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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风子经历

上小回说到小风子惊愕地问:“你、你、你还要吃我?”

“你这样的小兔子,老子不吃你吃谁?”

“你别吓我,我的­肉­好吃吗?”

不但林中的匪徒们听得好笑,连隐藏在树林中的思思和小婷也笑了。这个小混混,死在眼前,还说这样的话,不傻吗?

横­肉­马贼说:“你的­肉­,起码比狼­肉­好吃。你再不说出那两个小子在哪里,姓甚名谁,老子马上就从你腿上割下一块­肉­来。”

“我真的不知道呵,叫我怎么说?我总不能瞎编乱说吧?”

横­肉­对一个匪徒说:“去!先将他腿上的一块­肉­割下来!”

“是!”这个匪徒提刀向小风子走来。

小风子忙说:“别割!别割!我说我说!”

横­肉­喝声:“快说!”

“他,他,他们两个,杀了你们的人后,就回凉州城了。”

“他们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

“他,他,他们姓,姓,姓吴。”

“姓吴?”

“是,是,是姓吴,一个叫吴影,一个叫吴宗。”

“无影无踪?”

“对对!就是无影无踪,这下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

“他们家住在哪里?”

“他们回凉州,当然就是在凉州城住了,这还用问吗?”

横­肉­喝着那个匪徒:“将他砍了!”

“不是吧?我说了,你们还要砍我?你们怎么不讲信用的?”

横­肉­狞笑着说:“老子几时说过,你说了,就不砍你了?”

“你不是说过,我说了,你们就不割我腿上的­肉­吗?”

“不错!老子是说过,现在不是没有割下你的­肉­吗?只是砍下你的脑袋,让你痛快死去,不好吗?”

“不不!你还是割下我的一块­肉­好,别砍我的脑袋,我,我,我不想死。”

横­肉­不耐烦地一挥手,对那个匪徒说:“拉到那边砍了!”

“是!”这个匪徒一下将小风子像提小­鸡­般提起来,扔在树林的一边说:“小子,你能痛快地死,算你好运了!不然,一刀一刀地将你的­肉­割下来,死得更痛苦。”

“什么?我死了还算走运?”

“小子,你是不是想我一刀一刀地将你的­肉­割下来?”

小风子叹了一声:“看来我今天是死定了!”

“小子,你再去投胎,重新做人吧。”这个匪徒举起了刀,一刀向小风子的脑袋砍去。只见一道鲜血飞溅,人咕咚地倒了下去。仔细看看,倒下去的不是小风子,而是这个匪徒。小风子一下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倒下的不是自己,反而是他了?蓦然人影一闪,小婷出现在他的面前,含笑地问:“你怎么啦?怎么呆住不动的?不是吓傻了吧?”

“你,你,你救了我?”

“像你这样的贪财好利,我真不想救你。幸而你为人还讲义气,临死也没有出卖我们,所以我才救你。现在,你没事吧?”

“我,我,我没、没、没事。”

“那你快走,我家小姐正在与马贼交锋,我无暇顾及你了。”

“我,我,我腿软,跑、跑、跑不动了。”

“你这不是要命吗?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马贼看见,我去帮我家小姐杀贼了。”小婷说完,纵身跃到了另一边。思思的一把剑,还在与四五个马贼交锋,危险异常。幸好她在情急中,抖出了老叫化那三招不可思议的剑法,不但化险为夷,反而刺伤了一个匪徒。但这伙马贼都是一伙亡命凶残之徒,何况横­肉­誓必杀了思思才解恨。这时,小婷凌空跃来,动如脱兔,敏捷如豹,人到剑出,出其不意地一下就将两个匪徒挑翻在地,解了思思的危机。五个联手围攻思思的马贼,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

横­肉­见凌空跃来一条矫小敏捷的身影,一下放倒了两个兄弟,又逼退了自己,十分惊恐:在这小镇里,哪来的江湖高手?可是他定神一看,又愕异了,竟然是在永昌堡附近小亭中的那个更小的猎人,不禁脱口而问:“是你?”

小婷说:“马贼,你想不到吧,又是我们兄弟俩到了。上次让你逃掉,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你跑掉了。”

“你们能杀得了老子?”

“不信你试试,有本事的就别跑。”

思思说:“婷儿,别跟他多说,杀了这贼头再说,别让他再害人了。”

小婷说:“是!上次他从我手上逃脱,这一次我不能再放过他了。”

小婷一剑击出,已不容横­肉­不举刀接招了。这时小婷的一身真气,比一般高手还要深厚。横­肉­只是凭多年马背上的磨练,因此出刀极好,但一身蛮力却难与小婷的真气相比。所以十多招过后,小婷仍游刃有余,马贼却手忙脚乱了。小婷的剑尖逼向了他,有一两处,已为小婷的剑尖划伤,弄得他狼狈异常。横­肉­是越战越心烦意乱。他又重施故伎,凶狠的一刀猛然击出,便抽身纵上了一匹马背,狂奔而逃。他刚跑出十多丈的地方,一把飞刀蓦然从树林飞出,不偏不倚,飞刀尖刚好划破这马贼的脖子,令他惨叫一声,“轰”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小婷正愕异时,树林中跑出了手舞足蹈的小风子,他高兴得叫喊起来:“我杀了这个马贼了!我杀了这个马贼了!我杀了这个马贼了!”他奔过去又拾起了刀,一连两刀,将还没有断气的横­肉­送进了地府,一边还说:“你要割我的­肉­,砍我的脑袋,现在我要割你的­肉­,砍你的脑袋,我看你还凶不凶?”

在那一边,思思更是将另一个匪徒挑翻了。这一伙六人马贼没有一个活下来。小婷走过去对小风子说:“他已死了,你还砍他­干­吗?”

“不不!我要再砍他几刀才解恨,他刚才吓得我几乎丢了魂了。”

“你现在怎么不害怕了?”

“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是死人,我还害怕­干­吗?”

“刚才那一飞刀,是你掷出去的?”

“是呀。我见他向我躲藏的地方跑来,料想是来杀我的,便拾起你杀死的匪徒的刀,用力向他掷去,就是掷不中,吓吓他也好。哈!想不到居然掷中了,杀死了这个贼头。这个贼头要杀我,没想到反而给我杀了。”

“你这一刀掷出,刀力十分的强劲哩!”

“当然啦,我拼命掷出的,还有不强劲的?”

思思走过来问:“你们在谈什么,还不赶快离开这林子?”思思对这个小混混,似乎有了一些好感,因为他就是死,也没有将自己和小婷说出来,还胡编乱凑些言语欺骗贼人。尽管他是个市井小人,却不出卖别人,这样的人可以信得过。

小婷对小风子说:“我们快走。”

小风子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干­吗不和我们一块走?”

“我还要拉走我的四匹马,同时这些马贼的马,我也想带走。”

思思摇摇头说:“你这个小混混,刚从鬼门关里跑出,贪心又起,你就不怕你的贪心会害死你?”

小风子说:“这里一共有十匹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丢下不是可惜吗?不要白不要,我拿去送给人家,也是好的。”

小婷问:“你不害怕有其他的马贼来吗?”

“不会吧?你别吓我。那我赶快牵了这些马,带到马市,能卖多少是多少。”

思思对小婷说:“婷儿,我们走!这个小混混,简直是要钱不要命。我们别等他了,由他去。”的确,一般侠义道上的武林中人,往往视钱财如粪土,不屑去收取对手死后身上的财物,认为那不是侠义人士所为。而且也瞧不起那些爱财如命的市井之徒。他们可以出手救这些人,却瞧不起这些人。思思是武林中一大门派掌门人的千金,平日里根本就不愁没钱用,不知道没钱日子的艰苦,自然就体会不到穷人家的苦日子了。小婷是猎人的女儿,她知道没钱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只要别贪心,更不能为财去谋害他人,置他人生死于不顾。何况小风子拿的是马贼们留下的马匹,更是无可非议。她对小风子说:“那你快来呵!”小风子说:“是是!你们不必等我,先回客栈。我将这十匹马处理好,就回客栈。”

小婷凝神倾听一下,知道这树林里没有什么动静,再没有马贼,便放心和思思先走了。这一处树林,离小镇有三里路左右,不是人们的必经之地。所以马贼将小风子引来杀害,不容易为人知道。同样,思思和小婷与马贼交锋,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思思和小婷取道回到了客栈,一直等到红日偏西,仍不见小风子回来。小婷有点放心不下,对思思说:“他不会又出事了吧?”

思思说:“别管他了。他要是不回来,明天我们自己上路,我们已为他耽搁了一天了。”

“小姐,我们这一天也没有白过,做了一件好事。”

“你是说我们救了这个小混混?”

“不,不单是救了他,也杀了一伙马贼,为这一带百姓除了六头恶猪。小姐,我们来这一带,不是为了寻找马贼而来的吗?想不到小风子好像鬼使神差般将马贼引来,让我们除掉。怎算是白过一天了?”

思思一想也是,说:“你说的没错,两次马贼的出现,都是他招惹来的,不用我们去寻找,自动送到我们面前来的。说起来这事有点怪,而且也十分的巧,怎么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

“不会是他故意将马贼招来给我们的吧?”

“这不可能。要是说故意,那他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要是我们不出现,那他这条命不给马贼要了去?他不会那么傻吧?若说他在小亭里,故意将马贼引来还说得通。可是在马市中,他贪财跟了那两个马贼去,怎知道我们在暗暗跟踪他,从而出手救他了?要是我们不去,或者迟去,他的脑袋不早给马贼砍了下来?”

“小姐说的也是,但我总感到他有点古怪,古怪得令人难以捉摸。”

“哦?他怎么古怪得令人难以捉摸了?”

“小姐,想起我们在苦水镇第一次碰上他时,他不知厉害,冒冒失失地站起来,自认是什么神秘刀客。可是一问,他不但没有刀,连一般武功也不会,似乎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给横­肉­四恶中的一个,一脚将他踢飞了。以后从他的言谈举止看来,又像是一个好逸恶劳、到处骗吃的小混混,又像个胆小怕死、口没遮拦的市井小人。现在想起来,他好像又什么也不是。”

“哦!他怎么什么也不是了?”

“说他是疯子嘛,他一点也不疯,比任何人都来得正常。说他是一个到处白忙白喝的小混混嘛,从聂五姐的口中听出,他虽然没钱在店里喝酒,可是为店里打水劈柴­干­杂活补还了酒钱。也没有像一般的小混混,耍无赖欺负善良百姓。说他胆小怕事嘛,他在凉州城郊野中,不但救了那个小女孩,还叫那受伤的家人躲起来,自己将马贼引来让我们除掉,一点也不胆小怕事,还机智勇敢哩。这不是一般市井小人能­干­得出来的。说他见利忘义贪生怕死,可是他在贼人的刀口下,也没有说出我们来,这更是重义气、不出卖朋友的人了。”思思听了小婷这一段话,再细想想,不禁问:“丫头,那他是个什么人了?”

“我也说不上来他是什么人,大概是个四不像吧。”

“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小姐,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好,我信得过他,他不会骗我们,也不会害我们。”

“那他是真心真意地帮助我们寻找神秘刀客和杀害你父母的马贼了?”

“说他真心真意帮助我们,我不敢说。但寻找神秘刀客却有他的私心,不会是为了我们。”

“他有什么私心了?”

“他要拜神秘刀客为师呀,也想做一个神秘的刀客呀。”

“他这不是说梦话吗?神秘刀客会收他为徒吗?”

“是呀,我也感到他是大白天说梦话,在这一点上,他又有一点像疯子了。”

“好了,我们别说他了。这么久还不见他回来,不会又出事吧?”

“小姐,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你去看看也好。”

小婷正要出去,却见小风子呆头呆脑一脸丧气地回来了。小婷心想:看来他又碰上什么倒霉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这样的转回来。问:“小风子,你怎么了?”

小风子吐了一口长气说:“别说了,看来我小风子倒霉是倒透了。”

“哦?倒霉?出了什么事了?你的马呢?”

“全吹了!”

“全吹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脑给人全牵走了,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没给你银两?”

“他们不打我一顿已算好了。”

“那么说你是遭人抢了?”

“比遭人抢还糟糕!”

“那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那十匹马全跑了吧?”

“我就是再没用,也不会让牵在手上的马匹全跑了吧?”

“那么说,是遭人抢了?”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算我小风子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你不会这么窝囊吧,给人抢了也不敢出声?”

“我敢出声吗?一出声弄不好脑袋就会咕咚一声掉下来。”

思思忍不住了,问:“小风子,你说是谁抢了你的马匹,我们给你讨回来。”

小风子一听,连忙摇手说:“你,你,你们千万别去。你们知不知道,牵走我的马的是什么人?”

小婷问:“是什么人?不会是三头六臂的大魔头吧?就算他是三头六臂,我们也要将马匹要回来。”

“牵走我的马匹的是一队官兵。”

“什么?官兵?他们­干­吗牵走你的马了?”

“征为军用。他们要北上追剿马贼,所以将我十匹马全征用了。一位军官爷给了我十两银子作为征用马匹的补偿。你们说,我敢出声吗?你们又怎么讨回来?”

思思和小婷一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作为剿匪军用的马匹,的确不好讨回来。何况这十匹马,根本就不是小风子的。小婷说:“既然用来追剿马贼所用,你就自认倒霉吧。再说,他们也给了你十两银,总好过一分也没有。”

武林人士一般不与官府作对,更不想与官兵为敌。何况驻扎在边关要塞的官兵,除了抵抗外侮,也追剿马贼。他们征用马匹,百姓也不敢多说,只愿他们真的能保卫边关要塞。

小风子叫起冤来:“要是我真的得了十两银子,的确也算好了。可是我一两银子也没有得到。”

小婷问:“那当官的不是给你十两银子吗?”

“是给了,可是又给一些兵老爷们拿去了,还不是等于没给?”

“你怎么这般老实让他们拿去?那当官的不管了?”

“当官的走远了,看不见。”

“你也可以叫喊呀!”

“我敢叫喊吗?兵老爷们说要拉我去当马夫,给他们喂马。我不将这十两银子孝敬他们,那不要到军营里当马夫了?”

“这么说你白辛苦了一场,什么也得不到?”

“可不是,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了一场。看来我这一世,没有发财的命。”

小婷说:“好啦,你别自怨自艾了。谁叫你什么好事不碰上,偏偏碰上了这等的事?你今后就本本分分地做人吧,别老想着发你的财了。说不定,没有这笔银两,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你还说是好事,不是在讥笑我吧?”

“我不是讥笑你,是说真心话呀。你就当没这回事发生好不好?”

“对对!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我想,我要是有了这二百两银子,一定会胡思乱想,害怕夜里小偷来偷,会一夜不敢睡觉。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可以放心地睡大觉了。”

思思笑着说:“小风子,看来你还顶想得开的。”

“我不想开行吗?我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投河自杀上吊自尽吧?那不白死了?怪不得古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就像我得到了这几匹马一样,不是自己的,转眼就给别人牵走了,恼恨也没用。”

小婷说:“好啦,你辛苦了一天,也受惊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哩。”

“是是。我回房间,蒙头大睡一觉。只是我答应你们的事,无法做到了。”

“你答应了我们什么事呀?”

“我本想卖了马,有了银两,你们这一路的吃住都由我包了,现在我……”

小婷笑了:“这么说,你这一路上的吃住,改由我们包了,是不是?”

“这,这……”

“好,我们就包下来,饿不了你,怎样?”

“这怎么好意思?不过,我以后有钱,一定会还给你们。”

“算了,你别还给我们了,只要你像在聂五娘店里没钱喝酒一样,帮我们做一点事就行了。”

“行,行,你们叫我做什么事都行。我一路上有两杯酒喝,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你回房休息吧。”

“是,是,我回房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思思、小婷在小风子的带领下,沿着三岔河而进入了镇番卫。这里已闻到了大漠的浓厚气息,气候­干­燥,不时黄沙扑面。镇番卫虽然也是一个州府般的城镇,远没有关内城镇繁荣热闹,但它也是明朝和鞑靼国两地商人通商的来往要道,边关百姓交往的一处集散之地,一些游牧民族的人,往往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拿到这里出售,换回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所以在这里,除了马队驼队,经常可以看到穿着各种不同的奇异服饰和面目不同的商人和游牧民族,令思思小婷大开眼界,人情风俗,也令她们感到新奇。

思思和小婷在小风子的建议下,打扮成边陲一带人们常见的装束,是两个俊俏的配带着兵器的小伙子。

在大漠边陲一带,人们配带兵器一点也不奇怪,凡是青壮男人,哪一个人出门不带刀自卫?除了­妇­女小孩,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带上一把刀。一些所谓的刀客,更是刀不离身。他们身上的刀,形状各异,特别引人注目。这些所谓的刀客,有的是一地的豪强恶霸,有的是单刀匹马在大漠上走动的游侠人物,更有的是到处混饭吃的所谓义士——他们可以为你打抱不平,解决困难,甚至杀人,但须供他们吃饱喝足,还要奉上一定的酬金。不然,就是眼看着你死去,他们也不会出手。这些人当中,真正懂武功的没有几人。

思思和小婷投店住下后,思思问小风子:“神秘刀客会在这一带吗?”

小风子忙说:“会,会,要不,我跑来这里­干­吗?”

小婷问:“你怎知道他会在这一带出现?”

“沙里飞这伙马贼在这一带出现,神秘刀客怎会不出现?”

“神秘刀客和沙里飞有深仇大恨?”

“大概是吧。我知道神秘刀客几次想杀沙里飞都失手了,最后还给他逃得无影无踪。现在沙里飞在这一带出现了,神秘刀客能不来吗?”

“奇怪,你怎么对沙里飞和神秘刀客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向人打听的呀,不信,你们向这一带的百姓打听,便知道神秘刀客和马贼沙里飞的事了。因为我想拜神秘刀客为师,所以向人打听时特别留意他们的事。”

思思问:“这里的人,都知道神秘刀客?”

“知道,知道,神秘刀客过去曾在这一带出现过。”

“有没有人见过神秘刀客?”

“似乎没人见过,就是见过,也没人看清楚他的面目。要是有人见过,恐怕我早已找到神秘刀客了。”

小婷问:“那马贼沙里飞,会在哪里出现?”

“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我们怎么寻找呀?”

“就在这一带寻找呀。马贼沙里飞以掠劫为生,他总不会一直潜伏不动吧?他必然会出来抢劫的。”

“那我们去哪里找?”

“当然是去这一带的市镇、村寨走走看看了。希望我们能碰上马贼抢劫,更希望能看到神秘刀客的出现。”

“先去什么地方好?”

“沿着河流北上,先去红柳园走走。”

“红柳园?那是什么地方?”

“是沙漠上的一个小镇,那可是一些刀客和马贼的坐探不时出现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去了那里,可打听到神秘刀客和沙里飞的一些行踪。”

思思说:“好,我们就到那小镇去。”

小婷却问小风子:“你怎么对这一带的地势地形这么熟悉,你不会是这一带的人吧?”

小婷这么一问,也引起了思思的注意,问:“小风子,你到底是何处人士?”

“我,我,我是何处人士,我也不知道。”

小婷说:“不是吧?你是何处人士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对我们说?”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也可以说,我父母在兵荒马乱中逃难出来,生下我不久,就冻死饿死在路途上。一个逃难的­妇­人收留了我,她辗转在边陲一带给人打工洗衣服过日子。等到我懂事时,我这位养母也累死了,我便成了一个孤儿,四处流浪。七八年前,我就在这一带流浪过。”

“原来你以前在这一带流浪过,怪不得你对这一带熟悉了。后来你怎么在六盘山下的苦水镇出现了?”

“别说了。后来我碰上了一个所谓的好心人,说收养我,带我到关内过好日子。谁知道他是一个黑心的人贩子,一进关内就将我当小狗小猫似的卖给另一个人贩子。我也不知道这些人贩子将我转卖了多少次,最后我被卖到了天水县的一户有钱人家当小厮。这户有钱人家的主人,对我可刻薄透了,一味要倒屎倒尿和­干­一些我力不能胜任的重活,还不给我吃饱。我受了两年多的苦,实在熬不过来,就逃了出来,像无根之草,随风飘荡。有时和一帮无赖混在一起,有时又混进了叫化堆里,学会如何向人讨吃要钱。总之,我这条命,一生下来,就从头到脚苦透了,也倒霉透了。除了这里,我也随人去过玉门关,到过沙州、加州一带,但总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长久呆下来。我何尝不想在一个地方长久住下来?这一次,以为凭空得了十匹马,发了横财,打算到一处小镇开个小店做小买卖。可又碰上官兵,变得什么也没有了,仅剩下一条命跑了回来。”

思思听了小风子这一段的经历,有点同情他了,说:“怪不得你一身流里流气,原来曾跟无赖流氓混过一段日子。这样吧,你以后就跟随我们,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小婷也说:“是呀,你跟随我们,我家小姐还会教你武功,既可健身又可自卫,碰上恶人歹徒,就不必害怕他们了。”

小风子惊喜了:“你们教我武功?”

“是呀,你不想学吗?”

“我,我,我……”小风子一下为难起来。

“你想说什么呀。”

“我不想学你们的武功。”

不但小婷,连思思也感到有点意外:“什么?你不想学我们的武功?我们的武功你看不上眼?”

“不不,我敢看不上眼吗?”

“那你­干­吗不学,怕辛苦?”

“怕、怕辛苦是有一点,可、可、可是你们的武功不适合我学。”

“哦?不适合你学?”

“我,我,我说一句得罪你们的话,你们学的那一门剑法,软手软脚,还跳来跳去,只适合娘儿们,不适合我这么一个大男人。”

“那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具有男子气概的刀法,要拜神秘刀客为师,学他能来无踪去无影,飞刀杀人,专杀那些以掠劫为生的马贼,和那些专门欺凌良家­妇­女、杀害平民百姓的坏蛋。一刀飞过,他们就咕咚一声倒下来,那多痛快。不像你们,要和人打来打去,那多辛苦,而且也十分危险,我见了也害怕。”

思思和小婷听了,一时啼笑皆非,恼又不是,骂又不是。要是一些江湖中人这么说,思思早已出剑,让他知道崆峒剑法的厉害了。可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既不懂武功,也不知崆峒剑法的奥妙,跟他说也是对牛弹琴,教训他也没用。小婷说:“你可要慎重想想,不知多少人想学我们崆峒派的剑法,我们还不传哩。”

思思说:“别说他了,是烂泥扶不上墙。他要学刀法,就让他去学好了。”

“你,你,你们生我的气了?”

小婷说:“谁有闲情去生你的气了?你走吧,今后就算你求我们,我们也不会教的。你做梦去做你的神秘刀客去。”

“你们不要我跟随你们了?”

“哎,我们可没有这么说,更没有赶走你的意思。你愿意为我们带路,跟随我们,我们高兴;你不想跟随我们,我们也不会拦你,强求你和我们在一起。”

“是是,我小风子知道你们对我好,救了我几次命,我会继续带你们去红柳园。以后我再自己去寻找我的神秘刀客。不过,我小风子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今后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

“我们才不要你的报答。”小婷说。

思思问:“你不和我们去找神秘刀客,单独一个人去找?”

小风子说:“神秘刀客出没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何时出现,所以我只有四处乱碰,不敢将你们拖上。而且我心中也实在没把握一定能找到他,所以我才单独一个人去找。你们就在红柳园住下来,注意来往刀客和形迹可疑的人物,说不定你们比我更快找到神秘刀客,打听到沙里飞这个马贼的行踪。希望你们找到神秘刀客时,千万请代我说一句话,我小风子要拜他为师,跟他学刀法。我要是找到了他,也会将你们的事告诉他,甚至带他来见你们。”

思思说:“这样也好,那我们到红柳园后,就分开好了。”

第二天,他们从镇番卫城向红柳园而去,小风子骑着骆驼在前面带路。因为路程用不了一天,所以他们也不急于赶路,慢慢而行,观看小河两岸的风光和不远处大漠的景­色­。那真是黄沙起伏,直达天边,看不到尽头。大漠上,极少见到人的踪影,连小草也不多一株。要是风起,会卷起漫天狂沙。小婷心想:这么一堆堆的黄沙,人怎么在大漠上过日子?

小风子骑的那一匹慢吞吞的骆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狂奔起来,向前面不远的一处疏林奔去,小风子拍着骆驼说:“喂喂,你跑什么呀?是不是发癫了?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小风子哪里叫得骆驼停?骆驼刚奔进疏林里,“轰”然一声,翻倒了,小风子也不知摔到哪里去了。

小婷在后面看得呆了,对思思说:“小姐,他不会这般的糟糕吧?怎么正跑着,就莫名其妙摔倒了?”

“婷儿,我们快过去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婷和思思还没有奔进疏林,突然“哗啦”一声,小风子一下又给一个大网袋高高吊在树上,他在网中挣扎着,一边说:“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野兽。”

小婷一下将马勒住,对思思说:“不好,小风子掉进猎人的猎网中去了。我们不能进去,说不定马会踏中别的猎具就危险了。”

思思说:“怎么这一条人来人往的道路上,会埋下猎具的?那不害人吗?”

小婷一下醒悟起来:“对,我们小心,说不定疏林里伏有一伙强人,设下陷阱机关,打劫过往的行人商队。”

思思和小婷在马背上正四下打量,那一边小风子又叫起来:“你们快打马往后跑,又有一张网向你们罩来了。”

思思、小婷不禁一怔,不知小风子说的是真是假。果然“唰啦”一声,一张大网平地飞起,向她们罩来,她们想策马飞逃也来不及了,连人带马,全给这张大网罩了起来,像猎物一样,给人捉住了。

小风子在那边树上说:“这下完了,我们全给人捉住了,连逃跑的希望也没有了。”

思思、小婷想拔剑划破大网,可是大网收紧了,令她们动也不能动,连人带马给拖走了。思思、小婷心下大惊,这是哪一路的强人,怎么这般­精­密布下天罗地网,活生生将自己捉住了?这显然是事先布置好的。

这时一条虬髯彪形大汉带着几个匪徒,从疏林中走了出来,命人将思思、小婷和小风子绑了起来。小婷问:“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这样暗算我们?”

小风子也说:“是呀,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你­干­吗捉我们?是不是你们看错人了?”

思思却忿忿不平地说:“你们这样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放开我,让我们与你交锋,要是我们武功不济,败在你们手下,死了也心服口服。”

虬髯大汉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三个毛头小子,几乎坏了我们的大事,知不知道?”

小风子问:“我们几时坏了你的大事了?”

一个麻衣匪徒说:“我们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想一网打尽鞑靼人的一支商队。谁知你们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这不是坏了我们的事?”

另一个匪徒说:“本来我们想出来拦住你们的,可是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赶着骆驼飞也似的向这里跑来,掉进了我们的陷阱之中,令我们花了几天时间设下的陷阱,全被破坏了。”

小风子说:“原来你们不是想捉我们。”

“你们三个小子货物不多,想捉你们,也用不着花这么大的功夫,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将你们活捉过来。”

小风子说:“既然你们捉错了我们,那快放开我们呀。”

匪徒们说:“放开你们?没那么容易。谁叫你们坏了我们的天罗地网。”

“你们放开我们,重新再布下天罗地网不行么?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布置,说不定我比你们布置的还好,不但马,连大象也可以活捉过来。”

“你这小子是不是想办法跑呀?”

“不不,我是说真的,我跑­干­吗?”

这时,一个匪徒飞也似的奔来,虬髯大汉急问:“那队商人是不是快到了?”

“大王,小人打听过了,那队商人今天在镇番城里逗留一天,明天再出发。”

“好好,那我们有时间重新布置了。”

小风子似乎看到一线希望,连忙说:“这下,你们可以放了我们吧?”

一个匪徒喝道:“你这小子再不闭口,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我不说,我不说,那你们可以放了我们吗?”

虬髯大汉一挥手,对匪徒们说:“你们三个将他们拉到窝里去,我不想在这里留下血腥气味,引起商队的注意。”

三个匪徒应声是,将他们三个连马和骆驼全带走。小婷问:“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少废话,走。”

小风子害怕地问:“你们不会杀了我们吧?”

“你小子再口罗嗦,我就一刀先砍了你。”

“不不,你千万别杀我,我的血很臭,三里外就闻出来,那不更坏了你们的大事吗?”

小婷天真地问他:“你的血真的臭吗?”

小风子说:“臭,臭死了,臭得人会恶心大吐。”

“真的这般恶臭么?”

“不信,你叫他们砍我一刀闻闻,就知道我的血臭不臭了。有人说我是臭虫投胎哩。”

小婷又问:“臭虫也能投胎做人吗?”

“会,怎么不会?一个老和尚对我说,天下万物,在死后都会投胎做人。不过恶人坏人死了,就不能投胎做人了。”

三个押解他们的匪徒,听了这两个白痴小伙子的话,感到好笑,推着他们走。一个匪徒好奇地问小风子:“你的血真的那么臭?”

“是呀,所以你们手中的刀千万拿好,别划伤了我。万一我的血流了出来,给明天来这里的商人闻到了,就会远远绕道而走,又会令你们白辛苦一场。”

“老子不信,就砍你一刀试试。”

“你真的不怕坏了事,你的大王会要了你的脑袋吗?”

另一个匪徒对这匪徒说:“你别乱来,万一是真的,你不怕坏了事?你要试,将他们带到窝边时试也不迟。”

小风子问:“你们的老窝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离这里不到二里地。”

“那不行,要离三里远,才闻不到我的血臭味。”

一个匪徒喝道:“你这小子再胡说八道,老子不杀你,挖个坑将你活埋了,就不会闻到你的血臭味了。”

小风子问:“你不是在吓我吧?”

“吓你?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扔到一个坑里,用沙土将你埋起来。”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匪徒们将他们带走了一里多地,远远离开了那片疏林。小风子突然蹲下来不走了,匪徒问:“你这小子,又想怎样了?”

小风子捂着肚子说:“我肚痛,痛得不得了,你们行行方便,让我找一处大解好不好?”

匪徒们喝道:“就数你这小子多事。”

小风子说:“不行,我快要拉出来了,会臭死你们的。”

一个匪徒不耐烦了,对另一个匪徒说:“你快带他到那一边拉去,守着他,别让他玩花样跑了。”

“哼,他敢走,我就打断了他的一双腿,看他怎么跑。”这匪徒推了小风子一下,“走,到那坡下去。”

一个匪徒和小风子下坡去了,两个匪徒继续押着思思、小婷上路。没走出三十多丈远,只听到那个匪徒大叫:“不好,让这个小子跑了,你们快来追呀。”

两个匪徒一怔,一个匪徒对另一个匪徒说:“你快过去看看,将那小子追回来,先敲断他的一条腿。”

“是,我去。”这个匪徒立刻赶去了。

剩下的一个匪徒,望着思思和小婷:“你们两个别想打主意逃跑,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先砍了你们。”

小婷说:“你将我们的一双手都反绑了,我们能跑吗?”

这个匪徒看看自己两个同伴的身影,在杂树林草丛中时隐时现,似乎仍未找到那小子。回头又看看思思和小婷,不放心,又将她们绑在一株碗口粗的小树­干­上,自己也去搜索逃跑了的小风子了。要是走了一个人,大王怪罪下来,自己的脑袋也会搬家。他更担心跑掉的小风子去向那一支商队报信,会同官兵来围剿,情况更是糟糕,不但坏了大王­精­心策划的抢劫行动,甚至连大多数弟兄们的­性­命也不保。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小风子抓到。

这个匪徒刚走不久,思思和小婷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草动,一看,竟然是借大解逃走了的小风子。这个小风子,在三个匪徒的搜索下,居然悄悄溜回来,这实在是太大胆了。

小婷说:“你——”

小风子用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别大喊大叫,惊动了贼人。然后又轻手轻脚爬过来,解开了她们身上的绳索,说:“我们快悄悄逃跑,让他们发现就跑不了。”

思思这一下气可大了。这个崆峒派养尊处优没人敢欺负的公主,从来没有受过遭人捆绑起来的奇耻大辱。她给匪徒绑起来时,就暗暗发誓,一旦松了手脚,誓必杀了这一伙匪徒。现在小风子叫她悄悄逃走,无疑是火上加油。她咬着牙说:“我不杀了这一伙匪徒,就是死也不走。”

小风子愣住了:“不是吧,他们有一二十人之多,你杀得了他们吗?就是小姐武功再好,他们人多,你打得过他们吗?我们还是赶快逃命吧。今后再慢慢想办法报仇也不迟。”

“不行,要走你走,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小婷与思思的想法一样,也认为不杀了这伙匪徒,难出这一口恶气。她说:“小风子,我们十分感激你冒死救了我们。但要走你先走,我和小姐留下来,非杀了他们不可。”

小风子说:“我,我,我……”

小婷说:“你还是先走的好,一旦我们和匪徒交起锋来,就无暇顾及你的安全了。”

“不好,那三个匪徒转回来了,你们可千万要小心。我,我,我走了。”

“好,你先躲起来,找机会走吧。”

思思和小婷将被贼人收去而放在马背上的剑取了下来,小婷说:“小姐,我先藏起来,转到这三个贼人的身后,以防他们跑了,惊动其他的贼人。”

“对,这伙匪徒,我们分批­干­掉他们。”

三个匪徒一路上骂骂咧咧转了回来,看见思思一个人坐在树下,另一个又不见了,不禁傻了眼:怎么,又逃走了一个?这下可不妙了。一个匪徒近乎愚蠢地问思思:“怎么只有你一个了?另一个呢?他去哪里了?”

另一匪徒叫起来:“我们快找,他一定是刚刚才挣脱绳索,走不远。”

思思不答话,骤然一剑飞起,将一个匪徒­干­掉。两个匪徒大吃一惊,小婷却从他们身后闪了出来:“我没走,在这里等着你们呢。我不杀了你们,会走吗?”

“什么?你们还要杀了我们?”

思思说:“不杀你们,我难以解恨。”说完,又一剑击出。这两个匪徒慌忙提刀招架,他们哪里是思思、小婷的对手。何况思思在愤怒之中,出剑就是崆峒剑法的杀招,绝不留情。所以三四招后,就将一个匪徒放倒了。同样,小婷出剑一下废去匪徒的右臂,几乎在同一招式下,击中了他的一条腿。她绝不是剑下留情,而是想留一个活口问话,了解这一伙贼人是哪一处的人马,是不是大漠上的马贼,那个虬髯大汉的武功怎样,以便对付。她比思思更有心机,不是一味杀了贼人解恨。

这个匪徒战不能战,跑又跑不了,见小婷的剑尖对准自己的心窝,连忙求饶命。思思说:“婷儿,杀了他算了,我们好去对付那个为首的虬髯贼和其他匪徒。”

小婷说:“小姐,我们问清楚了再打发他也不迟。”

“他会说吗?”

“他不说,我就一剑杀了他。”小婷回头问这匪徒,“你想我杀了你?还是想活?”

“我想活,我想活,求小侠饶命。”

“好,你老老实实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有,有二十五人。”

“虬髯贼是你们的大王?”

“是,是,是我们的大王。”

“他武功怎样?”

“我们的大王武功很高,但不是最高。”

“哦?还有比你们大王武功更高的?”

“是,是,是我们的二大王和三大王。”

“他们在哪里?”

“他们没有来,在寨里。这一次是大王率了二十五位弟兄来这里行事。”

“你们的寨子叫什么,在这附近?”

“不,我们的寨子可远了,在黑狼峪,离这里有两天多的路程。”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有一百多位弟兄。”

“你说的都是实话?”

“小人不敢说半句谎话,句句属实。”

小婷收了剑说:“好,我放了你,你走,但只能往别处走,不能回疏林子。要是你有命回到你的黑狼峪,告诉你的二大王、三大王,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找他们算账。”

“你,你,你真的放了小人?”

“我们说话算话,你走吧。”

思思说:“慢一点,刚才你要带我去哪里?是不是黑狼峪?”

“不,这是大王在疏林边临时住的一个草棚,完事后便会立刻离开,一把火烧掉这草棚。”

思思说:“好,你走吧,在你们三个人中,算你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匪徒迟疑了一下,问:“你们真的要去杀掉我们的大王?”

“你是不是想回疏林向他报告?”

“小人感谢两位小侠不杀之恩。但小人还是奉劝两位小侠一句,你们快离开这里吧,别去招惹我们大王了。”

“哦?你是说我们不是你们大王的对手?”

“小人不敢说,也不知道。我家大王力大无穷,出刀如风,他手中的那一把九环鬼头刀,在大漠上不知道杀掉了多少英雄好汉。就算两位小侠武功很好,恐怕也敌不下我们众多凶狠的弟兄。小人劝小侠还是快走的好。小人因感激小侠不杀之恩,才这么说。”

小婷说:“看来你心地不坏,我们不杀你是对的。我们走了,你怎样办?去向你大王报告?”

“小人等两位小侠走远了,才回疏林向大王报告。”

“走了我们,你家大王不杀你了?”

“小人眼下受伤,我想我家大王见此情景,不会杀了小人的。”

“我劝你别去向你家大王报告了,还是自己走得远远的好。因为你没向他报告的机会,你爬到他面前时,我们早已打发他去见阎王爷了。”

“两位小侠真的要冒这个险?”

“走吧。”小婷不愿与他多说,给了他两粒崆峒派特制的刀伤药丸,“你服下,对医治你的伤有好处。希望你今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别和他们再­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是是。”这个匪徒服下后,慢慢地走开。

小婷将骆驼、马匹安置好后,打算与思思去疏林里找虬髯大汉报仇。小风子一下又从躲藏的地方闪了出来,小婷“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有逃走?”

小风子说:“你们不走,我一个人会先走吗?”

思思说:“你不会武功,留下来不但帮不了我们,反而令我们担心。”

“不不,我不走。不是想帮你们杀贼,而是想劝你们和我一块走。你们知不知道黑狼峪那三个贼头是什么人?”

思思说:“他们不过是三个贼头罢了,又会是什么人?”

“不不,他们是大漠上三头凶悍的恶狼。至于他们的黑狼峪,没人知道在大漠的什么地方。他们三人的武功的确怕人,那个受伤的匪徒说得不错,你们千万别去招惹他,还是早逃走为妙。”

思思不屑地说:“我不杀了这贼头,难以解我今天受辱之恨。”

“这,这……”

小婷说:“你别劝我们了,快去牵走你的骆驼,赶快逃生去。”

“我,我,我只好去牵我的骆驼先走了。的确,丢了这只骆驼,我没法还人,也赔不起。”

小婷又问:“你不是为了这只骆驼,才没有走吧?”

“是,是有一点点。”小风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真是要骆驼不要命了,快牵走。”

“是,是,我马上走,你们多加小心了。要是打不过贼人,还是先逃走为妙。”

看来虬髯大汉忙于在疏林中指挥匪徒们重新布置天罗地网,所以根本不知道两里外发生的事。

思思和小婷不动声­色­地摸进疏林,小婷问:“小姐,我们怎样对付这一伙贼人?”

“首先杀了虬髯贼再说。”

“他们有二十多人,我们能杀了他吗?”

“婷儿,你是不是心怯了,不敢去?”

“哎,小姐,我才不心怯哩。我是说,这个虬髯贼会和我们单打独斗来决胜负吗?他们会不会一哄而上,令我们杀不了虬髯贼?”

“那你想怎样对付这一伙贼人?”

“最好想办法,先一个个­干­掉这贼头的手下,然后才去对付他。”

“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是不动声­色­悄悄地一个个­干­掉了,他们暗算我们,我们就不能暗算他们么?”

“好,我们就这么办。”

“这样就好了。我担心小姐讲什么武林中人的光明正大,找虬髯贼挑战,来一次单打独斗决胜负。”

“不错,我们先­干­掉他手下人,然后与他单打独斗决胜负。”

她们进疏林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四个匪徒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其中一个匪徒说:“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坏了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不是他们,我们也用不着这么辛苦再­干­一次了。”

另一个匪徒说:“我真不明白,大王怎么不砍了那三个毛小子,还派三个弟兄押他们到草棚里去,那多费事。”

又一个匪徒笑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大王为什么不杀他们?”

“为什么?”

“因为其中有两个是女的。”

“什么?是女的?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因为是我动手捆绑她们的,其中大一点的,肌肤白­嫩­,滑­肉­柔骨,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哩。”

“那大王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要不,大王早已下令将她们一刀砍了,­干­吗那么费事押她们去草棚?”

“那大王他——”

“当然在今夜里抱着她快乐了,还用问吗?说不定大王用完了,会赏给我们大家一块乐的。”

其他三个匪徒听得­淫­笑起来,可将伏在暗处的思思、小婷气黄了脸。思思突然跃出,小婷随其后,两人出剑如风,一下愤怒地将这四个来不及提刀反抗的匪徒,全送进了地府。思思更将那个动手绑过自己的匪徒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小婷说:“小姐,我们快躲起来,刚才杀他们的响动,已惊动了附近的一些匪徒。你看,那不是又有三个匪徒提刀跑来了?”

“好,我们爬到树上去。”

思思和小婷刚一飞身上树,三个匪徒提刀赶来了,一看树下倒下了四个同伴的尸体,惊讶得很,一个说:“是谁杀了他们?”

另一个说:“不会是他们在这里赌钱,一下争吵起来,互相动手打起来吧?”

“胡说,你看他们的刀都没沾血,有的还Сhā在身上没拔下。”

“那是谁将他们杀了?”

“快,四处找找,一边向大王报告去。”

第十一回腥风血雨

上回说到一个匪徒叫着:“快,四处找找,一边向大王报告。”思思和小婷又骤然从树上跃了下来:“你们别去报告了。”声落剑起,登时挑倒了两个措手不及的匪徒。剩下那个匪徒大吃一惊,一看是思思和小婷,又讶然地问:“是你们?”

小婷说:“不错,是我们,没想到吧?”

“这些人都是你们­干­掉的?”

“现在轮到你了。”小婷一剑刺出。这个匪徒连忙举刀招架,一边大叫:“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思思不等他再喊第三句,骤然从他背后一剑击出,叫他到地府喊去了。思思和小婷转眼之间杀了七个匪徒,完全是偷袭,是骤然出击的结果,没有经过真正的交手。但这个匪徒的叫声,惊动了疏林那一边的匪徒。

小婷说:“小姐,我们快躲起来,找机会再向贼人下手,像聂五姐姐对付众多马贼一样,别与他们硬碰,­干­掉一个算一个。

她们赶快找地方隐藏起来。果然又有一伙匪徒闻声提刀赶来,其中一个是虬髯贼身边的护卫,在匪徒中,算是武功不错的。

原来虬髯贼这个黑狼峪大王,听闻这边有人叫喊,心下愕异,对身边的一个护卫说:“你快带两个兄弟到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护卫应命带着两个人奔来了。

他一下看见一棵树下,竟然有几位弟兄倒卧在血泊之中,眼也直了,心也愣了,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干­掉了他们?”他感到在离自己不到半里的地方,有人能一下­干­掉了七个弟兄,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武功一定十分的高。他立刻命令两个匪徒提刀戒备。再看看七具尸体身上的都是剑伤,这可不是边关大漠上一些刀客所为了。心想:这一带会用剑的人不多,不会是那支商队的一些镖师们先派人来这里巡视,不声不响将人­干­掉而向他们发出警告吧?一个匪徒问:“要不要马上向大王报告?”

护卫说:“我们还没有向四周查看,怎么报告?你们都小心了,四周搜索,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两个匪徒小心翼翼四下巡视。待他们离开出事现场没多远,思思和小婷蓦然从隐藏处跃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下又­干­掉了这两个惊慌失措的匪徒。

护卫一看,大为惊愕:“是你们两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两个不显眼的小子­干­的,心中更是奇异:他们是怎么逃脱出来的?

思思说:“不是我们,你以为是谁?现在,你也来受死吧。”

“好,你们来吧。”这个护卫没把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心上,认为凭自己一个人,就可将他们解决了。

小婷对思思说:“哥,让我来打发他,你注意还有没有其他的贼人来。”

思思:“不,我要亲手杀了这贼不可,你去注意其他的贼人。”

“哥,那你小心了,最好能尽快将他­干­掉。”小婷感到,这三个贼人能闻声赶来,其他的贼人,恐怕也会先后赶到,那就不能逐个­干­掉,恐怕有一场大恶战了。

这个护卫,武功比其他匪徒高,出手也凶狠。但他的武功,却不及横­肉­马贼,思思在七八回合后,就将他­干­掉了。小婷见其他匪徒还没有赶来,就对思思说:“小姐,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出其不意转到疏林中去,再­干­掉那些措手不及的贼人,然后我们就可以找虬髯贼单打独斗,以决胜负了。”

“好,我们快走。”

思思和小婷三次守株待兔式的骤然袭击,已消灭了十一个匪徒,加上早些时的两个和废了的一个,令匪徒人数失去了一大半。虬髯贼这次带来的二十五个匪徒,有两个留在草棚照料马匹打点伙食,一个派出去打听商队的行踪,现在留下来的,只剩下八个了,正在疏林里,将最后的一面天罗地网重新布置妥当,一些地面的陷阱、拦马绳早已收拾好。他们正在疏林里休息,等候大王撤回草棚窝点的命令。

虬髯贼见派出去的人还不回来,心想:那一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不见回报?又派了一个单眼护卫带了两个弟兄前去看看。不久,单眼护卫慌慌张张跑回来说:“大王,不好了,我们的十一个弟兄,全给人放倒了。”

虬髯大汉一怔,睁大了眼睛:“什么?全给放倒了?”

“是,我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一具尸体,全是剑伤所致,绝大多数都是一剑致命。”

“是什么人­干­掉了他们?”

“不知道。我在四周略略看了一下,不见任何踪影。显然杀人者神秘莫测,武功极高,要不,他不会在转眼之间,就­干­掉了我们这么多弟兄。”

“不会是神秘刀客吧?”

“不可能,神秘刀客是用刀杀人,从不用剑。他们全部都死于剑下。”

“莫不是那队商队,请来了一位用剑的高手,不声不响将我们的人都­干­掉了?”

“大王,这似乎不合情理。”

“怎么不合情理?”

“既然是一位用剑高手,­干­吗不直接找大王挑战?”

“恐怕他不敢来找本大王。”

正说着,疏林中又有惨叫和有人倒下的响声,显然,又有弟兄叫神秘用剑高手­干­掉了。虬髯贼身边的两个护卫跳了起来:“大王,我们去看看。”

虬髯贼说:“别去,现在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们这么去,很容易遭到他的毒手。你们快发出讯号,叫所有弟兄到我这边来。”

单眼护卫发出了讯号,可是没有一个匪徒回来。虬髯贼这一下大惊:“难道老子手下的弟兄,全遭了他的毒手?”

单眼护卫说:“这不可能,我再发讯号。”单眼发出第二次讯号,是有匪徒回来了,可只是一个,还是负了伤的。他狼狈地说:“大、大、大王,有,有,有两个小鬼。”

这个负伤的匪徒,也是单眼带去的两个匪徒中的一个。单眼命令他们在那一带四下搜索,自己先跑了回来报告。

虬髯贼一怔:“什么,两个小鬼?”

“是,是,是两个小鬼头。”

突然,思思和小婷从疏林深处闪了出来,小婷说:“你别问他了,你手下的人,全是我们­干­掉的。”

“是你们?”虬髯大汉一下认出了思思和小婷,那不是给天罗地网罩住的女扮男装的人吗?她们是怎么逃出来的?竟然将自己带来的手下一个个都­干­掉了。这怎么可能?

思思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虬髯贼,也不打听我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里设陷阱暗算我们,将我们捆起来,我不报这奇耻大辱,誓不为人。”

小婷说:“是呀,虬髯贼,你是自己动手将你的脑袋砍了下来,还是要我们动手?”

本来以小婷的主意,先不动声­色­将虬髯贼身边的三个护卫打发掉,再与虬髯贼单打独斗决胜负。但思思等不及了,见这伙匪徒,连虬髯贼本人在内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认为不必凭自己和小婷的武功,就可以打发他们了,所以便闪了出来,面对面叫阵。

虬髯贼说:“凭你们这两个女扮男装的黄毛丫头,敢叫本大王自尽?”

小婷说:“你不自尽,我只好动手了。”

虬髯贼大怒:“将本大王的九环鬼头刀拿过来,这次买卖全叫她们坏了,本大王要拿她们祭刀解恨。”

单眼说:“杀这么两个小丫头,用不着大王亲自动手,让我来。”说完,提刀直取思思和小婷。

思思轻出一剑,便将他逼了回去,说:“凭你也想与我交锋?”

小婷见自己的身份已为贼人识破,也不再扮什么假小子了,说:“小姐,对付这么一个小贼,还是让我来打发他吧,以免污了小姐的剑。”

思思说:“好,先送他上西天。”思思无疑继承了崆峒派的传统,诛杀匪徒,对付敌人,从来不手下留情,尤其是报仇,更要赶尽杀绝。

“是。”小婷用剑指着单眼,“你来受死吧。”

单眼再不答话,举刀向小婷劈来。小婷只用崆峒剑法,四五招后,便将单眼放倒了。虬髯贼看得心头大震:一个小丫头,竟有如此的武功,可不能看轻了她们。

两个护卫匪徒见单眼战死,不等虬髯贼发话,双双提刀扑上。小婷身手敏捷,十多招后,剑锋就划伤一个匪徒,逼退了另一个匪徒。虬髯贼感到自己不亲自出手不行了。他的九环鬼头刀一击出,刀势的强劲,也将小婷逼了回去。他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崆峒派门下的人?”

到底是纵横大漠的,虬髯贼看出了小婷抖出的是崆峒派的剑法,而且他过去也与崆峒派门下的弟子交过手。

思思说:“不错,我们正是崆峒派的人。别说你招惹了我们,就是不招惹,你在这里拦路抢劫,我们也会Сhā手,为一方除害。虬髯贼,你自绝吧,省得本女侠动手。”

“你以为本大王就怕了你们崆峒派不成?”

小婷说:“不怕,那你来呀,别让你的手下尽来送死。”

“好,本大王正想领教你们的武功。你们联手齐上吧,让本大王一次就解决了你们。”

思思说:“杀你,用得我们联手?让本女侠单打独斗挑了你,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她对小婷说,“你退下,我要亲手杀了他。”

小婷轻轻地说:“小姐,这贼头刀法十分凶狠,刀势强劲,出手极快,你要特别小心了。战不过,就抖出老叫化那三招剑法,杀不了他,也可以防身护体。”

思思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他不会那么厉害吧?”

“小姐,你千万不可轻敌才好。”

果然,思思一与虬髯贼交锋,虬髯贼一口九环鬼头刀,舞动生风,口当口当声大作,先在声势上就压倒了思思,而且刀劲十分的沉重、凶猛。思思不敢与他刀剑相碰,采取游斗与他周旋。交锋初时,思思仍能主动出击,后来便渐渐处于劣势了,有一两次,思思不得不抖出了老叫化的三招剑法,才能化险为夷。虬髯贼也不愧是这一带大漠上的一流高手,反应极为敏捷,能跃开后退闪过了这三招剑法,跟着又是提刀反击,凶猛如虎。思思显然不是虬髯贼的对手。要不是思思时不时抖出老叫化的三招奥妙剑法,思思早已败在他的刀下。

小婷在旁看见如此情景,便挺剑而上,主仆两人联手齐战虬髯贼。小婷一加入战斗,出剑如电,身段轻灵,一下减轻了思思的大部分压力,变成了虬髯贼主要是应付小婷,放开了思思。尽管这样,双方仍战成平手,谁也占不了上风。至于那个未受伤的护卫,本想参加进来,可是在急速旋转的刀风剑风之下,根本近不了边,只能站得远远地瞪着眼看,一点也帮不了忙。

虬髯贼一边交锋一边暗想:这两个丫头,崆峒剑法一般,甚至不及自己以往与崆峒派门人交锋的剑法。可是莫名其妙的三招剑法,竟能令她们起死回生,化险为夷。有几次,自己明明可以一刀杀了她们,却叫这三招不可思议的剑法化解了,要不是自己闪得快,还会死在她们的剑下。

双方正在激烈的交锋中,蓦然凌空飞来了一把刀,掠过小婷和思思的眼前,令思思和小婷都吓了一跳,纵身跃开。而飞刀直取虬髯大汉,竟然一下将虬髯贼右肩划伤了。而且还是虬髯贼闪身得快,不然,这一把凌空飞来的刀,会划开了他的喉咙。

思思和小婷都愕然了,不知这一把刀从何处飞来,是相助自己还是相助贼人。可是虬髯贼却魂飞天外,立刻转身而逃,两个护卫连忙护着他飞快地逃离,不但丢下匪徒们的尸首不顾,连那个受伤报信跑不快的匪徒也不顾了。等到思思、小婷从惊愕中醒过来时,那几个匪徒已跑得不见了踪影。思思仍不解恨,想去追杀虬髯贼。小婷感到凭自己和小姐现有的武功,不但杀不了他,恐怕想胜他也难,便说:“小姐,我们在这一带人生地不熟,贼人们又不知在什么地方布下机关陷阱,别去追了,我们还是迅速离开这里的好。”

思思一想也是,便说:“好,我们走。可惜让这贼头跑掉了,雪不了恨。”

“小姐,我们杀掉他手下十多人,也算解了我们的恨了。说实话,若是单打独斗,我们胜不了他。以后碰上他时,我们要智取,不可力敌,别与他硬碰硬。”

这时,思思和小婷仍不知虬髯贼为飞刀所伤而惊慌逃走,还认为他是胜不了两人联手而去。

蓦然间,小风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跑了出来,惊喜地问:“贼人们都跑了?都给杀光了?这一下太好了,我用不着逃跑,可以慢慢走了。”

思思、小婷讶然了:“你怎么还没有走的?”

小风子怪难为情地说:“我是走了,可是想想,我这么不顾你们死活而一个人逃生,太不够义气了,也太贪生怕死了,太没良心了,所以我……”

小婷说:“所以你又偷偷跑回来,是不是?”

“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白白送死吗?”

“我,我,我现在不是没有死吗?”

“那你是好运气,没碰上贼人,懂不懂?”

“我碰上了。”

“什么?你碰上了贼人?他们不杀你?”

“他们一个个都躺在地下,动也不能动,能杀我吗?”

“你是说,碰上的都是死人?”

“是呀,当时几乎吓死我了。其实,他们就是会动,也杀不死我。”

思思又好奇了:“他们怎会杀不死你?”

“因为我手中有一把刀,要是他们会动,我会一刀砍得他们不会动的。”

小婷打量着他问:“你的刀呢?”

小风子又不好意思了:“丢了。”

“什么?丢了?不管怎么说,有一把刀,多少总可以防身,你怎么丢了的?”

“其实我不想丢的。我远远看见你们与贼人交手,悄悄摸过来,藏在一棵树后想看清楚。谁知道给一具尸体绊倒了,刀也不知怎么就飞了出去。我想这一次糟了,我弄出响声来,那不叫贼人看见了?便伏在草丛中动也不动,看也不看,也不知道刀飞去了什么地方。等到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才抬起头看。奇怪,和你们交锋的那个虬髯大王一下不见了,其他三个贼人也不见了,我才敢大胆爬起来,跑出来见你们。”

思思和小婷不由想起了和虬髯贼正激烈交锋时,突然一把刀凌空飞来,在自己眼前掠过,直取虬髯贼。一下之间,贼人就全跑光了。小婷对思思说:“刚才那把突然飞来的刀,不会是风子脱手飞出来的刀吧?”

思思说:“极有可能是。”

小婷问小风子:“你在哪里绊倒的?刀又飞向了哪里?”

小风子一指那边一棵树说:“我就是在那里绊倒的,刀飞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没有看。”

“小风子,你再去拾一把刀,去那边绊一交给我们看看。”

“不不,我怕。”

“你怕什么了?”

“那里有一具尸体,样子怪可怕的,我怕。”

“你不会这么胆小吧?”

“我,我,我就是这么胆小,怕见死人。”

小婷也不再强求他了,自己走过去看了看。要是小风子真的在这里绊了一跤,刀脱手飞出,无疑那把突然飞出的刀,是小风子的了。想不到小风子脱手飞出的刀,意外地将虬髯贼惊走了,帮了自己的大忙。要是自己和小姐再与虬髯贼战下去,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小婷走回来说:“小姐,凌空突然飞来的那把刀,的确是小风子绊倒失手飞出的。”

小风子说:“是嘛,我没有说假话嘛。”

思思对小风子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把脱手飞出的刀,有多危险?”

小风子愕然:“危险?”

“它要是略差一分,就会将我和婷儿击死了,我们的脑袋就会给匪徒砍了下来。”

“不会这般严重吧?”

“今后,我们与人交锋时,你最好走得远远的。这一次是侥幸,下一次你再这么冒冒失失,我们就没有这般侥幸了。”

“是是,我一定跑得远远的,看也不再看,而且手里也不敢再拿什么刀了。就是再绊倒,也不会有刀飞出的。”

小婷说:“小姐,天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赶到红柳园才好。”其实小婷是为小风子打圆场,不想小姐再埋怨小风子。她感到小风子脱手飞出的那一刀,无疑给自己解了困境,惊走了虬髯贼的。但她知道小姐极为好胜,不会承认敌不过虬髯贼的。

他们三人赶快离开了疏林,转到安置马匹的地方,打算骑马飞奔红柳园小镇。可是,到了安置马匹的地方,思思和小婷一下睁大了眼睛:眼前竟有二十多匹马,这个山坡几乎成了马场了。小婷说:“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马匹?这是怎么回事?”

小风子更傻了眼:“不会你们的两匹马是宝马,将这么多的野马引了过来吧。这一下,我们又发大财了。一匹算它二十两,二十多匹,有五百两银子了,我们怎么花呀。”

小婷说:“去你的发财梦。它们是野马吗?有鞍有缰绳的,野马有鞍有缰绳的吗?”

小风子一怔:“那么它们不是野马了?”

“当然不是。”

“不是?那它们从哪里跑来的?它们的主人怎么不来寻找?不会是它们的主人都死了吧?”

思思想了一下:“看来,它们极有可能是那一伙匪徒的。”

小风子又睁大了眼睛:“真的?那它们是无主的马了。”

小婷也观察了一下:“看来是匪徒们留下的了。只是奇怪,它们怎么一下全跑到这里来了?”

小风子说:“别管它们怎么跑来,总之,它们是我们的了。想不到,我刚刚给征用了十匹马,现在又有二十多匹马送了来。看来,这笔横财我是发定了。不不,这笔横财是我们三个人共有的。”

小风子真是刚捡回一条命,又在想他的发财梦了。小婷说:“要,你要去,我们才不要,你心里想的就是钱。”

小风子又是愕然:“你们不要?”

“我们已有两匹马了,要这么多的马匹­干­吗?”

“不要?丢在这里不太可惜了?你们不要,我可舍不得,我要好了。”

“你不怕又碰上了官兵,将它们征用了?”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思思想到,这些死去的匪徒们的马,留在这里也会为别的人牵去,不如给了这个小混混的好。难得他讲义气,不愿一个人先逃走,冒险留了下来,这些马,算是报答他也好。便说:“那你快把这些马匹带走,在前面带路。”

“是是。”小风子大喜过望,骑上骆驼,赶着这群马上路了。奇怪的是这群马却也听从小风子的驱使,没有一匹走散。思思和小婷骑上马,在后面跟着。他们像贩马人一样,驱赶着马群,在黄昏落日下,来到了红柳园。小风子先安置思思小婷在小镇的一家客栈住下来,叮嘱掌柜一定要将思思小婷看顾好,不可怠慢,自己便想赶着马匹走了。

小婷问:“你去哪里?怎么不在这里住?”

“住,住,我怎会不住的?我先将这群马处理妥当了,便回来。”

“你怎么处理它们?”

“离小镇不远的两里外,有一个养马场,我将这二十多匹马卖给他们也好,寄养在他们的马场也好。总之,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完,小风子赶着马群去了。似乎他对红柳园一带很熟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样。思思、小婷便在客栈中住下。

红柳园小镇不大,只有一条南北来往的大街,商店也不多。到了夜里,街上冷冷清清,人们一早就关门闭户。只有一家赌馆,灯火辉煌,人们不时出出进进。

思思、小婷在客栈里用过晚餐,还在街上走了一回。回到客栈,还不见小风子回来。小婷说:“这个倒霉的小风子,不会又碰上什么不幸的事情吧?”

思思问:“你怎知他碰上不幸的事情了?”

“要不,他怎么还不回来的?”

“你不会放心不下,想去那个养马场看看吧?”

“说真的,我真想去看看他又发生什么意外了。”

“你知道养马场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去哪里找他?这个小镇出去不远,便是望不尽的黄沙,你夜里去,不怕迷失了方向?”

“这个小风子,怎么还不回来的?”

“丫头,你怎么这般关心他的?”

“小姐,他好歹也在疏林里救过我们,我们不应该关心他吗?”

“不错,我们是应该报答他这次相救之恩。但你要知道,他与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始终会分手,各走各的路。说不准明天我们就会分手了。我们顶多给他一些银两,让他在这里安家立业,开间小店,做个小买卖,也算是报答他了。”

“小姐,要是他将那二十多匹马全卖了,恐怕他连银子也不会要我们的了。”

“那我们只好想别的办法报答他好了。本来我想传他一些武功作为报答,可他又不是学武的料。他还想学神秘刀客的飞刀法,不用与人交锋,就能杀掉恶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简直是异想天开。想带他回崆峒山,他吊儿郎当的,根本受不了崆峒派严格的训练,恐怕我爹我哥也不会收下他。”

“是呀,我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正说着,小风子风尘仆仆地身上还带着酒气回来了。小婷一见他来,便松了一口气,跟着又埋怨起来:“你死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小风子愕然:“我没有死去哪里呀,我不是说去养马场吗?”

“养马场很远吗?”

“不远,两里地左右。”

“那­干­吗现在才回来?”

“我与马场主谈了那二十多匹马的事,谈了很久,最后才谈成功,所以回来迟了一点。”

“你去了养马场后,又去了哪里?”

“我没有去哪里呀。”

“不对吧,看你一身酒气的,你不会说是马场主请你喝酒吧?”

“你说对了,的确是马场主请我喝酒了,还吃了不少的马­肉­哩。”

“他­干­吗要请你喝酒?”

“他凭空得了二十多匹好马,能不请我喝酒吗?”

“这一次,你真的发大财了。”

小风子苦着脸说:“什么发大财,十画还没有一撇。”

“你不是将二十多匹马全卖给了他吗?没有五百两银子,四百两也有吧?”

“要是我有四百两银子,我会高兴得飞上了天,也不去找什么神秘刀客了。在这里开店做买卖,讨一个老婆生一个小小风,那多美好,用不着那么辛苦东奔西跑了。”

小婷问:“那你得了多少银两?”

“十两。”

“什么?十两?连一匹马的价钱也不到,你就这样卖给他了?你不会那么傻吧?”

“我不是卖给他,他说他一时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买我的马,最后我只有寄养在他的马场里,托他给我卖出去。”

“这样,他才给你十两银子?”

“我不这样,连十两银子也拿不到。”

“那他卖了马后会给你多少银两?”

“右除左扣后,大概有八十多两银子吧。”

“五百两银子的马,一下变成了八十两,看来发大财的是他,不是你。”

“可不是,我担心以后八十两银子也拿不到呢。”

思思也忍不住了:“那你还卖什么?不如把马赶回来,自己拉到市场上卖不好?”

小风子说:“我的小姐,你说得真轻松。这个小镇没有马市,我赶马回来,单是二十多匹马的草料钱也出不起。要辛辛苦苦赶到镇番、凉州去卖,沿途又害怕遭人抢劫,我受得了吗?我更不想去冒这个险。这个马场主对我还是好的了,给我十两银子,答应以后再给我八十多两银子,我还求什么?”

小婷问:“你不是担心以后连八十两银子也拿不到吗?”

“是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办法预料。说不定我那二十多匹一一病死了,不但拿不到八十两,还要给他养马喂马的费用哩。但愿老天爷保佑我,别那么倒霉就好了。”

看来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小婷怎么也没有想到买卖场上有这等的事情。看来做买卖也不容易。

思思不会理这些事,也不屑去知道买卖场上的事,更加看不起做买卖的人。她一心想做行侠仗义的大女侠。她对小风子说:“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管不了。你回你的房间睡吧,我们要休息了。”

这一夜,小婷侍候思思睡下后,自己便在床上练内功,顿感浑身舒畅,倾听四周,没听到有什么异响,便躺下入睡。天快亮时她便醒过来,又练了一回内功后,见天­色­仍未亮,思思仍在酣睡,悄然起身,跃出店外,来到镇外无人的地方练剑。刚将一套崆峒剑法练完,小婷一下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偷窥自己练剑,暗想:是谁在偷窥自己练剑了?是一般人还是江湖上动机不良的歹人?

小婷故作不察,便练轻纵跳跃之功,一下跃进了小丛林中。这个偷窥的人,一下不见了小婷,感到愕然,从偷窥的地方探头探脑四下张望,一下感到一把冷冰冰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说:“别杀我,别杀我。”

小婷忍不住笑起来,问:“说,你­干­吗在暗暗偷看我练剑?”因为偷看的不是别人而是小风子,小婷便有意拿他开玩笑。

“你,你,你,你快将这冷冰冰又会要命的剑拿开,不小心,它会割断我的脖子。”

“你不说,我会拿开吗?”

“我说,我说。你快拿开,这可开不得玩笑,会闹出人命来。”

小婷笑着收剑:“那你说呀。”

小风子这下却埋怨小婷了:“你明知是我,还这么吓我,你就不怕将我吓死了?”

“嗨,我没怪你,你反而怪起我来了?说,你­干­吗偷看我练剑?你知不知道,偷看别人练剑,会有什么结果?”

“会有什么结果?”

“轻则挖掉一双眼睛,重则将脑袋削下来,你选哪一种结果?”

“没那么严重吧?”

“这可是崆峒派的规矩,对付一些偷看崆峒派武功的外人,就是这样的惩罚。”

“你们崆峒派太霸道了吧?”

“说,你­干­吗偷看我练剑?说不出,我只有按崆峒派的规矩行事了。”

“不不,我,我,我没有偷看。”

“什么?你躲蒇在这里,探头探脑的,还说没有偷看?”

“我,我,我是跟踪一个小偷,才来到这里的。”

小婷愕然:“什么?你跟踪一个小偷?”

“是呵,昨夜里我大概吃马­肉­吃得太多了,感到肚子痛,天没亮爬起来上茅坑,一下看见一条黑影,从你们房间里闪了出来。我一怔,心想:哪一个大胆的小偷,居然敢溜进你们房间偷东西了?我可放心不下,便一路跟来了。”

“那小偷呢?现在哪里?”

“在我眼前。”

“在你眼前?你是说我?”

“不说你,我能说谁了?”

“好呀,你这小混混,偷看我练剑还不算,还转弯抹角骂我是小偷,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我,我是说真的呀。我怎么想到,天还没有大亮,你会跑出来练剑的。我才疑心是小偷的。”

“你难道没看清是我吗?”

“天蒙蒙亮,我看得清吗?等到我想看清楚时,你那把怕人的剑,一下架在我脖子上,我更看不清楚了。”

“你不是在偷看我练剑?”

“你们的崆峒剑法,我学也不想学,我偷看­干­吗?”

“那么说,我是冤枉你了?”

“可不是。我怎么会想到,你天没亮就跑出来练剑的。早知是你,我就不跟来了。而且你将一把剑舞来舞去,好看吗?”

“小风子,剑不是舞来看的,是要杀人,你懂不懂?”小婷听小风子说自己的剑不好看,有点生气了。

“我懂,我懂。怪不得你在疏林里,剑一挥,那伙匪徒不是倒了下来,就是脑袋飞了出去,不但不好看,简直吓死我了。”

“走吧,我们快回店去。天大亮了,说不定我家小姐这时已醒过来了。”

“那你不再练剑了?”

“还练什么?你不是说不好看吗?”

“是不大好看嘛。我在兰州看见一个江湖卖艺女子,她在街头舞的剑才好看哩,不少人都纷纷拍手叫好。”

小婷更生气了:“你懂什么,那些都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上不得阵,交不了锋,不是真正的武功。”

“不是吧?我见有两个无赖,动手动脚要她交什么护卫费,给她的一把剑全打跑了,怎么会中看不中用?”

“那两个无赖会武功吗?”

“我不知道,好像会吧。当然,他们远没有像马贼和黑狼峪的人那么会舞刀弄剑。”

“那两个无赖是不是你这样的人?”

“嗨,你怎么将我和他们相比了?”

“他们两个是混混,你也是个混混,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懂武功吗?”

“你怎么将我看成一个混混了?虽然我好吃懒做,可是,就是给一个冬瓜我做胆,我也不敢欺压、敲诈、勒索别人的钱财,顶多饿得没办法时,去讨、去偷一些东西吃,是个小混混吗?”

“你当然与真正的混混不同,还像江湖中人讲义气、够朋友,甚至冒生命危险救人,不然,我们会和你在一起吗?”

“多谢你们看得起我小风子,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甚至还胆小怕事,不敢去招惹恶人。不像你们行侠仗义,敢去杀马贼山匪。”

“这就是有武功和没有武功的不同了。真正会武功的人,或许会做马贼山匪,当一些有钱人的打手,但不会去街头卖艺,更不会去做市井上的混混。”

“原来说来说去,你还是说那些卖艺的江湖人学的不是真正的武功,好看不中用;而混混们更不会什么武功,只是凭蛮力或凶恶长相去欺负善良胆小怕事的百姓。”

“你懂得就好了。天大亮了,我们走吧。”

“是,回店后,我带你们去街口那一间小店吃早饭。”小风子一边走一边说,“那店的羊­肉­包子可好吃了,在红柳园是远近闻名,店主的一个女儿,更长得俊俏动人,嘴巴很甜,很会说话。”

“好呀,那我和小姐去试试,是不是真的好吃。”

“真的好吃,我一点也不骗你,这一顿算我小风子请你们了。”

“是昨夜里得的十两银子吧?”

小风子笑着说:“别这样说,其实这十两银子,你们也有份。”

“算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那不行,我要是不花这十两银子,我会一身不舒服。可以说,我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银子,不花,万一丢了,或者给人偷去了,那不冤枉吗?”

“你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也希望我没有这么倒霉,可是一位算命的给我算过,说我一生都发不了财。想想我的一些遭遇,明明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了,转眼之间又全飞了。想起来,这个算命先生说的真灵。我还是花掉这十两银子的好,不然想花也不能花了。”

“你不会将这十两银子全花了吧?”

“大概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什么?你这么快就花光了?你是怎么花的呵?”

“很容易。昨夜里我和你们说完话后,就将八两银子交给了客栈的掌柜,算是我们三个人的伙食,住店费,以后离开时,多除少补。”

“那么你身上只有二两银子了?”

“是呀,这二两银子,已够我几日用了,好过丢失或给人偷了去。”

“你怎么老是想着坏的?不能想好一点的吗?”

“不行,我一生这么倒霉,还是这么想的好。有钱就花,别人想偷也偷不了。除非他将我也偷了去。这样,他得供养我了,我就不用去找吃的了。”

小婷笑着说:“有人会偷你吗?”

“这就难说了,说不定我时来运转,有人偷了我去做儿子,或者做丈夫。”

“你做梦吧,偷你的人不是一个疯子,就是一个白痴,说不定他还会将你的脑袋砍来玩。”

说着,他们回到了客栈。小风子说:“我先回房洗洗脸,然后我来叫你们,一块去吃羊­肉­包子。”说着,便走开了。

小婷回到房间,思思早已醒过来了,一见她便问:“你一早去哪里了?是不是去练剑?”

“是,小姐。”

“你昨天在疏林中交锋了几个时辰,怎么一点也不累?不多睡一会?”

“小姐,我不累。本来我想多睡一会,可是一到时辰,就会醒过来,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到镇外无人处练剑。”

“丫头,在学武上,你比任何人都勤奋,怪不得你的剑法大有进展。”

“看小姐说的,我人笨,只好用勤来补拙了,说什么我也不及小姐一二。”

“不,身段的轻灵,用剑的快捷,你比我强得多了。只是崆峒剑法,你还没有学全而已。以后回到崆峒山,我一定叫我爹收你为正式弟子。”

“那我多谢小姐了。小姐,你还没有梳洗吧,我去打水给小姐梳洗。”

“你不用去了,我已叫店小二打了,很快就会来。”

“那我先给小姐梳梳头。”小婷一边给思思梳头,一边说,“小姐,我几乎忘记告诉你,小风子等会带我们到街口那间小店吃羊­肉­包子,说那店的羊­肉­包子特别好吃。他还说请我们吃哩,他现在有钱了。”

思思说:“他有什么钱的?还不是那卖马的十两银子吧?叫他留着自己用,我们可不要他请,以免又欠了他的一份情。”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说,他怎么也不肯,非要请我们不可。小姐,我看还是让他请吧,不然,他认为我们瞧不起他。顶多我们和他分手时,多给他一些银两就是了。”

“这样也好。”

思思梳洗完毕后,小风子果然来叫她们。到了那间羊­肉­包子店,果然十分热闹,有的人还将包子一笼笼买回家,生意十分的红火。

小婷特别注意店里是不是有一位如小风子所说的俊俏而又会说话的姑娘。一看,真的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满脸含笑,说话声音甜甜的,热情招呼他们到一张桌子坐下,又抹桌又拂凳,给他们斟上香茶,问他们要几笼包子。

小风子说:“我们是特意前来吃你们的羊­肉­包子的,我们听说它十分的好吃,你先给我们端上一笼包子试试。”

这位少女美丽大方,­性­格完全不同关内羞答答的少女。小婷不禁想起了苦水镇上的聂五娘,也是这样的­性­格,热情、开朗、率­性­而为,不作忸怩之态。

这位少女一张脸笑得比花还美,对他们说:“少爷说对了,我店的包子的确好吃,个个吃了都赞口不绝,吃了还想吃,三位少爷才要一笼包子,不少了吗?”

小风子问:“要是不好吃呢?”

少女笑着说:“那我这一笼包子不收钱。”

“哎,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小婷对小风子说:“你不是想来这里白吃包子吧?”

小风子愕然:“我怎么想白吃了?”

“要是好吃,你吃了说不好吃,人家敢收你的钱吗?”

“好好,不管好吃不好吃,我都给钱,这行了吧?”

少女在旁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更笑得像花枝般颤动,说:“两位少爷真会说话。这一笼包子,就作为我送给三位少爷尝试,要是好吃,就请三位少爷赏面,多要几笼包子好不好?”

小风子说:“好,那就给我们上六笼包子。”

小婷又睁大眼了:“六笼包子,我们吃得了吗?”

少女对小婷说:“少爷,我店蒸的是特制的小笼包子,一笼三个,有的人,一连可以吃五笼包子哩。我想少爷一个人吃两笼包子,一定吃得了。”

小婷笑着说:“是吗?那就先来六笼吧。”

“好,三位少爷,我马上叫人去端六笼包子来。”这位少女扬着甜甜的嗓音对厨房说,“给四号桌上六笼包子。”接着,又像蝴蝶般飘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思思说:“看来这位女子很会做买卖,说话、态度也招人喜欢。”

小风子说:“这店的生意兴旺,恐怕有一半是她的缘故。”

一会,六笼热腾腾的羊­肉­包子端上来了,思思、小婷各拿了一个包子吃了一口,小婷说:“真的是好吃,名不虚传。”

思思也点点头说:“香滑、可口,更难得的是没有什么羊膻味。”

小风子早已将一个包子全放进肚子里去了,问:“真的好吃吗?”

小婷说:“你吃了还不知道味道吗?”

“我大概肚子饿了,一个包子全吞下肚子里去,不知是什么味道。”

小婷笑着说:“你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味吧?”

“好好,我再慢慢吃一个。”小风子又拿了一个包子,嚼了一下说,“不错,好吃,我再要它六笼包子。”

小婷说:“吃完了再叫吧。”

正说着,一个身穿锦服的汉子,带着四个佩刀的家丁,大摇大摆走进店来,一些客人纷纷让开,有人更匆忙会账走了。小风子一见这条汉子,怔了怔,轻轻地对思思和小婷说:“我们快走,这是一个惹不得的老虎,不然,就会出事了。”

小婷愕然:“老虎?他难道真会吃人?”

小风子近乎哀求地说:“我们走吧,我下次再请你们来这里吃个饱。这只老虎极少出门,他这次来这小镇,准会有事发生。”

思思却不屑地看了小风子一眼:“要走你走,我想留下来,看这只老虎怎么吃人。最好,他别招惹我。”

“这,这,这……”

小风子一时不知怎么劝思思、小婷离开才好。这条汉子在一张桌子坐下来,店家少女慌忙上前招呼:“大爷,要多少笼包子,我去给你端来。”

这位旁若无人的汉子说:“你不用去端了,你陪我二爷在这里坐下,叫别人先端十笼包子上来,让我四位家人先吃个饱。”

少女虽然有点生气,仍笑着说:“小女子很想陪二爷坐下,但小店生意忙,小女子还要去招呼别的客官,请二爷见谅。”

“你以后就别去招呼人了,跟随我二爷回去,做我的五房姨太太吧。”

店家少女这一下可笑不出来了,在座的客人们更相视愕然。店家少女仍大方地说:“二爷,你不是说笑吧?”

“你看,本二爷是说笑的人吗?”

“小女子恐怕没这样的福分。”

“什么?你不答应?不愿意做我二爷的五姨太太?”

店家是个半百的老人,这时不得不走出柜台,向这汉子一揖说:“二爷,小女不是不愿意,的确没这份福气高攀。小女早已许配给人了,三个月后,便要上门迎亲。”

二爷扬着脸说:“本二爷看中了的女人,谁敢娶?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去将亲退了,你女儿我二爷是要定的了,今天就跟我回去。”

店主说:“二爷,这不好,小女已是有婆家的人了,请二爷高抬贵手,放过了小女。”

“什么?本二爷做你家的女婿不更好?今后,你也别做这买卖了,跟我回去享福,二爷不想让我的五姨太太在这里抛头露面。”

一个家人说:“我家二爷看上了你的女儿,是你家的福气,你还不赶快谢恩?”

店家少女见势不妙,转身想走。锦衣汉子一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动手就要剥少女的衣服,一边说:“本二爷就要亲亲你,看谁再敢动本二爷的女人。”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敢弓虽暴一个少女,在中原是不可想象的事。蓦然,一支剑冷冰冰地伸了过来,刺伤了这汉子的手,吓得他慌忙松开了少女,人也向后跃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子,骤然出剑刺伤了自己,他愕然又忿怒地喝问:“你是哪来的小子?居然敢管我二爷的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出剑的正是怒形于­色­的思思,她冷冷地说:“我本想一剑就挑了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给这家店添麻烦。你不滚,我立刻杀了你。”

这一下,在场所有的人全惊震了,有人暗暗赞好,也有人为思思担起心来。小风子更是呆在一边动也不敢动,他暗想:这个思思小姐太胆大了,怎么不知厉害去招惹这一头老虎?小婷却在这时将店家少女拉了过来,一边说:“姐姐,你别怕,有我和我哥保护你,他们不敢伤害你们的。”

“反了,反了。”二爷暴跳如雷,喝着手下四个家丁,“你们还不给我用刀碎了这混账小子?”

四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提刀向思思砍来。

思思抖出了崆峒剑法中凌厉的几招,一阵叮叮口当口当响过之后,四个恶奴一死两伤,剩下一个不死不伤的吓得跑开了。店中一些客人,在交锋中早已跑散了,店主和店小二也都躲起来,小风子也不见了,只剩下小婷护着呆若木­鸡­的店家少女。

二爷见四个家丁如此不经这小子一击,一时眼也傻了,随后又大怒起来:“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一个黄毛小子也杀不了,二爷是白养了你们。”他拾起了一把刀,对思思说,“小子,你知不知本二爷是什么人?”

思思说:“在我眼里,你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刚才我叫你滚你不滚,现在你想滚开也不行了,本女侠势必杀了你,为这一带的百姓除害。”思思一下忘了自己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不觉自称为女侠来。

“小子,原来你姓吕。”

小婷担心小姐会说出自己的真正面目,便接口说:“我们当然姓吕啦,他是大吕侠,我是小吕侠,你今天碰上了我们大小吕侠,该你倒霉了。”

二爷说:“什么大吕、小吕,本二爷劈了你们,叫你们两个小子到地下做吕侠去。”二爷举刀向思思劈去,刀势沉重,刀法飞快。思思举剑招架,本想挡了他的一刀后,顺势一剑刺出,迅速结束了他的­性­命。可是“口当”的一声,二爷刀劲过人,竟然将思思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也隐隐感到有些发麻。思思心头一怔:这贼子好大的劲力,功力恐怕不在虬髯贼之下,自己可不能大意了。

二爷狞笑着说:“小子,本二爷还以为你有什么功力,敢来管本二爷的事。看来你武功也不过如此,本二爷立刻叫你横尸眼前。”

小婷见这恶爷一刀之劲,震得思思后退了,心中怔了怔,暗想:这恶人好大的劲力,要是小姐硬碰硬,不以轻灵的剑招应付,以巧取胜,必败无疑。便对店家少女说:“姐姐,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相助我哥对付这恶贼。”说时,挺剑而上,对思思说:“哥,我们合力战这头老虎,别让他在这一带乱咬人。”

思思也觉得自己一个人的确战不了这臂力惊人的恶贼,便说:“好,我们一块合力杀了他。”

这二爷瞧不起思思,更瞧不起比思思还小的小婷了,哈哈大笑说:“好好,你们一块上,一次了结,省得本二爷杀了一个又一个。”

小婷不再答话,一剑刺出。二爷将刀一挡,满以为这一刀之劲,更将小婷震飞了出去。谁知小婷根本不与他的刀相碰,剑式中途一变,不但避开了他的刀,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他又立刻将刀一挥,回刀护着自己。没想思思的一把剑,又从一边刺来。

这个红柳园的一只虎,他能称雄一方,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反应敏捷,出刀飞快力猛,令思思、小婷即使联手,一时也占不了上风。转眼之间,人们只看见思思、小婷剑光纵横,人影骤来骤去,而二爷手中之刀,更形成了一片刀光绕身护体,也像一团刀光球,在店内滚来滚去,更滚出了店外。

一到店外,空间更大了,二爷更能发挥刀式的威力。而思思、小婷来往纵跃的活动,也更能舒展了。她们像两只轻灵的小鸟,一时扑来一时飞去,不与对手刀剑相碰,敌攻我退,敌守我攻,志在消耗对手的内力。

二爷满以为几招之后,就会刀劈了这一对什么大吕侠、小吕侠,可是几十招后,他不但没一刀能击中,反而要时时提防对手骤然剑到。他感到自己杀不了这一双大小吕侠了。同样思思和小婷也伤不了这头老虎,因为老虎反应敏捷,出刀飞快有力,近不了他的身。

也不知交锋了多少回合,思思感到有些力竭,恶二爷也同样感到气喘,只有小婷仍­精­力充沛,出剑如电,剑走如龙,这是她早晚勤练内功的成果。蓦然之间,小婷骤然飞来,与二爷刀剑相碰,“口当”的一声,竟将这凶恶的老虎逼退几步。小婷固然纵开,可是思思的剑从一旁击去,一下击中了老虎。受伤的老虎忿怒反击,他举起刀正想向思思凶猛劈下,眼见思思来不及跃开,会惨死于刀下,小婷的剑又及时击来,“口当”的一声,将刀震开,也将二爷震退,从而在刀口下救了思思。小婷再也不等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又是一剑飞快击出,刺中了老虎的要害,这个恶霸一方的老虎,一声惨叫,轰然倒下,瞪着眼望着小婷:“你,你,你,你杀了我?”他简直不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小吕侠的剑下。

思思从惊魂中醒过来,恼怒得又是一剑刺出,直Сhā进了他的心肺,咬着牙说:“你去死吧。”剑拔血飞,这个不可一世的二爷,才真正魂归西天。四周远远观看的人们,一个个惊愕相望,半晌也出不了声。他们是又惊又喜又担忧地望着这里。小风子这时不知从哪里跑了出去,拉着思思、小婷说:“我们快走,这一下你们闯大祸了。”

第十二回血溅柳园

上回说到思思、小婷合力杀了二爷这个劲敌之后,小风子拉她们快走,说她们闯大祸了。思思说:“你在胡说什么呀?”

小婷也说:“是呀,我们奋力杀了这为非作歹、肆意弓虽暴良家少女的恶徒,为一方除了害,怎么说我们闯大祸了?”

小风子着急地说:“我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了。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思思说:“要走你自己走,我们不走。”

这时,人群中走出两三位父老来,其中一位绅士模样的长者向思思、小婷一揖说:“两位少侠,你们千万不能走,一走,我们全镇的人全遭殃了。”

小风子颓然地说:“这下,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思思不屑去理会小风子,对长者问:“怎么我们一走,全镇百姓就全遭殃了?”

小风子在旁说:“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呀,知不知道你们杀的是什么人?”

小婷问:“是什么人?”

小风子说:“他是这一方的玉二爷,人称大漠一只虎,是玉家堡的二堡主。你们杀了他,玉家堡的人会放过你们吗?他大哥玉大爷,也就是大漠一条龙首先就不会放过你们,必定将你们碎尸万段才解恨。”

思思说:“那更好,我们等着他来,杀了他更为地方除害。”

小风子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条龙的武功有多高?他比这头虎的武功高出一倍也不止,他手中的一把九龙刀,能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已杀人无数。这一带所有的马贼、山匪,都不敢去招惹他们兄弟俩,连官兵在强敌压境时,也求他们兄弟俩相助呢。”

小婷听得悚然,心想:这头恶虎,要合小姐之力才能杀得了。武功比恶虎高出一倍的恶龙,自己与小姐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怪不得小风子劝自己赶快离开了。

思思根本不相信小风子所说,问:“你是不是想吓我们,他武功真的有那么好?”

小风子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我吓你们也没用了。这些父老们一出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放你们走的。”

为首的长者说:“两位少侠真的不能走,要是玉大爷来了找我们要人,我们交不出来,玉大爷就会屠镇,将全镇的男女老幼全杀了,更会放一把火,将镇子烧成一片废墟。”

小婷一怔说:“不是吧?你们要将我们交给这一条恶龙?”

小风子说:“他们要是交不出你们,这条龙就要血洗全镇,那全镇几百条人命,包括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将全部完蛋,不交行吗?”

小婷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做了好事反而得不到好报,怪不得小风子说自己闯大祸了。思思不禁打量着这几位长者,冷冷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将我们交出去?”

几位父老连忙作揖说:“我等不敢这么放肆,只求两位少侠别走,等玉大爷来了,自己去向玉大爷说清楚,不关我们镇上人的事,小老将感激不尽。”

思思说:“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离开这里,等着这一条恶龙到来,去跟他说清楚,绝不会害你们。”

这时,店家主人走出来说:“不,两位恩人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万一恩人有什么事,小老一家人担当不起。玉家堡的人,要杀要剐小老,由他们去。”

为首的长者喝着说:“你一家人担当得了吗?难道叫全镇子的人,都陪着你一家人去送死?”

跟着,又有不少人说:“绝不能让他们走了,要不是你一家人闯出来的祸,我们会这样做吗?就是你和你的女儿也不能走,不然,玉大爷来了,连你们也要,我们交不出你们怎么办?”

有人附和着说:“对,他们一家人也不能走,起码他的女儿不能走,祸是由她起的。”

小婷说:“你们怎能这样说的?你们有没有同情心?难道眼见这头恶虎光天化日之下弓虽暴一个弱女子,你们也无动于衷,任由他胡作非为?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思思这时更动了侠义心肠,对小婷说:“婷儿,你现在就护着他们一家人离开这里,要是有人敢阻拦,休怪我剑下无情。”

“是。哥,我立刻护着他们一家人出去。”

小风子连忙摇手说:“不行,不行。”

小婷瞪着眼对他说:“你今天怎么啦?你不会也是这样没人­性­见死不救吧?”

“不,不,我是说,除非你一直护送他一家去到凉州,才能保证他一家人的安全。不然,去哪里也不安全。”

那几个长者这时跪了下来,求思思、小婷高抬贵手,看在全镇百姓的­性­命上,不能走,也不能让他们父女两人走。店家父女也向思思、小婷下跪说:“两位恩人,你们别理会我们一家人了。我们愿意死在这里。”

思思扶起这一对父女说:“老伯,姐姐,既然这样,我们不杀了这条恶龙,绝不会离开。要死,我和你们一家就死在这里。”她又不屑地对那几个父老说,“你们也都起来吧。放心,我们绝不会离开,在这里等着那条恶龙的到来。”

小风子这时说了一句:“要是这时有神秘刀客出现就好了。”

在场的人一听“神秘刀客”四个字,顿时振奋起来。他们感到,只有神秘刀客出现,才能救得全镇的人,也只有神秘刀客,才能威慑这一条恶龙。为首的父老叹息说:“神秘刀客长久都没有在这一带出现了,他怎么会在这时出现?”人群中有人说:“神秘刀客已经在这一带出现了。”

人们顿时一下惊喜,急问那人:“你怎么知道神秘刀客在这一带出现了?”也有人问:“你在哪里看见过神秘刀客?”“他在哪里出现了?”

那人反问众人:“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在去镇番路上的一座疏林里,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疏林里死了不少的人,都是黑狼峪的人。听说黑狼峪的大峪王,也负伤而逃。”

有人问:“不会是神秘刀客杀了他们吧?”

“你说对了,正是神秘刀客杀了他们。不是神秘刀客,又有谁杀得了他们?”

一些父老说:“要是神秘刀客在这一带出现,我们全镇的人就有希望了。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来我们这里。”

“神秘刀客一向是除恶惩霸,为边塞百姓着想。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会不来吗?”

跟着又有人说:“对对,我想他一定会来。因为他行踪神秘,说不定他现在已在我们镇子里了。”

思思和小婷听了大失所望。疏林中的事,完全是自己­干­的,关神秘刀客什么事了?小风子却连忙向她们打眼­色­,希望她们别将这事的真相说出来,不然,镇子上的人,连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他也附和着说:“对对,说不定神秘刀客已来到了这里,我们不用怕了。”

思思想:难道只有神秘刀客才能除掉这条恶龙?自己和小婷联手,就不能除掉这条恶龙吗?她说了一句:“不管神秘刀客有没有来这里,我们都不会离开。”

父老们正担心大家以为神秘刀客出现,就会让思思、小婷离开,万一神秘刀客不来,全镇岂不大祸临头了?他们听思思这么一说,心中大喜,连忙说:“两位少侠不离开,我们更放心了。来,我们大家送两位少侠回客栈,好好伺候着两位少侠。”

思思、小婷在这些人的蜂拥之下,回到了客栈。为首的父老更是叮嘱店掌柜,要好好伺候两位少侠,两位少侠的一切费用,由镇上的父老们全包下来。店掌柜也知事情的严重,连忙点头应是。父老们离开后,店掌柜立刻派专人伺候思思和小婷,随后,思思和小婷住的房间立即有人守着,就是客栈的大门和四周,都有人守着,以防思思小婷离开客栈。

思思和小婷仍浑然不察镇上父老对她们的用心。她们向店小二打听,玉家堡的一龙一虎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害一方,怎么官府不理。

店小二看看四周无人,悄悄地告诉她们,玉家堡离红柳园有三十多里,中间要越过一片沙漠。他们祖先原是马贼,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金盆洗手,受朝廷招安,不再做马贼。其实他们多年掠劫得来的财物,已够子孙享受不尽了。他们不但被朝廷封为百户长,也与马贼和黑道上的人有来往,互相之间有某种默契。只要马贼、匪徒在玉家堡五十里之内不掠劫村镇,他们也不去Сhā手马贼、山匪们的行动,哪怕马贼、山匪们在他们境内掠劫过往商队,他们也置之不理。至于玉家堡人的行动,马贼、山匪们也不能­干­预。正因为这样,玉家堡四周五十里之内的村镇,才有安定的日子过。村镇郊野一里之外,人们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证了,全靠村镇百姓的自卫。

小婷问:“要是我们杀了这条龙,将会怎样?”

