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德福见钟菱去而复返,自然喜不自胜,感激地拍了拍夏扬的肩膀。
而蒋炎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的意味。她不温不火地说:“你的房间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看来我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钟菱客气而疏离的道过谢,秀眉蹙了蹙。
夏扬看在眼中,不曾掩饰内心的怜惜。
灌了满肚子的啤酒,晚饭自然是吃不下了,钟菱借口疲累躲进房里睡觉,谁料睡到半夜,却被生生饿醒。
肚子里空的难受,再也睡不着。
钟菱思想斗争了半天,认命地爬下床找吃的。
旁边就是小钟蕾的房间,怕吵醒了她,钟菱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月光从窗口倾斜而下,照射在楼道口某个人影身上。
有人!钟菱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问:“谁?”
“菱菱?”
钟菱吐了口气:“爸,是你。”顺手摁亮了壁灯。
钟德福手上端着一杯清水,正往嘴里送药。
“爸,你不舒服?”钟菱上前。
“没什么。”
这当口,钟菱已看清了药瓶上的字。是安眠药,她并不陌生,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也是靠它才走过来的。她皱眉:“爸,你怎么吃这个。”
“嗯,睡不着。”
钟菱沉默半晌:“她知道吗?”
尽管没有点名,钟德福也知道她指的是谁,笑笑:“小事情,不想让她担心。”
钟菱唇角弯起轻蔑地笑,心绪起伏,忍了许久才把话又吞回肚里。
“过几天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了。”钟德福似是不经意提起,钟菱心头狠狠一震。这些年她刻意选择遗忘,其实,是她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去看看你妈吧,陪她说说话。你很多年没回国,她该想你了。”
钟菱闻言,牵动嘴角:“好。”
钟菱心神恍惚,下了楼来,竟忘记自己是要做什么。
直到一阵阵的香味钻进她鼻尖。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往厨房方向走去,边喃喃自语:“好像是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
“答对了。”夏扬双手环胸,痞痞地倚在门上。
而她的弟弟钟凯可怜巴巴地蹲在角落里,托腮凝视着那锅飘香四溢的面条,口水快要滴落。
钟菱无师自通的取出一副碗筷,扬了扬下巴:“一会熟了给我来点。”
“没问题。”夏扬笑着说。
钟凯嘟起嘴:“本来就不够,又多一个人来抢。”
钟菱瞧都没瞧他,直接对夏扬说:“你自己看着办。”
夏扬想也没想,盛了满满一大碗后递给钟菱,钟菱则用挑衅的眼神瞥向钟凯。
“夏扬你重色轻友、吃里爬外。”钟凯郁闷地挠着头皮。
钟菱“噗”地喷了口汤,抬抬手:“抱歉。”
夏扬唇边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你们姐弟俩的中文造诣一样高。”
“哼。”钟菱撇撇嘴。
“那是当然。”钟凯厚颜无耻的照单全收。
两人是全然不同的反应。
夏扬散漫地笑了笑,继续往碗里捞面条。
钟凯极自然的接过,苦着脸说:“再给点吧。”
“没了。”夏扬一口拒绝。
“太不公平了啊。”钟凯不时艳羡地瞟着钟菱碗里。
“等你什么时候做了我上司再说吧。”夏扬把最后剩余的一点面条挑给自己。
“啊!”钟凯瞪圆了双眼,活像见了鬼似的。
钟菱用筷子敲他的头:“你老姐我,就是你嘴里说的灭绝师太。”
钟凯倒吸一口凉气,抱头鼠窜:“我什么都没说过。”
夏扬吸溜着西红柿鸡蛋面,看着她姐弟二人打闹,心情很好。
钟凯三两口吃完面,把碗筷丢进水池:“吃饱喝足,我满足地去睡了。”
夏扬用脚踢他:“说好我煮面你洗碗的。”
“我来吧。”钟菱淡淡道,夏扬便没再坚持。
“你也去睡吧。”钟菱说。
“刚吃完就睡岂不成了某种动物了。”
钟菱回味了足有五分钟才哧哧地笑起来。
夏扬没有形象地将全身重量压在门框上,含笑注视她。
钟菱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们晚饭也没吃饱?”
