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翔舞心中突然浮起一股巨大的恐惧。这是什么意思?姬凰舞那是在……魂归本源吗?!那她呢?那她怎么办?!她和千疏怎么办?!难道她会像姬凰舞先前一样,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一辈子吗……可是,如果没有身体,灵魂的一辈子,又是怎样区分的呢?
难道说她和千疏会就这样永世相隔了吗?
一种巨大的悲凉感顿时充斥了宫翔舞的全身,她紧紧的盯着这面能够倒映出尘世的虚空灵境,无声的抽泣着。
祭天仪式上,姬凰舞凄迷的朝风吟诀扬起嘴角,一笑惊鸿。她微微努了努嘴,却发现自己能发出的只有细微的哽咽声。
风吟诀当场愣住了。眼下早已忘了举办这场祭天仪式的目的究竟为何,只是错愕的呆愣在祭坛之上,与眼前的姬凰舞四目交望。这双眼……这双眼是……
Gao潮迭起的梵乐声将她的哽咽声湮没,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哪儿,微启红唇,她语带哭腔的低诉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黄泉碧落,不离不弃!”
风吟诀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了,全身上下仿佛被无数柄利刃一同凌迟,割得他体无完肤。
黄泉碧落,不离不弃!她难道是……难道会是……
“翔舞!”风千疏惊叫一声,瞬间从朝列中快步移至她身边,紧张的抓起她的手。
姬凰舞因惯性被他一扯正面朝他,疑惑的皱着眉头。
两两对望,风千疏也疑惑了。
怎么回事……他刚才明明听到翔舞悲苦欲绝的哭声和呼唤,明明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个声音仿佛是从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发出的呐喊……却为何,她并不像有什么问题nAd1(
不是,她脸上还有泪在流淌着。那么,刚才的确是她在哭么?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对……他突然对她没了方才那种感同身受的紧张和担忧……
“怎么了?怎么哭了?”不知道自己心境为何前后反差这么大,风千疏也没太在意,决定先将它抛诸脑后,安慰眼前人再说。
姬凰舞一怔,突然伸手一把推开他,痛苦的捂着胸口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风千疏一看她那动作,立马神色紧张的再次上前走近她,慌忙询问:“是不是胸口又疼了?严不严重?还撑不撑得住?给我看看……”
“不要!”姬凰舞一把甩开他的手,有些慌乱的高声道,“我不是……你不要……”边说边想,却找不到一句可以表达她心境的话语,她本能的向风吟诀投去求助的眼神,微弱的唤了声,“璟昊……”
声音极轻,却刚好让离她最近的两个男人一同听到,并且一同随之一怔。
风千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她,眼底的悲伤浓烈得深不可测。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持在原地,甚至有些微的颤抖,举步艰难。
璟昊。她居然叫他璟昊——风吟诀登基之前的字。帝王的名讳,向来禁用在各个地方各种场合。一旦某帝登基,其名、其字、其号,均在各地避忌。若有重名者,需及时更名改姓。哪怕是先皇在世,也不能直呼帝王名。
而他……居然让她叫他璟昊……
不!不会的!这完全不可能!
风千疏像是自欺欺人一般,在心底反复不断的告诉自己刚才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他听错了。
因为,因为曾几何时,年少轻狂,他与皇兄策马奔腾的时候,他曾对他说过:“纵然亲如夫妇,就像我父皇和母后那样,却还是得相敬如宾,互相尊称陛下、梓潼nAd2(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以后我若遇到能够与之交心、厮守终生的女子,定要让我俩之间毫无隔阂,我唤她闺名,她叫我璟昊,不论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当了皇帝……”
与之交心、厮守终生!他的翔舞怎么可以与他皇兄交心,与他皇兄厮守终生!这绝对不可能!
宫翔舞在姬凰舞的身体里,此刻与风千疏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却无法触碰到对方。她深切的感受到了千疏无法抑制的悲伤和颤栗,她抱着头朝灵境大叫他的名字,结果却是徒劳。
颓然的瘫软了身子,她在无尽的黑暗中泪流满面。
“千疏,千疏……你听一听!我在这里,我没有背叛你!自始至终,我爱的都只有你一个啊……千疏——”宫翔舞发泄般的仰天长啸一声,风千疏深深压抑在心底那强烈而又浓重的悲情,隔着一个肉身直接刺痛她的心房。
因为,他的心里住着她。他的整个心房都腾了出来,只摆得进她一个人。他对她无限宽容,气度极大,心房却无限狭隘,只允许她一人进驻。为她一人留有一席之地。
因为,她的心里也有他。他在不知不觉间,已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枝蔓迅速成长,包裹了她一整片心海,浓密得令她没有多余的间隙去容纳别的人,别的事。
所以当他心痛的时候,这份溶入血脉和灵魂的痛楚,不需要任何媒介瞬间就能传达到她的心里。所以当她在姬凰舞的身体里,无助呐喊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能感同身受,心急如焚。
于此如是。
千疏——
风千疏的胸口猛的一震,就像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撞击了一下那样,险些有些站不稳。
是翔舞的声音!