店小二说:“那别的强徒就去占领玉家堡了,首先去占领的恐怕是黑狼峪的人。他们之间,虽然互有默契,但是面和心不和,互相之间都有吞并之心,最终受苦的是我们百姓。”

说着,小风子跑进来了,店小二一见有人,便告辞而去。小风子望着店小二的背影,问小婷:“他跟你们谈什么了?”

“谈那条恶龙的事。”

“哦?他知道恶龙什么事了?”

“人家是本地人,怎么不知道了?人家比你知道得多了。”小婷略略将店小二所说的说了出来。

小风子一下愕然:“这个店小二怎么知道江湖上的事了?他要不是一个江湖中人,恐怕也是一位刀客。””

小婷问:“他不是神秘刀客吧?”

“嗨,我说他是刀客,不一定就是神秘的刀客。在这小镇上,会玩刀的人可多了。但会玩刀的人,不一定就是刀客。”

“那你怎么说他是一位刀客了?”

“他那么熟悉江湖上的事,不是刀客又是什么了?很可能,他的刀玩得很好。”

思思一下警惕起来:“他不会是一个坏人吧?”

小风子说:“不会,可能是客栈老板请来保护客栈的刀客。边关上一般开店做买卖的人,都会请些刀客来做伙计,工钱也比一般店小二高。”

思思说:“只要他不是坏人就好了。”

小婷说:“这镇子上玩刀的人不少,­干­吗他们见那头老虎肆意弓虽暴一个少女,而不挺身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嗨,我的小女侠,一来他们的刀,恐怕连恶虎手下的恶奴也斗不过,别说与恶虎交手了,他们敢出来说话吗?二来他们也不像你们是侠客义士,他们的刀就是玩得再好,也不会站出来。那头恶虎抢民女的事还少吗,他的几房姨太太,哪一个不是抢来的?连官府也不去过问,他们何必自找死路?只有你们,才会­干­这种傻事。”

小婷问:“什么?我们这是­干­傻事吗?”

“不不,我说错了。你们是­干­侠义的事。不过,你们的牺牲太大了。说不定你们会死在那条恶龙的刀下。”

思思说:“你就那么敢肯定我们胜不了这一条恶龙?”

“我,我,我不知道。这条恶龙的武功太好了,连黑狼峪的三头恶狼联手也斗不过他。我劝你们今夜里还是悄悄走吧,有多远就走多远。现在你们可不能走,因为四周都有人监视你们,你们走不出客栈的。”

小婷说:“他们怎能这样对我们的?”

小风子说:“我的小女侠,当今世上,有几个像你们这样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哪一个不求自保?”

思思这时也生气了:“他们既然这样对我们,那我们走,别管这镇子上的事了。”

小婷说:“小姐,这样做不好吧?我们走了,恶龙明天到来,不见了我们,那不会血洗了全镇?我们良心能过得去吗?”

“谁叫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我就要看看恶龙明天怎么对付他们,杀了这些没心肝的父老更好。当然,我们也不是真的一走了之。一看恶龙开始杀人,我们就出来制止。”

小风子愣了愣:“你们不是真的走呀,只是给那几个父老一点教训?”

思思说:“你以为本女侠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的人吗?”

“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要走?镇上父老们的一些举动,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们要是有能力抵抗恶龙,就不会这样做了。小姐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大女侠,何必与他们计较?”

小婷说:“小姐,等我们杀了这条恶龙,再教训他们不迟。”

小风子说:“我,我,我希望你们要小心,真的杀不了恶龙,你们就赶紧走,到时,镇上的人不会怪你们的。”

小婷说:“我们逃走了,镇上的人怎么办?丢下他们不管?”

“我想,镇上的父老们会设法应付这头恶龙的,因为他们已将你们交出去了,恶龙杀不了你们,让你们逃走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小婷说:“对,这样恶龙也就怪不得镇子上的人,只怪他自己没本领,不但杀不了我们,也捉不到我们,让我们逃走了。”

思思说:“丫头,照你这样说,我们明天真的胜不了这条恶龙,就准备逃走?”

“小姐,胜得他更好。万一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不能硬拼下去吧?只有见机而逃了。”

小风子说:“对对,留得青山在,莫怕没柴烧。要是死了,今后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

思思说:“你这混混,是不是想动摇我们的信心?未战就打算逃,那我们明天还战什么,不如今夜­干­脆走好了。”

小风子说:“今夜走就更好。”

思思恼怒起来:“要走你自己走。本女侠决不做贪生怕死的人,就是死,我也要与恶龙交锋。别尽在这里胡说八道,动摇我们的信心。”

小风子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胡说八道。我,我,我这是为你们着想呵。”

小婷对他说:“你别再说好不好,你走吧,让我和小姐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与恶龙交锋呐。”

“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小风子真的走了,远远还说了一句埋怨的话,“真是好心没有好报,好柴烧烂灶。”

第二天一早,思思刚刚梳洗完毕,店小二就来叩门了。小婷开门问:“小二哥,有什么事?”

店小二说:“少侠,镇上的父老们,都在大厅上等候你们了。”

思思问:“难道他们还不放心,担心我们走了?”

“不是,是玉大爷已带了人马来到镇口了,声言要是不将两位少侠交出去,他立刻下令杀入镇子,到时­鸡­犬不留。所以父老们急等两位少侠下楼,出镇去见玉大爷。”

思思说:“你去对他们说,我马上去镇口见见这条恶龙,他们放心回家好了。”

“但镇上的两位父老,要亲自陪同少侠去见玉大爷。”

思思冷笑一下:“看来他们还是不放心,害怕我们走了。好,他们喜欢陪我们去,就让他们陪我们去好了。”

“是,少侠。”店小二转身下楼。

思思和小婷收拾一下,便下楼了。父老还想对思思说什么话,思思一摆手说:“你们都别说了,现我们马上去镇口会会那一条恶龙。”

“是,两位少侠请。”

两位能说会道的父老,一个姓卜,一个姓傅,都是镇上有名望的长者,陪同思思和小婷来到镇口。思思和小婷一看,一条锦袍大汉横刀骑在马上,似乎威不可挡,他背后有十八匹骏马,马上都坐着一位强悍的塞外大汉,一­色­的劲装,一­色­的雪光耀眼的马刀,只等玉大爷一声令下,马上就奔入镇子,举刀杀人放火,血洗红柳园。

这个所谓大漠一条龙的玉大爷,见镇上两位长者和两位小厮出来,却不见自己所要的人被捆绑出来,用刀指着两位长者问:“我要的人怎么还不交出来?你们是不是放那两个小贼跑了?”

傅长者说:“玉大爷,你所说的话我们怎敢不从?现在已带出来了。”

“那人呢,在哪里?”

卜长者指着思思和小婷说:“玉大爷,就是他们两个。”

大堡主玉龙愕异:“什么?是他们两个?”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文弱的小厮,竟能杀了自己的兄弟玉虎?不会是故意带两个小厮出来填塞糊弄我,让真正的小贼跑掉了吧?

那个没受伤、抱着玉虎尸首赶回玉家堡的家奴,在一旁说:“大爷,就是他们两个杀害了二爷。”

玉龙又是一怔:“什么?就是这两个小子?”

“是,大爷,奴才不会认错人的。”

玉龙喝起来,朝两位长者问:“你们怎么不将这两个小贼绑起来,交给本大爷?”

傅长者说:“玉大爷,他们武功很高,镇上没一个人能接近他们,我们只好求他们,他们才肯留下来见你的。”

卜长者说:“玉大爷,我们总算将他们交给你了,没我们的事了吧?”

“好,那你们将他们推过来,没你们镇子的事了。”

思思不屑地对这两个长者说:“用不着你们推,我们自己过去,你们走吧。”

“是是,两位小心,小老告辞了。”这两人慌忙退入镇子,命人立即将镇口大门关闭起来。

思思带着小婷走前两步,对这条恶龙说:“你以为镇上的人能将我们绑起来吗?别说是他们,就是你们,也没有这个能耐。”

小婷说:“是呀,别说没人能绑我们,就是我们要走,也无人能拦住我们,你知不知我们为什么留下来不走?”

玉龙扬扬眉问:“为什么?”

“为的就是想除掉你这条恶龙,为一方百姓除害。”

思思也说:“你要是有本事,就下马与我们单打独斗,别仗着人多势众。”

小婷又说:“是呀,就是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畏惧。看来,你是不敢与我们单打独斗了。”

玉龙给思思、小婷的一唱一和,气得眼火直冒,吼道:“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配得上本大爷与你们单打独斗?来人,给本大爷将这两个小贼手脚砍了,我要用他们的头和心,祭奠我二弟的英魂。”

“是。”两个凶悍的大汉,扬刀策马,朝思思、小婷奔来,在马背上挥刀向思思小婷砍去,想一刀就解决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怒马奔腾的冲力,居高临下劈出的刀劲,站在地上的人几乎难以招架。马贼杀人,往往就是在这刹那之间。思思和小婷不是一般的人,而且也早有准备,两人似飞鸟般跃开,又迅速回剑反击,不击人而刺马。奔腾着的马却没有突然跃开闪避的本领,所以一击而中。一匹马受伤狂奔,不听使唤,最后将主人抛了出来,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一匹马当堂倒下,还将自己的主人压断了一条脚。

思思和小婷只是一招反击,便伤了两个凶悍的大汉,刺死了两匹马,令玉家堡的人一时惊愕,玉龙大爷也怔住了。看来这两个小家伙的确有两下,身段轻灵,出剑如电,不是一般等闲之辈,是中原武林中人,不可大意了。

一条龙还来不及出声,又有四匹骏马冲了出来,马背上的凶悍大汉,一边怒吼,一边挥刀。他们不相信这两个小家伙能挡得了自己四个人,就算有两个人给这两个小家伙击倒刺伤,另有两个人就能立斩他们于马下。

思思和小婷抖出了崆峒派的轻功。崆峒派的轻功在中原武林不怎么出名,但应付江湖上的好汉却有余。思思是自幼练习崆峒派的武功和内功,讲究纵跳轻跃;这时小婷的内功比思思深厚多了,身段比思思更为轻灵、敏捷。所以当四匹怒马冲过来时,思思似彩蝶飞开,以避其锋;小婷却似疾燕凌空冲起,顺势一剑击出,尽管马背上的悍徒有所防备,挥刀护马接了她这一招,小婷却借这刀剑相碰的弹力,飘到第二匹马的上空,敏捷如电,人落剑出,将这敌人挑了下马。因为小婷的行动太快了,这条汉子根本来不及出刀招架,便伏尸马下。

马不同人,只要人一闪开,马便冲了过去,等到骑手将马勒住转回来时,要有一段时差。思思在飞开时,攻击她的两匹马都冲过去了。当他们拉缰回马时,思思早已跃起,又是一剑击出,将一匹马刺伤,马负伤的前蹄跃起,悲鸣长嘶,又将主人掀下马来。小婷挑了一个敌人后,又有另一骑手的马被刺伤狂奔而去,同样也将他掀了下来,手臂摔伤了。两次交锋,两个回合,思思和小婷便击伤击毙了五条悍匪和四匹马,一下惊震了敌胆。

战场上交锋,步兵对马军时,步兵采取的战略,是砍马脚而不砍马上的敌人,从而将劣势化为优势,取得胜算。正如一句古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崆峒派是西北武林最大的名门正派,也有对付马背上敌人的丰富经验,尤其是对付凶悍残忍的马贼。思思和小婷以前虽然没有与马贼交锋的经验,但在父辈和师兄弟的言语之中,也就懂得了如何对付马上的敌人的办法。就是交锋时,刺马而不先刺人。

玉家堡十八骠骑中的其他人,见同伴死的死伤的伤,惊震了一会,又大怒起来,准备一齐冲杀出来。大漠一条龙连忙喝住,他感到在马上与这两个轻功不错的小家伙交锋,只有吃亏,占不了任何便宜。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

小婷说:“这下,你们下马与我们交手了吧?”

玉龙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中原武林哪一门派的弟子?”

小婷说:“我们­干­吗要告诉你?”

思思说:“在你临死之时,你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这一下,又将这条龙激得暴怒起来,将刀一横:“好,你们上来,看本大爷怎么活擒你们。”

他身后跃出两个人来:“大爷,擒这两个小家伙,用不着大爷亲自动手,有我们两个出面已够了。”

玉龙想看看思思、小婷的真实功夫,点点头:“也好,你们别大意,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关内某一武林门派的弟子。”

两位强悍武士说:“我们知道了。”说完便提刀而上,对思思、小婷说,“你们先出剑吧,我不想让江湖上人说我们以大欺小。”他们知道思思、小婷是关内武林中人,神态立即变了。

思思说:“既然你们要来送死,那我只好先打发你们,你们的主人才会上场受死的。来吧,你们两个都一齐与我交手。”

一位大汉说:“你要我们两人战你一个?”

思思说:“你们两个,我根本就看不上眼,叫你们一齐上,是看得起你们了。”

小婷说:“哥,你看他们不上眼,就由我来对付他们好了,我可是看得起他们。哥,你留下气力,对付这一条恶龙。”小婷的话,很满足思思的心思。

思思说:“那也好,就由你来打发这两只恶狗上西天去。”

小婷一下闪出来:“你们出手呀,我也不想让武林中人说我是以强凌弱,坏了名声。”

这两个边关强悍的汉子听了小婷的话,不禁相视惊讶。在他们看来,小婷简直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竟说出这样的大话来?难道他真有过人的本事?要不是刚才看见小婷身段轻盈,来往如飞,出剑极快,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一个豆丁大的孩子竟会杀人。一个说:“他不是说大话吓人吧?”一个说:“别管他,先杀了他,然后再活捉大的也不迟。”

“好。”两个大汉一齐举刀向小婷砍来。小婷身形一闪,回剑反击,一时之间,刀剑不断发出相碰的响声。这两个恶奴,武功跟小婷在凉州郊外碰上的马贼一样,就是砍出的刀法也相近,大砍大杀,招式变化不多,顶多比那些马贼的功夫好一点而已。所以小婷在几个回合之内,就令他们一死一伤。

这一下,玉家堡的人全惊震了。就是在这一带扬威立名的玉龙,心中也暗暗悚然:怪不得他们能杀了自己的兄弟。看来今天,是自己有生以来逢上劲敌了。当他手下所有的人要一齐冲杀出去时,他大喝一声:“你们全部给我退下,让我来对付他们。”

玉龙亲自站出来了。思思同样也站了出来,对小婷说:“婷儿,你休息一下,让我来打发这条恶龙。”

小婷说:“哥,我不累,还是让我……”

“不,我要亲手杀了这条恶龙,你给我注意其他的人。”

“好,哥,你小心点。”小婷只好退到一边去。

思思对玉龙说:“你早应该上来才是,以免你手下人白白送命。”

玉龙再不答话,喝了一声:“看刀。”一刀似泰山压顶般朝思思当头劈下,顿时刀出风生,扬起了一阵狂风。正所谓刀如虎剑如龙,上乘的刀法,沉重有力,如猛虎出林,威不可当。而上乘的剑法,却是轻灵敏捷,如云中之龙,以奇取胜。

玉龙的这一口刀,虽然达不到上乘,也已达一流境地,要是他骑在一匹马上,挥刀如风,可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出入。这就是他能在边关大漠上,令玉家堡无人敢轻易招惹的缘故。从而也令他的兄弟玉虎,借着他的威名,横行一方,肆意弓虽暴­妇­女,叫人敢怒而不敢言。

思思见对手一刀劈下,声威如此凌厉,心中暗惊,不敢与他正面接触,先行跃开,剑走轻灵,从旁刺出。玉龙见一刀劈空,刀势一转,横扫过来,刀光一片,宛如平地涌现一汪寒水,震开思思从旁刺来的剑,随后刀快如飞,直逼思思。

小婷在旁一见,担心小姐的安危了,急说:“哥,别与他硬拼,用游斗与之周旋。”

可是玉龙几刀过后,已逼得思思全无进招之力,一味地轻纵跳跃,闪避玉龙威不可当的刀锋。玉龙的武功,何止在玉虎之上,简直高出几倍。玉龙狞笑着说:“本大爷还以为你这小子武功有些斤两,看来不过如此,受死吧。”说着,又是几刀击出,宛如华光一片。要不是思思抖出老叫化的三招救命剑法,逼玉龙不得不回刀护体,恐怕思思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这时她才感到心惊了,单打独斗,自己真不是这恶龙的对手,只能想办法脱身,见机而走。但她又极爱面子,不能就这么逃走,急盼小婷加入。

小婷眼见小姐招架不住了,便凌空跃来,人到剑出,这意外的一剑,将玉龙逼得跃了开去。因为小婷的这一剑,也是老叫化所传的一招,有意想不到的奥妙。逼退了玉龙,小婷问思思:“哥,你没事吧?”

思思喘过一口气说:“我没事。来,我们联手齐战这条恶龙。”

“哥,你还是歇歇,由我先与他交手一会,我们再联手也不迟。”小婷也感到自己一个人,不是这恶龙的对手。

思思想了一下说:“这也好。”

玉龙见小婷这凌空的一剑,竟然是直挑他的要害处,回刀护体来不及,只能跃开闪避。现听他们这么说,心想:我不信你这黄毛小子比你哥的武功更高,便说:“你们联手齐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地打发。”

小婷说:“你胜了我再说吧。”

“好,那本大爷就先称称你有多少斤两。”

小婷一剑击出,“当”的一声,刀剑相碰,金星四溅。小婷本不想与他的刀相碰,而是从一侧如电刺出。但玉龙回手飞刀,令小婷收剑不及,才发生了刀剑相碰。小婷的内力这时比思思深厚,但也感到握剑的手臂一阵发麻,不由后退了几步。

玉龙在刀剑相碰之后,也面露一些惊讶说:“不错,你这小子是有些斤两。”他以往与人兵器相碰,不是令对手刀断人飞,起码也将对手的兵器震得脱手飞了出去。现在小婷手中之剑,不断也没震飞,不由说了这么一句。

小婷心中也想:这恶龙的臂力好大呵。我再也不能与他刀剑相碰,不然吃亏的是自己。顿时双方又交起手来。小婷的内力不但比思思深厚,就是身段的轻灵,反应的敏捷,出剑的快速,也胜思思一筹。小婷在玉龙的刀光之中,敏捷如豹,不时仍能出剑反击。但她始终不是玉龙的对手。

思思见此情形,也卷入战斗中去。这条恶龙却是越战越勇,思思和小婷怎么密切配合,也占不了上风。

玉龙问:“你们两个算什么武功?只会一味的闪避。”

小婷说:“我们喜欢这样斗呀,你不高兴,可以走开呀。”

“看来本大爷想活擒了你们也不行了,看我杀了你们,用你们的人头祭我兄弟。”

“你少吹牛吧,你杀得了我们吗?”

“有本事的你们就别一味闪避,跟本大爷真刀真枪过阵。”

“你是一条蛮牛,我们­干­吗要跟你硬碰?我们缠得你这条蛮牛力竭倒地而死。”

这条恶龙大吼一声:“看刀!”刀式骤变,威力大增。这是玉龙用了十成的功力,抖出了刀法中凌厉的杀招之一,突向思思劈来,有如迅雷破云直下。思思想闪避也来不及了,眼见就要惨死在恶龙的刀下。小婷见状大惊,一下飞快闪到思思面前,举剑接招,“当”的一声,金光四­射­,小婷一声惨叫,剑断人飞,飞出了五丈远的地方,同时也将这条恶龙震得倒退几步才站稳。小婷以死接招,从而救了思思,但自己为恶龙这一股刀劲震飞,摔在地上,口喷鲜血,爬不起来。

这刹那间的变化,思思一时惊得呆了,恶龙却一声狞笑,喝着两个手下:“去将那黄毛小子给我活捉过来,我要生宰了他。”同时又举刀向思思走去。也在这时,又一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去捉小婷的两个悍汉,给“嗖嗖”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激光全扑倒了。镇口门楼上有人惊喜地叫喊起来:“神秘刀客出现了,神秘刀客出现了!”

玉龙听得心头大震,一看,一条其速如电的人影朝自己飞来。他急忙举刀相迎,刀给震飞,自己的脖子也给一道华光划过,他惨叫一声,身躯轰然倒下,死时仍睁大眼睛,看不清杀自己的神秘刀客是什么面目。的确,这条人影似惊鸿在他面掠过,便又消失在远远的沙漠上了。

由于神秘刀客的出现,令镇上人心振奋,一些青壮年,也是边关上所谓玩刀的人,或者自称刀客的,纷纷涌了出来,挥刀叫喊:“别让玉家堡的人跑了,别让玉家堡的人跑了!”

的确,玉家堡一龙一虎全死了,又有神秘刀客出现,他们再也无所畏惧,一齐追杀了出来。

玉家堡的所谓十八骑,已是四死五伤残,剩下的不到十骑,见神秘刀客出现,大爷已死,早已魂飞魄散,抱起了玉龙的尸体,纷纷上马飞逃而去。

思思惊魂方醒,也无暇去理会什么神秘刀客,也不去追杀那些狼狈而逃的恶奴,急忙跑去看看舍身护着自己的小婷。她扶起受伤严重的小婷。急切地问:“婷儿,婷儿,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你千万不能死呵。”小婷嘴边仍有鲜血,人早已昏迷了过去。思思急忙为小婷喂了崆峒派的龙虎紫金丹,又一掌按在小婷背后一处要|­茓­,暗输内力护着小婷的心脉。这时,卖羊­肉­包子的店主和女儿也奔了过来,他们对小婷的关怀之情更胜于思思,急切地问思思:“小少侠怎样了?快,我们来抱他到镇里找大夫去。”

思思一手护住了小婷的心脉,问:“镇上有大夫么?”

店主忙说:“有有,而且还是专医跌打刀伤的好大夫,医好了不少的人。”

思思一下背起了小婷说:“你们快带我找大夫去。”

店主女儿说:“少侠,由我来背小少侠吧。”

“还是我背吧,快带我去。”

店主和女儿急忙带思思走了。路上,小婷苏醒过来,有气无力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思思听了更为感动。小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问自己。她说:“妹妹,我没事,我现在背你去看大夫。”

小婷又说:“小姐,我不会有事的。”

“你别再说了,好好在我背上睡,养养­精­神。”

他们转进了镇内一条小巷,很快找到了大夫。大夫一听说是仗义行侠的少侠受了伤,二话不说,叫思思将小婷放在病床上,立刻把脉检查伤势。思思在旁关切地问:“大夫,她的伤势怎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店主和女儿在大夫面前跪下来:“大夫,这位少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请大夫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活,就是倾家荡产,我们也在所不惜。”

大夫却挥挥手,把他们打发到外面。这时,镇上几位有名望的父老,也来察看小婷的伤势了。思思对恩怨是特别的分明,想起自己为民除害,他们却这般对待自己,越想越有气,见他们进来,便板起了脸。羊­肉­包子店的父女连忙站了起来相迎。卜父老问:“少侠的伤怎样了?”

店主说:“不知道,大夫正在里面给少侠看伤。”

思思却冷冷地说:“她现在还没有死。”

父老们一听,相视愕然,知道这位少侠生气了,便一齐向思思作揖赔礼。姓傅的长者说:“少侠,请宽恕我等不是,我们也是……”

思思打断说:“你们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你们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思思恼怒地下了逐客令。

几位父老顿时尴尬异常。店主慌忙说:“少侠,请你大人有大量,他们也是为了全镇的人着想,不得不……”

“大伯,你也别说了。在这镇上,只有你父女俩是知情重义的人,至于他们,我真不想再见到他们,请他们快点离开,别再惹我生气。我再说一句,别以为一条龙能杀人,我也能杀人。要是我婷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别怪我不客气。”

父老们听了更是面面相觑,一时哑然。店主又连忙打圆场说:“各位父老,少侠正在气头上,你们就先请回去吧,过一会就会没事了。”

姓傅的长者说:“这样也好,要是大夫需用什么名贵的药为少侠疗伤,你父女俩尽管来我店取好了,所有的药分文不收。”

卜长者也说:“今后两位少侠一切的食住和医疗费用,我镇的人就全包了,请他们不必为费用担心。”

思思心想,现在你们这样说不迟了吗?要是我的婷妹死了,你们又怎么包?

店主一一应是,众父老才告辞而去。

不久,大夫从里面出来,思思和这对父女,急忙拉住他问。大夫叹了一声说:“小少侠伤得太严重了,他给一股强劲之力冲击,几乎震乱了体内的经脉。幸好他体质甚好,又有人及时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而且他体内也有一股甚佳的药力在流动,所以才没有生命危险。不然,就是大罗神仙降临,也难以救活过来。”

思思问:“那她没有生命危险了?”

“少侠放心,危险是没有了,但没有一年半载的医治和疗养,不能完全恢复过来。”

思思一怔:“要这么长时间?”

“少侠,我这样说,已是最好的了。要是中途有什么病情变化,医治不当,不但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且他一身的武功也会尽失。”

“不不,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她,不但是我,就是崆峒派的人,也会感激大夫的。”思思说这句话,不但将小婷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也当成崆峒派门下的正式弟子了。

大夫一听思思说是崆峒派的人,十分惊讶:“少侠是崆峒派的弟子?”

“是。”

“怪不得两位少侠仁义过人了。崆峒派是武林有名的名门正派,江湖上无人不知。也怪不得令弟体内有一股极佳的疗伤药力,大概是服下了崆峒派特有的治伤良药——龙虎紫金丹吧?”

“哦?你怎么知道了?”

“在下在江湖上行医多年,又是专医治跌打内外伤的,对各门各派独制的良药略有所闻,对崆峒派这门奇药,又怎不知道?它虽然不及少林寺的大还魂丹奇效,也不及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那么神奇,但也是武林中一门极好的疗伤良药。令弟能大难不死,更得少侠的内力护其心脉。所以在下才敢说,令弟一年半载便能完全恢复过来。”

“大夫,你要多多看顾我兄弟了。”

“少侠放心,在下一定全力医治,还令弟一个完人。”

“那我在这里先多谢大夫。”

“少侠别客气,救死扶伤,乃是在下应尽的天职。刚才在下已给令弟服下了安神固本之药,令弟已睡过去。少侠没别的事,尽可回去,令弟自有在下两个药童伺候。”大夫又对店主父女说,“你们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店主的女儿问:“大夫,我能不能留下来,在这里日夜伺候少侠?”

“不必了,护理也要有一定的经验才行,不是一般人可以的,姑娘还是请回吧。”

“大夫,伺候人的工作我也会,而且我还可以在这里帮大夫煲药,做些打扫等粗活。”店主的女儿因感激小婷救了自己,又无别的答谢,只想护理小婷的伤而尽心意。

“不不,姑娘,护理病人也要有很好的经验,不但为病人打点一切,更要观察病人的气­色­和病情的变化,及时告知在下,姑娘能胜任吗?”

店主的女儿一下不能出声了。

大夫又说:“所以姑娘还是请回去,只要不时来看看少侠就行了。”

店主对女儿说:“大夫既然这样说,我们就回去吧,以后我们多煲些­鸡­汤、­肉­汤来探望少侠。”

“爹,你说的也是。”她又对思思说,“大少侠,我和爹送你回客栈。你放心,我会不时来看他,陪他说话解闷的。”

思思说:“那多谢姑娘了。”思思看到小婷已休息了,客栈里的行囊、马匹也不知怎样,便和这对父女一起向大夫告辞而去。

思思回到客栈,不但得到店家和店小二的热情迎接,也有不少人前来瞻仰她的神采,感谢这对少年英雄救了全镇。思思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的确也累了,她婉然谢绝了众人,回到房间,打算好好休息,然后才考虑今后的行动。

思思坐下来后,不由想起了今天的交锋。先是小婷舍身为自己挡了恶龙的一刀,不然,自己早已成了恶龙刀下的游魂。随后是神秘刀客的突然出现,杀了恶龙,救了自己,也救了小婷。要不是神秘刀客,自己和小婷会死在恶龙的刀下的。

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惊险万分,思思是越想越有余悸。神秘刀客才是自己和小婷的救命大恩人。可是当时自己惊呆了,不知神秘刀客从何处而来,也看不清神秘刀客的面目。只见一条黑影骤然而至,似天边的惊鸿一掠而逝。他的身影掠过后,恶龙便倒地而亡。自己这一次出来,目的就是寻找神秘刀客,为死去的师兄报仇。自己和小婷千里迢迢,从崆峒山来到这里,连神秘刀客的影子也没找到。想不到他在自己危难时突然出现,却成了自己的救命大恩人。

思思在这时,已完全没有去寻找神秘刀客报仇之心,原有的仇恨已化得一­干­二净。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去找他报仇吗?就算神秘刀客真的杀害了七师兄,他救了自己和小婷,已算扯平,恩怨仇恨,一笔勾销。自己这样想,想必父亲和兄长以及崆峒派所有的人,也会这样想的。今天的事,一定要尽早告诉爹和众位师兄弟才好。再说,从小风子所言,以及自己一路上听到有关神秘刀客之事看来,神秘刀客不失为侠义道上的一位英雄,是边关一带人们异常崇拜的人物。只有马贼和黑道上的人物才仇恨他,与他为敌。像这样一位侠义心肠的人,会杀害七师兄吗?

思思在深思细想之中,又感到这神秘刀客的出现太巧了,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自己生死的刹那间骤然出现,杀了恶龙,救了自己。莫非这个神秘刀客一直在暗中盯踪自己?还是他早已隐藏在这个小镇上?怎么自己一点也不发觉的?思思不禁又想起了小风子昨天的一句话:要是神秘刀客出现就好了,就可以救了这镇子的人。现在看来,小风子这句话真的实现了,神秘刀客真的出现了。难道这个小混混有预感?还是神秘刀客风闻这小镇有难,急忙赶来,正好见到了自己在危难之中,出手相救,杀了恶龙后便悄然而逝?真的这样,那神秘刀客真是一位人间奇人了。

思思一下从神秘刀客又想到了小风子,奇怪,这个小混混怎么不见了?小婷受了伤,也不见他出现,他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这个小混混见自己不走,便连夜离开客栈逃生去了?这个小混混始终还是市井中的混混,大难来时便飞走了。但这也怪他不得,他曾经劝过自己和小婷离开,不是一味只顾自己的小人。在这方面,他比镇上那几个所谓有名望的父老强多了。

思思正在沉思中,听到有人叩门,问:“谁?”

“是我。”

思思一怔,是小风子的声音。难道这个小混混没有逃走?便起身开门,一看,果然是小风子。小风子笑嘻嘻地问她:“你没事吧?”

思思不答,反而问他:“你跑去哪里了,我怎么不见你的?”

小风子走进门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昨夜就离开这镇子了。”

“什么?你昨夜真的逃走了呀,那你还跑回来­干­吗?”

“这镇子没事了,我,我,我就转了回来,因为我还有一匹骆驼在这里。”

思思生气地说:“你的骆驼我叫人牵去卖了。”

“不是吧?我还见它在的,怎么说是卖了?”

“你是跑回来看你的骆驼?”

“不不,我是回来看你们的。”

“哼,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你可以走了。”

小风子看看外面无人,轻轻地说:“小姐,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呵,我可没有得罪你们呀。”

思思一想也是,自己没来由对这小混混发火,怪他贪生怕死早早逃走?可他没有不管自己和小婷呀。便缓和了口气说:“你来看我们­干­什么?”

“我,我,我是想问,是不是神秘刀客真的出现了,杀了恶龙,救了你们?”

“原来你不是回来看我们,而是想问神秘刀客的事。不错,他出现了。”

小风子惊喜了:“真的?他真的出现了?那他是什么模样?现去了哪里?”

“什么模样?一团黑影。”

小风子一怔:“什么?一团黑影?难道他不是人,是一个怪物?”

“去你的怪物,我看不清楚。”

“小姐,你不是在逗我吧?你们不是一直在寻找他吗?怎么他出现了,你会看不清楚的?”

“我没心情逗你这个小混混,我看不清楚就是看不清楚,而且我也没心思去看他。”

“小姐怎会没心思去看他的?”

“你真烦人。当时婷儿受伤了,我要看顾婷儿,有心思去看他吗?难道他比婷儿的生死还重要?”

小风子跺着脚叹着气说:“这下完了,我还是白转回来一趟了。我又不知去哪里寻找这个神秘刀客了。”

思思怔了怔:“你是回来追踪神秘刀客?”

“可不是,我一听说神秘刀客在这里出现了,就急急忙忙转回来。一进镇子,又听说神秘刀客杀了恶龙,救了你们,所以我满怀希望地来见你们,谁知你没心思去看他。既然你连他的面目也看不清,那么你肯定也没看见他往哪一个方向而去了,我不是白回来一趟么?这一次,我拜师的希望又落空了。”

思思这一下气更大了,喝着小风子:“你给我滚出去。”

小风子愕然:“小姐,你­干­吗又发这么大的火?我,我,我说错话了么?”

“你回来是找神秘刀客,不是来看我们。你快去找你的神秘刀客去,别在我这里呆着。”

“不不,我是回来找神秘刀客,也是来看你们,你们不是一样也要找他么?”

“你给我快滚出去!可怜我的婷妹妹平日那么关心你,在我面前为你说好话。她受了重伤,你一点也不关心,她对你的好心是白付了。”

“什么?小婷受了重伤?严重吗?”

“差一点就死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你别吓我,没有这么严重吧?”

“谁吓你了,信不信由你。”

“那,那,那她现,现,现在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你别跟我作假惺惺态,现在才想起去看她,不迟了吗?你去找你的神秘刀客去。”

“是是,我该死,我鬼迷心窍,不不,是神秘刀客迷了我心窍。小婷不在这里,我应该早想到她受了伤才是。求小姐告诉我,她现在哪里?”

“我婷妹妹不需你这小混混去看。你给我出去,你再不走,别怪我用剑对付你。”

“我,我,我走。你,你,你别生气。”小风子见思思真的生气了,吓得慌忙跑出去了。

思思“哼”了一声,将房门关上,自己打算好好静养一下。谁知没过多久,又有人叩门了。思思心想:难道这个小混混又转回来?他还嫌气自己不够么?问:“谁?”

“少侠,是小人。”

原来是店小二,思思按下了怒气,问:“你来­干­什么?”

“是小人给少侠送饭菜来了。少侠似乎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我家掌柜不放心,怕饿坏了少侠,打发小人送饭菜来。”

思思一想:自己真的一天没吃过饭了。想不到店家这么关心自己,便起来开门,对店小二说:“辛苦你了,也多谢你家店主对我的关心。”

“少侠别这么说。小人辛苦一点是应该的,少侠为了全镇的人,前后杀了一虎一龙,这才辛苦。”

店小二将饭菜摆在桌上,一边说:“少侠,这一盅人参炖­鸡­汤,是羊­肉­包子店那位姑娘特意送来给少侠补养身子的。”

“哦,那位姑娘呢?”

“她带了另一盅­鸡­汤,和少侠的那一位朋友,一同前去看受伤的小少侠去了。”

思思想不到这个小混混,竟然碰上了羊­肉­包子店的姑娘,一同去探望小婷,自己也没缘由去阻拦这个小混混。要是这个小混混真的有心去看,就是不碰上这位姑娘,也会向别人打听小婷在哪里的。

店小二给思思摆好了饭菜后说:“少侠,请慢用。”

思思见店小二仍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伺候,便说:“小二哥,你不用伺候我了,你忙你的去。我用完了,自会叫你。”

“是,少侠。”店小二告辞而去。

店小二走后,思思独自用饭,不由又想起小婷来。以往有小婷在,自己的一切起居饮食全部由小婷打点,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现在小婷不在自己身边了,思思不但感到孤单寂寞,一颗心也似乎空荡荡的,像没有了依靠似的。现在,她才发觉自己少不了小婷了。

思思暗想:小婷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留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办?看来只有等小婷稍微好一点时,再雇一辆马车,载小婷回崆峒山去。有了这次深刻的教训,思思似乎懂得了一点点道理,但究竟是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晰。只是她知道,自己是不会丢下小婷而先回崆峒山的,不管是生是死,也要和小婷在一起。

思思怎么也想不到在第三天,她的兄长秦万山,带了几位师兄弟,一下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三回玄功初成

上回说到思思的兄长秦万山,带了几位师兄弟,一下出现在思思面前,思思心中既惊喜又讶然。惊喜的是小婷受了严重内伤,自己一个人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因为小婷的伤太重了,经不起一路上的颠簸。现在见到了兄长,有了可依靠的人,怎不惊喜?讶然的是兄长怎么也来到这里了?是追踪神秘刀客还是追踪自己而来?

秦万山一向不满妹妹任­性­而为和刁蛮的­性­格,所以他板着脸说:“你胡闹够了没有?”

这一句话,又引起了思思的不满,反问:“我怎么胡闹了?难道我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是胡闹吗?”

“你还不胡闹?几次差点将自己的命也搭上了,还敢说不胡闹?”

“总之,我不是胡闹。”

同来的几位师兄弟,见他们兄妹两人吵起来,连忙从旁打圆场说:“少掌门,师妹一路上行侠仗义,杀了不少该杀的人,是不算胡闹,只是太过轻率而已。”他们也不敢说思思武功不行而不自量力。这样的话,更引起了思思的反感。

秦万山说:“你们别为她说好话了,现在立刻将她送回去。”

思思一怔问:“现在就将我送回去?”

秦万山说:“你还不想回去?你知不知道爹为你这次私自下山气得疯了,娘也为你气得病倒了,日夜盼着你回去。你不回去,是不是要将爹娘气死了才甘心?”

几位师兄弟也劝说:“师妹,掌门夫人的确给气得病倒了,你就随我们回去吧。江湖上风险太大,不是师妹一个人能独闯的。”

秦万山又说:“我这次是奉了爹的死命令,一旦找到了你,不管怎样,绑也绑你回去,万不得已,可以废去你的武功。”

思思睁大眼说:“爹不会这样做吧?”

几位师兄弟又说:“师妹,掌门师父这一次的确是生气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发过这么大的火。”

秦万山又说:“爹说过,与其你为别人所杀,不如他亲手废了你好。妹,别怪为兄无情,怎么也要将你送回去的。”

思思见事态严重,说:“我走了,那小婷怎么办?”

秦万山说:“这个死丫头,自然也跟你一块回去。对了,小婷这丫头去了哪里?怎不在这客栈?”

思思说:“她受伤了,在这镇上一位大夫家医治。”

“叫她别治了,一块跟你走。”

“哥,你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

“就算她断手断脚,我们也要用马车载她和你一块走。”

“手脚没有断,一条命几乎没了。”

“那又怎样?没有死,就一块走。”

“不行,她现在一动也不能动。”

“为什么?”

“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大夫说,她经脉给震得几乎全乱了,要好好躺在床上静养和医治,不能移动。”

“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哥,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她,问问大夫,是不是这样。”

“好,你带我们去。”

“那现在就带你们去。哥,小婷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舍身相救,我早已死在那条恶龙的刀下了。现在我已认她为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你再也不能当她是丫头了。不然,我就不带你们去看她。”

“好吧,那我就算多了一个妹妹了。”

“不是就算,是认真的,你是多了一个好妹妹,她比什么人都好。”

“好好,带我们去吧。”秦万山不大相信思思的话,认为思思故意将小婷的伤说得太严重,只是想办法留下来,不回崆峒山。

思思带了秦万山和师兄弟们来到大夫家。小风子和包子店的那位姑娘,在小婷旁伺候着。小婷已完全醒过来,仍浑身无力,面­色­苍白。秦万山是习武之人,武学造诣也非一般,一看小婷这种情景,知道真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这是怎么也装不来的。

小婷一见思思到来,小声叫了一声“小姐”,随后又见到了秦万山,心中一怔:“大少爷,你也来了。”想坐起来拜见。

思思连忙劝着说:“妹妹,你千万动不得,躺着好了。还有,你现在已是我的妹妹,怎么还叫小姐的?你应该叫我姐姐,叫我哥为大哥,不准叫大少爷,知道吗?”

“我,我,我……”

“别我我的了。你难道不认我这个姐姐?认为我不配做你的姐姐?”

“不,不,不是……”

“好了。现在大哥也来看你了。”

秦万山走近来:“婷妹,现在你的伤好一点没有?我和几位师哥都来看你了。”

小婷受宠若惊:“我,我,我好一点了。多,多,多谢大,大……”

秦万山说:“叫大哥,现在你也是我的妹妹。”

小婷说:“婢,婢,婢子叫,叫不,不,不出口。”

“叫不出也叫。好了,现在大哥来接你们回去。”

小风子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你们要接她回去,那不要她死吗?”

秦万山扬了扬眉,问小风子:“我怎么要她死了?”

“大夫说她现在不能乱动。你们千里迢迢带她回山,一路颠簸,不是要她死又是什么了?”

包子店姑娘也说:“大侠,大夫的确是这么说,少侠的伤太严重了,应该好好在床静养和医治。要是少侠能移动,小女子早让她到我家住了。”

秦万山上下打量他们:“你们是我婷妹什么人?”

“少侠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

小风子也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和她的姐姐,我恐怕早已死在马贼的手上,也活不到今天了。”

秦万山想不到小婷不但救了自己的妹妹,也救了不少的人,这些行侠仗义的行为,也为崆峒一派增光。可惜她的武功不行,也不能独自在江湖上闯荡。从小风子和这姑娘的说话神态看出,他们可为小婷去死,也不愿小婷受到伤害。

这时大夫也过来为小婷说话了。看来小婷内伤的确严重,还未脱离危险期,更不能长途跋涉了。秦万山和几位师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带思思回山,以慰掌门夫­妇­之心;小婷只有留下来,等伤势好一些后,再来接她回山也不迟。当他们将商量的结果说出来时,思思问:“我不能留下来和妹妹一块走么?”

秦万山说:“不行,我不能让娘一直躺在床上不起。要是娘为了你而病死了,你忍心么?到那时你就成了最不孝之人了。”

小婷一听,感到事态严重,说:“姐姐,你快回去吧,要是娘不幸,不但姐姐,连我也成了不孝之人了。”

秦万山说:“你听,婷妹比你懂事得多。”

思思说:“婷妹,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小风子忙说:“放心,有我在看着她。”

“你——”思思本想说,你这个小混混,我能放心吗?但怕让兄长知道小风子是个市井小混混,那就更不好办了。幸好包子店姑娘这时也说:“大少侠,小少侠由小女子时时伺候着,不会有事的。”

大夫也说:“少侠在我这里,你们大可以放心,有在下在,就有少侠在。三个月后,少侠一定会有起­色­。她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杀了在下好了。”

思思说:“大夫言重了。有大夫和几位的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小婷说:“姐姐,你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会慢慢好起来的。”在小婷的内心里,不但不想思思一个人留下来照顾自己,也担心她留下来。她感到思思目前的武功,不但不是一龙一虎的对手,也不是黑狼峪那三个山匪头头的对手。幸而现在一龙一虎已死,但黑狼峪的三个贼头没有死,他们在疏林中惨败而逃,必有报仇雪恨之心。万一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和小姐在这里,一定会前来报复,自己和小姐能敌吗?恐怕再没有战恶龙那时的好运气了。何况与恶龙这一战,必然传遍了这一带,难说黑狼峪的人不知道,所以还是小姐走的好,不会遭到黑狼峪匪徒们的毒手。至于自己的生死,就不去多想了。她从小风子的口中知道,由于有神秘刀客在红柳园出现,远近一些匪徒,暂时还不敢来红柳园生事,自己还会有一段安静的时间疗伤。

秦万山又再次拜托大夫、小风子和包子店姑娘照顾好小婷后,便带思思离开了红柳园。思思更将自己所有的金银都给了小婷,说:“妹妹,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回去见过爹娘后,一定再回来接你。”

小婷说:“不不,姐姐,你千万别一个人来,最好别来。我伤好后,自然会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思思走后,小婷反而轻松起来,心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一样,再也不用担心思思的安危了。小风子不时来探望,那位感恩的姑娘,几乎每天都煲些补品来伺候。

思思走的当天夜里,玉家堡突然遭到袭击,被杀的是那些仍想来红柳园报仇的管家和恶奴,玉家堡被一把火夷为废墟。从此,玉家堡便永远在边塞除名。消息传来,红柳园的人们放心了,不必害怕玉家堡人前来寻仇,红柳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是谁在一夜之间令玉家堡除名?有人传说是神秘刀客所为,也有人传说是黑狼峪的人­干­的,更有人说是一伙马贼为寻仇而来。传说纷纭,谁也不知道真正将玉家堡夷为平地的是谁。

黑狼峪不是没有人在红柳园打探各种情况,他们的确也想找思思、小婷寻仇。但他们知道神秘刀客在红柳园出现,杀了恶龙、救了思思和小婷后,惊震了。后来又打听到思思和小婷竟然是崆峒派掌门人的千金,顿时便打消了复仇之心。崆峒派是西北武林的第一名门正派,而且报起仇来,那真是赶尽杀绝,剑下绝不留情。何况伤害黑狼峪大寨主的不是思思和小婷,而是神秘刀客。说不定疏林中的那一战,有不少兄弟是死于神秘刀客手上,而不是死于思思和小婷手上。显然,思思和小婷也是神秘刀客救了的。若是这样,更没有必要去招惹崆峒派的人了。这又是小婷能在小镇上安心疗伤的一个重要因素。

三个多月后,小婷身体渐渐好起来,不但可以下床走动,在包子店姑娘的陪同下,还可以到镇外活动了。

小婷身体能这么快好起来,除了药物的治疗外,更主要的是她日夜勤练聂五娘传授的那一门玄功心法。当她能够坐起来,就日夜勤练内功了。这一股奇异的真气一旦在体内运行流转,先是缓慢而行,徐徐流动。练了三四天后,它便摆正体内几乎错乱的经脉,恢复了体内各种机能的活力,配合药物,医治人体内的创伤。一个月后,经脉就恢复正常;两个月后,真气增厚盈体,内力添增,令小婷发青眉秀,­唇­红齿白,目光已现神采,可以下床走动了。在这时,小婷已基本痊愈;再调养一个月,小婷不但恢复如以往一样,而且真气日厚,内力大增了。

小婷恢复得如此神速,不是一年半载,而只是三个多月时间,令大夫十分惊讶。他想不到小婷的体质,如此的超乎常人。但大夫怕出意外,伤势有反复,仍不敢让小婷离开,却鼓励小婷到户外去活动筋骨。现在,小婷日夜苦练玄功,不是恢复伤势,而是增加功力的事了。

小婷也感到在大夫家中调养,是一个难得修炼内功和练剑法的好时机好环境。因为大夫特地安排后院一处幽静的地方,让小婷疗伤,除了小风子和那感恩的姑娘来看顾她之外,几乎没任何外人来打扰。就是小风子,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人影。但小婷知道,他又为拜师之事去寻找神秘刀客了。小婷心想:神秘刀客是谜一样的人物,来去无踪无影,你小风子又不会轻功和武功,骑着一匹骆驼在这一带瞎扑腾,神秘刀客不想见你,你怎么扑腾也没有用。武林中那么多一流高手都找不到,你能找到吗?小婷本想劝小风子别去找了,不如老老实实跟自己学一些拳脚功夫。可是小风子是一个脚不踏实地的人,好高骛远,要学神秘刀客的什么飞刀杀人,而且还怕练功辛苦,小婷劝了他几次不听,以后也就不劝他了。

小婷又静养了三个多月,也就是说,她又潜心静练了三个多月的玄功。这时她一身的真气深厚非凡,内力大增,举手投足,几乎也可成为凌厉的招式。聂五娘传她这一门玄功,与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修炼的内功不同,一旦打下了深厚的基础,以后修炼起来,就有长足的进步。一天夜里,小婷在练玄功时,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在体内急促流转,全身发热。她感到害怕起来,急想收住这股乱闯的真气,可是这一股强大的真气已不受她控制了。她一下想起了聂五娘传她这门玄功时,告诉过她,若遇上这一情况时,千万别胡思乱想,应摒弃一切杂念,顺其自然。小婷只好顺其自然,任由这一股真气在体内冲击。正当她感到身如火焚时,蓦然,这一股强大深厚的真气,一下冲破了她体内两处玄关,一齐注入她的奇经八脉中去。顿时体内滔滔如巨浪的真气恢复了平静,变成了涓涓细流,浑身奇热顿消,人也特别舒畅起来,­精­神大增,宛如在特别闷热的天气里,突然来了一阵雷雨,大地暑气全消,空气也特别清新一样。

人体经脉的结构十分奇妙,一般内气的运行,十二经脉是主要通道,此外还有八条经脉,那就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阳跷、­阴­维、阳维。这八条经脉不直接与脏腑相通,也不受十二经脉顺序的制约,而是别道奇行,所以称为奇经八脉。

要是说真气如水,十二经脉是河道,那奇经八脉就是湖泊了。当十二经脉真气充盈时,就会流到奇经八脉中储存起来,真气越厚,奇经八脉储存就越多,那一个人的内力就浑厚无比了。但十二经脉中浑厚的真气要进入奇经八脉时,必须要通过八处玄关,若通不过,是无法练成一身惊人的内力;强练下去,只会走火入魔,经断脉裂,全身瘫痪而成废人,甚至暴死。这是练内功的人十分凶险的一关。

由于得到聂五娘的传授和指点,更重要的是聂五娘暗助小婷打通了督任二脉玄关,从而令她的真气越练越浑厚。现在她又自主打通了两处玄关,一身如激流般的真气注入了奇经八脉中储存起来,今后她再练玄功,就没有什么凶险了,真气就会越练越浑厚,无人可及。

小婷感到身心无比的舒畅后,轻轻一跃下床。想不到她这么轻轻一跃,竟一下冲上了屋顶,“哗啦”一声,将屋顶瓦面冲开了一个缺口,人也飞到了屋顶之上,然后又轻轻飘落下来。小婷一时间怔住了,心想:不是吧,我怎会有这等的功力了?不会是我刚才太高兴,不小心用力一跃,将屋顶冲开了一个洞?可是我的头怎么不见痛的?要不,就是这屋顶年久失修,木椽腐朽了,才让我撞开了一个洞而不觉得痛。

小婷正在惊愕之中,大夫闻声走来了,问:“小女侠,发生了什么事?”

小婷说:“大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轻轻跃下床时,不知为什么,一下就冲开了屋顶一个洞。”

大夫在月下看了看小婷惊讶的神态,又进屋里看了看屋顶的那个大洞。这位大夫可不是一般江湖上混饭吃的郎中,他有真本事,也知道江湖上一些高手的功力大小。他从屋里走出来向小婷一揖说:“恭喜小女侠伤势完全恢复,功力也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

“真的?那我多谢大夫,是不是明天我可以走了?”

“小女侠,你先别急着走,让在下明天再为小女侠把把脉,看看气­色­才决定。”

“那麻烦大夫了。这屋顶坏了怎么办?明天我叫小风哥请人来修理。”

“不用,不用。小女侠不必为这小事挂心,在下自会叫人来修理。”

“那也好,所有的费用我出。”

“小女侠这样说就见外了。再说,镇上父老们为小女侠所捐的银两还有多哩,修理这间屋顶也花不了多少银两。”

“不,大夫,这屋顶是我损坏的,应该由我赔,千万别用他们的银两。而且我也不想用他们的银两。”

“好好,小女侠,这事明天再说。小女侠还是回房休息吧,在下明天叫人修理和打扫房间好了。”

第二天,大夫正想为小婷把脉时,门口骤然出现两个提刀的莽汉,大声呼喝着,将一些上门看病的人全赶了出去。接着,又是两条汉子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喝着大夫马上给他们受重伤的弟兄医治。

小婷一见也说:“大夫,这位病人伤得不轻,先给他看吧。”

可是这两条莽汉非但不感谢,反而对小婷无礼地说:“你这小丫头,给我们滚出去。”

小婷也不与他们计较,说:“你们快把受伤的人抬给大夫看,我站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

一个面如陈皮的莽汉说:“你再不滚出去,老子就一刀砍了你。”

小婷忍了气说:“好好,我离开就是,你们也不用这么凶恶呵。”

另一独目莽汉说:“老子就是这般凶恶,你又怎样?你知不知老子一路来,砍杀了多少人和多少无用的大夫?”

“什么?你们连看病治伤的大夫也砍?”

“治不好老子三弟的大夫,就得死。”

大夫看了看躺在床板上的伤者说:“你们将他抬走吧,在下治不了他的伤。”

陈皮莽汉凶恶地说:“你是不是想死了?”

独目莽汉问:“你看也没有看,怎么知道医不了我三弟的伤?”

“在下只是看了他一眼,已经知道他的右臂给人挑断了经脉,怎么也医治不好的。另一条受刀伤的左腿,要是你们及时送来,还可以治好。由于你们拖延了不少时间,已经坏死了,不锯掉,恐怕连他的­性­命也保不住。”

陈皮莽汉说:“不行,你一定要治好我三弟,治不好,就先砍了你,然后一把火将你这鸟屋烧掉。”

大夫说:“你们还是赶快另请高明,在下是无能力治好的,就是杀了在下也没用。”

独目莽汉说:“好,老子就先杀了你。”说着,就一刀向大夫砍来,小婷忍无可忍出手了。小婷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功力有多深厚,一出手,如电闪般的快。她本想拉开这个独目莽汉,制止他行凶。可是,一拉一扔,就将这牛高马大的独目莽汉扔到大门外了。

这一突然的变化,令众人呆住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不显眼的黄毛小丫头,能将一条大汉像扔破烂般扔到了大门外,还摔得四脚朝天,一时爬不起来。

小婷也为这一情景呆住了,心想:不会吧?我有这么大的劲力吗?我只是想将他拉开,他怎么摔到大门外去了?

陈皮莽汉从惊愕中醒过来之后,问小婷:“是你将我老二扔到大门外去了?”

小婷说:“我不知道呵,我只是想将他拉开,别伤害了大夫,他却不知怎么摔了出去。不会是他自己站不稳吧?这可不关我的事。”

陈皮莽汉怒道:“那你去死吧。”说着,一刀狠狠向小婷劈来。小婷身形轻闪,顺势一掌拍出,“啪”的一声,又将这莽汉拍飞了出去。这可是聂五娘传给她的救命三掌法。幸而小婷已知道了自己的内力非轻,这掌法几乎是致命的,所以不敢出力,只是轻轻一掌拍出。这么轻轻的一掌,不但拍飞了这莽汉,同样也将他拍伤了,摔在地上直叫痛,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独目莽汉这时爬了起来,惊骇地问小婷:“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找大夫看病的一个小丫头而已。”

“那你怎么在转眼之间,将我兄弟俩扔出拍飞了?难道你会邪术?”

大夫在旁说:“你知不知道她是一位小女侠?”

“什么?小女侠?”

“不错,就是在半年多前,力杀玉家堡龙虎两大堡主的小女侠。”

小婷忙说:“大夫,你千万别这样说,杀恶虎的是我,我承认。但杀恶龙的就不是我了,是神秘刀客,他不但杀了恶龙,同时也救了我。”

独目莽汉怔住了。能力杀玉虎的人也不简单,玉虎的武功虽然不及他兄长玉龙,却也是这边关上的一条好汉,少人能胜得了他。独目莽汉一下向小婷下跪叩头说:“望小女侠恕罪,在下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望小女侠开恩。”

小婷怎么也没想到独目莽汉会这样前倨后恭的,忙说:“你起来吧。”

“是,多谢小女侠开恩。”

小婷说:“你们前来求大夫医治,应该好好对大夫才是,怎么这般的凶恶,动不动就要杀人?”

“不不,小女侠,在下只想吓唬大夫而已,并不想真的杀人,只希望大夫尽快能医治好我三弟的伤。”

“那你们也不应该这般的凶神恶煞呀。”

“小女侠,你不知道,现在的大夫没有几个是好人,动不动就先开口要钱,没钱就不医治。我们不这样吓唬,他会就范么?”

“那你们一路上杀了不少的大夫,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女侠,那也是声言吓唬人,并没有杀人,但打伤他们一两个人却有。谁叫他们要了钱,还医不好我三弟。”

小婷心想:看来他们两个的确是一对鲁莽之人,凶恶横蛮得不讲道理。便说:“你们今后千万不可这般凶恶横不讲理,尤其不能这样对大夫,知道吗?”

“是是,在下今后一定改过。但求大夫治好我三弟的伤。”

大夫说:“在下可以保证你三弟不会死,但他的一手一腿是怎么也治不好,还要锯下他受伤已腐烂的腿,不然,他连­性­命也保不住。”

“真的只有这样?不能有其他的办法了?”

“在下再说一句,只有切除那条腿才有救,再迟两三天,恐怕就是切除那条腿,也救不了他的一条命。”

小婷说:“你就信大夫的话吧,丢了一条腿,不胜过丢了一条命?”

独目莽汉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切除吧。”

大夫说:“在下锯下他的一条腿后,可以给他装上一条假腿,以后照样可以如常人般行走。”

“嗨,我的好大夫,你怎么不早说的?那就请你快给我三弟切除那条坏腿吧。”

小婷问:“大夫,切除他那条腿痛吗?”

躺在床板上的老三说:“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痛?大夫,你放心锯好了。”

大夫说:“放心,在下用针灸麻痹你的神经,在切割时,你会一点也不痛的。”

小婷惊喜地说:“大夫,这是真的吗?”

“小女侠,在下要是没一点本领,敢在江湖上行医吗?不怕江湖中的好汉砍了在下的脑袋?”大夫随后又对独目莽汉说,“你先将为小女侠击伤的同伴扶进来,让在下先为他治伤,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以后的手尾就长了。”

“是,大夫。”独目慌忙将陈皮莽汉扶了进来。大夫为他检查了伤处,心下不禁悚然。小女侠这轻轻的一掌拍出,就拍中了这莽汉的一处要|­茓­,幸而小女侠掌下留情,没一掌取了他的­性­命,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想不到小女侠年纪轻轻,而且严重的内伤刚刚才好,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怪不得她能在瞬息之间,出手制服这两条鲁莽而又凶恶的汉子。但他又不明白,小女侠有如此的功力,怎会被恶龙伤得这么严重?难道她救姐姐情急而不防,才为恶龙所伤?大夫也无暇去思考这些事了,立刻令陈皮莽汉服下了两颗药丸,然后用火罐拔出伤处的瘀血,最后又在伤处贴上了一张膏药,用纱布包扎好,说:“没事了,我再给你三贴膏药,回去后两天换一次,不出十天,包你伤好如初,似豹子般的可以满山乱跳。”

陈皮面经过大夫这一阵的治疗,不但立刻止痛,贴上膏药的伤处还有丝丝凉意直透肌肤,便拱手向大夫说:“多谢大夫。”

大夫说:“你别多谢在下,要多谢应该多谢小女侠,是她掌下留情,没一掌取了你的­性­命,只是给你一点教训而已,不然,在下也救不了你。”

他又连忙向小婷多谢。小婷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别再恃强凌弱了。”

随后,大夫又为躺在床上的老三大动手术。他先用银针扎在伤者腿部足三里等|­茓­位上,令伤者完全失去疼痛的感觉,然后将手术用的刀锯一一在火上消毒,又用煮沸过的水清洗伤处,便进行切割手术了。受伤的老三真的一点也不感觉到痛若。足足忙碌了大半天,手术完毕,一条腿锯了下来。大夫在断处敷上药物,包扎妥当后说:“好了,现在他再无生命之忧了。你们可以将他抬回去,好好静养三四个月,再回来,我为他装上假腿,锻炼几天,就可以如常走动了。”

几条汉子大喜称谢而去。这时,已是夕阳西下,小婷问:“大夫,你要不要给我再把脉?”

大夫笑着说:“小女侠,在下从你今日的行动中看来,你的伤势不但完全好了,而且功力似乎胜过以往,还把什么脉?”

“大夫,那么我可以离开了?”

“是是!小女侠要走,身体是完全没事了,但在下恐怕不好交待。”

“哦,你有什么不好交待的?”

“第一,是崆峒派来向在下要人。小女侠是否记得,三个月前,崆峒派不是有人来看小女侠么?说要将小女侠接走。在下说小女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不宜远行,不然会引起伤势复发,就更难以医治,他们才没有将小女侠接走。要是现在小女侠走了,崆峒派再来人,在下难以交待。”

“大夫,这好办,我留下一封信,说明我回去了。他们就不会为难大夫。”

“第二,你的小风哥在离开你时,向在下交待过,说你就是伤好了,也不能离开,一定要等他回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向你说。”

“哦!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向我说的?”

“在下就不知道了。”

“那他几时回来?”

“大概还有三四天,他就会回来。”

“好吧,那我就等三四天。”

“这样,在下就放心了。”

“大夫,这一次小风子又去哪里了?”

“好像去了白亭海一带。”

“什么!白亭海?在这大漠中有海吗?”

“其实它不是海,只是大漠中的一个湖泊而已,白亭海也有人叫它为神仙湖。”

“神仙湖?不会是湖边有神仙吧?”

大夫笑了笑:“神仙恐怕没有,但这个湖泊十分的怪异,会变。”

“哦,会变?怎么变?”

“因为它有时一下不见了,有时又一下子冒了出来。”

小婷十分惊讶:“有这等的事?”

“的确是这样。前几年,它真的在大漠中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这两年,它又一次出现了。什么原因,在下也说不清楚。所以人们才称它为神仙湖。”

“小风子跑去那里­干­什么?不会是去找神仙吧?”

“不是,他听人说,神秘刀客在神仙湖边出现了,便连忙赶去寻找。”

“他也真是,神秘刀客要是不想见他,恐怕他怎么也找不到。”

“小女侠说的也是,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能不能相见,全靠缘分,怎么也强求不来。就像在下能与小女侠相处半年多,这也是缘分。”

三天后,小风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小婷见他面带喜­色­,问:“你找到神秘刀客了?”

小风子怔了怔,愕然地问:“没有呵!你听谁说我找到神秘刀客了?”

“没找到,那你高兴什么?”

“没找到,我就不能高兴么?”

“那你为什么高兴了?”

“我听大夫说,你不但伤势完全好了,还恢复了功力,我不应该高兴吗?”

小婷一想也是,自己半年多来,全靠小风子和那位包子店的姐姐照顾,这份情这份义,小婷怎么也忘不了。正是有他们不时陪伴,尤其是小风子,不时给自己说些好笑的故事,和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使自己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半年多的时光,令自己没感到孤独寂寞。小婷想起了这些,说:“小风子,我多谢你了,更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小风子连忙摆手说:“你千万别这样说,你的伤是不是真的完全好了?”

“是呀,完全好了呀。你不相信?”

“不不,我只是不大相信,大夫的话,是不是过分夸大了?”

“他说什么过分夸大了?”

“他说你一拉,就将一条大汉扔到了大门外,后来又轻轻一掌,又将一条大汉拍飞了,而且还是手下留情,没一掌取了他的­性­命。”

“这是真的。”

“你哪来这么大的劲力?”

“我也不知道呵,不会是大夫给我服下了什么奇珍灵药吧?”

“不错!有这个可能。那我也求大夫开这些药让我服服。”

“你没伤,服药­干­吗?”

“我想增加力气呀,这样我就不怕山匪马贼欺负我了,也不用去拜神秘刀客为师,我也可以一拉一拍,将人扔出拍飞,那多好。”

小婷格格地笑起来:“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你服药增加了气力,不会武功也没用,敌人一刀向你砍来,你不能闪开,还不是一刀给人劈死了。”

“那么说,有了力气,还得学武功?”

“当然啦,牛的力气够大了,还不是给不会武功的人杀了宰了?甚至一个小孩,也可以用刀捅伤它。”

小风子怔了半晌:“你学武功要多久?”

“你呀,这么懒,又怕辛苦,没有十年八年苦练,恐怕练不成。”

“那么说,我服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了?”

“当然啦,你以为药可以乱服的吗?吃多了补药,还会七孔流血而死哩!”

“不不,你千万别吓我,我不服了。”

小婷笑着说:“我们别说笑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你就要回崆峒山?”

“是呀,我再不回去,小姐会惦记着我的。”

“既然这样,我不告诉你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的?”

“既然要回去了,我还告诉你­干­吗?”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呀!”

“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去神仙湖那一带了?”

“你不是去寻找神秘刀客了?”

“嗨,你别说这个神秘刀客了,他比神仙还难找,我算对他死了心了。”

“那你去­干­什么?”

“去找宝物,而且这件宝物,对你非常有用。”

“什么宝物?”

“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你说,对你有没有用?”

小婷一下心动了。她的那一把剑给恶龙砍断了,思思他们也没有留下一把剑给自己,说留下剑对自己不利,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现在自己伤完全好了,要回去,一路上没一把剑防身不行。正想在离开时,去集市上买一把剑。现在听小风子说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小婷又怎不心动?

小婷急问:“你将宝剑找到了?”

小风子看看四周,轻轻地说:“找是找到了,可是我不敢去取。”

“为什么?”

“因为宝剑藏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洞里,洞口深不可测,说不定洞里有什么毒蛇猛兽。我不会武功,敢下去取吗?若是跳了下去,先不说我不能对付那些毒蛇猛兽,就是找到了宝剑,我也上不来。”

“你怎么知道宝剑藏在那地洞了?”

“我很早前听人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那地洞原是西夏国王一处秘密的地下宫殿,西夏国为蒙古大军夷为一片平地时,国王带着他手下仅有的几个武士逃到了这里。蒙古大军追杀到,一场血战后,国王不知是拉动了机关,还是地陷,轰然一声,与敌人一齐陷入地洞同归于尽。国王那把镶有宝石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一同埋在了这秘密宫殿里。蒙古大军过后,这一带就变成了废墟。事后,不少武林高手知道有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纷纷前来寻找。在寻找中,他们不是互相残杀而死,就是莫名其妙死于这一片荒野废墟中,不死的也找不到。以后年代久远,地形变迁,还出现了神仙湖,这事渐渐为人忘掉,也没有人再来寻找这宝剑了。”

“小风哥,那你又怎么找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洞口?”

“不瞒你说,我当时是为了寻找神秘刀客而去了神仙湖一带,几乎跑遍了神仙湖四周一带的大漠、山野、丛林,偶然在一条野草灌木遮盖的野谷的一处塌方下,发现了这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地洞口。”

“你就敢说这个洞口就是西夏国王的那个秘密宫殿了?”

“野谷四周山头和丛林中,遗留着不少的白骨和骷髅头,还有一些生了锈的刀剑,跟传说中的相同。而且洞口石块上还有一些西夏文字哩。我的功夫了得的小女侠,不管是不是,我们去看看总可以吧?万一是真的,你不错失了一把宝剑?它以后可以助你行侠仗义哩。对了,还有一个消息,我可要告诉你。”

“哦?你又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了?”

“杀害你父母的那伙马贼,恐怕会在那一带大漠上出现。”

小婷顿时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真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是不是杀害过你父母的马贼我不敢肯定,但有一伙马贼一定会在那一带出现。”

“你又怎么知道了?”

“因为吐鲁番一位部落的公主,远嫁给鞑靼国的一位王子,这位公主陪嫁的金银珠宝不少。这伙马贼不但想洗劫这支送亲的队伍,更想抢了这位公主,送给沙里飞做压寨夫人,洗劫的地点,就是在神仙湖畔。”

“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因为我在那一带寻找神秘刀客的踪迹,看见两条似马贼模样的人,在湖边打量附近一带的地形,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话,便离开了。”

“他们没看见你?”

“我要是让他们看见了,还有命回来吗?”

“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一些,但听不全。”

“他们­干­吗要在神仙湖边动手的?”

“婷女侠,你就不清楚了。神仙湖是两国交界沙漠中,惟一一处有水有草的地方。吐鲁番送亲的队伍,一定会在那里住下来过一夜,第二天再上路。这是马贼们下手的最好机会,尤其在月夜下手,人马不防,更容易得手,两国的官兵更不会在夜里赶来杀贼。”

小婷顿时动了侠义心肠:“好,小风哥,你带我去神仙湖,今天我们就动身。”

“你是去杀马贼救人,还是去寻宝?”

“杀了马贼再说,救人要紧。”

小风子一时迟疑不出声了。

小婷瞧着他问:“你怎么啦?­干­吗不出声的?你不会是又害怕了吧?”

“我,我,我不害怕是假的。”

“你既然害怕,­干­吗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我,我其实想叫你去寻宝,不过用这件事打动你而已。”

“那么说,马贼洗劫的事是假的了?”

“假是不假。我害怕这一次马贼来的人不少,你不但杀不了他们,救不了人,自己也有生命危险。万一你有什么不幸,我良心过得去吗?算了,我们等马贼洗劫之后才去吧。何况马贼抢劫的是吐鲁番人,又不是我们的人。”

“喂,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我,我是为,为,为你着想呵。”

“你也要多为那些吐鲁番人着想,他们也是人。别说马贼曾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就算不是,他们在抢劫和杀害无辜,我就不能不管。不然,我辛辛苦苦练武­干­吗?小风哥,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不不,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我带你去好了。”

“是嘛,这才是我的小风哥。到时,你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马贼看见你就行了。”

“你一个人,能打得过那么多马贼吗?我估计,马贼为了洗劫这一支送亲的队伍,来的人必定不少。”

“会有多少?”

“恐怕有五十多人。因为送亲队伍中,有二十多名吐鲁番士兵,还有部落中四大高手护着公主的安全。马贼要是来人不多,根本不敢洗劫这支队伍。或者马贼的首领沙里飞恐怕会亲自前来,他的武功与玉家堡的恶龙不相上下,而且马背上的功夫还胜过恶龙。所以你碰上了沙里飞,千万别与他硬碰,最好别与他交锋,避开他为妙。”

“好吧,到时我看看情况再说。力战不行,就用智斗,就像我们在疏林中,­干­掉黑狼峪的众多匪徒一样。”

“婷女侠,我看不如这样,让吐鲁番的高手和士兵们先与马贼交锋,马贼败了,你就根本不必动手,我们找宝剑去。”

“眼看着马贼残杀无辜,我也不出手吗?不行,要是马贼残杀手无寸铁的­妇­女,我一定出手相助。”

小风子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好,我们现在到镇上买一把剑去,然后离开这小镇。”

“其实送亲的队伍,在三天后才到达神仙湖,用不着今天就动身。”

“那更好,今天我们去买剑,到客栈看看我的那匹马,准备一切行囊。再向大夫、包子店的姐姐告辞,明天一早便动身前往神仙湖。”

“马你就不用看了,我已经叫店小二要好好照顾那匹马,我想他不敢怠慢的。而且我还不时去看看的。现在这马的确被照顾得很好。”

“那我们就去买剑吧。”

小风子陪小婷去买剑了。镇上只有一间兵器店,店里各式各样的刀都有,还有一些盾牌、弓箭之类,惟独剑不多,只有三四把可供小婷选择。小婷选了一把比较顺手的剑,小风子也买了一把剑。小婷奇怪地问:“你不会武功,买剑­干­吗?”

“我买来吓吓人也好。”

“那你买一把刀不更好吗?”

“不不,买刀不行,这一带玩刀的行家太多了。我一下就会给人看出破绽。要是有人找我比试比试,我不出丑了?”

“你佩剑就没人找你比试了吗?”

“这可不同,这一带在江湖上混的人,绝大多数会用刀,不会弄剑,弄剑的不是中原武林中的人,便是江湖中的高手。一般来说,你不去招惹他们,逼他们动手,他们是不会来招惹你的。这一带的人们,往往对佩剑的人是另眼相看,心存顾忌。”

小婷说:“原来这样,所以你买把剑来装模作样了。”

“不错,不错,我要是真的给坏人或马贼逼急了,也会挥剑乱砍乱杀,以求自卫,总好过手上没一件防身的东西吧。”

“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剑法?”

“不用,不用,你教了我也会记不住,到时更派不上用场。还是我情急时胡乱挥动的好,令人一时不知我用的是什么剑法,吓得他不敢与我动手。”

小婷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混混,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唬人了吗?你只能吓唬一些不会武功的人。要是碰上会武功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什么料了。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学武吗?”

“我不想与人打斗,更没有行侠仗义的心,学武又那么辛苦,我学它­干­吗?”

“那你­干­吗四处寻找神秘刀客,拜他为师?那不更辛苦吗?”

“飞刀就这么扔了出去,有什么辛苦了?”

“你别异想天开了。神秘刀客用飞刀杀人,我想他没有十年以上的苦练,练不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而且他还具有异常深厚的内力,极俊的轻功。不然,他行动不会如此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无影;飞刀如此强劲准确,一下就可以击中要害,取人­性­命。”

“要十年苦练?你别吓我。”

“谁吓你了?我说十年,已是最短的了,说不定要二十年,三十年,才能练到这样的武功。”

小风子愣住了,一时张大口不能出声,半晌才说:“要二十年,三十年?看来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也成不了神秘刀客。”

“你以为上乘的武功是轻易得来的吗?世上绝没有不出力不流汗而得到的东西,除非他祖先留给了他万贯家财,才能过二世祖的日子。但武功却不同,一定要自己苦学苦练才行。武功上没有二世祖,哪怕你祖宗三代都是武林高手,你不去苦学苦练,也成不了高手,懂不懂?”

小风子愕然地看着小婷,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小婷一样。小婷问:“你看着我­干­吗?我说得不对?”

“不不,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怎么懂得这么多的道理?”

“这不是道理,我这是切身体验得来的。我是寒天饮冷水,点点滴滴在心里。”小婷到底年纪不大,不懂得道理的含意,更不懂得实践得来的经验、教训,可上升成为普遍的道理。

小风子忙说:“对对,你不是道理,是切身体验,我记住了。”

“你呀,别整天胡思乱想,胡胡混混过日子了。”

“是是。”小风子真不敢得罪了这个力大无穷的小女侠,说不定她出手一拉,就将自己扔得远远的,摔得四脚朝天。最后,他对小婷说:“你在大夫家等我,明天一早,我会打点一切,牵马来接你,一块离开小镇。”

“好呀,你千万别误了救人的大事。”

第二天一早,小风子牵了一白一黑两匹马来接小婷了。小婷见了又奇怪地问:“你不骑骆驼了?”

“还骑骆驼?它的主人早已将它牵走了。”

“你这匹黑马是怎么得来的?”

“换来的。”

“换来的?”

“是呀,我用两匹马换了这一匹黑马。”

“你哪来的两匹马了?”

“你别忘了,我有二十匹马寄售在马场里,用两匹马换马场的一匹黑马,马场主还有赚哩。”

“那二十匹还没卖掉?”

“也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三匹,我也不要了,送给了马场主。”

“你怎么什么颜­色­的马不换,偏偏换这么一匹黑咕隆咚的马?”

“因为它够黑,浑身上下没一根杂毛。”

“黑就好吗?你已经够黑够倒霉的了,现在又骑上一匹黑马,那不更黑透了?”

小风子笑着说:“说不定黑克黑,它会带给我好运哩。再说,我在夜里骑着它,就是碰上了马贼、土匪,随便往哪里一躲,就不易为他们发现,不好吗?”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们上马走吧。”他们辞别了大夫等人,便飞马出镇,往北而去。小婷走时,留下了一封书信,以便崆峒派的人来时大夫有所交代。

其实小婷已下了决心,这一次,不但去神仙湖救人,也要在边关一带,寻找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她知道要是回了崆峒山,恐怕没有十年八载,不会让她下山,那她便报不了仇了。等报了父母之仇后,再回崆峒山不迟。

出了小镇没走多远,展现在小婷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远近都不见人烟,眼前尽是一片起伏的沙丘,除了南面隐隐可看见红柳园小镇一带的树林外,其他三个方向,什么也看不见。

小婷可以说是第一次来到塞外大漠上,要是身边没有小风子,她真不知怎么走了。尽管她这时身怀不错的武功,要是一个人,她的确也有点害怕。她不放心地问小风子:“你不会走错方向吧?”

“不会,不会。就算我认不出方向,我这匹黑马,它也不会迷失方向,会带我们去神仙湖的。”

“哦?它去过神仙湖了?”

“去过,去过,我能去到神仙湖,全靠它带我去的,不然,我也找不到。”

“我们今天能不能到达?”

“要是你不怕在夜里赶路,今天深夜时分,可以到达湖边,只是太辛苦了。”

“你怕辛苦?”

“我不怕,捱一夜两夜,我没问题。”

“那我们连夜赶路好了。”

“你行吗?”

“你都能行,我是学武的人,难道还不行?我的身子不会比你差吧?”

“不不,我是担心你的伤刚刚好。”

“你别为我担心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来,我们打马赶路。”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放马在大漠上奔驰,途中也不下马休息。果然在半夜时分,他们到达了神仙湖畔。

神仙湖,是这一片沙漠中的一颗明珠,一处令人快乐、幸福之泉,更是沙漠上旅行者和来往过客一处歇脚、休息和过夜的好地方。人们看到了它,就是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生命的延续。

夜半中的神仙湖,静如处子美如画。湖面平静如缎,在月光之下,更如一面反光的镜子,幽静而神秘。而它身边的沙丘和山野,又如灵兽般看护着这一面宝镜,只容欣赏,却不容许别人偷去。小婷和小风子飞马来到了湖边,宛如静美的画图中,平空添了一对神仙似的人物,令画面更为生­色­。

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小风子和小婷也无心去欣赏。他们不是文人雅士,也不是浪漫伴侣,更不是令人遐思的强盗与美女。小风子是一个市井小混混,更是一个俗人,不懂得欣赏这幅月下的美景。他实在太累了,想马上躺在湖边蒙头大睡。小婷却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少女,她来这里只想杀马贼救人,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但她第一次看到这般不同中原风光的景­色­,这里四周静得仿佛没任何生命。尽管她胆­色­过人,不禁也有点胆怯了。看看湖水,又看看四周的沙丘和朦胧如怪兽般的山林,问小风子:“这里就是神仙湖?”

“是呀。”

“它附近有没有野兽出没?我们要不要燃起一堆篝火?”

“不用不用,就是饿狼也不会跑来这里,因为附近一带十几里,几乎没有任何小动物。”

“那这湖里没有鱼?”

“我不知道,就是有,狼能捉到它们吗?看见了鱼,还不是­干­瞪眼?”

小婷暗运真气,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四周的确没有什么动物在活动,除了轻微的风声、沙声,就没别的响声了。说:“不错,它四周的确没有什么野物走动。”

“我们快找一处地方睡吧,我骑马跑了一天半夜的路,真的累死了。”

“那你去睡吧。”

“你不睡?”

“我坐在马旁闭目养神就行了。去睡吧,你不用管我。”

“好好,那我去睡啦,我想不久,天就亮了。”

小风子就在不远的湖边,躺下来睡着了。小婷却盘腿坐在马旁,闭目暗练玄功。她练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身真气走遍了全身经脉和各处|­茓­道,不但恢复了体力,­精­神更是大增,全身上下,隐现一股真气罩体。这时,哪怕一只蚊蚋飞进来,也会给这一股真气震飞震死。小婷练的这一门不知名的玄功,就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功能,在静坐闭目练功时,一身真气形成了保护罩,就是有人突然偷袭也不怕,可以将偷袭者连人带兵器震飞了出去,自己仍端坐不动。这是她半年来苦练的成果。

小婷又练了一炷香的时间,慢慢将真气纳入奇经八脉之中,这也是小婷第一次在深夜里练功,将早晚的两次练功,集中在深夜一次完成,一双目光,神蕴光彩异常。她轻轻一跃,似疾燕般冲天而起,跃上了半空中,然后收气纳息,似残叶般飘了下来,落在地上时,真是一尘不扬。

由于一身真气充沛,小婷­干­脆趁这段时间练习剑法。她在湖边纵横自如,来往如飞,手中的一把剑,几乎是剑随心发,意到剑到,招式随意变化,虽然是崆峒派的剑法,但招式凌厉,变化无常,剑气逼人。要是这时崆峒派的掌门人看见,恐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门派的剑法吗?就是自己,也不可能抖出这般快如电闪、招式倏然变化的凌厉的剑法来,那可是崆峒派上乘高手中的高手了。

第十四回神仙湖畔

上上回说到小婷所练的玄功初成,功力倍增,身轻如燕,剑随心发,已是崆峒派高手中的高手了。小婷在神仙湖边练了一回剑,兴趣未减,便飞身登上高处的沙丘。远望天边,已微露曙­色­,知道天快亮了,便施展轻功,沿着湖的四周巡游了一圈。这时,小婷的身段格外的轻灵敏捷,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便沿湖游了一圈。要是骑马沿湖四周走一圈,最快恐怕也要三个多时辰,而且还要马不停蹄飞奔才行。小婷只用一炷香的时间便办到了,其快可想而知。

这时,东边天际,朝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半张脸儿,霞光万道,染红了蓝天,染红了大漠,神仙湖面,浮光跃金,分外迷人。而湖边的小风子依然沉睡未醒。

小婷收敛了真气,看看小风子蜷缩一团,仍在发美梦,也不叫醒他,自己走到湖边,捧起一把清凉的湖水洗面漱口,又饮了两口水,真是清甜透心。多美的湖水,多清甜的湖水,怪不得人们称它为神仙湖了。然后对着湖面梳理着秀发。

小婷梳洗完毕后,见小风子仍未醒来,忍不住走过去叫醒他:“喂,你这贪睡懒猫,还不醒来,你想睡到什么时候?”

小风子仍然动也不动,嘴角含笑,似乎在做美梦。小婷心想:他怎么睡得这么死的?难道昨天真把他累坏了?现在太阳已升得老高了,怎么也应该醒来才是。

小婷推了他一下,小风子说了句呓语,转了一下身,又睡了过去。小婷­干­脆掬了一把水,朝他脸上泼去。这一下可把小风子吓得跳了起来。小婷笑着说:“这下你该醒过来了吧?”

小风子说:“你用水泼我?”

“我不泼你,你能醒来吗?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在江湖上混的,睡得这么死,不怕人将你卖了?”

小风子又坐了下来,嘴里嘟哝着:“完了,完了,这一下我什么也没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完了完了的?”

“我找到了那个宝库,里面的金银珠宝数也数不尽,谁知一把冷水泼来,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不完了吗?”

“什么?刚才你是在做发财的美梦?”

“可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你让我多睡一下不好吗?不行,我再睡一下。”

“你还想睡?”

“我不睡,怎么能回到梦境中,去看我的金银珠宝?”

“好,那你睡吧,我不理你了。我走,让你去做你的发财美梦。”

小风子一怔:“你要走?”

“我不走,陪着你做发财梦吗?”

“你走了我怎么办?”

“可以去做你的发财梦呀。”

“好好,我不做梦了,你别走。”

“那你还不去湖边洗脸漱口?看看你这张脸,可脏死了,像只大花猫。”

“对对,我马上去洗脸漱口。”

小风子跑去湖边后,小婷也走到白马身边,打算取下行囊,将行囊中的一些食物取出来,准备用餐。蓦然听到湖边的小风子大叫救命。小婷回头一看,小风子竟然掉进湖里去了,双手乱舞,大叫救命。小婷来不及再想其他的事了,身形凌空飞起,跃到湖面,伸手就将小风子提起来,脚尖一点水面,提着浑身湿透了的小风子跃回岸边。这一凌空飞渡水面的行为,是小婷以往所没有过的。事后,她也暗暗惊讶,脚尖只借水面微弱的弹力,身形就能凌空冲起,将人从水中救了出来。自己怎么会有这等超乎寻常的轻功?

她将小风子放下来,问:“你没事吧?”

小风子透了一口大气说:“我,我没事。”

“叫你去湖边洗脸,你怎么掉进水里了?”

“我,我想下水将脸洗­干­净,怎么也没想到湖边的水这么深,才走两步,便掉进水里了。”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的?没有我,你不给淹死了?”

“是呵,婷女侠,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今生今世,真不知怎样报答你才好。”

“算了,你快去换过一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了。”

小风子呆了一会,回过魂来,才走到黑马跟前,取下包袱中的衣服,到一处有遮拦的地方换了衣服,将湿衣裤铺到沙面上晒,才转回来。小婷早已将早餐弄好了,对他说:“快坐下吃饭吧,你不饿吗?”

“饿,饿,我怎么不饿呵。”

小风子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我们快点吃,吃完了便离开这湖边,到别的地方去。”

小婷奇怪了:“什么?我们不在这里,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不救人了?还是他们不会来这里?”

“他们会来,明天下午,他们应该来这里歇脚过夜。”

“那­干­吗要离开这里?”

“我们要是呆在这里,就会引起注意和怀疑。最好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我们。”

“谁注意和怀疑我们了?”

“首先会是马贼的前哨,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就会将我们­干­掉灭口,免得坏了他们的计划。”

“那不更好吗?我先杀了他们,破坏他们的计划。”

“婷女侠,这样,你就打草惊蛇了。恐怕杀不了马贼,也救不了人。”

“为什么?”

“你­干­掉了马贼的前哨,惊动了马贼,马贼就不会在这里下手,会转到另一个地方去。我们不能老是跟着送亲的队伍走,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吧?这样,我们在明处,马贼在暗处,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手,我们都不知道,这能救人吗?恐怕我们连自己也救不了。”

“这么说,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隐藏下来才好?”

“当然啦,我们想救人,就得这样。再说,就是马贼没有前哨到来,吐鲁番的送亲队伍来到,见了我们也会起疑心。”

“他们怀疑我们什么了?”

“怀疑我们是用心不良的坏人呀,说不定他们会将我们抓起来审问。”

“我们不能向他们说清楚么?”

“不不,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何况吐鲁番的人,叽里咕噜,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他们甚至可能把我们杀了,将尸体抛下湖。”

“他们不会这么野蛮不讲理吧?”

“嗨,吐鲁番士兵对我们汉人,向来就不会讲理。我们与他们,那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说不明,­干­脆杀了了事,以免他们公主的安全受到威胁。”

小婷一时呆住不出声了。小风子问:“你是不是后悔来救他们了?”

“不,我救人从来没想到要人感激,更不会后悔。我和小姐以往救人后,常常不辞而别。为了避免发生误会,我们吃完饭,尽早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隐藏下来,等马贼来抢劫时,我们再出手好了。”

“好。”小风子指着不远处有山林的小山岭说,“我们骑马去那里最好,有山谷、野草、树林可隐藏下来,不为人注意。同时我们所要寻找的宝剑,也在那一带。我们趁吐鲁番人和马贼没有来之前,先去寻宝剑。”

小婷顿时起了疑心:“先去寻宝剑?”

“是呀,我们有一天多的时间,不去寻宝剑那­干­什么了?我想,我发现的那个地下洞口,里面极有可能就是西夏国王的地下宫殿。”

“我想,那不仅有宝剑,恐怕还有大批的奇珍异宝吧?”

小风子听不出小婷语含讥讽,一下忘情起来:“要是有奇珍异宝,那我们就发财了。那昨夜我做的梦,就是真的了。”

“看来送亲的队伍和那伙马贼,今天不会出现,以后恐怕也不会出现吧?或许根本没有这么回事。”

小风子愣了愣:“不会吧?他们怎么不会出现的?除非那些人在骗我。”

“恐怕没有人骗你,是你千方百计骗我来这里。”

“我­干­吗要骗你来这里?”

“寻宝呀,实现你发横财的美梦呀。说不定你寻到了宝物后,又不知弄什么­阴­谋诡计,将我卖了,或者将我杀了,这样,你的事,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小风子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这样冤枉我,将我小风子看成什么人了?”

“你是什么人?你是一个极有心计的小混混,利用了我的无知、心软,骗我来寻宝。我说得对不对?没冤枉你吧?”

“喂,你是不是伤势没好,脑子里有毛病了?要不,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的?”

“好呀,你还骂我呀,信不信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令你永世不能骗人!”

小风子可以说是给小婷气坏了:“好好,你既然这样不相信我,那我们各走各的,这样,你就不会受我骗了。”

“好一个各走各的,想得多美。”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只想你变得又盲又哑,今后再也无法骗人了。”

“你,你,你不会这般乱来吧?”

“谁叫你将我骗来这里,你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吗?”

“你真的要割我的舌头,弄瞎我的眼睛?”

小婷晃了晃脑袋问:“你看我会不会?”

“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你看我是在吓唬你吗?你乖乖地将舌头伸出来让我割好了。或许,我只弄瞎你的一只眼睛,使你不至于完全变成瞎子。这是我对你这小混混最轻的惩罚了。”

“你割了我的舌头,弄瞎了我的眼睛,要是送亲的队伍和马贼来了,你能把舌头和眼睛放回去吗?你不后悔你做了错事?”

“送亲队伍和马贼真的会来这里?”

“要是他们不来,你再割我的舌头、刺盲我的眼睛好不好?”

“唔,这样也好,你的舌头和眼睛,就暂时留在你身上好了。不过,你别打算跑掉。”

“你的武功这么好,我跑得了吗?”

“明白这一点,算你聪明。好,我们吃饱了,马上离开这里。”其实小婷并不打算割下他的舌头,她只是吓唬小风子,今后别再想花样来骗自己。

小风子却给小婷吓出了一身冷汗。吃饱收拾行装时,他一下跪在湖边,朝天拜起来。小婷愕然:“你这是­干­吗?”

小风子说:“我求上天保佑我,请送亲的队伍和马贼早一点出现,不然我就会变成哑巴瞎子了。”

小婷格格笑起来:“要是你不是在骗我,­干­吗要求上天保佑你的?要是你骗了我,恐怕上天也保佑不了你。走吧。”

他们上马离开湖边,来到了这一座有树林的小山,山势不高,他们隐藏在山坡上的树林里。从山坡上,可清楚看到神仙湖的情景。小风子老老实实呆下来,再也不敢提寻宝的事了,心里却还一直打鼓,忐忑不安。

小婷问他:“你整天嘀咕些什么呀?”

小风子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只好说:“我在求上天可怜我,别让我变成哑巴和盲人,这样的傻事,我今后再也不会­干­了。”

“现在你老实承认,你在骗我了,我或许可以放过你。”

“不不,我真的没有骗你呵。我若骗你,不得好死。”

“那么说,送亲队伍和马贼会来这里了?”

“要是他们都不出意外,一定会来神仙湖过一夜。”

“既然这样,那你还担心什么?”

“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呵。”

“那你真要求求老天爷保佑你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神仙湖畔没有任何动静,别说人马,就连飞鸟也没有出现过一只。第二天一个上午又过去了,神仙湖畔仍然连鬼影也没一个。小风子心中慌了,叫起苦来:“天老爷,你不会这般捉弄我吧?要是我变成了哑巴和瞎子,我不会放过你,我要告你。”

小婷在一旁暗笑不已,心想:看你这个小混混,你今后还敢不敢骗我?她故意问小风子:“你要不要喝口水,吃一点东西?”

“不喝不吃了。我现在就是吃龙­肉­也没味。”

“你要是现在不喝不吃,恐怕以后喝什么吃什么都没味了。”

“怎么没味了?”

“因为你没有了舌头,吃东西喝东西会有味吗?”

