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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钟菱笑笑:“有一点事刚处理完。”

“哦,”向晖神­色­稍一犹豫,“那么,现在走吗?我送你一程。”

钟菱没有多作考虑:“好,麻烦向总等我一会。”

“嗯。”向晖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她整理办公桌,钟菱心底五味陈杂,不知该庆幸向晖终于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还是该抱怨这迟来的真相。

“可以走了。”钟菱声音有些低沉。

向晖微笑:“你锁门,我去按电梯。”

钟菱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夜­色­深沉,有雨滴飘飘洒落。

下了高架桥,她突然发问:“向总也还没吃饭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不介意,不过是我请你。”向晖欣然应允,他似乎也有话想对钟菱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向晖缓慢开着车,边打量两边林立的餐馆,边问钟菱:“你喜欢吃什么?”

“除了西餐,都可以。”钟菱不无自嘲,“吃了八年,腻了。”

向晖把车停在路边:“喝汤吧,养胃的。”

钟菱没有异议,多年用餐不定时,胃恐怕早就百孔千疮。

姚记瓦罐汤在上海也算几十年的老店,小有名气,向晖点了几道菜,征询钟菱的意见。

她摇摇头,她对吃什么无所谓,何况心里藏了事,食之无味。

“那就先这样吧,不够再点。”向晖礼貌地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让她尽快上菜。

钟菱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神情局促:“向总。”她终于下定决心,要问个究竟。

向晖抬眼看她,四目相接,钟菱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心脏微微紧缩。她深吸口气:“六年前在英国,救我的人是你对吗?”

向晖温和笑笑:“怎么会呢,我在英国时并没有见过你。”

“那你的手机链怎么解释?”钟菱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不要说什么巧合之类的话,我不会相信的。”

向晖笑容温暖:“这条手机链再寻常不过,而且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吗?”

“为了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向晖沉默片刻,忽而笑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钟菱话锋一转:“你认识唐铮吗?”

“不认识。”向晖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钟菱倒也没再追问下去,他摆明了不会承认,强求无益。

菜陆续上齐,钟菱吃了几口便放筷子,向晖问:“不合口味?”

“不是,没什么胃口。”

向晖动了动­唇­,没说话。

钟菱反而宽容地笑笑,语速缓慢:“我不会钻牛角尖的,向总说不认得便不认得吧。我是为微创的事担心,说实话,我没有把握能说服那个采购总监。”

“三年前当你还是名普通的区域销售经理时,你的部门连续三个季度成为销售冠军,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向晖弯­唇­,和颜悦­色­地说。

钟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向总知道这件事。”

“总部派你来协助我,我总要了解清楚。”向晖嗓音柔和,面带温煦笑意。

“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说完钟菱才察觉到一丝挑衅的意味,不过说也说出口了,没法收回。

向晖不介意的淡淡一笑:“当初有勇气只身一人闯入AMP公司,听闻还三番两次把老总堵在车库里,只为了介绍显奕的产品,如今倒怕区区一个采购总监?何况,我们还有合约在手。”

钟菱没有因向晖的夸奖而流露任何得意之­色­,相反她黯然道:“明天的事若不能圆满解决,总部恐怕也不会让我继续留在显奕上海了。”

向晖窒了一窒,哑然无言了半晌,道:“为什么这么想留在上海?”

“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上海,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忽然之间,她好像想通了,她已然逃避了八年,还不够嘛。她是属于这儿的,叶落归根不是老年人才有的想法。

“我听说,”向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你男友还在英国。”

“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了他,我曾经放弃了很多,但他却不愿意迁就我一次。”说起唐铮,钟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向晖又静默了,一向能言善辩的他,面对钟菱好像办法不多。

钟菱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就算明天谈判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离开显奕,上海那么大,总有我立足之处的。”她俏皮地眨眨眼,“辞职信我都打好了。”

向晖心中千头万绪,复杂难言。

“说了这么多,不知为何,我却松了一口气,”钟菱站起身,“大概我人缘不好,和同事们处不来,这样也好,你们也不用处处防着我了。”她微微含笑,“好了,我走了,向总,谢谢您的款待。”

“等等,”向晖用最快的速度埋了单,“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麻烦您了。”钟菱偏过头,眼底隐约带上一丝笑意。

这一夜,钟菱睡的并不安稳,好像才躺下不久,辗转反侧间,天已大亮。

她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搬了张椅子坐在露台上慢慢品尝。

晨练的老人们扭腰甩手劈叉,各个红光满面,也有一部分人绕着小区晨跑,其中有一对年轻夫­妇­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住在钟菱对门的姚千千和沈皓这对小夫妻。

钟菱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姚千千在清晨被沈皓硬拽出门,美其名曰沐浴清晨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每当沈皓温柔地替千千拭去额角的汗水时,钟菱的心中也总是暖暖的。

正瞧的高兴,一辆车缓缓驶进小区大门,看型号和车牌都有几分眼熟,钟菱蓦然睁大双目。果然没过几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

“菱菱,是爸爸。”

“爸,什么事?”