回神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前看去nAd3(
“啊……”就在此时,风千疏面前的姬凰舞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受不了的仰起头,眼神紧紧盯着半空中的某一点,企图找到一个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定
她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肉体深处传来的剧痛,额头已然沁出冷汗。此刻她的脑海里居然划过一个闪念——原来,往日你竟是这般痛不可喻的么……
“啊——”忍无可忍的朝着天空最后一次痛呼,姬凰舞的眼里划过不甘的眼泪,“不要!我不要……再让我待一会儿!求求你……”
话音未落,她的双眸突然黯淡了色彩,空洞无焦的顿住身形片刻,终于无力倒地。
风千疏和风吟诀两人同时回神,迅速上前查看,发现她人已陷入昏迷。
“翔舞!翔舞!”风千疏用力的摇晃着怀里的人儿,不见半点起色。
风吟诀见此,仍旧有些无法相信,呆呆的站在她身旁,静静的注视着她。
姬云上此时也已闪身至前,与风千疏一同唤着:“小舞!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场下顿时炸开了锅,喧嚣四起,众臣议论纷纷,均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一闹,倒是将风吟诀神游的思绪全都给闹了回来。迅速调整自己的心绪,须臾之间就换上了威严的帝王面,他两袖一挥站立祭坛之前,俯瞰众人道:“天佑玄葵,国运昌隆!盛世帝都,千秋万代——”
众人一愣之后才明白过来风吟诀这是在催促他们礼毕了。于是顷刻禁言,纷纷下跪道:“天佑玄葵,国运昌隆!盛世帝都,千秋万代!”
一旁等候已久的国师,见此迅速的走至台前高声宣布:“今日祭天仪式,到此结束!恭送吾皇玄葵圣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睡美人
三个月后,靖王府。
淑嫆忧心重重的站在风千疏身后,心疼的看着这个已经憔悴到无以复加的儿子,想要安慰几句,开口却发觉喉头堵塞,声音一时停滞。
已经过了这么久,宫翔舞却还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自从三个月前她昏倒在祭天仪式上之后,风千疏就将她带到了王府里亲自照料。从喂羹喂汤到清洗身子,每一样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淑嫆对儿子的痴情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风千疏从小娇生惯养,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由别人伺候着长大的,哪里做过这等劳心劳力的下人活儿。这会儿却为了宫翔舞把这些伺候人的事都给做尽了。
身为母亲,她不是没有心疼过阻止过,可她最后还是被他这份深情给折服了。她是一个母亲,可她也是个女人。面对一个痴情的男人恳求她不要剥夺他照顾妻子的权利,她没有办法继续以母亲的身份加以阻止。
他说的没错。他只是想照顾好自己的未婚妻而已。是她的思想狭隘了。
于是她只能一边忙着修书给以前的师门问究求助,一边陪着他给他打气。其实,她没有把握宫翔舞会醒来。异体而居的灵魂一旦离开附体的身躯,很有可能已经穿梭到另一个结界,或者附在另一个物体的身上。她明知道这一点,却不忍将真相告诉风千疏。她知道如今只有两种最大可能,一种是床上的人永远长眠,一种是人虽然醒来了,却不再是宫翔舞。
“千疏,午膳……”淑嫆踌躇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一屋的沉默。
“哦,是母妃啊……”风千疏被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闻声回头见来人是他母妃淑嫆,朝她点点头,“依旧送到房里来吧。”
淑嫆看着他对她僵硬的扯动嘴角,心口没由来的一紧nAd1(她大概是如今唯一一个还能让他笑的人了吧,如果刚才那个牵强的表情算得上是笑容的话。她站在他身后,少说也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可他竟是如梦初醒般的刚刚才看到她。宫翔舞一日未醒,千疏就要失魂落魄一日。她一辈子不醒,他便会失魂落魄一辈子。
淑嫆叹了口气,怜惜的走到风千疏的身边,轻拍他的肩膀:“会醒的。”
仅仅是短暂的三个字,却能让风千疏多坚强好几天。他母妃曾是玄仙门的弟子,她说的话,他愿意信,哪怕明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语,哪怕明知道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母妃,”风千疏转过头例行问道,“玄仙门有消息了吗?”
淑嫆一怔,尔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搬出来,熟练的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我师父来信说,已经找到了有关此类事迹的蛛丝马迹,正在加紧召开师门大会研讨,一有最新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是吗?”风千疏却不若她想象中那般心花怒放,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抬头一笑,“谢谢母妃!”