小风子一听,更是叫起苦来。小婷又说:“你别叫苦了,你还是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山呀,树呀,湖水呀。不然,过了今夜,你没有了一双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风子叫起屈来:“我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你叫屈也没用,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后悔了吧?”

“我现在后悔有用吗?”突然间,小风子目光顿时发亮,说,“远处好像有人来了。”

小婷说:“你到现在还想骗我呀,你看看,这四周一带有人吗?”

小风子说:“不不,一定有人来了,我感觉到了。”

小婷不由凝神倾听,这时小婷的内力颇为深厚,可察觉五里之内的一切动静。远处,大概有两三里左右吧,真的有人来了,来的不是两三个人,而是一队人马,其中有男有女。小婷十分惊讶地望着小风子:“你怎么知道远处有人来了?”

“我凭感觉。”

“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总之,远处要是有什么人来了,我身体会有一个异常的感觉告诉我,不然,我在南湖能逃脱断云山庄的人追捕吗?他们没来到之前,我就远远跑开了。”

“你这种感觉是听觉还是察觉?”

“不不,我听不到,也察觉不到,但我心中会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你这种预兆是天生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要不,我怎么会像狐狸一样,早早跑开或者躲起来了?”

“看来,你是一个天生做贼的人。”

“我怎么会是一个天生做贼的人了?”

“只有做贼的人,才会有这种特殊的本领,在行窃前或行窃中有这种警觉,一有什么不妙,就收手或溜掉了。”

“你这不是冤枉人吗?我除了饿得没办法时,才会去偷些东西吃。我和你们在一起时,你看见我有偷过人家的东西吗?”

“有我在,你敢偷吗?”

“好好。我说不过你,要是说我是天生做贼的人,你也是。”

“我怎么也是了?”

“你不是也察觉到远处有人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察觉到了?”

“你要是没察觉到,会这么问我吗?恐怕早骂我在骗你,意图想逃跑了。还会像现在这样惊讶地问我吗?”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混混,很会察言观­色­,还有天生的预感,怪不得你能在江湖上混了。”

“你别这样说我,这一下,我的舌头、眼睛可以保全下来了吧?”

“不,你顶多眼睛可以留下来,舌头却保不住。”

“不是有人来了吗?我没有骗你呀,你­干­吗还要割我的舌头?”

“就算来的是送亲的队伍,但马贼没有出现呀,我要杀的是马贼。”

“你不会这么心黑吧?”

“我怎么心黑了?”

“别人是求天老爷保佑,出门千万别碰上马贼,更祈求马贼千万别抢劫和杀害自己。你怎么反而希望马贼出现。­干­杀人放火之事,你不心黑吗?”

“我不管,你骗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有马贼出现。单是送亲的队伍,我会来吗?”

“看看吐鲁番人的长相,看看他们送亲队伍的不同风俗,不好吗?”

“要看你看去,我才不看,吐鲁番人你以为我没见过么?”

“哦?你几时见过吐鲁番人了?”

“小时候呀。”

“你小时候就见过了?骗人。”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尽说假话骗人吗?”

“好,你说。吐鲁番人长得什么模样?”

“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有鼻子眼睛的。”

“那猴子也有一个脑袋,两只手和两只脚,也有鼻子、眼睛。”

“你真的以为我在骗你呀?”

“你说过你和你的什么思思小姐,来凉州的路上见过吐鲁番人,我还相信。你说你小时就见过了,我会相信吗?你小时候在崆峒山上玩泥沙,从没下过山。你不会是做梦看见过吐鲁番人吧?”

“你知不知我小时候在什么地方成长?”

“你不会说你是在吐鲁番人的地方成长吧?”

“不错,我就是在吐鲁番的国土上成长的。”

“什么?你还来真的呀。”

“我骗你是四脚爬爬好不好?我从小就是在沙州一带的祁连山上生长,要不,我的父母为什么给马贼杀害了?”小婷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一说,小风子不禁呆住了。他知道,嘉峪关以外的地方,以往的什么加州、沙州一带的玉门、­阴­山,早已为吐鲁番人占据了,不复为大明的国土。

小婷盯着他问:“这下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没有。想不到我们是一样的人。”

“谁跟你是一样的人了?”

“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一样的人吗?”

“你不思长进,终日混来混去,不务正业,还想学什么飞刀,我们是一样的人吗?”

“对对,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是一个整天胡思乱想的小混混。”

“这下承认是个小混混了吧?”

“承认,承认。这下,你不会割我的舌头了吧?”

“要是马贼没出现,我还是要割你的舌头,让你知道骗人的后果。”

小风子不敢再出声了。不久,湖边出现了一队人马,旌旗招展,人数不下五六十人,有男有女,都是一­色­吐鲁番人的服装。他们不是骑在骆驼上,就是骑在骏马上,有些骆驼驼了大捆大捆的行囊。

其中有二十多位服装鲜明的士兵,全部佩上弯刀,神情剽悍,由一位长官指挥着;另外还有十多个服装艳丽的少女,伺候着出嫁的部落公主。在这些少女中,也有的佩带着防身兵器,有的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其他的像是一些勤杂人员。

他们一到湖边,勤杂人员立刻搭起了帐篷。那位长官指挥武士,派人守住东西两边的路口,背后的沙丘上,更有两位武士守望,注视远处的动静。

转眼之间,湖边出现了一个游牧部落似的营地。公主的帐篷在营地的中心,不但特别高大,而且还有饰纹,门口有两位女武士守着,一切布局得井井有条。

小婷和小风子伏在山坡上的树林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小婷心想:马贼要想洗劫他们,只有采用突然偷袭,要是正面强攻,双方必然厮杀得十分惨烈,就是马贼得手,也一定伤亡不少。

小风子似乎心事重重,不出声。小婷问他:“你­干­吗不出声了?想些什么?”

小风子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声可出的?我不敢想,也怕去想。”

“你­干­吗不敢想和怕想的?”

“我想,要是大批马贼来了,眼前和平宁静的景象,马上就会变得杀声震天、鲜血横飞,不知有多少人会倒卧在血泊之中,我真的不敢想下去。我最希望马贼别来。可要是马贼不来,我的舌头就保不住了,今后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所以又希望他们来。但马贼来了,我……”

“好了。好了。不管马贼来不来,我都不会割下你的舌头,这行了吧?”

小风子大喜:“真的?马贼不来,你也不割我的舌头了?”

“说真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要杀马贼而希望马贼现在出现,令这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马贼的刀下,若是这样,我的心就全是黑的了。”

“那太好了,我求老天爷保佑,马贼千万别来,说不定他们真的不会来了。”

“看你蛮高兴的。”

“马贼不来,我的舌头又保住了,我能不高兴吗?我当然高兴了。”小风子说着,眼睛闪着狡黠的笑意。

小婷心中一下生疑了,不会我又上了这小混混的当?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马贼要来洗劫这支送亲队伍,他是用这番话来骗我不割他的舌头。要是真的,这个小混混太狡猾了。便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要是我知道你还在骗我,你的舌头照样会保不住。”

“喂,你说话算不算数的?”

“算呀,我怎么不算数了?我说,就算马贼今夜里不来,我也不会割你舌头。”

“那你­干­吗还说我的舌头会保不住?”

“不错呀,要是我今后查出根本没马贼洗劫这队人马之事,我当然要割下你的舌头了,因为你还是在骗我。”

小风子一下从兴奋又跌落到冰窟里去了,问:“你今后怎么查呵?”

小婷忍住笑说:“放心,我会有办法查出来的,但愿你没有骗我才好。”

小风子又暗暗叫起苦来。

夜幕来临,吐鲁番人在湖边燃起了一堆篝火,七八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吐鲁番少女,在湖边空地上轻歌曼舞,配上西域的乐器,令人听了,不禁心旷神怡,遐思翩翩。小婷真是大开眼界。她虽然见过吐鲁番人,却从来没见过吐鲁番如此别有风情的歌舞,舞姿美妙,歌声也特别的动听,可唱的什么歌词,小婷一句也听不懂,只感到悦耳。

夜深了,歌舞完毕,人们在欢乐中散去,回到帐篷中休息,除了巡更守夜的士兵外,大家都入睡了。小婷看看天­色­,心想:马贼不会来,恐怕也不敢来吧?她也不希望马贼出现,坏了这个宁静、美好的夜晚。

小婷看了看身边的小风子一眼,问:“你不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预感吗?你看,马贼今夜里会不会出现?”

“因为我老在担心我的舌头,没去注意有没有预感了。”

“嗨,你别担心你的舌头了,只要你没存心骗我,就一点事也没有。看来,马贼不会出现了,你去睡吧。”

“不不,我好像感到我有点心惊­肉­跳了。”

小婷顿时凝神倾听,果然在五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群怒马,朝神仙湖飞奔而来。夜深人静中,小婷听得十分的清楚,说:“不好,真的有一大群马贼来了。”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你别吓我。”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吓你­干­吗?你难道没有预感?”

“大概太远了,我还没有感觉到。你听出马贼离这里有多远,从哪一个方向来?”

“有四里多远,从西方来,恐怕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

“那我们怎么办?看着马贼突然夜袭他们?让他们先打个你死我活?我是不忍心看那些能歌善舞的仙女们惨死在马贼无情的刀下。”

“这样吧,你去通知这些吐鲁番人,说有大批的马贼来了,叫他们早作准备,我去拦截马贼,挡他们一阵。”

“你一个人能拦得了一伙马贼吗?要不,我们一块去通知这些吐鲁番人,好不好?”

“不,我还是先去拦截马贼,能拖一阵就拖一阵,使吐鲁番人早作准备。”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你快去通知他们。”小婷说完飞身上马,策马往西而去。一弯下弦残月,悬挂在天空上,小婷在神仙湖两里多远的地方,将打头的四个马贼拦住了。马贼们一下勒缰,喝问冷月下沙丘上单人独马的小婷:“你是什么人?敢拦住我们的去路?”

小婷说:“你们别去了,想活命的,快打马往回走还来得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神仙湖的守湖童子。你们快打马往回走吧。”

“神仙湖几时有你这么一个守湖的童子了?”

“以前没有,现在不是有了吗?”

又有十多匹怒马赶来了,马背上一个首脑似的马贼问:“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不走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要在天亮之前,将事情解决掉。”

先来的一个马贼说:“五爷,有一个自称守湖的童子叫我们回去。”

叫五爷的马贼一扬眉问:“什么?叫我们回去?”

“是,他是这么说的。”

“他背后有多少人?”

“没人,单有他一人一马。”

“没用的东西,你们给我先将他砍了,快赶去神仙湖,别拖延时间。”

“是,五爷。”

四个马贼一齐放马举刀向小婷冲过来。飞马举刀杀人,是马贼们惯用的伎俩,往往是刀出人倒,鲜血飞溅,不用第二招。尽管在月光之下看不清小婷的面目,他们也知道小婷不是一般的童子。既然一个人敢来拦道,就必然有两下功夫。所以这四个马贼也不敢小看了小婷,他们分前后两批杀来,而且还分左右夹攻,就算小婷能闪避前面两个马贼的刀,也来不及闪过后面两匹马上骤落的刀。

小婷见左右两匹马冲来双刀齐下,人一下似疾燕般冲天而起,离开了马背,闪过了这左右一齐横扫来的刀光。当小婷落下时,后面的马贼也赶来了。小婷是人落剑起,霎时间,鲜血飞溅的不是小婷,而是后来的两个马贼,两匹马驮着他们的尸体跑开了。小婷依然端坐在自己的白马上,仿佛她刚才没移动过,只是剑光飞起而已。

马背上的交锋,完全不同武林人士在平地上的交锋。武林人士完全靠功力的深厚、武功的出­色­、招式的变化以决胜负。马背上的交锋,除了靠刀法之外,更要靠自己的臂力。挥刀砍杀,一刀砍空,不能再出第二刀,因为此时座下的马已带着他冲到前面去了,他要勒缰打马回头,才能进行第二轮攻击。也就是一般说书人所说的第一个回合,第二个回合。马背上交锋一招,就是一个回合。所以说武林中人很多不适合马战,也不擅长马上交锋。这却是马贼的特长,他们往往比军队中的骑兵更为骁勇强悍,只要没死,哪怕是受了伤,也会策马挥刀往来冲杀。要是他们成百人驱马挥刀冲杀过来,简直如洪水猛兽般的可怕,就是一些武功极好的武林中人也抵挡不了。除非你事先在战场上挖了陷马坑,设下绊马绳,或者有一帮奇兵专砍马脚,才能阻挡他们的进攻。

现在的情况是,两个刀砍落空的马贼勒马转回来时,却看见自己的两个弟兄,已伏尸在马背上,感到十分的震惊。

带队的五爷一时间也傻了眼,他看不清小婷是怎么跃起、闪避、出剑,自己的两个手下就这么玩完了。难道真的是神仙湖的守护小神灵?但他不信,喝着手下十多个弟兄:“你们立刻上,给我用刀连人带马全砍了。”

小婷一见如此情景,要是十多匹怒马一齐冲杀过来,自己单人独马,的确招架不了。就是自己能闪身而走,但座下的白马,必死于马贼们的乱刀之下。她想了一下,立刻打马往南飞奔而去,不与群贼在马背上交锋。

五爷怒吼道:“追,别让这小子跑掉了。”

顿时有七八匹马追来,小婷拍拍白马说:“白马,白马,你放开蹄逃吧,别管我了。”便一下从马背上飞起,迎着奔来的马贼而上,人还在空中,手中利剑刺出。这两个在马背上的马贼,怎么也想不到小婷会突然来一个回马枪,能在半空上杀人。他们只看到前面的白马飞跑,看不见小婷骤然离鞍飞起,所以根本来不及挥刀挡隔,双双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两人要害处都中了一剑,掉在黄沙上,又成了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事情还没了结。小婷杀人后刚落下地时,又有两匹怒马冲杀过来,两把刀马上向小婷砍去。小婷身形一闪,顺势一剑击出,这时,她不刺人而刺马了。马负伤受不了巨痛,不是仆地而倒,就是前蹄不稳,翻了一个大筋斗,将这两个凶恶的马贼掀了下来,一个给倒下来的马身压得不能动弹,一个却摔得满口满脸尽是黄沙,连眼也睁不开。小婷再出一剑,将他挑倒。小婷现在的想法是杀伤一个少一份凶险,也少一份反抗力。

转眼之间,小婷又令马贼三死一伤,随之赶来的四个马贼,一下全傻了眼。他们一下策马将小婷团团围起来。这时,马贼们不用挥刀,单是放马,就可以将小婷踩成­肉­酱。

马贼们这时才在月光下看清了小婷,十分的惊讶。这么一个还没有马高的小东西,一脸还带稚气,竟然能在刹那之间,放倒了几个强悍的弟兄,实在不可思议。马贼们狞笑着问:“小子,你现在想怎么死法?”

小婷持剑而立,仰面反问:“我正想问你们呀,你们想怎么死法?”

从表面看,形势完全对马贼有利,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凶悍异常,又骑在马上,别说四个马贼,单是一个马贼,就可对付立在地上的小婷了。

马贼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婷弃马下地,更站在十分有利的位置。小婷在地上,完全可以施展出自己的武功,不像在马背上那么受约制,不能随意挥洒。

这时,又有两匹马飞奔而来。原来小婷现在与马贼的交锋处,北离刚才拦截的地方有半里之遥。这两个马贼奔来看见小婷已给围住,问:“怎么还没有将小东西­干­掉?”

一个马贼回答说:“这小东西有些邪门,转眼将我们四位弟兄弄成三死一重伤。”

另一个马贼说:“放心,现在这个小东西跑不了。”

来的马贼说:“现在沙大王的大队人马已赶到了,责备五爷不该为了这个小东西,不去迅速袭击吐鲁番人。”

“现在大队人马呢?”

“已在沙大王的率领下奔袭神仙湖,所以五爷叫我来看看你们。要是小东西能­干­掉就更好,要是让他跑掉了,也别去追赶,迅速去神仙湖会合。”

“好,你回去告诉五爷,我们­干­掉了这小东西后,马上赶去神仙湖。”

“那你们快点,我们先走了。”这两个飞马而来的马贼,又飞马而去。

小婷听到马贼的大队人马已去奔袭那一队送亲的人马,心里不禁为吐鲁番人担心起来。自己已将马贼拖延了一段时间,不知小风子有没有向吐鲁番人通风报信,准备迎战这伙马贼?万一没有,或者吐鲁番人因言语不通而不相信,那神仙湖今夜就要发生一场惨剧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将这四个马贼­干­掉,赶去神仙湖看看。

四个将小婷包围了的马贼,相互看了一眼,准备一齐举刀向小婷劈来。小婷说:“我劝你们别赶去神仙湖了。最好你们有多远走多远,还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不然,你们走的是一条黄泉不归之路。”

其中一个马贼说:“你这小东西临死时还敢说大话唬人?好,老子们就先送你上黄泉之路。”

四个马贼心想一下­干­掉了小婷,好奔去神仙湖,于是一齐举刀向小婷凶猛地劈来。小婷这时的功力,何止是比半年前高出一倍,恐怕高出三四倍不止。她身如幻影从四把刀光中闪了出来,转身一剑击出,迅如电光火石,首先将一个马贼挑下马来。马贼们的武功,可以说简直不能与武林中人相比,就是刀法招式也不多,除了出刀凶猛、快速,杀人在瞬间外,只要能闪过他们的一刀之后,就没有什么可怕了。何况他所骑的马,怎么也没有武林中人转动那么灵活、敏捷。当他们一刀劈不中对手,勒马转身再劈第二刀时,已经迟了。小婷早已出手,容不得他们再有出手的机会。小婷就是凭着自己身手的灵活,出手的敏捷,别说是骑在马背上马贼,就是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恐怕也难以招架小婷变化莫测的剑招。所以转眼之间四个马贼便有三个成了她剑下的游魂野鬼,剩下一个马贼,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打马落荒而逃。小婷也不去追杀,跃上了马贼的一匹马,飞奔朝神仙湖而去。

小婷飞马快到神仙湖时,只见十多匹马似潮水般涌了过来,不知是马贼们大败而逃,还是马贼们血洗完毕后慌忙撤离。其中一个马贼以为小婷是自己人,气急败坏地说:“快逃,快逃,神秘刀客出现了。”说着,便策马从小婷身边掠过。

小婷一时惊喜和讶然:“什么?神秘刀客出现了?他现在哪里?”可是逃生的马贼早已跑出十丈多远的地方去了,其后的马贼,也都一一从她马前飞过。小婷一时也忘了揪下一个马贼问话。等到小婷想起时,这十多个马贼,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小婷惊讶了,心想:真的是神秘刀客出现了?不会有这般巧吧?但她看到落荒而逃的马贼们的狼狈情形,不能不信。只有神秘刀客的出现,才能令这大群马贼丧魂落魄而逃命。这个神秘刀客真的太神奇了!他怎么知道这伙马贼在神仙湖畔进行抢劫而及时出现?还是他事先隐藏在神仙湖畔?或者混入吐鲁番人里?早知神秘刀客会出现,自己就不急着出现,那不是可以看到神秘刀客了吗?不行。我得快点赶去神仙湖看看,说不定神秘刀客还在那里。就算神秘刀客已经走了,也可以从吐鲁番人的口中知道神秘刀客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时天­色­已微微发亮,黎明已经到来,小婷快到湖边时,只见一路上躺下了不少马贼的尸体。蓦然间,从吐鲁番人的驻地奔出七八匹马来,马上坐着的是一­色­吐鲁番的武士,其中有人朝小婷喝问,说的是吐鲁番话,小婷一句也听不懂。小婷从这些武士们的神态和目光看出,都对自己含有敌意,自己稍有不慎,马上就会兵刃相见。

小婷却含笑地说:“哎,你们千万别乱来,我可不是什么马贼。”

大概武士们看清了马上坐着的是一位佩剑小子,含敌意的目光一个个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他们看出了小婷不是马贼,身佩长剑,一时也不敢大意,又用小婷听不懂的话喝问。也在这时,驻地中又飞出两匹马来,其中一个会说汉语的吐鲁番人问:“来者何人?”

小婷惊喜了:“原来你会说我们的话呀,那太好了,我们不会误会了。”

那人又问:“你是何人?来­干­什么?”

小婷说:“我是前来拜访神秘刀客的,他在你们这里吗?”

“神秘刀客?你是神秘刀客的朋友?”

“是是,我是慕神秘刀客名的朋友,想见见他。”

“神秘刀客已经走了。”

“什么?神秘刀客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

“他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他救了我们之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小婷不禁失望起来。多好的一次见面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掉。她本来想再问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是男是女。可是看见吐鲁番人对自己似乎敌意未消,一个个仍在警惕着,她也不敢再打听下去,便拱拱手说:“既然神秘刀客不在,我也不便打扰,告辞。”

吐鲁番武士们目送小婷远去后,才转回营地。他们心中十分讶异,这么一个天真稚气的小子,敢一个人在大漠上行走,难道他武功十分的惊人,不畏强人和马贼?难道他真的是神秘刀客的朋友,没人敢招惹?

小婷在转回自己藏身处的小山林时,才想起小风子来,怎么在神仙湖边不见小风子的?他跑去哪里了?他没去湖边向吐鲁番人报信,还是在双方混战中不幸死了?像他这么一个机灵的小混混,绝不会遭到不幸,一定是在双方混战中跑开了,说不定他这时已回到小山林中等候自己。看来,这个小混混所说的都是真的,半点也没有欺骗自己。自己那么吓唬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伤了他的心了?

小婷赶回小山林时,除了看见聂五娘送给她的那一匹白马,仍在优哉游哉吃草外,没看见小风子和他的那匹黑马。这白马不亏是一匹好马,懂得主人的心意,会跑回来这里等候自己的主人。白马一见小婷回来,高兴地长嘶一声,奔到了小婷的跟前,似乎说,主人,你胜利回来了。小婷抚摸着它:“你真乖,会等候我回来,昨夜辛苦你了。”小婷又四下望望,仍然不见小风子出现。心想:他会跑去哪里了?不会是他昨夜里太累,跑到什么地方睡大觉去了?还是他在双方战斗中遭到了不幸?小婷不由在山林里四下寻找起来,可是找遍了大半个山林,仍然不见小风子的踪影。小婷顿时担心了。她站在山坡上,遥望神仙湖那边的情景。那些吐鲁番人,早已将帐篷拆下,打包装在骆驼背上,有的在打扫战场,埋葬马贼们的尸体,准备拔营而去。

小婷看得心头一动,不会是小风子死了,吐鲁番人将他当马贼埋在黄沙中去了?自己怎么这般的粗心大意,不看看尸体中有没有小风子?小婷越想越心慌,不行,要赶到神仙湖看看那些尸体才行。

小婷正想动身,蓦然间听到山坡下峡谷中一丛不显眼的荆棘丛中,有轻微的响动,心里不禁一动,暗想:是什么响动声的?这一处孤零零的小山野,东西长不过三里,南北宽不到两里,像座孤岛似的站立在沙漠上,除了神仙湖卧在山坡下两里外的沙漠中,四周都是一眼看不尽的沙漠。除了偶尔有一两只鹰歇息在山头石壁上外,几乎没有任何动物跑到这孤岛上来,又会有什么野物躲在荆棘丛中了?如果不是小风子,就是落荒的马贼,躲到这峡谷中去了。小婷顿时拔出了剑,到峡谷中搜寻。果然在那丛荆棘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抖动着,小婷大喝一声:“什么人?给我出来。”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下不动了。小婷又喝一声:“你再不出来,别怪我用剑挑了你。”

黑乎乎的东西仍然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块岩石似的。小婷心想:不会是我听错了,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当成是人了?要是小风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会不出来吗?就是马贼,也不会这般傻吧?

小婷提剑一步步走近,打算看个究竟。突然间,黑乎乎的东西一下跳了起来,拔腿便往山坡上奔逃,反而将小婷吓了一跳。小婷定神一看,哪是什么野物,是人,披一件黑披风,更是昨夜马贼们打扮的装束。小婷一下肯定这是昨夜落逃的马贼。小婷怎能容他逃跑?舒展轻功追赶,一下将这马贼揪住,掀在地下,剑尖对准了他的胸膛,说:“你最好别动,不然,我一剑就刺穿了你的心。”

这个人哪里还敢乱动?吓得他一味求饶说:“别,别,别杀我,我,我,我是,是,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小婷一听,这不是小风子的声音吗?再一看,不是小风子又是谁?他怎么躲到这里,害怕成这个样子,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自己?

小婷收了剑说:“你抬起头看看我是谁?”

“不不。我,我,我不敢看,当我没见过你,你放我走吧。这样,我就认不出你,以后告也无法告你。”

小婷忍住笑说:“我叫你抬头看我,就抬头看我。”

“我,我,我看了你,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小婷不想再戏弄他了,笑着说:“小风哥,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小风子不禁抬起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什么?是你?”他几乎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衣袖擦了擦眼再看。

小婷笑问:“不是我,你以为是谁了?”

小风子顿时整个人软瘫在地上了,口里说:“你,你,你怎么这般的捉弄我?知不知道,刚才我几乎给你吓死了。”

“你刚才以为我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不是马贼,就是吐鲁番的凶恶士兵,他们都要杀我。”

小婷一怔:“什么?说马贼要杀你,我还相信,怎么吐鲁番人也要杀你了?你不是去向他们报信吗?他们­干­吗要杀你?”

“嗨,你别问了。我这个人,算是倒了大霉,也算是平生做了一件大傻事,今后,我再不­干­这样的傻事了。哪怕是杀了我也不­干­。”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不不,你让我歇歇,让我回一口气,定定神。刚才,我的三魂六魄已全飞散了。”

“好吧,那你就歇歇吧,我不逼你。”

小风子躺在地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算回过神来。小婷问:“现在你的三魂六魄飞回来了吧?”

“我不知道,大概是飞回来了。”

“说,你­干­了一件什么大傻事?”

“你叫我去向吐鲁番人报信,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事。”

“这是救人呵,怎么说是傻事了?”

“什么救人,我的脑袋几乎也不见了,还说救人?”

“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风子将事情经过一说,原来是这样:小风子好心前去向吐鲁番人报信,说有一伙马贼前来抢劫他们。吐鲁番人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怀疑小风子不怀好意,一下将他当马贼抓了起来审问。后来还是在高坡上了望的哨兵,说有一伙马贼前来,才立刻准备迎战。但仍不放小风子走,将他捆绑起来,派两个士兵看守。马贼杀到时,先是给吐鲁番埋伏的人马一阵乱箭­射­杀,顿时死伤不少。但马贼仍十分凶顽,有的冲杀了进来。就在危急时,神秘刀客出现了,配合吐鲁番的两大高手,将冲杀进来的马贼全部­干­掉。最后剩下十多个马贼,落败而逃,小风子也从混乱中逃了出来……

小风子最后说:“我好心去告诉吐鲁番人,吐鲁番人不但不感激,反而要砍我的脑袋,我这不是­干­天字第一号的大傻事,又是什么了?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向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互相打得你死我活才好。”

“哎,你可不能这么说,他们只是一时误会而已,你­干­吗不向他们说清楚的?”

“我说得清楚吗?我还没接近他们,就给他们不分情由地捆起来,我怎么说他们也不相信。要不是有马贼来,我差一点就给他们砍了脑袋,这还是误会吗?这是好心不得好报。我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害怕。”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马贼冲杀进来了,守着我的士兵也与马贼交锋,我才趁机松了手脚上的绳索跑了出来,被不知是马贼还是吐鲁番的士兵追杀。要不是我混进死人堆中装死,恐怕早已死在神仙湖边,成了有冤没路诉的冤魂了。”

“你这件黑披风又是怎么得来的?”

“我是从一个死人身上脱下来的,披在身上装死,才没让人发觉。怎么,你问这件黑披风­干­吗?”

“这是马贼身上披的,刚才我几乎将你当成马贼了。不然,我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什么?你将我当成了马贼?不是故意吓我的?”

“嗨,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吓你­干­吗呀。”

“不错,你再吓吓我,说不定我真的给你吓死了。”

“看来,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大福。”

“算了,我一生倒霉透了,但愿今后别­干­这号傻事,就多谢天老爷的保佑了。我不敢奢望有什么大福。”

“我看你今后还会­干­这样的傻事的。”

“不是吧,经过这次的教训,我还会­干­这号傻事?哪怕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干­。”

“好呀,那我们今后就等着瞧。”

小风子怔了怔:“你怎么断定我今后还会­干­这样的傻事了?”

“小风哥,你这个人尽管有种种不好,贪财、怕死、到处混混,但你讲义气,往往见死便身不由己拼命相救。就像你在凉州郊外,冒死去救那小女孩一样;在疏林中,你本来可以走脱的,还是不顾生死来救我们。这就是你的好处。”

小风子又愣住了:“不错,往往我就是这般糊涂,尽­干­些傻事。”

“不,这不是你糊涂,也不是­干­什么傻事,是你心地好,用武林人士的话来说,是天生的一副侠义心肠。”

“不行,我今后一定要提醒自己,别去­干­傻事,起码不去­干­昨夜吃力不讨好的大傻事。”

“好啦,我们别再说昨夜的事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去哪里?”

“我,我,我打算转回红柳园。”

“你不想寻宝了吗?”

“寻宝?不不。我一生这么倒霉,根本没有发财的命,就是有宝,也不会轮到我去取,说不定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洞,里面什么也没有。万一有什么可怕的毒物或妖怪,那我不什么都完了?”

“那你不打算去了?”

“不去了,今后我再也不敢贪心了,保住一条命要紧。谁知那个传说是真是假?今后我听你的话,本本分分做人,别尽想发财梦。”

“神秘刀客,你也不去追踪了?”

“神秘刀客?恐怕他不会在这一带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一带了?”

“他要是在这一带,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出现的?”

“昨夜他出现了。”

小风子一下又睁大了眼睛:“昨夜,他真的出现了?你不是在骗我吧?”

“你呀,恐怕他出现时,你正在扮死人,混在死人堆里,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听不见。”

“那,那,那你看见神秘刀客了?”

“我没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他出现了?”

“是马贼们说的,就是吐鲁番人也这么说。正因为是神秘刀客的出现,杀了一些穷凶极恶的马贼,令为首的马贼受了伤,才大败落荒而逃,从而救了吐鲁番人。”

“吐鲁番人不是你救的吗?”

“那么多马贼,我一个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恐怕也救不了吐鲁番人。”小婷将自己昨夜的经过一说,小风子一下又愣住了,半晌才问:“你不是想看看神秘刀客是什么模样吗?你知道了,­干­吗不去追踪?”

“我怎么不想?所以我才赶到神仙湖畔打听。谁知他救了人后,又神秘地不见了,连吐鲁番人也没看清他的模样,也说不清他何时不见了。”

“你怎么不去追踪呵?”

“这一带我人生地不熟,怎么追?再说,我还在担心你呢,所以转回这里找你,然后再去找他。”

小风子说:“昨夜他既然出现了,那说明他就在这附近一带。好,我们找他去。”

“我们先去哪里找他?”

“先在这座山林里寻找,神仙湖四周,除了这座小山岭,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这座小山岭,我找你时,已找了大半个山,没发现有任何人的踪影。”

“那我们去你没去过的地方寻找,真的没发现任何踪迹,那么,他就极有可能藏在那黑咕隆咚的地下洞了。”

“你不怕有毒物和妖怪吗?”

“要是神秘刀客真的藏身在那洞里,即使有毒物妖怪,恐怕早给他­干­掉了。”

“你说的也是,现在我们就去吧。”

小婷现在是带着感恩、敬仰和好奇的心情,去寻找这个在大漠中、边关上极负盛名的神秘人物。

他们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像拉网似的寻找了两遍,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什么线索也没有。这个大漠上的孤岛,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过。小婷有点失望了,小风子更累得腰酸腿软,再也走不动了,一下躺在树下,口里嚷着:“别找了,别找了,我不但累坏了,也饿坏了。”

的确,小风子从昨夜一直到今天中午,除了喝过水外,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尽管他在江湖上混,不知不觉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也练就他的机灵和绝处逢生的本领。但他不同小婷,小婷是个练武之人,又有一身真气护体,不觉得累。他四脚八叉躺在地上,除了喘气之外,再也不想动了。

十六七岁的小风子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比思思还小。只不过他经常在江湖上混,经历风霜,受尽折磨,在严酷的环境之下,他是过早成熟了,懂得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要是不具备这种本领,恐怕他早已在人世间消失了。

小婷见他在地上足足躺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想起来,问:“你不会就这样躺到天黑吧?那我们还去不去寻找?”

小风子唉声叹气地说:“现在我们除了那个黑咕隆咚的地下洞可外,恐怕再没别的地方可以寻找了。”

“那你快起来呀,我们去找些吃的,然后去找呀。不然,天一黑,我们怎么找?”

小风子一下坐起来:“对对,我们快去找我们的马,我将一些吃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的行囊中了。”

“对了,你的那匹黑马呢?我好像没看见,它不会是跑了吧?”

“我的马?”一提起马,小风子又愣了,“不好,我的马恐怕没有了。”

“怎会没了的?”

“你不知道,那些吐鲁番人,不但将我捆起来,我的马也给他们拉走了。要是现在还见不到它,可能真的给那些吐鲁番人拉走了,那不是没有了吗?”

小婷说:“这么说,你的马没有了?”

“那,那,那我怎么办?”

第十五回孤岭之战

上回说到小风子的那匹黑马可能找不到了,小风子着急地问:“那,那,那我怎么办?”

小婷说:“好办呀。”

“什么?我没有了一匹马还好办?”

“放心,你没有了一匹马,可我牵回了马贼的一匹马回来,不是一样吗?”

“我是说,我马背上行囊里的洗换衣服,一些用具、银两和食物,全没有了。”

“我有呀。”

“你有?够我们两个人用吗?”

“你不会打算在这里呆上一头半个月吧?”

“那不用呆这么久,顶多一两天我们就要走了,这里不是人长住的地方。”

“好,我将马叫回来,吃饱了再到你所说的地下洞里看看。”小婷一声呼啸,白马在远处长嘶一声,算是回应,不久,就奔到小婷的跟前了。可是跟白马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一黄一黑两匹马。小风子看得眼也直了:那匹黑马,不就是自己的吗?没叫吐鲁番人牵走?

小风子一下高兴得跳起来,忘情地跑到黑马跟前,抱着马颈贴着脸说:“你怎么会自己回来的?吐鲁番人没有带走你吗?”

小婷笑着说:“你看看你的行囊,还在不在马背上?”

小风子说:“在,在,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什么也没有丢失。”小风子一看行囊,上面附有一张字条,顿时奇怪起来,“怎么有一张字条的?”

“哦?有字条,那你快看看,字条上写些什么了?”

小风子取下字条一看,一下又傻了眼。小婷急问:“上面写什么呀?”

小风子说:“上面写着阁下的马送回来,这是一匹好马,别再丢了。”

小婷说:“哦?谁写的,是吐鲁番人?”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没落款吗?”

“落款的是一把小小的飞刀。”

“一把飞刀?你快给我看看。”

小婷接过字条一看,下面落款处果然画着一把凌空而来的飞刀。不禁惊疑地说:“不会是神秘刀客吧?”

“什么?神秘刀客写字条给我­干­吗?”

“看来,神秘刀客的出现,不但救了吐鲁番人,也救了你和这一匹好马,还特意将它送了回来。”

“那他怎么不来见我们?”

“小风哥,你应该知足了。神秘刀客救了你,也将你的马救了回来,你应该感激他的救命大恩才是,还希望他来见你?”

“可是,我那么辛苦地寻找他……”

“看来,他不想见你,有意避开你。”小婷心想:你又懒又怕辛苦,还想拜他为师,他又怎不避开你?

小风子问:“那我们还去不去寻找他?”

“算了,我们别再去寻找他了。他既然有心避开你,他的轻功又那么好,神出鬼没的,你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何况我们又不知他的长相,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我们都不知道,就是见了面,我们也认不出来。”

“不行,我非要找到他不可。”

“你怎么找?”

“他既然将我的马也送了回来,说明他就在附近,极有可能就在那个地下洞里,我们到那地下洞找他去。”

“你敢肯定他就在那个地下洞?”

“这处山林我们都找遍了,他不藏身在那个地下洞,又会藏身哪里了?”

“要是找不到他呢?”

“那我们就寻宝去。”

“小风哥,你不是为了寻宝,才借口去寻找他吧?”

“不不,我先是找他,然后才去寻宝。”

小婷不禁瞅着小风子仔细打量,心想:他到底是为寻宝而来,还是为寻找神秘刀客而来?

小风子说:“你看着我­干­吗?不相信我?”

“小风哥,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呀,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将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你既然将我当成你的好朋友,该不该对我说实话?说,你到底是为寻宝而来,还是为寻找神秘刀客而来?”

“我,我不瞒你,我先是为寻宝而来,寻找他是其次。现在我是倒过来想了。这样,总好过我们空手而回吧?”

小婷说:“要是那洞里真的有宝,恐怕神秘刀客就是这宝藏的主人,你去,不怕他一怒而杀了你?”

“不会吧?他既然救了我,还杀我­干­吗?何况我们找他,是一片敬畏之心,没半点恶念,他不会这般滥杀无辜吧?”

小婷想了一下:“好,那我们去试试看。”其实小婷也希望能见到神秘刀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小风子大喜:“那我们快吃点东西,然后早点去。”

他们吃饱刚想动身时,小婷突然说:“慢点,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

小风子一怔:“不会吧?这附近一带没什么人家,怎会有人朝我们这边来的?要去,他们也会去神仙湖,不会来这里。”

小婷凭着自己的深厚内力,察觉到来的有三个人,说:“真的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他们快到了。”

小风子说:“真的?不会是神秘刀客见我们心诚意坚,跑来见我们吧?”

“神秘刀客一向是独来独往,神出鬼没,不为人知,怎会与人同来?恐怕不是神秘刀客。”

“他们有多少人来?”

“三个人。”

小风子一怔:“不会是马贼转回来,寻找同伴的尸体吧?”

“要找尸体,他们应该到神仙湖畔一带,跑来这里­干­什么?”

“不好,大概是你的那匹黄马,将他们引到这里来了。我们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就算他们是马贼,才来三个人,我也不在乎,我等着他们来好了。我还想向他们打听杀害我父母的那一伙马贼的下落呢。你害怕,那你先找地方躲起来好了。”

“不不,有你在,我害怕什么?再说来的不一定就是马贼。”

说着,只见三匹怒马驮着三位健汉,飞也似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这三位健汉,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一­色­的劲装,他们身上都佩带兵器,不是一般的马贼打扮,不知是哪一处的强人,或者某一山寨的英雄好汉。他们见到小婷和小风子,目光里闪现出惊讶的神­色­来。在他们的眼里,小婷和小风子不过是一对少年男女,令他们注目的是小婷腰悬着的一把利剑。这么一对少男少女,怎么在这大漠孤岭下出现?三位健汉不约而同一齐跃下马来,朝他们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婷扬扬眉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一个左腮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的健汉怒喝:“好大胆,你敢问我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想找死了?”

小婷说:“这就奇怪了,你们问我是什么人就可以,我问你们是什么人,就是想找死了?世上哪有这般的霸道和蛮不讲理的?就是马贼,也没有你这样凶恶。”

“你——”

“我又怎样啦,说得不对?你别以为我是一个小丫头,就好欺负。”

黑痣健汉想出手教训小婷,那位留有一丛胡须的健汉忙阻止说:“黑子,别乱来,我们的确是无理在先。”

黑子忍着一肚气说:“杨哥,这小丫头说话太呛人了。”

杨哥也不理黑子,向小婷拱拱手说:“小姑娘,请原谅,在下这位兄弟生­性­粗鲁,口没遮拦,请问小姑娘是什么人?”杨哥见小婷腰悬利剑,气宇不凡,面对自己三位大汉,全无惧­色­,一脸不屑的神情。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小丫头,一定是身怀某种绝技,才有如此的行为。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阅历不少。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尤其是一些女子,她们的武功往往出人意外,招惹了她们,简直是自找苦受。所以他对小婷不得不以礼相问了。

小婷笑着说:“你这样还差不多。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跑到这里来?”

“在下是避祸崖的人。”

小风子一听避祸崖三个字,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三位是避祸崖的英雄好汉?”

杨哥连忙说:“英雄好汉不敢称,在下只是一伙亡命之徒而已。”

小婷奇怪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避祸崖,更不知道避祸崖有些什么人,便问小风子:“避祸崖是个什么地方?里面的人,都是英雄好汉吗?”

小风子没有回答,三位健汉却以困惑的目光看着小婷,心想:这个小丫头,怎么连江湖上有名的避祸崖也不知道?她显然不是江湖中人,起码不是这一带的人士。她凭什么不将自己三人看在眼里?在这一带,不论是黑白两道上的人物,听闻避祸崖三字,莫不惊愕失­色­,改容相敬。除非像神秘刀客这样武功极为上乘的人,才不将避祸崖的崖主无畏居士看在眼里。

顾名思义,避祸崖是西域各国在大漠上一处避祸之地,也是一处极为神秘的地方。凡是各国的逃亡钦犯、全国通缉的汪洋大盗,或者为武林人士四处追杀、无路可逃的魔头和十恶不赦的人物,只要逃进了避祸崖,就无人再敢追杀或捉拿他们了。

这是因为,避祸崖的地形不但特别复杂,像迷宫一般,没有避祸崖人的指引,外人进去便出不来,只有饿死困死在迷宫中;而且避祸崖的主人无畏居士,武功更是深奥莫测,哪怕是武林中极为上乘的高手,在他手上也讨不到任何好处。过往有侵犯避祸崖的,不是知难而退,便是弄得灰头土脑地出来,再也不敢到避祸崖追杀和捉人了。

所以江湖上、武林中一些走投无路的枭雄、大盗、恶魔或犯了众怒的武林人士,一旦到了避祸崖求助避难,哪怕你再桀骜不驯,心机再­阴­险,武功十分的可怕,也得乖乖听从无畏居士的吩咐,服从他的戒律:不在避祸崖中惹是生非,与人械斗,安分守己自食其力……这样,无忌居士便保证你永远平安无事,在避祸崖中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要是犯了规矩,那就得给活活地吊死。还有,凡是进了避祸崖的人,不可再出去危害江湖、残杀无辜。不然,便永远不能再回避祸崖,避祸崖也不会再收留你。再进来,那是杀无赦。所以江湖上的一些恶魔、大盗、枭雄之类的人物,除非走投无路,往往不愿去避祸崖。无畏居士的态度是:不管你事前犯了多大的罪恶,杀了多少人,只要你来避祸,一概收留。可就是不能再出去为害人间,一生要老死在避祸崖。只有成为了避祸崖的人、无畏居士的弟子,才可以自由出入避祸崖。一般来说,他们也极少出去的。因为外面世道太乱了,哪像避祸崖里那一片净土乐园,大家和平共处,守望相助?

三位健汉见小婷连避祸崖也不知道,问:“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不想说自己是崆峒派的人,也不想用崆峒派的门号来炫耀自己,便说:“我们什么人也不是,只是来神仙湖畔玩的。”

黑子瞪大眼问:“你们不是神秘刀客?”

“什么?你们以为我们是神秘刀客?”

小风子同时说:“你们来这里是找神秘刀客?我看你们别找了,走吧,神秘刀客不在这里。”

杨哥思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神秘刀客不在这里?”

“这个,我——”小风子一向善于应变,嘴舌较快,但他害怕要是说神秘刀客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他们必然会步步逼问。如果将地下洞说了出来,万一地下洞有宝,这些宝不给他们全抢了去吗?所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黑子说:“我们明明知道,神秘刀客昨夜在这里出现了,你怎么说他不在这里?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杨哥又问:“你们是不是今天才来这里的?”

小风子慌忙说:“不错,不错,我们今天才来这里,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黑子恼火了:“那你­干­吗说神秘刀客不在这里,叫我们走?”

“因为,因为……”小风子更难以自圆其说了。

杨哥一声冷笑:“我看你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婷扬了扬眉问:“你敢骂我们?”

小风子连忙说:“妹妹,别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不是好东西,是好南北也不错。”

杨哥骤然一掌向小风子拍去:“去你的好南北。”

杨哥受不了小风子这种嬉皮笑脸的行为,轻轻一掌拍出,竟然将小风子拍飞了三丈多远的地方,摔下来时,四脚朝天,一时爬不起来。

小婷一怔,继而大怒:“你敢出手打人?”

杨哥反而愣住了:“什么?你这小子不会武功?”

小婷奔过去将小风子扶起来:“风哥,你没事吧?”

小风子说:“我没事,只是胸口有点痛。”

“好,我为你报仇。”小婷一下将剑拔出来,跃到杨哥面前,用剑指着他说,“你是愿意向我哥赔礼道歉,还是要我用剑教训你?”

杨哥见小风子不会武功,已是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一对小兄妹。现在见小婷身手如此的轻灵敏捷,出剑不俗,又大为愕异:怎么这一对小兄妹,为兄的一点武功也不会,而小丫头的武功却极有基础,显然是一位高手。他们到底是哪一处的人物?

可是在旁的黑子忍不住了,一下将自己的铜鞭拔了出来:“好放肆的小丫头,让我来会会你。”说着一鞭击出,鞭劲生风。他人虽然粗鲁,可鞭法一点也不俗,鞭击有力,还一招暗含三式。

小婷轻灵闪开,回身一剑刺出,疾似电闪。黑子竟能飞快变式接招,铜鞭将小婷的剑挡了回去。小婷与他交锋四五个回合,便将这粗鲁汉子杀得手忙脚乱。最后轻出一剑,真是剑随心发,意到剑到,一下就将这粗鲁汉子刺倒了。小婷的剑尖贴在他的眉心上,说:“你千万别动,不然你就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黑子惊恐地愣着眼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专制服蛮不讲理人的剑法。”

“世上有这样的剑法吗?”

“现在你不是看见了?”

小风子在那边说:“妹妹,你千万不可杀了他。”

小婷不明白小风子为什么要制止自己,难道避祸崖的人杀不得?还是有其他缘故?其实小婷也不想杀他,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小婷立刻收剑出指,封了他两处|­茓­位,说:“我不杀你,你就乖乖地给我在这里呆上两个时辰吧。”

杨哥和另一健汉一时看得傻了眼。杨哥虽然看出小婷是一位高手,但顶多可以与黑子战成平手。因为黑子在避祸崖中,也是位列高手的人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小姑娘,武功竟然是这等出人意外。她何止是一位高手,简直是江湖上一流的上乘高手了。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她就是神秘的刀客?不对呀,传说神秘刀客只用飞刀杀人,从没听说神秘刀客用剑杀人的。她不是神秘刀客,那又是什么人?是神秘刀客的朋友?

那位健汉见黑子坐在地上不能动弹,想过去为他拍开被封的|­茓­位。小婷说:“哎,你最好别乱拍,我的封|­茓­手法与众不同,没人能解得开。要是你拍错了,令他终身残废,可别怪我没对你说。”

杨哥也连忙制止他说:“成五,别乱来。黑子不会有什么危险,让他呆在那里好了。”他又对小婷说,“好剑法,在下也想领教小女侠的武功。”

杨哥在避祸崖里算是一流上乘高手,武功自然在黑子之上,用的兵器也是剑。他的剑细而长,与一般用剑人的剑完全不同,显然是江湖上杀手集团所用的特有的长剑。的确,杨哥以往是江湖上一个可怕的杀手,为钱而杀人。但他与一般的杀手有所不同,有三种人他不杀:为官正直清廉的人不杀,真正侠义过人的人不杀;一生好善乐施的人不杀,哪怕是万金也不为动心。不知为了什么,他一下成了朝廷的通缉要犯,也成了武林中人追杀的对象,弄得无路可躲,才躲进了避祸崖。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没有杨哥这样一个杀手了。不过,他进了避祸崖四五年后,就被委任打点崖中的事务,奉命可出入避祸崖。但他仍不是无畏居士的弟子。他这次出来,就是奉无畏居士的命令,来这一带寻找神秘刀客,要将神秘刀客带回去。因为神秘刀客犯了避祸崖的大忌,擅自闯进避祸崖杀了一位血债累累、十恶不赦的恶徒,从而坏了无畏居士的尊严与禁令,无畏居士不能不对神秘刀客兴师问罪了。只要神秘刀客在避祸崖三百里内地方出现,无畏居士必然会派人前来寻找;三百里外,便不闻不问。刚好,神仙湖在避祸崖五百里内的地方。这就是神秘刀客为什么一下离开了大漠和边关要塞,在咸阳古道、巴山一带出现,为的是不想与无畏居士发生冲突。

杨哥的长剑一出鞘,便含有一种逼人的杀气,四周草木皆凝重垂首。这一种无形的杀气,可顿时令被杀之人,一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为杀气所震慑,引颈受戮。可是小婷正气凛然,又有一身深厚的真气护体,对这么一股无形的杀气不为所动。也可以说,由于小婷的天真,浑然不觉这股杀气的存在。她也将剑一摆,说:“那你就来吧!”

杨哥以往杀人,从来不打招呼,剑一出手,便是带血回鞘,杀人不用三招,杀人之后,便闪身而去,行动极为­干­净利落。现在,他再也不是以往的杀手了,他也不想杀了小婷,但杀气仍在。他说一声:“小女侠,小心了。”话落剑出,说多快有多快。

小婷一下感到杨哥的剑,刹那间似乎从四面八方一齐向自己袭来,要不是她有一身过人的真气,反应之快,高出以往十倍不止,不然,她一招也接不了。她出剑接招,同样也是飞快无比,一阵叮叮当当双剑相碰的响声不绝。在短短的刹那间,小婷竟然接了杨哥二十多招凌厉的剑招,而且杨哥的招式,几乎招招都是一击必中的杀着,没有一招是虚招。随后,小婷身如幻影飞魂般从剑光中闪了出去。她落下之后,略略喘了口气说:“你的剑法实在太快了,凌厉得十分可怕。”

杨哥更是骇然:“你的剑法之快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是崆峒派门下的高手?”

小婷问:“你怎么知道了?”

“小女侠的剑法,在下过去也曾领教过,但像小女侠这样深厚的内力,接招应变如此的迅速,在下却是第一次遇上。恐怕崆峒派的高手也难出小女侠左右。”

小婷却听不懂杨哥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还以为杨哥说自己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不及其他高手。便问:“你要不要再试一下,看我比他们如何?”

“好,在下平生也难遇这样的高手,那你就先出剑吧。”

小婷不出声,首先进招,双方又是一轮快速的交锋。尽管小婷这时功力大增,剑随心发,但杨哥也是一位使剑的上乘高手,交锋经验非常丰富,又熟悉崆峒派的剑法,所以不论小婷怎么强攻猛进,杨哥都能一一化解,或者事先防范,反攻为守。要不是小婷身段轻灵,反应敏捷,身如飞魂幻影般闪过杨哥疾如电闪的剑锋,恐怕早败在杨哥的剑下了。

总之,小婷想击败杨哥,单凭崆峒派剑法是不可能的,但杨哥想击伤小婷也不可能。他们是旗鼓相当,谁也胜不了谁。黑子和成五在旁看傻了眼。他们看见的是人影纵横来往,时现时没,剑气逼人,剑光似乱云中的闪电一样光华四­射­,分不出谁是谁来,因为双方动作太快了。他们心想:要是连杨哥也胜不了,恐怕避祸崖的人,没有几个能胜得了这个在江湖不见传闻的小丫头了。怪不得这小丫头不将自己看在眼里。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蓦然,小婷的剑势一变,使出了老叫化传她的那三招剑法,宛如奇峰突起,令杨哥一时不知怎么接招化解,“嘶”的一声,小婷的剑尖一下划破了杨哥的衣袖,几伤皮­肉­。幸而杨哥经验老到,反应极快,及时抽身跃开,一条手臂才没给划伤。

霎时之间风停云散,剑气剑光顿时全消。小婷头发有些紊乱,但仍风采如故,提剑在防杨哥的再次发难。而杨哥目光顿现惊骇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衣袖竟给小婷的剑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痕,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不愧是大丈夫本­色­,向小婷拱拱手说:“在下输了,多谢小女侠剑下留情。”

小婷见杨哥突然认输,一时愕然,连忙说:“不不,你没有输,是你承让了。”

杨哥苦笑一下:“在下输就是输,小女侠何必为在下遮丑?小女侠,你想怎样惩治在下?”

“哎,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打了我哥一掌,我划破了你的衣服,我们算是扯平,谁也不负谁的,好不好?”小婷说完,又拍开了黑子的|­茓­位。

杨哥见小婷这般宽宏大量,拱拱手说:“在下等人多谢小女侠了,就此告辞。”

小婷忍不住问:“你们寻找神秘刀客­干­吗?跟他有仇?”

“在下与神秘刀客从没仇怨,只是奉主人之命,前来寻访。”

小风子问:“你家主人找他­干­吗?”

“因为他在避祸崖杀了人,我家主人要请他去说个明白。但你们放心,我家主人绝对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小婷和小风子不禁愕然相视。小婷心想:这个神秘刀客怎么去避祸崖杀人了?不会是误会吧?要不,这个被杀之人一定有他该死的原因。小婷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意识到,神秘刀客是侠义道上的人,绝对不会杀害无辜。小婷哪里知道,在避祸崖杀人,哪怕杀的是罪大恶极的人,也是犯了避祸崖的大忌,挑战无畏居士的权威地位。

小婷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好说:“神秘刀客昨夜的确在神仙湖出现过,他杀了马贼不少的人,救了吐鲁番送亲的队伍,但早已离开这里了。因为我们也是在寻找他,搜遍了这座孤山和附近一带,也见不到他的踪影。”

黑子问:“既然这样,我们问时,你哥­干­吗吞吞吐吐的?”

小风子忙说:“是这样,因为神秘刀客不但救了吐鲁番那伙人,也救了我。我害怕你们对神秘刀客不怀好意,而且他也的确不在这里,所以我说他不在这里,急切希望你们离开,别去寻找他了。”

黑子还想再说,杨哥连忙阻止他,说:“既然这样,我想小女侠兄妹一定不会骗我们,我们走吧。”

蓦然,一个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白衣长袍人在他们面前出现。杨哥他们一见,极为惊震,垂手而立,也恭恭敬敬地问:“主人,你老人家怎么也赶来了?”

小婷一听,大为惊讶:这么一个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悄然无声、如幻影般的人物,就是避祸崖的崖主?她见杨哥这等上乘剑客,也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连大气也不敢透,可见崖主的武功是相当的高了。小风子更是惊恐得低声对小婷说:“妹妹,我们快走,这个人我们惹不得。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这个人很恶么?”

“对对,他对一些人来说,是一个十分可怕的魔头;对某些人来说,他又是一个心地极好的大善人。”

“我们不走,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他不屑出手杀人,更不会杀了我们。”

“那我们走­干­吗?”

“妹妹,你要是不走,他必然会带你去避祸崖,那你终生就别指望能报父母之仇了。没有三年五载,你也别想走出避祸崖一步。”

“我们不跟他去,难道他会将我们捉去么?”

“会,会,他一定会的。妹妹,你的功夫好,但怎么也打不过他的。妹妹,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小婷和小风子在轻声细语对话时,白衣崖主无畏居士一下散去了身上的一层云雾,露出了真面目,含笑对小婷说:“小丫头的武功不错,居然能战胜老夫手下的一位护崖武士,难得,难得。”

小婷一看这位崖主,却是一位红颜白发、面容慈祥的人物,心中大为惊讶:这么一位慈祥长者,怎么会是可怕的恶魔了?不会是小风子说错了吧?他的神态,可是让人感到亲切呵。

小风子忙对这位崖主打躬作揖地说:“神仙公公,你千万别带我们走。我妹妹虽然会两下剑法,那是胡舞乱划的。她能侥幸胜了杨大侠,完全是意外,其实我妹妹的功夫,一点也不好。”

小婷明白小风子的用心,瞅了小风子一眼,不出声。

无畏居士听了一笑,说:“老夫本来不想带你们走,现在看来,非得带你们走不可了。”

小婷怔了怔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与神秘刀客有些联系,带你们回避祸崖,神秘刀客就不能不出现了。”

“我们和神秘刀客有什么联系了?我连他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小风子说:“是呀,你这不冤枉人吗?神秘刀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我们全不知道。再说,你带我回去也没有用。”

崖主含笑问:“怎会没用了?”

小风子说:“当然没用啦,因为我这个人一无是处,贪生怕死,好吃懒做,全身都是懒筋。你带我回去,不枉吃了你的米饭吗?”

崖主笑着说:“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老夫没别的能耐,却专会治懒筋懒病。”

小风子愕然:“你怎么治?”

“老夫会将你的懒筋一条条抽出来,换上一条条勤筋。”

“那不痛死人吗?”

“痛是痛一两天,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勤快的小伙子了。”

“不不,我不愿去你的什么避祸崖受苦受痛。”

崖主哈哈地笑着说:“你不想去,这时也由不得你了。”

小婷问:“我哥不想去,你怎么强人所难?”

“小丫头,不但你哥去,你更要去。”

“我不去又怎样?”

“看来,你是要老夫出手了。”

小婷将剑一亮说:“那你就来吧。”

小风子忙说:“妹妹,你千万别乱来,他的本事,几乎和神仙一样,你怎么也打不过他的,你还是快往山里逃吧。”

小婷说:“不,哥,你先逃,我怎么也要和这个不讲理的老头交锋一下。”

崖主笑着说:“很好,很好。老夫也想看看你这小丫头的武功有多高。”

小婷不再答话,一剑刺出。崖主身形动也不动,略将衣袖一拂,就将小婷刺来的剑拂到一边去,笑着说:“小丫头,你这一剑刺出的劲道,没尽全力,还是抖出你的全身本领吧,别浪费了老夫的时间。”

“好呀,你小心了。”

小婷暗运全身真气,一剑如电闪般击出。崖主身形略闪一下,令小婷一剑刺空,说:“唔,这还差不多,有些分量。”

小婷心中有些骇然:难道这崖主的武功真的像神仙一样吗?她更是一连几剑刺出,剑剑都是崆峒派人认为绝招的剑式,可仍然是剑剑刺空。更叫小婷骇然的是,崖主的身形好像在原地没有移动过一样,仿佛是一个有形而无实体的幻影,剑怎么刺也刺不中,如同刺空气一样。

崖主笑着说:“小丫头,你这一套崆峒剑法练得还不错,可以说已达上乘。但这门剑法,对老夫根本不起作用。”

小婷惊骇:“你真的是位神仙?”

崖主笑着说:“从某方面来说,老夫也跟神仙差不多。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本领可以亮出来?不然,还是随老夫回避祸崖吧。”

“只要你不是神仙,我就可以刺中你。”小婷说完,又是几剑刺出,最后一剑,剑式突变,有如石破天惊的一击。这时小婷抖出了老叫化传她的三招剑法之一,要不是崖主的武功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小婷这一剑,真的会将他刺伤了。

崖主身形跃了出去,眼露惊讶的目光:“小丫头,这一招是什么剑法?可不是你原来的崆峒派剑法呵。”

小婷不作正面回答,说:“这一下你不会要我们跟你走了吧?”

“好,好,老夫还想看看你第二招。”

“你不怕我会刺伤了你吗?”

“你要是真的能刺伤了老夫,不是你跟老夫走,而是老夫跟你走。”

“我才不要你跟我走哩。”

“小丫头,来吧。当今世上,没有人能逼老夫后退几步的,你算是第一个了。”

小婷不再答话,先是用崆峒派的剑法击出,以麻痹崖主,随后剑式一变,抖出了老叫化传她的第二招,又将崖主逼退几步。小婷这时要是有经验,应当立刻闪身向孤岭方向逃去。可是她不但不逃,反而乘胜追击,抖出了老叫化的第三招。

崖主心中早已有准备,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伸出两个手指一夹,将小婷这威力极大、变幻莫测的剑夹住了,令小婷的剑既刺不进也抽不回来。小婷惊骇了:“你——”

崖主笑着说:“好厉害的剑法,要不是老夫,恐怕当今武林的一等一上乘高手,也接不了你的剑。小丫头,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小婷仍然极力想将剑抽回来,可是剑身在崖主的两指之间,像生了根似的,哪怕小婷的内力再强,也抽不回来。崖主说:“小丫头,别挣扎了。”说着,两指真气一吐,“嘣”的一声,剑断了,小婷身形也给崖主无比深厚的真气震飞了出去。幸而小婷也有一身深厚的真气护体,身形似残叶般飘落下来,不为崖主的真气震伤。或许崖主不想伤了她,两指的劲力,只震断了剑,震飞了小婷,而没有伤及小婷的身体。

崖主见小婷身形似残叶般飘落下来,不禁又赞了一句:“小丫头,好俊的轻功,你没受伤吧?”

小风子却叫起来:“妹妹,你还不快跑?还等何时?”

小婷一想也是,问:“哥,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他们抓我回去没半点用。妹妹,快逃吧。”

崖主笑着说:“你们谁也逃不了。”

小婷将手中的断剑朝崖主掷去,自己闪身飞也似的向孤岭中逃去了。她知道小风子古灵­精­怪,会有办法逃走。何况崖主不过想带自己回避祸崖,没有杀害之心。

崖主用衣袖拂开了小婷的断剑之后,一看,小婷已逃进孤岭上的树林中去了,吩咐杨哥将小风子拿下,便飞身追赶。崖主追到了孤岭树林中,竟然不见小婷的踪影,不禁凝神倾听,放眼四下察看,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四周也看不见小婷的身影。心中奇异:这个世间少有的小丫头,她转眼间会逃去什么地方了?难道她身形奇快,越过了孤岭,往南逃到大漠中去了?要是这样,自己就得遵守诺言,不能再往南追了。因为一过孤岭往南,已是离避祸崖五百里外,不属于自己所言的五百里内。不管是任何人,只要逃出避祸崖的五百里外,自己是再也不追赶捉拿的。

崖主在孤岭上仍凝神倾听,除了岭下那三匹马的走动和气息外,没有这小丫头的任何气息。这个小丫头,轻功的确太好了,也是第一次有人从他手中逃脱了出去。他不再搜索了,飞身下岭,见杨哥三人,押着小风子往神仙湖畔而去。他用千里传音之功对杨哥说:“我先回避祸崖,你们慢慢押着小子回来。”说完,他身形一闪,一下也在孤岭中消失了。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杨哥他们三人押着小风子来到湖边。小风子趁三人一时大意,突然跳到了湖水中去。杨哥三人拉也拉不及,一看,小风子早已身沉湖底,连一个水泡也没冒起。

他们三人愕然相视,杨哥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算是一流,却不会水­性­。黑子问:“杨哥,这下我们怎么办?”

成五说:“我们就在湖边守一个时辰,不怕这小子不浮出水面。除非他存心不想活了。”

杨哥说:“我们只有这样了。”

黑子说:“要是这小子真的寻死,我们怎么办?”

杨哥说:“我们只好如实向崖主复命了。”

他们真的分头在湖边守了一个时辰。湖面平静如镜,别说没看见小风子浮上来,连水波也没有。显然这个小子是存心找死,再也不会浮上来了。

杨哥叹了一声:“这个小子怎么这般傻,宁死也不去避祸崖。其实他去避祸崖,根本没任何生命危险,顶多受受苦而已。”

黑子说:“杨哥,天黑了,我们还是走吧。这么久不见他浮上来,一定是尸沉湖底了。”

“好,我们走吧。”

三个人便舒展轻功而去。

其实小风子水­性­很好,他可以在湖底潜伏两三个时辰而不浮出水面。这也是小风子在险恶的江湖上能够逃生的一个本领。

前天,他故意失足掉进湖里,主要是他想看看小婷对自己的生死关不关心,会不会冒险来救自己。想不到小婷的武功那么好,似蜻蜓点水般将自己救出了水面,更从心里认定小婷是自己今后生死不分离的人了。

其实他也不是老沉在湖底,而是在水下悄悄潜到了一处不为人注意的崖边,将鼻孔露出水面透气,然后又潜入水里。一直到杨哥三人离开了神仙湖很久,才趁着夜­色­悄悄从湖里爬上崖来。他惟一挂心的是小婷,不知她是逃走了还是给无畏居士带走了。

小风子在湖边略略休息了一会,便连夜来到孤岭下,看见三匹马仍在岭下吃草,不见小婷的踪影,心里不禁恐慌起来,想:要是小婷真的逃脱了,当无畏居士等人走了后,一定会转回来,小婷不会不管自己而独自一个人逃生的。再说,她的白马还在这里,难道她真的给无畏居士捉了去?还是已逃回红柳园小镇,一时回不来这里?

要是小婷真的逃脱了,她的白马在这里,行囊也在白马背上,一定会回这里寻找,不然,她连住宿的费用也没有。于是,小风子决心在孤岭下守一夜,等候小婷回来。

小风子不但在孤岭下守了一夜,又等了整整一个白天。幸好马背上仍有些­干­粮,饿不了他。小风子一天一夜仍不见小婷转回来,才真正恐慌了。不会小婷真的给那武功已达化境的无畏居士带走了?还是小婷在逃回红柳园的路上,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小婷是第一次来到塞外大漠上,迷失方向一点也不奇怪。

小风子又在孤岭下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便骑上黑马,带着白马和黄马,转回红柳园小镇,打听小婷的下落。

小风子风尘仆仆赶回红柳园,首先向羊­肉­包子店的父女打听,然后又向那位为小婷治伤的大夫打听,最后向客栈的店家和店小二打听。他们一致说,小婷没有转回来。反而是崆峒派来了两位侠士,前来寻找小婷,要将小婷接回去。他们找不到小婷,随后便走了。

小风子心里叫起苦来:看来小婷没有回红柳园,那是给避祸崖的人带走了。避祸崖在什么地方,小风子也不知道,只知道它远离国土,在吐鲁番、瓦刺、鞑靼三国交界的大草原上,到底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些江湖人士知道。

要是小婷真的给无畏居士带走了,那还好办,起码小婷不会有生命危险,同样人身也自由,只是不能离开避祸崖而已。要是小婷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或者有什么伤痛,那就非常的危险了。

小风子暗暗恼恨自己,都是自己,无端端要去寻什么宝,寻找神秘刀客,才害了小婷。要是小婷仍留在红柳园多好,起码她能安全回崆峒山去。可是现在,小婷失踪了。不行,怎么也得将小婷找回来,不然,自己的心灵一生将不得安宁。

小风子蓦然想起来,小婷不会为逃避无畏居士,跑到孤岭那个地下洞躲起来吧?她没有出来,不是在洞里迷失了路,找不到出口,就是爬不上来。小风子一想到这里,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暗暗责备自己,怎么在孤岭时没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的这样,小婷是日夜盼自己去救她了。

第二天,小风子又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将白马、黄马寄养在马场上,骑上黑马,流星赶月般赶去了孤岭。

小风子在天黑前到了孤岭下。孤岭依然是那么的宁静,像大漠上的一只怪兽,蹲在不远处的神仙湖畔上。为了快点找到小婷,小风子一跃下马,取下了绳索和行囊,也不管天将黑,山道险峻,慌不择路地直奔那处有地下洞的山谷。

到了地下洞口前,夜幕早已降临大地,月亮却没有升上天空,只是满天星斗闪烁,山谷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小风子用火镰点燃了一支火把,在火光中四下打量。地下洞口前已是杂草丛生,荆棘横长,似乎没有人来过。小风子心下又困惑了,难道小婷没有来过这里?

的确,这个地下洞口,小婷没有来过,就是小婷在逃走时,也没有朝这处山谷跑,而是朝另一面山坡上的树林中奔去。因为方向不对。要不,小风子早就想到小婷会躲到这个地下洞口里去了。

小风子仍带着一线希望向地下洞呼喊:“小婷,妹妹,你在里面吗?我来找你了!”除了山谷的回音外,洞里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动静。

小风子连喊几次,都是这样,心中暗想:难道小婷不在洞中,还是她听不到?小风子向地下洞丢下一些石块,试探地下洞有多深。石块很快落地,传出响声,看来这个地下洞只有两三丈深左右,而且洞里也没有任何野物蹿出来。小风子不管了,先用绳索捆在一棵树­干­上,将绳索的另一端抛进洞里,然后用嘴咬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沿着绳索爬下去。这时的他已无心寻宝了,只想快一点找到小婷。

很快,小风子落到了洞底,四下打量,地下洞不大,似乎有一条通道通向另一处。他举着火把向通道走去,又来到另一洞中,在火光下一看,洞里有两具白森森的尸骸,几乎将小风子吓得半死,手中的火把也掉了下来,就想往回跑。

小风子后来定定神,拍拍自己的胸口:“别怕,别怕,不过是两具骷髅而已,它们又不会动。”他壮了壮胆子,拾起火把,在洞里四下打量。这个洞也不太大,可容纳四五十人站立,小风子一下就看清楚了这洞内的一切。洞内固然没有小婷,也没有任何宝物,更没有任何通道,四周尽是一些凹凸不平的岩石。显然,就算这个地下洞有宝藏,也早已为人取走。小风子不明白,怎么洞里有两具白森森的尸骸,他们不会被同伙人为夺宝而杀死吧?因为尸骸旁边有两把生了锈也快腐烂掉的兵器。

小风子在洞内找不到小婷,也就无心继续细看。说实话,这洞里­阴­森可怕,他心里也有点害怕,慌忙转了出来,沿着绳索爬出了地下洞。

到了地面,小风子深深地透了几口大气,­干­脆离开了洞口,走出了山谷,回到黑马身旁,­精­疲力竭地躺了下来,望着满天的星斗沉思:小婷既然不在地下洞,也不在这孤岭上,她会逃去哪里了?还是被无畏居士带去了避祸崖?

小风子希望是后者,而不是前者。要是后者,小婷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今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要是前者,在大漠上迷失了方向,遭到意外……小风子不敢想下去。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管怎样,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要去寻找小婷。就是死在大漠上,也心甘情愿。”

第二天一早,小风子骑上黑马,离开了孤岭,也离开了神仙湖,去这四周一带,寻找小婷……

拼命飞逃的小婷到底去了哪里?原来她哪里也没有去,却一下不小心,掉进了山坡树林中一处为灌木、丛草、荆棘遮盖的天窗似的小洞中去了。这才是一个深不可测、上窄下宽的神秘山洞。要不是小婷提炼真气,似残叶般飘落,从这一百二十多丈高的深洞摔下,不跌死也给摔伤。小婷虽然没有摔伤,可是想飞出洞口,却比登天还难。因为洞口小,周围石壁像倒挂的漏斗,连攀爬而上的机会也没有。小婷的纵跃功夫再好,也不可能跃上这么高的洞口。这是一个深入到地下深处的洞,洞之深与大,与小风子发现的那个地下洞,简直无法相比。

这个神秘的洞,才真正是民间所传说的神秘山洞,是古西夏国王的一处地下行宫,藏宝无数,几百年来,一直湮没在大漠之中。

小婷为了逃脱无畏居士的追拿,慌不择路,跃入山坡树林杂草乱石中,不想却跌进这个神秘的山洞里,无意中发现了这一个西夏国王的秘密地下行宫,是福也是祸,因为她再也无法出洞了。纵有天大的财富,她也只能看,却不能享用,甚至会饿死、老死在这地下行宫中。

小婷跌下来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这一可怕的后果。她定了定神,四下打量,四周全是岩石和倒斜下来的石壁,自己身后有一条宽大的通道,通向另一处岩洞。仰首上望,掉下来的洞口高不可攀,宛如一个小小的天窗,还给四周的树木、杂草遮盖了,光线从枝叶缝中透­射­下来,因而洞内可略见四周景物,心中不禁悚然:这么高的洞口,我怎么跃上去啊?等她再打量四周的景物时,又是吓了一跳,毛孔直竖:一些骷髅头和残骸四散在洞内,吓得她慌忙离开,跑到另一个洞去了。

另一个洞却宽大多了,简直是富豪人家的大客厅。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大洞有石床、石桌、石凳等家具,一面石壁下,还堆放了不少的箱箱笼笼和会发光发亮的各种形状的珍品摆设,同时还有刀枪剑等兵器。这哪里是一个岩洞,宛如帝王家的宫殿了。

小婷一下又愣住了,这个岩洞不会有人住吧?要是有人就好了,起码有一个出外的洞口,不然,这岩洞的主人又怎么出入?她四下打量这个宫殿般的岩洞,高声叫喊:“有人吗?喂,有人吗?”

小婷叫喊了几次,没人应,更没有人出来,心想:不会是岩洞里的主人出去了吧,还是在另一个洞里,没听见?

的确,这个宫殿般的大厅似乎四通八达,有几个通道通到别的地方,有上有下,也有转弯的小通道。小婷一时不敢乱闯,怕得罪了这岩洞的主人,也害怕岩洞里有什么凶猛的家兽蹿了出来。她取了一把剑防身,朝一处平坦的通道走去,一路不断问:“有人吗?”

想不到这条通道的一边,竟然有一条清清的溪水流着,通道的尽头,还有一道石桥,横架在溪水上,通到另一个洞口。

有水,小婷便放心了。就算这岩洞里没人,一时找不到出口,有水,自己便可以生存下来,自己怀里,还有一些­干­粮哩。

小婷小心翼翼地走过石桥,向另一洞口走去。谁知刚走进这个岩洞,一片珠光宝气的光芒竟耀花了眼。定神一看,这个岩洞不大,里面堆放的金银珠宝真不少,更有各种闪光的红宝石、绿宝石。这个岩洞,看来才是真正的藏宝库,尽是人间少有的宝藏。一旦运了出去,富可敌国,几代人都享用不尽。

小婷见了这些珠宝,虽然是十分的好奇,但却没有半点贪念。不知她认为这些珠宝不是自己的,不可乱动;还是她年纪太小了,不知道这些珠宝的可贵,金钱的魔力。在她这时的直觉里,满洞光彩夺目的珠宝,还不及她怀中的一些碎银、铜钱来得实用和方便。她身上的碎银、铜钱可以买东西吃,可以投宿住店。而这些光闪闪的珠宝,好看是好看了,可以拿来买东西吃吗?小贩、客栈的店小二会要吗?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些珠宝、玛瑙、钻石,要是换成了银子,恐怕连拿也拿不动,要十多辆马车才装得了。

小婷打量这满室珠宝的岩洞一眼,见没有去路,便转了回来,打算到别处看看有没有人,能否找到出洞之路。

当她转回宫殿般的大洞,打算登上一条石阶往上走时,蓦然,一位白长散发披肩、白长须过腹、几乎看不清面目的老人,衣服更是脏兮兮的,盘腿而坐在石阶上,拦住了小婷的去路。这位突然出现的奇怪老人,不知是凭空而现,还是从地底下冒出,令小婷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问:“你是什么人?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老人­阴­森森地说:“我是一个已死的人。”

“什么?”小婷一下睁大了眼睛,“你是一个已死的人?不是吧?你是在吓我?”

“嘿嘿,我一点也不吓你。”

“那你­干­吗还能说话?死人会说话吗?”

“我这个死人与别的死人不同。”

“你不会是鬼吧?”

“唔,跟鬼差不多。”

“那你到底是什么?”

“是这岩洞里的一个幽灵。”

“幽灵?幽灵是什么?是妖怪?”

“胡说,我怎么是妖怪了?我像妖怪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妖怪。”

“好了,我十分奇怪,你从上面跌下来,怎么没有跌死?不但没跌死,连一点伤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希望我跌死吧?”

“当然不希望,你要是跌死了,我找一个人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不过,你跌死了反而好一点,起码不会像我这样受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迟早都会死。”

“你会杀了我?”

“我从来不杀人。”

“那我怎么会死了?”

“因为你挨不过十天,十天之后,你就会绝望而自尽,甚至希望我杀了你。”

“我才不会自尽哩,更不会求你杀我。”

“很好,很好。看来你这个小丫头,生存意志很强。那我们以后看好了,或许我以后看不到你了。”

“你怎么看不到我的?”

“因为你不死,我会比你先死,能看到你吗?”

“老人家,你­干­吗不出去的?”

“要是我能出去,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出去了,还会像幽灵似的呆在这岩洞里吗?”

“为什么?”

“因为这岩洞,除了你从上面掉下来的洞口外,就没有任何可出去的洞口。”

“老人家,你别吓我。”

“我吓你­干­吗?我曾花了两年多时间,找遍了这岩洞里的每一处地方,每一块岩石我都拍打过,没发现一个可以出去的地方。要不,我会在这里一呆二十多年?你不会以为我会留恋这岩洞里的珠宝而不想出去吧?”

小婷一下呆住了不能出声。

怪老人问:“小丫头,你听了我的话,是不是想死了?的确,早死早解脱痛苦。”怪老人指了指天窗洞口下一些骸骨说,“你看看,有的人从上面跌下就摔死了,有的人跌下来时没有死,却跌断了腰骨和手脚,不久也自尽死去。小丫头,你会受不了岩洞的煎熬和孤独,还是早一点死的好。”

小婷问:“你­干­吗希望我早死的?”

“因为我不忍看你以后痛苦地死去。”

“那你­干­吗不去死?”

怪老人叹了一声说:“因为我还带有一线希望,看来我这希望不能实现了,不久也会死去的。”

“哎,你千万别死,我想,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怪老人一双目光惊讶地发亮了:“你有什么办法能带我出去?”

“老人家,我想天无绝人之路,今后,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

“什么?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莫非你还有一个同伴跟随你一块来?”

“是呀,要是他找不到我,会寻来这里将我们救出去的。”

“他知道你掉进这个岩洞了?”

“不知道。”

怪老人又失望起来:“不知道,他怎会寻来这里?这么一个沙漠中的孤岭,孤岭上这么一个不易为人发觉的小洞口,谁又会注意到了?除非他知道你在这孤岭上失踪了,或许会寻来。但他怎么也不会发现你掉下的这个深不可测的朝天洞口的。他在孤岭中找不到你,以为你走了,会到别处寻找你的。”

“不会的,他为人机灵,会寻来的。”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婷将小风子的为人一一说了出来,也将自己为什么掉下洞来的事情说了出来。怪老人似乎对小风子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对小婷为无畏居士追拿之事感到惊奇,问:“你怎么去招惹这个大漠上的怪物了?”

“我没招惹他呀,是他无理要带我回避祸崖。”

怪老人叹了一声:“小丫头,要是你跟他去就好了,就不用掉进这个岩洞里来了。”

“跟他去好吗?”

“当然好。起码比掉进这个岩洞好得多。小丫头,据我所知,无畏这个怪物武功极高,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他要是想捉一个人,恐怕没一个人能从他手中逃脱。你要是能接得了他一招,已算不错了。能从他手下逃走,更是了不起。怪不得你从小洞口掉下来时,居然没受半点伤,很好,很好。”

小婷奇异了:“你认识这个无畏怪物?”

第十六回地下宫殿

上回说到小婷问怪老人,你怎么认识无畏这个怪物?

怪老人苦笑了一下:“我何止是认识他,我还是他的师兄,他有一部分武功,还是我传授给他的。”

小婷有些惊奇:“你是他的师兄?”

“小丫头,你不会认为我在说大话吧?”

“不不,老人家,你千万别误会,而且你也没有必要骗我。老人家,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功,­干­吗不从那小洞口跃出去?”

怪老人又是苦笑了一下:“我何尝不想从那朝天小洞口跃出去?”说着,他将自己覆盖下身的长袍掀了起来,他竟然没有了双腿!他说:“我这个样子,还能跃上去吗?”

小婷呆住了:“老人家,你,你,你这双腿……”

“一条腿是因我好胜及大意,从上面跃下来时摔断了一条腿呢,是被与我同来的两个黑心东西见宝起歹心时,用刀砍伤的。刀口含有巨毒,我不得不将这条腿砍了,才能保住­性­命。”

小婷小心翼翼地问:“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黑心的东西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一同前来孤岭探宝的所谓好兄弟。我们几经辛苦,发现了那个朝天小洞口,便投石问深浅。从石子落地的声音听出,这个洞有一百丈深左右。于是我们准备了一百多丈的绳索。三个人之中,以我武功最好,由我先沿绳攀下来。绳索攀尽了,双脚仍踩不到实地,我以为离地面不远,便放手跃下来,想不到离岩底还有二三十丈深,一时大意,便摔断了一条腿。我忍痛以千里传音之功告诉他们,绳索不够长,应再接驳三十多丈。以后他们便平安无事爬下来了。当我们发现了这岩洞里的无数珍宝之后,除了欢喜若狂之外,他们就立刻变心,想独吞这一笔天大的财富。他们首先是要除掉我。因为我曾说过,要是真的发现了财富,不准据为己有,要用来救济天下贫苦百姓,广行善事,救灾救难;其次他们更忌讳我武功极高,不把我除掉,他们便不能瓜分这些财富了。两人于是心照不宣一齐来对付我,趁我腿断行动不便,一人突然从背后给了我一刀。幸而我闪身快,没给这一刀致命,但腿抽回不及,给另外一个人的刀砍伤了。他们仍想第二次出手。我怒不可遏,出掌先击毙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见状不妙,拔腿便逃,想沿绳爬上去。我忍着双腿之痛追赶,见他已爬到半空中去了,便奋力双掌拍出,不但将他拍死,也将绳索拍断了。他摔下时,已成血­肉­一团,我也断了出洞的路。当时,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只想一心杀了这负义黑心之徒,而且也认为岩洞会有第二个出口。”

小婷听了这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既为这怪老人惋惜,更恼恨那两个见财变心的黑心汉,说:“他们怎么这般的坏呵?老人家,要是当时是我,我也会杀了他们的。”

“小丫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哪怕是好朋友、好兄弟,也不可全信。尤其在巨大财富面前,人更容易起歹念,说不定就会死在他们手上。”

“老人家,我的小风哥不会这样,他虽然贪财,却不会变心。”

“你还指望他会来救你?”

“我当然指望啦。”

怪老人摇摇头说:“小丫头,你太天真单纯了。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他是一个不务正业、在市井上混吃混喝的小混混,这样的人更不可信。一旦让他知道了这岩洞里的巨大财富,恐怕他就会立刻变心,想办法来谋害你。”

“他敢?不怕我杀了他吗?”

“一个人在巨大财富的诱惑下,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有时,他甚至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可以­干­掉。不然,这世上就不会有财迷心窍、利欲熏心这几个字了。小丫头,你还是听我这过来人一句话:别指望他来。他要是真的寻到了,你也别将这岩洞里的巨大财富告诉他。这是为你着想,也是为了他好。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寻来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个朝天小洞口,在乱石、杂草、荆棘丛中,极难为人发觉,这处孤岭,更是少人到来;第二,要是无畏这个怪物要捉拿你们,恐怕没有任何人能逃得了。小丫头,你是一个例外,要是你不掉进这个岩洞里,同样也跑不掉,会为他捉去。你的什么小风哥不会武功,更易为他捉去,没个三年五载,他根本不能走出避祸崖半步。所以我敢肯定,他不会寻来这里。小丫头,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没人前来打救你的。”

“难道我们就这么在岩洞里等死?”

“不等死,又有什么办法?除非你有一门旷世的绝顶轻功,能从朝天洞口飞出去,此外,别无他法。”

“好呀,那我就练这门旷世的绝顶轻功,像鸟一样从朝天洞口飞出去。老人家,到了那时,我也会将你救出去。”

怪老人惊奇地问小婷:“小丫头,你能练这样的旷世轻功?”

“我不知道会不会练成,但我会日夜苦练,一年练不成,就练它个十年八年,总好过在这岩洞里等死,白白浪费了时光。”

怪老人不禁又上下打量着小婷,点点头说:“你有这样的决心,很好,很好。我从你目光的神韵看出,你有一身颇为深厚的真气,身段也十分的灵活轻巧,所以从朝天洞口摔下来时,身体丝毫没受伤。小丫头,你以前学过哪一派的轻功?”

“老人家,我没学过什么轻功,只是在崆峒派偷学剑法时,学会了一些纵跳的功夫。”

怪老人又惊讶:“什么?你没学过轻功,只会些纵跃轻跳的功夫?你不是真正的崆峒派弟子?”

“是,我不是崆峒派真正的入门弟子。”

“奇怪了,你这一身不错的真气,又如何练来?”

“是一位女侠悄悄传了我一门玄功心法,我日夜勤练而来的。”

“这位女侠是谁?”

“老人家,请你原谅,这位女侠叫我千万别说出她来,我得信守诺言。”

“很好,你就信守诺言吧。你现在出手朝那块岩石击一下,我想看看你的内力有多深厚。”

“好的。”小婷一掌朝岩石拍去。“砰”的一声,那块岩石竟然给小婷的掌力震得裂开,一些碎石飞了出来。

怪老人看得更惊讶了:“小丫头,你的内力十分深厚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门玄功你练多久了?”

“前前后后,大约有十个月吧。”

“什么?才十个月?这不可能,没有五年以上的苦练,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有的人就是练上五年,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的佳境。”

“老人家,我说的是真的,一点也不骗你,而且我也没有必要骗你呀。”

“小丫头,那么说,你要不是服下了什么奇花异果,就是有人暗暗给你打通了任督等脉的玄关,不然,你不可能在短短的十个月内,有如此惊人的成就。”

小婷怔住了:“我没有服下什么奇花异果,好像也没感到有人给打通什么玄关呵。”

“小丫头,看来你是一位武学奇才呀。好,你再在这大殿上来往纵跃,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没学过轻功。”

小婷在这岩洞里的大殿中,轻纵跳跃了多次。练过武功的人,只要一出手,行家一看便知是哪一门派的武功。各派武功的招式,怎么也瞒不了人,尤其瞒不了怪老人这样的一代武学宗师。

怪老人叹息地说:“小丫头,你的确没学过什么轻功。你这么没章法的跳跃,简直是白白浪费了这一身深厚的真气。”

“老人家,你能不能教我轻功?”

“小丫头,别这样说,以你现有的一身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也不是什么难事。在我的一身绝学中,轻功只是一门雕虫小技而已,教你有何不可。”

“老人家,那我拜你为师了。”

“哦?你要拜我为师?”

“是呀。”

“你不是为了想学这门轻功,才拜我为师吧?”

小婷说:“是呀。”

“要是这样,你别拜我为师了,这门轻功,我一样可以传你。”

“老人家,你不高兴我拜你为师吗?”

“不是不高兴,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位弟子,可以说是终身无憾。只是只学轻功,太可惜了你这一身难得的真气了。”

“老人家,那你要怎样才收我为徒?”

“你要是真的诚心要拜我为师,我便将一身的绝技都传授给你,令你的武功能傲视天下群雄,足可以与漠北怪丐、少林寺以及名扬天下的慕容家的武功,一争雌雄。”

“老人家,我不想傲视天下群雄,也不想与他们一争雌雄。”

怪老人愕然:“那你学武­干­吗?”

“我只想除尽为害人间的马贼,各处的山贼、土匪以及欺凌乡里的土豪恶霸,就心满意足了。”

“你就不想名扬天下?”

“我名扬天下­干­吗?”

“那这岩洞里的珠宝,你又打算怎样处理?”

“这些珠宝是你老人家的,我能处理吗?”

“我要是全给了你怎样?”

“不不,我不要。它是你老人家用生命换来的。再说,我要这么多珠宝­干­吗?它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衣穿,我更不想花力气将它们搬出去。我只想练好了武功后,将你老人家背出去,以后,我就奉养你老人家一生一世。”

怪老人开心地笑了:“丫头,我曾在暗中观察你,见你发现了那一洞的珠宝时,居然没有任何贪念。丫头,现在看来,你不但没有任何贪念,更没有权欲名利之心,在这世上实在难得,更属少有。丫头,你还不拜我为师?”

“是,师父。”

小婷没行过拜师的大礼,但她在崆峒山见过崆峒派弟子入门行大礼的事,便恭恭敬敬地在怪老人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怪老人喜上眉梢地说:“丫头,你知不知道拜我为师后,今后会怎样?”

“弟子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再说弟子早已父母双亡,世上再没任何亲人。弟子将视师父为父亲,终身奉养。”

“很好,很好。丫头,你得在这岩洞苦练几年的武功,先别打算出去。”

“师父,你怎么不打算出去的?”

“这岩洞是你一心一意练武的最好场所,没人­干­扰,也不为世事所分心。至于今后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武功学得怎样了。只要你练成了我的一身绝学,才有可能出去。”

“是,我一切听师父的吩咐。”

“你一早一晚,依然练你那一门玄功好了。我看你这玄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内功修炼法,其中奥妙无穷。在其他时间,练我的武功。这门玄功与我的武功,可以说是相辅相成,互得益彰。”

“是,师父,我今后一定更加勤练,不敢松懈。”

“丫头,现在你随我来。”

怪老人虽然没有了双脚,双掌一按地面,身形便腾空而起,飞到了另一处地方,飘然降落下来。怪老人凭一身的绝学,二十年中练成了腾空而起的绝技,令自己身形可以在岩洞里自由来往。小婷看得十分的惊奇,问:“师父,你这样行走不辛苦吗?要不,我来背师父行走好了。”

“你能长久背得起我吗?”

“背得起。弟子平时劳作惯了,一两百斤,弟子不但背得起,还可以奔跑。”

怪老人一笑:“难得你有这份好心。但为师不用你背,今后你替为师打点一下饮食就行了。”

“师父,打点饮食,那是弟子分内应该做的事。”

小婷随师父来到了岩洞一处的地下洞口,这里竟然有一扇门。推开这扇笨重的木门,一股刺骨的寒气向小婷袭来,令小婷打了一个冷战。小婷急运真气抵御,定神一看,竟然是一座极大的冰库,里面堆放的是一块块又大又重的冰块,一堆堆的冰块之间,可供人行走。

小婷不明白,怎么这个神秘的岩洞,有这么一处地下冷库?堆放着的这些冰块用来做什么?难道还怕岩洞里没有水喝么?可是岩洞里有一条清清的小溪水呀。小婷随师父走进冰库中去,才发现冰库中存放了不少的马­肉­、牛­肉­和羊­肉­,这些­肉­都成了冰块,真是存放千年也不会变坏。

怪老人说:“丫头,这是我们的食物仓库,你以后来这里取些食物,拿到外面解冻后,就可以一片一片切下来,放在火上烤来吃也行,放进锅里煮来吃也行。为师在岩洞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就是靠这些食物活下来的。”

小婷惊讶地问:“师父,怎么岩洞里堆了这么多­肉­食的?”

“丫头,看来西夏人在修建这座地下行宫时,早已将这些冰块和各种­肉­食运到这地下冰库了。”

小婷又惊愕地问:“这处就是传说中的西夏秘密地下行宫?”

“不错,也是人们要寻找的宝藏。可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有不少寻宝的人不是渴死、饿死在这四边沙漠上,就是惨死在别人的刀下,以后年代久远了,逐渐就给人忘却了。一些人只当它是传说,没当它真有其事。丫头,你带一块冻­肉­,放到外面那条溪水解冻吧,它是我们这几天的食物。”

“是,师父。”

小婷抱起了一块五十多斤重的冻羊­肉­,随师父转出来,放进溪水中后,又到岩洞各处走走。这处地下行宫,生活用品几乎应有尽有,卧室、餐厅、厨房、工具房、柴草间,大小房间处处皆是。小婷选了一间靠近师父的房间,当自己的卧室。

最后怪老人又带小婷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岩洞,四周石壁十分的光滑,石壁上刻有各种练功的壁画。怪老人说:“丫头,这里是你练功学武的地方,石壁上的画,有一门剑术,也有一套掌法,更有一门近身摔跤的身法。丫头,以你现有的武功基础,先学掌法,将掌法学会,再学剑术,便可事半功倍。”

“师父,­干­吗我不先学剑法的?”

