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无人摸得清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此一事,酒楼中其余酒客看出此地危险,都纷纷离去,只余下柳鸣这一桌数人陷入古怪的沉默中。
孙仲飞最先起身,说道:“今日醉云楼与诸位相逢一场,也算难得,敬诸位一杯,在下先行告辞。”说完也不看旁人神情,径自饮了一杯,周临颔首道:“孙兄慢走。”
任冰然却哼了一声,不去看孙仲飞;柳鸣和林还仙相望一眼,只觉情形未明,便都没开口;只有杜星言站起身来,也倒了一杯酒饮下,笑道:“前辈,后会有期。”
孙仲飞点点头,迈步向着门外行去,柳鸣忽然道:“多谢前辈赠药厚恩。”
孙仲飞回头一望,柳鸣发觉此刻这人眼里一丝醉意也无——只见孙仲飞认认真真道:“若有人来寻我,劳烦哪位告与他们,就说我去了百里外的巴山镇。”
众人闻言心里大都在想:“你孙仲飞定然绝非是去巴山镇,故而想让我出言诓骗追赶你的华山众剑客。”不禁一时无言,只有柳鸣道:“晚辈记下了。”
那黑衣人把先前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忽然道:“孙兄,你我有十多年未见了吧。”
众人一惊,望向孙仲飞,只见他闻言一愕,哈哈笑道:“不错,我以为李兄已忘了在下。”
柳鸣心想:“原来这两人却是旧识。”
那黑衣人淡淡道:“我不会忘。你的剑法是极高的,这世上剑法好的人已不多了,我都记得。
孙仲飞哈哈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去了。
那黑衣人见众人都眼望自己,叹息一声道:“传闻中雁行剑与其师兄褚仲乐素来不睦,如今他叛出华山,想必心中也有苦衷。”
任冰然却道:“我瞧这姓孙的却不是甚么好人,一身酒气,神神秘秘的,哼。”
(四)
而后几人同坐,吃了几杯酒,柳鸣细问了几句杜星言在济南府的经历,忽听周临不经意地瞥了昏睡中的唐慕瑶一眼,道:“柳兄弟,龙千雨还活着吗?”
柳鸣一凛,对上了周临的双目,只觉他目光灼灼,迫得自己心跳加剧,犹豫片刻,答道:“还活着。”
周临一笑:“如此说来,你见过我的弟弟了?”
柳鸣点了点头。
周临站起身来,说道:“既是这样,在下须得去处理几桩要事,那便也告辞了,各位有缘再会。”柳鸣和林还仙都拱手道别;杜星言和任冰然曾与周临千里同行,颇有情义,此刻不禁有些不舍,可也知道周临的脾性,挽留是留不住,便都道:“周大哥,一路保重。”
周临一笑,转身迈步,正待出门时,忽然醉云楼呼啦啦涌入八名白衣剑客,年岁都不甚大;周临见状皱了皱眉,一时便不离去。
为首的白衣公子抱剑拱手道:“诸位有礼了,我等是指剑楼弟子,在下郝余通。”
众人心中一动:指剑楼在江南颇有盛名,只是门人弟子素来深居简出,寻常难得一见。
郝余通又道:“不知各位是否见过一个人,他十七八岁年纪,自称姓苏……”说着将那人身材样貌告诉了柳鸣等人。柳鸣和杜星言、林还仙这三个去过沧州吴风楼的人一听,只觉郝余通描述 ...
(的颇像是苏妄,却不知他们为何要寻他?
柳鸣刚要说未曾见过,却被任冰然抢先道:“你们找这姓苏的小子,所为何事呀?”
郝余通恨恨道:“这小子抢了我们的书信,那信是务须寻回的……”
任冰然好奇道:“什么信如此重要?”
郝余通道:“实不相瞒,那是我们老楼主亲笔写给峨眉掌门的书信,是替少楼主向峨眉提亲……”
柳鸣闻言一震,忽然莫名恐惧起来,只听任冰然又问:“原来是求亲的书信,不知你们少楼主要和峨嵋派哪位女侠结亲呀?”
郝余通道:“那是峨眉林镜秋林女侠的千金。”
柳鸣脑中轰然一炸,只觉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颤——当是时,一阵飘忽不定的歌吟声忽然钻入了他的耳中!