“瞧你说的什么话!”淑嫆佯装生气的朝他翻了一记白眼,随即笑着转身,“饭菜趁热吃了,我去你父王那儿转一圈!”再不走她怕她会忍不住对他哭出来。
风千疏了然的点点头,笑道:“母妃慢走。”
那个好不容易撑起来的笑容,在淑嫆离开屋子一刹那瞬间消失无踪。
风千疏低头望着床上的人儿,仿佛有一团巨大的棉絮堵在心口,闷得他呼吸困难。想哭,却发现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吞下一口口水,却发现吞进肚子里的只有苦涩。
轻抚她毫无生气的脸蛋,往日她神采飞扬的表情立马钻了空子跳出他的脑海。他无奈的摇头苦笑,对着床上那具完全没有感知的身体喃喃自语:“你怎么这么调皮?就连你存放在我脑子里的回忆都是这么调皮,一逮着机会就往外冒……”
一屋的冷清回应他落寞的声音,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萧索nAd2(这些皆因她而起吧。她来了,她带来了一个世界。她走了,她抽空了他的一切。
如果早知道你会有离去的这一天,我不会放纵自己如此毫无保留的爱上你。因为,没有你的世界,实在是太寂寞,太荒芜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久到忘却时间的沉默。
沉默之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母妃啊母妃,为什么你连说个谎都要被我拆穿?依你的性子,如果师门真有消息传来,你会等到我开口问你了你才告诉我吗?我……大概是三兄弟之中,最让你操心的不孝子了吧……对不起……原谅我已经把整颗心都给了翔舞,没有顾及到你们的感受……对不起……”
说到最后,他痛苦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双掌之中,传出阵阵干哭的呜呜声。心底的悲痛根本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喉咙灼烧般的痛,却只会干咳。
她走了,他的心湖便如同一汪死水,一口枯井,再无任何水源可以滋润,可以发泄。
淑嫆背靠房门,狠狠的咬着下唇,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惊动房内的风千疏。硬是让自己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想让不断上涌的眼泪逆流进身体。
她真的好痛她的千疏,也好心痛翔舞。那么开朗的一个姑娘,那双灵动纯净眼眸不沾一丝尘埃,不惹一点俗世,心如明镜,内外通明。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上天为什么要让她遭这种命?要让她被命运这样捉弄!
已经来了一会儿的风祀言,看着对儿女们的苦恋感同身受的妻子哭得如此压抑,心痛得无以复加。静静的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抱住了她,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给予她力量。
他明白,她的感受他通通都明白!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除了每日焦急的等待玄仙门的消息之外,他还要应对猜不透在想什么的风吟诀nAd3(
也不知道为什么,风吟诀会对翔舞这孩子如此在意,竟然每天都要询问他有关翔舞的情况。每次一得知翔舞还未苏醒,而千疏还在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的时候,他总会露出如同受伤的兽一般的神情。他从未见过风吟诀露出这样的表情,哪怕他是看着他长大的。
这三个孩子……难道……
“王爷!王妃!”风祀言正卦思索间,远处一个家丁举高手中的信函,正迫不及待的向他们俩跑来,边跑边激动的吼着,“王爷!王妃!信——玄仙门来的信!”
风祀言和淑嫆同时一愣,随即一个脸上阴云尽散,一个破涕为笑,两人一同朝那家丁投去期待的目光〖确的说——是朝他手中的那封信。
不料,那家丁还没跑几步,身后的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害得背靠门板的淑嫆险些栽了个跟头。
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再看,那家丁手中的信件不知何时早已不翼而飞。
………………
不知道是凝投入的感情太多了,还是天生恋爱神经脆弱,这一章写着写着,我居然哭湿了一大堆纸巾…………可素,应该米有虐吧,为虾米写滴时候偶会哭滴那么凄惨咧?疑惑中……
转机
玄仙门的来信让靖王府内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连日来因着风千疏的颓废,连带着一向平易近人的王妃整日唉声叹气,就连王爷都开始郁郁寡欢起来。下人们做起事来个个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会火上浇油,惹得主子们不高兴。府里上下几个月来一片死气沉沉,这会儿总算看到几缕阳光的影子了。
风千疏、风祀言和淑嫆并不知道外头下人们看见曙光的心情,此时他们三人正聚在风千疏房内神情严肃的研究着这封救命信。
反复阅读数遍,风祀言终于放弃了。抬头看着就快要将信函扯破的呣子俩,他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风千疏的肩膀道:“千疏,你别太激动了。这封信我们三人整整盯了一个下午,依旧盯不出半点端倪。依我看,玄仙门的信笺,必当只有玄仙门的弟子才能看得懂!”