“钟凯和你阿姨争执了几句,大家都没有心情吃饭。”
“你记住,她不是我阿姨。”钟菱打断他,口气不善。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夏扬试着缓和气氛:“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叫钟菱,是不是因为伯父喜爱《天龙八部》的缘故?”
钟菱迷茫的仰头:“《天龙八部》是什么?”这名字好像听来有点耳熟。
“……”夏扬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回应。
钟菱把滤过水的碗筷放在桌上,夏扬忙扯来干净的抹布擦干,放进碗橱。
“看来你对我家比我还熟悉。”钟菱的话中略带讽刺。
夏扬装作听不出,一本正经地回道:“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熟了。”
“我回房了。”钟菱机械地说。
“明天见。”夏扬的声音平缓。
“明天见。”
钟菱回房倒头便睡,一夜无梦。
谁想,大清早便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捏着鼻子弄醒。
“姐姐,懒虫姐姐,起床了。”
钟菱把那手拍掉,对方不依不饶地再接再厉。她只得睁开眼,入眼是钟蕾放大的笑脸。
“姐姐快起床,爸爸叫你一起去钓鱼。”
钟菱干脆的把头埋进枕头下,老年人的活动,不适合她。
小钟蕾揭开她的被子,双手悄悄探入她胳肢窝下,轻轻地数道:“一,二,三。”
钟菱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小钟蕾挠痒挠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边笑边求饶:“我马上起床还不成吗?”
小钟蕾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嗯,我和夏扬哥哥说了,任务交给我一定能完成。”
钟菱腹诽,怎么又和这人扯上关系了。
洗漱完毕下楼,其他人已经吃完了早餐就只等她了。
钟菱暗里地白了夏扬一眼,三下两下解决了面包和牛奶,无精打采地说:“走吧。”
小钟蕾欢呼雀跃地扑进钟菱怀里,夏扬则自觉地背起鱼竿,钟德福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面。
钟菱故意放缓了步子,问夏扬:“钟凯呢?”
“还睡着呢。”
钟菱怒火中烧,咬牙看着他:“那干吗把我叫起来?”平常她都是不到七点就起床,还指望着周末补眠,没想到这比上班还辛苦。
夏扬浓眉揪了揪:“你可是被伯父亲自点名的。”
“呃……”钟菱说不出话了。
出了清水家园别墅区,便有一处风景怡人的人工湖。钟菱记得从前刚搬来那会,那湖水又脏又臭,周围还堆放着数不尽的建筑垃圾,如今清澈如洗,这些年改造得不错。
夏扬熟门熟路地选好地方,架好钓竿,钟德福优哉的一甩竿,转头说:“我们比试一场怎么样?”
夏扬还未答话,钟蕾鼓掌赞道:“好啊好啊。”
钟菱乐得自在,笑说:“我来当裁判。”
比赛开始,以两小时为限。
夏扬和钟德福都是耐性极好的人,好几次钟菱明明看到水下鱼钩晃动,那是有鱼上钩的迹象,这两人皆岿然不动,等到有十足把握才会拉杆而起,从无落空。
后来经夏扬解释,钟菱才晓得,之前鱼钩轻动,不过是鱼儿在试探,此时拉杆十有八九会空手而回。
钟菱看了一会,无趣地打起了哈欠。
小钟蕾却兴致勃勃地一会跑到钟德福处附耳说几句话,一会又兴奋地跑回夏扬身边指手画脚,小脸通红,咯咯疯笑。
钟德福毕竟上了年纪,不能久坐,他朝钟菱招了招手:“帮我看着点,我去那里活动活动筋骨。”
钟菱应了一声。
夏扬嘴角微微翘起:“别给伯父丢脸,我可从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等着瞧。”钟菱岂会服输。她聪颖过人,一点就透,除了耐心尚欠缺,手势和力道均无懈可击。
钟菱注意到,夏扬连续拉了几把空杆,但他不慌不忙地又重新加了鱼饵,垂入湖面。不觉讥笑:“你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的确,她铅桶中鱼的数量已超过夏扬的。
夏扬笑而不语。不知为何,他是看着鱼儿吃完了鱼饵才收杆,再重复刚才同样的动作。
“你这是在做什么?”钟菱好奇地问。
夏扬笑容高深莫测:“放长线钓大鱼。”
钟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夏扬忽而笑道:“鱼上钩了。”口吻却是轻描淡写的。
钟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被钓上来的鱼她叫不上名字,但估莫着总有七八斤重,可能比她桶里所有鱼的总和还要重,她调开头,轻飘飘地说:“蕾蕾,去数数,比比看谁的鱼多。”