“为师所以叫你先学掌法,就是想你将以往所学的崆峒派剑法完全忘掉。崆峒派剑法虽算上乘,但不及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也不及点苍派的无影剑法,因而不是极为上乘的剑法。”

“师父,石壁上的是什么剑法?”

“旋风舞。”

“什么?旋风舞?”

“这是西域一位用剑的高手,从飞天剑法演化出来的一门剑法。它糅合了飞天剑法中不可思议的绝招和中原武林一些上乘剑法的­精­湛招式,可化解任何兵器的攻击。但它已失传两百多年了。所以不但中原武林不知道这门剑法,就是在西域各国,也没人知道。丫头,要想学会这门剑法,要有三个先决条件,不然,怎么也学不了。”

“哦?哪三个先决条件?”

“第一,要有一身浑厚的真气;第二,要有轻灵的身手和上乘的轻功;第三,有一定的悟­性­。”

“师父,那我没条件学这门剑法了。”

“丫头,你怎么未学就没信心了?其实,你三个条件都具有,只是未达到练这门剑法所要求的境界而已,所以为师才叫你先练掌法。”

“师父,这门掌法又是什么掌法了?”

“大漠飞沙掌。”

“大漠飞沙掌?”

“不错,大漠飞沙掌不但是一门凌厉上乘的掌法,更含一门极为上乘的轻功。练成了这门掌法,再练旋风舞剑法,便可事半功倍。但你一定要早晚勤练你的那门玄功,内力增厚了,这门掌法就威力倍增,身段更特别的轻灵,从而也能早日练成你的轻功。”

“师父,我一定勤练玄功的。”

“好,你几时练成了这门掌法,就几时可练那门旋风舞剑法了。”

从此以后,小婷在怪老人的­精­心指导和传授下,经过一年多的勤奋苦练,不但真气增厚,内力大进,更是身轻如燕,几乎不费气力便可在空中来往飞翔,其快如电。就这样练成了超绝的轻功,更练成了那一门惊世骇俗的掌法。要是在大漠上施展这一门掌法,足可以令黄沙飞扬一里之外,更别说会掀起漫天的尘土了。黄沙倘若在她的掌劲之下,疾飞便如一粒粒细小的暗器,可杀伤一群马贼。小婷单凭这门掌法,便可在边塞大漠上纵横无阻了。在这一年多的苦练玄功中,她又震开了体内的两处玄关,一身真气不但增厚,更可运用自如,不像以往,要事先凝神运气才可出手。现在她几乎是气随心发,真正达到了举手投足之间皆成凌厉招式,摘叶飞花伤人,更是不在话下。

小婷练成了这门掌法后,暗想:凭我现在的真气和轻功,可以飞出那个朝天洞口了吧?可是师父在这一年里似乎没想过要出去的事,也没再提起过。难道师父不想走出这岩洞?还是因为自己要学那一门剑法,师父才绝口不提?既然师父都不想出去,自己就得要安心在岩洞里学武才是,以免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说句实在的话,这个岩洞,的确是练武学艺的清静地方。除了为师父和自己弄一些饮食之外,再没任何事务来打扰自己练武了。

小婷在短短的一年多便练成这一门绝世掌法,令怪老人十分惊讶。他起初真是不敢相信,哪怕是悟­性­高、武功基础再好的高手,要学会这一门掌法,也得要三年多的时间,怎么这丫头在一年多就学会练成了?

怪老人先是叫小婷将掌法一招一式慢慢抖出来,招式全对,全无一点破绽。后来又叫小婷快速抖出。这么一来,只见一团幻影在大厅上疾如电闪飞来飞去,怪老人就没法看清小婷的身形了,怪老人事先在大厅上做的许许多多应拍到的标记,小婷在瞬间无一余漏全部拍到了。而且大厅上洞顶和四周坚硬如铁的石壁,也给小婷的掌风、掌力震得石粉飞扬,洒落了一地。一个人能在瞬间拍中大厅四处分散的大大小小共三百多处的标记,可以说是快得太不可思议了。就是怪老人自认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而小婷经过一年多的苦练,都做到了。

怪老人看得惊喜不已。怪老人设下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标记,要是小婷能在瞬间拍中一半以上,已算是成功了。现在,小婷竟能全部拍中,大出怪老人意料之外,又怎不惊喜?暗想:这小丫头真是一个天生的学武奇人,有悟­性­更有勤学苦练的决心,实在难得。自己临老收得了这么一位弟子,不但遂了心愿,也死而无憾了。

怪老人捋着长长过腹的白胡须笑了:“婷女,你已练成这门掌法了。从明天开始,就专心练那门旋风舞剑法吧。希望也能像你练这门掌法一样的神速。”

“师父,我一定尽力的。”

小婷又在怪老人的­精­心传授下,开始练这门旋风舞剑法。当然,她一早一晚练的玄功,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而且她练了这门奥妙无穷的玄功后,更恢复了白天练剑所耗去的真气与疲劳。就像怪老人所说的那样,在掌握了掌法的基础上再练这门剑法,真是事半功倍。在短短的两年之间,小婷便练成了这一门惊世骇俗、失传两百多年的一流上乘剑法。

令小婷感到惊讶的是,老叫化在祁连山中所传的那三招临危救急剑法,竟然也在旋风舞剑法的一招三式之中。所不同的是老叫化将一招三式化成了三招,融化在其他剑法中抖出来,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防不胜防,而且还往往一击必中。她有些不明白,师父说这门剑法,已在人间失传了两百多年,老叫化怎么也会这门剑法的?是偶然相同,还是同一来源?

小婷因为要专心练这门剑法,也不去多想。而且师父一个人已在这岩洞里住了二十多年,对外面江湖上的事,恐怕也不知道。

小婷练成了剑法后,怪老人问:“婷女,你在这岩洞里呆了多少年了?”

“师父,弟子要是没有记错,已经在洞里呆了三年多近四年了。”

“你现在想不想出去?”

“师父,我不再练其他的武功了吗?”

“婷女,以你目前一身极为浑厚的真气和这两门武功,你足可以傲视天下群雄了,其他武功学不学都可以了。学了,只是多一门防身和对敌的功夫而已。”

“师父,那我可以背你从朝天洞口飞出去了。”

“那个朝天洞口,根本不是岩洞的进出口,它只是这岩洞的一处通风口而已。以你目前超绝的轻功,我再助你一把力,你是可以从朝天洞口跃出去,背上我就不行。”

“师父,你是说,这个岩洞另有其他出入的洞口了?”

“当然有,要是没有,这个岩洞里的行宫又怎么建成?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和其他物资,又怎能运进来?”

“哎,师父,你怎么不早说的?早说了,我不是早背你出去了?”

“我早说了没有用。”

“早说了没有用?”

“是,要是能轻易出去,我还能在这岩洞里一呆二十多年吗?为师不早出去了?”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婷女,岩洞的一口箱中,藏着一份这岩洞的图形。从图形中看,有两处出入口,一处为一道千斤闸封死,另一个秘密的出入口,也因一次地震,山形变动,给下滑的巨大山石完全封死了,更不能出去了。”

“师父,那么说,我们还得从朝天洞口出去。”

“不,以你目前的内功修为,你可以运用你一身的内力,将千斤闸推开,哪怕推开一条线,我们就可以轻松出去了。”

小婷惊喜了:“师父,那道千斤闸门在哪里?我去推开它,和师父一块出去。”

“婷女,你现在就想出去吗?”

“师父,难道你不想出去?”

“为师想了一下,你还是多学几门武功的好,尤其是那一门近身搏斗的摔跤法,以防你一时剑不在手,又给人一下从背后抱住,你就可以用这门武功将他摔开、摔飞、摔死。而且学这门功夫,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了。”

“师父这样说,那我就多学几门武功防身。既然我们能出去,也不在乎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小婷又安心在岩洞里呆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不但学会近身搏斗的摔跤法,更学会了一门飞沙袖功。这一门飞沙袖功,小婷与无畏居士交锋时曾领教过。无畏居士用一双衣袖的功力,就可以将自己的兵器震飞震偏。有了这门飞沙袖功,自己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与人交锋更方便了,根本就不用出动兵器。的确,小婷四年来在岩洞所修炼的玄功,令自己一身的真气达到了浑厚无比的境界,要学任何一门上乘武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

怪老人说:“婷女,现在我们可以出岩洞了。”

“是,师父,我去将那千斤闸推开。”

“婷女,你虽然有一身奇厚的真气,但单凭你一个人的功力,恐怕还不能将千斤闸推开。”

“师父,那怎么办?”

“只有合我们两个人的功力,才可以推开。”

“师父,可是你……”

“你是担心我这一双腿?放心,我虽然没有了一双腿,功力仍在。加上为师在岩洞里静修了二十多年,就是那无畏怪物,也未必能胜得了为师。”

“师父,你先让我一个人推推,真的推不开,我们再合力推好不好?”

“那也好。婷女,这岩洞里的金银珠宝,你打算怎样处理?”

“师父不是说用它来救济天下穷苦百姓吗?我们出去后,就叫人来取。”

“婷女,你的用心虽然好,但这样一来,你就会在江湖上掀起血腥大屠杀,会造成无数人惨死在这孤岭四周,你就成了这场血腥屠杀的罪魁祸首了。”

小婷惊愕了:“师父,怎会这样的?”

“婷女,你现在虽然武功奇高,但对世间的事几乎完全不懂。这宝藏一旦传了出去,各处的马贼、山匪就会蜂拥而来,再加上武林中贪心的高手、各处的豪强,甚至连官兵也会蜂拥而来。婷女,你想一下,这将会是什么后果?这一笔巨大的财富,会落到贫苦百姓的手中吗?一百多年前,因为这里的宝藏曾传了出去,就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四周一带的大漠上,最后找不到岩洞,也找不到宝藏,剩下的一些武功绝顶高手,认为这是一个误传,才失望散去。婷女,你不想再掀起一场血腥大屠杀吧?”

“师父,那我们怎么办?”

“这岩洞里的宝藏,你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就是这岩洞,也别让人知道。以后世间发生了巨大的天灾人祸时,我们再一点点拿出去,救济灾区的百姓好了。”

“是,弟子听师父的话。”

“婷女,在运用这笔财富时,你要记住一句话。”

“师父,什么话?”

“君子救急不救贫。”

小婷愕然:“师父,我们不是要救济天下的贫苦百姓吗?怎么救急不救贫了?”

“因为一个人的贫穷,是多种多样的原因造成。有的人是不事劳动生产,好吃懒做而贫,哪怕你给他万贯家财,他也会败光吃尽;有的不善经营而破产,又不想办法发奋图强而贫困。正所谓长贫难顾,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有的人自甘堕落,宁愿在街头向人讨吃,也不想去工作,这样的人,去救他有什么用?要救,就救那些因天灾失收、无力交租还债、陷于贫困之人,或者因亲人惨遭不幸、举目无亲的孤儿寡­妇­,令他们能生存下去,抚养孤儿成|人;或者一些在旅途因病痛而潦倒、因遭抢劫失窃而陷于绝路的人;其次是一些年老又无自生能力的鳏寡孤独,要救就救这些人。即使这样,我们也只能救济我们遇到和知道的,却也救不了天下众多的贫苦百姓。不然,我们就是将这岩洞里的珠宝散尽,也无济于事。”

“师父说的是,今后我懂得怎么去救济人了。”

“婷女,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运用好这笔巨大财富,令它源源不断,细水长流。”

“师父,怎样源源不断,细水长流?”

“就是将这一笔财富,在这孤岭之下,神仙湖畔,办一个山庄,经营一个牧场,养羊牧马。又或者再开办一间客栈,一间养老院,像我师弟无畏怪物一样。所不同的,他是专门收容江湖上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我们收容的是一些逃难百姓、流浪儿童,让他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从事生产,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将这一带建成一个小市镇。当然,也在其他一些地方开办客栈、商店、钱庄,将所赚到的钱,用来救济一些急需救济的人。这样就可以源源不断、细水长流了。”

小婷听了笑着说:“好呀,师父,我们今后就这么办。”

“要是在这里建立了山庄小镇,婷女,你就是这山庄、小镇的主人了。”

“不不,是师父的。”

“傻丫头,是为师的,也就是你的。何况为师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迟早要死的,这些产业……”

“不不,师父你别这么说,师父一身真气溢体,一定能活上一百多岁,越老越健康。”

怪老人笑了:“就算为师有这么长寿,但这巨大的财富,终有一天也是你的。”

“师父,你要我做主人,我不会做,也做不来,以后又不知怎么打点。”

“你以前不会这么多的上乘武功,现在不也是一一学会了?做一个山庄的主人,更不是什么难事。”

“师父,你还是交给别人吧,我不要。”

“为师在这世上举目无亲,也没其他弟子,不交给你,我交给谁了?你放心,为师会找一两个善于管理、经营的人来相助你,打点一切,你做你的主人好了。”

“师父,这事我们出洞后再说好不好?”

“不错,这事十画还没有一撇,我们出洞后再说。但出洞后,你必须带上两样东西。”

“师父,我要带上两样什么东西的?”

“一是,将一些金豆豆、金叶片带上,我们到了外面,身上没一些钱不行,不然就寸步难行。我们可不像一些武林中人,没钱就去盗窃有钱人家的金银,或者恃艺凌人,强取别人之物,白吃白住。”

“师父,我们当然不能这样。这样做了,我们与马贼山匪强徒又有什么区别?师父,我就带上一些金豆豆、金叶子好了。”

“另一样是,将这里一把世间少有的宝剑带在身上。”

小婷又是惊喜:“师父,这岩洞里真有这么一把好的宝剑,能削铁如泥,断金切玉?”小婷心想:看来小风哥没有骗自己,岩洞里真有这样的宝剑。

“婷女,它何止能削铁如泥、断金切玉,它的剑柄,更是打开千斤闸的一把锁匙。”

小婷又讶然了:“它是打开千斤闸的一把锁匙?”

“不错,只有它,才能打开千斤闸上的暗锁。”

“那我们不用花气力推开千斤闸了?”

“不,就是打开了暗锁,也要有奇厚内力才能推开。不然,你就是再在这岩洞苦练十年玄功,暗锁未打开,你我合力怎么也推不动,哪怕就是用炸药也炸不开。”

“这道千斤闸怎么这样的考人呵。”

“这是当年设计者所设计出来的,有宝剑也要有奇厚的内力,缺一不可。”

“师父,现在这把宝剑在哪里?我去取来。”

“就在那堆金银珠宝的小岩洞里,你随为师来。”

小婷随师父来到了那金光闪耀、珠光宝气的小岩洞中。这些富可敌国的奇珍异宝,在小婷看来,除了好看之外,远不及一袋袋的面粉和一桶桶的鲜­奶­实惠有用。她进岩洞四年来,除了吃马­肉­、羊­肉­外,没吃过其他食物。在她看来,馒头、包子、阳春面,哪怕是素面条,比这些珠宝珍贵得多。

怪老人在一个不显眼之处,取出一个四四方方扁形锦盒。小婷好奇地说:“我们不是来取宝剑吗?取这锦盒­干­吗?它里面装有异宝?”

怪老人笑着说:“不错,它装的是一件异宝,但也是宝剑。”

“什么?它里面装有宝剑?”小婷几疑师父有些老糊涂了,要不就是跟自己说笑。宝剑应该装在长长的匣盒里才是,怎会装在不到一尺长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了?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宝剑?不会是像匕首一样的鱼肠剑吧?那我以后怎么用它与敌人交锋?

怪老人说:“你打开它看看就清楚了。”

小婷困惑地打开锦盒一看,更傻了眼。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宝剑?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一条卷起来似皮腰带的一件东西而已,给自己当腰带用还差不多。不错,在皮带上也镶有一些闪光的小宝珠,还有一些金丝银线的饰纹。小婷问:“师父,这是什么东西?是异宝?”

“不错,是一件异宝,世间惟一的一件异宝。”

“师父,我要的是宝剑呀,要它­干­吗?”

“它也是一把宝剑。”

小婷一时间怔住了,看师父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心想:这怎么是一把剑呵,世上有这样的剑吗?怪老人说:“婷女,你将它取出来便明白了。”

小婷看了看,皮带的一头,的确似剑柄模样。她手握剑柄,困惑地取了出来,卷成圆圈形的皮带一下就伸开了,有三四尺长。显然,这装饰得十分好看的皮带是一把剑鞘。小婷一用力,竟然从皮鞘拔出一把宝剑。只见剑身乌黑发亮,­阴­森森的剑气逼人,两侧剑刃锋利无比。小婷惊喜了:“师父,它真的是一把剑呀,世上怎么有这样一把奇特的宝剑的?”

怪老人笑着说:“婷女,你又少见寡闻了,慕容家也有这么一把软形腰剑。”

“那么说,这把剑不是惟一的了。”

“不,它仍然是世上惟一的特殊宝剑。慕容家的那把剑洁白如雪,为师不知它是何金属所铸成。但这把剑,却是用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陨铁,再配其它一些金属打造而成,其柔韧如带,其坚如玄铁。因而世上任何宝刀宝剑也砍不断,削不缺,它却能将对手的任何兵器一削为二,如削泥一样。斩钉切铁,断金削玉,应手而断。不像慕容家的那把软形腰剑,要在真气的灌输之下,才能摧毁对手的兵器。单是这把宝剑的本身,就价值连城,因而是武林至宝。”

“师父,这么一把宝剑,还是你用来防身吧,弟子用其他的剑也是一样,以免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把宝剑。”

“婷女,为师与人交锋,从来就不用兵器。再说,这么一把宝剑,只适宜女子使用,不适合男子佩带。给我,那更是浪费了,不能发挥它应有的威力。你有了这把宝剑,就更能抖出你那一门旋风舞的剑法了。有如风借雨势,雨助风威,世上没有几人能与你交锋了。而且,你今后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惩恶,这一把宝剑束在你腰上,也不为人注意。婷女,这把宝剑在你手中,可以说是物遇其主,也只有你,才能佩带这把宝物,你就别推辞了。”

“弟子多谢师父厚赐。”

“不不,这把宝剑不是为师赐与你,应说是上天赐给了你。它在这岩洞里沉睡了两百多年,因你的到来,才可重见天日。”

“师父,你怎么这样说的?”

“为师说的是实情。要不是你的到来,练就了一身奇厚的真气,就不能打开那千斤闸,为师和这把宝剑,就永远关在岩洞中,再也不能重见天日了。”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推开千斤闸出去。”

“别急,你先带上些金银珠宝,准备一些食物。我们要是能出去了,恐怕也要在大漠上行走两三天,才能找到人家或小市镇。”

“是,师父。”

小婷将宝剑束在腰上,真的如­妇­女束了一条腰带似的,任何人也看不出这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小婷收拾了一些金豆豆、金叶子和一些光彩夺目的珍珠,分成两个小袋,一个给师父,一个藏在自己的怀中。同时又准备了在旅途上够吃四五天的马­肉­和羊­肉­。一切打点妥当,小婷跟随师父,准备去推开那个千斤闸门。

因为小婷这时已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六脉,一身真气奇厚,可捏石成粉,搓铁如泥。这时她一身的武功,可以说不需任何兵器,单凭双掌,便可纵横江湖,少人能敌。但小婷仍然不知道自己有一身惊人的内力和盖世的武功。

他们来到了千斤闸,小婷在师父的指点下,先用宝剑柄,打开了千斤闸的一道暗锁,然后暗运一身真气,凝聚在双臂双掌中,去推千斤闸。尽管小婷这时已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却依然推不开这道千斤闸门,只能令它稍稍有些震动而已。不知是千斤闸太重了,还是年代已久,生了锈或者为沙石阻塞,小婷几乎运尽了自己的功力,也推不开。

怪老人说:“婷女,看来合我们师徒两人的功力才能推开它了。要是再无法推开,我们只好施展轻功,从朝天洞口出去了。来,你先坐下运功,休息一会再来。”

“是,师父。”

小婷坐下运功调息,又练了一会玄功,­精­神便恢复过来,说:“师父,我们一起来吧。”

他们师徒两人,暗运一身功力,合力去推这个千斤闸。只听见一阵轧轧的响声,关闭了两百多年的闸门,终于给他们推开了一道缝隙,但人还不能出去。他们又再次合力去推,一次两次,终于将千斤闸门推开了。师徒两人不禁相视而笑,尤其是怪老人,在岩洞里困了二十多年,终于能重见天日,心中的喜悦与激动,更是难以形容。

出了闸门,有一条光线,不知从什么石隙中­射­了进来,令他们眼前一亮,但看来仍没有走出岩洞,仍在岩洞进出的地道中。小婷打量了一下,见有一条石阶路往上走,小婷便背起师父,沿着这条长长拾级而上的石阶路走去。走了一段路,来到尽头,又有一块大石遮住了洞口。小婷放下师父,略用真气,便将这块大石推开,才真正走出了这处秘密地下宫殿的洞口。小婷放眼四下打量,原来这出入口,竟然坐落在孤岭下的一处乱石堆中,外面是杂草和荆棘,要是再将这块大石推回原处,根本就无人能发觉。谁能想到,在这乱石堆中,竟然就是传说中神秘岩洞的出入洞口?这里离神仙湖只有一里左右。这处乱石堆,小婷和小风子过去也曾来过,那是为了寻找神秘的刀客。那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乱石堆中,有小风子要寻找的地下洞口。两百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错过了。不过,就算有人发觉了这个洞口,那也是发现了一个深入地下长长通道般的岩洞而已,它的尽头,是像四周岩石一样的千斤闸门,就是敲打发出的响声,也如四周岩石的声音一样,更无法能推动。但是,两百多年来,始终没有人发觉这处乱石群中的洞口,也就从来没有人走进过这深入地下的通道了。

小婷背着师父走出洞口时,刚好是日落时分,晚霞染红了天地,也染红了神仙湖面。四野无人,只有轻风吹动杂草的响声。他们像一对神仙一样,出现在这日落黄昏的大漠美景中。

对小婷来说,四年来的岩洞生活,不算长也不算短。四年的光­阴­,不但是奇遇,也是她终身难以忘怀的时光。要是没有四年来潜心学武练功,没有师父的悉心指点传授,她的内功修为,决不可能达到如此的佳境,武功也不可能达到一流极为上乘高手的境界。现在她可以收放随心所欲,任意运用自己一身奇厚的真气了。也像武林中人所说,内功修为达到佳境,往往是返璞归真,神蕴内藏,一般人看不出来。在剑法上,她可以与慕容家的慕容婉儿并驾齐驱;在轻功上,也可以与漠北怪丐一阵风一比高下了。

现在的小婷已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但天真、稚气依然未改。她不是国­色­天香、容颜绝丽的美人,但却有一种天姿绰约的自然美,招人喜爱。

小婷不但在武功上拥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就是在金钱上,也拥有一笔富能敌国的巨大财富。这两种财富,不单是一般人,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小婷现在两种财富都拥有了,一旦让人知道,她不但会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也将成为人们谋杀的对象,那将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可怕的争夺,什么­阴­谋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小婷是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一可怕危险的,但她师父怪老人却预见到了,并且也暗暗为小婷的天真担心。小婷不但是他惟一的得意弟子,他更视小婷为己出,将尽自己的余力呵护小婷的成长。

所以怪老人一出洞口,见四野无人,便对小婷说:“婷女,你转回去,将那道千斤闸重新关上。”

小婷说:“师父,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合两人之力,才能将它推开。关上了它,师父今后怎么出入?”

“婷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以后有人发现了这座宝藏,就能轻易进去了,不但会产生血腥杀戮,宝藏也会为人掠夺一空,我们以后也就谈不上救济苦难的百姓了。去将它关上,那世上除了你,就没人能打开,就算有人有你这样的功力,没有你身上那把宝剑打开暗锁,同样也无法打开。所以宝剑上的秘密和宝库中的秘密,你半点也不能向任何人说。不然,你我都会招至杀身之祸,各种­阴­险恶毒的手段,更令我们防不胜防,你知道吗?”

“师父,我知道了。别说宝库不能让人知道,就是我们身上的银两,也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小偷、扒手就会来麻烦我们了。”小婷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知道财富不可露眼的体会而得出来的经验。

怪老人听了微笑一下,便说:“婷女,那你快去将千斤闸关上。”

“是,师父。”

小婷转回地下通道,将千斤闸推回原处。听到“咔嚓”一声,暗锁又锁上了,自己又运力推了一下,果然推不动。她一时好奇,用剑柄Сhā入机关处,将暗锁打开,再用劲推。可能是千斤闸来回两次的开合,减少了磨擦和阻力,千斤闸又给推开了。这一下,小婷放心将千斤闸重新推回关好,才转了出来。怪老人问:“关好了?”

“关好啦。师父,我又试了一次,要是没有这把剑柄先打开暗锁,我是怎么也推不开那道千斤闸门。”

“怪不得你这么久才出来。今后,你千万别让这宝剑落到他人手中,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一秘密。婷女,现在你将这块大石推回原处,将洞口封起来。”

“是,师父。”小婷略一运力,将大石推回了原处,今后恐怕也没人能发现乱石丛中的这处洞口的。

这时黑夜早已降临大地,一弯新月,也冉冉升上了夜空。小婷将师父背到了神仙湖畔,在湖边燃了一堆篝火,师徒两人坐在火堆旁一边吃着烤好的马­肉­、羊­肉­,一边畅谈今后的行动和计划。

新月、湖畔、篝火,又构成了大漠上一幅美丽的月下夜景图。四年前,小婷也曾和小风子来到这湖边过夜,当时的小婷一心想的是来寻找神秘刀客和救人,便也无心去欣赏这湖边月下的美景。现在,小婷的心境不同了,可以说是劫难后重生,四年来在岩洞里不见天日的生活,令她十分怀念太阳、月亮和山川大地。所以重新见到这样的美景时,她会特别珍惜,更知道生命自由的可贵。

在四年长的岩洞生活中,怪老人除了一心一意传授小婷武功外,从不谈自己以往在江湖上行走的事。现在,小婷已成材了,以后要在江湖上走动了,他便将自己一生的经历,碰到过的各种各样的伪君子、­奸­险小人、貌似忠厚长者、假道学的人物……一一说了出来,希望小婷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时有所注意和警惕。尤其是在金钱、权势面前,最能显示一些人的丑恶嘴脸;在生死利害中,可看清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卑鄙的小人。

最后,怪老人语重心长地说:“婷女,以现在你的武功,在当今武林中少人能敌,但你切不可恃艺凌人,也不可大意轻敌。须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尤其在中原武林中,能人异士不少,处处有藏龙卧虎之地,哪怕是贩夫走卒、街头上的流浪汉,也应以礼相待,别轻视他们。”

小婷说:“师父,我会谨记你的教导,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的。”

“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就是出手,不是一些上乘的一流高手,也不要抖出你的旋风舞剑法,更不可亮出你这把腰上的宝剑。用你所学到的掌法和飞袖之功,足可以打发对手了。”

“是,师父。”

随后,师徒两个在火堆旁闭目养神。天亮了,小婷跳起来说:“师父,我背你离开,到附近的小镇上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婷女,我们还是先别忙着走。为师想了一下,今后我们要在这里建一座孤岭山庄,以后在这一带出现、来往的人,必然增多。为师最不放心的就是半山上那个朝天洞口,万一有人掉了下去,必然一死。婷女,你最好用一块大石,将那洞口封起来,就没人掉下去了。”

“好的,师父,我现在就去办。”

小婷身形一闪,悄然无声,似疾鸟般飞上了孤岭,霎时之间,便落到了她曾经掉下去的乱石荆棘丛中。当年她为了逃避无畏居士的追赶,匆忙落下,偏偏掉进这小小的朝天洞口中。她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有意安排的奇缘,令自己有了如此的成就。她仔细打量了那布满杂草荆棘的洞口,伸头往洞里瞧去,一股冷气从洞口冲了上来,黑沉沉的,真是深不见底,自己站在洞口边,犹感到寒心。师父说得不错,这个洞口,不但是一般人掉下去没有生存的希望,就是一些武林中人掉了下去,也难以活下来,的确要将它封盖起来才是。

这个朝天洞口,不过是常见的井口一般大小,只需要一块较大的岩石,就完全可以将它封盖起来。小婷打量四周的岩石,看中了一块有几百斤重的。小婷这时深厚的功力完全显示出来了,她用掌一推,便将岩石推动,用衣袖一拂,这块岩石便凌空飞了起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洞口之上,将一个朝天洞口封盖得密密实实,以后谁也不会知道这块岩石之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可怕洞口了。

事毕,小婷便闪身飞回师父的身边,说:“师父,洞口盖住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怪老人问:“婷女,你打算先去什么地方?”

“师父,我想过了。我们先去红柳园吧,那里有一个很好的大夫,他可以给师父装上一对义肢,令师父如常人般走动。”

“一个边关小镇上,有这么好的大夫?”

“是呀,以前我受了严重的内伤,就是他医好的,不少江湖上的人受了伤,断手断脚断骨,都来找他医治。”

“哦?这位大夫姓什么?在江湖上有没有绰号?”

他姓傅,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没有什么绰号呵。”

“一个能医治铁打刀伤的大夫,江湖上又这么多人来找他,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且在江湖上一定有些名气。除非他远避仇家,才在这小镇上隐姓埋名,不愿人知道。”

“师父,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他以往在中原一带行医,后来不知为什么跑到那小镇上来了。他不想说,我也不便打听。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医德很好,擅长针灸。”

“姓傅?在江湖上行走的有名的大夫不多,擅长针灸的大夫就更少了。”

“师父,我们别想这么多了。到了红柳园,我们再请教他也不迟。我只求他能给师父装上一双义肢,如常人般走动就行了。”

“你说的也是。到时,为师再请教他好了。不过,到了小镇后,你就别再叫我为师父了。”

“哦?叫师父不好吗?”

“你有一身绝技在手,你一在人前叫我师父,必定会引起人们对我的特别注意,为师却不想引人注意。”

“不叫师父,那叫什么?”

“叫我为爷爷。”

“叫爷爷?那不也一样引人注意吗?”

“这有所不同。叫师父,说明你一身的武功是我传授,别人会认为我的武功一定非常高超,就会多方打听,百般试探,成为江湖中人特别注目的一个人。叫爷爷就不同了,说明你一身的绝技,不是我传授的,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老人,不过有一个好孙女而已。”

“师父,我的武功,的确是你传授的呀。”

“为师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二十多年了,不想让人再知道。就是你,在一般人的面前,也别轻易抖出你的武功来。你目前的内功修为已达佳境,只要收敛目光,便如同一般女子一样,没人会看出你有一身上乘的武功,就是会武功也不高。这样,我们师徒两人,就不为武林中江湖上的人注意了。”

“好吧,那我今后就叫师父为爷爷。其实,我心中早已将师父当成我的爷爷了,也是我世上惟一的亲人。”

怪老人欢心地笑了:“是吗?那今后就叫我为爷爷。师父两字,人前人后,永不再提。”

“是,爷爷。”

小婷正想背起师父离开时,一下察觉到五里之外,有一队人马朝神仙湖而来,其中还有­妇­女的悲哭声和凶恶男人的喝骂声,皮鞭抽打人的响声,小婷不禁停下了。

怪老人问:“婷女,你怎么啦?有什么响动了?”

“爷爷,你听听,远处好像有­妇­女受到恶人的欺凌了。”

怪老人不由也凝神倾听,说:“不错,的确有人遭到了强徒们的抢劫掠夺,不少­妇­人在悲哭。”

“爷爷,我们去救他们吧,说不定这伙强人就是马贼。”

怪老人摇摇头说:“不是马贼。”

“不是马贼?那是什么人了?”

“不是鞑靼,就是瓦刺的一队士兵,出来打草围。”

小婷一怔:“打草围?怎么有­妇­女的悲哭声和抽打人的皮鞭响声?”

“婷女,你不懂打草围的意思,就是他们在边界一带抢劫掠夺过往商队和百姓,不论男女老幼,都掳回去当奴隶。不同马贼,只抢劫货物和杀人,不会将人带走,除非是年青的女子。”

“爷爷,那我们去不去救他们?”

“你天生的一副侠肝义胆,能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吗?”

小婷笑着说:“爷爷,看你说的,我算是什么天生的侠肝义胆了。我是不能见死不救。爷爷,现在我们赶去救他们吧。”

“不用赶去,他们很快就会来这里了。我们来个以逸待劳,令他们今后不敢在神仙湖一带为非作歹、抢劫杀人。”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一队不知是瓦刺人还是鞑靼国的士兵,驱赶着一大群男女老少,在神仙湖畔出现了,马和骆驼背上都驮着不少货物。一些士兵首先奔到湖边饮水放马,看来他们打算在湖边歇脚,然后再赶路。有两三个士兵,骂骂咧咧地,将十多个全赶到湖边一处坐下。这些人有的泪流满面,有的惊恐不安,有的无可奈何,有的怒目圆睁,表情不一。

一位队长模样的人吩咐士兵说:“要是有人胆敢再哭再闹,或者企图逃跑,就给我砍了。”

蓦然间,在他面前悄然出现了一位衣不称体的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含笑地问:“要是我跑了,你又怎样?”

这位队长愕然一看,只见这位少女穿着显得裤短、袖短,衣裤十分不合身,似乎不是自己俘虏中的人,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野丫头。尽管穿得怪异,但却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有一种天然的美。他喝问:“你是什么人?从哪里跑来?”

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正是在岩洞里生活了四年多的小婷,她仍穿着四年前的衣裤。身材长高,体态也丰满了,衣裤自然就不合体了。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甚至滑稽可笑了。

小婷问:“你看我是什么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来了,就给我坐到他们一堆里去,今后就做我的汝奴。要是你听话,我会特别看顾你的。”

“我不答应呢?”

这位队长扬扬手中的刀:“我会杀了你。”

“我答应你也可以,但你得给我将他们全放了。”

“你说什么?”

“我要你将他们全放了,难道你听不明白吗?而且还不准你们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怕我先砍了你?”

第十七回劫后东镇

上回说到带队的队长问小婷到底是什么人,不怕我先将你砍了?他想,这个穿得不伦不类的少女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个痴丫头。一般正常的少女,怎会穿戴成这个样?竟然敢叫自己放了所有被劫来的奴隶!要是其他人敢说这样的话,他早已挥刀将他砍了!

小婷说:“你砍不了我的。”

队长一听,更疑小婷是迷失心窍的痴丫头了。只有疯丫头,才不知畏惧害怕,才这么胡言乱语。这么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疯了实在可惜。他不屑自己动手,喝着手下两个士兵:“给我将她捆起来带回去,供你们大家玩玩也好。”

这两个士兵放荡地­淫­笑起来,将刀入鞘,一齐扑向小婷。可是他们刚一接近小婷,小婷便将在岩洞里所学到的搏斗摔跤法使出,一下把这两个鞑子像摔鱼似的摔在地上,摔得他们半天爬不起来。

不但是队长,连所有的鞑子兵一时都傻了眼。摔跤,是大漠草原上男人擅长的技巧,这个疯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摔跤本领?出手敏捷,动作­干­净利落,应该是大漠上一个不可多得的摔跤高手。鞑子兵一个个技痒了,要和这疯女子比试一下。一个鞑子兵跳了出来:“队长,我来和她比试比试。”可是他刚一伸手去抓小婷,又莫明其妙地给小婷摔在地上,动作比刚才两个更­干­净利落。

其余的鞑子兵一时间都惊讶不已。一个高大魁梧的鞑子兵站了出来,显然这个鞑子兵是这伙人当中的摔跤高手。他昂昂然走出来,马步一开,说:“痴丫头,本大爷来和你比试比试!”

他站在小婷面前,像是一头猛虎面对一只小羊羔似的。一双葵扇般的大手,孔武有力,随时都可以将小婷似小­鸡­般举起来,狠狠摔在地上。这根本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小婷依然不知畏惧地说:“那你来呀!”说话语气,更显天真。

“嘻,疯丫头,你小心了!”这个魁梧的鞑子兵更如猛虎扑羊似的,伸手向小婷抓来。小婷立马蹲下,不但避开了对手的劲力,更一手抓住对手的衣领,一手抓住对手的腰带,如举重般将对手高高地举起来,转了一圈,顺势将这魁梧鞑子兵甩了出去。“轰”然一声,鞑子兵像一头笨牛似的摔在地下了。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愕然相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实。这个疯丫头,不但摔跤技巧­精­湛,更力大无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女子?

大漠草原上的女子,为人敬仰的是善于骑马­射­箭,但从来没有一个­妇­女会摔跤。摔跤,是草原上男人们才有的本事。

小婷与这牛高马大的鞑子兵几乎没有什么交锋,一招就把他摔飞了。她在众人的惊愕之中,问:“你们还有谁来呀?”

没人出声了,连队中的第一摔跤手也如此的不堪一击,还有谁敢讨没趣?队长更是惊愕困惑,思疑地看着小婷,但也对小婷起了一丝敬意,说:“你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小婷问:“单是我走吗?你不放这些人走?”

“什么!?你要我放了这些人?”

“是呀!不但放了他们,也将他们的财物、马匹、骆驼,全交还给他们。”

“你不怕我用刀砍了你?”

“你是砍不了我的。”

“疯丫头,这是你自己寻死,怨不得我不叫你走!”

“我怨你­干­吗?”

队长骤然一刀劈出。他想出其不意地一下将这不知死活的疯丫头砍了,省得她疯疯癫癫的行径误了自己的行程。他出刀快是快了,但却砍空,小婷似乎仍在原地没有动过一样,笑着说:“我说嘛,你是砍不了我的。”

队长心中骇然:自己这一刀明明是向这疯丫头砍去,怎么会砍空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我是什么人?”

“你是神仙湖的神仙?”

“差不多。”

“你真的是神仙湖的神仙?”

“我不跟你多说了,你放不放人?”

“我不放又怎样?”

“那你们也别走了,给我全留下来!”

“你要我们全留下来?”

“是呀!你们全留下来,做这湖畔上的孤魂野鬼!”

队长喝令所有的士兵:“你们全上,不管这疯丫头是人是鬼还是神仙,给我砍了!”

“是!”

他带来的二十多个士兵,除了身边的两个护卫外,一齐提刀蜂拥而上,乱刀向着小婷砍去。队长心想,就算你这疯丫头真的是神仙,也挡不了我手下弟兄的二十把刀,必定将你砍成­肉­碎。

小婷此次抖出了在岩洞里所学的一门绝技——无影轻功。她不想出手伤了这些服从命令的士兵,身如幻影飞魂,在他们的刀光中闪来闪去,出手点了他们的|­茓­位。转眼之间,这二十个鞑子兵一个个像木偶般站着不会动了。而且姿态各不相同:有的举刀凌空劈下,有的提刀横扫而来,有的单脚独立出刀,像一群在湖畔上练习各种刀法的木偶塑像,有趣极了。

队长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婷问:“你再叫人砍我呀!”

“你,你,你这是使的什么妖术?”

“哎!你不是说我是神仙吗?既然是神仙,使的当然是仙法了,怎么是妖术了?喂!你放不放人的?不然,我将你们五个也变成他们一样,像木雕泥塑般,一个个站在湖畔上不会动,任由风吹雨打,日晒月照,最后变成一堆堆的白骨。”

队长这时才想到,他碰上的可不是什么疯丫头,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子,说不定是神仙湖中的仙女。可是他身边两个十分剽悍的武士骤然出刀,分左右向小婷劈来。他们以为,不管是仙术也好,妖法也好,只要­干­掉了小婷,这些仙术妖法自然会消失。

小婷身形一闪,顺势双掌齐发,“砰砰”两声,这两个凶悍的武士,分左右横飞了出去,一个飞进了湖中,一个摔到远远的黄沙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再也爬不起来。小婷恼恨这两个鞑子生­性­凶残,出刀凶狠,不像其他士兵只是奉命行事。

小婷杀死了这两个凶悍的武士后,问带队的鞑子和其他护卫:“你们还有谁想杀我的,就出手吧。到时,这些给你们捉来的人就不用你们放了,我自己放他们走。”

队长见此情形,知道面对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子,反抗就等于自寻死路,说:“好!我全放了这些人,也请仙子放了我手下这些兄弟。”

小婷说:“早这样,就不用枉死了你的两个武士了。那你快放了他们呀!”

队长叫身边两个武士解开了被绑的人的绳索,让他们走。这帮男女老少,一齐向小婷叩谢救命大恩。

小婷说:“你们快起来,取回你们的财物和马匹,赶快离开这里。放心,要是这伙鞑子再敢为难你们,我一个也不会饶恕的!”

这些几乎成为鞑子奴隶的、生死­操­纵在鞑子兵手中的不幸的人,又再次拜谢小婷的大恩,便取回了自己的财物,牵回自己的马匹、骆驼,纷纷离去。只剩下一个发髻零乱、面容憔悴的­妇­人,神情恍惚地拖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没有走。

小婷走过去问:“大嫂,你怎么不走的?是不是身子受了伤,不能走?”

这­妇­人拖着孩子一下跪在小婷面前,呜咽着说:“小­妇­人的丈夫、公婆全死在他们的刀下,房屋也给他们一把火烧了。小­妇­人已无处可去,本想一死,但舍不得这个孩子,他是我马家惟一的骨­肉­。望女侠大慈大悲,收容我的孩儿,那小­妇­人死也瞑目,再无牵挂了。”

小婷忙说:“大嫂,你千万不能自寻短见,要好好带大你的儿子。你告诉我,是谁杀害了你一家人?我杀了他为你报仇。”

­妇­人说:“黑夜中,小­妇­人也看不清,总之就是他们这一伙强盗。”

她的儿子在一旁说:“妈,我知道是谁杀害我爹爹、爷爷和­奶­­奶­的。”这孩子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大胡子鞑子兵说,“就是他,我在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小婷不由想起了自己童年的情景,自己的父母,也同样是惨死在马贼的刀下,不禁怒从心头起:“好!我去杀了他,为你一家人报仇雪恨!”

小男孩说:“不!我要亲手杀死他,为我爹、我爷爷和­奶­­奶­报仇。”

小婷从地上拾起一把弯刀,交给他说:“好!你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我不屑去杀一个不能动的仇人,杀了他也不光彩。”

小婷惊奇地看着这个小男孩,她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孩子,竟有这种光明磊落的英雄气概,问:“你会武功?”

“不会!”

“要是我解开了他的|­茓­位,你怎么杀他?”

“等我长大了,学会武功,再找他报仇也不迟。但愿他今后别遭横死,令我报仇无望。”男孩又对那队长说,“还有你,这伙人是在你的率领下,­干­这些杀人放火打劫的事,我长大了同样也不会放过你。我要砍下你的脑袋,祭奠我爹、我爷爷和­奶­­奶­的。”

小婷想不到这样一个小男孩,比自己还成熟得早,复仇之心比自己还强烈,比自己更有英雄气概。难道边关要塞的男子们,不论大小都是这样?还是这男孩不同一般的孩子,异于常人?

这时,怪老人出现了。小婷说:“爷爷,你怎么也来了?”

在场众人看得又是愕然。这位白发披肩、白须过腹的老人,竟然是这位武功高不可测的仙子般的少女的爷爷?他不动声­色­,悄悄而来,又盘腿坐在地下,难道他真的是这神仙湖中的老神仙?只见他对小婷说:“婷女,我们就收下这对无依无靠的呣子吧。”

“是,爷爷。”小婷心想:我们现在还不知在哪里落脚好,怎么收下他们呵?但爷爷的话想必另有原因,自己不能不从。

怪老人对那­妇­人说:“大嫂,你要好好带大你这个有志气的孩子,不然,就有负你死去的丈夫和公婆了。”

“多谢老爷爷开恩,肯收下我呣子两人。”

怪老人又对那一伙放火杀人抢掠的鞑子兵说:“老夫现在放你们走,要是你们今后再敢在神仙湖一带为非作歹,­骚­扰百姓,残杀无辜,老夫的孙女绝不会放过你们。哪怕你们逃到天涯海角,老夫的孙女,也会追杀你们,势必取了你们的人头,听到了没有?”

队长和两个武士唯唯应诺。

怪老人悄声对小婷说:“你去将那些人的|­茓­位拍开,让他们走。”

“是,爷爷。”

小婷又抖出了她那超绝的轻功和敏捷的身法,转眼之间,将二十个鞑子兵的|­茓­道全拍开,令他们恢复了行动。这二十个鞑子虽然不能动,但他们却耳闻目睹了事件的一切,惊疑自己真的碰上了神仙湖的两个神仙。

小婷说:“你们快走呀,还愣着­干­吗?”

队长向怪老人、小婷一拜说:“多谢不杀之恩,我等再也不敢踏入这四周一带了。就是今后奉命不得不来,也不敢伤害这一带的平民百姓。”

怪老人说:“很好,很好,你们走吧。”

队长挥手,带了手下的士兵,纷纷上马而去。他们走后,湖边仍有两匹马和一只骆驼留了下来。小婷说:“他们­干­吗留下两匹马和一只骆驼的?不会是有意留给我们的吧?”

怪老人说:“它们显然是鞑子兵掠劫来的,不敢带走,但又无人认领。看来它们的主人已不在了。”

“爷爷,那我们也将它们带走吧,不然,它们留下来,也将成为野马和野骆驼,不是为人牵走也给人宰掉。那只骆驼,正好成为爷爷的座骑。”

说着,有两个鞑子兵从远处飞马而来。小婷怔了怔说:“他们回来­干­吗?不会是回来牵走这些马和骆驼吧?”

两个鞑子兵已飞马来到了,小婷问:“你们跑回来­干­吗?”

两个鞑子兵一齐滚下马来,朝怪老人和小婷下跪而拜说:“望两位恩人收容我们兄弟两个,我们再也不愿为鞑子卖命了。”

小婷更是怔住了:“你们要跟随我们?”

“是,小人愿终身追随两位恩人,伺候你们,以报答不杀之恩。再说,我们离开了他们,也无处可投。”

小婷说:“你们不是以为我们是神仙,想学什么仙法和长生不老之术,才投靠我们吧?告诉你们,我和爷爷根本不是神仙,与凡人一样,不过会一些功夫而已。”

“小人知道。”

“什么?你们知道我们不是神仙?”

“实不相瞒,小人兄弟俩曾在江湖上走动过,见过一些奇人异士和侠客义士,知道两位是武功极高的奇人,更是侠肝义胆之人,这样的人,小人不投靠又投靠谁了?”

“那你们是想向我们学武功了?”

“小人不敢存此奢望,只求报恩,终身伺候,追随左右,以尽犬马之力。若能指点一二,小人兄弟俩将是终身受用无穷。”

小婷问:“我和爷爷要是不收容呢?”

“那小人只有一死相报。”

“你们别吓我,怎么动不动就要死的?”

“小人说的是真心实话。因为小人转回去,也是一死,会受到鞑子们的严厉惩罚。”

“你们不回去,也可以到别处谋生呀。”

“现在四处兵荒马乱,小人到了别处,不是碰上山匪,就是碰上马贼,要不就是受各地的土豪们所欺凌,死在这些人的手中,不如死在恩人面前还来得­干­净痛快。”

怪老人问:“从你们口气中听出,你们似乎不是鞑靼人。”

“小人兄弟俩的确不是鞑靼人,是瓜州人士,父母家人曾为一伙马贼杀害,以后四处流浪,又不幸给鞑子兵捉了去,在他们的威逼之下,才穿上这身衣服。”

小婷说:“原来你们是瓜州人呀。”

“是,小人祖先是中原人士,为避兵祸,才远走关外,在瓜州一带贩卖牛羊、马匹为生。想不到边关一带,也同样不得安宁,最后……”

怪老人一再询问,才知道他们兄弟两人是一个贩卖马匹为生的窦姓商人的儿子,兄叫窦一虎,弟名窦一豹,从小也爱玩刀子,却只是为了防身。便说:“好吧,你们今后就跟随老夫吧。”

兄弟两人又是大喜而拜:“多谢老爷、小姐开恩。”

从此以后,他们兄弟两人,就成了怪老人身边忠诚不贰的手下,在兴建孤岭山庄时,更是怪老人跟前的得力­干­将,为怪老人、小婷打点庄内外的一切事务。而马大嫂,也成了孤岭山庄的内管家,负责打点怪老人、小婷的起居饮食,统领今后孤岭山庄的一切勤杂人员。她那有骨气的儿子马兴,自然也成了怪老人手下一位童子,但他天资有限,悟­性­不高,怎么也成不了像小婷那样的上乘高手,武功比窦家兄弟略高一点而已。怪老人同时都在指点他们三人的武功,传授一门刀法给他们。因而他们都成了这一带江湖上的高手,打发山匪、马贼绰绰有余,令远近强人,不敢窥视孤岭山庄。

孤岭山庄东南方向十多里之遥的石羊河边,一处有十多户人家的地方叫东镇,在怪老人出资相助之下,专门收容逃荒逃难而来的百姓,为他们建家立业,以后也成了一处颇为热闹的小市集,渐渐成为往来商队投宿的好地方。怪老人在这小镇上,出资办了一间客栈和一些商铺。不过这都是后话,不多说了。

再说小婷见事情已了,便说:“爷爷,我们走吧,到红柳园找那傅大夫去。”

马大嫂在旁问:“你们要去红柳园找傅大夫?”

“是呀,大嫂,你也知道傅大夫?”

“傅大夫已不在红柳园了。”

小婷一怔:“他已不在红柳园?他去了哪里?”

“一年前,他不知什么原因,悄然离开红柳园,搬到了我们东镇小市集深居简出,不让外人知道。”

“不让外人知道?大嫂,你又怎么知道了?”

“因为兴儿得了一场怪病,眼见奄奄一息。傅大夫见了于心不忍,悄悄为兴儿医治好,还叮嘱小­妇­人,别向人说出去。”

“那他现在仍在东镇了?”

“昨夜鞑子兵洗劫了东镇,傅大夫有没有遇难,小­妇­人就不知道了。”

兴儿说:“娘,傅大夫是个好人,不会遇难的。”

“但愿如你所说,就好了。”

小婷说:“大嫂,不管傅大夫有没有遇难,我们先去东镇找找,同时也看看你家,有没有给大火烧掉。”

马大嫂伤心地摇摇头说:“不用看了,小­妇­人呣子两人给鞑子兵带出来时,东镇已在一片大火之中,恐怕没一户能幸免。”

“大嫂,就是这样,我们也应该去看看才是。同时,也好找找你遇难亲人的骸骨,将他们安葬。”

“小姐说的是,就是小姐不说,小­妇­人也打算去东镇看看。”

小婷又对窦家兄弟说:“你们呀,快将这一身衣服换了,不然,遇上了那里愤怒的百姓,他们会杀了你们的。到时,我可不能保你们没事。”

“是,小姐。”

窦家兄弟立刻将鞑子兵的衣帽脱了下来,里面穿的是一身百姓所穿的衣裤,看来他们早有准备要离开鞑子兵了。

小婷看了看说:“原来你们早已有打算。那昨夜,你们在东镇,有没有­干­杀人放火之事?”

窦一虎说:“小姐,小人可以对天发誓,小人兄弟俩没有­干­杀人放火之事,只是大声吆喝而已。”

窦一豹说:“小姐,我们不但没有杀人放火,还暗暗救了一些人,把他们放跑了。”

窦一虎又说:“我兄弟说得不错,我们曾暗暗放跑了一对父子,叫他们快找地方躲起来。我们装模作样吆喝着,随便拿了他家一些东西,转出来对其他鞑子兵说,这屋里没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反而满屋子尽是药味,十分不吉利,我们转到别家去吧。这样,我们就离开了那一间草屋。”

马大嫂说:“满屋子的药味?你们放跑的不会是傅大夫和他的药童吧?”

“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父子,还是傅大夫和药童。”

小婷急问:“你们放跑的人是什么模样?有多大年纪了?”

“四十岁左右,一身秀才打扮,长得什么模样,我们也看不清楚,只小声叫他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马大嫂说:“那多半是傅大夫了,东镇上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秀才打扮。”

小婷对窦家兄弟说:“要是你们救的真的是傅大夫,可以说是­干­了一件大好事。我们快到东镇寻找傅大夫去。”

小婷扶着爷爷上了那只双峰骆驼,自己也骑上了一匹马,马家呣子两人共骑一匹马,窦家兄弟也翻身上马,一齐朝东镇而去。窦家兄弟无形中成了这支小小马队的护卫武士。

东镇离孤岭东南面有十多里路,坐落在三岔河畔一处最为边远、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其实它根本算不上市集,只是十多户人的一个居住点而已,与孤岭、神仙湖之间,横隔了一片寸草不长的沙漠。它虽属镇番卫管辖的地方,但这时官府已无力顾及这里。它北去不远,就是鞑靼国的国境,所以鞑子兵不时过境来掳掠。反而马贼不来这一带,因为东镇不但人口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鞑靼兵也不是常来,因为东镇东西北方向,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即使往西边,要走几天几夜,才见人烟。鞑子兵走东镇一趟也不容易,只是他们奉命来这一带巡逻时,顺手牵羊,闯入东镇抢劫,一得手便马上离开。

这一次,鞑子兵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经过这一带,便趁夜突然袭击东镇,杀得东镇人措手不及。他们疯狂拉人,掠夺而去……

要是没有鞑子兵,东镇无疑是边境上一处避乱乐土。一般来说,鞑子兵不会专程奔来东镇抢劫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除非是两国开战。这时,鞑靼国、瓦刺国也同样内乱,兵力不振。反而是满人在辽东兴起,不但雄视中原,也虎视大漠各国。

怪老人、小婷来到东镇时,东镇的房屋除了有几间没遭到焚毁外,大部分都夷为平地。地面上可见到一些尸体,死的多是与鞑子兵反抗的青壮年和一些倔强的老人。看来鞑子兵志在掠劫,拉人为奴,不是杀人。

废墟上,一些逃过了大难的人,正悲悲戚戚,愤怒异常地埋葬亲人的尸体,有的在寻找大火下幸存的东西,收拾破家园。在这些人中,也有小婷从鞑子兵手下救出来的人。也有几户人家,不敢在东镇住下去了,拖男带女离开,到别处投亲靠友去了。

小婷在废墟的人群里,一下看到了傅大夫。尽管经历了四年时光,傅大夫的容貌似乎没有变化,小婷一眼就认出来了。她高兴地对怪老人说:“爷爷,那人就是傅大夫。”

那边,马大嫂也带了儿子,在废墟中寻找丈夫、公婆的尸骸。

小婷一下跃到了傅大夫的面前,说:“傅大夫,你好。”

傅大夫愕然地看着穿着不合身衣裤的小婷:“姑娘,你是谁?”

“傅大夫,你再看看我是谁?”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四年前的小婷,是一个天真稚气的小丫头,一个受人敬重的小侠女;现在,小婷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尽管这时她的内功修为已达佳境,神蕴收敛如一般少女,但仍掩盖不了青春的活力。傅大夫困惑地摇摇头说:“在下实在想不起姑娘是谁了,好像也没见过姑娘。”

“傅大夫,你怎么连我也想不起来了?我是小婷呀。”

“小婷?”

“是呀,是你­精­心医治好我严重内伤的小婷呀,我在你家足足住了大半年了,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傅大夫惊讶了:“什么?你就是婷女侠?”

“你看,我不像吗?”

傅大夫又从头到脚打量小婷,仿佛在眉宇之间,依稀还有四年前小婷的神蕴与风采,说话语气,仍带以往的天真,但声音变得更好听了。他惊喜地说:“婷女侠,要是你不说,在下真的不敢相认。你可是大姑娘了。”说时,看看四周,似乎没人注意,便小声说,“婷女侠,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请到寒舍坐下详谈。”傅大夫不但自己有话要问,而且更受小风子所托要找小婷。

小婷问:“你的房屋没给这场大火烧掉?”

“托上天见怜,在下寒舍幸免焚毁。大概寒舍与镇里房舍相隔有半里之遥,坐落在丛林中之故。”

“是吗?那太好了。这一次,我是带了我的爷爷,特意来这里找你的。”

“你是特意来找在下?”

“是呀,我爷爷双腿全没了,前来求你医治,看能不能装上一对假腿,如常人般走动。”

傅大夫惊疑了:“你爷爷是武林中人?”

“不是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老人家,谁知他老人家在多年之前,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将一双腿全摔断了。”

“女侠在这四年中,就是去寻找你的爷爷?”

“是呀。”小婷不是想欺骗傅大夫,而是要遵照怪老人的意思,不将真相说明。

傅大夫说:“既然是婷女侠的爷爷,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傅大夫,我又再一次多谢你了。”

“别客气。女侠快带你爷爷到寒舍,让我好好看看。”

“傅大夫,你先走一步,我和爷爷随后便到。”

“你认识寒舍在哪里?”

“我要是事先不打听清楚,会跑来这里找你吗?”

“好好,那在下先走一步,在寒舍等候女侠。”傅大夫说完,便先走了。

小婷走回来说:“爷爷,他答应为你老人家安装一双假腿了,我们到他家去吧。”

“好。”怪老人吩咐窦家兄弟,好好相助马家呣子,安置好一切后,再带马家呣子到傅大夫家会合。

窦家兄弟奉命而去,小婷便和爷爷分别骑上马匹骆驼,朝傅大夫家而去。

傅大夫家,与东镇小市集相隔半里地左右,坐落在河畔上一处小丛林中,草草搭盖的几间草屋,外面有一道用乱石、荆棘围成的围墙,自成一处人家。傅大夫带着药童,来到东镇隐居,一般不与外人来往。想不到他所住的地方,是昨夜鞑子兵第一个掠劫的对象。幸得窦家兄弟暗中相助,才避免了一场灾难。而队长带兵掠劫的对象,主要是东镇。一听草屋无什么财物,人也走了,怕打草惊蛇,惊动了东镇上的人,立刻带队往东镇扑去,才令这几间草屋没受什么损害。

小婷带着爷爷来到草屋前,傅大夫早已在柴门前恭候他们了。小婷背了爷爷走进草屋堂前,放下爷爷坐在一张椅子上,对傅大夫说:“麻烦傅大夫看看我爷爷这双腿。”

“女侠别客气,让在下详细看看。”

由于怪老人收敛一身的内力,双目没有什么神采,目光显然有些呆滞,的确像一般的老人无异。傅大夫首先详细检查了怪老人的一双腿,随后又为怪老人把脉,一时沉吟不语。小婷在旁担心地问:“大夫,我爷爷怎样了?不会有事吧?”

“女侠请放心,你爷爷没事。除了身体虚弱之外,脉搏跳动正常,血气很好,也没有任何暗疾。今后女侠多照顾你爷爷的起居饮食,多吃一些瓜果蔬菜就好了。”

“那我爷爷的一双腿呢?”

“女侠,看来你爷爷这双腿,不是近几年断的,已断了近二十年了。在下可以为你爷爷安装一双假腿,但得有人在旁相扶他苦练行走一两年,才可以如常人般行走。对你爷爷这样的年纪来说,是非常的辛苦,也异常的吃力,你爷爷能受得了吗?”

怪老人说:“大夫,老朽不怕辛苦,总好过老是坐着不能行动呀。”

“老伯,恕在下说一句不中听的实话。由于老伯长年累月在室内居住,不见阳光,两腿肌­肉­已经萎缩了。恐怕苦练一两年,也不一定见效。这样吧,在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除了为老伯安装一双假腿外,同时也为老伯打造一辆机动灵活的轮椅。老伯坐在轮椅上,不但可以任意在室内行走,就是外出到远处,也一样的来往方便,不需别人在旁特别伺候,一个人也可独来独往。”

小婷惊喜地问:“大夫能打造这样的轮椅吗?也不用人在后面推着轮椅走吗?”

“女侠,在下没别的本事,但打造这样的轮椅却十分有信心。这轮椅根本不用人伺候,可进可退,可左可右转动,行动自由,也可防身。”

“什么?也可以防身?”

“女侠,在下也想过了,女侠一向行侠仗义,除恶惩­奸­,在江湖上结怨不少。有不少的仇家,他们不敢与女侠交锋,恐怕会向你爷爷下手。在下在打造轮椅时,在两边扶手上装上能发­射­暗器的机关,只要老伯双手一按机关,暗器就可随时发出,击中来犯。就算击不中,也能将他们吓退,不敢靠近杀害老伯。”

怪老人一听笑道:“好好,就辛苦大夫给老朽打造这样一辆轮椅。这样,我孙女不在身边,也可以吓走一些宵小了。”怪老人心中说,老夫要杀人,何需用暗器?就是十个八个的江湖高手一齐拥来,老夫的一双掌也可以力毙了他们。但他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一身傲世的武功,所以同意了傅大夫的意见。随后怪老人又问:“那老朽的那一双假腿呢?”

“在下也同样为老伯装上。不过在下说一句,老伯要练行走,最好是坐着轮椅多到室外活动,吸收多些阳光,等到下身肌­肉­强健,恢复了肌­肉­的活力,才练假腿行走。这事是急不来的。”

“好好,老朽遵从大夫的吩咐,多谢大夫了。”

小婷也说:“我在这里,再次多谢大夫的关照。今后我爷爷能活动如常,我必将厚报大夫之恩。”

“女侠,你怎么这么说了?女侠在四年多前,不但解了红柳园一地之危;以后,又解了在下一时之困。在下这样做,也是为了报答女侠之恩。”

“哎,我几时解了大夫之困了?”

“女侠难道不记得在红柳园之时,有四个凶恶蛮不讲理的大汉上门闹事?不是女侠出手教训了他们,在下恐怕早已给他们整治得不成样子了,还能在世上行医么?”

“哎,这事我早已忘了。”

“这事对女侠来说,是不足挂齿,但对在下来说,却是终身难以忘怀。”

“好啦,大夫,我们不提这些陈年旧事。只要我爷爷今后能行动自如,无论花多少银两,我都愿意。”

“不错,要打造轮椅,安装假腿,是需要不少的银两。但女侠不必再出银两,而且还有一笔银两存在在下处,在下要交还给女侠的。”

“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几时有一笔银两存在大夫处了?”

“是小风子将女侠的银两交在下转交女侠的。”

“什么?小风子?”

“在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侠和小风子离开红柳园后,隔了几天,小风子独自回来,打听女侠的下落。随后,他将女侠的银两和行囊寄放给在下。至于女侠的马匹,他寄养在红柳园的马场中,便又离开了红柳园,说去寻找女侠了。”

小婷一听万分惊喜。要是这样,小风子就没有给避祸崖的人捉去,而且还活着回了红柳园寻找自己。便问:“以后小风子有没有回来过?”

“一年后,他又风尘仆仆地回来,听说女侠仍没有回红柳园,又出去找女侠了。”

“大夫,你知不知他去哪里了?”

“他离开红柳园时告诉在下,准备去玉门关、祁连山一带寻找女侠。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至于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小婷一时呆住了。想不到小风子对自己情深义重,不远千里迢迢去寻找自己的下落。他所以去玉门关、祁连山一带寻找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那一带的人,以为自己去寻找马贼报父母之仇了。他不会武功,万一碰上了凶残的马贼和土匪,那不危险吗?不由说:“他怎么这般的傻呵,去寻找我­干­吗?”

傅大夫说:“看来他对女侠十分关心,才这么四处打听女侠的下落。”

“大夫,我是担心他不懂武功,会有危险。”

“女侠放心,在下看出小风子为人聪明机灵、善于应变,有一套在江湖上混生活的本领,又极讲信义,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但愿如大夫所说就好了。”

怪老人问:“大夫,我孙女有多少银两寄放在你这里?够打造一辆如意的轮椅和安装一双假腿的费用么?”

“老伯,不但够一切费用,还有多哩。有话说,兄弟归兄弟,财物应分明。小风子交女侠这一笔银两给在下时,在下担心以后会有口舌之争,便当面点明,女侠的银两,一共有九百二十八两,还有一些金银饰物。”

怪老人一听惊讶了:“我孙女怎会有这么多的银两?”怪老人惊讶的不是这一笔财富,而是惊讶小风子这么一个市井小人,江湖上的混混,竟然对这一笔财富没有一点贪念,还四处去寻找小婷。这的确是市井中的一位君子,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为,这可是一个值得信赖和相托的人。他一下对小风子这个人改观了。

财富,最能暴露出一个人的本质了。是丑恶小人还是光明正直的真君子,在巨大财富这面明镜的照耀下,那真是原形毕露。作为小风子来说,他要贪这笔财富,可以说没人知道,大可以带了这成千两银子远走高飞,在他乡隐姓埋名住下来。何况以小婷的个­性­,也不会在意这笔财富,也不会去追讨。当然,傅大夫这个人,也是一个见财不贪的君子。想不到小婷在江湖上,结交了这两位可信赖的朋友,真是难得。

小婷见爷爷问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说:“爷爷,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小风子弄错了,将他的一些银两,也放到我的包袱,当成是我的?”

怪老人说:“这不可能。我听你说过,小风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银两,就是有,也只是十两左右。就算弄错了,你也不可能有千两银子。”

“爷爷,我真的不知道呀。大概是思思小姐回崆峒山时,将她身上所有的银两,全放在我包袱中去了。”

傅大夫说:“女侠为啥会有这么多的银两,在下略知一二。”

“哦?你怎么知道?”

“女侠,当时你受伤卧床因而不知。这些银两的来源,有些是思思女侠留下的,有的是崆峒山派人来探望女侠时留下来的,有的是红柳园的大户人家,因感激女侠为红柳园的安全而身负重伤而捐给女侠的。”

“哎,我不是不要吗?他们怎么又送来了?”

“女侠虽然说不要,但各家各户还是将银两留下,由小风子一一给你代收,最后一齐放进了女侠的行囊中。”

“这么多的银两放进了我的行囊里,我怎么不知道?也没感到异样?”

“女侠,因为大户人家送来的是银票,有些金银,小风子也换成了银票,所以女侠不知道,也没感到异样。”

“这个小风子,他怎么乱代我收下人家的银两呀,事后也不告诉我?”

“女侠,这也不能怪小风子。人家好心好意送来,他怎么推也推不掉。他所以不告诉女侠,就是怕女侠拒绝不收,就会冷了红柳园人们的心。”

怪老人说:“婷女,事既如此,也就算了,何况事情已隔四年之久了。”

小婷说:“大夫,我的这些银两,你都拿去为我爷爷打造轮椅和假腿吧。”

“女侠,就是在下怎么用也用不了。”

“有多的就留给大夫今后用。”

“在下不敢。在下为人治病,只收应收取的银两,其他分文也不想多取。”

“那就请大夫代办周济东镇那些受灾害的百姓好了,为他们重建家园,抚养孤儿寡­妇­和痛失亲人的老人。”

“女侠如此仁慈善举,在下愿为代劳。”

“要是银两不够,我爷爷还有一些,但大夫千万别说出这些银两是我们拿出来的。”

“不说?要是有人问,在下怎么回答?”

怪老人说:“大夫说是一位不知姓名的善人捐献出来的好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做善事而不扬名,这真是侠义人士所为。在下现在就到镇上找一些长老们说去,令大家感到有希望,在东镇安心住下来。不然,有不少人家,要迁移到别处住了。”

怪老人说:“大夫去吧,所谓救灾如救火,这可耽误不得。”

“老伯,在下就去。”

小婷“哎”了一声:“大夫,那我爷爷的腿呢?”

“女侠放心,误不了。现在东镇没有什么可居住的地方,请女侠祖孙两人,在寒舍住上两三月,这样在下也方便医治。”

“我们还有四位家人,今后也要在这里住下了。”

“行,女侠的家人只管住下便是。真的不够用,在下请人再搭盖两间草房,这一带有的是地方。”

小婷笑着:“这样就更好了。”

从此,怪老人、小婷就在东镇住下来,并且在傅大夫家附近,也建了一座草堂,两家相邻为伴。

东镇劫后余生的百姓,在怪老人、小婷出钱相助之下,在废墟中又重建了自己的家园。一些外逃或投亲靠友的人们,也陆续转了回来。甚至不少逃荒避祸的百姓,也来到东镇安家落户,放马牧羊,从事生产。东镇不但恢复了生机,人口也比以前多了,渐渐形成了一条街市。他们痛定思痛,选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为镇长,组织青壮年练刀习武,保卫自己重建的家园。还加固镇子四周的围墙,修建了一座望哨台,以防马贼、流寇、鞑子兵的突然袭击。其中,怪老人和小婷的暗中相助不少,只是不为人知而已。这也是怪老人一向救急不救贫、救难不救苦的救人宗旨,最主要是能令受过救济的人在渡过难关后,懂得自力更生,自己救自己。小婷在怪老人的影响下,懂得今后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救助别人了。一味的施舍不是最好的办法,劫富济贫虽然行为可嘉,却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而且对生产力破坏极大。因为没人敢发奋图强,辛苦经营走富裕之路了。一旦富起来,就遭一些所谓的侠义之人劫走,那又何苦?不如得过且过、懒懒散散过日子。同时也造成一些懒人不思进取,躺下来望人施舍。当然,对那些巧取豪夺、残酷盘剥他人以及靠贪赃枉法而富起来的人,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单要劫走他们的财富,而是要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令他们倾家荡产才大快人心。

在这两三个月中,傅大夫­精­心为怪老人打造了一辆十分灵活的轮椅,坐在上面,真的是来往自如,十分方便,更用不着旁人来伺候。

傅大夫也同时为怪老人安装了一双假肢,但要离开轮椅,如常人般自由走动,还要假以时日,现在,怪老人只能端坐在轮椅上,叫人看不出他是失去了双腿的老人。这样,已令怪老人大为满意了。

在这段时间里,怪老人的一切起居饮食,全由马家呣子伺候,小婷是Сhā不上手了。能做的,除了代怪老人指点兴儿和窦家兄弟练那一门奇特的刀法外,就是自己仍早晚勤练内功。她也像怪老人一样深藏不露,练武,也只在深夜无人之时。她的超群武功,除了傅大夫和身边的人知道外,东镇是无人知道的。东镇人所知道的是,他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带了两个家人,前来东镇找傅郎中医治残伤,从而在东镇结户而居,雇用了马大嫂呣子为伴。东镇人怎么也想不到,这祖孙两人,是令全镇上的人渡过难关的恩人。

东镇的人,不但不知道怪老人、小婷等人的真正面目,也不知道傅大夫是一位神医。

当怪老人能坐在轮椅上行动自如、出入方便后,小婷在静极之中思动了。她极想到玉门关一带寻找情深义重、在急难中冒死救了自己的小风子,当然也想打听杀害自己父母的那一伙马贼,同时更想上崆峒山看看思思小姐。但她不忍心丢下残废的爷爷不顾,自己一个人到江湖上闯荡。其实,她也曾到红柳园一带打听小风子的下落。的确,像傅大夫所说,小风子从那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红柳园一带出现过了,更无人知道小风子的任何踪影。但江湖上人传说,神秘的刀客又在玉门关、甘州卫一带出现了。

小婷的心思,人生经验极为丰富的怪老人又怎看不出来?他感到应该让小婷到江湖上去闯荡了,不然,就辜负了她一身的绝世武功,也不能增长小婷的见闻与才­干­。今后建立起的孤岭山庄,要靠小婷来支撑的。

一天夜里,当小婷神秘地从地下行宫取回一箱金银珠宝回来后,怪老人便对小婷说:“婷女,你应该到江湖上走走,不用呆在爷爷身边了。”

小婷怔了怔:“爷爷,可是你还不能离开轮椅独自行走呵,我能离开爷爷吗?”

“我能行走就不是一两个月,是一年半载后的事了。而且有马大嫂、兴儿伺候,更有窦家兄弟相助,你还担心什么?你还是到江湖上走走,找寻你需要找寻的人,别为了爷爷辜负你的所学。你应该到江湖上去行侠仗义,除恶行善,惩治那些危害人间的歹徒。爷爷不想你终身守在我的身边,不然,爷爷就不高兴了。”

“爷爷,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嗨,你还不放心爷爷这一身的本事么?就是没有马大嫂等人,爷爷骑上那一匹骆驼,也可以在这一带大漠上来往纵横如飞,无人能阻挡。”

“哎,我知道爷爷有这样的本事。爷爷想到江湖上走走,我伴随着爷爷好了。”

“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了?”

“我——”

“婷女,你知不知道大漠上的狼,是怎么教导它们的子女的?”

“它们怎么教导?”

“当狼崽子长大后,它们一个个将狼崽子全赶了出去,不准狼崽子再依恋老窝,让它们自谋生路。”

小婷愕然:“爷爷,真的是这样吗?”

“不但狼是这样,天上的雄鹰,也是这样。它们不到外面锻炼,就不能生存下去。婷女,你现在不是狼,也不是雄鹰,而是一只彩凤,怎能老守在爷爷的身边了?你不会让我像狼一样,将你赶出去吧?”

“哎,爷爷,你怎么这样说的?”

“那你去不去江湖走动?”

“好吧,爷爷,我去。但我不会像狼一样一去不回来,我会回来看你的。”

怪老人笑了:“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孙女。明天就去。”

“这么快就动身?”

“你还有什么事要办?江湖中人,讲的是­干­脆利落,行动果断,别拖泥带水,更不能为情所困。”

“爷爷,那我也要好好和马嫂、窦家兄弟和傅大夫说呀。要他们好好照顾爷爷,不准出任何差错,更不能让爷爷有任何损失。”

“嗨,我会有什么损失了?去吧,只要你心中有我这个爷爷就够了。”

“我心中当然有爷爷啦。”

“还有,你出去要是找到了小风子,一定要带他回来见我。”

“爷爷要见他­干­吗?”

“爷爷想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在市井中混的小人,居然千金不贪,还能冒生命危险救你。在这世上,的确少有。恐怕不是一般市井上的小混混。”

“爷爷,你说得不错,我也感到他不是一般市井上的小混混。说他贪生怕死,他又并不怕死,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出卖朋友;说他贪财,终日想发什么横财,可是,他居然不拿走我的半分银两。但他的确终日闲游浪荡,不务正业,想学武又怕辛苦,有时更油腔滑调的,我也判断不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他对我却是一片真心诚意。”

“好,你一定要带他回来见我,是人是鬼,是真的讲信用、重情义的小人,还是居心叵测的伪君子,爷爷会一下就看出来,他逃不过爷爷这一双眼睛的。”

“爷爷,那我见了他,一定会带他回来见你。他不想回来见你,我绑也绑他回来。”

怪老人笑着说:“要是他真的古灵­精­怪、机智过人,恐怕你绑不住他。”

“爷爷,不会吧。别说他不会武功,就是他会武功,我要捉他,他怎么也跑不了。何况我的话,他不敢不听。”

“好好,爷爷就等着你带他回来见我了。”

第二天,小婷吩咐马大嫂和窦家兄弟,又拜托了傅大夫,便带了一些金银珠宝和行囊,上马南下。这一次出门,小婷骑的是一匹矫健的枣红马。至于聂五娘赠送给她的那匹白马,她虽然从马场里要了回来,因年龄太老了,小婷不忍心带它出远门,让它留在家里,成了兴儿的座骑。

怪老人这次放心让小婷一人出门,也不叫窦家兄弟跟随。因为他相信小婷这时的一身绝技,就是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也胜不了。即使在百万大军中也能来去自由。至于一般的马贼山寇,可以说接不了小婷的三招。小婷施展起轻功,别说窦家兄弟,就是一些武林高手也跟随不了。叫人跟随,不但帮不了小婷,反而成为小婷的累赘。

小婷这一次出门,除了放不下爷爷外,整个心情都轻松了。她就像一只鸟儿,在天空中任意飞翔,在江湖上随意来往,无牵无挂。她虽然带了那把软形腰剑,看来不遇上可怕的劲敌,她是不会抖出来的。但她手上的一条马鞭,便是一件极为可怕的防身兵器。何况她身上还带了傅大夫特制的解毒丹丸,也不怕宵小之徒在她饮食中下毒。再说她一身真气奇厚,江湖上一般可怕的毒药也毒不了她,顷刻之间,可将毒­性­,完全化为气体,排出体外。

小婷要提防的,是武林中江湖上那些用心十分­阴­险、手段十分高明的伪君子、假善人。因为小婷江湖经验并不丰富,易上这些戴着假面具的伪君子、假善人的当。反而对面目狰狞,手段凶残的坏人恶徒,哪怕是武林中极为可怕的高手,小婷也可以应付,真的胜不了,也可以抽身而去。

小婷这次独自一人出远门,在打扮上自有一番思量。问爷爷,怪老人想了一下说:“你还是打扮成一个江湖儿女好了。”

“为什么?扮成一般人家的女子不好吗?”

“婷女,像你这样一位天然风采的少女,独自一个人出去,不论你打扮成什么人,都会引人注意,会给你造成不少的麻烦。就是打扮成一个翩翩公子,由于你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明眼人一下看出你是一个假小子,那更引人注意和招惹麻烦了。不如率真而为。你本来就是江湖儿女,就以江湖儿女的面目出现好了。就是引人注意,也不叫人思疑,甚至令一些流氓、无赖不敢轻易招惹你,正人君子对你也有所顾忌,怕遭人非议,不敢轻易接近你。”

“爷爷,这样,就不会招惹麻烦了吗?”

“一个少女在江湖上走动,怎会不招惹麻烦?要是你打扮成一般人家的少女,那更会招惹更多的麻烦。因为一般人家的少女,根本不可能独自外出,骑马穿州过府;打扮成大家闺秀,你没有众多仆从跟随,就更叫人思疑和注意。只有江湖儿女,才可以放胆一个人在江湖走动。只是你要随时注意一些好­色­之徒,给他们一点教训,令他们不敢对你起非分之想。”

“爷爷,那我就打扮为江湖儿女出去好了。”

这样,小婷头戴信阳露髻斗笠,身穿一套白­色­绣红边花纹的紧身衣裤,脚穿鹿皮靴,外披一件黑­色­的披风,腰围那一把不为人注意、又能斩钉削铁的宝剑,手握一条马鞭,风采照人般在江湖上行走了。说她是某个武林人士的女儿也行,说她是惯走江湖的女子也行。总之,在一般人看来,她是一位身怀武功的女子,不可轻易去招惹。

小婷沿着三岔河南下,也不在经过的红柳园停留。穿过她曾经战斗过的疏林,在镇番卫所在地民勤县投店住宿,随后又飞马过长城,来到了凉州。

小婷的这一身装束,正如怪老人所预见的一样,不论她投店住宿也好,途中下马歇脚吃饭也好,不但一般平民百姓不敢招惹,就是地方上的一些流氓、小混混们也心有顾忌,不敢打她的主意。一些江湖中的人物,也对她侧目而视,不敢轻易接近,向她打招呼。惯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中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三忌,就是单身的和尚、尼姑和少女。这三种人物敢独自一人在江湖上行走,不是身怀绝技,就是善用毒、使暗器,或者有令人心生恐惧的手段。不然,他们不敢独自一人在江湖上出现。凡是遇上了这三类人,千万不可去招惹他们,更不可得罪了他们,能避开就远远避开为妙。就是一些侠义道上的武林人士,遇上了这三种人,也分外提高警惕,防他们突然向自己出手。只要这三种人不在他们眼前­干­歹恶之事,或者恃艺凌人、欺辱他人,一般侠义人士不会去过问他们的行动,也不会Сhā手去管他们的事,更不会好奇去打听他们是什么人,以免招来无谓的交锋。

所以小婷所经过的地方,或进店用饭时,除了人们惊讶、好奇地打量她外,只在私下偷偷议论,然后又目送她离去。至于一些宵小之徒,见她一脸正派之气,举止端庄,行动轻快,更不敢接近她了。在一个小镇里,有一个自称为神偷的扒手,想偷她的钱袋,刚一出手时,手指突然受了一击,像火烫般的灼痛,吓得他慌忙忍痛跑开了。

小婷环顾四周一眼,淡淡一笑,对跑开的扒手不屑一顾。四周的食客们看得愕然相视,有些人知道那是一个扒手,但不敢出声。转眼之间,便看见那个扒手捂着自己的手指慌忙逃走了。小婷用完饭,付了账,上马悄然而去。人们更是惊奇不已: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令扒手也怕了她?

第十八回火烧余家庄

上回说到在一个小镇上,人们不知道小婷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也不明白这个扒手怎么会怕了她。人们没看见小婷出过手,就将扒手惊走了。

活跃在小镇一带的扒手,惟所谓的神偷斐六马首是瞻。有些人明知他们是扒手,看见他们向小婷行窃,却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声张。他们见神偷突然惊慌而走,好像什么也没拿到,十分惊奇。其实小婷这时的反应已超乎常人,当神偷向她走来时,她已察觉这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当神偷伸手要取她腰间的钱包时,她只轻出一指,敲了神偷伸过来的手指一下。小婷这一动作快若电闪,不但没人看见,就连旁边的扒手也没看见。但神偷却如火烫一样痛彻入心,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对手,怎不惊恐而去?

来到凉州,小婷准备投店住宿。她曾跟思思小姐来过凉州,而且也是在凉州再次碰上小风子,从而跟随小风子北上寻找神秘刀客的。所以小婷一到凉州,不由就想起了小风子,心想:小风子会不会在凉州出现?她真希望在这里能碰上小风子,有小风子这个机灵古怪的人作伴,旅途上自己也不会寂寞。

不知为什么,小婷在秘密岩洞的四年中,想得更多的是小风子。现在她更思念小风子了,似乎除了爷爷,小风子是自己心中最亲的一个人了,思思小姐反而退居其后。大概是思思小姐在崆峒山父母身边,用不着自己去担心。小风子可不同了,身无半点武功,更无任何亲人,一个人在江湖上闲游浪荡,怎不令人担心?从傅大夫的口中听出,自己失踪后,他四处寻找自己,不惜跑到玉门关一带去了,这就令小婷更为他的安危担心。她希望小风子别出意外,更希望小风子在玉门关一带找不到自己后,会平安转回到凉州来,让自己碰上。

为了寻找小风子,小婷几乎走遍了凉州城的大街小巷,又到城外一带寻找。在她离开近五年之中,凉州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景物依旧,但人面有些变化,就是她住过的那家客栈,店小二也换了新人,原来的店小二,升掌柜了。

小婷不但自己在城内外寻找,也花钱托店小二寻找,更拜访了凉州丐帮的堂主,托他寻找小风子的下落。一连三天,并没有任何消息。以丐帮的人手众多,耳目之广,没有什么寻找不到的。显然小风子不在凉州。小婷失望地准备离开,打算西去甘州、肃州一带寻找。

第二天一早,小婷便离开了客栈,骑马出西城门,沿着这汉、唐时代开发的河西走廊,也就是通往西域各国的丝绸之路行走。这条东西来往的河西走廊,马帮、驼队络绎不绝。小婷仍不时向来往的人群打听。这一点,又露出了小婷的天真。小风子既不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也不是江湖上出名的一方霸主或魔头,更不是商人心中敬仰的人物。他只是一个穿州过府、默默无闻的市井小混混,这样的人,自然没人知道了。要寻找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白费劲。

小婷刚来到一处叫西营的小镇,蓦然有两个汉子从路边闪了出来,拦住了小婷的去路。小婷问:“你们想­干­吗?”

两个汉子拱手相问:“马上的是不是从凉州城来的婷女侠?”

小婷奇怪了,问:“你们找我?”

两个汉子大喜:“要是婷女侠,那太好了,我们庄主有请。”

“庄主?你们庄主是谁?”

“我们庄主姓余,名展翅,江湖上人称边关鹰。”

“余庄主,边关鹰?我可不认识呵,他请我­干­吗?”

“女侠,是这样的。我们庄主接到了丐帮的飞鸽传书,说女侠要寻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现在小风子已找到了。”

这一下,小婷惊喜了:“已找到了小风子?他在哪里?”

“在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们不是已找到了他吗?怎么说不知道的?”

“女侠,是这样的。丐帮的飞鸽传书说已找到小风子了。今天一早去女侠所住的客栈,谁知女侠一早就走了,所以用飞鸽传书通知我们庄主,要是遇见了女侠,务必请女侠留下,随后会派人将小风子送来与女侠见面。所以小风子现在在哪里,我们不知道。”

“好,我跟你们去。你们庄主现在在哪里?”

“不远,就在镇子北面一里左右的余家庄。在这小镇上,我们庄主可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

“麻烦两位带路。”

“女侠别客气,请随我们来。”

这两个汉子在前面带路,从大道转入了一条小路,朝镇子的北面而去。小婷听到已找到小风子了,高兴不已,其他的都不去多想了。她心中只想到,丐帮真不愧是武林中的一大帮派,人手众多,耳目遍地,托他们找人是托对了。看来这位余庄主,也是侠义道上的一位热心肠人物,不然,他就不会这么热心派两个人到镇口的三岔路口守候自己了。今后,要好好报答他们才是。

小婷很快进了余家庄,庄主余展翅出大门降阶相迎。小婷飞身下马,暗暗打量这个素未谋面的边关鹰。看他年纪在三四十岁左右,神态威严,举止稳健,身后有四名佩刀的健汉护卫着,另外有不少的家人伺候。显然这位余庄主是一方的英雄豪杰,相当的富有,不然就没有如此气派和偌大的庄子,及众多的武士与家人了。庄主这样隆重接待自己,看来自己是叨了丐帮之光,余庄主以为自己是丐帮的朋友,才如此另眼相看。不然,自己在江湖上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一方雄主会这样接待自己吗?

余庄主同样也在暗暗打量小婷,见小婷身段健美,目光流盼,飞身下马时行动敏捷,显然是有一些武功。由于小婷收敛一身真气而不外露,余庄主自然看不出小婷是一流的上乘高手,认为小婷不过是一般的江湖女子而已。心想:这么一个年青健美的江湖女子,她到底有何等的功夫,敢独自一个人来这一带寻人,这般藐视西北江湖中人?我要试试她有多少斤两,以免鲁莽行事。余庄主早已派人在暗中了解到,小婷并不是凉州丐帮堂主的深交朋友,不过是花了钱请丐帮代为寻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罢了。小风子这个人,在西北江湖中没人认识,更没有人提起过,显然是个无名之辈,余庄主更无所顾忌了。他还从小婷的神态中看出,小婷似乎是初出江湖,没有老江湖那种老练的作风与惯有的警惕­性­。这样一个女子容易对付。

余庄主面带微笑向小婷拱手说:“婷女侠,在下在此恭候了。”

小婷也像江湖中人拱手还礼说:“余庄主客气了。庄主如此厚待,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我那小风哥几时可以来这里?”

“女侠放心,在下早已飞鸽传书告诉了丐帮的兄弟,他们会很快将人送来。女侠请。”余庄主示意小婷到大厅坐下细谈。

“庄主请。”

他们一同进入大厅,分宾主坐下。伺候的丫环奉上香茶后,余庄主试探地问:“女侠何处人士?武功出自何门何派?”

这么一问,小婷顿时警觉起来。自己这次出门时爷爷曾经叮嘱过,千万别说出自己的武功来源,只说是家传的武功好了。尽量隐藏自己,以防不测。小婷一时不知余庄主问话的用意,心想,这大概是江湖中人见面常用的口吻吧,便说:“小女子是陇石人,只会家传的一些拳脚功夫,谈不上何门何派,更见不得人。”

“哦?令尊一定是一位有名的武林前辈了。”

“先父只是走江湖卖艺的人,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自从父母去世后,小女子只一个人在家中,不敢出外走动。”

“女侠这一次出门,是为找寻小风子?”

“是。因为有四年多不知道他的音讯下落,所以不得不冒险出来寻找。”

“小风子是女侠的什么人,他会不会武功?”

“他是小女子的朋友,不懂武功,连拳脚功夫也不会。”

余庄主思疑:“他不会武功,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家乡闹饥荒,他不得不一个人出来谋生。谁知他一走,四年多来全无音讯,令小女子十分担心。幸得庄主和丐帮相助,才找到了他。小女子心中感激不尽,不知怎么报答庄主才好。”

余庄主一笑:“女侠想怎样报答在下?”

“庄主想小女子怎么报答?”

“好好,有女侠这么一句话,在下就高兴了。在下已给女侠安排了一处房间,请女侠先休息一下,在下现在有些俗务失陪了。”庄主说完,便叫两个丫环带小婷到房间里休息,好好伺候小婷。

小婷怔了怔问:“庄主,我的小风哥几时可以到来?”

“女侠别心急,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小风子今夜就可以赶到。”

“什么?不出意外,今夜才到?这太久了。那我们回城里找小风子去,不敢打扰庄主。”

“女侠回城去哪里找?”

“我去问丐帮的人,不就可以找到了?”

“女侠回城也找不到。”

“哦?为什么?”

“据丐帮的兄弟们说,小风子根本不在凉州城内,他们是在凉州城外一个郊野处找到的。这个时候恐怕丐帮的兄弟已护送他来这里了。女侠,你还是在寒舍耐心等候才好。不然小风子来了,不见女侠,在下难以交待,也对不住丐帮的兄弟们。”

小婷想了一下说:“那小女子只好打扰庄主了。”

“女侠何必这样客气?”

两个丫环带小婷去休息,余庄主双目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他身边的管家嘿嘿笑着说:“恭喜庄主,又凭空添了一位貌美身健的如夫人。”

余庄主大笑:“我要是早知道她与丐帮的人没有什么深交,就不用花这么多心思,在凉州立马就将她带回来了。”

原来小婷在凉州寻找小风子时,余庄主也因事去了凉州。他一下就看中了小婷,为小婷那天然之美貌迷住了。

小婷没有大户千金小姐那种矜持傲慢,也没有小家碧玉的楚楚可怜;不像风尘女子的任­性­放荡,也不是山野女子的粗野豪放。小婷是天生的秀美,­唇­红齿白,秀发柔软,大方而不粗野,开朗而不豪放,随和而不任­性­,端庄而不傲慢,给人一种天真、活泼、可亲、可爱的形象。小婷的天然美,令这边关鹰顿起歹念,他要占有小婷,成为自己的三房姨太太。要不是他见小婷从丐帮走出来,在凉州城中,就想向小婷下手了。但他怀疑小婷是武林中某个门派的弟子,与丐帮有交情,所以不敢乱来,暗暗派人调查小婷的来历与行踪。当知道小婷在寻找一个什么小风子的人后,便与管家商议,将小婷骗进余家庄。现在,他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所谓找到了小风子,根本没这回事。

小婷这次在江湖上行走,这是第一次碰上了以侠义、热心肠面目出现的­奸­险小人。本来也是因为小婷太急于想找到小风子,一时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小婷由两个丫环带到一间布局得十分舒适的房间。小婷哪里有心思休息,只希望快一点见到小风子。她也不好意思过多追问庄主,只好耐心坐在房间等候。不久,两个丫环又给她端来了饭菜、美酒,请她用膳。小婷一早从凉州出来,飞马走了二三十里,然后碰上那两个汉子,便进庄来了。一个早上除了喝了一杯茶,就什么东西也没吃过,肚子有点饿了。这下她也不客气了,叫两个丫环一起坐下来用饭。

两个丫环说:“小姐,这是我家大爷特意为小姐备的,婢子只是伺候小姐,不敢越礼。再说婢子们已用过了,小姐还是自用吧。”

小婷一下想到,这恐怕是大户人家的尊卑之分,自己在崆峒山也曾伺候过夫人、小姐,哪里有丫头们的座位?只能在一旁伺候,等到夫人、小姐用完了,自己才能和其他丫环们用餐。自从和思思小姐在江湖上行走,小姐视自己为妹妹,才能和小姐一起坐下来用饭。所以小婷也就不勉强她们了,只是说:“你们也别将我当成什么小姐,其实我也跟你们一样的。”

两个丫环只是笑了笑,不敢多说话。

小婷用过饭,两个丫环便收拾碗筷而去,说:“请小姐好好休息。”

两个丫环掩上房门离开后不久,小婷感到似乎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心想:难道是我这几日为了寻找小风子,四处走动,没好好休息过,真的累了?她不由坐到床上,暗暗运功调息,令­精­神恢复过来。谁知一运功,经脉似乎有点阻滞,好像是中了毒似的。这一下,令小婷恢复了警觉。她再次运气调息,行转一周天,将体内之毒一下完全排了出来。这时小婷体内的真气浑厚无比,别说江湖上一般的迷魂药,就是一些门派秘制的毒药也毒不了她。就算昏迷过去,体内强大的真气,也会自己慢慢化解,不过是时间长一些而已。现在,小婷在很短时间内就将体内之毒完全化解和排出体外了。

小婷十分困惑:­干­吗有人下毒来暗害自己?是余庄主还是其他人?要是余庄主,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暗害自己呀?自己跟他无仇无怨,从不相识,他要害自己­干­吗?谋财害命吗?他家这么富有,难道还贪图自己行囊中的一些金银珠宝?就是想谋财,也用不了骗自己进庄用毒,那多费事。他完全可以派众多人在郊野埋伏,突然袭击。除非他知道自己有一身可怕的功夫,杀害不了自己。就算这样,他也没必要骗自己进庄下毒,大可以在自己投店住宿时下毒不更好?自己死了,余庄主也不为人知道,不更手脚­干­净?