玄仙门自建教以来一直修炼秘术仙道,因此门中所有必须以文字记载之物。从上古书籍一直到食堂菜单,用的全是密宗文字。就连弟子们平日里往来的书信笔记,也全都是用这种独一无二的文字来记录的。这样既防止外人窥视,又能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巩固所学到的知识,熟悉这些文字。
当然,这种创教门主经过反复实践论证才定下来的,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助学方式,经过经年传承代代流传之后,发现原来此法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因为凡是总有例外。
闻言,风千疏和淑嫆几乎在同一时间诧异的抬起头,尔后不解的面面相觑。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我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懂?”淑嫆心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难道真是从良已久,功力退化了?
风祀言的表情有点像是欲哭无泪,摊手提醒道:“娘子,请莫要忘了当年你跟我私奔的时候,连师门散布在大街小巷捉拿你的通缉令你都看不懂这回事儿。”
淑嫆一愣,随即露出顿悟般的神情,欢呼雀跃道:“对啊!我怎么给忘了!我一向是密令白痴,以前在师门里的时候就看不懂这些复杂而又神奇的文字,现在我都从良了,当然是早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了嘛!”
与之截然相反,风千疏的头顶已经快要冒出黑烟了:“母妃!这是该值得庆幸的事吗?!”
淑嫆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尴尬的朝自己的儿子挠头傻笑nAd1(忽然,灵光乍现,她惊喜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夫君。而风祀言也仿佛同一时间想起了什么,脸上大放华彩。
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声:“衾翎!”
风千疏微愣片刻之后,立马明白过来。一把扯过淑嫆手上的信函往怀里一揣,眨眼间就往屋外跑。
“回来!”风祀言及时出声制止。
风千疏疾走的步伐突然刹车,由于惯性往前冲了两步彩顿住身形,转过头疑惑的望着风祀言。
“让你母妃去。”风祀言凝视他半晌,严肃的吐出这句话。
风千疏眉目一转,了然的点头。
她们俩同是玄仙门的弟子,若是有何疏忽遗漏之处也能互相提醒。再者,他们都不知道信上面的怪异文字说的究竟是什么。由淑嫆去送信,姬夫人揭开谜底之后,她们两人还能一起商议一下对策。
而他们两个都知道,姬夫人最不习惯的就是多方会谈。不论与谁交流,她都喜欢一对一谈话。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有人去相府作客,她基本上都是坐在一边当陪衬的原因。并不是她这人天生沉默寡言,只是她不习惯同时和很多人交谈罢了。
迅速从怀里掏出信塞到淑嫆手中,风千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叮嘱道:“母妃,这可是攸关翔舞性命的重要信笺!你无论如何都要收好了!”
更扯得是,淑嫆居然两眼放光,大有一种肩负重任,此行任重而道远的使命感nAd2(朝他坚定的点点头,她握拳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顺利完成此次任务!”
风祀言强憋着笑,不想让妻子知道她难得这么严肃的对待某事,模样在他眼里却觉得十分逗笑。轻咳了两下掩饰自己的笑意,他上前提醒道:“好了,你尽快去吧!尽早回来带给我们好消息!”
“嗯!”淑嫆重重的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
风千疏一颗心紧张的悬在半空中,望着淑嫆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放心吧!”风祀言在他身边负手而立,“你母妃和姬夫人当年可是玄仙门中,被众位师兄弟戏称的两大魔头,一攻神书古籍,一攻破咒解谜,都是师门中巾帼不让须眉的佼佼者。她们俩联手,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风千疏对此有些小小的意外,原来他母妃当年还是有些看头的,不是什么跑龙套的无名小辈。
这样,是不是表示他能够留住翔舞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当真是吉人天相,淑嫆把信送去丞相府拿给衾翎一看,事情马上就解决了。
信里明确指出遇到类似情况,必当先稳住真元。一旦灵魂离开了被附的身体,只有三种可能:一是直接飞升进入无遁虚空结界。二是回到灵魂出处,也就是自己原来的身体。前提是原来那具身体还妥善的存在的话☆后一个,便是灰飞烟灭。
淑嫆听到此处猛的打了个冷颤,花容失色般看着衾翎。
衾翎一看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立马道:“不要慌不要慌!上头有些解救的办法!”