半天没人回应。
她诧异地回过头,方才钟蕾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钟菱蓦然惊出一身的冷汗。
“蕾蕾,蕾蕾。”钟菱是真着急了。三岁大的孩子,还能跑到哪去,除非……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夏扬要比她镇定的多:“别担心,蕾蕾一定跑别处玩儿去了,我们分头去找。”
“她不会是……”钟菱望了一眼平静无波的湖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可能,你和我一直在这里,根本没有听到落水声,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果然是关心则乱,钟菱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么,我往这边走,你去那头,手机联系。”夏扬冷静的分派任务,钟菱点点头。
钟菱焦急地沿着湖边寻找,边走边呼唤着钟蕾的名字,哪怕她再讨厌蒋炎,小孩子是没有罪的,何况钟蕾聪明伶俐,她真心疼爱她。
忽然,钟菱停下了脚步。她看到在湖面上漂浮着一只HELLO KITTY的绒线帽。脑袋嗡的炸开了,这顶帽子是钟蕾的,还是出门时她亲手给她戴上的。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夏扬的电话,唇舌打战地说:“蕾蕾可能出事了。”
“你站着别动,我马上来。”
夏扬是跑着过来的,钟菱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用手一指湖面,夏扬也是面色大变。
“你别慌,先报警。”
钟菱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早就不知所措,被他一句话震醒,如醍醐灌顶。等她接通电话报了地址,再一看,夏扬已扔下外衣,身手敏捷地跃入湖中。
“喂,你小心点。”
“知道了。”
夏扬在水里坚持了一会,探出头深吸了几口气,又再度扎入水中。
钟菱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她不会游泳,早就也跳了下去,总比提心吊胆的干着急好。
她不停的看着手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夏扬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湖底,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
救兵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几名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赶来,问清具体位置后,二话没说,也跳下水帮忙寻找。
钟菱脚步不停的来回走动,手指关节握的发白。
时间耗去越久,她知道钟蕾生还的可能性也越低,夏扬他们没有放弃,她也绝对不能放弃。
蒋炎披头散发狂奔而来,她拽住钟菱衣襟厉声质问道:“蕾蕾呢?”
“蕾蕾可能落水了,我已报警,民警正在营救,你别着急。”刚才在电话里,钟菱没敢细说。
蒋炎脸色惨白,狠狠勒住了钟菱的脖子:“是不是你推她下去的,是不是?”
钟菱呼吸不畅,但仍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你冷静点。”
蒋炎疯子一样地摇晃着钟菱的身体:“你这个害人精,你为什么要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都不放过她。”她语无伦次又哭又叫,双目赤红,面目狰狞。
钟菱被晃得头晕目眩,她拼命地咳嗽,但蒋炎盛怒之下力气极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幸好钟凯及时赶到,他一把推开蒋炎,把钟菱护在身后:“你要掐死她了。”
蒋炎疯子般的指着钟菱,尖尖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钟凯的脸颊上:“要是蕾蕾有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老姐,你别理她。”钟凯拍着钟菱的后背给她顺气。
钟菱大口喘着气:“我,我没事。”
“我下去看看,你当心这个疯女人。”钟凯不放心地提醒道。
钟菱颔首。
蒋炎爱女心切,几次不顾自身安危要冲下去,被钟菱死死拦住:“你不会游泳,你难道要他们分心来救你吗?”