钟德福沉沉的道:“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我想和你一同去祭拜。”

钟菱身体一颤。

“我已经在你楼下了,你收拾好就下来。”

钟菱脸上划过一抹哀伤,她长睫轻颤,低沉道:“爸,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不能陪您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无声,静到钟菱以为钟德福已然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钟德福闷声道:“菱菱,爸爸知道你还在怪我,可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我们父女两可不可以心平气和地去看看你妈妈?”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沉闷低哑。

钟菱眉宇间藏着苦涩:“爸,我没有骗您也不想和您吵架,我真的有重要的事,不能缺席,不信的话您可以向夏扬求证。”

沉默。

钟菱无奈道:“我办完事会尽量赶过去的。”

钟德福终于平静地叹出一口长气:“随便你吧。”

钟菱看着那辆车掉头,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并快速的驶离,疲惫至极的抚了抚额。

钟菱和夏扬在公司带齐了相关资料后,由夏扬驾车前往微创。

倒是被客客气气地迎进了会议室,只不过被晾着的时间未免长了点。

钟菱渐渐焦躁,不停地看表。

“稍安勿躁,”夏扬说,“你也说了,要给他们一个摆架子的机会。”

钟菱张了张嘴,没说话。

终于,微创的采购总监在一­干­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老赵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采购总监Lawrence Wang。”

“王总,您好。”钟菱率先伸出手,Lawrence却神情倨傲,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而对夏扬说:“就你一个人吗?你们市场总监为什么不来?看不起我们小公司?”

钟菱略微有些尴尬,不过她反应极快,马上拿出名片递上去。

Lawrence轻描淡写地瞟了几眼,表情立刻起了变化。

同样拿到名片的老赵,不可置信地望着钟菱,趁人不注意,狠狠剜了夏扬一眼,后者则无辜地撇撇嘴。

Lawrence和老赵还有几名助理坐在会议桌的一头,钟菱和夏扬坐在他们对面,人数上相对单薄了一些,不过钟菱临场经验丰富,毫无惧­色­。

老赵轻咳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钟总,夏经理,贵公司提供的设备屡屡出现问题,令总监很不满意。”

钟菱说:“确实是我方责任,对此我很抱歉。”

“那么,”Lawrence眼中­精­光一闪,“钟总想必不会对我提出的要求有异议吧?”

“什么要求?”钟菱笑容一丝不苟,“如果是合理的并且在我们能力范围以内的,我们定当尽力满足。”

“首先是误工赔偿。”Lawrence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没问题,应该的。”钟菱爽快地答应。

Lawrence 瞟她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其次,接下去的几份合约,没有必要再履行了。”

钟菱­唇­边笑意不改:“微创是想要毁约?”

“那也是你们造成的,后果自负。”Lawrence不耐烦地道。

钟菱淡淡一笑:“且不说违约金是多少,因为你们可能不在乎这点钱,但王总你有没有想过,毁约在业界产生的影响力有多大?”

“那是你们的事,与微创无关。”Lawrence不置可否道。

钟菱心平气和地说:“虽说故障确实给贵公司带来了麻烦,但并未造成很大损失,王总您何必揪着这一点不放呢。”

老赵亦Сhā嘴道:“王总,夏经理及时赶来维护设备,已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Lawrence眼角斜斜睨他,老赵登时闭嘴再不敢做声。

钟菱察言观­色­,知晓这位王总是存心找茬。国内公司的采购在选择供应商时有很大的权力,她听闻许多人是以提成多少来决定的,这可能已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不知道这位采购总监是否抱着这样一种心思,但她绝对不希望开这个先例。她笑一笑,声音悦耳动听:“其实解约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一点损失的。”

Lawrence皱眉打断:“那不是很好嘛,我们达成一致了。”

“我们的设备无非那几种规格型号,贵公司解约后,我们同样可以提供给其他需要的厂商,并不存在积压的问题。”钟菱顿了顿,笑容清浅,“但是据我所知,贵公司新接一批订单,三个月内就要交货。如无我公司后续设备,贵公司如何能准时完工?”

“钟总对我公司情况了若指掌,倒让我刮目相看。”Lawrence似乎对钟菱有了些许改观,不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他话锋一转,又道,“国内又不是只有显奕一家公司,相信只要稍许一提,就会有供货商争相而来,到时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吗?”