淑嫆这才松了一口气,催促着她快点念下去。
原来,当被附体的肉身陷入沉睡之时,很有可能体内的灵魂已经离体出窍了nAd3(在无法得知情况的时候,简单的束魂印根本就起不了作用。稍有不慎施法者极有可能还会被法力反噬,而且于被附体的肉身也极为有害。
这个时候只能采用北天极光之极的断翼草,配合密宗缚识真言术对肉身施法,才能及时捆绑住受施者体内的灵魂,不让其游离出躯体。然后再喂食其西天无涯之崖处的沙罗双树极乐果,此果百年只结一株,一株只得十颗,且必要双数服用才能发挥其药效。
断翼草,极乐果。一件是北方熵煌国的镇国之宝,一件是西方降姝国的宫廷秘药。一个是玄葵国的死对头,一个是半点底儿都摸不到的神秘古国。普通人想得到这两样东西无疑是痴人说梦。
苏醒
可是事情偏偏就这么巧,这两样东西衾翎的手头上就刚好通通都有。
“你怎么会有这稀世珍宝的?!哪儿来的?”淑嫆惊讶的看着从密室里出来的衾翎,手上捧着解她燃眉之急的两件宝物。
“这你就别管了!”衾翎似乎不愿多说,自顾自的将手中的东西包好交付在她手中,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回王府之后不要张扬,最好提都不要提到这两样东西,把它们贴身藏好。到时候就说信里提到两种玄仙门的禁术,你必须单独对小舞施法,只有你一人之时,才可以拿出这两件东西,知不知道?”
她的表情极为严肃,看得淑嫆一怔。记忆中的衾翎还从未如此严肃的对她说过话,想必此二物的来历很不简单。
淑嫆点点头,坚定的答道:“你放心,王爷我都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衾翎轻微的松了一口气,恢复往日温柔的表情道:“好了,你尽快回王府去吧,他们还都等着你的消息呢!”
淑嫆“嗯”了一声,匆忙的转身就走∵了两步复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隔着一丈多的距离凝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居然有点泫然欲泣:“衾翎,你……怪不怪我?”
衾翎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日来心底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朝她大步走了过去,衾翎抬起手往她头上就是一记狠拍:“你不快点回府去救水深火热的小舞,倒在这儿磨磨蹭蹭,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回去!”
“哦!”淑嫆本想追根究底的,可一想到翔舞情况危急,便一刻也不敢多留,迅速转身离去。
回府的路上,她微微的低叹:“这样你都不怪我吗?明明知道她不是你的女儿……”
衾翎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淑嫆离开的大门,很久很久都没有移动脚步nAd1(
“夫人。”不知何时,姬丞相居然走到了衾翎的身边,“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衾翎有点心虚,不自觉的移开视线,微微的低下头去。
姬丞相似乎并没有怀疑,只是有点疑惑的问道:“听下人们说刚才靖王妃来过?她来干什么?是不是小舞的情况有进展了?”
“嗯,她来告诉我他们已经有头绪了,似乎是找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相信小舞很快就会了!”说到此处,衾翎的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一抹温暖的浅笑。
“真的?!”出乎意料的,姬丞相听闻之后居然也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抓着衾翎的手确认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衾翎的心“咯噔”了一下,愣了一秒之后,表情马上恢复如常,朝他贤惠的笑道:“月末之前,应该可以。”
还有三天便是下个月了,这么说,小舞三天之内就能?!
姬丞相难得喜上眉梢,卦望向远方,点头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衾翎的表情极为平静,仿佛是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又或许是已经对此习惯了。见他不再问话,她便又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到大门外,静静的出神。
淑嫆回到靖王府,照着衾翎的嘱咐对风祀言和风千疏略说了个大概。然后当场就屏退了所有人,关起房门依序对着姬凰舞的肉身施法。
风祀言和风千疏在房门外来回踱步,两颗心都系在房内两个女人的身上。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离开门口半步。
终于,在他们的耐性消失殆尽,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破门而入的时候,淑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出现在房门口nAd2(
“好了……”她额头上满是真气耗损过度的冷汗,虚弱的道,“我成功的薄了她的真元,缚住了她的灵魂。她还有神识,相信最迟今夜就会。”
风千疏一时鼻酸,竟情不自禁的抱住了淑嫆,激动道:“谢谢你,母妃!”
淑嫆此刻身心疲惫,可内心却因为听到了他这句话瞬间滑过一股暖流。几乎没有虚脱到力气开口的她,只是浅浅的扬起嘴角,心中暗骂了一声“傻孩子”,便任由风千疏将弱不禁风的她移交至自己丈夫怀里,看着他一阵风儿似的飘进屋里。
风祀言低头看向怀里疲惫得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的妻子,温柔的在她额头烙下轻轻一吻,抱着她往他们俩居住的主院走去。
风千疏迫不及待的冲入屋内,迅速移至床边,低头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轻轻的坐到床沿边,伸出袖子拭去她前额沁出的几滴汗水,而后静静的望着她。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的动静稍微大一些就会把她给吵醒。
可是一转念,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要动静大一点,最好吵得她再也睡不着,不然万一她不醒来怎么办?不过……如果他一不小心把翔舞的魂给惊跑了怎么办?!