不是余庄主,那又是谁?除非是余庄主的仇家想害死自己嫁祸给余庄主,然后或者去报官,或者去煽动丐帮的人找余庄主讨回公道,或者借自己的死,挑动余家和丐帮的仇杀而从中获利。

小婷这时发挥了她身上潜在的机灵敏慧。她像中了毒似的,躺在床上不动,静观其变。

下毒,不是余庄主而是管家出的主意。余庄主本来安排小婷到房间里休息,打算用利诱、威逼的手段,令小婷就范。但管家却是一个老江湖,也知道单身年青女子敢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必有一门绝技在身,要不就是善于用毒和使用可怕的暗器。他劝余庄主不可造次,不如用对付刚烈女子的软骨散,令她服下而无力反抗,那时,任由庄主怎么摆布都可以了。

余庄主一想也是。他知道小婷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却恐怕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一个江湖女子,怎会不贪财喜势?但也想到,万一小婷不从,必有一番打斗,即使自己能制服,玩起来也没什么乐趣。使用软骨散,哪怕是江湖高手,没有解药,也会三日浑身软弱无力,丝毫不能反抗。这丫头还不任由自己日夜拥抱取乐?这就是余庄主对小婷实行的第二步计划了。一旦玷污了小婷的身子,还怕小婷不顺从自己?

一炷香的时间,余庄主含笑来到了小婷的房门口,问两个丫环:“婷女侠现在怎样了?”

“禀报大爷,婷女侠用过饭后,不久就上床睡了,没有什么动静,好像睡着了。”

“好好,你们都退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没我的叫唤,你们不可接近这里。”

“是,大爷。”

小婷在房内听得又生疑团了。这个余庄主怎会这样的?按一般常理来说,客人睡着了,主人不该来打扰,应自行离开,吩咐两个丫环小心伺候才是。何况客人还是一位少女,所谓男女有别,一个正人君子,更应该避嫌才对。现在这个余庄主怎么一反常态了?不但自己留了下来,还将两个丫环打发开去,他是何居心?好。待我看看这余庄主在打什么主意。

小婷也是艺高人胆大,一点也不惊慌。她见庄主已走了进来,仍装着中了毒的神态,慢慢坐了起来,打算下床迎接。

余庄主怔了怔:“婷女侠,你醒了?”

“是,我醒了。”

余庄主疑惑地问:“你没事吧?”心想:难道下的毒药不够分量?

小婷说:“我没事,只是感到浑身乏力,不知是不是病了。”

余庄主一听暗喜,装作十分关心地说:“女侠,你会没事的,大概是旅途劳顿,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你别下床,坐在床上好了。”

“多谢庄主关心。”小婷心中暗想:难道下毒的不是他是另有其人?又问,“庄主来见我,是不是小风哥来到了?”

余庄主笑了笑:“很快就到了。女侠,你会怎样答谢在下?”

小婷听余庄主第二次这么问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反感,心想:你怎么助人望报答的?显然不是一个什么侠义道上的人,也不是一个真心相助别人的人。问:“庄主想我怎么报答?”

“女侠想报答在下十分容易,只要答应在下一件事就行了。”

“哦?什么事?我能办得到吗?”小婷想:你不会要我去杀你的仇家吧?这就要看看你的仇家是什么人了,是不是一个为恶之徒,应不应该杀。小婷还是那么的天真,没想到自己天然的美姿,迷人的身段,一股青春的诱惑力,已令一些登徒子垂涎三尺了。

余庄主连忙说:“女侠一定办得到,而且十分轻易就办到了。”

“哦?那是什么事呀?”

“女侠只要答应留下来就行了。”

“留下来,我留下来­干­吗?”

“当在下的三姨太。”

“什么?留下来当你的姨太太?”小婷顿时怔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表面热情的余庄主,竟然是打自己的主意,又羞又怒,一时又不好发作。

“女侠,这说明我非常喜欢你和看得起你,要是别的江湖女子,我还看不上眼哩。”

“那么说,我应当感激你了?”

余庄主这时眼见美人即将到手,已不再装正经了,说:“你也不必感激我,只要你今后好好伺候我,令我满意,将来我可以升你为我的正夫人,掌管整个余家庄的大权。”

“是吗?可是我无福享受。”

“什么?你不答应?”

“对不起,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歪念,我们还可以好来好去。”

余庄主狞笑着说:“恐怕你不答应也不行了。”

“为什么?你会为难小风子?”

余庄主又是一声狞笑:“什么小风子,我根本没有找他,也不会去找他。”

小婷更怔住了:“你是在骗我?没找到小风子,那么说,也没丐帮飞鸽传书这回事了?”

“不错,我是在骗你。不然,你怎么会乖乖地跑到我庄里来?”

这个一方豪强的余庄主高兴得太早了。他有恃无恐,认为小婷已中了软骨散之毒,全无半点反抗之能,还不全由自己摆布?所以他得意地说出真相来。

余庄主见小婷一时不出声,惊愕地呆着,便得意地说:“现在你不答应也不行了,因为你已服了我的软骨散,浑身无力。我现在就是将你的衣服全扒光了,任我取乐,你也全无半点反抗的能力了。”

小婷说:“你给我服下了软骨散?”

“不错,不然你怎会浑身无力,连下床也感到困难?”

“你用心怎么这般的歹毒?不怕我杀了你吗?”

“嘿嘿,你杀不了我。别说你中了毒,就是没有中毒,以你江湖上卖艺的那一套拳脚功夫,也胜不了我,迟早也得听由我摆布。”

“好呀,那你将解药给我,看看我胜不胜得了你。”

“算了,我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等我先占有了你的身子,玩够了,再给你解药也不迟。到时,你就舍不得杀我了。”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会令你不得好死。”

“好,有个­性­,我喜欢。其实你乖乖地顺从我有什么不好?我会让你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终身受用无穷。不胜过你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经霜露雨,过那辛苦的日子?”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吗?”

“你难道想我先­奸­了你后才答应?这也好,现在就先让你和我在床上痛快一下。”

“你真的要找死了?”

“你难道还有能力反抗?”

“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跪下来,给我叩三个响头,求我饶你一条狗命,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到现在还敢说如此不敬的大话?你不怕我玩够了你,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小婷说时,从床上跃了下来。

余庄主见她行动如此敏捷,惊讶地问:“你没有中毒?”

“你的毒能毒得了我?要不,我怎敢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

“好好,那我就来领教你的拳脚功夫。”余庄主这时仍仗着自己的本领,要拿下小婷。所以他一说完,骤然伸手来抓小婷。小婷身形轻闪,说:“你这是鹰爪手的招式,你是鹰爪门的人?”

余庄主以为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将小婷轻而易举地抓了过来。但他出手抓空了,而且一下也给小婷看出了自己武功的来路。他略现惊讶地问:“小娘子,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是有些来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姑­奶­­奶­。”

“大胆。”这个余庄主又一连出手要抓小婷。小婷这时不急于出手,以超绝的轻功闪避。她要看看余庄主的鹰爪功练到了何等境地,更想知道余庄主是哪一条道的人物。凡是会鹰爪功夫的不外有三种人:一种是朝廷的大内高手,或者是东厂的人,他们大多数都练这一门凶狠的武功,一出手就可以将人擒拿过来;一种是江湖上的魔头人物,出手更是辛辣,一抓就可以断人筋骨,取人­性­命;第三种人,是各处的豪强恶霸了。会鹰爪功的人,极少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在名门正派人士看来,鹰爪功近乎是邪派武功,出手太过歹毒了,一招击中,不是立取对手­性­命,就是令人重伤残废,名门正派不屑去练这一门歹毒的武功。小婷在崆峒派时,掌门人是这么说,但岩洞里的怪老人可不是这么说。他说:各门各派的武功,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凡是武功,都近乎歹毒,伤人或取人­性­命,上乘武功尤其是这样。主要是使用武功的人,才分正邪。人邪,哪怕他抖出的是名门正派的武功,也是邪,而且还邪得叫人可怕;人正,就是学会了所谓的歹毒武功,同样也正气凛然,因为他们要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不过,那些心狠手辣、生­性­残忍的人,更喜爱去学鹰爪门的武功,所以才令人误以为它是一门歹毒的武功。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龙爪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招式的鹰爪功,甚至更为歹毒,出手就能断人手脚,碎人头骨。他还吩咐小婷,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切莫以武功分正邪,应以人的品行分正邪,切莫受所谓名门正派人的偏见影响。

所以小婷这次行走江湖,心中记住了爷爷的这一段话。但余庄主的用心和行为,无疑是邪道上的人,那他抖出的鹰爪功,当然就邪了。她闪过了余庄主十多招后,感到他的鹰爪功远达不到上乘,内力有限,出手也不敏捷,便不与他多纠缠了。当余庄主一手伸过来时,她一招摔跤手法,先一手抓住了余庄主伸来的手臂,另一手抓住了余庄主身后的衣领,凌空将余庄主举了起来,狠狠扔在地上。小婷满以为这一下,一定将他扔得半晌爬不起来。谁知这个恶霸,鹰爪功虽未到火候,却有不错的基本功。凡是练鹰爪功的人,必须具有敏捷纵跃的本领,不然学不了鹰爪功的一些招式。就像小婷学旋风舞剑,没有深厚的内力和超绝的轻功,就没法练成旋风舞这一门武林少有的剑法。

这个恶霸忍痛跳了起来,惘然地问小婷:“你这是什么武功?”

小婷说:“摔人的武功,你要不要再试一下?”

“难道我怕了你不成?”余庄主又是饿虎般扑过来,出手的招式更为歹毒。小婷不想与他拖下去了,闪过他凌厉的两招后,身形一晃,从余庄主身后又将他举起来,旋转了两圈,更将他远远地扔了出去,撞烂了窗扉,横飞出室外,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因为他的腰骨已断了。

打斗的响声,惊动了余家庄的人。首先是余庄主的四个护卫武士赶了来,他们看见余庄主从窗户中飞了出来,又摔在地上,想救也来不及,惊问:“大爷,你怎样了?”

余庄主指着小婷所住的房间:“快,快,你,你,你们快去杀了那小贱人。不,不,不,要,要,要砍去了她的手,活捉了她,给,给,给我吊起来,活活地打死。”

四个武士提刀奔来,小婷早已站在房门口的石阶上了,说:“你们谁不怕死的,只管上来好了。”

四个武士相视一下,见小婷赤手空拳,身无任何兵器,便提刀一哄而上,想先断了小婷的手,然后将她活捉过来。小婷抖展了不可思议的敏捷身法,从四把刀光中闪了出来,顺手又抓起了两个武士扔了出去。小婷将蒙古人的摔跤法与自己超绝的轻功糅合在一块使用,变成了一门十分怪异的武功,可以说在江湖上从来没人见过。随后她又出手点了两个武士的|­茓­位,令他们像木偶般呆在原地不能动了。这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余庄主躺在地上看得傻了眼,就连带了众多打手赶来的管家也看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江湖上的女子,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怪不得老江湖人说,凡是单身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必有一门可怕的防身本领,千万不可去招惹。现在果然灵验了。

管家不愧是余家庄一位有经验的人物,他立刻叫人抬走了余庄主和那两个重伤的武士,一面叫众打手伏在四周,同时还暗暗叫人召集一批弓箭手来,只能用乱箭­射­杀小婷了。他知道余家庄的人,恐怕没一个是小婷的对手。

小婷以为将余庄主摔得重伤残废,又将四个武士打发了,便能威慑余家庄所有的人,会来向自己求饶。想不到管家竟然暗中调了庄内一批弓箭手来对付自己。当几支强箭向她­射­来时,一下闪身到一根柱子背后,令几支强箭完全­射­空。

管家远远喊道:“婷女侠,只要你举手投降,自废武功走出来,我保证不会杀你。你千万别妄想能逃出余家庄。不然,你就会死在乱箭之下。”

小婷暗运真气护体,从柱背后闪身出来,对管家说:“看来你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饶命,今后不再助纣为虐,散了余家庄,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别怪我杀了你,将这余家庄夷为平地。”

躺在不远处的余庄主狠狠地说:“管家,别和这小贱人多费口舌,给我用乱箭­射­杀了她。以你的武功和这么多人,难道还杀不了这小贱人?”的确,管家的武功,比余庄主还胜一筹,尤其是他的刀法,称雄西营一镇,余家庄的武士和众多打手,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在余家庄,他才是真正有权威的人。

他见小婷将庄主伤成这样,而庄主是一个眦怨必报的小人,绝不会放过小婷的。他刚才说的话,不过只想将小婷骗出来而已。要是小婷真的是自废武功出来,不但必死无疑,更会受尽千般棱辱才死。他立刻下令:“放箭。”

顿时几十支箭怒向小婷­射­来,可是管家和众­射­手一看,小婷已失去了踪影。反而有不少的箭,­射­在了那两个不会动的武士身上,他们没有死在小婷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下。

管家一看小婷不见了,也不见小婷闪身躲进了房间,房门依然大开,心想:难道这江湖女子会上天入地不成?

其实小婷在他下令放箭时,早已闪身进了房间,因为小婷身形太快了,他看不见。小婷对自己一身奇厚真气的护体功能,仍没信心,对自己的一双飞袖之功,也同样没信心。她不敢冒险抖出,而是像猎人般机警闪进房间里去了。

乱箭一停,小婷又在房门口现身,说:“放箭呀,你们怎么不放箭了?”

管家气得大叫:“放箭,给我快放箭。”可是这些强弓怒箭,根本不可能­射­中小婷。尽管有不少箭­射­进了房间里,但小婷藏身在一条柱子身后,非常安全。只要箭一停,小婷又在门口伸出脑袋,笑着说:“放箭呀,我看看你们有多少箭。”

管家本想叫人放火,但这房间连接着其他的房间,大火一烧起来,固然能烧死小婷,但余家庄就会毁去了一半的房舍。管家想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一边叫人放箭,一边叫两个武士带了一批打手杀入房间,来个双管齐下。果然,一阵乱箭­射­出后,两个武士已带了一批打手冲入房间,室内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厮杀。管家满以为就是杀不死这江湖女子,也会将她逼出房间来,然后自己亲自上前带人围攻。他就不信这江湖女子有三头六臂的本领。

可是转眼之间,冲进房间里的人不是给扔了出来,就是尸卧窗台上,最后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武士,惊恐地连滚带爬出来了。管家惊愕地问:“怎样了?”

断臂武士惊恐地说:“胡总管,这个女子不是人,是一个魔鬼,太可怕了。”

“其他的人呢?”

“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倒地,有的给她点了|­茓­不能动,呆在屋子里。”

胡管家怔了怔,一咬牙说:“用火攻,用火箭烧了这间房子。”他不再考虑其他了,要用火烧死这江湖女子。

断臂武士一怔说:“胡总管,不能放火。”

“为什么不能放火?”

“一放火,在屋子里受伤和不能动的弟兄,不全烧死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不杀了这女子,我们今后一个人也别想能安乐。”

蓦然间,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说:“放火呀,我看你能不能烧死了我。”

他一看,小婷不知几时已出现在他面前了。他更是睁大了眼:“你,你,你,你几时出来了的?”

小婷说:“你这个人的心怎么这般的黑?连你手下人的­性­命也不顾,要用火烧了他们,你还是人吗?”她又对四周余家庄的人说,“你们听到了吧?庄主和管家根本没有将你们当人看,这样黑心肝的人,你们还为他们拼命­干­吗?你们想活命的,趁早离开了余家庄,不然,只有陪他一块去死。”

胡总管吼着:“你们别听这妖女的挑拨离间,大伙齐上,杀了这妖女,庄主重重有赏。”卧在后面树下石凳上的余庄主也说:“杀了这小贱人,我每人打赏十两银子。”

小婷说:“好,你们贪财不怕死的,就只管上来好了。”

胡总管更大吼一声:“上!”他首先提刀扑向了小婷,但跟随他扑上的只有三四个人,其他的都迟疑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时没动。

小婷感到再不杀了这胡管家,威慑其他人,那死的人就更多。小婷再不手软了,掌拍袖飞,身似魔魂般闪跃,只用了三成功力,将两个最卖命的打手拍飞了出去,顺手又抓起一个,扔向了胡管家。在胡管家用刀劈杀这个打手时,又以一招摔跤招式,狠狠地将胡管家抓起摔在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小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夺过了他手中的刀,环视四周众人一眼:“谁想死的,上来呀!”

小婷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打发了三个打手,更将胡管家踩在脚下。所有的人,哪里见过这等不可思议的功夫?他们真的以为小婷不是人,是一个魔女,都吓得不敢动了。

胡管家给在小婷摔得全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再加上小婷一脚,早已是有气出没气入,离死不远了。伺候余庄主的两个武士,见势不妙,想抱起断了腰骨的余庄主而逃命。小婷一见,说:“你们还想往哪里跑?”身形一闪,跃了过去,将余庄主抓了过来,用脚踢翻了这两个武士,顺手将余庄主扔到了胡管家的身边。这一下,胡管家还没断气,余庄主却魂归地府了。

小婷十分恼恨这个余庄主竟敢打自己的主意,本来想狠狠教训他一顿,令他终身残废就算了。可是他仍冥顽不化,身残仍下令要取自己的­性­命,小婷是再也不能放过他了。这样的人留在人间,仍会为祸一方,­干­脆取了他的­性­命。

小婷又对众人说:“谁再敢逃跑,他的下场就是这样。”

众人一齐跪了下来,求小婷饶命,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便宣告结束。小婷对那断臂的武士说:“我看你还有一些人­性­,阻止放火,不忍自己的同伴葬身在火海中。你起来吧,也叫大家一齐起来,我有事要吩咐你。”

“是,女侠。”这武士叩头谢恩起来,也叫大家一齐站起来。又问,“女侠有何事要吩咐小人?”

“你负责将庄子里的人全召集起来,将所有死者、伤者全安置好,同时将庄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和衣服、布匹、骡马,全集中在大厅前的空地上。至于各人的衣物、用具,由各人带上,在大厅等候我的吩咐,因为我要放火烧掉余家庄了。记住,叫他们千万不可欺负庄上的一切老弱­妇­孺,好好善待他们。”

“是,女侠。”

“好,你带人准备吧,在大厅等我。”小婷同时掏出两颗药丸,让断臂武士服下,说,“这是特制治伤良药,你服下,对你的断臂有好处。”

“多谢女侠大恩。”这位武士召集众人,抬走了庄主、管家和其他一些打手的尸体,到后园安葬,又为伤者包扎、医治。

小婷转回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拍开了被点了|­茓­的人的|­茓­位,叫他们协助断臂武士的工作,便到马厩,牵回了自己的座骑。一个时辰后,小婷来到大厅,见断臂武士及众人一一听从了自己的吩咐,但人们仍然惶惶不安,不知这位武功惊人的江湖女子,最后要­干­什么。

小婷问断臂武士:“都办好了?”

“是,都办好了。金银珠宝、衣物、布料,全集中在一处,请女侠点收。”

“好,你负责将所有的金银珠宝、衣物布料和骡马,全部分给了众人,每人一份,伤病老弱­妇­孺多分一点,让他们今后有所保障。分完后,大家就散去吧,别再留在余家庄。”

众人一听,不禁欢欣动容,尤其是一些­妇­女,更是感激不已。她们大多数不是给抢来的,就是受到威逼而不得不来的丫环女仆。

大概是在小婷的权威之下,人们几乎将小婷当成仙女一般的尊敬崇拜了,不敢有任何的贪念,再加上断臂武士处事十分公正,事情很快办妥了。分完财物后,众人一齐拜谢小婷而去,有一包金银留给了小婷。

小婷问武士:“怎么这包没人拿走?”

“这是小人们特意为女侠留下的。”

“哎,我不要,你们全拿去。希望你们今后别再为像余庄主这样的恶霸卖命了。”

与断臂武士留下来的,仍有他生死相交的七八个弟兄。断臂武士问:“难道女侠在路上不需要盘川么?”

“哎,我有。你们几个人全分了吧,我是一分钱也不要。你们走吧,我要放火了。”

“女侠,我们跟你一块放火吧。”

“那也好,令其他一些地方恶霸、强徒以此为戒,不敢为恶、为害一方。”

小婷和他们一起放火,烧了这余家庄。然后小婷才与他们分手,飞身上马,悄然离开往甘州、肃州方向而去。

小婷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更加小心警惕在江湖上行走了。爷爷说的对,凶残的魔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奸­险的伪君子、假侠义人士,上了当还不知是什么回事,那才是防不胜防。

火烧余家庄,是小婷重出江湖­干­的第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从而也惊震了西北江湖人士。余展翅这只边关鹰,的确与朝廷东厂的人有来往。他虽然不是东厂的正式成员,但却是东厂安Сhā在西北的一个坐探。正因为他有这一层关系,地方官员也对他敬畏三分,对他所­干­的一些非法之事不闻不问,从而成为这一带的豪强人物。西营百姓对他的行为是敢怒而不敢言,江湖上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武林中人更不会与这样一个暗藏的鹰犬为伍。这一次也是上天有眼,借一个在江湖上、武林中默默无闻的江湖女子之手,除了东厂这个坐探。官府中人暗暗拍手称快,因为少了一个在背后告密的金手指。江湖中人更是暗暗叫好。所以余展翅之死,余家庄被毁,官府推说是余展翅强抢了一位江湖女子,为不知踪影的神秘江湖人所杀,无从追查。甚至有人说,是神秘刀客­干­掉了边关鹰。就是东厂的来人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这事就不了了之。

小婷是连夜骑马在丝绸道上疾走,第二天一早,便出现在永昌卫。小婷走了一夜,人和马都累了,便投店住宿。永昌卫离凉州有两百里路左右,西北上山丹卫有一百一十里。这里不但是丝绸路上的一个城市,也是长城边的一个关卡要塞,出城北望,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极少看到人烟。

小婷在永昌城投店住宿,同样也想在这一带打听小风子的下落。

一位年轻单身少女在江湖上行走,本身就是招惹麻烦的根源。老江湖和武林中人固然知道单身少女独自在江湖上行走,必有一门绝技防身。但一些地方豪强和富豪人家的子弟,以及一些好­色­之徒就另有想法。他们以为单身外出的少女特别好欺负,也特别容易到手。小婷极不愿意在途中惹是生非,但她的天然美姿、健美身段、青春活力,却实在令一些好­色­之徒动了邪念。他们不知道招惹了小婷,等于招惹了煞星,就像余庄主一样,必将家毁人亡。

小婷投店住宿后,便犹豫着是否向店小二打听小风子的踪迹。想到小风子是个浪迹天涯的浪子,宁愿在街头、郊野破庙、草窝里安身,就是有钱也不会住客栈。何况与小风子分别四年了。四年前,小风子才十六七岁,现在已是二十岁的人了,无论长相、穿着都不同四年前的样子了,就像自己一样,变化得叫人认不出来。

小婷感到在客栈和来往的客人们当中,会打听不到小风子的行踪。只有去茶楼、酒馆以及郊野一带,才可能打听到,或者果真能碰上小风子。

所以小婷安放了行囊后,便到永昌城内的大街小巷走动,向一些游手好闲的人打听小风子。她在一处街角向一伙浪里浪荡的无赖似的人打听。这一伙无赖见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出现,先是惊讶,后是惊愕。一个无赖问:“你在找小风子?”

小婷说:“是呀,你们知道小风子在什么地方了?”

“知道,知道。他是我们一伙人的大哥,我们怎会不知道?”

“什么?小风子是你们大哥?”小婷怀疑起来。

“是是。也就是说,他是我们一伙人的头儿,我们都听他的。”

小婷一听,更是讶然,怎么小风子成了这里一伙无赖的头儿了?但转而一想,以小风子的聪明、机灵、义气,成为这一伙人的头儿不是不可能,但希望他别学坏了。问:“他在哪里?”

“就在那一头,我带你去见他。”

小婷吸取了余家庄事件的教训,再也不随便跟人走了。她虽然不把这伙无赖看在眼里,但不想招惹是非,说:“不,你带他来见我。”

“带他来见你?”

“是呀,因为他娘托我带了一些银两来找他。”小婷这样一试,便知道是不是小风子了。小风子比自己更不幸,爹娘、养母早已不在人间了。

这伙无赖一听有银两,眼都发亮了,立刻说:“姑娘,你等等,我马上去叫我们大哥来。”这个无赖说完,向四周同伙打了个眼­色­,立刻转身飞跑而去。

不久,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随着那个无赖跑来。他一看见小婷,困惑的眼神中更带惊喜,­色­忒忒地望着小婷:“姑娘,你在找我?”

小婷一看来人这一双眼睛,心里便升起一种厌恶之情。但四年多不见,也不知来人是不是小风子。问:“你就是小风子?”

来人笑得眼都眯成缝了,油腔滑调地说:“对对。我就是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肖疯子,我老娘托你来找我?”

一个无赖说:“大哥,你娘托了她带了银子来找你哩。”

所谓的小风子立刻瞪了这个无赖一眼:“你眼里只有银两,就没别的了?”

“大哥——”

“少给我出声,站到一边去。”肖疯子又对小婷笑着说,“你别见怪,我手下这些弟兄不懂规矩。”

小婷问:“你不认得我?”

“姑娘是有点面熟,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姑娘。你,你,你不会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吧?我娘打发你来找我了?”

小婷一听,心中已有了几分明白,眼前的这个无赖头儿,不可能是小风子。小风子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有什么未过门的媳­妇­了?小风子更不会对自己说出这种无礼的话来。但她仍不敢下结论,只想:难道这四年多来,小风子的浪荡行为越来越变坏了?又问:“你真的是小风子?”

“什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你知不知道孤岭发生的事?”

“孤岭?孤岭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你连孤岭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了。”

“孤岭,不就是我家附近的一座山头吗?”

小婷这时已肯定这个无赖头子根本就不是小风子。小风子在孤岭和自己在一起,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会不记得?便说:“你根本就不是我要寻找的小风子,你走吧。”

“你叫我走?”

“你根本就不是小风子,不走­干­吗?那也好,你不走,我走好了。”小婷不想与这伙无赖纠缠下去。

无赖头儿一声冷笑:“你既然将我叫来,就这样走了,能说得过去吗?”

那个传话的无赖说:“你起码也要将银子留下来才能走。”

无赖头儿说:“不,银子固然得留下,人也得给我留下。”

小婷“哦”了一声:“你能留得了我吗?”

“嘿,别说你是一个女子,就是两三个汉子,我想要他们留下来,就得留下来。”

“我不留又怎样?”

“姑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偏不吃敬酒专爱吃罚酒的人。”

“你这么犯贱?”

小婷更是百分百肯定这不是小风子了。要是小风子,哪有不知道自己武功的?便说:“我劝你千万别乱来,早一点离开为好。不然,你们想走也走不了。就是走,也是一身带伤,甚至终身残废。”

“我就看你有多大分量。”

显然这个无赖头儿学过一些功夫,不然,他就成不了这伙无赖的头儿。他出手就想将小婷抓过来。小婷不想在这城中闹出什么人命案来,只用两根手指合并,在伸过来的脏手的手腕骨轻轻一敲,就令这个无赖头儿的手腕骨像断了似的,痛得入心入肺,捂着痛处连退几步,叫着:“你敢伤我?”

小婷说:“要是你再敢对我无礼,我可以敲断了你的手,你信不信?”

无赖头儿仍不知小婷厉害,喝令六七个无赖齐上,要狠狠打小婷一顿,然后再带回去。这六七个无赖根本不会武功,有的只凭一点蛮力,有的连蛮力也没有,凭身上的一把小刀子,喊打喊杀,吓唬善良百姓和怕事的外地人。这些无赖乱哄哄一拥而上,有的想去抓小婷的胸口,有的想摸小婷的脸蛋,更有的去弄小婷的下身。

小婷见他们如此下流的举动,又羞又怒,不等他们近身,掌拍袖飞脚踢。转眼之间,这伙无赖不是身形横飞了出去,就是倒地爬不起来,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头破血流,没一个不负伤带残,叫痛连天。小婷没有取他们的­性­命,也令他们终身难忘。

无赖头儿一见如此情景,顿时傻了眼,他一下明白今天碰上了一个厉害的人物,不是一般可以欺凌的女子,掉头想跑。小婷哪里容他逃走,身形一闪,将他像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摔断了腰骨,又刮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大牙也脱出来,满口是血,连痛也叫喊不出来。小婷不屑地对他说:“你给我记住了,我今天不杀你,要是你今后再敢胡作非为,欺凌­妇­女,我叫你和你的这伙无赖,一个个横尸郊野。”

小婷说完,便扬长而去。小婷这一行动,无疑给永昌城内除去了一伙无赖,也为当地百姓除去了一害。

小婷转上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暗想:这么打听小风子也不是办法,今后还有可能在别的地方碰上这样的无赖。可是小风子本身就是这么一个市井上的混混,不向这些人打听,又向谁打听才好?这个小风子,你到底去了哪里了?四年来音讯全无,你不会死了吧?你要是没有死,给我碰上了,不管你变成了什么人,我也要狠狠骂你一顿,打你一顿,让你永远不准离开我的身边。看来在这一带,恐怕打听不到小风子的下落,只有到玉门关一带,寻找这个该死的浪子了。

小婷最后转进一间饭店吃饭。她从客栈出来,一直没吃过东西,时近中午,她也感到有些饿了。她看这家饭店内的客人不少,有军官,也有一些江湖中人,有富家子弟,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来往商人,其中还有一些女眷。小婷一来要用饭,二来也想坐下来歇歇脚,三来更想打听小风子的行踪,希望从这些客人们的口中,听到有小风子这个名字。小婷在饭店门口出现时,店小二立刻殷勤上前招呼,带她到一张桌子坐下,一边拂尘抹台一边问:“小姐,是用饭还是饮酒?”

小婷说:“我饭也用,酒也饮。你先给我打二两白­干­来,炒两碟下酒的好菜。”

“小姐,小店下酒的好菜不少,不知小姐要两碟什么样的好菜。”

“你将店里最好的下酒好菜端上来就行了。”小婷说着,从怀中掏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桌面,“这银子够了吧?”

店小二慌忙说:“够,够,不但两碟,就是十碟也够了,而且还有找哩。”

“那你先给我上两碟好了。”

“是,小姐。”店小二拿了银子,忙去为小婷张罗酒菜了。

小婷将自己的斗笠取下来,她那天然的美,天真的笑,令人眼前一亮。附近一些食客大为惊讶,暗想: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位江湖女子?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第十九回怪病女侠

上回说到小婷进饭店坐下,除下露髻的斗笠时,她那一种说不出的天然美,引起了四周人们的惊奇和注目。

一些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一下感到,这绝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不是身负绝技,就是有一门防身的暗器在身,谁敢对她存非分之想,必遭不测。也有人惊疑,这位江湖女子一定大有来头,不知是哪一处豪门贵族负气出走的任­性­小姐,或者是武林世家的千金。更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黑道上的女魔头,出手必然歹毒可怕,或者是一位­淫­­妇­荡娃,巴不得有人去亲近她。有这一类想法的人,往往想入非非,会主动去接近小婷。

但富有经验和老练的人一下看出,小婷是一个黄花闺女,一个纯真的少女,从小婷的神态、举止可以看出。只见她一脸正派而略带天真的神情,眉宇中暗藏一团英气;身不带任何兵器而全无惧­色­,神态却十分随和。恐怕不是豪门贵族、权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一贯在江湖走动的风尘江湖女子,极有可能是某处武林人家的女儿。

总之,小婷的出现,虽然不能说是惊震四座,但也一时令四周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在打量她,随后便是人们交头接耳,私下议论,似乎一时之间没人敢去冒犯小婷,只是观察小婷的举止。

终于有一位­色­忒忒的权势人家的少爷,带了四个恶奴和一个出谋划策的师爷,在众多食客中有所行动了。他轻轻对一个恶奴说了几句,这个恶奴就大模大样来到小婷身边说:“姑娘,我家少爷请你过去饮酒。”

小婷讶然地问:“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是当地游击将军的公子,他就在那张桌子上。”

“什么?游击将军?”小婷更是愕然。

恶奴以为将游击将军这个招牌亮出来,准会令这江湖女子惊喜不已,会乖乖随自己去见少爷。可是小婷却端坐不动。她暗暗扫了那位少爷一眼,见他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对自己微笑,心中已有厌恶之感。再说,作为江湖中人,更不愿与官府的人打交道。便说:“对不起,我与你家少爷不认识,你走吧。”

“什么?我家少爷赏脸请你,你敢不去?”这个恶奴一下露出了狗仗人势的丑恶面目来。

小婷说:“我不去就不去,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总不能强拉我过去吧?”

四周客人的目光一下全转来这里,有的暗暗为小婷担心,有的暗暗赞许:好一个有骨气的江湖女子,不为权势所动。

这个恶奴想不到碰了一鼻子灰,面­色­十分难看。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下不了台,也不知怎么向主子交代,虚张声势地说:“我家少爷赏脸你不要脸,我只好强抱你过去了。”

小婷说:“我劝你最好别乱来,乖乖地回去,对你家少爷说,我不去,也不敢高攀,叫他请别人饮酒去吧。”

恶奴说:“你这么不识抬举,莫怪我动手了。”说着,便伸手去抓小婷。

小婷说:“你太放肆了。”说着,拿起一根筷子,在恶奴伸来的手臂上轻敲了一下。虽然是轻轻一敲,这个恶奴的手骨却痛彻入心,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痛处说:“你敢动手打人?”

“我不是早劝你别乱来吗?谁叫你不听。我没有敲断你这只脏手,已算好的了。你还不给我走开?是不是想我敲断了你的手才走?”

那位少爷的脸挂不住了。在这地头,谁敢不买自己的账?这个江湖女子怎么这般不赏脸的?那自己今后怎能在这城里呆下去?他的三个恶奴也想扑过去。师爷连忙喝住三个恶奴,对少爷说了几句,少爷一下转为笑脸,亲自过来,喝着那个受伤的恶奴:“我叫你请这位姑娘,你怎么对姑娘这般无礼?还不给我退下去?”

这个恶奴唯唯应声而退。少爷又向小婷一揖说:“在下御下不严,对姑娘无礼,请姑娘原谅。”

小婷见这官家少爷竟能主动认错赔不是,人家有礼,自己就不可失礼了,便还礼说:“别客气,少爷是应该教训那些仗势欺人的家奴才是。”

“多谢姑娘。在下相请姑娘,别无他意,只是仰慕姑娘风采过人,想交个朋友而已。”

“少爷请原谅,小女子是一个粗野之人,爷爷平日对小女子管教甚严,一再叮咛:只身外出,千万不可与任何人交朋友,尤其不可与官家的人交朋友。少爷请回。”小婷客气婉转地推辞。

“姑娘这般不赏面?”

“对不起,小女子不敢违背祖训。再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难道少爷就不担心小女子会对你不利?”

“哦?姑娘会对在下有什么不利了?”

小婷一双眼睛一转,说:“因为小女子从小有一种怪病,这病一旦发作起来,不但会打人,更会杀人,杀了人自己也不知道。”

少爷一听怔了怔,愕然问:“姑娘怎会有这种怪病的?”

不但是这位少爷愕然,在座的人也相视愕然: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怎会得这种可怕的病?

小婷说:“是呀,我也不知道我怎会得这种怪病的。”

少爷想了一下说:“姑娘放心,在下会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治好姑娘这种病。”

“哎,你千万别请什么大夫来。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现在,打伤打死了多少个大夫?”

少爷好奇地问:“多少?”

“多少?没有十个八个,至少也有五六个,吓得我爷爷再也不敢请什么大夫来给我看病了。少爷的好意,小女子多谢了。”

“姑娘这种病几时会发作?”

“我也不知道呀。有时几年也没有发作,有时一天之内会发作几次,尤其是大夫给我把脉,或者有人碰了我身子一下,我就会发作了。发作起来,就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为了少爷的安全,最好请回,别与我交朋友。”

少爷惊疑了一会:“姑娘不是用这些话来吓唬我吧?”

“我吓唬你­干­吗?我虽然不知道发作起来会­干­些什么,但我知道一旦发作起来,力气大得十分怕人,一掌可以拍碎人的脑袋,刀刀剑剑,给我一掰就断。”

在座中有位武林中人笑着说:“姑娘这话,我们就不相信了。”

“哦?你不相信,要不要我试一下?”

那人一把刀飞来,“笃”的一声,钉在小婷身边一条柱子上,说:“请姑娘试试。”

小婷看了看这把刀,说:“这是一把好刀呀,我掰断了,你不要我赔吗?”小婷这么说,又流露出她的天真和稚气。

那人笑道:“要是掰断了,在下不但不要姑娘赔,就是姑娘这顿酒菜钱,在下也包了。”

“你说这话不后悔吗?”

“在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座的朋友们,都可以作证。”

有人起哄了:“不错,姑娘,我们都可以作证。”人们都想看热闹,反而将那什么游击将军的公子冷落到一边去。

小婷说:“那我就试试啦。”她将刀拔下来看了看,暗运真气,双手一掰,这一背厚刃薄的好刀应声而断。小婷不是掰成了两截,而是一片片地掰成了四五截。众人看得骇然了:怎么这位貌美动人的江湖女子,有如此的神力?

小婷笑问那人:“你看见了吧?你还有什么刀刀剑剑要我掰的?这还是我怪病未发作的气力,要是我的怪病发作了,就是一头两百多斤的老虎,我也可以将它扔得远远的。你要不要我试试?”

那人慌忙说:“不用试了,姑娘的神力,令在下佩服。”随后,他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丢给了店小二,“店小二,姑娘的酒饭钱,我全付了。”

小婷笑着说:“我多谢你啦。”随后,她将散在桌面的一片断刀,连同刀柄,一齐扔回给那人。这些断片、断柄,竟然分毫不误,似暗器般全钉在这人的桌面上,又见缝Сhā针,既不碰坏桌面的碗碟,也没震飞桌面的酒杯、茶杯。小婷露出了这一神乎其技的暗器发­射­之功,令所有人瞠目结舌,骇然不已。那人呆了一会,连忙拱手向小婷说:“女侠好功夫,在下实在从心里佩服。”

“哎,你别误会呀,这把刀是上好的铁打制的,你带回去,可以重新再打造一把好刀,不然,就浪费了。”

“多谢女侠。”这位武林中人连忙收起了断刀断柄,告辞而去。

小婷看了一下仍呆在一边的那位公子说:“你还不退回去?要是你胆敢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发作了,拍碎了你的脑袋,或者将你扔出去,就怨不了我啦。”

那公子的师爷慌忙走过来,向小婷拱手作揖说:“女侠请原谅,在下公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女侠,求女侠宽恕。”

小婷说:“你们走吧,你们不再惹我,我惹你们­干­吗?”

“是,是。”师爷拖了少爷说,“公子,我们走吧。”师爷感到小婷是一个不可招惹的女子,不但内力深厚,发­射­暗器更吓人,取人­性­命,易如反掌。他不但拖了公子,也连同那四个恶奴,灰溜溜地离开了饭店。一场风波,没闹出人命,也没人流血,只有那个恶奴的手骨受了伤,从而平息下来。

小婷也感到自己成了饭店所有人注目的对象,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不离开,恐怕不知会再有什么麻烦事情发生。匆忙用过饭,也准备离开。店小二不但奉还了她原有的银两,还有多余的银两找回。小婷问:“你给我这么多的银两­干­吗?”

“女侠,多余的银两,是那位大爷给的,除了女侠和那位大爷的酒饭钱扣下外,小店不敢多收,交还给女侠。”

“你店做买卖真老实。这样吧,我只收回我的银两,其他的拿去,作为我和那位大爷赔偿你店损坏了的那张桌子和椅子好了。”

“多谢女侠。”

小婷取回了自己的银两而去,却留给在座人们难以除去的印象。有人问:“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有人回答:“那还用问吗?是一位武功莫测的女侠,决不是什么出手歹毒的女魔。”

有人问:“她是不是真的得了那种可怕的怪病?”跟着有人说:“谁知道?当时你怎么不去问她,试试。”

“试?怎么试?”

“你老兄摸摸她的身子呀,看她的怪病会不会发作。”

“要是她发作了,一掌拍碎了我的脑袋,我还有命吗?”

又有人说:“我劝你千万别试,一试准会发作起来。”

“你老兄怎么知道了?”

“这还用得着去知道?试想一下,别说是一个少女,就是一般­妇­女,有人无端端摸了她的身子,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有人笑着说:“那她不是叫非礼,就会恼怒地给你一巴掌。遇上泼辣的女人,更会和你纠缠不清。”

“这就是了。这就是女侠所说的怪病了。”

“那么说,她所说的怪病是假的了?”

“假不假,只有天知道。我想在座诸位,恐怕谁也不敢去试。”一时说得众人相视笑起来。

有人边笑边说:“我看这位女侠,不但武功、神力惊人,同时也十分的慧黠、机敏。她这么一来,吓得那位仗势凌人的花花公子碰也不敢碰她一下了。因为一个得了怪病而发疯的女子,杀了人是不负责任的,王法也追究不了,死也是白死。何况她有言在先,不是没有警告过你,你不听,死了只能怪自己,怨不了她。”

有人赞道:“这真是一个聪明的江湖女子,怪不得她独自一人,敢在江湖上行走,遇事从容自如,全无惧­色­了。”

蓦然,有人一拍桌说:“是了,一定是这位江湖女子了。”

附近一些人愕然:“老兄,你说什么了?怎么说一定是这位江湖女子了?”

这拍案的人说:“不瞒诸位说,在下有一位朋友,从凉州西营来,说当地有一位武功极好的恶霸,叫边关鹰余展翅,将一位江湖少女骗到了自己庄上,意图弓虽暴这位江湖女子,反而给她杀了,还火烧了余家庄,连他那助纣为虐的总管家也死于非命。我想,一定是刚才这位女侠所为了。”

众人一听,更是骇然。不少人都知道,凉州的西营恶霸边关鹰,一手鹰爪功十分的了得,远近无人能敌,怎么一下死在一个江湖女子的手上了?再想一下,恐怕只有刚才的女侠,才能杀得了边关鹰。因为女侠的惊人神力和飞刀之神技,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有人问:“不会是边关鹰摸了这位女侠的身子,令她怪病发作了?”

有人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边关鹰想弓虽暴女侠,还有不动手动脚的吗?”

“那么说,她的怪病是真的了,女侠的身子摸不得。”

有人笑骂起来:“老弟,看你肥头大耳的,怎么却长了一个猪脑袋?真是人头猪脑。”

“我说得不对?”

有人又笑道:“对,对,你老弟说的半点也没有错。这位有怪病的女侠,身子的确碰不得,一碰就去见阎王。”

“那,那,那她今后怎么嫁人?”

众人更是一通大笑。

小婷从饭店里出来,穿过了街巷,看看似乎没有什么人盯踪自己,又到城外郊野转了一圈,打听不到小风子的任何踪影。黄昏时分回城,回到客栈后,再也不出房门一步,就连晚饭,也叫店小二送到房间来。

小婷虽然足不出门,但由于内力深厚,却可以听到店内所有人说的话。只要她凝神倾听,哪怕是在各种各样的杂音中,也可以排除其他声音,只听到她所要的某些人的交谈。

她无意之中,听到了有人在议论今天发生的两宗令人惊震的事情。一宗是城北小巷一伙流氓为一个外来的江湖女子打残打伤,几乎没一个能幸免;一宗是饭店里出现了一位神力惊人、惊走了游击将军那位好­色­公子的怪病女侠。这两件事都同自己有关。小婷想听听人们是怎样议论自己的。令小婷宽心的是,除了人们加油添醋夸大了自己的武功外,都是赞自己,没有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在人们议论之中,有一把声音用极其神秘的口吻问大家:“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得了怪病的女侠,是一个什么人?”

“哦?她是什么人了?”

“神秘刀客。”

“什么?她就是多年来出现的神秘刀客?”人们惊震了。就是在房间里倾听的小婷也愕然,心想:我怎么成了神秘的刀客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要是武林中人以为我真的是什么神秘刀客,那不纷纷来找我的麻烦吗?我怎么去应付?同时,真正的神秘刀客知道了,恐怕也会来找自己的。小婷担心的是与神秘刀客结下仇怨的武林中人,和那些为神秘刀客­干­掉的江湖上的土豪恶霸们的亲属、朋友,甚至是官府中的捕头们。他们一旦认为自己就是神秘刀客,自己就更难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小婷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让人看清自己,知道自己叫小婷,不是什么神秘刀客,以免与武林中人发生冲突及误会。”

这时,小婷又听到那故作神秘口吻的人说:“她要不是神秘刀客,能杀得了西营的边关鹰余庄主吗?”

“因为这样,你老兄就说她是神秘刀客?”

“还有,她今天在饭店里,亮出了她那一手神乎其神的飞刀,不是神秘刀客,谁有这一门飞刀杀人伤人的本领了?”

有人思疑说:“不对吧?神秘刀客之所以神秘,就是他从来不会在人们面前露脸,至今也没有人知其真面目,见到的只是他一闪而逝的身影。你老兄怎么能断定这位女侠就是神秘刀客了?”

跟着又有人说:“是呀,她几次在人们面前露面。在下还听说,她出来是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要是这样,神秘刀客还有什么神秘可言,不早给人找到了?”

那人反问:“她不是神秘刀客,各位又认为她是什么人了?”

蓦然,一把少女甜甜而清脆的声音从屋角飘起:“是呀,你们看,我是什么人了?”

众人一听愕然。这是客栈中的一间大房,可住四个人,但住的都是江湖上的一些相识朋友,没女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看,屋角的确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江湖中人打扮,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人们惊讶:“你是什么人?几时跑到我们男人住的房间来了?”但立刻有人认出:“你,你,你不是在饭店里的那一位女侠吗?”

小婷说:“是呀,也就是有怪病的江湖女子。”

“你来我们房间­干­吗?”

“没有什么,因为我听到你们其中有人说我是神秘刀客,所以我不能不来了。”

“你难道不是神秘刀客?”

“你们看我像神秘刀客吗?”

众人一听,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小婷辨音认人,朝那说自己是神秘刀客的江湖客问:“你凭什么说我是神秘刀客了?是不是我杀了边关鹰,在饭店里掷回了那些断刀片?”

江湖客只好承认说是。小婷问:“你以前见过我了?还是只听闻神秘刀客的传说?”

“在下没见过,但听闻不少。”

“传闻中的神秘刀客是不是一位女子?”

“在下不知,也没听闻是位女子。”

“就算神秘刀客是一位女子,据小女子所知道,神秘刀客在六七年前,就在江湖上盛传了。小女子今年才刚满十七岁,我要是神秘刀客,那时我是多少岁?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能纵横江湖,­干­掉一些在江湖上有名望而武功又十分了得的人吗?那我不成了武林中的第二个小神女了?”

“难道女侠不是?”

“当然不是。我就是我,神秘刀客是神秘刀客,小女子不想冒他人之名,更不想沾他人之光。说一句实话,小女子这次出来,除了想找小风子外,也希望能找到神秘刀客,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女侠也在找神秘刀客?”

“是呀,不过我找他,不是与他作对,更不是与他交手比武,而是感谢他在五年前从一个恶霸的刀下,救了小女子一命,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女侠见过神秘刀客了?”

“很可惜,当时我只看见一道白光一闪,一条黑影在眼前掠过,那个恶霸就倒下了。此外,就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道神秘刀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我寻他­干­吗?”

“原来女侠不是神秘刀客。不过,以女侠的武功,足可以与神秘刀客齐名了。”

“多谢各位夸奖,小女子却不敢与神秘刀客齐名,自问武功也不及神秘刀客一二。但小女子拜托各位,今后千万别张冠李戴,别道听途说,以讹传讹。”随后,小婷又对那一位江湖客说,“我不知道你说我是神秘刀客是何居心,是向人夸耀你见过神秘刀客,或者是别有用心,挑动武林中人追杀小女子。要是后者,我认得你的模样,今后我不会放过了你。希望你自重,别再在江湖上散播流言蜚语,制造没必要的流血事件。恐怕枉死人的亲属朋友,也不会放过你。”

小婷说完,身形一晃,好像是幽魂幻影,在众人面前消失得无踪无影,似扑地而灭,又像化成了气,散失在空中。众人看得更骇然,半晌没人出声。最后,有人惊愕地说:“我们今夜,不会是见到了一个鬼魂吧?”

又有人说:“老兄,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今后,我们再别提神秘刀客的事,也别说这女侠的事,我们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别闯出大祸来。别人问起,我们最好是一问三不知。”

小婷悄然回到房间,感到自己虽然澄清了是非,封住了那几个人之口,但这事情,恐怕也封不住其他人之口,说不定那位江湖客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再加自己的揣测和臆想罢了。

小婷感到再也不能在永昌呆下去,第二天,她等住店客人们大部分都离开后,自己也悄然离开了客栈,沿着河西走廊,飞马而去山丹卫。

小婷的天然美,一脸仍带天真的稚气,本来就是招惹麻烦的根源;再加上她这一怪病女侠的绰号,就更为江湖人注意了。

小婷从永昌出来,骑马穿过了水泉子小镇,在往丰城堡小镇去的路上,看见路边大树下有一间饭店。在炎热的黄沙路上,这间路边野店显得十分的­阴­凉,于是便下马歇脚。小婷不愿在小镇上的饭店吃饭,就是不想引起来往客人的注意。而这间路边野店,正好在丰城堡、水泉子两个小镇之间,在这里歇脚吃饭饮酒的,多是步行者,骑马的人很少。

小婷看见只有一对约五六十岁的夫­妇­吃饭,便下马进店。店家见是一位骑马的江湖女子,既喜悦也惊奇,连忙上前殷勤招呼。

小婷坐下来说:“店家,你给我来一碗兰州拉面好了,我吃饱了好赶路。我的这匹马,也烦你照料一下。”

“是是。小姐放心好了。”

这间路边店,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请了一个小伙计,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子。这个小伙计牵马到一边饮水喂料,女老板亲自招呼小婷,叫自己的男人下面。

那一对年老夫­妇­在暗暗打量着小婷。老­妇­人说:“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娃子,一个人出来,不怕碰上坏人吗?”

她老伴“嘘”了一声:“你别多嘴多舌惹祸了,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多,小心让她听到了。”

“嗨,你这糟老头,­干­吗这般的胆小怕事了?我说说也不行吗?”

“你知道什么,听说永昌城里出现了一位有怪病的江湖女子,谁也惹不起。”

“有怪病?有什么怪病的?”

“听说这种病碰不得,一碰就会发作了。”

“发作又怎样了?”

“发作了,就会力大无穷,打伤人或杀死人。”

“不会有这般可怕吧?”

“是呀,我也不相信,世上怎会有这种怪病的?我想去试试。”

“什么?你想去试试?你想怎么试?”

老头儿眨眨眼说:“我想去碰碰她的手脚和身子呀。”

“你糟老头是不是想找死了?不行,除了我,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你都不准碰,更不准去摸。”

小婷一边吃面,一边听这两老交头接耳地谈话。初初听了十分的惊讶,怎么自己在永昌城饭店里的说话行动,竟然在江湖上传开,连这路边野店吃饭的年老夫­妇­也知道了?于是便仔细观察,一下看出这对年老夫­妇­是一对身怀武功的江湖人,不然,怎会去注意江湖上发生的事?后来听到老头儿不信邪,偏要碰碰自己,心中有点犯难了。这个老头儿,恐怕对自己没有任何歹心和恶意,不过是好奇而已。他若真的走过来碰撞自己,自己怎么办?装不装怪病发作起来?装,就是不出手拍伤了他们,也会将这店里的一张桌子拍烂,凳子踢飞了出去。不装,自己在饭店里说的话不穿了底,让江湖人看破了?今后,就会有更多的好­色­之徒前来轻薄自己了。

老头儿说:“那怎么试出这小女娃的怪病是真是假?”

“要试,我老婆子去,不准你去试。”

老头儿嘟哝着说:“好吧,你去试吧。”

老­妇­人便朝小婷走过来,坐在小婷的对面,含笑地问:“姑娘,我看你气­色­不好,你是不是有病了?”

小婷故作愕然:“什么?我几时有病了?没有呀。”

“姑娘,你伸手让我把把脉,我老婆子多少也懂得一些医道。”

“我没病,­干­吗要伸手让你看?”

“姑娘,看来你病得不轻呵,还是伸手让我老婆子看看的好。或许,我可以医治好你的病。”

“老人家,你不会是脑子里有毛病吧。我好端端在这里吃面,没病没痛,你­干­吗说我有病了?”

老­妇­人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小婷手腕上的命脉。小婷一时不敢动,心里不禁大吃一惊。也可以说,这是江湖中人的突然袭击。一个人的命脉给对手捏住了,无疑受到了对方的控制,只要一动,对手内力一送,自己手腕上的命脉全断,不死也终身残废。小婷一怔之后,立刻恢复了常态,故作不知问:“老人家,你这是­干­吗?我没病,你­干­吗强给我把脉的?”

老­妇­人嘎嘎地笑着说:“丫头,怎么你的怪病没发作的?”

小婷心里说,你扣住了我的命脉,我敢发作吗?随后暗想:这个会武功的老太婆,是好奇想试探我有没有怪病,还是有其他的意图?不管怎样,这个老婆子是一个老江湖,出手骤然、老练,自己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了,没提防她会骤然出手。小婷仍天真地说:“是呀,我也不知道我的怪病怎么不会发作了。哦,是了。”

“什么是了?”

“因为你是一个老太婆呀,只有男人碰了我,我的怪病才会发作的。”小婷尽量想办法麻痹这个老太婆,但愿她没其他意图,只是好奇试探自己的,从而松开了手。

老­妇­人迟疑地看着小婷,心想:这个所谓的怪病女侠,内力那么惊人,武功那么好,难道还不知自己的命脉扣在我的手上,生死在一念之间?她是天真无知,还是故作如此?

小婷又问:“老人家,你看,我这个怪病能不能医治好?”小婷发挥了猎户女儿潜在的机灵与镇定。

“丫头,你根本没病。”

“不会吧?我怎会没病的?”

这时老头儿说:“让我来试试,看看她的怪病会不会发作。”

老­妇­人喝道:“你给我滚开。你这糟老头,人老心不老,想趁机在这丫头身上动手动脚吃豆腐吗?有老娘在,你就死了这条心。”

“嗨,我不过想试试她有没有怪病,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婷用激将法说:“老人家,我劝你千万别试,我的怪病发作起来,连我也不知道,万一打伤打死两老,我醒过来之后,就一世不安宁了。”

老头儿愕然:“你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是假,你过来一试不就知道了?”小婷希望他过来,老­妇­人一松手时,便迅速出手,将这一对老夫­妇­制服。

老­妇­人一声冷笑:“好机灵的小丫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当吗?”

小婷:“老人家,你说什么呵,我怎么听不明白的?”

“嘿嘿,等会你就明白了。”老­妇­人又迅速出手,封了小婷身上的两处要|­茓­,然后松开了手,“丫头,这下我看你再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婷一怔,暗想:看来这一对老东西,不是试探自己有没有怪病这么简单的。尽管身不能动,但对手没有封了自己的哑|­茓­,自己仍能说话。她一边暗运真气,一边问:“你们这是­干­吗?”

老­妇­人说:“丫头,你自问自己做了什么事?”

“我做了什么事了?我跟你们从不谋面,更不相识,几时得罪你们了?没有呵。”

“难道你忘记了在凉州西营杀了什么人了吗?”

“你是说我杀了余庄主这­淫­贼吗?”

“嘿嘿,你还是想起了。很好。很好。”

“难道这么一个为恶一方的­淫­贼不该杀?”

老头儿说:“你怎能说他是­淫­贼了?他不过喜欢你,想娶你为小老婆,给他传宗接代而已,你怎能狠心将他杀了?”

老­妇­人喝道:“糟老头,你有个完的没有?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武功不好好练,成天花天酒地,尽想女人的事。我早说过,他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上。现在我没有说错吧?”

老头儿嘿嘿不敢出声,后来又嘟哝着说:“一个男人有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错呵。”

老­妇­人喝道:“你还敢说?这个徒儿,都是你这糟老头教坏的。是不是你也想娶三妻四妾了?以后你让别的女人杀了你,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来得­干­净。”

老头儿慌忙摇手说:“不不。老婆大人,你千万别乱来,我不过说说而已。我有你一个已够了,怎敢有三妻四妾了?”

“嘿,说说也不可以。”

“好好,我以后就不说了。”

小婷见他们这样,心里不禁好笑起来,问:“你们现在想将我怎样?”

老­妇­人说:“当然是杀了你,为我们那不争气的徒儿报仇了。”

“所以你们在这里等我来?”

“不错,不为了等你,我们有这么闲心坐在这里吃饭喝酒吗?”

“小女子不明白,我一来,你们怎么不立刻出手?”

“老娘听闻你这丫头武功极好,轻功十分了得,恐怕动起手来,就是胜了你,也会让你跑掉,以后就难以追杀你了。”

“所以你们就故意说那些话,令我不防备你们。”

“要不这样,我们怎么能轻易将你这怪病女侠拿下来?丫头,要怪,只怪你还是太­嫩­,江湖经验不足。”

“多谢两位给了我这么一次极好的教训,令小女子今后知道怎么去提防别人了。”

“丫头,你说这话已经太迟了,你今后投过胎做人,再领会这一次的经验教训吧。”

“你们真的要杀我吗?”

“不杀你,又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徒儿?”

“老人家,你太糊涂了。”

“我们怎么糊涂了?”

“你不是说他不争气,迟早会死在女人的手里吗?现在他死在我的手上,那不是很好吗?同时也应验了你的话呀。”

“他就是该死,也应该死在老娘的手中才是。别人杀了他,我心里不高兴。”

“其实,我也不想杀他呀。谁叫他碰了我,令我的怪病发作。当时我杀了他也不知道,事后才知道的。”

老头儿说:“你真的有这种怪病,男人碰不得?”

“是呀,你老不信,不妨试试。”

老头儿的确想试一下,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又不敢出手,一双眼睛望着醋罐子老婆大人。他老婆问:“你真想试一下?”

“要是老婆答应,我真想试试,看看她的怪病发作起来是什么情形。”

“你不怕她的怪病发作起来,伤了我们?”

“她能伤得了我们吗?那我们大漠双鹰这一绰号,不浪得虚名了?”

小婷怔了怔:“什么?你们就是大漠双鹰?”小婷在崆峒山时,就听说过大漠双鹰的事,在地下宫殿里,也曾听爷爷说过。崆峒派掌门人认为大漠双鹰是邪派中的一对魔头,凌厉的鹰爪功十分厉害,警戒门下子弟,没事不可去招惹他们,见了他们,最好远远避开。因为你们任何一个,都不是这对老魔的对手。而爷爷说,大漠双鹰是西北武林中的一双怪人,亦正亦邪,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但他们要杀的人,几乎没办法走脱。

这时,小婷被封的|­茓­位,早已为自己奇厚的真气冲开了,但她仍装作不能动的模样,看看这一对大漠怪物怎么对待自己。

老­妇­人听小婷这么问,说:“小丫头,难道你听说过我们的大名?”

“两位是西北武林有名气的前辈,小女子怎不听闻。”

“你既然知道,­干­吗还要杀害我们那不争气的徒儿?”

“我当时不知道呀,他也没说是两位的弟子,何况我的怪病又发作了呀。”

“小丫头,你知道了会怎样?”

“对不起,我同样会杀了他。”

“什么?你敢这么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小女子不是不将两位前辈放在眼里,而是我根本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他在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两位的弟子了?两位这样有名气,怎会教出这么一个为害一方的­淫­贼来?那不有损两位前辈的名声,给你们丢了脸面?所以,我非杀他不可,以免坏了两位的名声。”

小婷这么一说,这一对大漠双鹰一时不能出声。随后,老­妇­人对老头儿抱怨起来:“你听听,这都是你纵容溺爱的结果。”

“老婆大人,你怎么全怪我了?他可是你的­干­儿子,我敢管教吗?不怕你恼吗?”

“什么?你这糟老头,还敢说老娘的不是?你会管吗?要不是我盯着你,你还不是同他同声同气,到女人堆里去鬼混?”

“老婆大人,你这不冤死我了?我只是嘴吧说说而已,从来不敢行动。”

“你还敢行动?”

“不敢,不敢,我是压根儿也不敢。”

小婷看得又是好笑,说:“这下,你们可以解开我的|­茓­位了吧?我没有杀错人呵。”

老­妇­人说:“你还想解开|­茓­位?不行。我还是非杀了你不可。”

“老人家,你怎么这般的不讲理,还要杀我?”

“老娘不杀你不行。不然,我就对不起他父母所托,我这个­干­娘不白当了?”

小婷问:“你以为杀了我,你这­干­娘不白当吗?就不负他父母所托吗?其实,你早已负他父母所托了。”

“我怎么负他父母所托了?”

“你将他教成这样,既不好好练武,又玩弄欺凌­妇­女,成为一个人人憎恨的恶霸,从而招来杀身之祸。你自问,你对得起他的父母吗?”

老头儿说:“老婆大人,你千万别听这小女娃所说,她有意激你的。”

老­妇­人横了她老公一眼:“你以为老娘是三岁小孩,容易为人所激吗?”

小婷又说:“枉你们两个是多年成名的前辈,点了我的|­茓­位才敢杀我,这光彩吗?传到武林中去,不让人轻视笑死了?”

老­妇­人嘿嘿地说:“小丫头,不管你怎么说,老娘都不为所动。老娘在江湖上我行我素,全不理江湖上人说长道短。”

老头儿说:“老婆大人,就让我代你杀了这怪病小女娃。”说着,他一跃而上,身手似鹰样的敏捷,出手就想扭断小婷的脖子。

小婷身形一闪,出手就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臂,一招漂亮的摔跤招式,就将这个号称大漠双鹰的老头儿,“叭”的一声摔出,人立马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了。同时更出手如电,一连点了他四五处要|­茓­,令他像死鱼一样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只能瞪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这一突然的变化,令老­妇­人一时傻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惊愕地问:“你怎么会动了?”

小婷说:“我也不知道呀。”小婷想到这一对老夫­妇­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想出手就伤了他们。要是他们是残忍凶恶的魔头,小婷根本就不会与他们多说的。在制服了老头儿后,便会马上向老­妇­人出手,容不得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就是击不中,也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小婷一招就能制服了大漠双鹰中的一鹰,并不是她的武功高出了大漠双鹰几倍。以老头儿的武功,小婷也不可能一招就取胜。她是用巧用智,先是装着|­茓­位受封不能动,令老头儿不提防,然后猝然出手,打得老头儿一个冷不防。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妇­人就是这样骤然出手,扣住了自己的命脉,封了自己的|­茓­位。她初时还想用来对付老­妇­人,想不到老头儿代替了。

老­妇­人听小婷说不知道,问:“你敢戏弄老娘?”

小婷说:“不敢呀,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动了?”

“老娘不是点了你两三处要|­茓­吗?难道点错了?”

“是呀,你是点了我的|­茓­位。奇怪,我怎么可以动了?”小婷­干­脆给她来个装糊涂。因为制服了一鹰,就不担心双鹰会联手攻击自己了。就是自己的武功不敌这老太婆,也可以脱身而走。这个老太婆顾及老伴,不敢追赶自己的。小婷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便说:“是了,一定是你的老公碰了我一下,令我的怪病发作起来,所以才会动。”

老­妇­人惊愕:“什么?你的怪病发作了?”

“是呀,要不,我怎么会动了?老人家,趁我的怪病还没有完全发作,人还清醒,你带你的老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的怪病完全发作了,就什么人也认不出了,会伤了或打死你们。你们快走呀。”

老­妇­人怒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戏弄老娘?”

“我是说真的呀。”

“老娘不管你是真是假,有病没病,先拿下你再说。”说时,身形一晃,人似鹰般扑来。老­妇­人身手不但似鹰一样的敏捷,而且内力十分的深厚,双手刚出,凌厉的爪风已到。一般江湖中人,在她这一招之下,几乎全无闪身和反击之力。这才是鹰爪门一流的上乘功夫。老­妇­人从小婷刚才的行动,已看出这个怪病女侠不是一般的江湖女侠,武功不错,人更黠慧。所以她一出手,就抖出自己七成的功力,不像她老伴轻敌大意,连两成的功力也不抖出来。

小婷也知道大漠双鹰的厉害,早已将一身真气布满了全身。她见老­妇­人出招凌厉,快如电击,除了闪避,已无出手反击的时间了。小婷以幻影般的身法闪避,想出手反击时,老­妇­人第二招又到。这样一来,小婷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一味挨打。小婷全仗一身轻巧的轻功和身法,一连闪过了她十几招的进攻。要是其他武功极好的武林人士,恐怕也招架不了她一鼓作气十多招连续的进攻,恐怕在三四招后,就会被这个凶残的老­妇­人抓到,手脚筋骨,也会给她可怕的双爪撕碎。

的确,论武功,论单打独斗,老太婆恐怕不是小婷的对手,但大漠双鹰联手,胜负恐怕难分。小婷被迫一味闪避,令野店外的桌、椅以及一些供过路人在树下歇脚的石凳全遭了殃,不是给老太婆抓得粉碎,就是给老太婆的爪风震飞,那一棵大树的枝枝叶叶,不少给老太婆抓了下来。

老太婆见小婷竟然能闪过自己二十招,心中也十分骇然。这个小女娃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身法如幻影变化,令自己招招抓空,连她随风飘起的披风也抓不到。是她的怪病发作了,还是她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手?

小婷最后纵上大树的最高树梢上时,心想:怎么这老太婆的鹰爪功如此的厉害?她的徒儿余展翅怎么如此的无用?要是余展翅有她四成的功力,自己要杀余展翅恐怕也不容易,得费些功夫。

老太婆见自己一连十多招都抓不到小婷,喘过一口气来,仰面问:“小丫头,你到底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

小婷在树梢上问:“你怎么不来抓我了?”对老太婆的问不作回答。

“你以为老娘抓不到你?”

“那你来呀。”

老太婆骤然凌空而起,小婷又似灵猫般闪到了树下。她闪过老太婆一连十多招的进攻后,看透了老太婆鹰爪功的招式,开始出手反击了。当老太婆伸手过来时,被小婷一手抓住了,可是老太婆另一只魔爪已伸到小婷的面部,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小婷只好松开手,如电闪般闪到老太婆的身后,一掌拍出,“嘭”的一声闷响,将这老太婆的身躯拍得横飞了出去。小婷这一掌用力不小,震得老太婆心血乱翻,一口鲜血冲天喷出,摔下来时,半晌爬不起来。一场少有的交锋顿时结束。小婷知道这老太婆内力深厚,一掌拍不死她,担心她再次跃起反抗。于是一点也不犹豫,纵了过去,想再出一掌,不废了她的武功,也要废去她的一双可怕的魔掌。

她的老伴身不能动,却能开口说话,一见此情景,连忙大声叫喊:“小女娃,请掌下留情,要杀,你杀我这个糟老头好了,千万别杀我老婆大人。”

小婷一听,掌不由停在半空中,没有拍下。她看了老太婆一眼,知道这老太婆内伤不轻,已不可能反抗了。同时也知道这大漠双鹰,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不是一些凶残成­性­、十恶不赦的魔头,便收了掌,转身问老头儿:“你叫我不要杀她?”

“对对,你杀我好了,放过了我老婆大人,我死也不会怨你的。”

小婷这时又狡黠地说:“我刚才做了什么事了?”

老头儿愕然:“你不是想杀我老婆大人么?怎么不记得了?”

“我,我,我不知道呵。”

“小女娃,你的怪病是不是好了?”

“刚才我的怪病发作了吗?”

老头儿吐了一口大气说:“小女娃,刚才你的怪病是发作了,发作起来可怕人了。”

“我,我,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呀。”小婷故意看了老太婆一眼,又看看老头儿,“你的老婆不会是我打伤的吧?”

“小女娃,刚才的事,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么?”

“我想不起来了。是了,我记得你来碰我,我将你扔到地上。以后,以后,我做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有人要杀我,我拼命地逃呵跑呵。”

“小女娃,幸好你及时醒过来。你快来拍开我的|­茓­位,我要去看看我的老婆大人,看看她伤得怎样了。”

“慢着,刚才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却知道,为了你们那个不争气的徒儿,你们要杀我。我放了你们,你们不会杀我吗?”

“小女娃,你放心,我老头儿虽然糟,也知道不杀之恩。你放了我们夫­妇­,我们今后不但不会杀你,还会报答你这次不杀之恩。”

“你说话算数吗?”

“我们大漠双鹰,别的可能不懂,但懂得信守诺言,说过的话算数。”

“好吧,小女子也相信两位前辈不会食言,而坏了自己的声誉。”小婷说完,走过去拍开了老头儿的|­茓­位。

老头儿一跃而起:“小女娃,我糟老头多谢你了。”随后便慌忙跑去看自己受伤的老伴。

老­妇­人在他们谈话时,也吃力地慢慢坐起来,暗运内力调息自己的内伤。老头儿走到跟前,十分关切地问:“老婆大人,你怎样了?”

老­妇­人说:“放心,我死不了。”

“来,我来给你运气疗伤。”

老头儿坐在她身后,双掌按在她背后的要|­茓­上,将自己一身强大的真气,徐徐输入老婆的体内。小婷在旁好奇地看着,同时也为他们护法,以防有人跑来坏了他们的疗伤。因为在他们运气疗伤中,哪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有一点力气,都可以取了他们的­性­命。的确,也有一些路人好奇,想过来看看,给小婷赶开了,不准任何人接近大漠双鹰跟前半步。这一对大漠双鹰,又是暗暗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好一会,老太婆一口淤血又喷了出来,内伤虽然没有完全治好,已无大碍,今后只要好好调养一两天就行了。小婷:“两位前辈,你们没事了吧?我可以走啦。”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说:“小丫头,老娘不但栽在你手中,也服了你了。老娘一生之中,没服过别人,今次算是服了你了。”

“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求你们别恼我就行了。”小婷说完,便飞身上马而去。她临走前,给店家丢了一锭银子,算是赔偿了店家的一切损失。

老­妇­人又看在眼里,暗赞一声:“这真是江湖上少有的丫头,可惜我们没能收到这样的好弟子。”

老头儿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小女娃,真的得了这种怪病么?”

老­妇­人又横了他一眼:“不管她有没有,你今后都不能去碰她。”

“她的怪病发作起来,连你也打不过她,我还敢去碰她吗?招打呀?”

“你知道就好。”

“不过,她的怪病发作了,我也不怕。”

“什么?你说什么了?你不怕?”

“因为我可以治好她这种怪病。”

“你怎么治?”

“我大喊一声,小女娃,掌下留情,她就会顿时醒过来,怪病一下消失了。刚才,我不是这样治好了她的怪病吗?”

老­妇­人尽管疑惑,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解释,说了一句:“你别自以为是,是这丫头天生仁厚,才没要了我们两条老命,我们走吧。”

“老婆大人,今后我们怎么报答小女娃这份情?”

“看今后我们不能碰上她遭遇困难危险了。老东西,你得明白,论武功,我们两个任何一人与她单打独斗,都不是她的对手。两人联手,或许还可以与她一战。论机灵聪明,我们更不是她的对手。”

“老婆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

“你这老东西,不但糟,更傻透了。我是说,在当今西北武林中,除了避祸崖主无畏居士,恐怕没人是她的对手,就是神秘刀客想胜她也难。我们今后恐怕还不了她这份情,懂吗?”

“我懂了。老婆大人是说,以小女娃的武功和机智,今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遇上了危险,她也能自行解决,根本不需要我们两人出手相助。”

“你这糟老头总算明白了。走吧。我们别再呆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这一对亦正亦邪的大漠双鹰,闪身往北而去。他们离开后,才有一些过往行人好奇地向店家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店家夫­妇­向好奇的人们讲叙事件的发生和经过。其中有人骇然问:“那位击败双鹰的女子,就是怪病女侠?”

店家说:“小人不知道,更不敢去问,大概是吧。因为小人听他们说,那位女子有一种怪病,男人们碰不得,一碰,怪病就发作了,打伤人打死人,她也不知道。”

人们听了更是相视愕然,有的人从凉州、永昌而来,早已听说怪病女侠的事了,现在,她竟能击败了大漠双鹰,其武功可想而知了。

经过野店这一战,怪病女侠之名,更是名传武林,惊震江湖。因为西北武林人士,没一个敢去招惹这一对行为怪异的双鹰,就连崆峒派的掌门也不敢去招惹,别说各地群雄了。西北武林,出了一个神秘刀客,现在又出了一个怪病女侠,今后有一番热闹了。从此以后,怪病女侠这一绰号,很快在江湖传开,反而小婷之名,没人知道。

小婷在野店为大漠双鹰足足耽误了一个多时辰,她策马飞奔,在日落黄昏时进入了山丹卫。住了一夜,又往西而去。三天之后,小婷风尘仆仆出现在肃州城了。肃州,也是如今的酒泉,离嘉峪关已不远了。嘉峪关就是坐落在嘉峪山的西麓上,也是明代最西的一座雄关,万里长城的终点,有重兵镇守。本来,嘉峪关外的玉门、沙州、加州等地,都是明朝的国土,可现在已为吐鲁番人所占据。地方虽然为吐鲁番人占有,但各地的群雄纷纷据为己有,既不归明朝所管,也不服吐鲁番人管辖,各自为政,有时还与明边关士兵联系,将吐鲁番人的官兵赶跑。实际上,这一带已成为三不管的地方,当地的土豪、强人,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小婷风尘仆仆地到了肃州城,刚一投店住宿,蓦然窗外一把小小的飞刀骤然飞来……

第二十回蒙面刀客

上回说到小婷刚投宿住下,蓦然一把小刀从窗外飞来,“笃”的一声,钉在一条柱子上。小婷吃了一惊,立刻闪身飞出窗外。茫茫夜­色­中,不见人影,凝神倾听,也没有什么人潜伏在附近,心中凛然:这飞刀之人身手好快,­干­吗要暗算我?

小婷四下打量了一会,闪身飞入房间。钉入柱子上的飞刀带有一张字条,取字条在灯下一看,上面写着:“想取回行囊,请今夜子时在城北讨来河畔草亭一见,过时不候。”下面落款是:飞刀客。

小婷一看,自己放在床头上的行囊不见了。这一下,小婷更是吃惊不小。行囊中有衣物和不少的金叶子、金豆豆,价值约千两白银左右。当然,小婷身上仍有一个小钱袋,这是小婷为防扒手,将金银分散开来。但丢失了行囊中的金子和衣物,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可是一件麻烦的事。

小婷越想越感到悚然。显然这个飞刀客不但轻功极好,更有预谋,算准自己见了飞刀后,必然会飞出窗外追踪,然后悄然闪身到房间取走行囊。不然,他就不会事先写好这字条。这一飞刀寄语,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不是一般盗贼的行径,也不是志在盗取自己的金银珠宝,而是志在邀自己赴会。

这个飞刀客是什么人,­干­吗要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见面?他见面的意图又是什么?会在草亭四周伏下人马活擒自己吗?通过这一事件,小婷感到自己的江湖经验太少了,一下就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弄得自己十分被动。

是什么人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自从用计战胜了大漠双鹰之后,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已在江湖上传开,一般江湖中人根本不敢来招惹自己,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来与自己见面,官府中人也不会,只有黑道上的魔头人物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不管怎样,哪怕是龙潭虎|­茓­,今夜里非要见此人不可,看看他对自己有何居心。

蓦然,小婷又想起一个神秘的人物来:飞刀客?不会是神秘刀客以这种方法来见自己吧?的确,怪病女侠的名声已惊动了江湖,经常在西北道上行走的神秘刀客不可能不听闻。果要是神秘刀客,那就太好了,自己正求之不得。

可是小婷随后一想,神秘刀客­干­吗以这种方式约见自己?正所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自己可别大意了。就算真的是神秘刀客,也不可不防。看来,自己要在子时前,先到那一带看看有没有人马埋伏或其他什么异举,以免上当受骗。

小婷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讨来河畔草亭的情况,知道那是流经城北的内流河,河床浅,水流量不大。人们过河不是骑马,就是赤足涉水而过,往往在这草亭中除鞋脱袜,夜里根本无人在这里过夜。

亥时刚到,小婷打点妥当,施展轻功,掠过瓦面,越过城墙,悄然出现在讨来河畔的另一处河岸边。四下打量,周围除了讨来河水流动的响声外,听不到任何动静。这一带的天气­干­旱多,风沙大,终年下雨甚少。今夜长空万里无云,繁星满天。现在的小婷已拥有一身浑厚的真气,视力和听觉超乎常人。她可以察觉五里之外的任何响动,在微弱的星光之下,可以看到一百步之内任何物体的游动。

她倾听观察了一下,确信四周无人。然后又施展轻功,在河畔草亭四周百步范围内,缓缓地似幽魂般走了一圈,既察觉不到任何人在潜伏,也听不到远处有来人的脚步声。

眼看亥时快过,子时就来,小婷仍小心谨慎伏在草亭一侧的暗处不动,观察远处的动静。果然不久,一条黑影如流星般掠过夜空,从远处而来,悄然无声地落在草亭中。小婷不禁赞了一声:此人的轻功好俊,不在自己之下。他到底是谁,是神秘刀客?

这条黑影落下来之后,同样也在打量四周的动静。由于小婷的屏息之功非常的好,来人没有察觉。他望望亭外的天空,喃喃自语:“子时已到了,怎么不见她来?她不会不来吧?”

小婷在暗处打量对方。来人身穿黑­色­劲装,腰悬一口弯刀,但却蒙了上半边面孔,只露出鼻孔和一张嘴,不见真容。显然,他不想自己看到他的真面目。这样的打扮,似乎和传说中的神秘刀客相似。小婷是既惊又喜,自己终于可以见到神秘刀客了。

来人略等了一会,不见人来,又喃喃自语:“看来她不会来了。”

小婷一下悄然无声地从暗处闪了出来:“谁说我不会来了?”

蒙面黑衣人一怔:“什么?你早已经到了?”

小婷说:“是呀,我早到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没有依时。”

“你早来多时了?”

“你看呢,我来多久了?”

蒙面人一下明白了小婷的心思:“看来女侠不相信在下,提前而来,看看四周有没有我埋伏的人。”

“小女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不得不处处小心,以防不测。”

“很好,很好。”

“我的行囊呢,你应该交还给我吧?”

“女侠想取回行囊,恐怕没这么容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在下就这么将行囊交回给女侠,那在下不白辛苦一趟了?”

“你想怎样?”

“想要回行囊,就要看看女侠能不能胜得了在下这一口弯刀了。”

“你是要和我比试武功?”

“不错。在下听闻女侠武功过人,连大漠双鹰也败在你的手上,在下极想领教一下。”

“你就是为了想与我比武,才用计盗走了我的行囊?”

“在下意图还不是这样。”

“哦?你还想怎样?”

“这事,等我们比武分了胜负才说吧。”

“分了胜负又怎样?”

“要是女侠胜了在下,在下不但将行囊送还,里面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而且今后再也不敢给女侠添麻烦,同时还要告诉女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女侠急需寻找的小风子的消息。”

小婷惊喜了:“你知道小风子的下落?”

“知道,知道。等女侠胜了在下才说。”

小婷问:“要是我败了呢?”

“行囊里的一切东西,不但为在下所有,就是女侠,也归在下所有。”

“什么?我也归你所有?”

“不错,不错,从今以后,女侠就是在下的人了。成为在下的妻子,与女侠在江湖上双宿双飞,永不分开。”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在下­干­吗要死了这条心?你自问能胜得了在下么?”

“胜不胜得了你,我不知道。你难道没听闻小女子在江湖上有个绰号么?”

“怪病女侠?”

“是呀,我有一种怪病,就是任何男人也碰不得,一碰,我的怪病就发作了。你知不知道,我的怪病发作了会怎样?”

“会怎样了?”

“就会变得力大无穷,身如魔魂般六亲不认,见人就打就杀,打伤或打死了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真的吧?你是不是吓唬在下?”

“不相信?不妨可以试试。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战败了大漠双魔?战败他们,不是我的武功,是我的怪病发作了。其实,我摔飞打伤了他们,连我也不知道,是事后他们告诉我的。所以,我们在比武交锋时,你千万别让手脚碰我身体,不然,我发狂杀了你,你就白死了。”

“你几时得了这种怪病的?”

“我也不知道呀。”

蒙面人迟疑地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你最好将我的行囊乖乖地交还给我,我将我行囊里的一些金银珠宝分一点给你,不就行了吗?但你千万别想打我的主意。”

“你行囊里的金银珠宝,我根本看不上眼,在下目的是想得到你。”

“你就不怕我怪病发作起来杀了你?”

“在下与你交锋时,尽量不用手脚碰你,用我这口弯刀碰你就行了。”

“这也好,你败了怎样?”

“行囊奉还,告诉你小风子的下落。”

“不行,还是将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人。”

“这可不行,你不如杀了我还好。”

“你宁愿死,也不愿摘下面具?”

“在下一摘下面具,就非死不可。因为面具摘不下来。”

“怎会摘不下来的?你是不愿摘吧?”

“你知不知在下的是什么面具?”

“面具就是面具,会是什么面具了?不错,它有点闪光,不会是金子打铸的吧?就算是金子,也可以摘下来呀,我又不会要了你的。”

“你知道什么?它已经铸在我脸上生了根。要摘,就得将我的脸皮慢慢割下来。”

小婷愕然:“怎会这样的?”

“所以你要我摘下面具,不等于杀了我?”

“好吧,不摘就不摘。你也总得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吧?”

“在下是铜面人,人称塞外飞刀客。不过,在下这绰号在江湖上没人知道,因为知道了在下、见过在下的人,都永远不会开口了。”

“他们都变成哑巴了?”

“不,他们都成了死人。有个别没死的人,也都成了我的手下,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我来。”

“你不会是神秘刀客吧?”

“神秘刀客?神秘刀客算什么东西?行为鬼鬼祟祟,杀人偷偷摸摸,怎能与我相比?”

小婷失望地说:“那么说,你不是神秘刀客了?”

“在下不是说,神秘刀客怎能与我相比?要是见到他,我一定叫他成为我刀下之鬼,无可奈何地去见阎王。”

“那么说,你战胜了我,我不跟随你,也得去见阎王了?”

“不错,只能是这样,没第二条路可选,除非你胜得了在下。”

“看来,今夜之战,对小女子来说,是生死一战了。好,你出手吧。”

“你不用兵器,凭双手与我交锋?”

“小女子想用兵器的时候,自然会用兵器。不过,我用兵器的时候,也就是我怪病发作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小心。”

“好,在下就想看看你怪病发作时,是怎么个可怕的样子。”

“你还是千万别看的好。”

塞外飞刀客一声冷笑:“小心,在下出手了。”

“那快出手呀。”小婷感到在交锋上,这个塞外飞刀客比大漠双鹰光明磊落多了。不用诡计,也没采取突然偷袭的行为,而是先打招呼,似乎不是什么­阴­险之辈。但另一方面也说明,塞外飞刀客的武功恐怕在大漠双鹰之上,不然,他不敢这么有恃无恐。小婷早已暗运真气护体,以应付大敌。

塞外飞刀客不再答话,一刀击出,刀风骤起,刀光逼人,宛如一汪秋水,凭空涌起。小婷不敢大意,在摸不准对手的刀法与功力前,先以轻功闪避,不轻易出手反击。其实也不容她出手反击,飞刀客击出的刀,不但飞快,而且暗含八式,不论你怎么出手,都会碰在他的刀口上,似乎也令对手无从及时闪避。从这一点上看,塞外飞刀客的武功在大漠双鹰之上,内力也十分的深厚。可是小婷以不可思议的身法与轻功,竟然从他的刀光中闪了出来。飞刀客不由赞了一句:“好身法,在下看你能闪过我多少招。”

塞外飞刀客一连几招抖出。要是说飞刀客初击出的一招,功力只用了三四成,目的也是试探小婷的武功与功力,以后就运劲到六成了。小婷依然先行闪避,以避其锐。每回小婷都是有惊无险地从刀光中闪出来。飞刀客的刀法,表面上看,用的虽然是西域的弯刀法,却的的确确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伏魔刀法,这就令小婷有点困惑:难道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不是大漠上的刀客?而且少林寺的伏魔刀法与西域的弯刀法糅合在一起,形成了西北道上少有的一种奇异刀法,既凌厉也诡异,招式令人捉摸不透。有几次小婷在飞身远走时,飞刀客手中的弯刀竟能脱手飞出,似一道旋光一样出现在小婷面前,来回转动袭击小婷。小婷不能不出掌,以深厚的掌力将飞来的刀震偏,但却不能震飞这口在空中旋转的飞刀。

小婷这两次的掌力,也令飞刀客惊讶。这个所谓的怪病女侠,怎有如此深厚内力,震偏了回旋的飞刀?要是其他高手,不是狼狈滚地闪避,就给自己的飞刀所伤。这也是飞刀客能在百步之内伤人的绝技。

飞刀客见小婷内力如此深厚,身法有如幻影般忽隐忽现,接过了飞回来的飞刀后,便将自己的功力抖到八成以上,弯刀的击出,更是凌厉无比,令小婷闪无可闪、避无可避。逼得小婷“嗖”的一声,亮出了腰中的软剑,抖出来的不是旋风舞剑,而是崆峒剑法配合老叫化那三招剑法,再加上自己的超绝轻功与身法,形成似是而非的剑法。一轮叮叮当当刀剑相碰的响声,响绝夜空。

塞外飞刀客的确是西北武林中少有的上乘高手,居然能接得了小婷二十多招似是而非的剑法,也能出人意外地闪过了小婷抖出老叫化的那三招剑法。而且他手中的一口弯月,似乎不是什么宝刀,却能与小婷那削铁如泥的宝剑相碰而不亏损、折断。这是飞刀客将自己一身真气灌注在弯刀上,令一般的兵器也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无论武功与内力,飞刀客与小婷不相伯仲,难以分高下,谁也别想胜出。这才是小婷艺成出山后碰上最为可怕的劲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江湖上会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铜面飞刀客,自己既没听爷爷说过,也没在江湖上有所闻。像他这样一流的上乘高手,早应该在江湖上扬名才是,他怎么还是默默无闻?是他极少在江湖上露脸,还是他将所有知道他的人全杀了灭口,所以才没人知道?

小婷奋力与他交锋,心想的是自己怎样才能取胜。而这个飞刀客,似乎对她的崆峒剑法了如指掌,也洞悉老叫化那鬼神莫测的三招剑法,不是事先封住了她的招式,就是先行闪开,令小婷的剑不是刺偏,就是走空刺空。同样他的刀法,在小婷变化莫测的快速身法中,也往往劈空,或者为小婷的剑挡了回去。

飞刀客是越战越惊奇,连连说:“姑娘,以你这样的武功与内力,足可以纵横江湖,傲视武林了。可惜你碰上的是在下,我们讲和好不好?”

“讲和?好呀。那你将我的行囊交回来,告诉我小风子在哪里。”

“我又没战败,­干­吗将行囊交出来,将小风子的下落告诉你?我不杀你已算好的了。”

“你还想杀我?”

“难道你还有更可怕厉害的招式么?”

“我当然有呀。”

“那你­干­吗不抖出,让我见识见识?”

“好,我就让你看看好了。”

小婷说完,剑式突变,一下将旋风舞剑剑法抖了出来,剑光宛如漫天风沙飞舞,剑气如四面八方向飞刀客逼来。他闪身避开接过小婷的三四招后,已感到头晕眼花,手足无措了,便骇然地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我不知道呀,看来是我的怪病发作了。”

“什么?你的怪病发作了?”

“是呀。”

飞刀客见势不妙,想纵身飞逃。可是小婷的剑已封死了他的去路,“当”的一声,飞刀客手中的刀已为小婷击落,而小婷的剑刃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飞刀客惊得大喊一声:“请剑下留情。”

小婷说:“这下你知道我怪病发作的可怕了吧?”

“可怕,太可怕了。喂喂,你将剑拿开一点,不然,我的喉头就给你割断了,你的行囊和小风子的下落,我就说不出来了。”

小婷出手点了他三处要|­茓­,收剑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飞刀客问:“刚才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我不知道呀,这是我怪病发作时,胡乱使出来的,现在叫我再使一遍,我也使不出来。”

“现在你的怪病好了?”

“是呀,因为你大喊一声,我才醒了过来。不然,我割断了你的喉咙,恐怕事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好端端的脖子,叫人割断了?那我的行囊向谁要去?”

“你这病太怪了。”

“是呀,要不怎么说是怪病呢?”

“你什么时候得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怪病了?”

“我——喂,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你别忘了,战败的是你,而不是我。”

“是是,应该是你问我。”

“说,我的行囊在哪里?”

“我没有拿。”

“什么?你没有拿?那我的行囊谁取走了?你­干­吗说是你拿走了,叫我来这里取?”

“我不这么说,你会来这里吗?”

“你敢欺骗我?好,你没拿,那我留你也没有用,杀了你再说。”

“你不想知道小风子的下落了?”

“没有你,我也可以打听到小风子的下落。我的行囊,你都可以骗我,小风子的事,我会相信你吗?”小婷说完,举起了剑。

“喂喂,你别乱来,我的脑袋掉了,你能接得上去吗?”

“你这脑袋还想接上去?我杀了你,还在你身上写上几个字,说这是欺骗怪病女侠的下场。”

“不不,我真的没有欺骗你,你的行囊,我真的没有拿,但我知道它在哪里。”

“在哪里?”

“在你的床底下。”

“你将它放到床底下了?”小婷怔了怔。

“是。”

“真的?”

“真的。我敢骗你吗?不怕你要了我的脑袋?你快回客栈看看吧。不然,天亮了,店小二叫门不见你应,以为你走了,他打扫房间,就会发现了床底下的行囊,将它取走了,我不死得冤了?”

“你还想骗我?”

“嗨,我骗你­干­吗?”