钟菱并不怯弱,反而加深了­唇­边的一丝笑意:“新的供应商就能保证质量吗?显奕的产品虽不敢称第一,在业界却也是公认数一数二的。何况,”她深吸口气,语调平静如水,“王总应该很清楚,这类设备的制作工期在三个月以上,目前市面上供不应求,即便是老客户都需提前半年下订单,何况是并不相熟的厂商。”

Lawrence面­色­不豫:“这个不劳你担心。”

钟菱暗道,莫非他真有其他办法也不一定,不能把他逼得太急了。她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仍淡然道:“我只不过把详细情形分析给王总听罢了,到底该怎么做还是要您亲自拿主意。”

“我当然会自己拿主意。”Lawrence虽说还是疾言厉­色­,口气已有所松动。

钟菱趁热打铁道:“有一点王总可能不知道,同型号的设备,保修期是可以连接的,也就是说,最后一批设备到货以后,贵公司一共可以享有三年的免费维修期。”

Lawrence眉心一动,神­色­郑重了几分。

钟菱给夏扬使了个眼­色­,一直没有说话的他此时开口道:“王总,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并且承诺在一小时内赶到厂房,这样的服务,可不是每一家供应商都能够做到的。”

钟菱在桌子底下比了个夸赞的手势。夏扬配合得天衣无缝,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老赵故意不看Lawrence的脸­色­,及时道:“夏经理好几次都是半夜被我叫来的,这一点其他公司确实办不到。”

Lawrence思索了半晌,道:“我一会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今天先谈到这里吧,我考虑一下再给贵公司一个答复,如何?”

钟菱语调轻缓:“好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Lawrence点一点头算是回应。

回程途中,夏扬不时偏过头瞥一眼钟菱笑一笑,一会又再笑一下。

钟菱被他笑得发毛,诧异道:“怎么了?”

“你刚才的架势还蛮像谈判专家的。”夏扬轻轻扯动­唇­角。

钟菱淡淡而笑:“是嘛。”为了和微创的这次谈判,她可是做足了准备工作。

夏扬凝视她许久,依旧笑。

钟菱局促起来:“拐弯处停一下车,你回去后帮我给向总告个假,就说我有些私事需处理,今天不回公司了。”

夏扬懒懒的笑了:“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钟菱坚持。

夏扬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在路口将她放下。

钟菱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母亲的墓地。

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淫­雨霏霏,几许微风,吹去了冬日的萧条,盎然的春意,卷不走萦绕在钟菱心中的落寞和寂寥。

此刻,她正独自徘徊在上海福寿园门口,踌躇许久,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步入。

她放下一束淡雅的鲜花,轻声低喃,又似在自言自语,手指抚上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在那素­色­照片上仔细摩挲。

一行清泪潸然落下,时隔多年,她再次站在这里,仍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细碎的脚步声停在钟菱身旁,她未及抬头,一张散发着薰衣草清香的纸巾递到她跟前,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目,耳边是淳厚的嗓音:“大小姐。”

钟菱迅速抹去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还在?”

“是董事长让我来接你的。”刘维明点起一支烟,浅蓝­色­火焰点点燃起,使她有片刻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钟菱静静地看着弥漫在半空中的烟雾,眼神迷离。

刘维明朝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回头说:“雨越下越大了,我送你回去。”

钟菱摇了摇头:“我还想一个人再待会,你走吧。”

刘维明神­色­一黯,旋即又恢复如常。他把手中的雨伞塞给钟菱:“拿好。”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雾中。

钟菱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他还是记忆中的温柔体贴。

碑上母亲的笑颜一如既往,仿佛尘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争。

钟菱长叹一口气,眼眶又再度湿润。

与此同时,刘维明正开着那辆黑­色­房车,已在福寿园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钟菱的回国使他平静无波的心境泛起了丝丝的涟漪,打开记忆的水闸,往事犹如潮水般涌到脑海里。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忘记过她。

轻松应对仅是隐藏的很好的假象,只因自卑感作祟他从来不敢去争取。

后视镜中,如烟似雾的大雨下,一个窈窕的熟悉身影由远走近,刘维明狠狠地吸了口烟,掷了烟蒂,打了方向盘缓慢倒退过去。

他摇下车窗:“大小姐,上车吧。”像是不经意的随口打个招呼,心跳却在瞬间加快。

“不用了,我叫出租车,很方便。”钟菱毫不犹豫地回绝。

刘维明不再坚持,但他驾车始终紧随在钟菱身旁,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直到钟菱实在是忍无可忍,冷着脸瞥了刘维明一眼,他才又开口:“这条路很长,下雨天也很难能打到车,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他打开车门,钟菱咬着下­唇­,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湿透的狼狈样,想了想还是低头钻进了车里。

车厢里氤氲着雾气,钟菱不觉打了个喷嚏,刘维明及时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赶紧擦擦。”

钟菱默默接过,两人复又陷入沉默,气氛凝滞到让人喘不过气。

刘维明眼中有光忽明忽暗,他忽然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钟菱神情明显滞了一滞,颊边的笑意飘忽难测:“哦?你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

刘维明仿佛被噎住一般,久久不能言语。

钟菱眸光深邃幽暗,这么些年了,再放不开也放下了,只是当初被拒绝的那样­干­脆,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罢了。

刘维明低眉说道:“大小姐是回家还是去公司,或是去看董事长?”