到底是该吵醒她,还是该静静的等待她自己醒来,风千疏来不及想,却又想了一个晚上。
他卦踌躇、左右为难着,连太阳什么时候落的山都不知道。下人们进来送饭,叫了半天他都没有反应,只能将饭菜放下又退了出去。一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进屋拿碗筷,看到桌上的饭菜居然纹风未动又唤了他两声,还是没有反应。下人们面面相觑,摇摇头再度离开。
看样子这姬小姐一天不醒过来,他们家少爷是一天不会恢复正常的。
子夜乌啼,孤月影斜,风千疏脑子里把他和宫翔舞相遇至今的经过全程回放了一遍,一边回忆,一边等待着她的nAd3(
她会醒的吧……翔舞她,会醒的吧?醒来的,应该会是翔舞吧……
第一次,他对未知的下一秒感到焦虑,感到害怕起来。等了这么久,要是一会儿醒来的不是翔舞,他想他绝对会当场崩溃。
“嗯……”一声细若蚊鸣的呻吟声自床上的人嘴中溢出,引得风千疏的心头猛然一紧,连忙低下头紧张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屏息的等待着结果。
缓慢的动了动眼皮,迷茫的睁开双眼,她的眼神如同置身云里雾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不动了,风千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四目相交,他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一时竟不敢开口确认。
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她睁大一双惊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风千疏。许久许久,微微蠕动双唇。她的嗓音因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微微有些喑哑,但却一如既往般能够轻而易举的左右他的全身心。
她仰起弱水般的眸子痴痴的望着他,不确定的唤了声:“千疏……”
所有被紧张情绪凝固住的血液瞬间恢复流动,带动他的心花一瓣瓣瑰丽的盛开,连带的,整个空间的颜色都从黑白变回了五彩斑斓。
这个静谧的夜晚,因她的而活了。
………………
清风凉爽~~~亲,偶看到花花鸟~~洒泪,激动中……MUA一个~~~
语如双面刃
睁眼一霎那,泪满了眼眶。
宫翔舞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扑进风千疏的怀里,眼泪不住的泉涌而下。她抬起头激动的说:“千疏,我没有背叛你!我最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你相信我……”
风千疏不等她说完,立马将她重新按进自己的怀里:“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相信你!”
“不是……我想说……”宫翔舞挣扎着想要再抬头。
这事她要解释清楚,祭天仪式上的人不是她,是姬凰舞啊!原来她的灵魂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具身体,是她的到来鸠占鹊巢了,将姬凰舞的真元封印在身体里得不到释放!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姬凰舞一直都住在身体里默默的看着一切,就像她被压制时看到的一样。她亲眼看着另一个女人霸占了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相爱……
她……对不起她!
她是一个外来的掠夺者,是异世界的强盗。
她在身体里看着姬凰舞压制她的灵魂,主宰着身体对风吟诀流泪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已经“嗡”的一声炸开了。强烈的排斥感和厌恶感自体内席卷而来,吞并她所有理智。她明明清楚的知道这个身体本就是属于姬凰舞的,但在看到她和风吟诀不同寻常的对视之时,她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反感起来。
尤其是看到风千疏令人心痛的眼神,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一片一片的破碎,仿若落英纷纷凋零,疼得她整个人不住的颤栗。
于是,她不顾一切的冲破了封印,反噬了姬凰舞的压制。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的咆哮着,嘶吼着。庞大的悲伤逆流而上,涌到口中就成了响彻云霄的呐喊声。也不知怎地,姬凰舞的魂就被她扯了回来。她不知道占据实体的方法,因此无法主导这具身体nAd1(姬凰舞的魂回到那黑暗中之后,也不知为何就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这个身体不受主人控制整整三个月了,一直到她听见风千疏的母妃用奇怪的语言在她耳边反复吟唱,她慢慢感到自己的身体轻若鸿毛,缓慢的在黑暗中上升。突然间眼前一片空白,意识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再睁眼,风千疏已近在咫尺间。
“你不必说了,你什么都不用对我解释……”风千疏把她紧紧的扣在自己胸膛,闷得她都快无法呼吸了,他却好像浑然不知一般,自顾自的向她倾诉,“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很多,心境也不知转换过多少次了。从心惊到愤怒,从愤怒到悲伤,从悲伤到害怕,从害怕到失落……直到最后,我想通了。”
微微顿了顿,风千疏终于将她松开,让她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扳正,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句一顿的道:“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全部,我的一切,我的整个天下。予你,没有什么是不可包容的,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没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所以,不论如何,我只要能这样爱着你,那就够了。只要我能继续这样爱着你,陪在你的身边。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种特别的存在,这样就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宫翔舞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连带她问出口的话语都是带着颤音的。刚才还沁汗的身体,这一刻一片冰冷。她故意闭塞自己的大脑,不想去思考他话里的意思,明知顾问的重复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风千疏看着这样的她,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而他也已被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苦不堪言折磨得都快要崩溃了。他再也不想继续自欺欺人了,他——认命了!