“你骗我赶快回客栈,你就在这里运气,震开你身上被封|­茓­位而远走高飞。”

“你的点|­茓­手法与众不同,我能运气震开吗?”

“你别给我说好话,你一身的真气相当深厚,而且你一边与我说话,一边在暗暗运气,你以为我不知道?”

“什么?你看出了?”飞刀客一下子不敢再运气冲开被封的|­茓­位了。

“你还想玩花样?”

“不不,你还是赶回去看看的好,我在这草亭上等你。”

“你当我是三岁小女孩?”

“那你说怎么办?”

“我带你一块回客栈。”

“我动也不能动,你怎么带我?”

“我扛着你回客栈呀。”

“你扛得动我吗?就算你扛得动,那你也无法施展轻功,飞过城墙。”

小婷一笑说:“你这般小看我了?别说是你一个人,就是两三个,我也扛得动,照样能飞檐走壁。”

“不不,你还是别扛我。”

“怎么,你不敢跟我回客栈了吧?看来我的行囊没在客栈。”

“不不,我是害怕你碰了我,不不,是我碰了你的身体,你的怪病又发作起来,那我不死定了?我死了也怨不得,我不更冤吗?”

小婷愣了愣,她想不到飞刀客会提出这问题。说不怕嘛,那自己的怪病不露了底,让江湖人知道是假的了?可是又不能不带他一块回去。要是解开了他的|­茓­位,这位武功极高、内力深厚、身手十分敏捷的飞刀客,会乖乖随自己走吗?他中途不想办法逃跑才怪。小婷想了一下说:“这你别担心,我的怪病有这么一个特点,我去碰人,就不会发作,要是人主动来碰我,尤其是心生邪念的人碰了我,怪病就会发作。”

“你这个病怎么这样的怪?”

“是呀,要不怎么称为怪病了?走吧。”小婷一手抓住了飞刀客的腰带,像提一个大包袱似的,施展轻功,飞越城墙。飞刀客吓得叫起来:“我的腰带要是断了,那我不摔死了?”

小婷说:“你给我少出声,腰带断了,摔死了你也活该,谁叫你招惹了我?”

“我,我,我怎么这般的倒霉?”

小婷不再理睬他了。转眼之间,便回到了客栈自己所住的房间里,将他放下:“没有摔死你吧?”

“是是。可是将我的三魂六魄,已吓走了一半。”

“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这般的怕死?你这么怕死,怎么敢这般大胆来招惹我?难道你没想到后果?”

“我怎么知道你武功这般的好,剑法又古怪与众不同?要是我早知道,就是给个天我做胆,也不敢来招惹你了。”

“我不跟你说了。要去看看我的行囊是不是在床底下了。”

这时,已是丑时多快接近寅时,小婷点亮了灯,往床下看了看。行囊果然收藏在床下一角,不小心会看不出来。看来这个蒙面飞刀客,不是志在盗取自己的金银,而是约自己到城外比武过招。他这般捉弄自己,不行,非要捉弄他,吓他个半死不可。

飞刀客问:“我没有骗你吧?”

小婷将灯放回桌上反问:“你还说没有骗我,床下哪里有我的行囊了?”

飞刀客愕然:“什么?没有?”

“有,我会这般问你吗?说,你到底将我的行囊拿到哪里去了。你不会说放在城外的草亭边,叫我再提着你去找吧?”

“不不,你再找找看,我是顺手放到床底下了。”

“这床下有多大?难道我还看不见吗?”

飞刀客叫起苦来:“这不要我的命吗?这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别给我叫苦喊冤的,我行囊中的金银和一些珠宝,没有一千两,恐怕也值九百两,谁见了不贪心?能随便往床下一丢吗?说,你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没拿走,放到床下去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发誓管用吗?你再玩花样,我只好杀了你。”

“不不,你千万别乱来。”

“什么?你还敢说我乱来?”

“你,你,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将行囊找回来。万一找不到,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千两,不不,弄三千两银子回来加三倍奉还。”

“哦?你怎么去弄?”

“这你就别问了,我有的是办法。”

“你家里有这么多银两吗?”

“我虽然没有,但这肃州卫一带,有钱的人不少。”

“哦?你认识他们?向他们借?他们会借给你吗?这可是上千两呵。”

“他们不借也得借,在下借了他们的钱,他们还不敢向在下追讨。”

“这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钱来得不正当,不是欺诈骗来,就是仗势掠夺。我拿了他们这些不义之财,他们敢出声吗,敢向我追讨吗?”

“嗨,这些赃钱,我才不要哩。要了,那不脏了我的手吗?”

“那怎么办?”

“我要你这一条命呀。”

飞刀客叹了一声:“看来,我命合当死在你的手中,希望你一剑刺中我的心脏,让我死得痛快。”

小婷说:“要是你老实回答我的一句问话,不欺骗我,我可以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

“你问吧。”

“小风子现在哪里?”

“一年前在玉门关一带,现在恐怕在肃州城一带了。”

“你不知道他确切的下落?”

“他是一个无业流浪汉,既贪钱,又怕死,我知道他在肃州城一带,已算不错了。”

“你又怎么知道在肃州城一带了?”

“因为昨天,我看见他在大街上与一些混混们混在一起。这些混混,不是睡在街头巷尾和城隍庙里,就是住在城外的一座破土地庙中。他身无分文,又能去哪里?”

飞刀客这么一说,符合小风子以往的情况与行为,小婷不禁相信了。不认识小风子的人,根本不会说出这些情况来。心想:这个小风子,他为寻找自己,真的跑到这一带来了。但仍不放心地问:“你一年前,怎会在玉门关一带见到他了?”

“说来话长。在下在玉门关外一带,追踪一伙杀人劫货的马贼,最后追踪到马贼的窝中,凡是贼窝里的人,在下几乎全杀了。在马厩中,我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在喂马。我以为他也是马贼,举刀向他砍去。他一下子跪下来大叫饶命,说他不是马贼,叫小风子,是给马贼捉回来养马的。我试过他了,他一点也不会武功。我给了他一块碎银,叫他赶快离开这贼窝逃生。他大喜向我叩头谢恩,从马厩里牵走三匹马,翻身上马而逃。想不到昨天,我偶然在大街上看见他了,同时也听说女侠似乎在寻找一个叫小风子的人。不知女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混混?”

“不错,我就是寻找他。”

“在下实在不明白,女侠寻找这么一个市井混混­干­吗?他是不是曾经得罪女侠了?”

“好啦,算你没有说大话欺骗我,你可以走啦。”

“你不杀我了?”

“我杀你­干­吗?”

“可是女侠的行囊……”

小婷格格地笑起来:“行囊没有丢失,它的确在床下。”

飞刀客一下怔住了:“你,你,你­干­吗要骗我?”

“谁叫你来招惹我?我没有杀你,吓吓你也不行吗?”小婷这一举止言行,又不像是一个在江湖上行走的女侠,倒像是一个天真好玩的少女,一时令飞刀客啼笑皆非。飞刀客苦笑了一下:“是是,在下感谢女侠不杀之恩。”

“好啦,你可以走了。”小婷想拍开飞刀客的|­茓­位,一下想起,说,“不行,你还不能走。”

飞刀客一怔:“为什么?你又想杀掉我了?”

“这你放心,我要打开行囊,看看我的金银珠宝还在不在。要是不见了,你又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你怎会这般不相信在下?”

“对不起,你是一个神偷,听你刚才的口吻说,你偷的是不义之财,我怎不防你将我行囊中的金银珠宝,当作不义之财偷走了,只留下一些衣物给我?”

“你看清楚一下也好。”

小婷从床下取出行囊打开一看,那袋金银珠宝似乎没动过,打开袋子看,金银珠宝仍在,但少不少,小婷就不知道了。这一袋金银是爷爷给自己的,当时也只看了一下,从来没有数过。便笑着说:“这下,你真的可以走啦,我委屈了你啦。”

飞刀客说声多谢,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婷一怔:“咦,你怎么能行动了?”

“对不起,当你将在下放在地上时,在下早已运气冲开了被封的|­茓­位。”

“你怎么不出手暗算我?”

“在下从来不屑暗算他人,更不想暗算一个好心的女子。”

“那你­干­吗不走,甘愿受我的戏弄?”

“在下得信守诺言,不将行囊奉还,不将小风子的消息告诉你,我能走吗?”

“想不到你还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君子。”

“君子不敢称,但在下起码不是一个­奸­险小人。女侠,在下告辞了。”飞刀客身形一闪,一下在小婷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婷说:“你­干­吗急着要走的?”

飞刀客从窗外飘来一句话:“天快亮了,在下不走不行。在下这张面孔,不能在大白天见人,只能在夜里行走。”

小婷循声飞出窗外,落在高处四下打量,凝神倾听,可是信守诺言的蒙面飞刀客,已无声无息消失在夜空中。以小婷一身傲世的武功,别说一般江湖中人,就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也可以追踪。可是这个飞刀客,轻功之快,似乎在自己之上,居然在刹那间摆脱了自己。小婷凝视了四周一会,只好怏怏转回房间,看到自己行囊里的衣服、用品散乱在桌子上,那一袋金银珠宝也放在一旁,一下又感到自己遇事不够沉着冷静,万一这时又有一个高明的小偷进来,取走了这一袋金银珠宝怎么办?

小婷将这袋金银珠宝收拾好,想了一下,又将一些金叶子、金豆豆放入了身上的小荷包里,以免行囊丢失或给人偷去,连今后的盘川也没有,在江湖上寸步难行。也不会像今夜丢了行囊一样,心烦意乱,急着去见飞刀客了。

小婷将一切收拾好,看看窗外天­色­,离天亮不远了,便和衣上床而睡。但小婷怎么也不能入睡。她一直寻找的小风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第一次真正知道小风子的下落了。看来这五年来,小风子为了寻找自己,来到这边关大漠上,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同时,小婷也想到了蒙面的飞刀客。这个飞刀客,不论武功内力,都不在自己之下。这么一个上乘高手,怎么在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从他的行为、言谈中看,似乎是一个侠义道上的人物,比大漠双鹰高尚得多了。他­干­吗要用这种方式,逼自己与他比武过招?

小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久,她又给房门外人们走动的脚步声惊醒过来,一看,窗外红日已升起,客栈里的一些客人纷纷离开,奔上征途。小婷因为要寻找小风子,打算在肃州住三四天再计划今后的行程。

肃州,是当时明代最西北的一座重镇,除了元朝,这里历代都是各个王朝的军事重镇,派有大军镇守。汉朝大将军霍去病,带兵西征凶奴到此,将汉武帝御赐的上好美酒,倒入一处泉水中,与三军飞杯共饮,流传后世。有人­干­脆将肃州称为酒泉,就是缅怀霍去病这一美举:能与三军同甘共苦,歼敌于祁连山中,威镇西域各国。

小婷在城内大街小巷走了一圈,并且也向居民打听,似乎他们都不知道小风子这个人。小婷暗想:难道小风子最近才来肃州,所以没人知道?还是蒙面飞刀客看错了人,将当地的一个混混看成是小风子了?

小婷极不想与市井小混混们打交道,但为了打听小风子的下落,小婷又不得不去找他们。怎么去找这些流氓混蛋呢?小婷一下看见一个流氓扒手,鬼鬼祟祟地跟踪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小婷看出这个鼠眉鼠眼的扒手要向老人下手,想了一下,也不动声­色­地跟去。果然在转过一条街时,这个扒手抢前几步,撞了老人一下,连连赔礼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婷大喝一声:“给我站住。”便一手将那扒手抓住。扒手挣扎着说:“你想怎样?抓住我­干­吗?我又不是你的男人。”

小婷给了扒手一耳光,对老人说:“老伯,你看看身上的钱包还在不在?”

老人一摸,吃惊地说:“我的钱包不见了,这可是我将家里惟一的马匹卖了,用这钱给我病重的女儿抓药的呵。”

“老伯放心,你的钱包就在他身上。”小婷说时,一手从这扒手的身上将钱包夺过来,“老伯,你看是不是你的钱包?”

“是是,这正是小老的钱包。”

“老伯,你快将钱包拿走,为你女儿抓药去。路上可要小心,别再让人扒去了。”

“多谢姑娘,请受小老一拜。”

“老伯,你快走吧。”

扒手挨了小婷一耳光,被打得一边脸都红肿起来,又见到手的钱包也飞走了,这是人赃并获,想恶也恶不起。趁小婷与老人说话时,也慌忙溜走了。这时有两条不三不四的汉子,恶狠狠地盯着小婷。小婷看在眼里,故作不知道,有意朝人少的偏僻地方而去。

显然这三四个人是一伙的,一旦鼠眉扒手得手,他们便为鼠眉打掩护,迅速将扒到的钱包转移掉。但小婷的行动太快了,不但给了鼠眉一巴掌,也将钱包夺回交给了老者,令他们的计划落了空,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小婷。见小婷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而去,暗暗尾随小婷而来。他们要狠狠教训小婷一下。

这一伙混混哪里知道,小婷有意引他们跟来,向他们打听小风子的下落。只要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后,不怕他们不说出小风子的下落。

小婷考虑到在城内教训这伙流氓扒手,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于是转出了城外的荒野郊外。果然,这伙流氓也跟了来,在一处树林小道,四个流氓扒手将小婷拦截了下来,其中一个,就是挨了小婷一个耳光的鼠眉扒手。

小婷故作害怕地问:“你,你,你们想­干­啥?”

一个大胡子的凶汉说:“小娘子,谁叫你多管闲事,坏了我们的事。”

小婷明知故问:“我坏你们什么事了?”

“老子们的生计。”

“你们的生计?没有呵。”

一个流氓说:“老大,别跟她多说,打她一顿再说。”

另一个流氓­淫­笑着说:“不,将她的衣服脱下来,让我们哥儿先乐一阵。”

小婷故作惊恐地说:“你们别乱来,我叫救命啦。”

大胡子挥手说:“上去,先将她的嘴巴封起来,别让她喊。”

两个流氓卷袖上前,小婷一声冷笑,不等他们近身,以摔跤手法,抓起他们就扔了出去。对付这些流氓混混,小婷只用一成的功力,就将这两个流氓摔折了手脚,痛得他们呀呀直叫,半晌爬不起来。

大胡子愕然:“你——”

小婷问:“我怎么啦?”

“看不出你有一下功夫,怪不得敢管我们的闲事了。”

“你们去偷人家治病的钱,还有人­性­吗?我没有将你们拉去见官,已算好的了。你们还想对我行凶作恶,不怕老天报应吗?”

大胡子拔出了身上的匕首:“好,老子来看看你有多少斤两。”显然大胡子是这伙流氓的头儿,会一些功夫。而那鼠眉扒手,早已呆在一边了。

小婷对付这四个流氓混混,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小婷等他的匕首刺过来时,身形一闪,顺手一抓,便将这大胡子凌空举了起来,狠狠地向地上摔去,不但摔得他双眼金星乱飞,连腰骨也摔断了,痛入心肺,连喊也喊不出来。

鼠眉扒手看得魂飞天外,拔脚想跑。小婷哪里容得他逃走?轻轻一跃,出现在他面前,说:“你还想跑?”

这个扒手真是狗急乱跳墙,拔出匕首,向小婷刺来。小婷不但夺过了他手里的匕首,更将这只惯于扒东西的脏手也扭断了,一脚踢得他趴在地上,扬了扬夺过来的匕首:“你不是想捅我吧?好,我现在来捅你一下,让你知道给人放血的滋味。”吓得这个扒手连痛也顾不了,连喊饶命。

小婷将这四个流氓提到一处树下,问:“你们现在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一一割断你们的喉咙,让你们一齐奔上黄泉之路。”

四个流氓,除大胡子断了腰骨,连坐也坐不起来,像死狗一样趴在树下外,其他三个只是断手或断脚,坐在地下说:“我们想活,我们想活,求女侠开恩。”

“好,你们想活命的,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不然,我还是杀了你们。”

“女侠请问。”

“在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小风子的人?他现在什么地方?”

“女侠是问不久之前,来肃州混世道的那个小风子吧?”

“不错,正是他。”

“女侠到城南大坛赌场和附近的有记饭店去找他吧,他不时在那里出现。”

“他去那一带­干­吗?”

“还不是去混一口饭吃。”

“他也像你们一样,去扒人家的钱包?”

“不不,他没沾我们这一行。凭他的一张嘴,能说会道,有时骗得一些赢了钱的赌客的钱买酒喝,有时给富豪赌客看马、喂马,讨得一些赏钱,有时帮饭店老板劈柴洗碗碟,讨得一些残羹冷饭过日子。”

“好,我多谢你们了。”

小婷闪身而去。回到城内,已是掌灯时分,不少商店早已关门不做买卖。小婷来到城南的大坛赌场,里面灯火辉煌,十分的热闹,不少赌客呼幺喝六仍在赌博,有的人不输得­精­光是不愿离开赌场的。

小婷自然不会跑到这种地方去,她更不会赌。进去找小风子嘛,里面人头攒捅,臭气冲天,还夹着一些难闻的酒气,熏也将人熏晕了。怎么去找人?何况自己与小风子分开有五年了,他现在长成怎样了,自己能认得出来吗?

小婷不想多招惹是非,而且也不知道小风子是不是在赌场里,所以只在赌场门口打量了一下,见有两个大汉似门神般守卫着,便转到一边的有记饭店。其他饭店,这时早已打烊了,有记饭店看来专做赌客生意,一直开到深夜才关门,以方便赌客吃宵夜。

小婷走了进去,在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以奇异的眼光打量着小婷。的确,在赌场旁开的饭店,一般没有女客到来,夜里来的单身少女,那更是少之又少。小婷走进饭店,对店小二来说,那是破天荒的第一个。不管是赌场,还是这间饭店,是男人们来的地方,女人不该来。

店小二一边殷勤招呼,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小婷,感到小婷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而是江湖中人,这种人可惹不得。问:“小姐是吃饭,还是……”

小婷说:“你给我来一碗阳春面吧。”

“是是。”店小二扬言叫喊,“二号桌来一碗阳春面。”又试探地问,“小姐不会去大坛赌场吧?”

“你­干­吗这样问?”

“是是,小人不该多嘴。”

小婷说:“我是来找人的。小二哥,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小风子的人,经常在这一带出现?”

店小二愕然:“小姐是来寻找小风子?”

“那么说,你认识小风子了?”

“认识,认识。”店小二又困惑地说,“小人认识的小风子,不知是不是小姐要找寻的小风子?”店小二感到一个闲游浪荡的街头小人,不时骗吃骗喝。这么一个穿着齐整、端正大方得体的少女,怎会来寻他?而且还是在夜里来,不会是同名吧?

“哦?那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相如何,有多大年纪了?”

“这个,小人可说不上了。他的长相不错,有二十来岁上下,不时来小店喝酒吃饭不带钱,叫我们老板娘给他赊账。”

“那他以后有钱还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

“那你们怎么办?让他白吃白喝了?”

“在这一点上,他却没有赖账,真的没钱给,他就给小店劈柴、担水,打杂还酒钱。老板娘想将他留下在店里­干­活,他又不愿­干­,说一天两天还可以,长期就太辛苦了,说自己受不了。不知小姐要寻找的小风子,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不错,我正是要寻找这个小风子,他现在哪里?”

店小二摇摇头说:“入夜,他很少来这里,只有白天,他才会出现。”

“那他住在哪里?”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听人说,他好像没固定的住所。”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小姐,那你白天来吧。小人见到他,请他留下来,说你在寻找他。”

小婷大喜:“我多谢小二哥了。”

“小姐,恕小人多问,这个小风子是小姐什么人?”

“他是我离家出走的不争气的哥哥呀。”

店小二愕住了:“他是小姐的哥哥?”

“是呀。明天你见了他,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留下来。”小婷说时,从怀里抽出一锭五两重的白银来,“小二哥,这个给你。”

店小二眼也大了:“这,这,这么多的钱,小人不敢接受。”

“不不。要是明天我见到了哥哥,另有重赏。小二哥,我多谢你了。”

小婷吃完面后便离开了。第二天一早,小婷又在有记饭店出现,饭店刚开门做生意。店小二一看见小婷,惊讶地问:“小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是呀,小风子来了没有?”

“小姐,他就是来,也没有这么早。小姐,你进来坐坐。”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出现。”

大概是银子起了作用,不但店小二殷勤招呼,连店里的老板娘,也亲自出来接待小婷,叫店小二沏了一壶上好的茶,端上一些早点,与小姐共进早餐。

老板娘是位四十岁的­妇­人,笑容可亲,是生意场中的人,极会应酬客人。小婷看见她,不禁想起苦水镇的聂五娘。聂五娘不但是第一个传给小婷内功的师父,也是小婷最难忘却的一个人,自己一身真气有今日的成就,全赖聂五娘所赐。由于聂五娘的原因,小婷对这老板娘也敬重起来。同时也在暗暗观察,这位老板娘会不会与聂五娘一样,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因为一个­妇­人,能在卫府城中开一间饭店不容易,何况还是在赌场的附近,不担心一些蛮不讲理的江湖人前来闹事吗?可是小婷看不出这位老板娘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老板娘一边陪着小婷共进早点,一边吩咐那位店小二,马上出去寻找小风子。一见到小风子,立刻将他带回来。店小二应声想走。小婷想了一下说:“小二哥,你见了他时,先别说是我前来找他。”

店小二不明:“为什么?”

“没有什么,我有点担心,这个小风子可能不是我要寻找的人。就算他是,我也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那,那,那小人怎么对他说?”

老板娘笑道:“这还不好办的。你就说是我找他好了,因为他还欠了我们一些酒钱呀。”

“是是。”店小二转身出去了。

小婷在店小二离开后,问老板娘:“我哥欠你店多少钱了?”

老板娘笑着说:“不多,二十文钱左右。但你昨夜的五两银子,已够他在小店喝上半年的酒了。”

“哎,这怎么行?那五两银子,是我给你们的,我哥欠下的酒钱,还是由我来付。”

“小姐,你这么说,那不见外吗?”

“大嫂,我知道你开这间饭店并不容易,我更感谢你们能看顾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他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有一件事,我要感谢你哥哥才是。”

“哦?什么事你要感谢我哥了?”

“大概是在五天前,城东的一伙流氓来我店大吃大喝,不但不给钱,还要我店交什么保护费。不交,就要砸铺子,今后别想在这里做买卖。”

“那你们怎么办?”

“是你哥出面帮了我一个大忙呀。”

“我哥可不会武功呵,而且为人还胆小怕事,他能帮你们的忙吗?”

“不是吧?你哥哥为人聪明、勇敢、机灵,而且他手下还有一帮弟兄。那一天,他挺身而出,说这一带是他保护的,责问那一伙流氓懂不懂江湖规矩。说着,他一下拔出了一把匕首,‘噗’的一声,一下Сhā进了自己的大腿,鲜血直流。你哥仍面不改­色­,对那伙流氓说,你们看见了吧?谁敢来这里收什么费,有种的,也拔出家伙,在自己的大腿上Сhā一刀,然后,我们再到城外见高低。”

小婷担心了:“以后呢?”

“那伙流氓见你哥如此玩命凶顽,吓得丢下酒菜钱跑开了,以后再也不敢来了。当时,店外,还围了你哥手下的一帮弟兄哩。”

小婷说:“我是问我哥受伤的腿,以后怎样了?他­干­吗这样的傻?”

老板娘笑说:“你哥一点事也没有。”

小婷愕然:“他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因为那是一把假匕首,可以缩到刀柄里去,刀柄里装有一小袋花红水,刀一缩入,花红水就喷了出来,像血一样。当时,的确也将我吓呆了。那伙流氓走后,我连忙扶着他到房间里说,小兄弟,你先躺下来,千万别将刀拔出来,我叫人请位郎中来看看你。你哥笑了笑,对我眨眨眼睛说,我没事,给我一碗酒喝就够了。我说,你流了那么多血,一把刀仍Сhā在你大腿上,怎会没事了?别说一碗酒,就是一罐酒,我也会让你喝个够。你哥又笑了笑,一下将匕首拔了出来,又眨着眼睛问我,你看有事吗?我一看傻了眼。别说他没任何伤,就连裤子也没破,只是染红了裤脚。我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这是江湖艺人玩的一把魔术匕首,用来骗人的把戏。他又问我,你刚才答应给我一罐酒喝,不后悔吧?我笑着说,小兄弟,你还是太老实了。你再装下去,别说一罐酒,我还会花钱医治你的腿伤哩。”

小婷听后也笑起来:“他怎么这样骗人吓唬人的?以后给人知道了怎么办?”小婷更加相信,这个小风子,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小风子。想不到五年后,他的行为和­性­格仍没有变。

老板娘又说:“你哥哥的行为也十分的古怪,就算把戏给人知道了,他也会有办法。”

“哦?他怎么古怪了?”

“本来我想将他留下来,帮助我打点店里的事。可是他­干­了一天后,就不想­干­了。宁愿在外面混,过那游手好闲的日子,睡街头,住破庙。不过,自从你来了,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并不穷,有好日子不过,而是看透了世道,游戏人间,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怪不得你哥与一般的混混们不同。爱捉弄人而不欺负人,有时还为人排忧解困。”

“大嫂,但是他太胡闹了,会出事的。”

“妹子。”老板娘这时亲切地称小婷为妹子,而不称小姐了,“你这次出来,就是要带他回去?”

“是呀,我爷爷叫我非得带他回去不可,不准他在外面胡闹了。而且也担心他有危险,丢了­性­命。”

她们正说着,店小二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回来了。老板娘一见便问:“出了什么事?没有找到小风子?”

“找到了。”

“找到了,­干­吗不带他回来?你慌张­干­吗?”

“小人找到他,正想带他回来时,蓦然出现了四五个恶汉,不分情由,就对小风子拳打脚踢。小人上去劝说,也遭到了他们的拳打脚踢,所以才慌忙跑回来向你说。”

老板娘一怔问:“是些什么人与他过不去?”

“好像是早前来我店闹事的那一伙人。”

小婷一下站起来:“他现在哪里?快带我去。”

店小二看了看小婷:“小姐,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去,不更有危险?那一伙人是存心而来的,一个个都不是人样。说小风子敢用一把江湖上的小玩意儿来吓唬他们。”

小婷急了:“你快带我去,不然,我哥就会给他们打死了。”

“是是。小人带小姐去。”

第二十一回魔鬼仙女

上回说到店小二带小婷出来,寻找遭人毒打的小风子。小婷刚转过两条街巷,远远看见一处空地上,一个人抱头护脸在地上缩成一团,任由几个恶汉拳打脚踢,嘴里嚷着:“别打,别打,我们有话慢慢说。”

一个恶汉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另一个恶汉拔出匕首来:“小杂种,你不是喜欢玩刀子,自己捅自己一刀吗?好,现在我就在你大腿上捅一刀,有种的你不叫喊,算你是一条硬汉。”

躺在地上的人连忙说:“别捅,别捅。我不是一条硬汉,十分的怕痛。”

“上次你不是很英雄地在自己大腿上捅了一刀吗?”

“那,那,那是一把假刀,我跟你们闹着玩的,你们别当真的了。”

“你敢戏弄老子们?不行,现在老子非捅你一刀不可。”

这条恶汉正想用匕首在小风子腿上扎一刀。蓦然,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他手中的匕首莫名其妙地捅在自己的大腿上了,痛得他呀呀直叫,坐在地上捂着大腿叫痛。众恶汉一时看傻了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风子从地上坐起来,也愕然地说:“什么?原来你不是捅我呀,是自己捅自己一刀呀。不会你这把刀也是假的吧?在吓唬我?你装得比我还真呀。”

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把清脆的甜甜的少女声音:“是呀,要是你以为他那把刀是假的,你也来一刀试试。”

“什么?他那匕首是真的?他­干­吗自己捅自己一刀?”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呀,看来他比你更玩命。”

小风子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位姑娘,十分的惊奇、愕异:“你,你几时出现在我身后了?你快走,这里可不是你们女子跑来看热闹的地方。”

众恶汉比小风子更为惊奇、愕然。这个女子头戴露髻遮阳斗笠,黑纱盖面,看不清面目。只见她穿一身劲装,披一件披风,显然是江湖中人。惊问:“你是什么人?”

小婷笑说:“我是喜欢看热闹的人。”

“看热闹?刚才我这位兄弟腿上Сhā了一刀,是怎么回事?”

小婷说:“我怎么知道,我也感到奇怪呢。他明明举起匕首要捅这个坐在地上的混混,不知怎么竟捅到自己的腿上去了。”

这个单眼恶汉转问挨了一刀的恶汉:“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这恶汉苦着脸、忍住痛说:“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向这小杂种的腿上捅去,突然间手好像给人捉住了一般,有一股力推着我的手朝大腿捅了去。”

小婷问:“不会这里有鬼神出现吧?的确,你们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欺负一个小混混,毒打了他还不算,还要用刀子捅他,太霸道了。要是鬼神不来惩罚你们,那真是老天爷无眼了。”

仍坐在地上的小风子趁势说:“不错,不错,一定是鬼神出现了。附近有一个大坛赌场,请了太岁镇压这一带,他见你们欺负我一个人,能不管吗?”

单眼恶汉冷笑一声:“什么鬼神,老子根本就不相信。”

“什么?”小风子愕然地说,“你连鬼神也不相信?你就不怕报应吗?”

单眼恶汉喝着两个恶汉:“上,你们上前再去捅这小杂种两刀,老子想看看鬼神怎么报应。”

两恶汉相视一眼,迟疑不敢上前。单眼恶汉吼着:“你们两个这般的没用,怎能在肃州立足?今后我们能占有这一地盘吗?上!有老子给你们看着。老子就是一位独眼太岁,还怕什么鸟太岁了?”

这两个汉子不由提着匕首向小风子扑来,小风子吓得大喊大叫:“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说不定真的有鬼神哩。”

小风子话音刚落,小婷的披风一抖,这两个汉子的身躯就凌空飞了起来,摔到远远的地方去了。小婷只用了两成功力,将披风当成了飞袖,一股劲风,就将这两条汉子拂飞。

小风子却看得眼都定了:“真的有鬼神呀,快离开这里吧。最好今后也别再来这一带了,不然,你们有报应的。”

单眼恶汉见两个弟兄身形突然横飞了出去,不但傻了眼,更惊愕了。

这时,一位身穿锦服、面目­阴­鸷的公子,摇着泥金纸扇,从一座茶坊里踱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位番僧和四名劲装的打手,对单眼恶汉笑着说:“独眼龙,你不会就这么灰头土脸离开吧?今后城南一带,你不但占不了,恐怕连你城东一带的地盘,也没法呆下去了。”

独眼龙一见这位锦服公子,立刻改容相敬:“大爷,我——”

锦服公子­阴­­阴­地说:“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一带有什么鬼神吧?”

“可是,刚才我的三个弟兄……”

“你到现在还看不出这位江湖女子是什么人吗?”

独眼龙一怔:“是她暗中做了手脚?”

“不错,她可是一位江湖高手,以你的武功,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老子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锦服公子用激将法,唆使独眼龙向小婷出手。他坐在茶坊里,也看不出小婷是怎么出手的。他说小婷是江湖高手,是听身后两番僧说的。唆使独眼龙动手,是想看看小婷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如番僧所说。这两位番僧,是他高价从西域聘请而来,目的是对付赌场的老板快手阎王。

肃州有四股势力,占据了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城东的是独眼龙;城西的就是给小婷打残了的流氓头子大胡子;城南的是快手阎王;城北的便是这锦服公子冷面君子。平日里这四股势力互不相犯,但真正有势力的,还是城南快手阎五和城北冷面君。城东、城西都为冷面君收罗了过去,只有快手阎王不买冷面君之账。

快手阎王不但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是一位江湖上的高手,与当地官府有密切的来往,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可是快手阎王没有一统肃州的野心,他只是维护赌场附近的治安,不容许任何人来赌场惹是生非。冷面君却是当地监军鲍公公的亲侄儿,野心极大,不但想一统肃州卫,更想将甘州、肃州一带都置于自己的势力之下。也养了一批死士,但不敢与快手阎王硬碰。在武功上,他不及快手阎王,就是手下的一批死士,也不及快手阎王手下那一批亡命之徒。

冷面君十分了解快手阎王不想理他人之事的心态。正因为这样,冷面君唆使独眼龙蚕食城南一些街道,收取保护费。谁知碰上了城南小混混小风子一时兴起,帮了有记老板娘的大忙,现在又将所谓的怪病女侠小婷卷了进来,这是冷面君怎么也想不到的。

独眼龙在冷面君的激将法下,一下将刀拔出来,对小婷说:“好,老子看看你有多好的功夫。”

小婷说:“我看你还是相信这公子的话为好,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

“胡说八道,老子怎会走不了?”

“因为你也会莫名其妙横飞起来,摔断了手脚,你能走吗?”

“那么说,刚才真是你弄的手脚了?”

“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是鬼神显灵呀。不信,你试向我走近来呀。”

独眼龙不禁心虚地四下看看,除了远远有些人在围观之外,哪里有什么鬼神了?他壮了壮胆说:“好,老子就走近看看。”

冷面君说:“走近还不行,还得向她动刀才行。”

独眼龙一怔:“动刀,闹出人命怎么办?”

冷面君一笑:“你不会是怜惜这小娘儿吧?不错,这么一个小娘儿,本公子也有点怜惜。这样吧,你用刀挑开她的斗笠,让本公子看看她美不美。”

“好,其实我也想看看她的脸蛋儿呢。”独眼龙真的想用刀挑开小婷的斗笠了。

小风子一下跳起来:“你,你,你千万别乱来,招惹了鬼神可不是好玩的。”

独眼龙喝道:“你这臭小子,老子刚才的账还没有算,你还敢来多管闲事,不怕老子真的一刀宰了你?”

小风子不去理睬独眼龙的威胁,急对小婷说:“姑娘,你快离开,他们这一伙人都不是好惹的。”

小婷问:“哦,我走了,你怎么办?不怕他们杀了你?”

“姑娘,我的事你别多管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不敢在大白天杀人,我顶多给他们再毒打一顿好了。”

冷面君用扇子拍拍自己的左手掌说:“看不出你还想英雄救美。”他又对独眼龙说,“这个混账东西,难道你也不敢伤他了?”

“好,老子就先给这小杂种一刀。”独眼龙凶狠地一刀向小风子砍来。小婷及时推开了小风子,接着一掌向独眼龙拍出。这一股掌力一下又将独眼龙连人带刀拍得横飞起来,摔下来时,左手臂也断了。小婷这一掌,是拍在他抓刀的左手臂,自然是先震断了他左臂骨,然后身形才横飞起来。看不清的人,以为独眼龙的左臂是摔断的。

冷面君看得傻了眼。这下他相信番僧所说的话了。小风子更是愣在一旁说:“我的妈呀,真的是鬼神显灵了。我们都快走吧,别在这里招惹鬼神了。”说时,他转身想跑开。谁知刚跑两步,一下又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婷一怔,急问:“你怎样啦?”

小风子说:“我,我,我不知是给他们打伤了,还是双腿发软跑不动了。姑娘,你先走吧,别管我了,这里是鬼神出没之地。”

想不到五年后的小风子,虽然仍是个小混混,但依然像以往一样好义,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小婷便说:“我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下你不管。来,我扶你走。”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走。”小风子为表现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别人扶着,更不需要一个从来不相识的女子扶着自己。

冷面君冷冷地说:“现在你们谁也走不了。”

小婷问:“你想­干­吗?”

“我不想­干­什么,要是你能跟随了本公子,本公子不但可以放这小混混一条生路,还能让他好好在肃州城生活下去,成为一方的小头头,吃香的,喝辣的。”

“我跟你­干­什么?”

“做本公子的第一如夫人,掌管本府内外一切大小事务,在肃州一带,没人敢不敬重你。”

“你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本公子是当地监军、人称鲍公公的亲侄儿。”

“什么?你只是他的侄儿,还不是他的儿子呀?他怎么不爱他自己的儿子,而独爱你了?”

“我叔叔没有儿子,他将我视为他的亲生儿子。”

“你叔叔怎会没有儿子的?他不会是做的缺德事太多了,老天爷令他断后吧?”

冷面君脸­色­一沉:“你太放肆了!”

小风子在一旁说:“姑娘,鲍监军是一位公公。”

“哦?是公公就不能生儿子了?”

小风子忍住笑说:“他叔叔是个太监。”

“哦?太监是什么人?”

“是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专门伺候皇帝老子身边的奴才。”

冷面君这时更铁青了面孔。他的一张面孔,本来就生得­阴­鸷可怕。他­阴­森森地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小婷问:“我们说够了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你们要是没有说够,还可以说几句,不然,你们再也没机会说话了。”

“不是吧?我们怎会没机会说话了?”

“试问两个死人,还会说话吗?”

“什么?你要杀我们?”

“不错,谁叫你们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小风子问:“说错话也要杀头,这是什么罪了?”

“言语罪?”

“官府有这样的罪吗?没有呵。”

“官府没有,我有。”

“什么?你比官府还大?那你不成了皇帝老子了?”

“本公子就是这里的皇帝。”

“不是吧?你这不是在造反吗?我看说错话的不是我们,而是你。”

小婷说:“看来该杀的是你,不是我们了。”

冷面君向四个打手说:“上去,给本公子将他们抓起来,带回府去。”

小风子问:“什么?你是当真的了?”

“你以为本公子说话不算数?”

小婷说:“你当然说话不算数啦,你刚才还说我跟随了你,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一转眼就要杀我们了?这叫说话算数吗?”

冷面君打量了小婷一下:“你愿意跟随本公子了?”

小婷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

“那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本公子正想问。”

小风子问小婷:“你不会是什么皇帝的公主吧?”

小婷笑着说:“差不多,比皇帝公主更加厉害。”

“什么?还更厉害?那么你是皇帝老子的小姑­奶­­奶­了?”小风子愕异地问。

冷面君冷冷地说:“别说不是什么公主,就算你真的是公主,到了这里,也得听本公子的吩咐。”

小婷说:“你说的没错,我不是公主,也不是皇帝的小姑­奶­­奶­,所以到了这里,也用不着听你的吩咐。”

冷面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怪病女侠?”

冷面君一怔:“你是怪病女侠?”

两位番僧同时也惊震了:“你就是击败了大漠双鹰的怪病女侠?”

“是呀,你们看,不比什么公主更厉害?”

两位番僧说:“怪不得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了。”

小婷说:“其实我的武功一点也不好,击败大漠双鹰的不是我的武功,而是我那种天生的怪病。”

小风子愕然:“怪病?姑娘,你得了一种什么怪病了?”

“我这种怪病,就是男人碰不得我的身体,一碰,怪病就会发作起来,力大如牛,出手飞快,打伤打死了人,自己也不知,就是用铁链也锁不住。”

“真的?”小风子惊愕地问。

小婷不去回答小风子的话,而问冷面君:“你要不要我随你回去,做你的什么第一如夫人?你可知道,只要你的手指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不但会杀了你,而且还会将你的府第弄得个底朝天,­鸡­飞狗走,化为平地。”

“你是在吓唬本公子?”

“嗨,我是说真的呀。所以,现在你千万别碰我,你手下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能碰我。”

冷面君不由望着两位番僧,问:“两位大师,你们看怎么办?”

一个番僧说:“本僧对这种怪病,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另一个番僧说:“贫僧更想看看她的怪病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冷面君问:“她怪病发作起来怎么办?”

“有我们两人护着公子,谅她也伤不了公子身上半根毫毛。”

小婷问:“难道你们的功夫,还胜过大漠双鹰?”

“不敢说。但贫僧对女施主所说的怪病,不敢相信。”

“好呀,那你来碰碰我呀。”

冷面君听了两位番僧的话,便放心了,便喝令四个打手将小婷抓起来。

四个打手便一哄而上,动手去抓小婷。小婷故意不动。四个打手分为两人一组,一下抓住了小婷的双手。小婷说:“你们真的碰我呀?”

四个打手害怕小婷的怪病发作,拼死抓住小婷的双臂不放,还推着小婷向冷面君走去。

冷面君先是还有点担心,但见四个打手一下将小婷抓住了,不由一怔,跟着又狞笑起来:“本公子还以为你的怪病多么可怕,原来不过如此,真是耳闻不如目见。去,给本公子也将那个小混混抓起来,一起带回府去。”

冷面君话还没说完,小婷一运真气,双臂一动,首先将两个打手震飞,随后出手飞快,又将两个打手狠狠摔在地上。

小风子好像有意兴波助澜一样,惊恐地叫着:“不好啦,女侠的怪病发作了。你们看,她眼神都直了,我们快跑呀。”

小婷一听,心想:这个小混混似乎有意提醒自己怎么装怪病了。她真的一下双眼直视,向冷面星君走来,好像身不由己了。

冷面君见她转眼之间,就将四个孔武有力的打手震飞,又一步一步朝自己而来,吓得大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一按手中的泥金纸扇,两支藏在扇骨中的透骨针激­射­而出。小婷披风一抖,一股强大无形的劲力,将这两支透骨针震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冷面君才大惊失­色­。这个怪病女侠的怪病发作起来,想不到真的这般可怕。两个番僧大喝一声:“休伤我家公子。”身形骤起,分左右凌空向小婷扑来,伸出他们的擒龙猎虎手法,想将小婷一下抓起来,撕成两半。这一所谓的佛门武功,不在大漠双鹰的鹰爪功之下,甚至更为残忍,一抓而令对手粉身碎骨。

小婷身形一晃,似幻影般从他们的四爪中闪了出来,击掌反击。这两个番僧,不愧是西域一流的高手,但在小婷眼里,他们不但功力不及大漠双鹰,就连出手的速度,也不及大漠双鹰。大漠双鹰还曾逼得自己一味闪避,没还手的机会。小婷以飞快的身法,闪过这两个番僧四五招进攻之后,出手反击的机会就多了。小婷一声冷笑:“本女侠还以为你们这两个和尚的武功胜过大漠双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等死吧。”

两个番僧双人联手,抖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夫,眼见不但没一招击中小婷,连她的披风也抓不到,心中惊疑不已。要是这怪病女侠也胜不了,还有何面目在肃州呆下去?他们心有默契,互有配合,又一连抖出几招最为凌厉可怕的招式来。他们不指望能击毙小婷了,只求能击退小婷,仍能护着冷面君而去。

小婷已开始反击了。她根本用不着出动兵器,招式随意挥洒,一时是掌,一时是飞袖之功,一时又以指代剑,杀得这两个番僧手忙脚乱,完全打乱了他们联手进攻的步骤。最后小婷骤闪一掌拍出,将一个番僧拍得口喷鲜血,身形横飞了出去。随后趁另一番僧惊震之下,一招摔跤法,又将这个番僧狠狠摔在地下,加上一脚,踩断了他胸前的琵琶骨。接着身形一闪,骤然来到了冷面君跟前。冷面君想再用泥金纸扇发­射­暗器,小婷一手将纸扇夺了过来,同时将他拍飞,拿着纸扇看了看:“这是什么扇子的?还会发­射­暗器?”暗运内力一震,这一把铁骨泥金纸扇一下断成了三截,断了的扇骨和透骨针散落一地。

小婷见冷面君在两个打手的搀扶下站起来,打算逃跑。小婷身似魔魂般一下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拂飞了两个打手,将冷面君抓了过来,吓得他大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小婷一下好像从怪病中清醒过来,放下了冷面君。其实小婷早已抓断了他的右手臂,却装得好像刚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四下望望,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的人全躺在地上了?”

冷面君惊恐地望着小婷,不敢出声。他不明白这个女子怎会这样可怕,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风子却从躲避处走出来,远远地说:“女侠,刚才你的怪病发作了。”

小婷故作愕然:“什么?我的怪病发作了?怎会这样的?是不是有人碰了我了?”

小风子一指那躺在地上的四个打手:“是,是他们抓住了女侠的手臂。”

“怪不得我的怪病发作了。不会这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我怪病发作后打死打伤的?”

“打死的没有,打伤的却多了。女侠,你的怪病发作时,模样太可怕了,简直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身如魔魂幻影,力大无穷,连两个大和尚也制止不了你。”

“我说过嘛,你们千万别碰我,一碰我就怪病发作,你们怎么不相信?”小婷转对冷面君问,“怎样了,我伤得你不重吧?”

冷面君苦着脸说:“不重,不重,但我的一条手臂骨好像断了。”

“真对不起,让我看看,你的手臂是不是真的断了。”

冷面君惊恐地说:“你,你,你别过来,我,我,我害怕碰了你,你的怪病更会发作起来,我就没命了。”冷面君说到这里,一下想起来,“你,你,你的怪病好像不发作了?”

“是呀,我的怪病好像好了。”

冷面君困惑、惊疑地问:“女侠的怪病,怎么突然发作,又突然好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呀。总之,有人带恶意和不良的念头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就会莫名其妙发作起来。至于怎么会突然好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是女侠的怪病好不了呢?”

“那我就会继续发狂地打人杀人,尤其是碰过我的人和唆使来碰我的人,我会一直追着打死他们为止。”

冷面君透了一口大气说:“幸好女侠的怪病及时好了,不然,我一定会没命了。”

“好啦,你们快走吧。记住,以后千万别来招惹我,尤其不能碰我。”

冷面君对小婷的话哪里还敢回嘴?最后他还得花钱请人抬两个番僧回府,自己也由两个伤了皮­肉­的打手扶着,坐上一乘软轿而去。至于独眼龙那一伙人,见小婷将两个番僧击败后,早已魂飞魄散,带着受伤的兄弟狼狈而逃。没有冷面君在背后撑腰,他们是再也不敢来城南闹事了。

这两伙人走后,小婷问小风子:“你怎样了?”

小风子茫然:“我没怎样呀。”

“哦?他们毒打了你一顿,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是是。我是受了伤,但没伤筋骨,休息两天便没事。”

“看来,你好像经得起别人的毒打。”

小风子苦笑了一下:“我这种人出去混江湖,要是不经打,恐怕早已死去十次八次了。因为我练过这一身挨打的功夫,所以不怕。”

“什么,还有挨打的功夫吗?”

“怎么没有?只要我不反抗,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他们只能打伤我的身体,却伤不了我要命的地方。他们见我不反抗,又求饶,就会不再打我了。”

“这就是你练成的挨打功夫?”

“是呀,还是一个老江湖教会我的哩。”

“你真是,什么功夫不学,去学这挨打的功夫?你就不怕别人打断了你的手脚,一世残废?”

“真的这样,我也不怨人,只怨老天爷没长眼睛,或者我命该如此。”

“好了,你现在能走动吗?”

“可以,我忍着痛,就可以走动。”

小婷说:“我来扶你走吧。”

“不不。你千万别过来。”小风子害怕得连连后退几步。

“你怎么怕了我了?”

“我当然怕你了。你碰了我,不不,是我碰了你,你的怪病又发作起来,我还有命吗?女侠,我多谢你,你走吧。我自己会慢慢走回去,用不了别人扶着。”

小婷一笑说:“我这个怪病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我去碰别人,怪病就不会发作。”

“不不,我还是离你远一点的好。再说,我身上这么脏,会弄脏了你的衣服。女侠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你叫我走?”

“不不,我不敢。我,我,我自己走。”

“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会丢下你自己走吗?”

小风子愕然:“你找我­干­吗?我与你从不相识,似乎也没打过什么交道。”

“哦?你认不得我了?也听不出我的声音?”

“我——”小风子不由打量着小婷,最后摇摇头说,“女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的声音很好听,但我从来没有听过呵。我好像也从来没见过你。”

小婷一想也是,自己和小风子分别有五年了,小风子怎会认出自己来?就是他也不像五年前的小风子,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头乱发,一脸脏兮兮的,嘴­唇­上似乎还长出了一些毛绒绒的胡子。要不是店小二说他是小风子,乍一看,真不敢相信这个混混,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小风子。

小婷想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叫小风子?”

“是呀,我就叫小风子。”

“你有没有去过兰州、凉州一带?”

“我从小就四处浪荡,去过的地方可多了。东到过长安、华山,西到过沙州、西域。你问这些­干­吗?”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崆峒派的秦思思女侠和她身边的丫头小婷?”

小风子一下睁大了眼:“我,我,我见过,你问她们­干­吗?她们不会与你有仇吧?要是这样,尽管你救过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思思女侠的行踪,用不了你来告诉我,我知道她跟她的师兄弟回中原了。”

“那,那,那你还问我­干­吗?”

“我是要问小婷这丫头,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的,真的,我半点也没有骗你。”

“那么,在大漠上、神仙湖畔上的事,你也不记得了?”

小风子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神仙湖?”

“你曾经和这小丫头在一起,你不会说,你也不知道吧?”

“你,你,你怎么知道了?女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避祸崖的人?”

“你看呢,我像不像?”

“是不是小婷给你们捉去了?”

小婷想不到小风子不但误认为自己是避祸崖的人,更以为小婷为避祸崖的人捉了去,便有意说:“是呀。”

小风子说:“怪不得五年来,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好,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哪里?”

“去避祸崖。我要去见小婷。我会恳求你们的崖主放了小婷。我愿意代替她留在避祸崖,不论­干­任何粗活苦活我都愿意。”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混混进了避祸崖,一生一世就别想出来了。”

“只要小婷能出来,我哪怕就是死在避祸崖也心甘情愿,别说一生一世了。”

“你是小婷什么人,­干­吗这样为她牺牲?”

“我什么人也不是,但我将她当成是我的惟一亲人。”

“算了,你别去避祸崖了。”

“女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想一想,要是小婷还在避祸崖,我会出来找你吗?”

“她不在?”

“她机灵地跑出来了。”

“什么,她机灵地跑出来了?那太好了。”

“她好是好了,你就不妙了。”

“你要对我怎样?”

“捉你回避祸崖呀,你不是说愿意为她牺牲一切吗?”

小风子一下怔住不能出声。小婷望着他,含笑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才不后悔。”

“好,那我们走呀。捉了你回去,我也好向崖主有个交代。”

“走就走,难道我怕了不成?”小风子想了一下又说,“慢着,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小婷她真的跑出来了?”

“那你想怎样?”

“我要去寻找小婷,见到了她,我才能相信你的话。”

“这样更好,我跟随你去找。”

“这可不行,你不能跟着我。你跟着我,我找到了小婷,那你可就捉到她了。这样,不等于我害了小婷了?我可不上你的当。”

“你想一个人去找?我劝你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了。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你跟我回避祸崖,一是你带我去找小婷。”

“你能不能对我发誓,小婷她真的从避祸崖逃出来了?”

“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了,那我跟你回避祸崖。”

“你真的为她可以牺牲一切,也不愿意带我去找她?”

“我知道她平安逃了出来,已够了。”

小婷摇摇头说:“那你跟我走吧。”小婷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对小风子说,“你服下,这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多谢!”小风子接过药丸,想也不想便吞下了。

小婷瞧着他问:“你怎么连问也不问就吞了,你不怕是毒药吗?”

小风子狡黠地笑了笑:“女侠要想杀我,易如反掌,何必要用毒药?”

“想不到你有见识,也有胆量。”

“要不,我能够在江湖上混下去吗?”

“我不过夸了你一句,你就老鼠爬上天平了。走吧,跟着我。”

“是。”

“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要是你敢玩花样逃走,我就叫你像那两个光头番僧一样,让人抬着你走。”

“我一身是伤,连走也走不快,还敢逃走吗?我才没有这样傻。”

小风子跟随小婷到了客栈,小婷就在自己的隔壁房间开了一间房,让小风子住下,命令小风子从头到脚彻底洗个­干­净。又给了店小二一些银两,为小风子买两三套洗换衣服回来。店小二惊奇地看看小风子,应声而去。

小风子愕然:“你这不浪费吗?”

小婷问:“你不会这么一副脏相,跟着我上路吧?你不怕臭,我可怕臭哪。”

“其实我可以跑到河里,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用不着花这么多的银两呀。”

“因为我身上有的是银子呀。”

“有银两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呵,叫人见了多心痛。”

“我都不心痛,你心痛­干­吗?你是不是借机去河边洗澡,找机会逃走?”

“你怎么这般的不相信我?”

“因为你是个混混,我能相信吗?”

小风子一时语塞,半晌才说:“好好,你有银两,就花吧,我才不去为你瞎­操­心。”

“快回你的房间洗­干­净,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来见我。”

“好吧。”小风子无可奈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风子走后,小婷凝神倾听他在房间里的一切动静。她先是听到了水声,随后又是一阵的响动,不久,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心想:不会是这个混混在浴桶里累得睡着了吧?蓦然,她似乎从小风子的气息中,听到了一种脚步的轻移声,似乎摸出房间下楼去了。小婷一怔:好呀,你这个小混混,竟敢在我眼皮下逃走。

小婷不动声­色­,身形轻闪,从窗口掠了出去。小风子根本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他刚走出客栈门口,迎面便看见所谓的怪病女侠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大吃一惊:“你,你,你不是在房间里吗?”

小婷问:“你是这样洗澡的吗?”

“我——”

“你不会说,你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要急着去办吧?”

“对对,正是这样。”小风子打蛇随棍上了。

“我看,那一伙恶人打得你还不够,仍可以溜得比兔子还快。我只好将你的一条腿打断了,那你就不能跑了。”

“不不,下次我不敢了,你千万别乱来。”

“给我滚回到你房间去。”

“是是。我这就去。”

“你­干­吗要逃走?”

“我——”

“你是不是想躲开我,自己偷偷去寻找逃出来的小婷?”

“你,你,你怎么知道了?我心中的事,你也看得出来,你不会是仙女吧?”

“我要是仙女就好了。要是你真的是去寻找小婷,我就不拦你,让你去。”

小风子愕然:“你让我去?”

“是呀。我可以悄悄地跟在你身后。你要是找到了小婷,那我也可以捉到小婷了,那不好吗?现在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不不,我还是跟你回避祸崖的好。”小风不敢再说什么,慌忙转回房间去洗澡了。

小风子认真地在房间里洗澡,换过了一身衣服,梳好了零乱的头发,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来见小婷。

小婷一见焕然一新的小风子,也怔住了,心想:这个小混混五年不见,却也长得不俗。而且她也看出,小风子的眼角眉梢中,隐藏着一种狡黠之­色­,跟以往的小风子一样,机灵古怪。要是不好好套住他,他不知几时,又像滑鱼似的溜掉了。

小婷含笑地问:“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不是怪病女侠吗?又是谁了?”

“你想不想看清我的真面目?”

“想呀,你能让我看吗?”

小婷将自己蒙面的斗笠取了下来:“现在你看呀。”

小风子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对小风子来说,这几乎是一个绝尘脱俗的女子,在边关大漠上极少见到这样美丽的女子。小风子惊讶地说:“原来你长得这么漂亮呀。”

小婷问:“你以前是不是认为我长得很丑了?”

“是是,我以为你是一个丑女,要不,­干­吗戴上这么一顶飘垂纱巾的斗笠遮面?”

“你再看看,我像什么人?”

“你像魔鬼,也像一位天仙。”

“你怎么这样说的?”

“你除下斗笠,是一个天仙;但你戴上斗笠,怪病发作起来,就像一个魔鬼了。不不,比魔鬼更为可怕。”

小婷笑了:“你再仔细认真看看,我是什么人?”

小风子惊疑、困惑地再打量小婷,心想:她­干­吗要我再看看她的?难道还嫌我说她不够漂亮吗?这位避祸崖的女杀手,不但有怪病,还有一种怪­性­格。我得好好地说,千万别招惹了她。小婷问:“你看清楚了吧?”

小风子应道:“看清楚了。你比天仙更漂亮,是天上少有,人间全无,令人一见,敬若神明。”

小婷更笑了:“你怎么这样说的?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我来?”

“我,我,我看出来了。”

“我是谁?”

“你是武功超绝、江湖少有的一位怪女侠呀。”

“难道我不像你要寻找的小婷姑娘?”

小风子一怔:“你像小婷?”

“你看清楚一点,像不像?”

小风子不由认真地看着小婷了。他看了一阵后说:“是有一点像,尤其是一双眼睛,更像。你不可能是小婷吧?”

“我怎么不是小婷了?”

“你真的是小婷?你,你,你千万别捉弄我了。小婷没有你这样漂亮,武功更不及你。这,这,这不可能。”

“小风哥,我们有五年不见了,难道我不会变?就是你,也比以前变得多了。”

一声小风哥,小风子不由一怔。的确,五年了,小婷当时是一个天真的黄毛小丫头,到了现在,当然是一个大姑娘了。小风子不由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是我要寻找的小婷?”

“是呀。在疏林里,你机智冒险救了我和思思小姐,才令我们杀了黑狼谷那一伙山贼,打跑了虬髯汉这个贼头。在红柳园我受重伤时,思思小姐都离开我了,是你陪伴着我。以后,我们又去了神仙湖找宝剑宝藏,从而又救了吐鲁番的人。这些不是假冒小婷的人能说得出来的吧?”

小风子惊喜得一下跳了起来:“你真的是小婷了。你让我好好仔细地瞧瞧。”小风子看了一阵后说,“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婷说:“你咬咬自己的手指头呀,看痛不痛,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对对,我咬咬看,因为我不时发到这样的梦,在梦中找到你了,叫我空高兴空欢喜一场。”小风子真的去咬自己的手指头,“呵哎”一声,叫起痛来,跟着又忘情地说,“这一次不是做梦了,是真的了。小婷。你知不知道,在这五年里,我找得你好苦呀。先是找遍了神仙湖一带的村村落落,随后又回去红柳园找你。在以后的日子,我东去了崆峒山,北上了鞑靼、瓦刺国,西去了以往的大宛、娄兰等地方,都找不到你半点的踪影。我以为这一生一世都找不到你了,无缘能再见到你了。想不到居然在肃州城里,让我找到了。五年来,我为了找你,不知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骂,我都咬着牙关挨了过来。找不到你,我死都不瞑目。”

“你­干­吗不去避祸崖找我?”

“我怎么没去?我北上鞑靼、瓦刺,就是想去避祸崖找你。可是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在漫无边际的大漠中,没任何人知道避祸崖在什么地方,问武林人士也不知。我找了两年,不得不失望地转回来。又去了一次崆峒山,随后又转辗去了祁连山。想不到在加州一带,碰上了一伙马贼。”

小婷说:“你给这一伙马贼捉去了,成了马贼的养马人。”

小风子惊讶地问:“这,这,这事你怎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是一位蒙面刀客救了你,对不对?”

“别说了,这个蒙面刀客好凶恶,他几乎将我当成马贼砍了。我大喊饶命,说是给马贼捉回来养马的。他才放了我,叫我赶快走。”

“你走时,还带走了马贼的三匹马,是不是?”

小风子一怔:“这事你也知道了?你,你,不会是那个蒙面刀客吧?”

“我要是蒙面刀客,­干­吗不当时认了你,拖到一年后才来找你?”

“不错,不错,我真是一个糊涂虫,你怎会是那个凶恶的蒙面刀客呵。”

“不过,你应该感谢他才是。”

“我感谢他什么?感谢他不杀之恩?我可不是马贼呵!他要是杀了我,那是滥杀无辜。”

“你应该感谢他,是他将你在肃州的事告诉了我,我才找到你的。”

“真的?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前天夜里。”

“那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他找我比试武功,他赢了,我得跟他走;我赢了,他就将你的下落告诉我。”

“你战胜了他?”

“我要不是胜了,他会将你的下落告诉我吗?”

小风子惊愕地望着小婷。小婷问:“你怎么啦?不相信?”

“你的武功太厉害了。你这一身武功,是不是避祸崖崖主无畏居士传给你的?”

“你怎么想到是无畏居士传给我的了?”

“只有无畏居士,才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惊人武功。”

“我告诉你吧,不是他。”

“不是他,谁有这么好的武功了?你不是从避祸崖逃出来的吗?”

“哎,那是我骗你的。”

“什么,你在骗我?”

“是呀,要不,我怎么知道你这般的关心我、这般的记挂我?为了我,你可以牺牲一切呀。”

小风子不由坐了下来:“你怎么这般的不相信我?五年来,我为了四处打听寻找你,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呀。”

“我也在这五年中,不时在想念你呀。这一段日子里,我同样也找得你好辛苦。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打听你的下落,几乎上了一些流氓、恶人的当,险些落到了他们的魔爪中了。”小婷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遭到的风险一一说了出来。最后说,“好了,这一次总算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让你从我身边走开了。”

小风子也说:“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了,我死活都要跟在你身边,永远不分开。”

小婷也说:“好呀,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我去哪里,你也要去哪里。”

“是。”小风子随后又想到了一件事,问,“你几时得了这种别人碰不得的怪病?要是我以后不小心碰了你怎么办?”

小婷一笑:“你碰我没事。”

“真的?万一你怪病发作起来,会认出我来,不打我杀我?”

小婷四下看看,又倾听附近有没有人偷听,然后轻轻说:“我这个怪病是骗人的。”

“什么?骗人?”

“嗨,你别大声嚷嚷叫人听见了。要是不说我有这种怪病,我一个单身女子怎能在江湖上行走?我这样一说,就会令一些好­色­之徒不敢接近我了。”

“你有这么好的武功,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怕当然不怕,但我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我总不能将好­色­之徒或对我起歹念的人都杀了吧,这不太过分了?”

“你说的也是。何况有些人会对你起仰慕之心,他们与那些好­色­之徒不同。”

“现在,你不害怕接近我了吧?”

小风子说:“你这怪病是假的,我还害怕­干­吗?”

“话虽然这样,你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尤其在茶楼酒馆,你千万别碰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是你碰了我,我这怪病发作好还是不发作好?要是不发作,让江湖中人看见了,不认为我这怪病是假的吗?发作了,我将你扔不扔出去的好?”

“对对。我以后不敢乱碰你了。原来你这个怪病女侠的绰号是这么得来的。我还十分奇异,怎么世上有这么一种男人碰不得的怪病?那她今后怎么嫁人?还有哪一位男子敢娶她为妻?”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我问你,你在这一带行走,大概碰上了不少的马贼吧?”

“是碰上不少,不过都给我躲开了。可是我在加州,还是给一伙马贼捉了去。他们初初叫我当马贼,我说我胆小怕死,又不会玩刀。最后,他们就叫我看马了。”

“你有没有看见一位左脸上长着一颗朱砂痣的马贼?”

“没有呵。”

“那右臂长有一块青疤的马贼,你也没有看见过?”

“没有。”

“将你捉去的那伙马贼中,也没有?”

“没有。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我也在打听他们的下落,希望找到你时告诉你。在那一伙马贼中没朱砂痣和青疤手,要是有,你也不必去找他们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几乎给蒙面刀客杀光了。能逃出劫难的只有两个马贼,他们也不知逃去什么地方了。”

小婷想了一下说:“既然没有,我就去寻找他们。只要他们还没有死,我非要找到他们不可。”

“要是他们死了呢?”

“那我也要知道他们的确切死讯。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怎么也不死心。”小婷说到这里,转问小风子,“你怎么也说起他们了,是不是你听到了他们的音讯?”

“我是想,事隔已有十年了,而马贼都是以掠劫为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杀人,也会被人杀。要是他们在抢劫时,碰上了武林高手,或者遇上了商队中的能人,经过一番厮杀,难免有伤亡,作为马贼,随时都会掉脑袋。就像五年前,你在神仙湖畔杀了不少的马贼一样。我这么久在玉门关一带寻找你,也打听他们的下落,都没人知道。所以我想他们多半已死了;要不就是金盆洗手,再不­干­马贼的生涯,在一处地方隐姓埋名隐居下来,要不就是遁入空门,出家做和尚了。何况你连这两个马贼的姓名都不知道。”

“你是说,叫我别再去寻找他们了?”

“去找找也可以,但别抱太大的希望。”

“好吧,那我们在肃州多住两天,然后出嘉峪关去寻找他们。”

“我们­干­吗在肃州多住两天,明天不走?”

“你给人毒打了一顿,浑身青一块紫一片的,难道不需要住下来好好医治?”

“不不,我这身上的伤不要紧。我们明天就走。要是能在今夜里离开就更好。”

“­干­吗你这么急着走?”

“因为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了?”

“今天你打断了冷面君鲍公子的一只手,恐怕他不会放过你,会很快派人前来寻仇。”

小婷扬了扬眉说:“他敢?惹恼了我,我不但要了他的脑袋,连他的狗窝也一把火烧了。”

“冷面君还不可怕,主要是他的亲叔叔鲍公公,那才是十分可怕的人物。只要他动怒跺一下脚,整个肃州地皮都会震动。”

“哦?鲍公公的武功这么厉害?”

“鲍公公的武功并不可怕,他顶多和那两个番僧差不多。可怕的是他手中掌握了大权,又是朝廷西北屏障的一个红人。得罪了他,不远走高飞,恐怕谁也别想活。”

“好呀,我就看他怎么来对付我。”

“不不。小婷,婷女侠,当我求求你了,我们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幸好这里离嘉峪关不远,只要我们一出了关,鲍公公就是有再大的权力,也奈何不了我们。”

“哦?这为什么?”

“因为嘉峪关以外的地方,再也不归朝廷的管辖。那是吐鲁番的地方,他不敢调动军马来捉我们。”

小婷想了一下,也知道武林中人,一般不去招惹官府,不与朝廷作对。便说:“好吧,那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肃州。”

正说着,店小二拍门了小风子怔了怔:“不会是鲍公公的人,这么早就找到这里吧?”

小婷说:“那你快避开,让我来见见他们。”小婷打开房门,只见店小二带了一个陌生的汉子来见自己,便问:“什么事?”

这汉子看了看左右,一下闪身进来。小婷一怔:“你这是­干­吗?”

那汉子连忙示意,轻轻地说:“女侠请别误会,小人有要事前来告诉女侠。”

“哦?你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我了?我可不认识你呀。”

第二十二回肃州风雨

上回说到小婷见一个陌生汉子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说有要事相告。小婷奇怪地问:“我可不认识你呀。”

来人说:“女侠不认识小人,小人可认识女侠。”

“你怎么会认识我了?”

“女侠打伤了冷面君鲍公子,重伤了那两个番僧的事,已在全城传开了。小人当时就在现场远远观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人是大坊赌场阎老板的人。”

“哦?你是赌场阎老板的人?”

“是。阎老板十分仰慕女侠的武功,更敬仰女侠的为人。”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了?”

“阎老板接到可靠情报,鲍公公已下令要捉拿女侠,为他的侄儿报仇解恨。”

“好呀,我就等着他来好了。”

“不不,女侠虽然武功盖世,但要与朝廷的大批军马作对,难免要吃大亏。阎老板的意思是,请女侠迅速离开肃州城,免遭鲍公公的毒手。再迟一步,便会关闭城门,女侠恐怕想走也走不了。这里,是阎老板奉上的白银五十两,权作女侠的盘川。”

“银子我不敢收。请你告诉你家老板,我在这里多谢他了。”

“不不,银子还是请女侠收下,小人就此告辞。”这汉子留下五十两白银而去。小风子从隐藏处转了出来说:“这个阎老板真够大方呀。”

小婷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赌场老板快手阎王与黑白两道都有来往,为人颇讲义气。官府中也有他的人,他所得到的情报应该属实。看来他的确是敬仰你的为人,想与你交朋友,才急忙派人来告诉你。我们要马上离开才是。”

“就这么放过这个作威作福的鲍什么公公?”

“我的大女侠,这不是赌气的时候。不然,大批军马到来,就算你武功再好,也会伤害了大多数无辜的士兵,累及这一带的平民百姓,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我们快走吧,以后你想­干­掉这个鲍公公,有的是机会。等这事情一过,你扮成怪病女侠也好,扮成蒙面女侠也好,再取走他的人头不好?何必争一时之气,累及百姓?”

“看不出你这个小混混顶有头脑。好,我们马上离开肃州城。”

“是嘛,这才是大女侠的作风。不过,我们得打扮一下,你不能再以现在的装束出城,不然,一出去就被人注意了。”

“我们打扮成什么好?”

“你扮成一般人家的女子,我就扮成你的家人,一块出城回娘家。”

“好呀。”

于是,小婷和小风子略为打扮一下。小婷骑上马,小风子在后面跟着,离开客栈,走出西城门。他们刚一出城,守城门的士兵便接到命令,关闭了城门,只准人进,不准人出。

小风子说:“好险,再迟一步,我们就出不了城了。”

小婷不屑地说:“谅这座城墙也拦不了我。夜里,我依然可以自由出入。”

“难道你能像夜鸟似的,飞进飞出?”

“差不多。”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骗你­干­吗?别说是一座城池,就是峻岭悬崖,我也可以飞上纵落。要不,我这四年多的苦练不白费了?”

小风子怔了半晌:“这四年多来,你就躲在一处苦练武功?”

“是呵,要不,我能击败大漠双鹰和你所说的那个蒙面刀客吗?”

小风子有点埋怨地说:“这四年多来你却好,练出这么一身惊人的武功来。可就苦了我了,为了寻找你,我跑遍了……”

小婷说:“可是我也在想你呀。”

“那你为什么不来寻找我?你没空出来寻找我,也该告诉红柳园的人,那我就不会四处瞎扑腾,安心在红柳园等你了。”

小婷心想:我掉进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地下迷宫里了,怎么出来找你呵?但她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想了一下,歉疚地说:“小风哥,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当时我受了伤,人也昏迷过去。幸得一位异人救了我,躲开了避祸崖崖主,带我到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不但治好了我的伤,还传给了我这一身的功夫。”

“你就一练四年多?”

“是呀。其实我也想出来找你,但那位异人不准我出来,除非我练成了他的武功,能在他手下走满一百招,才让我离开。”

小风子心也平气也顺了:“原来这样,这位异人是谁?”

“哎,这我可不能说,他不准我说出他老人家来。”

“不错,不错,江湖上往往就有这么一些奇人异士。”

“现在你不会埋怨我不出来找你了吧?”

“不怨,不怨,我能找到你,比什么都满足了。而且我更高兴你练成这么一身的好功夫,今后就不怕有人来欺负我了。”

“你不想学一些功夫吗?”

“你有这一身好功夫,我还学­干­吗?”

“你真是一个不思长进的小混混,难道你连一点防身的功夫也不想学?”

“我已学了一点防身的功夫啦。”

“哦?你学会什么功夫了?”

“挨打的功夫呀。”

“嗨,你别再说你的挨打功夫了,这算是哪门的功夫?你也不怕笑坏人。”

“你不知道,这里面有窍门哩。”

“有什么窍门了?”

“起码不会伤到要害,挨打多了,还练出一身铜皮铁骨来,别人怎么拳打脚踢,也会不知痛。练到了佳境,就是别人棍打鞭抽,也顶得住,打我的人,反而变得手酸脚软没力气,不想再打下去了。”

“你现在练到了佳境没有?”

“哪有这么容易呵。但现在一两个大汉就是打我两下,踢我两脚,我也不感到痛,受得了。”

他们边走边说。蓦然,有四匹怒马,马上骑着四位军士,从他们身后飞奔而来。小风子一怔:“不好,是鲍公公派人来捉拿我们了。”

小婷说:“别害怕,我们闪到路边好了。”

不久,四匹怒马飞奔而至,可是马上的人只瞧了他们一眼,便一掠而过,直奔嘉峪关。

小婷说:“原来他们不是为我们而来,不然,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风子想了一下说:“不好,我们不能去嘉峪关了。”

“哦?为什么?”

“我要是没有看错,这四位军爷是奉了鲍公公的命令,前往嘉峪关通知守关的将士们提防我们出关,一见我们就捉拿。”

“不会吧,那刚才他们怎么不捉我们?”

“我们这一身打扮,他们怎会认出来?何况他们还要急着赶路传送命令。恐怕命令传到了那里,所有出关的女子,他们都会扣下来,宁愿捉错,也不会放过。”

“那我们怎么办?想过关,只有杀人了?”

“你要是不愿伤害守关士兵们的无辜生命,我们就别走嘉峪关,走别的道路好了。”

“那远不远?”

“那得绕一个大弯,不但远,而且道路非常崎岖难行,同样也有一些关卡,只是没有嘉峪关这么多重兵把守。沿途没有什么可供食住的地方,甚至还会碰上强人、山贼、土匪。”

“我才不在乎这些山贼、土匪。走别的路,姓鲍的就不会派人来追杀我们了?”

“这个我不敢说了,但姓鲍的恐怕也会飞传各处出入境的关卡,注意你的出现。”

“这样,那不是同样也要伤害这些士兵们吗?”

“是会有伤害,但能容易闯到境外,而且不会伤太多的人。”

“既然要杀人才能出关,我不如回到肃州城,将这姓鲍的杀了不更好?对了,这个姓鲍的为人怎样?”

“皇帝派来的太监做监军,还有好的吗?我听人说,这些不是男人的男人,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徒,除了一副奴才的本­色­讨好皇帝外,什么也不会做。就是当地镇守边关的一些将领,也对这个姓鲍的十分不满。只是皇帝信任他,无可奈何罢了。”

本来崇祯登上皇帝宝座之后,将太阿倒扶的魏忠贤剪除,并清除了魏忠贤所有的孝子贤孙,百姓为之欢呼,百官弹冠相庆。这个崇祯皇帝尽管有雄心壮志,整治吏政,可他生­性­多疑,中了清人的离间之计,将镇守边关的大将袁崇焕杀了。最可悲的是,他又重蹈明朝历代皇帝的覆辙,任用宦官,派这些宦官到处任监军、监政。

鲍公公正是崇祯身边的一个太监,派来肃州监军,又怎不将肃州一带弄得乱七八糟?幸好镇守肃州、甘州一带的将领们,不但骁勇善战,对这些太监们,是明服暗不服,甚至是阳奉­阴­违。加上远距京师万里,强调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行军打仗方面,根本不理睬这些所谓的监军太监。幸好这么一来,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大乱中原,却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肃州一带,几乎成了神州战乱的一块世外桃源之地,连吐鲁番等西域国,也不敢来侵犯。

鲍公公虽然不能调动边关上的大批军马,但他却有一队心腹士兵,也豢养了一批江湖高手,作为贴身护卫。所以当地守军不能不听命于他,但也往往敷衍了事,不尽全力。

小婷听小风子这么一说,便说:“好,我进城去杀了这个姓鲍的,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小风子睁大了双眼:“你真的要进城去杀了他?”

“不行?”

“不不,他的监军府第守卫十分森严,更有武功十分了得的高手贴身护卫。你又不熟悉他府中的情况,不知道他夜里睡在什么地方。就是你找到了他,他的护卫也会拼死与你相斗,而他早已跑开了,你能杀得了他吗?到时城里的大批军马围来,万箭齐发,你走得了吗?”

“那么说,我们只有逃避,从另一处出境,此外就别无它法了?”

“除非你能不动声­色­,一下出现在他面前,以死威胁,叫他收回军令,让我们出关。”

“他不怕死呢?”

“十个太监九个半都是怕死之徒,尤其像他这样的边关大员,他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人都值钱,没有不怕死的。但你千万别真的杀了他,不然边关就大乱了,会累及不知多少无辜士兵和百姓的生命。同时,你也不能以真面目出现。蒙了面孔行事,就是失败了,他也无法绘图通缉捉拿你。”

“好,我们找一处地方住下,你等我,今夜我进城行事。”

“你真的要这样­干­?”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了结这件事,我可不想像老鼠一样躲来避去。”

“这里离西峰小镇不远,我们就到那里找一处住下。”

西峰是肃州城西南方向的一个小镇,再往西南方向而去,便是肃州风景秀丽的文殊山了。每年都有不少善男信女,前去文殊山烧香拜佛,还神许愿。文殊山附近还有一处石窟,也是佛教的一个胜地。

接近黄昏时分,小婷和小风子以兄妹的身份,在一间客栈投宿。因为不少的善男信女都经过西峰,前往文殊山,所以他们的出现,不会引人注意。

他们在用饭时,便听到一些客人议论肃州城发生的一件大事:一位武功极高的怪病女侠,打伤了肃州卫守军监军大人鲍公公的侄儿、称霸一方的冷面君。冷面君回去后向鲍公公哭诉,鲍公公大怒,便下令关闭城门,在城内四处搜索捉拿这位怪病女侠。

有人问:“怪病女侠捉到了没有?”

“不知道,似乎还没有捉到,要是捉到了,还关闭城门­干­吗?我们也不用在这小镇上投宿住店了。”

又有人说:“怪病女侠没有抓到,但有记的老板娘和店小二,却给监军府的士兵抓去问话了。”

有人问:“这事怎么扯到冷面君的身上了?”

“看来你老兄还不知道,独眼龙早已成了冷面君手下的一条恶狗,走狗挨打,主人能不出面吗?”

有人说:“打得好,这个冷面君,心眼特别黑,手段也十分残忍,欺男霸女,不知玷污了多少人家的闺女,该有人教训教训他才好,要是怪病女侠杀了他更好。”

“喂,老弟,这话你可以在这里说,千万不能在城里说。要是让鲍公公知道了,你老弟准备叫家人为你收尸吧。”

那人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有人叹了一声说:“怪病女侠没抓到,可苦了有记饭店的老板娘、店小二和怪病女侠住过的那间客栈的店小二,他们却被抓去了。”

小婷和小风子听了相视无语,他们用罢饭后,便回房休息。小婷一回到房间,细细倾听外面没有人盯踪,便对小风子说:“冷面君这么坏,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我早杀了他了。”

小风子说:“我在肃州不到半个月,只知道他是一个惹不得的恶少,哪里知道他这般的坏?害了这么多的少女?”

“看来我不杀他不行了。”

一更天过后,小婷穿上了一身玄­色­的夜行衣,闪身飞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空中。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小婷便越过肃州城,出现在城北监军府第附近一处高地,打量监军府第内的情况。小婷在江湖行走以来,第一次主动夜探权贵人家的府宅,不是老练的夜行者,心中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监军府的确是守卫森严,不但府外四周不时有士兵巡逻,就是府内每道门户,都有人守着。尽管现在已是二更天,监军府内屋宇连接,好像每处屋内都有灯光闪耀,不知姓鲍的和自己要杀的冷面君住在哪一处房间。

临走前小风子曾劝小婷:能不杀人,最好还是别杀人,以免仇怨结大。要是杀了一个边关要员,那就震动官府,倾力要捉拿你了。当然,能逃出嘉峪关外,也不在乎官府的捉拿,但对要救的人全无帮助,反而累及更多无辜的百姓。

小婷在高处打量了好一阵,以极俊的轻功,如幻影般闪进了监军府,隐身在一座假山旁,打量前面有灯光的房舍。在一队巡逻兵丁经过之后,便闪身跃上了一处横梁上。这时,一道门“呀”一声打开,有两个丫环从屋内走出来。其中一个丫环说:“公子也真是,一只手臂都断了,不好好医治,还要这要那地饮酒作乐。”

小婷一听,知道这正是冷面君的房间。等这两个丫环走后,小婷悄然闪身进了房间。灯光下,冷面君在两个半­祼­体的少女相伴下饮酒作乐。

小婷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问:“看来,你的伤还不怎么重呵。”

冷面君一下看见蒙了半边脸的玄衣劲装女子,悄然来到自己面前,惊愕地问:“你是什么人?几时闯进来了?”

小婷问:“你怎么这样快就将我忘了?你不是叫你叔叔关闭城门,全城搜捕我吗?”

“你,你,你是怪病女侠?”

“没想到我自己会来吧?”

“你,你,你想­干­什么?”

“找你呀,想不到吧?”

冷面君见状不妙,推开两个女子就想逃走。小婷凌空出指,封了他的伏兔|­茓­和哑|­茓­,令他颓然坐下,也出不了声。小婷又同时出手点了两个女子的昏睡|­茓­,以免她们惊恐得大喊大叫。然后对冷面君说:“我是特意前来找你,你能走得掉吗?”

冷面君不能出声,满脸恐惧地看着小婷。小婷说:“今天上午我没有杀你,只弄断了你一只手,就是希望你接受这一次教训,改过做人。谁知你本­性­难改,还将一些无辜的人也抓了起来,我想不杀你也不行了。说,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冷面君不能出声,一双恐惧的眼睛望着小婷。小婷说:“对了,我点了你的哑|­茓­,你当然不能说话了。好,我拍开你,让你说话。要是你想大喊救命,叫人来救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会立刻令你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我告诉你,我能在你们森严防卫之下进来,也就能在千军万马中出去,谁也拦不了我。”小婷解了他的哑|­茓­,说,“你还有什么要说,有什么后事要办?我可以代劳。”

“女侠饶命。”

“你想我放你不难。说,你将饭店和客栈的人抓去了哪里?给我立刻将他们放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是,是我叔叔将他们抓起来,不关我的事。”

“那你带我去见你叔叔,要他放人。”

“我,我……”

“你不去?好,我杀了你,再去找你叔叔。只要我再抓一个人来问,不愁找不到你的叔叔。”小婷说完,一掌就要向冷面君的头顶拍下。

冷面君连忙说:“你别杀我,我带你去,但我这双腿。”

“我可以解开你的伏兔|­茓­,但你千万别想逃跑,也别耍什么花招,一切听我的话行事,不然,我还是杀了你。”小婷说完,解开他的伏兔|­茓­,又点了他另一处|­茓­位,令冷面君只能走,只能说话,却不能运气动手和奔跑,不然就会气绝身亡。

冷面君也知道这一|­茓­位的可怕,只好慢慢地站起来,带小婷去找鲍公公。小婷却将一位少女的外衣穿在身上,扮成是冷面君身边的女子,在冷面君身边押着他走。

冷面君更是一动也不敢乱动,乖乖地带了小婷去。路上碰上了一些巡逻的士兵,士兵见冷面君带着一位女子,也不敢多问,因为这样的事,他们见得多了。

冷面君带着小婷来到鲍公公所住的房间,门口有两个守卫武士正要问话,冷面君说:“我有要事要见我叔叔,你们给我闪开。”

一个武士说:“大人正在里面与参军商议军情,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公子能不能明天再来?”

小婷说:“公子要不是有急事,会深夜里跑来见大人吗?你们快闪开,让公子进去。”

冷面君忙说:“快闪开,要是误了本公子的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吗?看我叔叔不要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武士听到冷面君这样喝骂,只有唯唯应诺,闪身让开。里面,鲍公公正与参军谈论今天下午关闭城门、搜捕江湖女子的事。参军的意思是说,江湖上的事,最好由江湖人去解决,别出面Сhā手。一旦运用权力,调动满城的兵马去捉一个江湖女子,事情闹大了反为不美,守城的士兵们也有意见。何况这位江湖女子只是受不了令侄儿的恃强凌人,不过是自卫而已,也没闹出人命。这么一件江湖上的恩怨,大人调动兵马,一旦让守城的将士们知道了,不怨大人过于滥用权力了?

鲍公公皱皱眉头问:“依你的意思怎样处理?”

“属下的意思是,对付这么一位江湖女子,大人只须命令身边的一些高手去捉拿她好了。现在事虽已闹大,仍可以收手。”

“怎么收手?”

“明天一早大人下令城门重开,士兵们回营,大人再派出高手注意出城的人中有没有这女子,一有,便拿下。这样,就不必兴师动众,令百姓不安,镇守边关的将士们也没有怨言。目前,陕北一带饥民大乱,李自成、张献忠一些不法之徒聚众造反,四处流荡,望大人慎重,别给皇上添忧。”

“唔,明天一早,我就下令解除禁令好了。不过这位江湖女子,非捉住她不可。”

“那大人就叫手下的高手,扮成江湖中人,去对付这女子。这样闹出了事,也与大人无关,与朝廷无关,只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

正说着,小婷押着冷面君推门进来。

小婷在灯下看到了权倾一方的鲍公公和一位官府要员。鲍公公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太监,身穿太监服,下巴没须,说话­阴­阳怪气。小婷心想:这么一个人物,就是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的太监吗?老太监一边问冷面君为什么深夜闯来,一边在打量蒙了半边面孔的小婷。冷面君不知如何回答。小婷说:“他带我来见你呀。”

“你要来见老夫?什么事?”

“你不是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备,挨家逐户搜捕我吗?”

鲍公公怔住了:“你就是那江湖女子?”

“是呀,我不但是位江湖女子,更是一个有怪病的女子,有人跟我过不去,我更会跟他过不去。”

“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来杀了你这个害民之贼,为一方百姓除害。”

“大胆,来人呀。”

鲍公公这一声大叫,不但门口的两个武士冲了进来,屏风背后,也闪出四位大内高手,个个身手敏捷。两个贴身保护鲍公公,两个拔剑指向小婷。小婷一手将冷面君抓了过来,说:“你们要是不想他死,就只管出手好了。”

冷面君大叫:“叔叔,快救我。”

两个武士和两个大内高手一时不敢贸然动手,怕伤害了冷面君。

参军在一旁说:“好好,你放过鲍公子,我们有话慢慢说。”

“要是我真的放了他,我们还有话可以说吗?你们不杀了我才怪。”

鲍公公冷冷地说:“你想以他来要挟老夫?别做梦了。要是你伤了他半根毫毛,老夫不但将你这妖女挫骨扬灰,更株连九族。”

小婷说:“你别吓我。我何止伤了他半根毫毛,我早已打断他的一只手了。现在我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弄死,你信不信?”

一位大内高手说:“你以人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我们到外面走走,以见真章。”

“哎,你说错了。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又不是什么男子,当然不是英雄好汉啦。而且你们也不见得是什么英雄好汉,是这­阴­阳怪气、不男不女老怪物的走狗而已,我­干­吗要和你们见真章?”

这个大内高手本想以激将法,令小婷放下冷面君,可是小婷不受激,反而说得这位大内高手气结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另一位大内高手看准了时机,趁小婷说话时,骤然出手,剑如闪电似的向小婷刺来,同时一手将冷面君夺了过来。小婷动作比他更快,闪在冷面君身后。这位高手收剑不及,“扑”的一声,剑尖刺进了冷面君的左肩,冷面君惨叫一声,吓得这个高手急忙收剑想后跃。可是小婷比他更为敏捷,一掌拍出,令他连人带剑横飞了出去。这一骤然的变化,令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小婷说:“这可不是我伤了他,是你们伤了他呀。不关我的事。”又对鲍公公说,“挫骨扬灰、株连九族的不是我,是他。”小婷指了指身体横飞、撞在墙壁上摔下来受了重伤的那位高手说,“咦,你­干­吗不出声啦?”

冷面君惊恐地说:“叔叔,你叫他们千万别乱动,不然,侄儿是死定了。”

鲍公公不由软了下来:“我儿,你没事吧?”

小婷说:“他要是有事,还能叫喊吗?他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这个,你可要多谢我才是。”

“老夫还要多谢你?”

“你还看不出吗?刚才要不是我轻轻将他一拉,那支利剑刺中的就不是他左肩,而是刺进了他的喉咙,他还有命吗?你不应该多谢我救了他一命?”

三位大内高手不由得相视一眼,同时也点点头。他们都是高手,眼明手快,小婷说的没有错。这样一来,他们更不敢乱动了。

鲍公公也不由得看了那个莽撞出手的高手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好,你想怎样,才能放过老夫的侄儿?”

“很好办,只要你下令将今天所抓的无辜百姓全放了,解除禁令,让百姓们出入自由,我就可以放了你们,不再与你们为难。”

鲍公公一时不出声。参军在旁说:“大人,你快答应,先救下令侄为上。”其实,解除禁令,就是小婷不说,他们也有这样的打算,现在不过卖了一个顺水人情而已。

鲍公公说:“唔,老夫可以答应。”

小婷问:“你真的答应,不骗我?”

参军在旁忙说:“我们大人是边关三军监军,出言如军令,下官可保证,绝不会骗女侠。”

这时,小婷耳中响起了一阵蚊蚋似的声音说:“女侠,只要你取走了他的官印,就不怕他不遵守承诺。他的官印,就在左边几上一个锦盒子里。”

小婷心中讶然,这是哪一位高人在暗中提醒自己?她知道,能运密音入耳之功的人,往往内力十分的深厚,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得到的。她暗暗瞧了几上的锦盒一眼,说:“好呀,我相信你们,就是你骗我也不怕。”说时,身形一晃,如幻影般取走了锦盒中的官印,纵到房中的一条横梁上。小婷这骤然行动,又令在场的人措手不及。鲍公公心头大震,仰面问:“你想­干­什么?”

小婷说:“对不起,我只想借你的官印一用。只要你遵守刚才的诺言,我自会将官印奉上。要是你不信守诺言,甚至还危害百姓,就别怨我将这官印毁了,或者将它送到皇帝手上去。我叫你什么监军也当不成。”说完,身形一闪,破窗而出。

鲍公公气得大吼一声:“快给我追。”

三位大内高手也破窗而出,去追小婷了。

以小婷的轻功之俊,当今武林中,几乎没有几人能追得上。小婷感到身后有人追来,轻功也算不错,想了一下,本来打算往西南方向,后来­干­脆直往西而去,并且有意放慢速度,让他们追上。在离城大概十多里处,三个大内高手追上小婷了。他们一下形成了三面包围圈,将小婷包围在三角的中心。这三大高手,过去都是锦衣卫中的杀手,武功虽然不属一流,但不论剑法刀法,在江湖上都是可怕的杀手,以勇、狠、快而令对手变­色­。他们从三个方向将小婷包围了之后,冷笑说:“这下,看你怎么跑?”

其中一个给小婷说得气结语塞的高手说:“老子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打败了两个番僧,还是那两个番僧一时大意上了你的当,才给你杀得措手不及。”

小婷看了他们一下说:“你们千万别走近我一步,更不能碰我。”

第三个高手说:“你现在没有鲍公子在手,我们怎不敢走近你一步?老子偏偏走近你两步看看。”

“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叫怪病女侠吧?要是你们碰了我一下,我的怪病发作起来,打伤或杀了你们,你们可怨不得我了。”

一个高手说:“那你乖乖地将大人的官印交出来,我们也不想为难你。”

小婷说:“你们着急­干­吗?只要你们的大人遵守诺言,将那些无辜的人放了出来,解除了禁令,我自然会将官印送回来。”

“女贼,你是逼我们出手了?”

“我没有逼你们呀。要是你们的大人真的遵守了诺言,这一颗金官印放在我身上不过一天就送回去,既不会变小,我也不会将它卖了,你们担心些什么呀?”

三位高手不约而同地三件兵器一齐向小婷发出,他们以为这骤然一击,必击中这个怪病女侠。小婷却身如幻影般从急速如电的刀光剑影中闪了出来,落在一个高手的身后,将这个高手抓起扔了出去,扔得他头晕眼花半晌爬不起来。

小婷这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出手,吓得其他两位高手立刻向后跃开,惊恐地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小婷察觉到有一队人马已开城门朝这里奔来,感到不能再与两个家伙纠缠下去了。她不答话,反而向他们扑来。两个高手急忙举起刀剑自卫。他们感到纵使不能伤了小婷,也要将小婷缠住,等大批兵马赶到。小婷出其不意地拔出软剑,身法与崆峒派剑法糅合在一起抖出来。她不想用旋风舞剑法,对付这两个鹰犬,不配用这样的剑法。三招两式,已杀得这两个高手刀式剑招大乱,只能防身自卫,已无反击之力。他们与那蒙面刀客的武功相比差得太远了。小婷一剑挥出,“当当”两声,这两个高手刀断剑折,人也给小婷一股浑厚的真气震飞了出去,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小婷收剑说:“凭你们这样的武功,也想与我交锋?我要杀你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不杀你们,你们好好给我传话给那不男不女的太监,他想要回官印,除了遵守诺言外,叫他在两天后,在嘉峪关外等我吧。”

小婷说完,闪身往西而去,消失在夜空里。其实小婷只走了一两里路,转身往南而下,直奔西峰小镇,在深夜的四更多,悄然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小风子彻夜不眠,在灯下等候小婷。当小婷悄然从窗外飞回来,小风子心中像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似的,说:“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小婷问:“你就这么一直等我,没睡?”