她这才作罢,抱着头,重重地跺脚,一会盯着湖面,一会又双目一眨不眨地死盯住钟菱,直看得她毛骨悚然。
不知等了多久,夏扬、钟凯还有一干警员垂头丧气地游上岸,面对钟菱和蒋炎期盼的眼神,目光躲闪地摇了摇头。
蒋炎哇的大哭出声,疯狂的扑向钟菱,亏得钟凯早有准备,蒋炎的拳头全落在他的身上。
“钟菱,你赔我女儿,你赔我女儿。”蒋炎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发泄着。
钟菱面无表情地站立一边,心中五味陈杂。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浑厚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钟菱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小钟蕾得意扬扬地跨坐在钟德福的脖子上,笑眯眯的揪着他花白的头发,嘴里还叼着一支棒棒糖。
“夏扬哥哥,哥哥,你们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她天真无邪地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姐姐怎么也哭了?”
钟菱脸上一片湿热,伸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蒋炎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女儿:“乖女儿,我的乖女儿,吓死妈妈了。”
钟菱松口气,脚一软,夏扬适时搀扶了她一把,眼里透出丝坏笑:“我不介意把肩膀借你靠一下。”
钟菱懒得和他计较。
钟德福何等样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发生了何事,忙给民警打招呼:“一场误会,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忙活了。”
“没关系,最主要是孩子没事。”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民警同志,钟德福眼神凌厉地扫向蒋炎,她没事人一样地牵起钟蕾的小手,把傲慢的背影留给其他人。
“爸,你带蕾蕾去买东西,怎么不告诉我们一下呢。”钟菱半是埋怨半是后怕地说。
钟德福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告诉女儿,是他故意制造机会让钟菱和夏扬单独相处的。本来很快就回来的,可蕾蕾看到电动摇椅兴奋的不得了,怎么都不肯走,只能让她玩了几次,没想会把你们急成这样。
“也是我们粗心,早该想到是您带走了蕾蕾。”夏扬嘴角泄露一丝若有若无地笑。
钟菱皱着眉头问:“那蕾蕾的帽子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她不小心掉的吧,我没有特别留意。”
钟菱低低地“哦”了声。
“让你们担心了。”钟德福握了握她的手,钟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个的脖子。
“蒋炎她……也是因为关心蕾蕾,你别怪她。”
钟菱语气有些轻慢:“我有资格怪她吗?”
钟德福语塞,夏扬适时地打了个喷嚏,立刻令尴尬的话题巧妙转移。
钟菱扔了一包纸巾过去。
夏扬嬉笑接过:“谢了。”
钟德福看在眼里,深深一笑,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地显现出来。
经早上这么一闹腾,钟菱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吃过午饭不久,她就向父亲告辞。
钟德福眼神一黯:“有急事?吃了晚饭再走吧。”
钟菱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让维明送你。”
钟菱想起坐长途车的生不如死,稍稍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她把替换的衣物胡乱丢进旅行袋,出神想了一会,从书桌最底下一个抽屉,抽出一本薄薄的相册,塞到两件衣服中间,拉上拉链,提着旅行袋走出卧房。
刘维明恭敬站立一旁:“大小姐。”
钟菱没有看他,含糊的“嗯”了一声。
“大小姐,可以走了吗?”刘维明自然而然地拿过她手中的行李。
“走吧,”钟菱转过头,“爸,我走了。”
“嗯。”钟德福假意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读报,随便挥了挥手。
刘维明让钟菱先上车,他把旅行袋提到后备厢放好。
钟菱打开车门愣了一下:“你俩也一起走?”
钟凯轻抿着嘴:“嗯,我回公司。”
“有顺风车为什么不搭?”夏扬挑了挑眉,满面笑容。
钟菱无所谓地耸耸肩,车开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她一路瞌睡着回去,把早起的损失兼惊吓全补了回来。
车刚进市区,钟凯就戴上了墨镜。
钟菱扬着嘴角说:“你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还学艺人耍酷。”
一车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她。
“你们这是干吗?”钟菱瞪大眼睛问。
夏扬轻叹口气:“我说你姐姐是外星人吧。”
钟凯缩了缩脖子:“姐你还是回火星去吧,地球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刘维明说话还算是客气的:“大小姐,你都不看电视不看娱乐新闻的吗?”