那些悲伤、那些猜忌、那些害怕,那日复一日的失魂落魄,那些一想到她可能爱上了皇兄就痛不欲生的夜晚,皆因他爱她。他的爱,那么深重,那么炙热,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燃烧殆尽nAd2(他的独占欲如火一般猛烈,如海一般深沉,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他怕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他会毁了她!
所以,他想,是不是只要他一个人来承受这份来自炼狱的火刑就够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对她的爱,已经深深嵌入了每一处皮肤,溶入了每一滴血液,刻入了每一根骨髓,就像是罪孽深重一样爱着她。她是他前世的孽缘,他的一生都要用爱来赎罪。
他——不能让这种过激的情感毁了她!
“我的意思是……”他突然喉头一窒,吐字倍感艰难。吞了几口口水,借此来滋润干涩的喉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眼正视她,“你昏迷了三个月,我们原本定下的婚期已经耽误了。”
“嗯……”宫翔舞一直低着头,声音极轻极轻的“嗯”了一声,隔了很久才说出下一句,“然后呢?”
她每听他说一句,心就往下沉一分,心脏就会狠狠的抽痛一记。她明明能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颗心支离破碎的声音。可他为什么还要继续说下去?为什么要继续说这些让两个人都痛彻心扉的话呢?难道他不知道,她的心也是会痛的吗?
是不是因为她喜欢笑,喜欢开玩笑,所以他就觉得,她是一个不会痛的人了吗?他就可以用这样自残的方式,伤害她吗?
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她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却也害怕听到他的回答。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反复祈求着:不要说下去……不要说分手……哪怕是骗我也好……求求你,千疏……
又是一阵无比压抑的沉默。今晚的月色中,奇迹般的居然连一声知了叫、一声蝉鸣都没有,仿佛万籁俱静。静得宫翔舞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胸腔中传出一声声“扑通”、“扑通”的心跳,居然那般清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千疏仿佛被这气氛闷得有点窒息了。于是他索性站了起来,移步窗边背对着宫翔舞,终于讲出了绕了半天都没能顺利说出口的话:“既然已经耽误了,那干脆就取消吧!取消婚约!”
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不动了nAd3(
风不动,影不斜,月不移,人……不语。
破镜重圆
当他发出最后一个音节的同一瞬间,宫翔舞终于微微动了动。她忽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被子上,在出奇安静的月夜里居然格外清晰。
“啪嗒”、“啪嗒”,一颗又一颗……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掉落,顷刻间被子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一滴一滴,都是她的心在淌血。
风千疏觉得有些不对劲,回过身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翔舞,即便是在那些个她胆战心惊的日子里,她被魔咒般的梦靥萦绕的夜晚,她的哭泣也都是恐惧成分居多。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被伤透了心的神情。
一时间,风千疏竟然傻了眼,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两脚仿佛被钉在地面上一样,一步也抬不动。
宫翔舞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一时间除了哽咽居然发不出任何其他的声音,到最后,她终于发泄般的失声痛哭,一哭一顿的朝他悲泣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呜哇……”
说完之后,她不可抑制的嚎啕大哭,哭得歇斯底里,就像一个孩子。
风千疏一时慌了神,急急忙忙跑到她跟前,双脚却床边生生止步。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泣血般的誓言,就这样混杂着她脸上斑驳的泪,似一个蛊,顷刻间植入他的心扉深处。
她不是罪,她不是孽,她是蛊毒。是他用爱蛊惑了她,在她心里酿就出一种毒——情毒。
而如今,他却要在她中毒之后退回到最初的位置吗?他怎么这么傻!他怎会以为她会同意他的决定?他怎会以为……
“翔舞……”风千疏看着近在咫尺,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宫翔舞好生心疼,却不敢上前一步nAd1(
会是他……想错了吗?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翔舞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他?不是感动、不是感激、不是无助时的依靠,不是因为他爱她,而给予他回应的爱。而是——真真正正从心底里爱着他?!
宫翔舞见他到现在还犹豫不决,不敢多走近一步,顿时气不打一处儿来。他心里明明舍不下她,明明爱她爱得要死,却硬要说出那些冷残绝情的伤人话。这些天来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就因为姬凰舞见到了风吟诀,那一幕对他的打击就这么大?难道说,他从来就没有正视过她的心吗?他只看得见他爱她,难道就看不见她也同样深爱着他吗?