“我能睡得着吗?”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你去睡吧。”

“你没有杀人吧?”

小婷将事情的经过一说,小风子听了既惊奇也敬佩,说:“你真的有这般高来高去的好功夫呀,今后不怕有人来欺负我了。”

“哎,你可别指望我会保护你。”

“什么?你不保护我?”

“你做坏事,诈人钱财,处处惹是生非,我会帮你吗?”

“你不会将我想得这么坏吧?”

“这就要看你今后的行动啦。”

当小风子听说小婷连鲍公公的官印也取了,顿时又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连他的大印也带了回来?”

“是呀,我取走了他的官印,不怕他不答应我的要求,要不,他这个官就别想当了。”

“你快将他的官印给我看看,我这么大的人,从来没见过官印是什么样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四四方方的一块豆腐印。”

“你给我看看嘛,让我也长些见识。”

小婷将官印从怀中掏出给了小风子。小风子在灯下看了又看:“它好重手呵,是金子铸的吧?”

“看来,它是金子铸的。”

“我的天,这么一大块金子,值不少银子吧。”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眼里想的老是银子,没想到别的?”

“银子嘛,谁还不想的?要是将这颗金印拿去换银子,够我一生用的了。”

“你别乱来,这颗金印我是答应还给那个监军大人的。”

“嗨,他是一个监军大人,你怕他没有金子么?他完全可以再铸一个。”

小婷一手将金印夺了过来:“我不跟你说了,你尽胡闹。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将这颗金印拿出去换银子,不但你给官府的人抓起来,也害了别人一齐跟你掉脑袋。还有,官印也可以随便乱铸的吗?那可是犯抄斩灭族的大罪。天快亮了,你快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出嘉峪关。”

“官府都放人了,也不敢再捉拿我们了,我们还出关­干­吗?”

“你以为我出关是为了逃避追捕吗?我是要去关外寻找杀害我父母的马贼。”

“对对,我几乎连你的大事也忘了。明天,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大摇大摆出关,用不着藏头露尾了。”

“你别大意了,明天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什么,他们还没有给你杀怕,还敢向你下手?”

“总之,我们小心提防为好。”小婷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明天我们分开走。你骑马,随着出关的人走。我要先回肃州,看看饭店的老板娘和客栈的店小二放了没有。”

“你在大白天出现,那不危险吗?”

“放心,我扮成一个假小子进城,恐怕谁也认不出我来。”

“那我在哪里等你?”

“你不用等我了,先出关吧。”

“出了关,我又在哪里等你?我总不能跑去沙州等你吧?”

“出了关后,你就在来往道上一处最近嘉峪关的路边亭,或者小镇上等我好了。”

“那我就在离嘉峪关半里地的路边小茶馆等你好了。凡是从西域进出关的旅客都会在那里歇脚的。”

“好,你就在那小茶馆等我,我们是不见不散。”

“你一定要来呀,别让我等急了。”

“行啦,你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他们双双离开了西峰小镇。在无人的地方,小婷换上了一身男人的衣服,并且将自己行囊中的一半金银交给了小风子。小风子看得眼又大了:“你交给我这么多金银,不怕我跑了吗?”

“你别胡乱说话了。上次你离开红柳园,我留下来的近千两银子,你一分也没动,只身出外四处寻找我。你会拐了这几百两金银而走吗?”

“哦?这事你怎么也知道了?”

“小风哥,其实你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只是嘴巴乱说话罢了。你快上路吧。”

“好,我们关外见。”

小婷目送小风子走后,便只身回到了肃州城。果然,监军大人鲍公公为了这个官印,将昨天所抓去的人全部放了,而且也解除了禁令,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小婷又暗暗去了有记饭店观看,那位老板娘和店小二真的回来了。随后又去了那一间客栈,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也都平安回来了。城内的一些人,也都在茶楼酒馆中议论昨天发生的事,对怪病女侠赞叹不绝。人们对昨夜监军府内发生的事似乎全不知晓,没人议论。看来鲍公公封锁了昨夜的情况了。

小婷见事情已了,便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嘉峪关。从肃州去嘉峪关有五十多里,而且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就是让马车慢慢走,大半天也可以到达,所以路上的旅客和商队都不急于赶路。就是到了嘉峪关,也得在关下的一处小镇上投宿住店,第二天才能过关。

嘉峪关是万里长城西端一个雄关险隘,矗立在嘉峪山的西麓,虽然它是古代的一座关卡,但真正建成是在明初年朱元璋的时代。城高三丈多,占地三万平方米,是城外有城、关内有关。城中有文昌阁、关帝庙等建筑,由朝廷的一支重兵镇守着。一般武林高手,难以飞越城墙,就是像小婷这样极好的轻功,不尽全力,也难以越过。所以有本事的江湖人士,也得循规蹈矩过关,不敢乱来。

嘉峪关下东面的小镇,就成为出关人云集的繁华市镇了,甚至比肃州城更热闹。

小婷在黄昏时分才来到小镇,一路上不见小风子的踪影。到了小镇,也不见人,心想:难道这个混混已出嘉峪关,没在这小镇住下?真的这样,小婷却放下了一份心事。因为鲍公公的那一颗金印,由小风子带在身上。

小婷刚一投店住宿,便受到了一些人的密切注意,也可以说他们是在暗中监视着小婷的行动。显然,他们不是鲍公公手下的鹰犬,就是官府中的耳目。

小婷又暗暗四周打量一下,倾听有什么不寻常的行动,是不是来了大批兵士和弓箭手,埋伏在自己四周。似乎没有,除了几个汉子不动声­色­监视自己外,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

上灯时分,有人前来拜访小婷。小婷又是奇怪,什么人来拜访自己了?小风子绝不会这时来见自己,自己在肃州一带,只有仇人,没有任何朋友。

当店小二带了一位军爷打扮的人来到房门时,小婷一下认出,这是监军府中的那位参军大人,心中又是愕异。

小婷故装不认识,放重了嗓门问:“军爷是不是找错人了?小民可不认识军爷呵。”

参军大人一笑:“壮士,我们到房里说话吧。”

小婷只好让他进来,待他坐下又问:“军爷,你是特意来找小民?”

“不错,下官专程前来拜见女侠。”

“什么?女侠?”

参军一笑说:“女侠虽然打扮成一个俊气的翩翩公子,但怎么也瞒不过一些­精­明人的耳目。女侠说话神态不像,举止也不像,就是下官,也一下认出女侠就是昨夜的那一位蒙面女侠。其实今天女侠在肃州雇一辆马车前来这里时,下官就知道了。”

小婷一下愣住:“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那一辆马车上的车夫,就是下官手下的人。”

“那你们­干­吗不抓我?”

“女侠是一位高来高去的江湖奇女子,连鲍公公身边四位大内高手也抓不了女侠,下官手下的人又怎敢动女侠?何况女侠在肃州城出现,不过是看看我们大人是不是遵守诺言而已。”

小婷不禁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参军大人,说:“那你现在来见我,是不是想我将那颗官印交给你?”

“女侠能现在交给下官,那是最好了。”

“要是我不交呢?”

参军怔了怔:“你不交?”

“你是不是立刻下命,动手捉拿我了?”

“女侠请别误会,下官绝没有前来捉拿女侠的意思,下官只是想请女侠信守诺言。”

“我的诺言,是等我出了嘉峪关,在关外才交给你们,而且相约的日子,是明天,而不是现在。”

“既然这样,下官只好明天在关外恭候女侠了,请女侠别累及了下官。”

“我怎么累及你了?”

“因为下官在鲍大人面前,力保女侠是一位信守诺言的人,到时一定会送回金印,请大人解除禁令,释放所有的人。要是下官取不回金印,愿将下官的人头奉上。”

“怪不得你派了不少人注意我的行踪,跟踪我来到这里。你既然相信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干­吗还这么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是以防意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侠,下官不瞒你说,有人希望女侠死,也有人希望鲍公公下台,更有人希望下官掉脑袋。”

“不错,有人希望我死,我明白;但希望你们下台和掉脑袋,我就不大明白了。”

“女侠,你是江湖中人,可能知道江湖上的险恶,人心难测。在官场上,同样也是这样,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甚至比江湖上险恶十倍。江湖上的斗争是明刀明枪,而官场上的斗争,是不见刀光剑影的无声斗争,死的人更多更惨,死了,还不知是谁害了自己。”

“官场上既然这般的可怕,你怎不辞官归故里,还呆在这是非之地­干­吗?”

“下官是一个俗人,只想凭自己所学,报效朝廷,安抚一方百姓。像女侠一样,明知江湖险恶,也要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小婷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对这参军肃然起敬,问:“大人这次来见我,是不是要我相助大人,将金印立刻交还给大人?不过,这颗金印现在的确不在我身上。”

“下官明白,女侠怎能将这颗金印带在身上从容行走?极有可能,女侠已将这颗金印交给了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或者早已带出关外了。”

“哦?你怎么知道?”

“下官从旁协助大人监军,指挥三军镇守边关,对敌对己,不能不作充分的预料与评估,才能知己知彼,行兵布阵,与敌交锋。”

“大人料到我是什么人了?”

“是位行侠仗义、又不滥杀的讲义气、守信用的女侠。”

“你不怕看错了我吗?”

“其实那夜,女侠要杀鲍公公叔侄,恐怕是易如反掌。但女侠没有这样做,只取走了他的官印,令他遵守诺言。所以下官自认为没有看错人。”

“多谢你相信我,是谁想要你的脑袋了?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参军连忙摇手说:“下官多谢女侠的侠义,但千万不可造次。”

“你害怕他了?”

“下官不是害怕,而是在没有真凭实据时,不可轻言,以免误事。”

“他怎会要你掉脑袋了?”

“这易办了,他们只要收买一两个亡命之徒,或者花钱雇两个杀手前来行刺女侠。这些杀手纵使杀不了女侠,甚至还丢了­性­命,也会令女侠疑心这是鲍公公所为,一怒之下,将官印毁了,就能令鲍公公下台,令下官掉脑袋。”

“我明白了,是你派人暗中跟踪我,也是在保护我,对吗?”

“下官的用意,是令女侠明白,千万别误会了。下官派人暗暗跟踪,是以防意外。说到保护,凭女侠的武功,根本用不了别人保护。在下手下人的武功,也保护不了女侠,只可以提醒女侠小心防范而已。”

“好了,明天在关外,我一定将官印奉上,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多谢女侠,下官明天会派人暗暗护送女侠平安出关。”参军说完,便告辞而去。

果然,小婷出关时,不但没受到任何检查,也没受到任何盘问,便顺利出关了。小婷心想:早知有参军在暗中调度,就不必和小风子分开行动了,在一块多好。现在,小婷反而有点担心小风子能不能安全出关了。尽管她相信小风子机灵多变,一定能够出关。何况这个小混混,在嘉峪关进出不止一次,一定有他的办法出关。

小婷走了半里路左右,果然看见路边有一间小茶馆,虽然天­色­还早,在茶馆里歇脚的人不多,只有一两个客人,其中一个,就是小风子。

小风子也看见了小婷,迎了上来,惊奇地问:“你怎么这般早就出关了?”

小婷笑说:“你不是比我更早吗?你是几时出关的?”

“我昨天下午就出关了。”

“哦,你昨天下午就出关了?怪不得我在关内的小镇上看不见你,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们不是不见不散吗?我当然一直在这里等你,在茶馆里睡了一夜。”

“好呀,印呢?你没拿去换银子吧?”

“这么重要的一颗印,我敢换吗?再说,我现在又不缺钱用。”

“你将印交给我,闪到一边去,别让来取印的人看见你。”

“那个­阴­阳怪气的鲍公公会来取吗?”

“他敢一个人来吗?是派了手下人来取。”

小风子有点失望地说:“那我看不到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了。”

“你很想见他?”

“我一生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二老爷的太监,不知他长得是什么样子。”

小婷奇怪起来:“没有二老爷?你怎知道他没有二老爷了?”

小风子愣了愣,连忙说:“我当然知道。”

“没有二老爷的太监,和其他太监有什么不同了?”

小风子听了心里几乎要笑起来,这样的事,怎能和少女说清楚?连忙转移话题:“你听,远处有人来了。”

“那是取印的人来了,你快将印给我,闪到一边去。”

“是。”小风子将怀中的印交给了小婷,转到一边去,让小婷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饮茶。

不久,一位军爷模样的中年人,带了两个佩刀的随从,飞马从嘉峪关方向而来,看见小婷坐在一张桌子旁饮茶,便立刻勒住了马缰,一跃下马,两个随从也跟着下马。

军爷来到小婷跟前,一揖后,打量四下说:“壮士,你久等了?”因为小婷仍是一身男子打扮。

小婷回礼说:“大人,我也是刚来一会。”

“壮士的东西……”

“放心,我已经拿到了。”小婷将衣袖里的金印取了出来,交给了参军,“你检查,不会是假的吧?”

参军大人看了看,正是监军大人的那一颗金印,心中大喜:“壮士果然是位信人君子,下官多谢了。”随后便想告辞而去。

“大人不坐下饮杯茶么?”

“不了,恕下官有事在身,不敢多陪。”参军又打量四周,轻轻地说:“女侠此去西域,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以防意外。”说毕,便一揖上马而去,两个随从也飞身上马相随而奔回嘉峪关。

参军走后,小风子又走过来,问:“他是一个什么大人物?”

“你看他是什么人?”

“我看他一脸正气,又这么有礼,好像不是什么­奸­险之人。”

“他的确不是一个坏人,而且抱负不小,他在姓鲍的手下办事,实在可惜。”

“哦?他有这么好?”

“官府中的人,并不是个个都坏,市井中的小混混,也不是个个都令人可恶可憎。”

“那么说,我是混混中的好人了?”

“差不多。”

“什么?我只是差不多呀?”

“你是不是要我说,你比正派人更正派,比侠义人士更侠义?”

“这个我不敢。”

“好啦,我们走吧。我的马呢?你不会又是将它寄养在什么马场中,独自出关吧?”

小风子笑说:“放心,你的马没有丢,我还给它找了一个伴。”

“找了一个伴?”

“是呵,在西域大漠上行走,没有马怎么行?我们总不能两个人共骑一匹马吧?”

“你去哪里弄来一匹马了?”

小风子眨着眼笑着说:“这个你别管了,我有的是办法。”

小风子付了茶钱,带小婷到了一处有水草的地方,一声呼哨,两匹马闻声而奔来,其中一匹,正是小婷的坐骑。

小婷说:“它们怎么听你的召唤?”

“我的大女侠,你别忘了,我曾经为马贼养了一年多的马,学会了一套调养马匹的本领。这一下,我这个混混,不是一无是处了吧?”

小婷笑着说:“看来你为马贼捉去,还学会了一门本领,很好。要是我买一个马场让你打理,你能不能胜任?”

小风子瞪大了眼:“你有那么多的银两?”

“你别问,我问你能不能胜任?”

小风子为难地说:“这恐怕不能。我一个人散漫惯了,要我打理一个马场,天天呆在一个地方,看着一大群马,那我不憋死了?”

“你真是一块烂泥巴扶不上墙。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我跟着你呀,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那多惬意。”

“你没一点武功防身,我可不能时时照顾你的安全。”

“我学会了一门防身本领呀。”

“哦,你有什么防身武功了?”

“挨打的本领呀。”

“嗨,你别说你这门本领了,这算哪一门的武功?我们上马走吧。”

“是。”小风子上了马后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马贼不时出没的地方。”

“那我们先去原来的沙州卫吧,那一带不时有强悍的马贼出现,其中还有一些是高鼻梁、蓝眼睛、大胡子的西域马贼哩。”

“好,我们就先去沙州,从这里去沙州有多远?”

“起码有一千多里,我们飞马赶路,恐怕也得走两天以上。不过,你别担心,沿途都有一些小镇可住宿。我们最好能跟着一队商队走,两三个人上路,有点危险。”

“哦?沿途有强人、马贼出没?”

“这一带是两国交界三不管的地方,没有强人出没才怪。朝廷兵力有限,只守住嘉峪关附近一带,而吐鲁番又没能力管,只是偶然有一支小队巡逻而已。

“那这一带不让强人横行了?”

“是呀,所以我们千万别碰上他们才好。”

“好呀,我正想看看这些强人怎么的横行霸道。我们走。”

小婷和小风子一路飞马,在黄沙大道上奔驰。他们在下午刚经过一处有山崖土岭的地方时,小风子的坐骑突然长嘶一声,扬蹄不走了。小婷问:“怎么?你的马不行了?”

小风子面露惊慌之­色­:“不好,前面有危险。”

第二十三回血映夕阳

上回说到小风子惊恐地说,不好。前面有危险。小婷不由四下望望,又打量前面的黄沙大道,问:“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危险了?”

“是我的马告诉我的。”

“什么?是你的马告诉你?”

“是呀,你别看我这匹马没你的那么雄骏,但它可有灵­性­了,能预先感到前面有危险,便长嘶一声,停蹄不走了。”

“哦?那么说,你这匹马是世间少有的宝马了?”

“它的确是一匹宝马,要不,我怎会将它从马贼窝里偷出来?”

“什么?这马是你从马贼窝里偷出来的呀。我还奇怪,你怎么一出关后,就无缘无故弄到一匹马了,原来是偷来的。你一直寄养在那间茶馆里?”

“不错,我从马贼窝里偷了三匹马,一匹马送给了茶馆老板,一匹马卖了,只有这匹马,我怎么也舍不得卖。”

“它真的有灵­性­?”

“我的大女侠,让我告诉你,蒙面刀客杀了那一伙马贼后,我带了它逃出来。从玉门关一直到嘉峪关的路上,因为它的预感,我才逃过了几次危险。”

“真的?”

“嗨,我骗你­干­吗?我看我们还是往回走,在经过的那个小镇上住一夜,等明天有大队的商队或其他大批的人走时,我们和他们一块走,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你是说,前面有强人和马贼拦路抢劫?”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真的这样,我更要往前走了。我要看看他们是什么强人,是哪一路的马贼,是不是杀害我父母的马贼。”

“你,你,你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他们不是几个人,而是一批,几十人或上百人,你一个能斗得过他们吗?单是他们乱箭齐发,也会将我们两个人变成了刺猬。”

“你既然害怕,那你一个人往回走,我去会会他们,没事了,我再来找你。”

“我,我,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但愿上天保佑,前面没有强人或马贼,是我这匹马不灵了。”

“那我们走呀。”小婷在与小风子说话时,也曾凝神倾听四周五里之内的动静,似乎没有异常的响动。

他们在四野无人的黄沙道上,又奔走了十多里,小风子的马又长嘶一声不走了。小婷也勒住了马缰绳问:“你又怎样啦?”

“前面真的有危险,再不能走了。”

小婷不禁又四下打量,凝神倾听。前面一里之地,的确有人声和不寻常的行动,心中暗想:难道小风子的马真的有灵­性­,能预感到危险?小婷又暗暗打量四周的地形,一边是山岭,一边是空旷无边的平地,一条小溪流沿着山岭脚而走,这一条东西来往的大道,就是沿着小溪流而去的。

小婷对小风子说:“前面不远的确有人,似乎只有七八个,就算他们是强人也不怕,我们走。万一有事,你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切由我来应付。”

小风子说:“要是七八个人,我也不怕他们了。”

“他们是一伙拦路抢劫的强人,你也不害怕?”

“有你,我还害怕­干­吗?最好由我先向他们打个招呼,希望他们让我们经过,大家好来好去,不用动手。”

“他们会听你的?”

“这就要看当时的情形和我这一张嘴了,要不,我怎能在江湖上混?”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怎么个混法。”

他们刚转过一道山角,前面就出现了两个持刀拦路的大汉,喝令他们下马。小风子一下从马上跳下来,向他们拱拱手说:“两位英雄好汉请了。”小婷也随即下了马。

其中一个黑大汉用鼻子“哼”了一声:“少废话,将你们的行囊马匹全留下来,我们或许放你们走。”

小风子又是一揖说:“两位英雄,我们有话好说。在下多少也是江湖中人,所谓山不转水转,日后我们多少还有相见的日子。”

胸口一撮毛的汉子问:“你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在下原是雾里飘的手下。”

“什么?你是玉门关一带雾里飘的人?雾里飘早在一年多前就给人­干­掉了,他手下的兄弟几乎全死了,哪有你来?”

“是是,在下是一条漏网之鱼,侥幸逃了出来,以后又投奔在肃州大坛赌场阎老板的手下。现在我们兄弟俩奉阎老板之命,前往沙州办事,望两位看在同道的分上,放我们过去,以后必当厚报。”

小婷在旁一听,原来这个小混混,是这么在江湖上混的。他说他是那伙马贼的人是不假,但说是赌场上的人,就胡说八道了。

黑大汉一声冷笑:“小子,算你不走运了。”

小风子愕然:“好汉,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子跟快手阎王有过节,你不是他的人还好。现在,你们的人、马、货全给我留下来,老子还将你的人头,送回去给他看看。”

“你,你,你跟我们阎老板有什么过节了?不会是一场误会吧?”

“什么误会,老子曾经栽在他的手上,现在也叫他栽在老子的手上。”

“我看你也不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过节,你怎么不找我们阎老板说去,只会拿我们当下人的出气?”

“老子砍下你的人头给他送去,先出一口气,然后再去找他算账。”

“你叫谁将我的人头送去了?叫你手下的弟兄吗?你不怕我们阎老板将你手下弟兄的头也砍了下来,送回给你?”

一撮毛汉子说:“我们杀你一个留下一个,留下来的人将人头和话带去给快手阎王,叫他有种的,就来这一带找我们,见个高低。”

“你,你,你们真的要这样­干­?”

“你看老子是说假话的吗?说,是砍下你的脑袋,还是砍下你兄弟的脑袋?”

小风子说:“那,那,那砍下我的脑袋,叫我兄弟将人头和话带回去。”

小婷这时说:“好呀,我一定将人头和话带回给阎老板。不过,不是我哥的人头。”

一撮毛问:“不是你哥的人头?难道是你的人头么?”

小婷说:“是你们的人头。”

两个贼人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们的两颗人头呀。带去给快手阎王的话,不是叫他来这里,而是说:我曾经欠了他一份人情,现在将你们两颗人头奉上,算是还了他这份情,以后我和他,谁也不欠谁的了。”

黑大汉一怒而起,一刀向小婷砍来:“老子就先杀了你。”

小婷对这些劫匪再也不留情了。她知道在山坡下的乱石草丛中,仍有匪徒埋伏,便来个杀一儆百,令群贼震惊。所以她身形一闪,不但闪过了这黑大汉的一刀,还将他手中的刀夺了,顺势一刀,也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撮毛看得傻了眼:“你敢杀了他?”

“我不杀了他,怎能将他的人头送给快手阎王?现在轮到你了。是你自己砍下自己的脑袋,还是让我来砍?”

“老子跟你拼了。”一撮毛挥刀而上。

这时埋伏在乱石草丛中的群匪也一哄而上,人数虽然只有六个,对小婷来说,根本不放在心上;对小风子来说,可就危险了。他吓得一边抱头大喊:“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一边跳进小溪河向对岸逃走。两个匪徒挥刀向他追杀。为了救他,小婷闪过了五个匪徒的兵器,身似幻影,闪到小溪河边,人到刀起,把这两个追杀小风子的匪徒,从后面将他们放倒。随后便在小溪河边上拦截匪徒,让小风子安全逃到对岸,躲在河边的一些乱草之中。

一撮毛急了,大声吼着:“别去追杀那个逃跑的,先合力杀了这小的再说。”

八个凶恶的匪徒只剩下三个,小婷更不放在心上。

三个匪徒中,以一撮毛的武功最好,也最为凶狠,是一条不知死活的蛮牛,小婷要不是护着小风子,早已将这条发了狂的蛮牛刺倒。现在,三个匪徒联手围攻小婷,小风子已全无危险,小婷可以放手而为了。没有多久,小婷一刀将一撮毛放倒了,吓得另外两个匪徒魂飞天外,转身涉河逃命。小风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冷不防一刀将一个逃命的匪徒放倒在河滩上,又想拦截第二个逃命的匪徒。这个匪徒见后有小婷,小风子又拦道,凶狠地说:“老子跟你拼了。”一刀向小风子头顶劈来。

小风子哪里见过这般凶狠拼死的凶徒,顿时吓得手忙脚乱,大叫一声:“我的妈呀。”也不懂举刀相迎,脚下一滑,仰后翻倒,不但闪过了匪徒的一刀,手中的刀,竟然Сhā进了收脚不及的匪徒的身体要害处。匪徒喷出来的鲜血,洒满他一头一脸。他还不知自己已杀了这个匪徒,弃刀转身逃命,一边还说:“你别杀我,我不拦你,你走。”

小婷飞身过河拦住了小风子,问:“你怎样啦?还跑­干­吗?是不是受了伤了?”

小风子大概是惊慌过度了,不但听不出小婷的声音,更以为是匪徒拦住了自己,一下又仰后倒下:“别杀我,别杀我。我已经不拦你了,你还追杀我­干­吗?”

小婷说:“小风哥,是我呀,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是不是吓呆了?”

小风子一下从地上坐起来,翻着眼问:“是你?”

“是呀,你不会连我也认不出来吧?”

“那个匪徒呢?他跑了?”

“他死了,是你杀了他的。”

小风子愕然:“什么?是我杀了他?不会吧?我怎会杀了他,是你说错了。是你杀了他吧?”

“好了,不管是谁杀了他,他已死了。你怎样了,是不是受了伤?”

“我受了伤?我不知道呵,大概是吧,我感到有一点痛。”

“你站起来让我看看,看伤在哪里了。”

小风子慢慢站起来,小婷看了一下,没发现小风子身上有什么伤处,只是一脸的血,说:“你跳两下,再走几步让我看看。”

小风子依言跳了两下,走了几步,也仔细地看了看自己:“我,我,我好像没受什么伤呵。”

“你哪里痛了?”

“我,我,我好像又不感到痛了。”

“你的脸也没痛吗?”

“没有呀。”

小婷放心了:“你刚才将我吓坏了。想不到你一点伤也没有,反而杀了两个贼人。”

“不是吧,我只杀了一个贼人,那个要杀我的贼人不是你杀的吗?怎么是我杀的?”

“你过去看看,你那把刀还Сhā在他身上哩。”

“真的?当时他凶狠地一刀向我劈来,我,我,我脚下一滑,翻倒了。记得当时我已弃刀逃命,怎会杀了他了?难道我这把捡来的刀,会自动Сhā在他身上了?”

小婷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原因,便说:“好了,现在这八个贼人全死了,快去洗­干­净你这张血脸,换过这件沾了血的衣服,我们好赶路,天­色­不早了。”

“是。”

小风子在小河中洗­干­净了脸,将沾有血的上衣除了下来,扔掉不要了,便翻身上马赶路。一路上,小婷想到小风子刚才的冒失行为太危险了,说:“小风哥,以后碰上贼人,你千万要找地方躲起来,更别冒险拦截逃跑的贼人。这一次算你侥幸,下次恐怕没有这样幸运,懂吗?”

“我懂。刚才已吓得我三魂不见了二魄,还敢有下一次吗?”

“对了,你手中的那把刀怎么得来?”

“是你杀死河滩上那个贼人手中的刀呀。我悄悄过去将它捡起来,以作防身之用。后来看见贼人涉水向我跑来,我用刀将他捅倒了。后来我又去拦截另一贼人,谁知他那么……”

“好了,你以后别­干­这冒险的事了。你一点武功也不会,也想学人去杀贼人,哪不是自寻死路吗?你以为学了一套挨打的功夫,在地下缩成一团,贼人的刀就不会向你砍吗?你这门功夫,只能在城市中应付一些流氓无赖,对有兵器在手的贼人,一点也不管用。”

“是是。看来我要学一些防身自卫的功夫才行。”

他们一边说,一边策马飞驰,在暮­色­苍茫时分,终于来到了丝绸道上一处小镇投宿。小镇名敕勒河,坐落在敕勒河的河畔上,是这条东西往来大道上商队和旅客投宿的地方。小镇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小婷问小风子:“这里去沙州还有多远?”

“离过去的沙州卫所在地不远,有一天路程。要是去真正的沙州,就远得多了,就算策马飞奔,也要两三天的路程。”

小婷不明白地问:“什么叫过去的沙州卫?难道现不是吗?”

“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一带已不是大明天子的地方啦,已成了吐鲁番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即使在大明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到了这一带,官府也无法来捉我们。当然,对武林和江湖中人来说,都不管这一套。武林中人要追杀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照样前来,不管是大明还是吐鲁番的地方。”

小婷问:“吐鲁番占了这么一大片地方,朝廷不管吗?”

“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呵。大明历代皇帝,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和永乐帝有些作为外,不是糊涂虫就是昏庸无能之辈,给一些没二老爷的太监们专横弄权,独断朝纲,残害忠良,将大明江山弄得乌烟瘴气的。各地受逼害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大明天子忙于镇压,还有能力管这边疆之事吗?就像肃州,也派了个没二老爷的太监当监军,他除了作威作福,对带兵打仗之事是一窍不通。幸好镇守边关的将士,有不少是忠勇之士和有才­干­的人,严守边关,安抚百姓,将肃州一带治理得不错,令百姓能安居乐业。”

小婷听了这一段话后,不禁对他凝视片刻,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小风子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你,你看着我­干­吗?我脸上的血迹还没洗­干­净?”

小婷说:“我只是奇怪,你不过是四处流浪的小混混,怎会知道这么多家国大事和边关三军的情况了?”

“嗨,我不过是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人不少,听他们说的,来一个鹦鹉学舌罢了。”

“你没对我隐瞒什么吧?”

“我的大女侠,我敢对你隐瞒吗?不怕你一恼怒起来,要了我的脑袋?”

“你知道就好。现在我问你,这一带江湖上的事,你知不知道?”

“恐怕我知道的不多,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一带,有什么出名的侠士和黑道上可怕的魔头人物,以及各地的豪强人士。”

“我的大女侠,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江湖上的小混混,无论是侠士或魔头,我望都不敢望他们一眼,他们也根本瞧不起我这个混混,我敢去打听他们的行踪吗?”

“你连家国大事、边关情况都听到了,难道他们的事情,你一点也没听人说过?”

“是听人说过,神秘刀客曾经在这一带出现过。还有那个救了我的蒙面刀客,开始,我几乎以为是神秘刀客了。”

“哎,这些神秘出没的人物我要你说吗?你不如说你还听说过大漠双鹰和避祸崖的崖主,他们是这一带侠义人士和魔头人物吗?”

“那天山派和昆仑派的人算不算?”

“什么?这两派也有人在这一带出现?”

“有,不过他们出现得不多。对了。有一位天山派的高手,人称他是什么风流剑客,吐鲁番的公主看上他了,要招他为驸马爷哩。他可是这一带大名鼎鼎的侠士。”

小婷给这个小混混弄得啼笑皆非,自己极想知道的事和人物不说,偏偏去说不是沙州一带的事。她只好忍住气说:“唔,还有呢?”

“还有,有两个人我不能不说。”

“谁?”

“他们是不是江湖中人我不敢说,但他们却是一方的豪杰,手下都有几百名弟兄,其中高手不少。”

“他们是谁,你快说吧。”

“一个是坐镇瓜州的定西猴,江湖上人称罗九爷。”

“哦?他还是一位侯爷呀,那他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了。”

“不不,他不是王侯的侯,是满山跑的猴子之猴。而且他的外形的确跟猴子差不多,嘴尖眼大,行动十分敏捷。说他不是江湖中人也可以,他跟两边官府中人都有来往。有人说他­精­明老练狡猾,其实他是一棵墙头草,善于观风转变。”

“这个猴子我们不去说他了,你说另一个人吧。”

“不不,这个狡猾的猴子你不能不提防,说不定你的为人和行动,他早已风闻了,极有可能向你下手。”

“我没招惹他,也不认识他,他­干­吗向我下手了?”

“他与肃州监军鲍公公有不错的交往,鲍公公私下封了他一个什么游击将军,鲍公子的两个番僧,就是他推荐的。你说,你招不招惹他了?”

小婷一下想起参军大人临别时,悄悄叮嘱,叫自己一路小心,以防意外。暗想:难道参军是在暗示自己要提防这只定西猴?便说:“好呀,要是他敢来招惹我,我叫他有好看的,起码跟那两个番僧一样的下场,终身成为废人。”

“不不。要是他不来招惹你,你还是千万别去招惹他才好。我们这一路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地盘,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要是他来招惹我呢?”

“我,我,我想他那么老练狡猾,善于观风转向,说不定听说你武功十分可怕,还有一种怪病,会有所顾忌,不敢来招惹你。起码他不敢明目张胆来招惹你。”

“好吧,只要他没有什么恶迹,没残害百姓,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我的目标是寻找杀害我父母的马贼。一路上,我也不想多事。”

“对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尽管这个猴子不是什么好人,却能维护一方的安宁,杀了他,会引起这一地的混乱。”

“怎么杀了他,会引起一地的混乱了?”

“他跟我们在塞北红柳园碰上的一龙一虎差不多。你们杀了玉虎,神秘刀客杀了玉龙,不久,玉家堡就为黑狼谷的山贼占据了,乱了一阵,才平定下来。”

“我经过红柳园时,好像很平静呵,也没听人说起这伙山贼的事。”

“当然啦,他们与其他想占玉家堡的黑道上人大战了几场,不但最后战胜了其他匪徒,黑狼谷的一伙山贼和他们的三位寨主,都变成了官府的人了,成为了镇番卫下的一支官兵,维护那一带的安全。”

“怎会这样的?”

“我的大女侠,贼变成兵,兵变成了贼,在边关塞外一带,是常有的事。所以武林中人不想去Сhā手,也管不了。除非武林中人也想占其地盘,成为一方霸主。这样,这位武林人士就不是什么侠义人物了,顶多他是一位好的霸主,不危害百姓。”

小婷说:“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贼变兵,兵变贼的事,我是想也不会想到的。”

“你这个大女侠,仍是江湖经历不多,少见多怪。说不定这只老练狡猾的猴子,过去也是某一处的山贼、草寇,他善于应变。现在,吐鲁番官府中的人器重他,鲍公公也重视他,从而成了维护这一带安宁的豪强,对他来说,两边都吃得开。”

小婷问:“那另一个人呢?又是什么人了?”

“另一个更有名气了,是雄踞沙州镇一地的飞天刀贾大侠。”

“什么?飞天刀贾大侠?”

“是呀,听说他的武功十分了得,刀法如神,一口金刀,打尽了那一带无敌手。为人十分豪爽大方,热情好客,江湖中人有什么困难求他相助,只要不违背江湖规矩,他一概答应。所以,不但武林中人敬重他,黑道上的人物也敬畏他,从来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惹是生非。他手下的几百个弟兄,几乎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人。他手下更有十位高来高去江湖高手,真是威震一方,连那猴子也对他敬畏三分。”

“那他真是一方的英雄豪杰了?”

“是呀,他的确是一方的豪杰,天山派、昆仑派的弟子都与他来往。但他却十足像个土皇帝,有九个大小老婆,他说的话,就是当地王法,谁也不能反抗。跟南湖断云山庄的马庄主,是一类的人物。”

“那他有没有逼害当地百姓、强占他人ℚi女?”

“这些好像没听说,他对境内百姓十分的爱护,也约束手下人,不准强买强卖,勒索他人钱财,也没有强抢民女之事发生。”

“那他怎么有九个大小老婆了?”

“有的是明媒正娶,有的是别人送给他的。像一直在这条道上来往的商人哈里札,就送了两个漂亮的波斯女人给他做小老婆。他比马庄主好多了,但不及兰州的孟老庄主,那才是一条真正的英雄好汉,为人敬仰。”

“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别的人了?”

“有是有,但不怎么有名。对了,还有一个人,似乎比神秘刀客更神秘。”

“谁?”

“雪山圣女。”

“雪山圣女?”

“是呀,我只是听人说过,从未见过,她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她的出现,绝不是一件好事情,不是有人全家惨遭杀害,就是家中的金银珠宝不翼而飞。她是民间传说中的一个可怕的女魔头。”

“几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女魔头?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她是近三年来出现的人物,你当然没听过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女魔头,还是有人故意编造,来吓唬各地的恶霸与财主,这我就不知道了。”

“人们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你说的也是,就像你一样,在百姓口中,传说得十分可怕和吓人,是一个别人碰不得的杀人不眨眼的怪病女侠。”

“怎么?你在肃州也听说过我了?”

“听说了。有人几疑你就是那个神秘的雪山圣女。”

“我在人们的口中,真的那么可怕么?”

“当然,你救过的人,或者目睹了你行为的人,说你一点也不可怕,是一位可敬可亲的女侠;但那些给你打伤打残的人,或者道听途说、又喜欢加油添醋的人,就说你是非常可怕、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女魔头。甚至说你这种怪病要吸人血才能压制下来。”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当然是胡说八道了。说这种话的人有两类人,一种是喜欢危言耸听、加油添醋的,将你说得越玄越好;一种是别有用心,将你说成是可怕的女魔头,意图挑动武林中人追杀你。说不定现在江湖中人注意你,天山、昆仑,甚至崆峒派人,都在注意和追踪你了。这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侠义之人,认为杀了你,便可为江湖除害,就像他们追踪神秘刀客一样。”

小婷不禁怔住了。想不到为避免别人对自己有不良意图,故意说自己得了一种男人碰不得怪病,以减少麻烦。谁知衍生出这么多奇谈怪论来,成为别有用心的人制造诋毁自己的借口。她问小风子:“那我今后怎么办?”

“我虽是混混,但也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像神秘刀客一样,照样我行我素,休管他人说长道短,用你的行为证明,你根本不是人们所传说的那一种人,这些谣言会不攻自破的。”

“你这个混混,真有一套在江湖上混的本领。”

“这算是什么本领呵,不过是受了神秘刀客的影响和启发而已。现在不是有不少武林中人,纠正了对他的看法,不再去追踪他,也不再与他为敌了?”

“我这一路来,都没有听到神秘刀客的事,他似乎也没有在这条道上出现。你知不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大概去了西域一带吧,没有在关内出现,所以没人说起他的行踪。”

“看来我无缘再见到他了。”

“你很想见他么?”

“他救过我一命,我很想找机会报答他。”

“哎,他救的人可多了,恐怕他救你的事,早已不记得了。再说,他救人根本不需别人报答。”

“以他的行为,的确也是这样。”

“我说,或许你有机会见到他。”

“他去了西域,我怎会有机会见到他了?”

“要是你将你这怪病女侠的名声闹大了,他会好奇,会跑来会你,就像那蒙面刀客一样,不是闻名而跑来会你,找你比试武功吗?”

“神秘刀客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从没听闻他找人比试过武功。他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好了,夜深了,你去睡吧。”

第二天,小婷恢复了原先江湖女子打扮,与小风子飞马上路,离开了小镇,沿着敕勒河西去。这一带可以说是嘉峪关外的绿洲地带,尽管远处是沙漠地了,这一带却是水草茂盛,处处可见牛羊。也有林木,但不是关内高大茂密的森林,多是一些低矮的丛林,而且也不成片,在贫瘠的土地上,东一丛西一处的,互不相连。

他们策马走了一段路后,小风子的坐骑又长嘶一声,停蹄不走了。小婷问:“不会是前面又有危险吧?”现在,小婷相信小风子的马有预感的灵­性­了。

小风子打量前面,有些山崖,也有些疏林,但不见人踪,说:“不错,前面是有危险,而且危险极大。”

“你怎么知道危险极大了?”

“因为我这匹马的惊恐神情,比上次来得大多了。恐怕我怎么赶,它也不会走。”

“哦?它会有这么的神奇?”

“我是说真的,你别不相信。”

“那怎么办?我们不去了,往回走?”

小风子不出声,仍在打量前面,迟疑地说:“现在转回去,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一条转回那小镇上,等候一批商队到来,和他们一块经过这里;一条是不走这条道,往北或往南而走,那就要多四五天的路程,而且沿途没有人烟,一旦遇上风沙迷路,就会渴死在大漠上。”

小婷问:“继续往前走呢?”

“要是不出危险,我们今夜里就可到达以往沙州卫所在的定西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迟疑不决。”

“那我们往前走吧。”

“我总感到要是有危险,比上次我们碰到那几个劫匪的危险更大。算了。我们还是往回走吧,顶多在那小镇多住几天,等候大批商队到来,就万无一失。”

小婷和小风子正说着,蓦然看见前面道上有人出现,是两人一马,一个骑在马上,一个随着马走。来近了,小风子和小婷看清楚了,是一男一女,女的骑在马上,男的牵着马走,他们的出现,似乎说明前面并没什么危险。要不,他们男女两人能平安来到这里吗?

小风子正想上前向他们打听,可是那个牵马的汉子一下握住了腰上弯刀的刀柄,警惕的目光盯着小风子问:“你想­干­什么?”

显然,这个汉子将小风子看成是不怀好意的坏人,一有什么不妥,他就会动刀子拼命,以保护马上的女子。

小风子慌忙下马说:“大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这汉子瞥了那边的小婷一眼,似乎看见小风子和小婷身上没有任何兵器,略为放心,但仍握着刀柄不放,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大哥,我想问问,前面的道上,平不平静?”

“平静呀,­干­吗不平静了?”

“要是平静,我们就可以放心上路了。大哥,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

“定西域。你们又是从哪里来?”

“我们是从敕勒河小镇来这里,担心前面道路不平静,才向大哥打听。”

马背上的女子笑着说:“原来这样。我见两位无缘无故站在这四野无人的道路上,以为两位不是好人哩。现在我也放心了。小兄弟,前面道路平静哩,你们大可以放心走。”

“多谢大哥大嫂。”

男的说:“别客气。”便牵着马,护着女子而去。

这两人一走,小风子便埋怨他的宝贝马了:“你怎么给我开这么大的玩笑?要是我信了,那不将我们害惨了吗?”

小婷笑着说:“你不是说它有灵­性­吗?怎么现在不灵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这畜生是不是中了邪,莫名其妙叫起来。”

“它以往是不是次次都灵验?”

“是呀,次次都灵,我全靠它,几次逃过了生死大关,避开了大难。”

“那它这次怎么叫错了?”

“这个,这个……”小风子一下警惕了,放眼四下找寻。

小婷问:“你在寻找什么?难道你丢了东西?”

小风子不出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草地上寻找。蓦然间,他手中的马鞭一挥,一条火练毒蛇顿时从草丛里横飞了起来,摔在小婷的马前,将小婷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小风子笑道:“是一条伏在草丛里的毒蛇,现在好了,没事了,它给我一鞭抽死了。是它将我的马吓得大叫不敢走。”

“看来你这匹马是有灵­性­,刚才你这一鞭抽得又准又狠,一鞭就取了它的­性­命。”

小风子咧着嘴笑着,小婷的称赞让他高兴极了,十分得意,­干­脆自赞自夸起来:“我呀,没别的本领,鞭打毒蛇、驱赶毒虫小野兽顶有办法,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要是你用马鞭抽打人会怎样?”

小风子一怔:“我抽打人­干­吗?我可从来没用马鞭打过人,而且也没有这个胆。”

“要是遇上强人用刀杀你,你也不抽打?”

“不不,我会跪地求饶。要不,我会事先跑得远远的,比兔子还跑得快,让他们追不上我。”

“嗨,你怎么这般的窝囊?你不能像刚才用鞭抽打毒蛇一样,抽打他们?”

“抽打他们?这可不行。万一我一鞭下去,抽打得他们不死不伤,激怒了他们,他们不更杀了我?恐怕我跪下求饶也不行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小婷一想也是,这个小混混一点武功也不会,又胆小怕死,面对贼人,一个还可以反抗,两个以上,的确是相当的危险,便说:“好了,我们上马赶路吧。”

“对对,前面没事,我们应早点赶路,在天黑前赶到定西域。”

小风子便策马扬鞭,在前面带路。大概他感到太平无事了,心中高兴,在马上唱起民歌来:“一出玉门关啦,双眼泪不­干­……”

小婷笑着说:“你不是吧?­干­吗一出玉门关,双眼就泪不­干­了?”

小风子说:“嗨,别人是这么唱来的,我也只好这么唱了。我总不能乱改人家的唱词吧?”

“­干­吗要泪不­干­了?”

“大概是出了玉门关,一路上苦不堪言,只好泪汪汪了。”

“你想,要是那个波斯商人哈里札出了玉门关,他会哭吗?”

小风子愕然:“他哭­干­吗?他会笑也笑不完。”

“要是有人抢了他的货物呢?”

“这不可能。你不知道,这几年里,这个波斯商人买卖是越做越大了。他建立了几支强大的商队,每支商队的带头人,都是江湖上高手中的高手,还有一支强悍的武士护卫队,又与西域各国的王公贵族打好了关系,可以说是来往无阻,没人敢向他的商队下手。要是我们跟着他的商队走,胜过跌进了保险箱,比什么都保险。”

“神秘刀客也不敢向他下手?”

“你不是说笑吧?神秘刀客不是马贼,更不是大盗,是位侠义之人,­干­吗向他下手?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一个商人,本分地­干­买卖,神秘刀客更不会向他下手了。”

“我记得五年前在兰州时,神秘刀客就盗去了他一块价值连城的汉玉,弄得武林中人还以为是我和思思小姐­干­的,几乎将我们当成了神秘刀客,遭武林中人追拿。”

“哦,有这等的事?这些武林中人不是在胡闹吗?连我也可以分辨出,谁可能是神秘刀客,谁根本就不是神秘刀客。哪有神秘刀客不用刀而用剑的?那叫什么神秘刀客?不如叫神秘剑客好了,这些武……”

小风子一边赶马一边说,他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轰”然一声,连人带马掉进一个陷马坑里去了,扬起了一片碎石尘土。小婷急忙将马勒住,才没有掉下去,急问:“小风哥,你怎样了?”

这时,陷马坑两边的草丛竟然活动起来,掀开伪装的草丛,闪出七八个一­色­劲装握刀的大汉,一下将小婷包围起来。小婷问:“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头上一侧扎着一条猪尾巴似的小辫子大汉说:“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想活捉了你们。本以为你和那小子一块掉进马坑里,省了我们的功夫。想不到这小子抢先跌进马坑里了,令你侥幸没掉下去。现在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们动手?”

小婷扬扬眉问:“我与你们有何冤仇,要这样暗算我们?”

“你跟我们没任何冤仇。”

“那­干­吗要活捉我们?”

“因为有人出了千两黄金,要买你们这两个活人。”

“谁?”

“这个你不必问了,等你见到了他,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

“那你是要我们动手了。但动起手来,你恐怕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我们虽然拿不到千两黄金,但也可以拿到八百,也是一笔大买卖。”

“我想你们一两银子也拿不到,别说千两黄金。”

“好大的口气,凭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们吗?”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我们怎么不知道?你就是最近江湖上人传的怪病女妖。”

“哦?你们既然知道,还敢来犯我?”

小辫子大汉说:“怪病女妖,我们知道你武功极好,出手极快。但你无论如何的好,如何的快,也快不过我们的箭。”

“什么?你们有箭?”

“怪病女妖,你再仔细看看,在四周的草丛小树林中,都埋伏了我一百多名的弓箭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乱箭齐发。在这空旷无遮拦的平地上,你躲无从躲,避无从避,顿时会将你连人带马­射­成刺猬。我们将你的尸首抬回去,也能拿到八百两金子。”

小婷不再答话,向陷马坑问:“小风哥,你现在怎样,有没有受伤?”

小风子在陷马坑里说:“我没什么事,别管我了,你最好赶快走,我是一个混混,值不了那么多钱,他们抬我回去也没用。”

小辫子大汉说:“女妖,你的风哥没事,顶多跌伤了手脚而已。要是你不就擒,他同样也会变成一具尸体。”

小婷“哼”一声:“要是我风哥手脚伤了,我叫你们一个个断手断脚。要是他有任何不测,我要你们全部为他殉葬,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女妖,你今天是不是大蒜吃多了?”

另一个匪徒说:“长爷,我们先放倒了这个女妖,别跟她多说了。”

匪徒们不想多说,小婷更不想多说。她骤然出手,从马背上飞起来,手中的马鞭当兵器用,以不可思议的快速身法,击倒了这个想放倒自己的贼人,伸出左臂想将小辫子抓过来。谁知小辫子机敏闪开。另一条大汉扑了上来,小婷以一招绝妙的摔跤招式,将他摔在地上,顺势弃鞭夺过了他手中的弯刀,刀当剑用,一招“遨海苍龙”的崆峒派剑招,又将两个扑上来的贼人砍伤挑翻了。

小辫子和四周埋伏的贼人,哪里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连小婷是怎么出手也看不清楚。他们看到的是幻影飞魂似的身形闪动,妖魔鬼怪般的法力骤然夺人­性­命。他们几疑小婷不是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女妖,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小辫子回过神来,急令四下放箭­射­杀小婷。小婷早已抓起了两个匪徒的尸体作挡箭牌。果然,一支支怒箭从四面八方向小婷如急雨般­射­来,转眼之间,这两个匪徒的尸身变成了刺猬,小婷的马也早已中箭倒下,悲鸣几声死去。这更令小婷怒火中烧:不­干­掉这一伙贼人,誓不罢手。但贼人的箭如雨点般­射­来,小婷只能缩在两个贼人尸首下不动。

小婷心想:在这一片空旷草丛、杂林点点的平地上,埋伏了这么多人马,实在不简单。看来小风子的马是有灵­性­,能预感到这一次伏击的危险,停蹄不前。贼人们却派人扮成一男一女,故意显示这一带没有危险,令自己和小风子放心上路,而进入了他们的埋伏圈。惟一令小婷放心的,是小风子在陷马坑中没有生命危险,这些飞箭,根本不可能­射­到陷马坑里。

外面的贼人见小婷没有动静,以为这一轮如雨点的飞箭,不将小婷­射­死,也­射­伤了不能动,两条尸体怎么也不能抵挡住这么多的飞箭。小辫子大汉又带了三个匪徒冲了过来,不管小婷是死是伤,也要将小婷抬回去。

当他们快要扑到小婷身边时,小婷蓦然推开了浑身是箭的两具尸体,凌空跃起,出刀如电,出其不意地砍翻了两个匪徒,直取小辫子大汉。在她真气的灌输之下,一把普通的弯刀,也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小辫子匪徒慌忙用刀接招,“当”的一声,小辫子的刀断了,就是他抓刀的右臂,也给小婷砍了下来。他惨叫一声,滚地逃命。另一个扑上来的匪徒,冒死保护小辫子大汉。小婷在怒火之下,不用一招半式,就将这个匪徒送上了西天。这一来,小辫子一边忍痛狂奔,一边大喊放箭,又一轮怒箭向小婷­射­来。小婷只好又抓起一个匪徒的尸体,跃回到死马肚下伏着,以挡飞来的怒箭。

小婷心想:我看你这伙匪徒有多少箭,等到你们的箭­射­完了,我再杀你们也不迟。转眼之间,小婷的坐骑和贼人的尸首又成了一堆箭山,小婷一点伤也没有。可是,贼人们的马队出动了,有三十多匹怒马,马上的匪徒挥舞着马刀,大声呐喊,一齐向小婷冲杀过来,哪怕小婷就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他们也要砍成­肉­酱,马还在小婷的尸体上踏过才解恨。

这样一来,更方便小婷施展武功了。她丢弃了夺来的弯刀,拔出了软形腰剑。先是用剑削断了最先冲来的两匹马的马腿,然后又凌空跃起,舒展超绝的轻功和飞速的身法,似飞魂幻影般在马群中飞来闪去。人到剑光闪耀,时起时落,顷刻之间,三十多个贼人就有二十几个的尸体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大漠西斜的夕阳,也染红这一片稀疏的草地、沙砾。最后剩下的七八匹马负着主人,往西边狂奔逃命。一些弓箭手又向小婷­射­击,但再也没第一轮和第二轮那么密如雨点。显然,他们手中的箭已不多了。

小婷抖出旋风舞剑中的破箭法,挥舞宝剑,护着全身,人和剑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旋转来往的光圈。飞箭一碰到这急速旋转的光环,不是给震偏,就是反弹回去。这些反弹和震偏的乱箭,还将贼人­射­死­射­伤了。­射­手们正在惊愕之中,小婷已骤然落到他们中间,更是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不是死在小婷的剑下,就是负伤狂奔逃命。小婷也不去追杀,想转身去­干­掉另一处的弓箭手时,蓦然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轻功不在自己之下,他手中的一口弯刀,又如天边的急电闪逝,早已将那些埋伏的弓箭手们杀得人飞血溅、四散逃命,似乎其他三面埋伏的贼人,全给他­干­掉了。

小婷心中讶然,是哪一位高手赶来相助自己了?莫非是肃州与自己比试武功的蒙面刀客?她看见这蒙面黑衣人飞身去追杀那些没命狂奔的贼人们,他要杀的贼人,哪怕跑得再快,也逃不脱他手中的那一口弯刀,往往是刀光过后人倒地,没一个能逃脱。这个蒙面黑衣人,仍在追杀远去的贼人。

小婷四下打量,凝神倾听,似乎除了重伤倒地不能行动的贼人的呻吟声外,四周已没有贼人了,看来不是死了,就是逃走了。小婷不放心,再四周察看。经过那蒙面黑衣人出现的地方,贼人们的尸体倒下了一大片,死的贼人都是一刀致命,没第二处伤口。小婷看得讶然:这位蒙面刀客好快的刀法,而且刀法神奇,一刀致命,杀人不用第二刀。她再望望那蒙面黑衣人,已失去踪影。显然,他去追杀那几个逃命的匪徒,已追到远处土丘的背后去了。但不知他会不会转回来与自己见面。

小婷见四周已没有了匪徒,便放心去救陷马坑里的小风子。

小婷刚向陷马坑走去,一下又听到左边草丛中有簌簌的响动,心中一怔:难道那草丛中,还有来不及逃走的贼人?便提剑走过去搜索。小婷感到,自己在救小风子时,只要四周还有一个匪徒在,就有危险,就会突然袭击自己。尽管他不能伤了自己,也妨碍自己救小风子,所以必须将他们­干­掉。

小婷走过去搜索。果然草丛中躲藏着一个匪徒,虽然是活人,却断了一条手。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个凶残的小辫子大汉。本来断了一条手的小辫子,忍痛完全可以逃走,不知为什么他却躲藏在这里。小婷再四下观察,只有这一个匪徒了。

小辫子一看见小婷,顿时魂飞魄散,惊恐地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小婷说:“你还问我­干­什么?我正想问你­干­什么哩。你­干­吗不逃跑?躲在这里­干­什么?说。”

“我要是能逃跑,会躲在这里吗?”

“你­干­吗不能逃跑?”

“我,我,我的一条腿,给你震飞的一支箭刺伤了,能跑得动吗?”

小婷一看,果然他的一条腿中了箭伤,便放心下来,说:“原来这样。奇怪,怎么那个蒙面黑衣人没杀了你,让你活下来?”

“我躺在地上装死,他以为我是一个死人,便去追杀那几个不讲义气、丢下我自顾逃命的东西了。但是他们也没有逃脱,全死在那人的刀下。”

“现在,你还想要那千两黄金?”

“我,我,我能要吗?”

“我早已说过,你没命享受那千两黄金。我叫你们走,你们是财迷心窍,想活捉我。现在怎样了?”

“你杀了我吧,我这副样子,也不想活了,最好一剑给我一个痛快,别让我受苦。”

“不过,现在我不想杀你。”

“你,你,你要折磨我?”

“不。我也不会折磨你,让你活下来。你最好躺在这里别动,也别打算溜走,等我回来。”小婷为了去救小风子,便出手凌空点了他的|­茓­位,同时也出手封了他伤处四周的|­茓­位,以免他流血过多死去而不能问话。

小婷收了剑,来到陷马坑边。坑里似乎没有动静,心头一怔:不会这小混混发生不测了吧?喊着:“小风哥,小风哥,你现在怎样了?”

坑内没有回应。小婷的一颗心收紧了:难道这小混混受伤过重死了?更大声叫着:“小风哥,我在叫你哩,你听到了没有?”

半晌,小风子在坑里应着:“我,我,我听到了。”

小婷一颗心放了下来:“我刚才叫你怎么不回应?”

“刚,刚,刚才几乎将我吓死了。”

“什么?什么事将你吓死了?”

“是,是你呀。”

“你这个混混,是不是跌傻了?我怎么吓死你了?”

“是你走来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匪徒来捉我呢。”

“所以你故意在马坑里装死不出声?”

“是呵。”

“难道连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

“我害怕得要死,一时间听不出来。现在我不是听到了吗?”

小婷一时间给这个混混弄得哭笑不得,埋怨地说:“你呀,刚才不回应,才真的将我吓死了。你伤得怎样,能不能动?”

“我没有受伤呀。”

“什么?你没有受伤?掉下这么深的坑里,你连一点伤也没有?”小婷不由感到意外了。

“是,我没受伤,是我的马保护了我,它却不幸跌死了。”

“你等着,我去找些马缰绳拉你上来。”

“那一伙贼人都跑了吗?”

“跑了,全跑光了。大多数匪徒都跑去阎王爷面前报到了,能活着逃走的没有几人,全都跑得不见了踪影。”

小婷就在附近的一些死马身上解下了两条马缰绳,接驳好后抛下了马坑,问:“小风哥,你看见了我抛下的绳子没有?”

“看见了。”

“你抓稳它,我将你拉上来。”

“是,我抓稳了,你拉呀。”

小婷略一运劲,就将小风子从陷马坑里拉了上来。小婷一看,拉上来的小风子,浑身是土,一张面孔也全是土,只露了一双的溜溜转动的眼睛和一张嘴。一时之间,小婷几乎认不出他来,问:“小风哥,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不是我是谁了?不会是我跌得变了形,你认不出来了?”

小婷见他真的一点没事,笑说:“你浑身上下尽是土,我以为拉上了一个活死人哩。”

小风子也笑了:“不错,我差一点给掉下来的尘土活埋了。”

“来,擦­干­净你一脸的土,我们去审问那个小辫子匪徒去。”

小风子愕然:“什么?你抓到了一个小辫子匪徒?她是一个女匪徒?”

“他呀,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头的一侧,扎了一条猪尾巴的小辫子,你说他怪不怪?”

“那他不是汉人,是西域人。难道这一伙贼人,是从西域来的?”

“我们去审问他,就什么都清楚了。我想知道,他们受了何人的指使,在这里伏击我们,置我们于死地。”

“他们既然是一伙匪徒,当然志在抢劫我们的财物了。不会是我们行囊里的金银珠宝,让他们看见了?”

“他们才不是志在财物,他们要是活捉了我们,可得到千两黄金哩。”

第二十四回定西之夜

上回说到这一伙匪徒是为千两黄金而来,小风子听得眼都大了,说:“我的天,这么多金子,那他们几代人都用不完了。”

“你怎么眼里老是盯着钱的?你不会也想去抢劫吧?”

“我敢想吗?我没有武功,又胆小怕死,就是大街上有金子可捡,我也抢不过别人。在马贼窝里,蒙面刀客杀了那伙马贼我也没胆量去取马贼窝里的银两,只牵了三匹马跑出来。”

“三匹马也值不少银子呀。”

“你别说了,我生成一辈子的苦命。一匹马送给了边关路边的茶馆老板,不然他不同我养马;一匹马贱卖给了人。剩下一匹相依为命的马,现在也掉进陷马坑里死了。”

“好啦,我们去审问那小辫子匪徒,看是谁指使他们来伏击我们。”

“对对,我们快去审问,看谁是指使者,向他要一千两黄金。”

“你这样,我们同杀人放火的匪徒有什么分别了?”

“我们不要金子?”

“杀了他,一分钱也不能取。”

小风子呆住了,问:“你是不是跟金子银子有仇?”

“你说什么?”

“不不。我不说什么。其实我们要了他一千两金子,拿去救济四周贫苦的百姓多好。”

“好呀,那你去拿他的金子去救济百姓吧。”

“真的?那我们快审问。”

小婷和小风子来到小辫子匪徒躺着的草丛,一看,小辫子早已断了气,他的脖子给人割了一刀。显然是小婷去救小风子时,他给人­干­掉了。小风子不知究竟,问小婷:“你杀了他?”

“没有。我离开他时,只封了他的|­茓­位,令他不能动。”

“那是他自己拿刀割自己的脖子了?”

“他不能动,能自己割自己吗?”

“不是你,又不是他,是谁杀了他了?”

小婷不禁凝神倾听,似乎四周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小婷心中凛然:杀小辫子的是位高手,趁自己救小风子时,将小辫子­干­掉后悄然离开,自己竟然没察觉。杀人的目的是灭口,不让自己知道谁是幕后的指使。

小风子说:“这下完了,我们不但不知道幕后是谁,一千两黄金也见财化水,全没了。”

小婷说:“我们走吧,别再呆在这里。”

“我们没有马,怎么走呵。”

“用脚走呀。”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用脚走,别说到不了定西城,就连前面三十多里的小镇也到不了。”

“那你不想走,呆在这里过夜?”

“不不。这么多死人,我见了也害怕,万一到了三更半夜,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鬼,吓也吓死我了。”

“那我们走呀。”

他们带上了行囊,徒步向西走了约五里地。这时太阳早已下山,晚霞似火。大漠上的晚霞,分外殷红。很快,晚霞消失,夜临大地。小风子说:“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住下来,夜里走路,碰上饿狼就危险了。”

“这一带夜里有狼?”

“有的,只是没有玉门关外那么多,那是成群结队,任何高手碰上它们,也会给吃掉。”

“怪不得你唱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了,大概是害怕给狼群吃掉吧?”

“嗨,完全不是那回事。因为到了夜里,没人会在大漠上赶路。”

“好了,你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我要施展轻功带你赶路了。”

“慢着。”小风子突然伏下,耳朵贴在地上听起来。

小婷愕然:“你在­干­什么?”

“好像前面那座土岭下,有马的响声。”

“真的?你听出来了?”小婷也凝神倾听一下,“果然是有马,不会是那伙逃脱­性­命的匪徒,在那土岭下吧?”

“不会吧?他们为了逃命,恐怕早已跑得远远的了,怎会在土岭下停留下来?那土岭连一丛丛的小树林也没有,不可能藏人。”

“不管怎样,我们走去看看。”

小婷和小风子来到山岭下,果然见有五匹马,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却不见半个人影。

小风子一见马匹,顿时高兴起来:“我们不用走路了,有马骑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让我倾听一下,看土岭上有没有人,以防他们向我们突然出击。”

“对对,我们还是小心的好。”

小婷身形一闪,悄然纵上土岭一处高峰,凝神倾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响动,显然这光秃秃的土岭,不可能藏得下人,便飞身回到了小风子身边说:“岭上无人。”

小风子说:“那太好了。看来是那伙匪徒的马,你杀了马背上的贼人,它们跑到这里来了。这下,我们可有马骑了。我们丢了两匹马,现在却得了五匹马,还有赚哩。”

“你不疑心这是附近牧场走失的马么?”

“不不,牧场跑出来的马没有马鞍,而它们全有,怎会是牧场里的马了?在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好吧,那我们各骑上一匹马赶路。”

“那剩下的三匹马,我们不带走?”

“你怎么这般贪心?身后跟着三匹马,不叫人起疑心?”

小风子有点舍不得地说:“那好吧,让它们留在这里,明天由别人拉去好了。但愿它们今夜别碰上饿狼才好。”

小婷一听,顿时心软下来。在生死交锋中,她会毫不留情地砍马杀人,因为在那生死关头,绝对不能心软。现在可不同了,她不忍心看着这些马匹活生生葬身狼腹,便说:“好吧,我们带上它们一块赶路吧。”

小风子高兴了:“是嘛,这是不要白不要,我有办法令人不起疑心。”

“哦?你有什么办法?”

“将三匹马的马鞍全扔了,这样,别人见了也不会起疑心,以为我们是从马场买来的哩。”

“你,似乎在这些问题上顶有经验,怪不得你能在江湖上混了。”

小风子笑了笑,手脚麻利地将三个旧的或者有点坏的马鞍解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和小婷各骑上有鞍的马,说:“快赶路吧,我们还可以及时赶到那小镇上投宿。”

小婷问:“这三匹没鞍的马,你怎样带走?”

“放心,马是恋群的,只要我们打马走,它们自然就会跟来。”

果然,小婷和小风子一赶马上路,三匹马就跟来了。他们一口气奔驰了二十多里路,便看见了小镇上的灯光。当他们要入镇投宿时,只见小镇土墙大门关闭,有人在土墙上大声喝问。

原来这座小镇,不但有护镇的土墙木栅,更组织了二三十个武士保卫小镇的安全。他们风闻小镇三十多里外,有一伙强人在拦路抢劫,还进行了血腥的战斗,便关闭东西两处的城门,加强人马在土墙上巡守。守城的武士见小婷、小风子策马奔来,疑心是那一伙强人来犯,于是大声喝问。

小风子下马说:“小人兄妹,以贩卖马匹为生,从敕勒镇而来。本想赶去定西,谁知在路上碰上一伙强人打劫,直到强人散去之后,小人兄妹才能来到这里。望守城大爷开门,让我们投店住宿。”

守城人问:“那伙强人没抢劫你们?”

“大爷别说了,小人远远看见强人们与人交锋,便赶快与妹妹找一处地方躲藏起来。至于小人的三十多匹马大都走散了,只剩下这三匹马和兄妹两人的坐骑。小人这一次的买卖全完了,可以说是血本尽亏。”

守城武士打量他们两人,又遥望远处,见没什么动静,便派了两个武士下城来检查。见小婷和小风子身上没任何兵器,一身风尘仆仆,除了随身行囊外,什么也没有,便放他们进去了。

小风子连忙拱手作揖说:“多谢大爷。”待他进了城门后,守城的人又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那伙强人是什么人,与什么人交锋了?”

“长官大人,小人兄妹怕得要死,躲在远处看也不敢看,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与什么人交锋了?小人也不知躲了多久,直到红日快下山时,双方厮杀声才停下来,小人才敢偷偷观看,但已无人踪了。小人兄妹才敢出来,想转回敕勒镇,可路更远,只好胆战心惊赶来这里。在那片空野之上,几乎处处都有死人死马,双方也不知死了多少人,真是吓死人了。”

那人说:“你们兄妹没给强人发现而杀了,算是大幸了。”

“是是。小人兄妹两人全靠上天庇佑,躲过了这一场大难。”

小婷和小风子投店住宿时,又引起一些旅客、商人们的惊讶,因为他们几乎都从定西城而来,要赶去敕勒镇,从而进嘉峪关。却给这一伙不知从哪里来的强人,打断了行程,不得不在这小镇上住下来。他们纷纷向小风子打听情况。

小风子只好又将在镇门口所说的情景重复一遍,有的地方还加油添醋,令大家听了惊愕不已。有人叹息地说:“看来那一支商队全完了,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有人反问:“你怎么知道全完了?”

“那一支商队不全完了,这一伙强人能拉队而去么?他们是血洗了这支有人保护的商队,将货物掠劫一空而去。”这人又对小风子说,“看来这伙强人只洗劫商队,来不及搜索远远躲藏着的你们兄妹了。”

小风子忙说:“是是,要不我兄妹两人还有命吗?”

旅客中有人持反对意见说:“我看这是两伙强人的恩怨仇杀,不是抢劫。”

人们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抢劫,而是两伙强人的仇杀了?”

这个人说:“要是他们真的是拦路抢劫,­干­吗我们去时,他们阻止我们,挥手叫我们往回走,不杀了我们,将我们的货物抢劫了?”

有人附和说:“不错,是这样的。那几个凶恶的大汉,要杀我们几个手无寸铁的人,比踩死几只蚂蚁还易。可他们只凶狠地喝令我们转回去,不杀我们,也不抢劫我们的货物,世上有这样的强人吗?”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抢劫的山贼土匪,而是两伙人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交锋了。”

小风子也只好点头:“原来是两伙强人互相仇杀,怪不得他们不理我们,也不来搜索我们。早知这样,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小婷和小风子不再听这些人的议论,转回房间。小婷暗想:是什么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买通了这伙贼人来杀害自己?可惜那个小辫子给人杀了灭口,不然就可追问出幕后者了。

小风子问小婷:“你一路上与谁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恨了?”

小婷说:“一路上我是杀了一些人,惩治了不少的恶人坏蛋。想要我命的人,可多了。”

“你再想想,有哪一位仇家这般的富有,能出千两黄金买你的­性­命?”

小婷想了一下说:“只有两个人,才这般富有,其余的尽是一些地方上的恶徒、流氓、无赖,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钱。”

“哦?哪两个人?”

“一个是凉州西营余家庄的人;一个是肃州的鲍公公了。”小婷说到这里,肯定地说,“一定是鲍公公,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权力和财力,买下了关外这一伙大贼,­精­心策划在那一带伏击我。我还了他的官印,放过了他,他还这般暗算我,我找这老贼算账去!”

小风子说:“这里离肃州千里之遥,你跑去找他算账?”

“千里算什么?我施展轻功,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你在这小镇上等我好了。”

“你,你,你千万别鲁莽行事。没十足的证据,怎能肯定是他­干­的了?”

“不是这老贼,还有谁有这般的权势和财力了?”

“你怎么不疑心是凉州西营余家庄的人­干­的?”

“余家庄有这么大权力和财力收买关外的大贼来害我吗?再说余家庄庄主边关鹰已死了,他的胡管家也死了,余家庄也给我夷为平地,财物也给我分光了,他还有这样的能力吗?”

“正因为这样,边关鹰的亲属,才对你的仇恨更大。据我所知,边关鹰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除了武功极为可怕的大漠双鹰与他有关系外,他与凉州的官府也有来往,他的一位叔叔,是朝廷东厂的人物。一旦他的亲属要找你报仇,同样也有这样大的权势和财力,收买关外的大贼向你下手。”

小婷怔住了:“那么是余家庄的人了?”

小风子说:“我可不敢肯定,因为我没有十足的证据。没二老爷的鲍太监和余家庄的人,都有这种可能。”

“你说,我怎么办?”

“我想,他们绝不会甘心这次失败,会有第二次的行动,所以你耐心等待他们第二次向你动手吧。”

“他们要是不动手呢?”

“他们不动手,那不更好吗?难道你还希望他们向你下手?”

“我当然希望他们下手了,不然怎么找出暗害我的幕后的人出来?”

“你想他们向你下手太容易了。只要你永远是这么一身江湖女子打扮,就会为他们注意,并随时向你下手。但是这样做太危险了。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会随时随地向你袭击,那真是防不胜防。要是我,才不这么­干­。”

“哦?要是你怎么­干­?”

“要是我,才不会这般明目张胆招摇过市,而是化装成不同的人,像神秘刀客般神出鬼没。这样自己就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干­掉了他们也没人知道。”

“你要我像神秘刀客那样神出鬼没,让仇家没办法找到我?”

“就是。”

“但我怎么找到这个幕后指使者?”

“那你打算怎样做?”

“我想,我还是以怪病女侠身份出现,让仇家向我出手。只要我抓到了活口,问清楚了暗算我的仇家,然后再像神秘刀客那样神出鬼没,­干­掉这个幕后指使者。”

“那你要特别小心了,不然,就十分的危险。”

“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我担心的是你。”

“你担心我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又不会武功,敌人向我下手,我倘若护不了你,你不危险吗?”

小风子一时怔住了:“那我怎么办?”

“要不,我们分开吧。”

“分开?”

“是呀。你跟随我太危险了。要不,你先回关内吧,去五年前我们住过的红柳园等我,我­干­掉了这个仇家和找到了杀害我父母的马贼后,就去红柳园找你。但你不管等多久,也要等到我回来找你呀。”

“这,这,这,我会更危险。”

“你怎么会更危险了?”

“因为要杀你的人,一定也知道我曾和你在一起,不但盯踪你的行踪,也会盯踪我的行踪。我一旦离开了你,他们一定会将我抓起来,会以我为人质威胁你。要是这个仇家是鲍公公,恐怕没等我进嘉峪关,就落在他们手中了,这不是更危险?”

小婷点点头说:“不错,这样的确很危险。”

小风子说:“而且在这条路上,我不但熟悉,也知道当地的一些风俗和民情,起码对你的食住有帮助,不用你去­操­心。”

“小风哥,我同样也不愿与你分开,但为了你的安全,我想……”

“不不。跟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你真的不怕死?”

“我当然怕死。但为了你,我死也不怕。不不,你有一身好武功,我们不会死的。一位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一生多灾多难,但次次都有吉星高照,能逢凶化吉,活到九十九岁。说不定算命先生说的吉星就是你。”

“江湖术士说的,你也相信?”

“信呵,我怎么不相信?回想我和你在一起时,不都是你救了我吗?要不是你,恐怕我在南湖时,早已给马少庄主的手下砍死了,能活到现在吗?”

“可是,你也同样救了我呀。”

“这个,这个……说不定我是你的吉星,你是我的吉星,互相高照,这样,我们都能长命百岁了。”

小婷不禁好笑起来:“那我们在一起,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我们一路上当然要多加小心了。我有一个办法,我们既分开,又不分开。”

小风子轻声将自己的办法一一说了出来,小婷听了大为赞好:“对,明天我们就这样办。”

同一夜里,在瓜州定西城内的一处大院中,一个灯火辉煌的房间里,一位瘦小如猴、目光­精­锐的主人,正热情地招待一位远方来客,双方举杯欢饮,主客都有了几分酒意。主人说:“大人放心,很快就有喜讯传到了。沙狼、沙鼠这两位寨主,一个凶猛,一个机灵,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来客说:“不错,有九爷调度,­精­心策划了这一次行动,就算怪病女侠有飞天的本事,也逃不过这一次的伏击。要是活捉了怪病女侠,我家大人将会重重酬谢九爷。”

“怪病女侠真的有那么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

“江湖上是这么传说,不知是也不是。”

瘦猴九爷一笑说:“就算她真的厉害,两位沙寨主带了成百位兄弟前去,就是活捉不了,也可以乱箭将她­射­死。”

“愿九爷这次行动成功。”

“快子时了,我想报信的人该来了。”

瘦猴九爷的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冲了进来,九爷不由怔了怔:“夜蝙蝠,你怎么伤成这样?怪病女侠活捉了没有?”

夜蝙蝠气喘吁吁地说:“九爷,别说了,沙家寨的人几乎全完了,连沙狼大寨主也命丧黄泉。二寨主带了十多位兄弟,已逃得无影无踪。”

“怪病女侠没捉到?也没杀死?”

“九爷,怪病女侠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她简直不是人,是魔鬼化身,在陷马坑附近的地方,全是沙家寨人的尸体。”

九爷和来客听得完全呆住了。尤其是雄霸一方的定西猴罗九爷,更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遭到惨败。失去了沙家寨这百多人,几乎是断了他的一只臂膀。怪病女侠的武功竟然是这等的奇高,今后自己真的要格外认真对付了。来客担心地问:“怪病女侠知不知道是谁伏击她了?”

“大人放心,沙家寨知道这次行动的人极少,惟一知道的那个小辫子笨猪,也给小人­干­掉灭了口,怪病女侠想问,也找不出一个活口。”

来客放心了,说:“这样就好了,不然,不但你家九爷,就是我家大人,处境就十分的危险。这个怪病女侠,恐怕比以往的神秘刀客更可怕。”

九爷问夜蝙蝠:“你是怎么摆脱怪病女侠逃回来的?”

“小人是装死伏在那些弓箭手的埋伏坑里,趁怪病女侠去救那个混混时,悄然­干­掉了那个笨猪,又再钻入坑里装死。等怪病女侠和那小混混走了后,才爬出来,连夜赶回来报信。”

九爷挥手说:“你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明天,你到沙家寨看看。”

“是,九爷。”

夜蝙蝠退出后,来客说:“在下明天恐怕也要转回去向大人报告这一情况。”

“不。你最好在这里多住一天,以免在路上碰到那个怪病女侠。你告诉你家大人,我罗九今后一定想办法­干­掉这个怪病女侠。”

“那九爷今后多加小心了。”

第二天,小镇一早派人去了那打斗的地方察看,除了满地尸体,再无匪徒的踪影。镇上有些慈善人家,配合官府,出钱叫人将这些尸体埋葬,死马却装了回来,将马­肉­卖给了镇上的人家。但商人、旅客仍不敢单人行走,他们相约成群结队上路。小婷和小风子却在客栈里住下来。小风子借口盘资短缺,将三匹马贱卖了,添置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才离开小镇,往定西城方向而去。出了小镇没有多远,在暗中盯踪他们的罗九爷的耳目,一下不见了小风子,只看见怪病女侠一身江湖女子打扮,缓缓跟随去定西城的人们前行。

盯踪者心中奇怪:这个混混跑去哪里了?怎么不跟怪病女侠在一起?

这就是小风子和小婷商议好的行动,他们是分而不离。小婷有意在明处,引起敌人的注意,从而向自己下手;小风子在暗处,注意小婷身边一切可疑人物的行动,成为小婷的暗中保护者。以小风子的狡黠、机灵,丰富的江湖经验,完全可以在暗中提醒和相助小婷。

盯踪者哪里想到,小风子一离开客栈,就示意小婷先走,自己装着去买东西,一下闪进了一间事先已找好的大院里。当他再出来时,不但马匹换了,自己也变成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汉,远远跟在小婷的身后。这样的小老汉是西北道上常见的人物,既可以将马雇给客人当马夫,也可以是来往两地的小贩。

他们各自小心,注意身边出现的人物,也暗暗前后照应。从小镇去定西城不远,只有半天的路程。一路上他们没发生意外,平安顺利到达了定西城。

定西城,可以说是丝绸路上最西端的一座繁华之城,是明朝沙州卫的所在地。可是到了明朝中期,由于宦官弄权、佞臣当道,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就为吐鲁番人占领了。今吐鲁番兵力已直逼嘉峪关。但吐鲁番北有瓦剌、鞑靼两国雄视,南有鞑靼土默特部落­骚­扰,西有叶尔羌人的侵犯。论国土,吐鲁番只是西域各国中的一个小国而已,所以它不得不与明朝议和,互不相犯,形成了一段相对和平的岁月。而明朝这时更是内乱不已,外患不休,不但与吐鲁番,也与鞑靼、瓦剌等国和平相处。因为这时后金崛起,后金占据沈阳建国,由皇太极登位,改国号为大清,不但成为明朝的大敌,也成为西域各国的大敌。这就是小婷和小风子所处的时代。

小婷和小风子先后进入瓜州定西城,投店住宿。要是说肃州是汉人占大多数的府卫城,城内房屋建筑与中原一样,那么定西城却是胡汉杂居的一个城市了。城内居民的房屋建筑,就与中原显著不同。平顶房,圆门口,大院子,就连生活习惯、家具也不同。小婷来到这里,真是来到了异国他乡。要不是城内仍有不少汉人,她连说话也不方便。

这里的客栈与内地客栈大不相同,不但没有楼上楼下,就是各个房间也不相连,几乎是独自一间土屋,没有人打扰。小婷和小风子虽然同住在一间客栈里,他们却装作不相识。小风子打扮成市井上的小老头,更没有理由与江湖女子打交道。

小婷在客栈住下后,见天­色­还早,便独自在城内大街走动,观看异域风光。小风子也早已出去了。

小婷在热闹的大街上转了转,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蓦然听到街上那一头,有人喝喊起来,似乎在追打一个人。

小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天生的侠义心肠,令她不能不走过去看看。小婷一看,只见四五个本地汉子,凶狠地拳打脚踢缩在地上抱成一团的小老头。这个小老头连连求饶说:“各位大爷,放过了小老吧,小老再也不敢了。”

小婷一听,这个挨打的小老头,不正是小风子吗?便问周围的人是怎么回事。有人轻轻地说:“这个外乡老头,犯了这几个人的大忌了。”

“哦?他犯什么大忌了?”

“坏了他们的事。”

“坏了他们的什么事了?”

小婷一问,原来在闹市中,一个扒手在窃取一位­妇­女身上的钱包,被小风子揭穿了。这帮人恼羞成怒,将小风子痛打一顿。这真是天下杨梅一样花,到处乌鸦一般黑,不论关内关外,都有扒手,还都是气焰嚣张。

小婷走过去说:“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这样毒打一位老人不感到羞耻吗?还不给我停手?”

这伙扒手见是一位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垂挂纱布盖面的女子,竟敢跑出来­干­涉自己的行动,不禁喝问:“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们的事?是不是也想讨打了?”

小婷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一位老者。你们最好将他扶起来,向他赔礼道歉,要是他受伤了,还要负责他的医药费用。”

众扒手愕然:“小娘子,你说什么?”

小婷重复一遍:“我叫你们扶他起来,赔礼道歉,赔偿他的医药费,这够清楚了吧?”

扒手们见小婷的口气这么大,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惊愕地上下打量着小婷。有个扒手对同伴说:“这个小娘子,不会是个疯女人吧?”

为首的汉子说:“管她疯不疯,先打她一顿,然后将她绑回去,看看今后还有谁敢来管我们的事。”

又一个汉子说:“对对,这小娘子说话的声音十分好听,说不定人也长得漂亮,我们将她绑回去太好了。”

第一个说话的汉子说:“好,我来揭下她的斗笠,看她是不是真的长得美。”说着,这条汉子便伸手来揭小婷的斗笠。他刚一伸手,就给小婷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下把他像摔鱼般的摔在地上,“叭”的一声,他全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半晌爬不起来。

小婷这一行动,令四个流氓顿时傻了眼,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为首的汉子半晌后问:“你敢打我的人?”

“你们再不听我的话行事,敢向我动手动脚,一个个都得像他一样躺在地上,找人抬回去。”

为首的汉子不相信小婷有这样的能耐,而且这样被一个女子吓唬了,今后怎能在定西城呆下去?挥挥手对其他三人说:“上!我不信我们就制服不了你。”

三个不知死活的流氓一哄而上,小婷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全摔在地上,其中有两个还摔断了手脚,痛得呀呀直叫。为首的汉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小婷说:“你不向这老人赔礼道歉,还想跑,你跑得了吗?”小婷身形一闪,不但拦住了他的去路,更一手将他抓住。这个汉子还想反抗,一脚向小婷踢来。小婷并指只在他飞起的脚骨上一敲,尽管没有敲断他的腿骨,也已经痛得他入心入肺,站立不稳,跪在地上了。

小婷问他:“说,你今后还敢不敢任意欺负老人,毒打他人?”

“我,我,我……”

“好,你不说,我就将你双手双脚都打断了,看你今后怎么去打人。”小婷说时,真的一下将他的右手骨敲断了,痛得他用另一只手捂住断处,说:“我,我,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去,给我将那个给你们毒打的老人扶起来,向他赔礼道歉,赔偿医药费。”

远远观看的人们,感到小婷这么惩罚定西城这五条害虫,简直是大快人心,人人赞好,一致说小婷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小风子爬了起来,走过来说:“不用赔礼道歉了,小老没事。”

小婷打量着他问:“你遭他们毒打,身体没事?也没受半点伤?”

“小老身体还算结实,只受了一些皮­肉­伤,没伤筋骨,睡两天,敷一些草药便没事了。小老多谢女侠相救之恩。”

“你不要他赔你的医药费吗?”

“他们也受到女侠的惩罚了,小老也不想多生事端,不要他们赔什么医药费了,让他们留着自己去养伤吧。”

小婷一下看出,小风子不但没伤筋骨,就连皮­肉­之伤也不重,照样能跑能走。暗想:他真的练成了一身过硬的挨打功夫?遭这么一顿拳打脚踢的,居然伤不重,实在也难为他了。问:“你能走吗?要不要叫这几个混蛋扶你回家。”

小风子慌忙摇手说:“不用,不用。小老自己可以慢慢走回去,多谢女侠的好意。”说完,故意装成一拐一瘸地慢慢走开了。这一行动,自然瞒不过小婷的眼睛。

小风子走后,小婷对这五条伏在地上的害人虫说:“你们看看,这位老人家心地多好。我真不明白你们是什么心肠,这样的老人你们居然下得手去毒打,就不怕上天报应吗?我告诉你们,以后让我再看见你们欺凌百姓,残害老人­妇­孺,我就会将你们的手脚全打断,像西瓜般在地上滚动。”小婷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时一个闲汉似的人走到这五个人跟前,不知是调侃还是警告他们:“你们五个,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然,你们早已去见阎王了。”

断手断脚的为首汉子说:“你老兄也太不讲义气了,见我们有难,也不出手相助。”

这闲汉说:“我要是出来救你们,恐怕也像你们这样躺在地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今天碰上了什么人了?”

“哦?她是什么人了?”

“一个可怕的女煞星。”

“可怕的女煞星?”

“是,非常的可怕。你们难道没听说,这条道上,最近出了一个碰不得的怪病女侠?连少人能敌的大漠双鹰也不是其对手,你们五个算什么东西,敢向她动手?

“她就是那个碰不得的怪病女侠?”

“不是她,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你们还是乖乖地走吧。别再让她碰上你们了。”这个闲汉说完,便大步而去。

这五条虫听了惊愕相视,最后,他们互相搀扶,狼狈离开。

这么一来,小婷为全城的人注意了,也成为了全城百姓话题中的神奇人物。小婷在城内走了一圈后,转回客栈,见小风子早已回来了,缩在房间里。小婷也不去与他打招呼,径自转回自己的房间里。小婷已隐隐察觉到,就是在客栈里,也有不少人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入夜,小婷盘腿坐在坑上练了一回内功,便想熄灯而睡。她惟一担心的是,不知小风子的伤,明天能不能继续上路。蓦然,她发觉到房间里漂浮着一层轻雾,轻雾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小婷一下敏感到,藏在暗处的仇家果然向自己下手了。他们采用下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便暗运真气,将吸入的少量毒气完全排了出去,同时假装昏迷了过去。心想:你们终于来了。

窗外的两个黑衣汉子,见小婷昏迷了,不由大喜。一个汉子便想撬窗进来,另一个汉子拉着他轻说:“不可大意,这个女妖不但武功十分厉害,而且也非常狡黠,要防她有诈,我们还是等一会看情况再进去。”

这汉子说:“你大可放心,我这迷魂烟不是一般江湖上的迷魂药,叫七日睡。中了我的七日睡,没有我的解药,要睡足七天才能醒过来。就算这女妖武功再强,内力再强,能抗拒药力,也得三天三夜才能清醒。”

“不不,我们还是等等才好,这女妖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在窗外看了一会,见小婷昏迷在坑上一动也不动,便放心撬窗进来。一个略瘦的黑衣人仍小心地打量着迷倒了的小婷,不敢贸然走近,以防意外。

而施放七日睡的黑衣人却大胆多了,他走到小婷的跟前,问那瘦黑衣人:“要生的还是要死的?要死的我一刀砍下她的脑袋带回去,那就省事多了。”

“不不,活的更值钱。”

“那我用大布袋将她装起来背回去。”

黑衣人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大布袋,想将小婷装起来。他刚伸出手,小婷出手了,捏住了他手腕上的命脉,令他一下不能动。这黑衣人惊愕地问:“你,你,你没有中毒?”

瘦黑衣人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深知小婷的武功可怕,便以自己不错的轻功,转身蹿出了窗外,飞也似的向天边逃走了。等到小婷再出手点了黑衣人的|­茓­位,追出窗口一看,四下人影全无,只有一弯冷月,挂在天边。

小婷略带惊讶:想不到这贼子轻功这般的好,人更狡猾,一有动静,自己就先逃走了。幸好抓住了一个,不怕问不出背后指使者是谁。小婷便飞快地跃回房间,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一掌便拍飞了你;想活,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你走。”

“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妖,我落到了你的手中,也不指望能活。要杀便杀,别多废话。我只是不明白,我的七日睡怎么会毒不了你。”

“凭你的毒烟,就想毒倒了我,那我怎么敢一个人在江湖走动?别说你的什么七日睡,就是百日睡,千日睡,也对我不起作用,你难道不知我是怪病女侠么?”

“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了你还敢向我下毒?我这种怪病,可防江湖上的任何毒药,要是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你下的毒药,还会令你自己中毒而倒下,我更一点事也没有。幸好你放毒时,我的怪病没有发作,要不,你就会七天七夜醒不过来。”

“我不信。”

“我现在没中毒,你还不相信?”

“你有本事的,就再让我试试。”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娃,这样易受你骗吗?说,是谁指使你来暗算我?”

“我不知道。”

“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

“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那刚才丢下你而逃走的人是谁?”

“这——”

“你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吧?他这么不讲义气,丢下你而自己逃命,你还不愿说出他来?”

“他是夜蝙蝠。”

“哦,他轻功不错,人如其名。可惜,他太不讲义气了。说,你们­干­吗来暗算我?我跟你们有仇?”

“你跟我没仇。”

“那我跟夜蝙蝠有仇了?”

“我不知道,是他叫我来向你下毒的。说活捉你回去,我能得到两百两金子。杀了你,也可以得到一百两。”

“为了这笔金子,你就来暗算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两百两金子,谁不想呵。”

“看来,夜蝙蝠不但对你不讲义气,还将你骗了。”

“他将我骗了?不会吧?他已先给了我五两金子。要不,我会跟他来吗?”

“你知不知道,有人为了活捉我,愿出一千两金子,要是将我的人头带回去,也可得八百两。他才给你两百两,那八百两的金子,全给他一个人独吞了,这不是骗你吗?”

这下毒人傻了眼:“真的是这样?”

“要是你不相信,你带我去找他,当面去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

“什么?他对你不讲义气,又骗你,你还护着他,不带我去找他?”

“我不是不想带你去找他。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自称为夜蝙蝠,好像是这一带的货郎。”

“要是你活捉了我,带回哪里去领取两百两金子?”

“带你回我的家。”

“哦?你的家在哪里?”

“城南胡巷的一间土房。”

“好,那你带我回你的家。”

“带你回我的家?”

“你说你活捉了我,不就可以领取两百两金子?”

这个施毒的汉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哪有这等的好事?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说了实话,怪病女侠不杀自己,放自己走,哪里还敢想要那两百两金子?他惊疑也困惑地望着小婷,不知小婷打的什么主意。

小婷又问:“你不想要那两百两金子?”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因为我也想要金子。有了两百两金子,我们每人分一百两,今后我也不用在江湖上闯荡了。你不答应,那我只有杀了你。”

“不不,我答应,你别杀我。”

小婷出手解了他的|­茓­位,说:“那你快带我去你家。”

这汉子见自己|­茓­位已解,能行动了,迟疑地问:“女侠,你真的跟我走?”

“是呀,有一百两金子,我今后不用愁了。”

“女侠,你这样跟我走不行。”

“为什么?”

“夜蝙蝠已知道我给你抓住,他不相信我能活捉了你的。”

“嗨,你不会说你的七日睡迷烟,不久在我身上发作了,不就能活擒了我吗?”

“给我七日睡迷倒的人会昏迷不醒,怎能跟我走回去?”

“你想将我装进大布袋里,扛着我回你家?”