“回家。”钟菱一夜没睡好,如今解决了微创的纠纷,她终于能够睡个好觉。

“好的。”刘维明十分好脾气地点点头,如同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争执和矛盾。

钟菱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不屈不挠,誓不罢休。

“喂。”她带着浓浓的倦意。

对方停顿了一下,试探道:“这么早就睡了?身体不舒服?”

“昨晚没睡好,”钟菱揉眼问道,“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宋明志笑出声,“想请你吃饭呢。”

“下次吧,我懒得出门。”钟菱已换上了家居服,赖在柔软的被窝里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实在不高兴起床。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送外卖上门。”宋明志轻快地说道。

钟菱一开始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什么?”

宋明志笑意盎然:“你喜欢吃什么?我买了送到你家。”

钟菱不由坐起,端正了姿势:“我自己随便煮点面吃就行,不用麻烦了。”

“如果我不觉得麻烦呢?”

钟菱哑然,他都这样说了,倒也不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报了地址。

“半小时到。”宋明志目的达成,笑眯眯地说。

宋明志在饭馆打包了几道特­色­小菜,边开车边随着车载音响哼起了歌曲。

钟菱的相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气质出众,她的眉宇间有一种不输于男儿的倔强之­色­,与他从前接触过的女子皆不尽相同,而且钟菱对他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反而令他难以忘怀。

钟菱既然答应他上门拜访的请求,想来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的。

思及此,他的眼角眉梢都氲开了笑颜,心情极佳。

钟菱手忙脚乱地把家里打扫了一番,倒也不是有多重视宋明志,而是在英国多年生活养成的良好习惯,英国人可是最注重礼节的。

听到门铃响,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才跑去开了门。

“哎,钟菱幸好你在,我又没带钥匙。”姚千千闷闷不乐地走进门,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钟菱善意地笑了笑。

“没打扰你吧。”姚千千左看看右瞧瞧。

“不会,你可以安心待到沈皓来认领。”钟菱戏谑抿­唇­。

“嘿嘿。”姚千千嬉笑的神情没心没肺。

“喝什么?”钟菱打开冰箱门,回头问。

“可乐吧。”姚千千还是小孩子心­性­。

“呃,没有可乐。”

“那雪碧吧。”

“也没有。”

姚千千失笑:“那有什么呢?”

钟菱挠挠头:“其实只有各种牌子的矿泉水。”

“也行。”

钟菱给她倒了满满一杯,乐得她直拍手。

“一会等沈皓回来,让他请你吃饭,老这么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姚千千笑嘻嘻地说。

“你这样客气,以后我要是想叫沈皓换个灯泡通下水道什么的岂不是不敢开口。”钟菱轻轻松松地道,嘴角抿成一条线。

姚千千对钟菱调皮地扮了个鬼脸:“任你差遣,他要是敢反抗,我帮你教训他。”

这就是姚千千的可爱之处,坦诚真挚,轻易地就能博得每个人的好感。和她相处,放松舒服,自然而然就起了亲近之意。

门铃声再次响起时,钟菱正和姚千千聊的欢畅。

宋明志的怔愣仅停留了一秒,礼貌地冲着姚千千颔首:“你好。”随后又压低了嗓音说,“你有客人?”

“嗯。”钟菱并没有多作解释。

“那……我还是不打搅了,改天再来拜访。”宋明志识趣地放下手中的塑料袋,柔声道,“你趁热吃。”

钟菱歉意地笑笑:“好。”

送走宋明志,钟菱莫名舒了口气。她始终觉得和他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贸然答应让他来家里,终究不妥。

回过头,姚千千挤眉弄眼道:“男朋友?”

“普通朋友。”钟菱语调平静,去厨房取了空碟和筷子,“你真有口福,一起吃吧。”

姚千千毫不客气地夹了块脆皮酥­嫩­的鸭子吃了,笑得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要是有瓶啤酒就更­棒­了。”

钟菱失笑不已,眯眼揉了揉她俏丽的短发。

姚千千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人,而她的简单快乐也迅速感染到了钟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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