【歌声在醉云楼中徘徊缭绕,清缓哀伤。】
柳鸣再度听到这歌声,悚然一惊,心念纷乱中只觉这阵歌声弥漫充盈在天地间,竟似无所不在。
柳鸣心跳加剧,遍地生汗,大口呼吸了一次,那歌声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五)
“师父她……她要嫁人了。”这念头盘旋在柳鸣脑中,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师父,发觉自己脖颈竟僵硬无比:只见林还仙紧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桌面。
任冰然眼珠一转,已知郝余通等人并未见过林还仙,便得意洋洋道:“让本姑娘告诉你们吧……”话未说完,忽觉衣衫被扯了一下,转头见到林还仙双眸望着自己,眼神中似有求肯之色。
任冰然一怔,继续道:“让本姑娘告诉你们吧……你说的那小子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郝余通一脸失望,道:“原来如此,打扰诸位了。”又转头对同门说:“姓苏的免不了要去和姓叶的小丫头碰面去,咱们回去还是盯紧了她。”
那黑衣人本在一边自斟自饮,这时却忽然眼神一变,抬头看向郝余通。
郝余通触及黑衣人目光,双膝莫名发软,竟有寸步难移之感,茫然道:“怎么?”
黑衣人道:“你方才说的那姓叶的丫头,如今在哪?”
郝余通皱眉道:“莫非这位阁下认得她?她如今和华山掌门在一处,就在渝州城外,阁下若要寻她,不妨和我等同去。”
黑衣人听说叶明伊和褚仲乐在一起,心中松了口气,道:“不必了,多谢相告。”
周临心想:“原来褚仲乐也到了渝州。”
郝余通只觉双膝恢复如常,不疑有他,对柳鸣等拱一拱手,和同门嘟囔着离去了。
任冰然瞟了一眼柳鸣,奇道:“柳兄,你发什么呆呢,柳兄,柳鸣?”众人一看柳鸣,只见少年如着魔一般眼神呆滞,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柳鸣方才入了神,全然没听到黑衣人和郝余通的对话,任冰然叫他时,只觉她的声音如在天外飘来一般,听不真切。
方才他心思纷乱,一会儿想那指剑楼的少楼主江余岸自己是见过的,面目俊雅是不比说了,剑法必然也极为高明;一会又想不知师父她知不知道提亲的事,看她神情似已知晓了,那她又为何下山来?是奉了师命来暗中保护我么?还是来会那江余岸的?他越想越是心乱,脸上一阵阵发烧,只觉浑身燥热,心跳如鼓,直想大喊大叫一番,又想找个无人之处放声大哭。
杜星言看着只觉颇为不解,周临却心想:莫非这柳鸣竟喜欢上了他的师父?
林还仙见到柳鸣这副神情,若有所思,脸上微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怕柳鸣心神糊涂下,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她心念飞转,对杜星言道:“对了,请教杜兄,听唐门的人说,你学会了衡山派的夜雨飞剑?”
杜星言点点头,刚要说话,忽见那黑衣人深邃的目光望了过来,杜星言只觉那目光牢牢锁住了自己的气机,心中顿生一种上天入地无处可遁的压迫感来。
周临察觉到异样,心思一动,恍然笑道:“原来阁下便是衡山掌门,‘寒云吹雨’李林繇。”
此话一出,听者皆惊,柳鸣也缓过神来,心想:“我刚才怎么了?一时脑子发昏一样……”他见那黑衣人说了声“不错。”又想:“原来这位前辈竟是衡山掌门。”
杜星言大惊,见李林繇望着自己,神色似颇为不善,忙道:“李前辈,晚辈的确会一些夜雨飞剑的皮毛,剑谱也在晚辈身上。只因……”
柳鸣听了这两句,忍不住又去看林还仙,但见师父双眸瞬也不瞬的望着杜星言,似听得颇为认真。柳鸣心里又想:“师父她喜欢那江余岸么?她愿意这门亲事么?”杜星言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竟没听在耳中。
又过片刻,柳鸣才听李林繇道:“……原来如此,此中情由,请小兄弟详细说来。”
杜星言点点头,苦笑道:“那日在济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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