“你这个笨蛋……大笨蛋!”宫翔舞边哭边骂,一头栽进了风千疏的怀里,双手绕过他身后,握拳拼命敲打他的背部,恨恨的道,“你居然想跟我撇清关系!你居然现在才想到要来跟我撇清关系!在我把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之后,你才来叫我不用爱你,只需要看着你付出,看着你爱我就够了。你以为我是没有感情、没有心的人吗?你以为,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能控制自己……不去爱上你吗?”
说到最后,吐字已是模糊不清,只剩下一阵呜咽声了。
风千疏讶然的看着这一切,任由她从狠命打他,到死死的抱住他,最后埋首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许久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哪儿,依旧有些无法置信的呢喃道:“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一直以为……以为你只是习惯于依赖我,只是因为我先爱上了你,而你对我也不反感,觉得嫁给我也不错,所以才慢慢开始爱我的。所以我一直以为,你虽然也是爱我的,却不像我爱你那么多,如果某一天你身边没了我,你也许会伤心一阵子,但却不会觉得没我不行。可如果我失去你,我会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的……我怕我的爱,终有一天会伤害到你!”
“你已经伤害了!”宫翔舞猛地抬起头来指控道,“在你不相信我爱你的时候,在你误解我对你的爱的时候,在你想要和我撇清关系的时候,你已经成功的伤害到我了!你怎会不懂?”她的脸上写的尽是失落,“这不是回应的爱,这是对应的爱nAd2(”
她对他,不是为了回报而付出的爱,而是和他的付出相对应的,同样深刻的爱啊……
“难道我不说出口,你就感觉不到吗?”她望着闻言后显得那样惊讶的风千疏,突然怀疑起平日的自己是否欠缺表达能力。
不爱他,她干嘛要放任他赖在凤仪小筑?不爱他,她干嘛要纵容他对她上下其手?不爱他,她干嘛要把最脆弱、最真实的自己完全呈现在他面前?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难道还不够说明她的心吗?
风千疏看着宫翔舞心碎神伤的表情,听着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整个一颗心都拧起来了,绞得他一阵阵的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不要哭了……翔舞你别再哭了!不要这样……”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发间印下无数个轻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身体,宛若捧着稀世珍宝。
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浑蛋,风千疏恨透了这个没心没肺的自己。他怎么能让翔舞为他哭呢?明明告诉过自己要一辈子照顾她,呵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可没想到现在伤她最深的,居然会是自己!
他真该死!她哭得他心都痛了。
然而宫翔舞却依旧止不住的抽泣,哭得都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一把推开风千疏,大口吸进一口空气,然后继续抽泣了两声。
她也想止住不哭的啊!可是哭太久了,一时之间停不下来了嘛!他以为她喜欢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吗?!
朝罪魁祸首丢了一个白眼,顺带附赠两声抽噎,宫翔舞转过身子决定不再理他nAd3(
现在不能看着他,她要平复一下心情,尽快止住这要人命的哭泣。
风千疏见她推开自己的怀抱,起初还一愣。但在看到她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之后,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慢慢扬起笑意。后来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他还是硬撑着,只是小声的“呵呵”了两声。一直到看见她涨着一张红通通的脸,还向他抛来一记小孩子一样赌气的白眼之时,他便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连串的纵声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嗝……你还敢笑!”宫翔舞异常窘迫的涨红一张脸,因为哭得太久接不上气而打起了嗝。
“哈哈哈哈……”风千疏发誓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嘲笑她,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之下,她居然还能做出那一连串让人开怀大笑的动作来打破僵局,他真的是服了她了!
宫翔舞想破口大骂,又怕再尴尬的打嗝,只能闭紧嘴巴抬起粉拳拼命往他身上揍过去。可她不知道她的拳头落在风千疏身上,就连三脚猫功夫都称不上,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和好如初,风千疏本就卸去了心头上一块大石头,连日来的烦闷和悲伤一扫而空。刚才又被她的动作给逗笑,现在她还咬牙切齿的给他不痛不痒的拳头,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好过。
连避都不避直接倒入她盖着的被子上,他捧着肚子边笑边阻止道:“不要!翔舞,别打了……”宫翔舞刚在心底窃喜了一把,暗想着他也有求饶的一天啊,却听见他断断续续的道,“别打了……痒死我了!”
前一刻才扬起的骄傲脸庞瞬间黑了一大片,风千疏这回是成功的激起宫翔舞体内恼羞成怒的细胞了。看来这一夜的花拳绣腿怕是逃不掉的。
偶尔路过他们房前的家丁下人们,听到屋内传出的开怀大笑声,齐齐愣住了。彼此交头接耳一番,在得知昏迷了三个月的姬凰舞终于清醒之后,皆是双手合掌仰起头答谢神明。
谢天谢地!他们的少爷终于恢复正常了!靖王府终于能再度得见天颜,看见蓝天白云了!他们提心吊胆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何其有幸得以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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