钟菱恨得牙根痒痒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完了,姐你连最起码的幽默感都没有。”钟凯看起来非常郁闷和挫败。
夏扬一直在笑,笑得钟菱莫名其妙。
刘维明则递上一本杂志:“好像在四十八页还是五十八页。”转过身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
这是一本娱乐八卦周刊,也不知钟德福的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钟菱不屑地翻到四十八页,照片上钟凯笑容绚烂夺目,一口整齐的白牙适合做任何护齿产品的代言人,媚惑的五官,模特般的身材,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八岁儿童大小通吃。
文章详细介绍了钟凯自出道以来接拍过的广告、电影以及电视剧。看情形已经成为追星族心目中新一代的国内人气偶像。
“……”钟菱傻了眼。
“姐你都不关心我。”钟凯哀怨道。
钟菱瞪他一眼:“你不务正业,”停顿了一下,她忽而笑了,“没想到我还有个明星弟弟,看样子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戴墨镜出门了。”
“姐你的笑话真冷。”钟凯打了个寒战。
夏扬眼中揶揄的兴味愈来愈浓烈。
途中,可能是早上在水中待得时间过长,现在寒气逐渐上涌,夏扬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维明,去医院。”钟凯嘱咐道。
“不用,”夏扬阻止了欲调转方向盘的刘维明,用纸巾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那么娇气,一会去药店买点药,吃了就没事了。”
“嗬,你和我姐倒是一个脾气,都不喜欢看医生。”
“他(她)那是讳疾忌医,别拿来和我比。”钟菱和夏扬同时开口。
钟凯微笑着,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让他俩听见:“真默契。”
钟菱在底下踹了他一脚,夏扬一张张地扯着纸巾,顾不上答理他。
“麻烦路边停一下车。”
钟凯看着夏扬走进药房,忙推了钟菱一把:“姐,你觉得夏扬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钟菱不明所以地问。
“你对他印象好不好?”钟凯不依不饶地问:非要从钟菱身上挖出第一手资料。
钟菱并不迟钝,钟凯和父亲打的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她似笑非笑道:“你是想问我和他是不是有发展的可能?”
“对啊。”钟凯点头如捣蒜。
“不可能。”钟菱没一丝犹豫。
“为什么?”
钟菱勾了勾嘴角:“性格不合。”
“……”
钟菱没再说话,有些事不用讲给旁人听,自己明白就好。夏扬喜欢一切传统的玩意,例如钓鱼,对她而言是枯燥而乏味的。夏扬看的书是《天龙八部》一类的通俗类小说,因为姚千千和他都问起过钟菱这个名字,她刚才顺便百度了下,终于了解了钟灵是谁,而这类书籍她是从来不碰的。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夏扬的上司,她没想过给一个职位比自己低的人机会。
夏扬家住的最近,刘维明在小区门口放下他,夏扬挥手告别时,又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钟菱蹙眉道:“你要是不舒服,明天就在家休息,我会给你批假的。”
夏扬比了个“OK”的手势。
钟凯唇角轻扯,眼神暧昧不明:“姐,你还是蛮关心他的嘛。”
“我是怕他传染给同事。”钟菱抿了抿唇,“何况我不是个不通人情的上司,”她顿了一下,“再说,他也是为了蕾蕾才病的。”说完,白了他一眼,“我干吗要跟你解释这么多,浪费精力和口水。”
“……”
将钟凯送到影视公司后,车上就只剩下钟菱和刘维明两人。
无人开口说话,气氛压抑沉静。
“就停在这吧。”
“还没到呢。”话虽如此,刘维明仍噶然刹车。
“这条马路是单行道,你绕过去不方便。”钟菱淡淡道。
“那,好吧。”
“再见。”钟菱关上车门,头也不回。
“大小姐。”
钟菱依旧没有回头:“什么事?”
“大小姐,董事长很关心你。”
“他是我爸,我相信我比你更了解他。”钟菱声音冷淡到极致。
“你应该常常回去看他。”
“我怎么做好像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大小姐。”刘维明语气加重。
钟菱才不会憷他,拔高了声量:“刘维明,你既然叫我大小姐,就请你有做下人的自觉。”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踏上台阶,扬长而去。
刘维明摸出一根烟点上,袅袅烟雾里,他的脸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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