勒了出来。那幕僚看了一样,便将这画像带了下去,交与裁缝制作。
永璇没有设计天赋,只是见过这后世改良旗袍,自己勾画了下大概意思,其余事情就交给那些专业裁缝去制作。待成品出来之后,虽然与自己记忆有些许差别,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有些离经叛道了。
“这是不是太……”有幕僚想了半天,没有说出那个词来。
“不然。”永璇猜到了他意思,“在我们东方人看来,含蓄是一种美;而在洋人看来,美是需要展现。既然到了澳门,少不得按他们习惯了。”
喜鸾倒是没有排斥这件惊世骇俗旗袍,对于她来说,她命都不属于她自己,又何必在意那点点虚名呢?她拒绝了永璇收房,说出了她自己心思。于是永璇将自己计划合盘托出。
其实喜鸾并没有理解永璇目是什么,只是觉着王爷话是值得信任,所以她点头答应了。用一个在西方也是尴尬身份登上澳门社交舞台,在纸醉金迷中,往往有意想不到情报收获。于是一个纵横远东数十年女间谍就这样开始了她窃密生涯。
在各路大神齐聚澳门之后,传说中西厢沙龙终于揭开了帷幕。但是最早得到邀请大多是葡萄牙人,或者是已经在华夏定居洋人。但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西厢沙龙里用着即便是在东方都很少见精美瓷器与丝绸。
“家具是檀木,这是一种在华夏已经很少见木材;瓷器也不是我们在市面上所常见,一些是官窑杰作,而另一些则是历史上各个时代古董瓷器;至于丝绸,那绝对不是一般奢侈品了,任何一件都是值得各个家王室所珍藏艺术品。”一个参加完沙龙葡人如是说。
有了这些传闻,所有人对西厢沙龙越来越有好奇心。可惜这个沙龙一周只开三次,而每次邀请不过三、五个人。
而就在某一天,一栋不起眼房子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个穿着东方衣服仆人走了下来。虽然看上去身份不高,但是绝对是东方大家族仆人。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女仆露出脸来,略带警惕地看着他。
“请问让?保罗?皮埃尔?克劳德先生可在?”这个东方人居然用流利法语询问者。
女仆露出惊讶脸色,虽然在欧洲人影响下,澳门华人也还是学习法语,但是能如此流利使用法语华人却还是凤毛麟角。
女仆惊异眼神一闪而过,随即道:“这里并没有住着克莱德先生。”
“哦?”那个仆人露出嘲讽微笑,“那么孔代子爵可在?身为波旁王室最嫡亲贵族,连以真面目示人勇气都没有了?”
“让他进来。”在女仆出声前,一个懒洋洋声音传了出来。
随即门被打开了,仆人被门内少年给惊到了。看上去他年纪并不大,似乎比自己主子年纪还要小。苍白脸上是病态嫣红,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天生孱弱。
仆人惊讶也是一闪而过,随即略带恭敬地道:“请问阁下是孔代子爵,让?保罗?皮埃尔?克劳德先生么?”
那个少年点点头,“你是谁?你为何知道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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