“只有这样,夜蝙蝠才会相信。只是这样一来,太委屈女侠您了。”

“好呀,那你将我装进布袋里行了。你不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为了得到一百两金子,我只好冒一次险了。说不定,我们抓到了夜蝙蝠,可以得到更多的金子哩。”

“可是,女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快将我装进布袋里吧。不过,你别对我起什么邪念,别说一个布袋困不住我,就是用铁链,也锁不了我。”小婷说着,一下出手取过了这汉子身上暗藏的匕首,略一运气,将这把匕首震得寸寸折断,似雪片般散落地下。

汉子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怪病女侠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怪不得有人出这么多的金子要活捉她了。

汉子正张大口惊得瞠目结舌时,小婷又将一粒小泥丸弹入他口中,骨碌碌地滚进他肚子里去了。这汉子惊恐地问:“你,你,你给我吞下了什么东西?”

小婷笑着说:“放心,这是我特制的毒药。但你不会马上死,行动如常。两天后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肠穿肚裂,死得非常痛苦。只要你不对我打什么坏主意,我保证你不会死,活得比其他人长命。”

汉子苦笑一下:“女侠怎么还不相信我?”

“对不起,我这是以防万一。你快将我装进布袋里吧。”

这汉子只有从命,扎好袋口,扛着小婷出了门,悄然离开了客栈。当他快要接近家门口时,从黑暗处一下闪出一个人来,吓得扛着小婷的汉子急退后两步,定神一看,竟然是夜蝙蝠。

原来夜蝙蝠逃走后,见后面无人追赶,又悄悄转回城内来。他不敢再去客栈,而去了这汉子的家附近看看动静,不料碰上了汉子扛着一个大口袋回来,惊奇地问:“你没有死?那女妖放过你了?”

这汉子不满地说:“货郎,你也太不够朋友了,竟然不管我的生死,自己逃命了。”

夜蝙蝠说:“毒五,你别怪我,这女妖实在太可怕了。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那女妖没杀你?”

“她杀我?她已给我活捉回来了。”

夜蝙蝠一怔:“什么?她给你活捉了?”

“你想不到吧?你说她怎么的可怕,最后,还不是成了我手中的猎物。”

“你是怎么捉到她的?”

“不但是你,连我也想不到。她先运气抵抗我的七日睡,将我一手抓住,我也自问必死了。后来,我特制的七日睡的毒­性­在她体内发作起来,她昏迷过去了,我才将她装进了这大口袋里。”

“真的?”夜蝙蝠惊讶万分,几乎不敢相信。

“不信,你打开布袋看看是不是她。”

“好,你打开让我看看。”

“不。我的那两百两金子呢?你得先给我,我才能将她交给你。”

“不,你打开口袋,让我看看是不是这女妖,我才将金子交给你。”

“好。”毒五将布袋口解开,露出了昏迷不醒的小婷。问,“你看清楚了吧?是不是你要抓的女妖?”

夜蝙蝠看清楚了,真的就是罗九爷要抓的怪病女妖。他想不到这么一个武功极高、人又狡黠的女侠,沙家寨将近九十人捉不了她却死在她的手中,这次竟然给一个惯用毒的毒五活捉了,连忙说:“你快将她交给我。”

“不行。我们是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不见两百两金子,我是怎么也不会将人交给你。”

“我身上一下哪有这么多的金子?”

“货郎,我们明明讲好,我活捉这女妖后,你便给我两百两金子。你不带金子,莫非在耍我?”

“好好。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现在给你,人给我带走,明天我一定补上。”

“不行,少一分也不行。那你明天将金子带齐了再来换人,这女妖就留在我家好了。”

“毒五,这女妖不是好惹的,万一她醒过来,你的人头就会落地。”

“你别吓我,她中了我七日睡之毒,三两天内,睡得像死人一样,怎会醒过来?”

突然间,在黑暗中又冒出五个持刀的黑衣人来,一下将毒五和夜蝙蝠包围。毒五一怔:“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其中一位鸭公声的黑衣人说:“你快将袋里的女妖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那我的两百两金子呢?”

“老子们只管要人,不管其他事。”

毒五问夜蝙蝠:“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你的人?你这么耍我,未免太心狠了。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我也会咬人,令你们一个个中毒而死。”

夜蝙蝠知道毒五是这一带善于用毒的人物,用毒手段非凡,不然,自己就不会找他去对付小婷了。他连忙说:“毒五,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将人交给他们,两百两金子我绝不会少了你。”

“我毒五再说一句,不见金子,我绝不会交人。”

夜蝙蝠还想说服毒五,鸭公声黑衣人一声冷笑:“蝠哥,你别再跟他多说了,他的老婆孩子全在我们手中了。”

毒五又是一怔:“什么?我的老婆孩子全在你们手中?”

鸭公声不屑去答毒五,喝着一个黑衣人:“去,将他的老婆孩子带上来。”

果然,有人将毒五的老婆孩子带了上来,毒五看见心头大乱,说:“好好,人我交给你们,你们快将我的老婆孩子放了。”

鸭公声人说:“只要你将女妖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老婆孩子。”

夜蝙蝠也说:“毒五,这我可以担保,他们一定会放了你的老婆孩子。”

鸭公声喝着一个包头蒙面的黑衣人:“去,将这女妖扛走。”

这个黑衣汉子刚想提起布袋,小婷骤然出手,不但夺过了他腰间的刀,一掌将他拍飞,还闪电般飞去,出手一连封了夜蝙蝠身上两三处要|­茓­。小婷不想一下取了夜蝙蝠的命,是想向他问话。

小婷冷不防出手,除了毒五外,其他人全惊愕了。鸭公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不答,一连出手砍翻了两个绑架毒五老婆孩子的黑衣人。

鸭公声更是魂飞天外,他早已知道怪病女侠武功了得,自己根本不堪一击,所以转身便逃。

小婷一见说:“你逃得了吗?”便闪身而追。夜蝙蝠一步也弹动不得,要不,他也会像鸭公声逃之夭夭了,甚至比鸭公声逃走得更快。夜蝙蝠咬着牙对毒五说:“毒五,你敢与这女妖串通起来耍我,你一家人今后会死得比我还惨。”

毒五似乎早已和小婷商量好,故作惊恐地说:“我怎么知道这女妖会突然醒了过来?不行,我一家人得赶快逃命,女妖一回来,我一家人全没命了。”

夜蝙蝠问:“你没与女妖串通一起?”

“货郎,这一下你可将我害惨了,金子拿不到,反而一家人要逃命。早知女妖这般厉害,我就不接你这桩买卖了,现在弄得两边不是人。”

“毒五,你没与她串通一起,快过来给我拍开|­茓­位。”

“我,我,我只会下毒,不会解|­茓­呵。不不,我一家人还是逃命要紧。”

“毒五,你怎么这般不讲义气?那你快扛起我,带我一起逃命,我夜蝙蝠不会忘了你今夜的救命之恩。”

毒五从心里骂起来:你够义气吗?在客栈里你还不是丢下我不管,自己逃命了?别说我不会解|­茓­,就是会解,也不会为你解开|­茓­道,谁相信你以后不会害我。但毒五没这样说,反问道:“我扛着你往哪里逃命?”

“你将我扛到城北的沙驼客栈放下我就行了。”

蓦然,小婷在他们身后笑着说:“好呀,毒五。你快将他扛到城北的沙驼客栈吧。”

夜蝙蝠惊震得魂都散了:“你,你,你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是谁指使你来暗算我?”

“我——”

“你不说,还是不想说,不敢说?”

“我不知道。”

“什么?你会不知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你的。因为鸭公声已经告诉我了。”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小婷一下将话咽了回去,打量着夜蝙蝠,“看来你实在太­奸­猾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我要看看你们所说的是不是一样。说,什么人指使你前来?不然,我只好杀了你。”

“我,我,我说。”

“快说,我可没耐心等你。”

夜蝙蝠刚想说出,突然,两支暗器骤然­射­来,一支­射­向夜蝙蝠,一支­射­向小婷。­射­向小婷的暗器给小婷敏捷地闪开了,而­射­向夜蝙蝠的暗器正击中要害,令夜蝙蝠当场倒地而亡,临死时只说出了两个字:“是九……”

小婷一看,东南方一条黑影,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小婷想追赶也来不及了。

第二十五回戈壁滩上

上回说到小婷来不及追赶那个杀人灭口的暗杀者,不由看了一下地上已死的夜蝙蝠,心中有些懊悔。要是自己将他带到一个安全地方再问话,暗杀者就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毒五一家三口用惶恐的目光望着小婷。毒五除了感激小婷骤然出手,杀了两个黑衣人,救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外,还希望得到小婷的解药,所以不能马上走。

小婷对毒五说:“看来夜蝙蝠身后有一股强势力,你一家再也不能在定西呆下去了。我送你们连夜离开定西,到别处安身吧。”

毒五说:“多谢女侠,但我身上……”

小婷笑着说:“放心,你只是服下我一颗普通的丸子而已,你善于用毒,难道还没察觉出来吗?不信,你运气深呼吸一下,没有任何阻滞的。”

毒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身体没任何变化。他善于用毒,何尝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毒?小婷又问:“怎样?我没有骗你吧?”

毒五苦笑了一下:“女侠,你骗得我好苦。不过,我还是感激女侠救我老婆孩子之恩。”

“你拿不到两百两黄金,不怨恨我?”

“女侠别说了,看今夜的情形,他们根本不打算给我什么金子,说不定还会杀了我一家灭口。”

“你知道这点就好了。来,你们快回家去收拾行装,我送你们连夜出城。”

“女侠,城门关闭,到天亮才开,女侠怎么能连夜送我们出城?”

“放心,这个城墙难不倒我,我分两次带你们飞过城墙。”

突然,从黑暗中又转出一个蒙面黑衣人来,但与鸭公声那四个匪徒的打扮不相同。他说:“还有我,你不用两次,我和你一次就可以将他们送出城了。”

小婷一怔,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

蒙面黑衣人一笑:“女侠,你怎么连我也记不得了?别忘了,我们在肃州城外,曾比试过武功哩。”

小婷又是惊讶:“你几时来到这里了?”

“在下一直悄悄跟随女侠左右,只是女侠没注意在下而已。”

“什么?你一直悄悄跟随我?”小婷一下想起一件事来,问,“那一天在旷野黄昏时的一战,那个相助我的人,杀了一批­射­手的,是不是你?”

“在下只是报女侠不杀之恩而已。”

“事后你怎么不来和我见面?”

“在下这一张丑脸不能在白天见人,只好事毕后离开,请女侠见谅。”

“今夜你也是一直在跟踪我?”

“是,在下还跟踪了那个杀人灭口的暗杀者。”

“哦?你将他­干­掉了?”

“没有,我只是悄悄跟踪他进了沙驼客栈,便转了回来。”

小婷一下又想起夜蝙蝠在临死前,也曾求过毒五将他扛到沙驼客栈放下就行,便说:“看来暗中指使的人就在沙驼客栈。”

蒙面刀客点点头说:“有这个可能。但我们赶快将毒五一家三口,连夜送出城才好,很快就天亮了。”

“对。”

小婷便叫毒五一家赶快收拾行装,带上细软,锁了大门。蒙面刀客带了毒五飞檐走壁,越过了城墙,来到北郊外。小婷却一手拉着毒五娘子,一手抱着毒五的孩子,随后跟来。到了郊外一看,只剩下毒五一人,蒙面刀客不见了。小婷问毒五:“他呢?”

毒五说:“他放下我便走了,叫我一家往北走,去瓦剌国,就不怕有人来追杀我们了。”

“他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女侠,看来这位大侠有急事先走了。”

小婷心想:显然他是有意避开我的。便对毒五说:“那你一家快走,我这里有五片金叶子,你带着上路。”

“不不,女侠救我一家之恩,我毒五永世难忘。再说我们身上也有盘川,不敢接受女侠的金子。”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小婷将五片金叶子交给了毒五娘子,便闪身而去。

毒五一家呆了一阵,望空遥拜,一家三口往北而去。小婷并没有走多远,伏在暗处,目送他们一家远去,同时凝神倾听,感到四周五里之内,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响动,更没有人跟踪毒五,便放心转回客栈。

小婷悄然回到客栈时,客栈内绝大多人仍熟睡未醒,似乎昨夜的事没有惊动别人。小婷上炕又练了一会内功,便和衣入睡。当她醒过来时,客栈里的客人大部分都已上路了,留下来的没有几个。小婷隔着一个院子打量小风子所住的房间,似乎房门未开,小风子仍没有醒过来。心想:难道这个混混昨天受的伤没有好转,躺在床上起不来?刚好店小二提水进来给小婷洗面漱口,小婷问:“小二哥,对面房间住的老头,他走了没有?”

“没有,他好像今天不走了,说留下多住一天。”

“哦?好像我昨天住店时,听他不是说今天要赶路吗?怎么不走了?”

“这个老头,昨天下午出门,不知闯了什么祸,一身是伤回来,一直在房间不曾出来过,就是连晚饭,也叫小人送去。”

“这个老头不会在房间死了吧?”

“小姐,他没有死,小人刚才还送水看过他一下,他还能下床洗脸哩。要是他死了,小店可要闹官非了,还得花钱请人埋葬他。”

“你想不想他死?”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的?小人希望所有住店的客人,个个平安无事,哪有希望客人在小店死的。”

“你要是想他不死,带我去看看他,我可以治好他的伤。”

店小二讶然:“小姐能治伤?”

“我常在江湖上走动,身上要是没带上铁打刀伤之药,又怎能以防万一?你想这老头没事,最好带我去看看他,令他伤好离开,你店就不会招惹是非麻烦了。”

小婷随着店小二,穿过院子空地,来到小风子的房间。店小二叩门,小风子在房间里问:“谁呀?小老不是说,没事千万别来打扰小老么?”

店小二说:“老爷子,小人带人给你老治伤了,你快开门吧。”

“什么?带人给小老治伤?”小风子一边说,一边开门,一看是小婷含笑站在房门口,心下愕然,“是,是,是你?”

小婷问:“你认识我?”

“认识,认识。姑娘不是住在对面房间的那位江湖女子么?姑娘有什么事要找小老?小老一向不与江湖中人接近,就是怕惹事。”

店小二说:“老爷子,这位小姐是好心来给你治伤的。”

小风子故作愕然:“给我治伤?不用,不用。小老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而且也没钱请得起人医治,小老睡一天就好了。”

店小二说:“老爷子,你不会要钱不要命吧?万一你老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店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小婷说:“老人家,我给你治伤不要钱。”

“真的?那很好呵,小老先多谢了。”

店小二走后,小婷走进了小风子的房间,坐下问:“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不用,不用,我没伤。”

“昨天挨了几个人的拳打脚踢,还说没伤?难道你练的挨打功夫,比少林寺的金刚罩还厉害?”

“差不多。”

“什么?你还差不多呀,你知不知少林寺金刚罩功夫是怎样练成的?”

“哦?他们是怎么练成?”

“要有十年八年苦练的过硬功夫,有一身深厚的内功修为,以真气护体,才可以练成一身刀枪不入的金刚罩上乘武功,你行吗?你以为滚倒在地上,抱头缩成一团,任人毒打就差不多吗?”

小风子听得傻了眼:“那,那,那我不能与他们相比了。我只能忍住一口气,忍着给人打一顿。”

“就是少林寺众多和尚中,练成金刚罩功夫的也没有几人。有的和尚练不成金刚罩,但在练的过程中,却练出几种过硬的功夫,就是铜头、铁拳、铁掌。他们一头撞去,可以撞倒一面墙;一拳击出,可以击碎一块青石板;一掌拍出,能敌虎豹。你练挨打功夫,能练出这些过硬本领吗?”

“我,我,我,我一样也不行。”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糊涂蛋,教你练这么一门挨打的功夫。”

小风子一下吓得四下张望。小婷问:“你又在­干­什么了?放心,我凝神倾听过了,除了店家,没有什么人在店里。”

小风子轻声地说:“你千万别说他是糊涂蛋,教我挨打功夫的,是一位江湖异人,本事大得很。”

“哦?他还是一位江湖异人?不会是你碰上了一个会吹牛的骗子吧?”

“不不。他是一位老叫化,见我不时挨打,才传给了我这门功夫,令我不论在任何拳打脚踢棍­棒­之下,也不会内伤,只受一点皮­肉­之伤而已;也不会断筋断骨,休息一两天便没事。”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叫化?”

“什么样的老叫化我也说不清楚,但他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一个是他讨饭也讨酒喝;另一个他身法快极了,一转眼就不见了,一转眼又出现在你的面前,还笑嘻嘻的,像个大不透的小孩。”

小婷惊讶了:“你说的不会是武林怪人一阵风老前辈吧?”

“一阵风?我不知道呵,我只知道他喜欢逗人,有一次几乎被他吓死。”

“这么说,一定是一阵风这位老前辈了。你碰上了他,怎不求他传你一点防身的武功?”

“他是传了什么救命三掌法,但是我不敢用。”

“你是傻得没药治了。怎么不敢用的?”

“我要是用了,别说会拍伤了他们,就是打他们一下,也会引来他们更大的忿怒,不打死我才怪。我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打骂,一味求饶。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打了。虽然受伤,但可以保全住一条命。”

小婷想不到小风子有这么一套保命的办法,一想也是。这个混混没其他武功,单靠三掌法也保不了自己,跑又跑不快,用了,反而招来杀身之祸。她想了一下说:“你这个保命办法,在人多的市集城镇还可以用,但在途中或郊野外,碰上杀人抢劫的匪徒,就一点也不管用,他们懒得打你,一刀杀了你了事。”

小风子愣了半晌,最后说:“真的这样,我只好来个狗急跳墙,用这三掌法,冷不防伤了他们,夺路逃命了。”

“这三掌法你长久不用,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我怎会不记得呵?”

小婷又问:“昨天你挨了一顿毒打,真的一点重伤也没有?”

“没有,没有。我不是慢慢走回来吗?”

“你明天能不能上路?”

“能。我休息一天,明天一定能上路,不会误了你的行程。”

“我看你还是多休息两天的好,因为我也想在定西多住两天。”

“你­干­吗要多住两天的?”

小婷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说,小风子又惊愕得傻了眼:“怎么昨夜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睡得像死猪一样,能知道吗?”

“你打算到城北的沙驼客栈看看?”

“是,我疑心那个在背后指使害我的仇家,就在沙驼客栈。”

小风子一时不出声了。

小婷问:“你认为不好,我不应该去?”

“我不敢说。但我知道,沙驼客栈是定西城内一间最大最有名的客栈,来往的富贵人家、豪商大贾以及拥有保镖的大商队,都住在那里。别的不说,单是客栈里的保镖就不少,一个个都是极好的刀客。据说,沙驼客栈是当地一霸定西猴罗九爷和当地长官一齐开办的,没有人敢去那里惹是生非。”

“怕什么?我去走走,他们总不会不准我进去吧?”

“你这么一去,恐怕在客栈的大门口,就为人注意了。要是指使暗杀你的仇家住在那里,无异是打草惊蛇,令他早有防备。你要在客栈里生事,不但招惹了客栈的保镖,也得罪了罗九爷和当地的长官,同时也引起过往江湖中人不满。何况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那幕后的指使人是谁,也不知道昨夜杀人灭口的杀手是什么模样,你去沙驼客栈看看又有什么用?”

“那我怎么办?”

“要是我,­干­脆什么也别理,离开定西。”

“我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我的大女侠,就是你想放过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现在只要你走出客栈,就会有人在暗中盯视你的行踪。”

“那太好了。我就到外面走走,看是什么人在盯踪我,我抓住了他们,不怕问不出幕后的仇家来。”

小风子摇摇头说:“这样没用,你察觉不到盯踪的是谁。”

“我怎会察觉不到?”

“他们打扮成一般人,混在人群之中,恐怕每一条大街都有一个,不是跟在你后面走,你怎么察觉?”

小婷不禁点点头说:“这的确是不易察觉。”

“就是察觉了,将他抓住了,你也没用。他们肯定矢口否认,你不能拷打他们或杀了他们吧?何况他们只是一般的人物,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后真正的指使者是谁。”

“那我怎么才可以找到真正的幕后人?”

在这方面,小风子比小婷有经验多了。他轻轻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后,小婷不由笑道:“好,我就这样办,立刻离开定西城。”

小风子说:“你出城沿着敕勒河一直往西走,如果在路上没有人袭击你,你就在一处叫西湖的小镇住下来,明天晚上,我会去那里找你。”

“你一个人留下来不危险?”

“放心,他们没人注意我这个糟老头,而且,我有一套应付他们的办法。”

“那你千万不可去招惹是非了。”

“我整天躲在房间不出去,怎会惹是生非了?”

随后小婷便走出来,见了店小二说:“我给那小老头服了两颗药丸,他没事了,你可以放心。”

“多谢小姐,小姐真是一个好心人。”

“你别多谢我,助人为乐嘛。小二哥,你给我算清房钱,我马上就要离开。”

“是是。”

小婷付了房钱后,带上行囊,骑马出了西城门,便沿着敕勒河往西而去。她从小风子的口中,知道西湖小镇离定西城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可在黄昏时到达。

小婷放马,一边暗想:到底是哪一路有钱有势的仇家,竟出一千两黄金,收买了众多匪徒,要自己的一条命?她不由想起夜蝙蝠临死时说出的两个字——“是九”。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会说是罗九爷吧?可惜夜蝙蝠已死了,不能只凭这两个字去找罗九爷吧?万一不是,自己在西域不是又招惹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仇家了?再说,鲍太监和余家庄能买得动这位定西猴吗?除非他们之间有深厚的交情。

小婷一离开定西城,定西猴罗九爷就知道了。他感到这位武功莫测的怪病女侠不会怀疑这一切事件与自己有关系,要不,这位怪病女侠还不上门来找自己的麻烦?当然,他并不害怕小婷上门来兴师问罪,他府内不但机关重重,高手众多,必要时还会请当地长官出面,哪怕这怪病女侠有三头六臂,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但让她打上门,起码是在向自己的权威挑战。万一捉不了或杀不了她,那自己的颜面何存?在这一带号令群雄的威望便会减弱,沙州的飞天刀贾大侠便会乘虚而入。

在吐鲁番江湖上,定西猴、飞天刀、雪山圣女,可以说是三雄鼎立,各有各的势力和地盘,也各有一门威慑对手的本领。表面上他们是互不相犯,也有来往,客客气气。但私底下都在互相猜忌,互不相信,谁都想对手不好过。

定西猴现在有点后悔不该听鲍公公的话,去招惹这个怪病女侠,弄得自己损兵折将。事情的发展已容不得定西猴收手了。他收下了鲍公公的定金五百两黄金,答应的事不能不办,不然就是言而无信。另外,沙家寨死伤了那么多人,尤其是二寨主沙鼠,信誓旦旦要为兄长报仇,要是定西猴不从,必然令部下人心散失。何况怪病女侠一旦知道了,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在这三种原因下,定西猴只有­干­掉小婷了。所以小婷一离开定西城,他又迅速密谋­干­掉怪病女侠的行动了。而且还派出身边三位高手——沙漠怪叟、幻影手和雾里飞参加这次行动。罗九爷这一次是志在必得。

再说小婷离开定西城,经过环城小镇,一出小镇行走没多远,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坦沙砾之地,赤地千里,几乎是寸草不生。这一带正是西域有名的戈壁滩。戈壁滩是一片平原之地,骑马可以飞奔疾走。

小婷虽是沿着敕勒河西去,可是这敕勒河流到这里,已变成了一条涓涓的细流,水深淹不过人的脚面。尽管有些地段河床面宽阔,但也分成了几条细流,时分时合。河床中沙砾突起,没有任何水草生长,河的两岸,同样是寸草不生。敕勒河只是戈壁滩上一条溪流,它的一些支流,往往是流入戈壁滩不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是为沙砾吸­干­,还是渗入到地下去了。除了一些耐旱­性­极强的红柳和骆驼刺,在戈壁滩上一点点、一丛丛生长外,再没有任何绿­色­的植物。就是这些红柳和骆驼刺,也高不及人的腰间。戈壁滩上几乎就是一个死亡的世界,不但人,就是一些小动物,也难以生存。

小婷要不是为了寻找杀害自己父母的马贼,她才不会来到这连鸟也不到的地方,穿过这一片几乎没有生命的戈壁滩。可是,戈壁滩却是丝绸之路必须经过的地方。尽管是浩瀚无边,仍有不少商人马队驼帮冒险穿过。戈壁滩上,每隔两三天的路程,都有一小块绿洲出现,这些绿洲,就是一些市镇村寨。小婷要去的西湖小镇,就是戈壁滩上的一块绿洲,也是敕勒河的终点,沙漠人居住的一块乐土。

小婷骑马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行走。初时,她还十分警惕地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埋伏。可是在这几乎没有任何遮拦的地方,哪怕有人在十多里外的地方出现,就会为小婷发现。慢慢地小婷便放心下来,心想:有人胆敢在这空旷平坦的地方来袭击自己,那是自寻死路。不会是小风子太多心了?在这赤地千里的道上,会有人来袭击自己吗?这不可能。

戈壁滩上温差较大,早上仍有寒意,可是太阳一出,寒气顿消,一到午时,就热得非常的难受。怪不得有人说,早穿狐裘午披纱,晚围火炉吃西瓜了。当然,这样的气温差对小婷没有影响。她有深厚的真气护体,身处严寒如冰的天气,也不感到寒冷;酷热如火的日子,也不感到炽热。何况西北­干­旱的天气,与内陆地方有明显的不同,哪怕天气再热,汗水一出,马上就蒸发掉了,没有大汗淋漓、汗流浃背的现象。一到树­阴­下和有遮挡阳光的地方,就觉得非常的凉爽。

小婷在四野无人、空旷辽阔、毫无遮拦的戈壁滩上行走,既见不到草木,远近也没有人烟,就是戈壁滩上生长的极为耐旱的骆驼刺和红柳这些低矮的植物,星星点点的根本遮不了­阴­。幸好她是沿着敕勒河走,不致迷失方向,也不愁人马没有食水。只是戈壁滩上不时刮起阵阵狂沙,吹得人马难行。

快到中午时分,远远看见前面有点点绿洲。小婷从小风子口中知道,这是从定西城去西湖小镇途中惟一一处有人住的地方,名叫望杆子村落。小婷不由大喜,策马飞奔向望杆子而去。这时道路两旁可见树木了,更可见绿­色­的田野。小婷快接近望杆子村落时,只见一位身穿当地民族服饰的老人家,骑在一匹驴子上,的的笃笃地从村口出来。他有点像这一带民间传说中的一位智慧人物——阿凡提一样,却饮得醉醺醺,在驴背上东倒西歪的,走到小婷马前不远的地方,就从驴背上摔了下来,将小婷吓了一跳。他似乎摔断了腿,爬不起来。

小婷慌忙跳下马来,上前扶起老人,问:“老人家,你怎样了?”

“我,我,我好像断了一条腿了。”老人一口浓重的酒气喷了出来,熏得小婷很不好受。

小婷说:“老人家,你酒喝得太多了,根本不应该骑驴子上路。”

“不不,我才喝一葫芦酒,怎么说喝多了?以往我喝三葫芦酒也不醉。你不用扶我,我会自己爬起来。”

“你不是说腿摔断了吗?怎么爬起来?来,我扶你到那树下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还是扭伤了。”

小婷正要扶老人,蓦然,老人骤然出手,一连点了小婷身上两处要|­茓­,而且劲力十足,手法奇特,哪怕小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一时间也动弹不了。小婷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西域老人,竟有这样特殊的点|­茓­手法,劲力能直透|­茓­底,点的又是自己体内的经外奇|­茓­,更想不到自己好心救人,反而得不到好报。江湖人心,真是太险恶了。小婷一时之间惊震不已。但她仍不动声­色­,暗暗运气,冲开被封的|­茓­位。

西域老人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得意地笑着说:“小女娃,想不到你会着了老夫的道了。”

小婷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惊讶地问:“老人家,原来你没有摔断腿呀,故意逗我玩的,刚才你几乎将我吓坏了。”

西域老人有点愕然:“小女娃,你在说什么?老夫在故意逗你玩的?”他见小婷这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几乎怀疑自己找错人了。他要对付的是武功极高的怪病女侠,而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

小婷说:“你明明没事,而说摔断了腿,这不是逗我玩吗,老人家?你真会逗人的。”

“老夫可不是逗你玩。”

“你不是逗我玩?难道你酒喝多了,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事也不知道?老人家,我可不跟你玩了,我要走啦。”

小婷一边说话一边暗中活动,感到自己不但能说话,手脚也能动,就是浑身无力,有劲使不出,有气运不上,心中暗暗惊异:这老鬼用的什么点|­茓­手法,怎么与武林中人用的点|­茓­手法不同?即使自己暗暗凝神运气,也不易冲开。

当小婷想转身走开时,西域老人说:“小女娃,你不能走,也没气力走,最好乖乖地坐下来,或站着不动。”

小婷仍然天真地问:“老人家,你不是吧?我怎会没气力走的?你又在说酒话了。”小婷刚移动两步,“呵呀”一声,不由自主坐了下来,双脚似有千斤重一般,几乎提不起来。她故意装作惊恐地问,“老人家,我真的不能走啦,我怎会这样的?”

西域老人嘿嘿地笑起来:“因为老夫点了你的|­茓­。”

“点|­茓­?什么叫点|­茓­的?”

“什么?连点|­茓­你也不知道?”西域老人一下更困惑了。难道眼前这位天真无知的少女不是怪病女侠?西域老人不禁再次打量小婷。他见小婷没有愤怒惊恐之­色­。要是她真的是怪病女侠,还有不愤怒或惊恐?至少也会骂自己行为卑鄙,用下滥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少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个阿凡提般的西域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定西猴手下的三大高手之一的沙漠怪叟。他没有见过怪病女侠。只是听说怪病女侠凭着莫测的武功,机灵的应变,一下­干­掉了沙家寨的近百位弟兄,连大寨主也成了她剑下的游魂野鬼,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使这样,沙漠怪叟对怪病女侠依然嗤之以鼻。因为沙家寨那些鲁莽的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放倒他们。何况沙家寨,就是在他们的征服下,才效命定西猴的。

沙漠怪叟在西域各国独来独往。他不但武功好,行为怪异,还极善玩弄一些计谋而将对手拿下,省却了动刀枪。他自命聪明过人,智慧超群,胜过传说中的神奇人物阿凡提,不知不觉地将自己打扮成阿凡提模样,在江湖上出现。

西域民间传说的传奇式的阿凡提,是一个聪明绝顶、智慧过人的人。他戏弄权贵、惩治贪官­奸­商,将为非作歹的小人绳之于法,却从来不用暴力。阿凡提没有的他有,就是比阿凡提多了一门本领——上乘武功。不过,他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武功屈人。他感到不战而胜,才是上上之策。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一下成为了定西猴的座上客。定西猴软硬两手对付小婷都失败了,便请求他和另外两位高手来对付小婷。

沙漠怪叟一向喜欢独自行动,不喜欢与他人合作。他对定西猴说:“让老夫一个人先来对付这个怪病女侠吧,要是老夫不行,再让别的人来。不过,要是老夫都对付不了,恐怕其他人也难以对付。”

定西猴慌忙说:“有你老亲自出面,一定会马到功成,在下坐等你老的佳音。”

沙漠怪叟似乎有过人的先知,料到怪病女侠必然先转去西湖,便早早来到了望杆子等候。果然,他从高处远远望见一女子策马而来,便骑了驴子迎上,只略施小计,便将女子捉到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沙漠怪叟不禁得意地笑着,暗想:什么武功莫测、狡黠过人,怪病女侠还不是成了老夫的阶下囚?他哪里想到小婷有一种天然应变的本领,遇事沉着冷静,如猎人般极善应变,在自己不能用劲用力受钳制之下,乃装成天真无知少女模样,一时间令沙漠怪叟困惑了,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婷更是茫然:“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位赶去西湖寻找我哥的女孩子呀!老人家,我好心帮助你,你­干­吗这般逗我?”

“你不是怪病女侠?”

“我一双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是怪病女瞎了?你一定是酒喝多了,尽说些酒话。老人家,你弄的什么法术,我怎么一下就变得没半点力气了?你别再作弄我了,我要赶路去找我哥哩!”

沙漠怪叟嘿嘿地笑着说:“小女娃,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老夫了吗?”

“我是说真的呀!我骗你­干­吗?”

“老夫不管你是不是怪病女侠,都得将你带走。”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要进望杆子吗?老夫就带你进望杆子,让一些人来看看你是不是怪病女侠。”

“好呀。可是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连站也站不起来,你怎么带我?”

“放心!老夫自有办法进村。”沙漠怪叟说完,暗运内力,双袖一挥,便将小婷平平稳稳送上了马背,说,“好了,你现在骑着马,可以随我进村寨了。”

小婷又暗暗惊讶:这个糟老头,竟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了!他到底受了何人的指使,在这里暗算自己?可是小婷仍故作惊奇地问:“老人家,你不会是神仙吧?怎么一下就将我送上马背了?”

怪叟哈哈地笑着说:“老夫跟神仙也差不多!”

“你真的是神仙呀!怪不得有这么大的法力。老人家!不不!老神仙,你不会想收我为徒吧?”

“小女娃,你要不是怪病女侠,你这般天真善良,老夫真要收你为弟子了。”

小婷仍一派天真地在进村时跟怪叟说七道八,弄得怪叟也思疑起来:到底我捉到的是怪病女侠,还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可爱少女?小婷跟随怪叟进了村中一间砖瓦砌的有门面的民房。这时,小婷已暗用自己浑厚的真气冲开两处被封的|­茓­位,但仍然装得浑身无力的模样,任由怪叟叫人扶着在屋内坐下。她想弄清楚这瘦老头是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来暗算自己。

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了,一见小婷,连连往后退着说:“她,她,她,她正是可怕的怪病女侠!”

怪叟仍不敢相信:“你真的认出她就是怪病女侠,没认错?”

“小,小,小人没有认错,真的是她。”

怪叟挥手叫这人走开,不禁再次上下打量着小婷,问:“小女娃,你现在还有话可说?”

小婷说:“有呀!”

“哦!?你有何话要说?”

“老人家,我跟你素不相识,可以说没有任何结怨,你­干­吗捉我?”

“问得好!老夫的确与你素不相识,但你杀死了老夫的一位弟子,你说,我们有没有结怨?”

“不对吧?我在哪里杀死了你的弟子?你的弟子是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

“夜蝙蝠,你不知道?”

“你要为夜蝙蝠报仇?”小婷有点失望了。原来她想从这瘦老头口中,查出幕后指使是谁。可是这位武功上乘的老头,也像大漠双鹰一样,只是为弟子报仇而来。

怪叟说:“老夫不为他报仇,找你­干­吗?”

“老人家,你要报仇,找错人了!杀害夜蝙蝠的不是我,他是死在另外一个人的箭下。”

“小女娃,你说这话我会相信吗?”

“我说的是实情,那个暗中放箭的人,不但杀害了你的弟子,还想连我都­干­掉。”

“那你怎么没有死?”

“要是我死了,你还能来找我吗?老人家,我看你不必为你弟子报仇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暗中放箭杀害你弟子的人,也给我­干­掉了。我早已为你的弟子报了仇了,你还报什么仇?”

“你以为老夫还会受你骗吗?不管怎样,我弟子总是因你而死,我没有说错吧?”

“不!你又说错了!”

“老夫错在哪里?”

“我说,夜蝙蝠是因你而死。”

“你说什么?”

“我说夜蝙蝠是因你而死的。你为师不正,不但教了一个不该教的弟子,而且他还像你一样偷袭、下毒,行为一点也不正派。你教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弟子,不死才怪。”

怪叟气得大怒:“你信不信老子现在一掌拍死了你?”

“不相信。”

“什么?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那你出手呀!­干­吗还不出手?”

怪叟盯着小婷:“你一点也不怕死?”

“怕呀!”

“那你­干­吗还敢顶撞老夫,不向老夫求饶?”

“求饶有用吗?”

“你求老夫,老夫或许饶你一死,说不定老夫还收你为弟子。”

“老人家,你用袖力扶我上马背时,我还有点想拜你为师。可是现在我不想了。”

“为什么?”

“我一想到夜蝙蝠这样卑鄙的小人是你的弟子,我就恶心。再说,你这副德­性­,好丑不分,善恶不明,还用不光彩的行为来暗算我,跟夜蝙蝠一样卑鄙,值得我拜你为师吗?就是你拜我为师,我也不愿意收你为弟子哩。”

怪叟给小婷这一番话气坏了,骤出一掌:“你去死吧!”

怪叟怒出一掌,劲力十分的凌厉,别说是一个无力反抗之人,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老虎,也会给怪叟拍得筋骨寸断,成为一团血­肉­飞了出去。可是怪叟感到不对劲了,他的一掌似乎没拍中怪病女侠,而是将怪病女侠坐的一张椅子拍得粉碎,碎末横飞。

怪叟急忙收掌一看,眼前的怪病女侠已不见了踪影,一时间惊疑不已,警惕地四下打量。忽然小婷悦耳的声音从屋梁上飘了下来:“糟老头子,你别看了,我在这里呀。”

怪叟一看,小婷身似残叶从梁上飘下来,含笑地说:“你这掌力多吓人呀!”

怪叟惊愕的不是小婷从梁上飘下来的极俊功夫,而是小婷怎么能运气施展轻功。他问:“你怎么能行动了?”

“我要是不能行动,不给你刚才的一掌拍死了?”

“老夫是用特殊手法,封了你两处经外奇|­茓­,哪怕是上乘高手,也无法运气冲开,你怎么能冲开了?”

“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是呀。对了,你知道我在江湖上的绰号怪病女侠了?”

“这又怎么样?“

“看来我被封的|­茓­位能冲开,是我的怪病发作了。”

“这不可能!”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这怪病的与众不同了。”

“是男人碰不得?”

“是呀,只要有男人碰了我一下,我的怪病就发作,一发作起来,气力大增,狂­性­大发,见人就杀。”

“现在你狂­性­大发了?”

“我不知道,好像还没有发作起来。要是我发作了,还会跟你说话吗?恐怕我早已出手将你杀了。”

“你真的会这样?”

“是呀。我不明白,我的怪病怎么还没有发作?对了,一定是你的点|­茓­手法奇特,令我的怪病发作不起来,当你叫两个男人扶我进来时,他们碰了我,我的怪病才发作了,令我的气力大增,才冲开了|­茓­道。现在,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不然,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不但会杀了你,也会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将这大院夷为平地。”

“你想吓唬我?”

“我是说真的呀。我杀了人后,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糟老头,你快走吧!虽然我十分讨厌你,也瞧不起你,但我还不想杀你。”

怪叟在西域各国多少也是有点名气的人物,哪里忍得了小婷这般的藐视?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小婷这些话,愤怒得一连两掌拍出,一边说:“老夫就先杀了你,以免你的怪病大发。”

怪叟一连两掌拍出。为防小婷再次蹿上梁上,所以一出掌先封死了小婷上跃的去路,第二掌才真正要小婷的命。但他同样也拍空了。小婷如幻影的身法,又闪过了他这两掌。小婷也不打算还手,她要看看怪叟的武功到底有多深厚。

怪叟见小婷闪过了自己莫测的两掌,心中有些讶然,暗想:虽然自己只用了七成功力,但这七成功力既快也狠,在西域一带,已少人能闪避得了。这个怪病女侠居然能闪过自己一连两掌,轻功好,身法快,怪不得沙家寨的人、夜蝙蝠都伤不了她,反而死在她手上。便说:“小女娃,你不愧轻功出­色­。好!老夫看你能闪过多少掌。”

怪叟又一连拍出十多掌,掌法刁钻,掌掌劲力惊人,宛如掀起了一阵狂风,将屋内的一切家具台椅拍得粉碎,四散飞扬,连门窗也震飞了出去。小婷凝神应战,既像一片残叶,也像一个幻影,在怪叟掌力狂风中上下飞扬,时隐时现。怪叟感到有几次明明已拍中了小婷,可是小婷次次都一闪而逝,令他拍空。最后他用尽了全力,急速三下凶狠的掌法拍出,似乎将小婷拍出户外去了,心中不由大喜:“小女娃,老夫还以为你有飞天遁地之能,看来也闪不过老夫这要命的三掌。”

这时屋内的一切家具全没了,门窗也大开,变成了一间空荡荡的破烂的房屋。他打算出去看看小婷的尸体,然后再将小婷的脑袋砍下来,带回西域。

可是小婷又似一片残叶般飘进来,无声无息落在他的面前,含笑地问:“你拍够了吧?”

怪叟惊震了:“你,你,你没有死?”

“嘿,你看我像死了吗?”

“你,你,你一点也没有受伤?”

“你以为你一阵狂怒的出掌,就能拍中了我吗?”

“好!老夫再来。”

“哎!你别再来了,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玩。再玩下去,我担心你这条老命也会玩完,因为我实在不想杀你。”

怪叟骤然跃起,宛如猛虎扑羊,又如泰山压顶,双掌齐向小婷拍来。小婷早已养­精­蓄锐,暗运一身真气,不闪避,也出双掌相逼。四掌相碰,“砰”然一声闷响,小婷虽然身体向后倒退了两步,但怪叟像一排败草似的,整个人横飞起来,撞倒一面土墙,摔倒在屋外的院中,一时间起不来,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横洒空中。显然,他给小婷深厚无比的内力震伤了,伤势不轻。

怪叟一生纵横各国,以往只有别人败在他的智慧和武功之下,却极少败在别人的手中。

以怪叟一身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一招就败在小婷的手中。但他太自负了,也太大意了。从内心深处,他也瞧不起小婷。当他以泰山压顶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双掌向小婷拍来时,见小婷不能闪避,以双掌相逼,心中顿时大喜,认为小婷这一次是必死无疑。可是内力相拼之下,惨败的却是自己……

当怪叟从屋内横飞出来,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下时,大院的一些汉子看得惊震极了。那位管家似的汉子见状不妙,早已转身逃命,跑到后院,骑上一匹快马,往西方向飞奔而去……

其他的人都吓得不敢动了,只有两个汉子奔出来,想扶起受伤的怪叟而逃。可是小婷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怪叟的面前。一位强悍的汉子想拔刀与小婷拼命,给怪叟喝住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给我退下。你们根本不是这女娃的对手,别枉送了­性­命。”

小婷听得暗暗点头:“这糟老头还不失为一条汉子,不想别人为他送命。”含笑问:“你还想不想再玩下去?”

怪叟长叹一声:“老夫败了,要杀要剐,随由你,但你不能为难这大院的人,他们与这事无关。”

小婷说:“放心,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我不会伤他们,同时也不会杀你的。”

怪叟愕然:“你放过老夫?”

“你不会要我再说一遍吧?”

“小女娃,你这样做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

“不担心老夫伤好后,找你寻仇?”

“你今后要找我报仇,那是你的事。现在我说话算数,我不会杀你,你们走吧!”

两个汉子慌忙扶起受伤的怪叟而去。这时,这座孤零零坐落在田野中的大院,已空无一人。小婷四下打量了一下,转出大院,在门口骑上自己的马匹,扬长而去。

小婷骑马转上了村中的道路,见道上两旁有两间饭馆,便下马在一间饭馆匆忙吃了一碗羊­肉­面后,继续上路。

此时的小婷,仍是一个江湖经验少、阅历不深的少女,不知道世间万物有一定的联系,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她应该想到与自己从没有谋面的怪叟,怎会向自己下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轻信了怪叟的谎言,以为是为他的弟子夜蝙蝠报仇而来。其实夜蝙蝠根本就不是怪叟的弟子。但小婷以为怪叟也像大漠双鹰一样,为自己的弟子和亲人报仇而来,而没有盘问下去,从而放过了怪叟,错过了一次追问幕后指使者的机会。

小婷骑马离开望杆子村,走了七八里左右,前面又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戈壁滩,四野不见人烟。在马背上极目四望,戈壁滩上虽是平沙,也有一些高高低低的小沙丘。好像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清凉的湖泊。小婷心想,湖的那边,不会就是自己要去的西湖镇吧?这样看来,西湖镇也不远呀,怎么小风哥说西湖镇离望杆子村还有六七十里地?

小婷哪里知道,这是戈壁滩上的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觉。要是朝着那一片有湖泊的方向飞奔,那是永远也走不到的,因为戈壁滩上根本就没有这一大片的湖泊。幸而小婷是沿着时断时续的敕勒河边而走,要是离开了敕勒河,小婷就会在戈壁滩迷失方向了。

走着走着,蓦然间河边一处下斜坡的地方,坐着一位汉子,拦住了小婷的去路。这里离望杆子村只有十多里。

小婷警惕地再四下打量,见不远处­干­涸了的河床上卧着一位汉子,一动也不动,仿佛是具尸体。小婷心下困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死人的?

小婷本可不去理睬这汉子,纵马从这汉子身边一掠而过。但她好奇又好心,勒住马问:“大叔,你坐在这里­干­吗?”

这汉子几乎没任何表情地说:“等人。”

“等人?你等什么人了?”

“等你。”

小婷一怔:“等我?”

“不错,你不能再往前走了,给我下马来。”

“为什么?”

“因为你这匹马要驮一个死人回去。”

“是驮河床上那个死人吗?”

“唔。”

小婷感到这个汉子太傲慢也太无礼了。真的想用马驮一个死人回去,也应该恳求自己才是,怎能这样和自己说话?难道他以为我好欺负,想强抢我这匹马?

小婷说:“对不起,我要赶路,我的马不能借给你用。这里离小村寨不远,你有气有力,­干­吗不将死人扛回去?”

“什么?你是不答应了?”

“你不会想强抢我的马吧?”

“哼,你最好乖乖地给我滚下马来。”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的?哪有你这样强要人家的马来用?闪开,不然我可放马撞你了。”

这个汉子一下跳了起来。小婷以为他真的害怕自己放马撞倒他,所以跳起来让道的。谁知他一拳挥出,重重击在马头上,将马头击得碎裂,马立即倒地而亡,同时也将愕然的小婷从马背掀了下来。幸而小婷反应敏捷,轻纵飘然跃开,没让倒下来的马身压住自己。

小婷一时惊讶,怎么这个蛮不讲理的汉子一拳将自己的马打死了?这个汉子一拳打死了小婷的坐骑还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说:“这下你下马了吧?”

“你怎么将我的马打死了?”

“我叫你下马,你­干­吗不滚下来?”

“就算我不下来,你也不该将我的马打死呀。”

“我不打死它,你会下来吗?”这个不可理喻的蛮汉,还说得振振有词。

“你得赔我一匹马来。”

“要赔没有,要命就有一条。”

“你怎么这般蛮不讲理的?”小婷感到总不能为了一匹马而要了他的一条命。但不狠狠教训这蛮汉一次,实在也咽不下这一口气,问:“你是不想赔了?”

“老子不赔又怎样?”

小婷不再跟他说了,一招摔跤手法,就将这条不讲理的蛮汉抓起,“叭”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婷满以为这一下摔得他不轻,恐怕半天也爬不起来。谁知这条莽汉皮粗­肉­厚,竟能一下跳起来,说:“你这小娘们,竟敢将我摔在地上?看我不要了你的命。”说着一拳朝小婷当面击来。小婷身形一闪,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又是一招摔跤手法,将他摔得远远的,同时也摔得他这条手臂骨脱了臼,一时废去了他这只打死马的手。小婷也不等他再度爬起来,身形一闪,来到了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问:“你赔不赔我这匹马来?”

莽汉给小婷踩得动也不能动,仍蛮横地说:“老子不赔又怎样?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好,本姑娘就打死你,给我的马匹偿命。”

蓦然,小婷感到身后风起,有人向自己骤然偷袭。她敏捷地一闪,顺势一招大漠飞沙掌拍出。偷袭的人似乎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感到小婷这一掌来得厉害,就地一滚,闪过了小婷这一掌,又纵身跃起说:“好掌法,小老算是第一次见识了。”

小婷一看,这个偷袭的,是一位半老头,一身短小­精­­干­行头,行动非常的利落。看他这一身打扮,不就是在河床上躺着不动的死人吗?小婷又惊讶地问:“你不是死人吗?”

“谁说小老死了?”

“那你­干­吗躺在河床上动也不动?”

“那是小老在练功。”

小婷心想:有你这样练功的吗?难道西域武林人士练功的方法与中原武林不同?问:“那你­干­吗不声不响从背后偷袭我?”

“小老不能见死不救。”

“你完全可以大声喝住我,­干­吗要出手取我的­性­命?”

“小老一时情急,请原谅。”

“你说,他恃强使蛮,打死了我的一匹马,该怎么办?”

“可是你也弄残了他一只手,似乎还踩伤了他,又怎么办?”

“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谁叫他那么蛮不讲理的。”

“姑娘,一条人命总比一匹马的­性­命来得珍贵吧?”

“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了他吗?我是在惩罚他,叫他赔我一匹马来,以后别再这般横蛮无礼。”

“姑娘,你要他赔马可以,小老就代他赔你一匹马好了。”

“好呀,那你就赔我一匹马来。”

“不过,小老也要弄残你一只手,踩伤了你,才能赔你一匹马,这样才算公平公道。”

“你这算什么公平公道了?我看你这老头是来存心找事,欺负我是一个外来女子。”

“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那他的伤不是白伤了?”

“那我的这匹马不是白死了?”

“小老已经答应赔你一匹马。”

“那么说,你一定要弄伤了我才赔?”

“不错。”

小婷一下感觉到,他们在这里出现不同一般,是存心来为难自己的。小婷想看看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故意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也不要你们赔马了,你也别伤我,我们就此各走各的。”

半老头子冷笑一声:“你就想这么离开?”

“是呀,你想怎样?”

“小老徒儿的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原来这蛮不讲理的东西是你的徒儿呀。好,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背我徒儿回去,侍候我徒儿的伤,直到他的伤完全好了,小老才赔你一匹马,让你走。”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别怪小老先打残了你。”

“我真想不到世上有你这么一对师徒,一个存心拦道生事;一个有意借题发挥。但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蛮不讲理。说,是谁打发你们在这里拦截我的?你们说了,我可以放你们走,不然,你们休想离开这里。”

“姑娘,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小老正怕你离开哩。”

小婷不再跟这小老头多说了,骤然一袖挥出,这是她在地下神秘宫殿所练成的飞袖功,过去她极少使用。这一袖的劲力,足可令地面飞沙走石,直向小老头扑去。小老头慌忙用掌力将扑来的沙石震飞震散,正想回手反击时,小婷已抓起那个残了一只手、胸口也给踩伤的横蛮家伙扔了过去,说:“你这个横蛮无礼、没出息的徒儿,我送回给你。”

小老头见一团黑影在风沙中向自己飞来,急忙出掌一拍。他猛然听到一声惨叫,黑影横飞出去,摔下来时,已变成了一具尸首。

小婷故作愕然地说:“老东西,不是吧?你怎么将你的宝贝徒儿一掌拍死了?我可是好心好意掷回给你的呀。”

第二十六回杀出重围

上回说到小婷问小老头,你怎么出掌将你的宝贝徒儿拍死了?我可是好心好意将他送回给你的呀。

小老头自认为自己交锋经验丰富,见小婷先用袖力扬起了一阵风沙直扑自己,后又见一团黑影向自己袭来,以为是小婷趁机出手,便一掌拍出,居然将这一团黑影拍飞了。满以为这一掌即使取不了小婷的­性­命,也会令对手身负重伤,心中不禁大喜,暗想:什么武功超群的怪病女侠,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叫小老收拾了?

可是现在听小婷这么一说,定神一看,给自己一掌拍中的竟然是自己的徒儿,顿时傻了眼。

小婷又讥讽地说:“算啦,你宝贝徒儿一拳打死了我的马,现在你又一掌拍死了你的徒儿。你的惩罚虽然太过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要你赔我的马了,我们就此扯平。”

小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小婷又说:“你别想不开呀,节哀顺变,好好埋葬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宝贝徒儿吧,我走啦。”

小老头气得像发了疯的恶狼,大吼一声:“小老跟你拼了。”人如流星般向小婷扑来,伸出两只骨瘦如柴的手,宛如利爪,想要一招就将小婷撕成两瓣。

小婷早有防范,刚才的话,就是想激怒对手,想不到这小老头果然控制不住,有点失去理­性­了。小婷身形一闪,顺势一袖拂出。小婷不用大漠飞沙掌而用飞袖,是因为她看见小老头袭来的双手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招式怪异,隐隐还闻到一阵腥气,为防对手双掌有毒,便不用掌相迎。但小老头反应十分敏捷,不但闪开了小婷这一袖劲,还以不可思议的招式,双爪如幻影变化莫测,一下抓住了小婷的披风。“嘶”的一声,披风竟然撕烂了。小婷怔了一下。这是小婷自从在神秘地下宫殿练成武功出道以来,第一次让对手碰到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小婷心中不禁凛然,暗想:这个瘦小老头是什么人,怎有如此怪异的武功?自己不可大意了。她于是以超绝的轻功,多变疾飞的身法,与小老头周旋,不急于回手反击。

这瘦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定西猴三大高手之一的幻影手。定西猴奉为上宾的三大高手,各有一门独特的武功,谁也不服谁,更不愿联手对敌。当定西猴请他们三人对付小婷时,首先怪叟不屑地说:“对付这么一个初出道的江湖女子,老夫一个人已够了。若老夫真的不行,你们才上吧。”幻影手说:“好,小老就让你先上,不行了,小老再出手。但愿小老不用出手为好。”怪叟反讥他说:“很好,很好,你就先在一边看热闹吧,看老夫将怪病女侠活擒了来见你们。”

当怪叟在望杆子村失手后,逃出来的管家飞跑来告诉幻影手。幻影手听了一笑说:“这个怪物什么事都嘻嘻哈哈漫不经心,还有不失手的?好,你去告诉雾里飞,要是怪病女侠从小老手中逃脱,请他在后面拦截,别让怪病女侠逃出了戈壁滩。”管家应命而去。

幻影手话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想,你雾里飞根本不可能拦截到怪病女侠,她早已成了小老的囊中之物,又怎能轮到你去对付?这样,幻影手和自己的弟子,便在这里等候小婷的到来……

现在,幻影手见小婷用诡计弄死了自己的弟子,更出言相讥,他哪里忍受得了?抖出了自己一生苦练的幻影手法,似掌非掌,似爪非爪,出手真真假假,若虚若实。他一下子仿佛变成了一条浑是手的八爪鱼,向小婷袭来。小婷一时摸不透他的武功,一味先行闪避。能称为幻影手,他的手法千变万化,内力虽然略逊怪叟,轻功身法却胜过怪叟,所以小婷闪到哪里,他便追到哪里,如影随形,不让小婷有半点反击的机会。他双掌含毒,别的高手就算能闪过他的双掌,也闪不过那一股含毒的腥风,熏也给熏倒了,更别说交锋了。幸而小婷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护体,不为这一股腥风熏倒。

小婷也身如幻影飞魂般闪过了几十招,感到对手双手如利爪,掌中含毒,不能冒险对掌,用掌力袖劲恐怕也打发不了。当小婷摸清楚了对手掌法和招式之后,“嗖”的一声,腰中宝剑出鞘,趁对手一味进攻之际,一剑挥出,剑光闪过之后,幻影手一只毒掌给小婷硬生生削了下来,惊得幻影手忍痛跃了开去,惊恐地问:“你,你,你身上藏有兵器?”

小婷略略喘过一口气说:“我一个孤身女子出外,身上不带兵器行吗?”

“你,你,你为什么不早亮出兵器来?”

“我­干­吗要早亮出来?我本不想用兵器来对付你,但你一双爪子有毒,碰不得,只好用兵器了,我用得不对吗?”

“你,你,你用­奸­计,形同偷袭,小老死也不服。”

“你们师徒两人在这里等着我,你徒儿出奇不意打死我的马,你又在背后偷袭我,够光彩吗?我为自卫而出剑,怎么说是偷袭呢?”

“你——”

“好了,现在不管你服气也罢,不服气也好。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什么人指使你们在这里暗算我?说了,我可以放你走。”

“你以为小老会说出来吗?”

“其实你已经说出来了,是真的有人指使你前来的,要不,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小女妖,小老跟你拼了。”这个凶悍的幻影手,虽然失去了一只爪,仍有一只爪可以用,一手骤然向小婷抓来。他出手快,小婷出剑比他更快,剑尖早已对准了他的手心,吓得幻影手及时收手跃了开去,问:“你,你,你这是什么剑法?”

“破掌剑法。”

“破掌剑法?”

“是呀,小老头,你要不要再试一下?我劝你最好别试,不然,你剩下的一只毒爪,也会给我刺穿,变成一个废老头,到时你后悔也来不及。”

“小女妖,你有种,这个仇,小老今后必报。”幻影手说完,恨恨地跃身想走。

小婷一剑击出,拦住了他说:“哎,你别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哩,是谁指使你在这里暗算我?”

“小老不说又怎样?”

“那我只好将你这一只毒爪也砍了下来,令你今后报不了仇,成了一个没有双手的废老头。”

“好狠心的小女妖。”

“对你这样一个狠毒的小老头,我不能不狠心。说!谁是你的幕后指使人?”

幻影手骤然双腿一踢,扬起了一股沙石,直向小婷扑来。等小婷暗运真气震散了这一股风沙时,幻影手已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直向西北天际飞逃而去,远远还送来一句话:“小女妖,你有本事,就来追杀小老。”

以小婷的轻功,要追杀这个幻影手,几乎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但想到即使追上了他,又有何用?他不说,自己真的杀了他,那又于事何益?何况自己杀了他的一个徒儿,又断了他一只手,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这惩罚已够了。再说,这么一追,离开了敕勒河,也容易在戈壁滩上迷失方向,不能依时到西湖小镇与小风子会合。小婷想了一下,也就不去追杀幻影手,从死马身上解下了自己的行囊,在河滩的沙地上,草草埋葬了马匹和小老头的蛮弟子,然后施展轻功,往西而去。

小婷刚走了二十里,只见西边天际,扬起了一阵冲天的尘土,好像有一支马队朝自己飞奔而来。果然不久,在冲天的尘土前面,大约有二三十匹健马,马背上都有一名剽悍的骑手,扬刀跃马,呼啸而到。小婷心想:这是一支商队,还是一群马贼,又或是吐鲁番的骑兵?他们­干­吗朝自己飞奔而来?

转眼之间,七八匹怒马飞驰而至。小婷本来已闪身到大道旁,但这七八匹怒马,一下将小婷包围起来,随后奔来二十多匹马,更围成了一个大包围圈,将小婷重重围困。

一看这势头,知道这一伙人是专门为对付自己而来。小婷故作害怕地问:“你,你,你们这是­干­吗?我是一个单身女子,身上可没有什么财物值得你们抢呵。”

一个独目虬髯的凶恶汉子说:“你以为我们是马贼、土匪,前来抢你的金银?”

“哦?你们不是马贼、土匪,那围着我­干­吗?”

“怪病女妖,你别跟我们装模作样了,我们就是专为你而来。”

“哦?小女子跟你们有仇?”

另一个青面汉子说:“女妖,你杀死了我的兄长,­干­掉了我手下成百名弟兄,你说我们有没有仇?这仇恨可大了,我就是将你粉身碎骨,也难以泄我之恨。”

“我几时杀害了你兄长和你成百个弟兄了?小女子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独目凶恶汉子问:“难道你不是怪病女妖?”

“哎,我是有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但我可不是什么女妖呀,你看我像一个女妖吗?”

青面汉子说:“飞三爷,别跟这女妖多说,那一夜,她骤然出手,杀害了我兄长,哪怕她化成了灰,我也认出她来。”

小婷一听,知道这个青面汉子,就是为了千两黄金,要取自己­性­命的那伙亡命之徒,便问:“你这一次来,又是为了那千两黄金吧?”

青面汉子咬牙切齿地说:“不,老子现在不要金子,而是要你的人头。”

“好呀,你要我的人头可以,但我想在临死之前问问,是谁出千两黄金,要你们活捉我的?”

“等你死前,老子再告诉你也不迟。”

独目凶汉说:“沙老二,只要这女妖束手就擒,我们也不一定要她的­性­命,千两黄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青面汉子狠狠地说:“就算不杀这小女妖,我也要让弟兄们玩够了她,弄残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独目凶汉转头对小婷说:“现在你听清楚了吧?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仍可以保全你一条命。不然,我们根本不用动手,放马就可以将你踩成一团­肉­饼,死得异常的痛苦。”

“哎,你们千万别碰我,我怪病发作起来,就会变得疯狂,杀了人也不知道的。你们想不死在我的掌下,最好现在就离开。不过,你们都可以走,但他不能走,得给我留下来。”小婷指着青面汉子,也就是沙家寨的二寨主沙鼠说。

沙鼠一怔,近乎愚蠢地问:“­干­吗要留下我?”

小婷说:“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来杀害我,我不会杀你,说不定我还会跟随你去取你所想要的那千两黄金,这不好吗?”

沙鼠一时感到自己受了愚弄,顿时恼怒地说:“女妖,你到现在仍说梦话?老子要砍下你的脑袋,去祭我兄长的亡魂。”

“哦,你杀了我,能拿到黄金吗?”

“杀了你,老子照样能拿到。”

“是吗?那你来杀我呀。”

沙鼠哪里受得了小婷指名道姓的挑战?他一来报仇心切;二来仗着自己人多,有雾里飞这样的高手在旁,明知自己武功不济,盛怒之下,不顾后果一马跃出,举刀向小婷劈去。

小婷早有准备,而且也有心用话激怒他。所以在他跃来一刀劈出时,小婷身形一闪,不但闪过他的一刀,更出手反击,一下将他从马背上抓了下去,飞快点了他的|­茓­位,夺过了他手中的弯刀,更将他扔到了群贼之中,骑上了他的马。闪身、跃起,抓下沙鼠,夺刀、夺马,将对手扔出去,小婷在瞬息之间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令群贼惊震得目瞪口呆,也令独目虬髯的雾里飞心中凛然。他虽然知道沙鼠绝不是小婷的对手,想不到一招未了,沙鼠就落得如此惨败,就是自己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了。

当小婷将沙鼠扔向对手阵中时,一个贼人在马背上伸手要抱住沙鼠。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婷这一扔的劲力如此的强劲,人是抱住了,同时也翻下了马摔伤了。

总之,小婷的出手,便威慑了群贼。在一些贼人看来,小婷的武功简直不可思议。

小婷轻而易举夺了刀马后,在马背上扬刀说:“还有谁想杀我的,不怕死就只管上来!”

首先是包围了小婷的几个贼人,相视一眼,从不同方向拍马飞来,一齐举刀向小婷劈去。

这五条骁勇善战的汉子,都是雾里飞手下得力的悍将,一向是冲杀在前,锐不可当。他们训练有素,刀法是凶、准、快,在两军对垒时,他们像五把尖刀似的,冲进对手的阵营中,撕开了对手的阵网,打乱了敌方的阵营。随后雾里飞带大队冲杀过来,没有不击败敌手的。雾里飞带领的是三十六骑,个个马背上的功夫娴熟,人马刀合一,凶悍无比,在戈壁滩上纵横,有如一阵狂风扫过。他们所过的地方,往往是人飞血溅马倒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人。

雾里飞成为定西猴的三大高手之一,除了他个人马背上的武功了得,还有他这支训练有素的铁骑兵。当然,在地上,论单打独斗,他不及怪叟、幻影手,但在马背上,怪叟和幻影手又不及他了。

可是现在,雾里飞带领的三十六骑,却找错了对象。小婷只是一个人,并不是一队兵马,不用分心去照顾他人,更没有阵地之争。

当然,一个人面对一伙如狼似虎的凶悍敌人,力量太过悬殊了。因为这一次包围小婷的,不单是雾里飞的三十六骑,更有沙家寨的几十位弟兄,他们带了刀剑和强弓怒箭,埋伏在最外层,以防小婷不敌而逃,要用乱箭­射­杀了小婷,为他们的大寨主报仇雪恨。

五把雪亮的弯刀似闪电般向小婷一齐劈去,小婷没有闪避,以刀代剑,一把旋风舞剑法,不但挡住了四面八方劈来的刀,更将五个贼子手中的刀震断震飞,有两个贼子连人带刀给震下马来。小婷这一招,更惊震了群贼。两个给震下马的贼人,要不是骑术­精­良,身手敏捷,翻身上马逃回,恐怕早给自己惊慌的马匹拖着走了。三个手中断了刀的贼人,握着断刀,怔了一下,仍凶恶地举起断刀向小婷劈来。小婷又是一招旋风舞剑法,刀光闪过,鲜血飞溅,一个贼人的脑袋飞了起来;一个贼人的手臂掉了下去,另一个贼伏尸在马背上。这才是小婷的真正本领,两招之下,令五贼两死一伤两逃。

小婷击败了这五个凶贼之后,仍气定神闲,在马上横刀而问:“还有谁不怕死的,只管上来。不然,就给我远远闪开,让我赶路。”小婷这样说,是不希望自己再杀更多的人,也希望贼人知难而退。但她也知道,这伙贼人绝不会如此罢休,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单目凶恶汉子。果然,小婷的话一落,雾里飞身旁八条剽悍的汉子,又一齐拍马向小婷冲来。他们接受了先前五个贼人的教训,不是一味的砍杀,也不是一齐冲上,而是以二三三的阵形挥刀而来,有攻有防,有前有后,既砍人,也刺马,即使牺牲两三个人,也要将小婷砍伤,掀下马来,然后跃马砍杀。他们以为,只要小婷落到了地上,放马践踏,哪怕小婷有狐狸般的狡黠,逃出了包围,也逃不了外面众多弓箭手的­射­杀。何况还在小婷要去的路上,在碎石沙滩上埋下了一张不易为人察觉的罗网,只要小婷一踩中罗网,触动机关,就会给罗网包起来,到时小婷哪怕有天大的本事,绝世的武功,也无法施展,任由匪徒们宰割。

定西猴派出了三大高手、众多匪徒,在小婷要去的道上,设下了三道关卡,是志在必得。想不到怪病女妖不但闯过了两道关卡,还重伤了怪叟和幻影手。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放在雾里飞身上了。并且还亲自上阵,扮成匪徒,混在匪徒当中,观察这一次拦截围捕的结果。

两个首先扑向小婷的匪徒,分左右挥刀杀来,他们虽然为小婷砍伤放倒,但这两个不顾死活的匪徒,也将小婷胯下之马刺伤,将小婷掀下马来。接着三个匪徒狞笑着飞马而至,挥刀砍杀。的确,小婷要不是轻功超绝,身法飞快,就是不给这三个匪徒的弯刀砍伤,也给马踩伤。

小婷这时的身形,真如幻影一般,不但闪过了三把凶狠的弯刀,砍伤匪徒胯下的坐骑,也将这三个匪徒掀了下来。他们远没有小婷这般的身手,不是给自己的马匹压伤,就是给摔得晕头转向,一个匪徒甚至还撞在另一个摔下来匪徒的刀口上,命归黄泉。

可以说,小婷对付马贼或马背上的敌人,已有丰富的经验。在没有练成盖世武功之前,她已经知道这两句古话,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而且更有这方面的交锋实践。她反而感到在马背上与人交锋,不但受到马匹的约束,也难以抖展出自己的武功来,远不如在地上方便。雾里飞将她逼下马来,以为可以轻易­干­掉她,那是打错了算盘。弃马落地,那是如鱼得水,令小婷更能施展出自己的武功。

所以当小婷放倒了三个贼人之后,在同时间,第三拨三个马上贼人便飞马掠过,挥刀砍下。小婷如紫燕冲天而起,闪过了这三个匪徒的疾刀快马,令他们全部击空。当小婷从空中直飞而下时,一招普普通通的崆峒剑法,一剑三式,分刺三个贼人。就是崆峒派的剑法,在小婷手中抖出,已变成了上乘的剑法,不但是人到剑出,而且剑比人更快,寒光闪过之后,两个贼人应声倒下,一个贼人负伤伏在马背上而逃。小婷在他的背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口,伤及筋骨,已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小婷在霎时之间,便­干­掉、放倒、重伤了这八条剽悍的汉子。她的行动,何止是威慑群贼,简直是惊破了敌胆。雾里飞和他手下的三十六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不是什么神威凶猛的大汉,只是一个仍带稚气的少女,就是混在群贼中的定西猴,看得呆住了,也惊得呆住了。

小婷看准了独目凶恶大汉是这一伙贼人的头儿,但她不知道独目大汉就是定西猴三大高手之一的雾里飞,就像她不知道怪叟、幻影手是定西猴的高手一样。她感到不先将这个独目汉子­干­掉,就难以杀散这伙贼人,同时也必造成更多的死亡。可惜她不知道定西猴混在这伙贼人当中,也不认识定西猴,不然,她­干­掉定西猴,比­干­掉雾里飞更管用。

所以小婷在­干­掉八条汉子之后,趁群贼在惊骇中还没有醒过来时,抓起一具尸体,向雾里飞扔去。

雾里飞不像幻影手那样将尸体拍飞,他在马上接过了这手下弟兄的尸体,正要放下时,小婷已纵身跃到,以刀代剑,直刺雾里飞。雾里飞左右两个贴身护卫武士,一个慌忙举刀相接,一个挥刀向小婷砍来。举刀相接的武士,是接住了小婷的刀式,可是他怎能挡得了小婷这一刀之劲?“当”的一声,他手中的刀几乎给震飞。但小婷在另一武士的刀砍来时,不得不纵身跃开,闪过了这凶猛拼死的一刀。其他马上的群匪,一见此情形,纷纷拍马跃出,雾里飞大喝一声:“你们全给住手,不准接近这妖女一步。”

雾里飞已看出了小婷的轻功之俊,身手之快,如若一齐涌上,不但杀不了小婷,反而会死伤无数,甚至自己人伤害了自己人。他带来的三十六人,死伤已有十一个人了,而且他们也不是这妖女的对手。他不能让弟兄们再白白去死。

雾里飞喝遏了手下人后,自己横刀跃马而出,朝小婷问:“你敢突然暗算我?”

小婷“哎”了一声说:“我怎么是暗算你了?难道只准你们先出手,不准我先出手吗?那你们先出手砍我,是不是暗算?”

“本飞爷不想与你斗口舌。”

“好呀,那我们就真刀真剑相见。其实你早该出来才是,别让你手下人一个个白送死。不过,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我从没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仇恨、过节,你­干­吗带这么多人来杀我?”

“你想知道原因?”

“是呀,要不,我死了也不瞑目。”

“本飞爷是受人所托,前来找你寻仇。”

“谁?”

“沙家寨的二寨主,因为你杀死了他的兄长大寨主和他手下近百名弟兄。”

“哦?你是说那个给我扔飞了的青面汉子,他是沙家寨的二寨主?”

“不错,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不对吧?难道你不为那千两黄金而来?”

“本飞爷是为朋友复仇而来,黄金是其次。”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出那千两黄金,指使沙家寨的人来杀我?”

“对不起,沙老二没说,本飞爷也不屑去问。”

“你跟沙家兄弟是朋友?”

“不错,不但是朋友,更是生死之交。妖女,你问完了没有?”

“我的确没有什么话要再问了。但是,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沙老二给我扔出时,我顺手封了他两处要|­茓­,你是他的朋友,千万别给他乱解|­茓­位,因为这是我家的独门点|­茓­手法,没我特殊的解|­茓­手法,任何人也解不了,要是乱解,只会令人速死。”

雾里飞一怔:“那怎么办?”

“好办呀,只要他说出谁给他千两黄金来杀我,我就会给他解开|­茓­位,不然嘛……”

“不然怎样?”

“他三天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三天过后,就算|­茓­位自解,那也只能成为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

“是呀,一个人武功尽失,手脚无力,就连吃饭也要人喂,一切行动不能自理,半死不活的,不是个活死人又是什么?”

“你想吓唬人?”

“哎,我是说真的呀。所以,你不能伤我,更不能杀我,不然你的生死朋友沙老二就变成一个活死人了,要痛苦一生一世。”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呀。最好我们在交锋时,你让我杀掉你,用你的一条命换你生死朋友的一条命,我就会给他解开|­茓­道,他就不会成为活死人了,这样好吗?”

雾里飞果然为小婷激怒了。这样荒唐的建议,只有这个怪病女妖才说得出来。雾里飞大喝一声:“妖女,本飞爷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小婷仍用话逗他:“你不是说真的吧?你杀了我,不顾你那生死朋友的死活了?”

匪徒们听了又是好笑,连混在贼群中的定西猴也感到惊讶,怎么这个怪病女妖武功如此不测,却生­性­这般的幼稚天真,一点也不谙人情世故?早知道她生­性­是这般的天真、稚气,就不该以暴力来对付她,以其他方式笼络她不更好?但现在后悔也迟了。

雾里飞不再答话,吼声:“妖女,看刀。”骤马飞来,居高临下,一把金光闪耀的鬼头弯刀,如泰山压顶似的直向小婷劈下,马快刀也快,刀势夹带一股凌厉的劲风。雾里飞这口鬼头弯刀,是一件神兵利器,无坚不摧,可断金玉,加上雾里飞的内力也十分深厚,碰剑剑断,遇刀刀裂,任何兵器与鬼头弯刀相碰,莫不折断。所以在戈壁滩一带,也有人称雾里飞为鬼刀手,或者称为鬼刀雾里飞。

小婷在他一刀骤然劈下时,举刀招架,“当”的一声,两刀相碰,火星四­射­。小婷手中的一口弯刀,是从沙老二手中夺过来的,刀也不错,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器,不过比其他人的弯刀好一点而已。可是这刀在小婷一身真气的灌输下,无异也是一把神兵利器,可断对手的刀剑。两刀相碰,雾里飞又是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刀如千斤劈下,小婷没有不刀断人飞的。匪徒们满以为这一下,这个可怕的妖女必然惨死在雾里飞的刀下了。就是雾里飞也是这样认为,不由狞笑起来。

可是两刀相碰之后,小婷仍站在地上没有倒下,只是手中的弯刀缺了一个大口,也没有断开。雾里飞一刀之后,马已跃开,但握刀之手,隐隐感到一阵麻木,手中之刀似乎给某种力量震了回来。他不由暗惊,这妖女的臂力也十分惊人呵。他勒马回头一看,心中更是愕然,脱口而问:“你没有死?”

小婷看见自己手中的刀崩了一个大缺口,暗想:难道这独眼贼内力深厚,还是他手中的刀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要不是我的内力深厚,他这一刀不将我劈得刀断人亡了?便说:“原来你真的要杀死我呀。看来你和那个什么沙老二,不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为了千两黄金,你连什么生死朋友也不顾了。”

雾里飞又是大吼一声,骤马跃来,又是一刀向小婷劈出,这一刀比上一次更狠更快。小婷为了要看看他手中的刀是不是宝刀,身形略闪,又是举刀相迎,“当”的一声,小婷手中的弯刀断了,刀尖的一段飞了出去。小婷早有准备,就是断了的弯刀,也顺势向前划去。“嘶”的一声,雾里飞骑在马上的一条腿,长长的马靴给小婷断刀的刀刃划开了。要是小婷的断刀再长二寸,雾里飞的这一条脚,不给小婷削下来,也可断其筋骨。这一下,将交锋经验十分丰富的雾里飞吓了一跳,拍马跃开,愕然问:“你这是什么刀法?”

小婷说:“你以为我的刀断了,就不敢与你交锋吗?”

“好,本飞爷看你还能招架得我多少刀!”说完又复纵马而来。

小婷不等他跃近,手中的断刀朝他掷了出去,这又是出人意外的一招。这一口断刀,疾如流星,劲道凌厉。雾里飞不愧为这一带高手,反应敏捷,横刀一挡,将飞来的断刀挡到一边去,狞笑着说:“哈哈,你手上没有了刀,看你怎么再接我的刀。这时你要是束手就擒,本飞爷可饶你不死。”

小婷嗖的一声,将自己的腰形软剑抽了出来。她感到对手的是一把宝刀,只能用宝剑来对付了。同时她也从雾里飞劈出的两刀看出,这独目贼内力深厚,刀法凶狠、敏捷,而且他的那一匹马,也是训练有素、进退自如、行动相当敏捷的宝马,一切能随主子之意行事,似乎也能参加战斗,回避风险。刚才要不是这匹马闪得快,断刀不是划开他那长皮靴,而是划伤他的小腿了。

雾里飞一下愕然:“你这一把是什么剑?”他看出这把软形腰剑乌亮闪光,隐含一股逼人的剑气,决不是一把普通的利剑,想必也像自己的鬼头弯刀一样,是一件举世少有的神兵利器。心想:那悬千金重赏的人要­干­掉这个妖女,难道是为夺这把宝剑而来?

小婷将手中的软剑扬了扬说:“你这不是问得蠢吗?剑,当然是用来防身自卫的兵器了。不过,你问问也好,我这把剑是救人之剑,也是杀人之剑。”

“这怎么说?”

“对你们来说,它是一把可怕的杀人之剑,对平民百姓和善良的人来说,就是一把救人之剑了。它会­干­掉为非作歹凶恶之徒,使平民百姓免受欺凌。”

“我看你怎么杀我。”雾里飞说完,又是飞马扑来,居高临下举刀砍下。他现在不但想杀了小婷,更想夺下小婷手中的宝剑,便抖出自己更为凶狠的杀招来,一刀之下,含三式变化。

小婷不与他硬拼了,以超绝的轻功似疾燕般闪开,又骤然回身,一招织女飞梭,剑如流星,凌空向雾里飞刺出。小婷也想夺过了他胯下这一匹马,所以打法与往日不同,刺人而不刺马。

霎时间,刀光剑影纵横闪耀。一个在马背上大砍大劈,刀光护马;一个是剑气纵横,绕着雾里飞四下闪耀,似矫龙般时隐时现。

无疑,雾里飞是西北道上的一位一流高手,更是马背上的杰出人物,他在马背上能够做出别人无法做到的动作。他可以一脚挂在奔腾着的马的马蹬上,而与对手交锋;更可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紧贴在马肚下,出其不意­干­掉对手,加上他的刀法上乘,出手飞快,杀人在瞬息之间。有了宝刀和善知人意的宝马,真是如虎添翼,在马背上与人交锋,几乎是百战百胜,无人能挡。

小婷的轻功之俊,身法之快,剑法之奇,自然称绝。尽管她抖展的不是旋风舞剑法,是在崆峒剑法的基础上随意挥洒,也成了一门可怕的上乘剑法,但仍一时奈何不了马上的雾里飞。因为除了雾里飞抖出飞快的刀法外,他胯下的那匹宝马,进退自如,转身如意,能闪开避过小婷刺出的剑,有时它的后腿还会踢人,踢不中人,也会扬起一阵风沙,令小婷不能不闪身而去。因为小婷想夺取这匹宝马,在戈壁滩上纵横,因而舍不得出剑伤了它,不然它扬起的后腿,早已为小婷的利剑砍了下来。

一时之间,一个马上,一个马下交锋几十回合仍不分胜负。初时,雾里飞占上风,主动挥刀出击,但到后来,雾里飞防守多而进攻少了。尽管马能配合主人的战斗,但终究不如人在地上那么如意。雾里飞虽然在马背上骑术­精­湛,挥刀自如,怎么也比不上小婷在地上的轻纵跳跃。至于其他匪徒,在刀风剑气之下,别说没办法出手相助,连接近他们的战斗圈子也不可能。

所以到后来,雾里飞完全处在被动地位,只能一味挥刀护体护马,没半点反击之力。主动出击是小婷,剑风剑光,不离雾里飞的身前身后。

单打独斗,长守而不能出击,不但消耗内力,也易为对手击败,雾里飞可以说越战越心慌了。本来他可以拍马而逃,不与小婷交锋,但在众多匪徒面前,他丢不了这个面子。何况还有定西猴在暗中观战,他怎么也要拼死支撑下去。他感到自己的内力消耗不少,但对手在地上纵横飞跃,消耗的内力恐怕比自己更多,他现在不是与小婷比武功,而是在拼内力。

他哪里知道,小婷一身的真气奇厚无比,内力比他高出十倍不止。他现在已浑身是汗,何况在烈日之下,热得难受,已是气喘吁吁。反观小婷,仍然是挥洒自如,气定神闲,身似紫燕飞蝶,轻松来往。所以当雾里飞略为缓慢的刹那间,小婷一剑刺出,撕破了雾里飞的刀光之网,刺伤了雾里飞的右肩。雾里飞大叫一声,手中的刀几乎掉了下来,他座下的宝马,已知主人有危险,放开四蹄,飞奔向西北方向逃去。小婷正想纵身追杀,立刻有七八个剽悍汉子,纵马挥刀阻拦小婷,另有四个贴身骑手护卫,更是护着雾里飞逃去。

见八条马上凶汉,一齐挥刀向自己砍来,小婷只好大开杀戒了,身似幻影在八匹铁骑之中穿Сhā,人到剑起,剑光闪过之后,不是刀断血飞,就是马倒人亡。转眼之间,这三十六骑中的八骑,不是负伤逃命,就是尸横黄沙,没一个能幸免。

其他匪徒一见如此情景,更是吓得四散逃命了。众匪徒飞马逃散时,小婷一看,雾里飞已逃得不见踪影,只见远处的天边,扬起一阵尘土飞沙,如一道烟雾一样,封锁了视线。

小婷心中有点失望。她并不想杀了这独目贼,只想问他谁是幕后指挥人和夺下他那匹好马。现在人逃走了,马也不见了,小婷只好收了宝剑,打算离开,谁知四周竟然飞来一支支怒箭,集中向自己­射­来。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看来在这里伏击自己的,不止是独目贼,还有另一伙人。小婷暗运真气,挥舞披风,将­射­来的箭不是震偏便是震飞。可是第二轮飞箭,更是四面八方朝自己­射­来。小婷像上次一样,以死马作为挡箭牌,伏在三匹死马之中,一边看看敌人有多少箭­射­来,谁在指挥,一边也趁机休息。一轮箭过后,小婷藏身在三匹死马之中,三匹死马几乎变成了刺猬,而且支支箭都淬了剧毒,就是给擦了一点皮,也会中毒而亡。小婷心想:好狠心的敌人,看来他们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一阵乱箭之后,敌人见小婷没有什么动静,有些敌人从隐藏处站起来观看,不知这个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病女妖给­射­死了没有?还是中箭中毒不能动弹?总之,他们看见小婷所在之地的死人死马,都Сhā了不少的乱箭。敌人观察了好一阵,见没有任何动静,暗想:难道妖女真的给­射­死了?

小婷伏在死马当中,也在观察他们。她感到自己略一现身,四面的飞箭就会像蝗虫般飞来。最好是伏着不动,一面运气休息,养­精­蓄锐,以伺敌变而出动,一面等待时机,骤然杀出。这时,太阳已略为偏西了,离天黑还有一段好长的时间。她身上带有水和粮食,只要一到天黑,就有机会杀出去,不将这一伙敌人杀得人仰马翻不解恨。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小婷忍得住,敌人忍不住了,他们派出了三个人,挥刀跃马而来,察看小婷死了没有。当他们刚一接近小婷,一匹死马骤然平空飞起,直向他们击来。三个匪徒正惊愕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时,前面的一个匪徒给飞来的死马击得人仰马翻。几乎同时之间,小婷如流星飞矢,人到掌拍,又将一个匪徒从马背上拍飞,小婷也同时落在这匹马上。第三个匪徒惊得魂飞魄散,勒马转头而逃,一边扬手大喊:“放箭,放箭,快给我放箭!”

一些埋伏的箭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立刻慌忙朝小婷原先的地方乱箭齐发了。他们不知道小婷已紧贴在第二匹马背上,紧随第三个匪徒奔回来,以为那是一匹奔回来的空马。当小婷一接近这一处埋伏的箭手们时,又一下从马背上凌空飞起,如隼鹰疾下,落到箭手们中,剑出掌拍脚踢,所到之处,血光飞溅,尸体横飞。顷刻之间,二十多个箭手几乎全部命丧黄泉。其他方向埋伏的箭手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条矫健的人影,几乎是贴地飞来,身如飞魂在他们当中穿Сhā,所到之处,又是鲜血飞溅,人仰马翻。剩下的两三个箭手,都上马四散逃命。

小婷解决了东面、南面这两处人数最多的匪徒后,又翻身伏在一匹马上,伪装成负伤匪徒逃命奔出,往西面埋伏的敌人狂奔而去,打算以同样的方法,杀得敌人措手不及。这一处的匪徒,有一定的警惕­性­,老远喝问:“谁?给我停下马来!”

小婷伏在马上不答,仍放马狂奔。匪徒们又喝道:“再不收缰,莫怪我们放箭了。”说着,真的有一支箭­射­了出来,这一箭是警告,而不是志在伤人伤马。小婷仍伏在马背上,装着负伤昏迷了过去。当小婷快要接近他们时,当中有匪徒一下看清了是小婷,立刻惊喊起来:“是妖女,快,快,快放箭。”

小婷哪里容得这伙匪徒有机会放箭?她的身形如玉女飞梭般直向匪徒群中飞去,人未到剑先到,首先将这个叫喊的匪徒一剑挑飞了出去。到了敌群当中,再也不怕敌人放箭了,匪徒要么逃跑,要么拔刀与小婷交锋。这一处也有十来个匪徒,有七八个不畏死的举刀一齐向小婷扑来。这七八个匪徒哪里招架得了小婷?不是刀断人亡,就是手脚离体飞了出去。剩下的六个匪徒,早已上马向西面的西湖小镇飞奔逃命。

小婷再看看埋伏在北面的匪徒,似乎也早已四散逃命。他们感到这个怪病妖女,简直不是人,还是早走为妙,不然,只有死在这个妖女的剑下。

定西猴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三大高手的行动,全失败了。他眼见雾里飞的三十六骑如此惨败,连雾里飞本人也受了剑伤,不得不带人悄悄逃走了。他不敢希望最后的一道网,能擒得了这个有夺天地造化之能,鬼神莫测之功的妖女。

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似乎到此结束。小婷仍不敢放松,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除了远去匪徒的马蹄声外,就是附近一些受伤不能逃走的匪徒的呻吟声,此外,没有什么动静。小婷终于喘过一口气来,走近一个断腿不能移动的匪徒面前,凌空出指封了他断腿处的|­茓­位,令他不再流血而丧命。这个匪徒惊恐而茫然地问:“你想­干­什么?”

小婷说:“真是好心不得好报,我不想你死,才出手封了你的|­茓­位,以免你大量流血而死。”

匪徒不出声了,不知小婷将会对自己怎样,是折磨自己,还是放自己一条生路?小婷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生?”

“我的生死全­操­在你手中,你要杀我,最好一剑给我一个痛快,别再折磨我。”

“不,你的生死,全­操­在你自己手中。”

“什么,­操­纵在我自己手中?”

“是呀。只要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不但不杀你,还为你包扎伤口,让你骑马离开。”

“你要我回答什么话?”

“是谁指使你们在这里伏击我的?”

“是我们的二寨主。”

“哦?你们二寨主是谁?”

“沙鼠,沙家寨的二寨主。”

“哦?那你们的二寨主又受谁指使?”

“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说或不敢说?”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沙家寨一个小喽罗。听我们带队的人说,是为我们的大寨主报仇而来,叫我们伏在这里,听候命令,­射­杀你。”

小婷又问了其他的一些事,感到这个匪徒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给了他一颗治伤的药丸服下,为他包扎伤口,打发他上了一匹马而去。随后自己也上了一匹马,往西奔去。

这时太阳已偏西了,殷红如血。小婷想早一点赶到西湖小镇,与小风子会合。小婷坐在马上,仍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在这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真是全无遮拦,只有一些宛如晨星稀落低矮的骆驼刺,不可能藏人,更不可能藏有大队的人马。

小婷心想:敌人经过这一战,死伤人马无数,量他们再也不敢来犯自己了,起码不会在这这片全无遮拦的地方来犯自己。小婷放马跑了一里地左右,在这片无遮拦的沙石地上,只有星星点点生长的一些骆驼刺。突然“唰啦”一声,马蹄似乎踏中什么东西似的,一面大网,平地飞了起来。小婷想凌空飞起,却给一面大网罩住了,想拔剑破网也来不及。这面大网,收网迅速,连人带马将小婷裹了起来。

这是小婷第二次给大网网起来。第一次是在五年多前,和思思小姐在一座疏林,落到了黑狼谷的一伙山贼的大网中。幸得机灵的小风子救了自己和思思小姐。想不到五年后的今天,自己又给一面大网罩住了。五年前自己和思思是初次出道江湖,没什么江湖经验,何况山贼是在一片疏林、草地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也不为人察觉,为大网罩住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这一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敌人会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也布下了一面大网,将这面大网平铺埋在细沙碎石下面,自己纵有江湖经验,小心翼翼,还是成了这面大网的猎物。

小婷给大网罩住,初时还有点心慌,但很快冷静下来。毕竟五年前的武功和现在不同,何况还有一把无坚不摧、斩金削铁如泥的宝剑在身,自己完全可以破网而出。小婷刚想拔剑,谁知一箭飞了过来,随后有人厉声喝道:“妖女,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我一声令下,虽然弓箭手不多,也足可以将你­射­成刺猬一样,死状极惨。

小婷一看,一条汉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再看四下一眼,真的有五六条汉子,个个拿着弓箭对准了自己,只要自己再动一下,这五六支有毒的箭立刻一齐向自己­射­来。小婷一面暗运真气护体,一面麻痹对手说:“我给大网捆住了,还能动吗?”小婷一下认出了这位说话的汉子,“咦”了一声:“你不是小镇上那座院子的管家吗?”

这位汉子,的确就是那院子里的管家。当怪叟将小婷带到那座院子时,他恭恭敬敬地迎接怪叟,一切顺从怪叟的吩咐,似乎不是一个江湖中人,令小婷没去注意他。

这汉子笑了一下:“女侠好眼力,一下就认出在下了。”

小婷顿时明白了,自己一路上,先是遭怪叟的暗算,后来又遭幻影手师徒两人的刁难,最后遭到独眼凶贼一伙匪徒的围攻,现在又落到了这一面大网之中,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管家所为,一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便问:“我一路上遭到种种的暗算和拦劫,都是你策划的吧?”

这汉子笑而不答,却说:“在下实在佩服女侠武功超群,机智过人,怪叟、幻影手、雾里飞都不能将女侠拦截下来,反而败在女侠手中。”

“说,我和你有什么仇恨,­干­吗这样­精­心策划要置我于死地?”

“女侠武功太可怕了,又好管闲事,女侠的存在,会令不少人不能安枕入眠。”

“就是为了这样要除掉我?”

“不错。”

“好,我现在落在你的手中,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将我杀了?”

“要是在下想杀掉女侠,早已下令叫人放箭,也不会与女侠说话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请女侠自动服下在下的药丸,要不请女侠自废武功。”

“你这是颗毒药吧?”

“不错,是毒药,但不会要女侠的­性­命。只要女侠永远听从在下的命令,到一定时间服下解药,就永远不会毒发身亡。”

“一切都听从你的命令,没半点自主,那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是自废武功的好,过一般人的日子,总胜过由人摆布。”

“女侠,你这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废了武功,就能过一般人的正常日子吗?”

“什么?我自废武功,你们也不放过我?”

“你杀死、重伤了我们那么多人,就是在下愿放过你,沙家寨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他们就是不杀你,也要将你玩残玩够了,然后送到窑子里,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样,你还是一刀杀了我吧。”

“你怎么不愿意活下来?”

“我当然想活下来呀。可是我活下来有什么用?不是任人摆布,就是遭人棱辱,还是清白死去的好。”

这时一个汉子从这位管家身后转出来,狞笑着说:“妖女,你以为我们会轻易让你去死吗?”

“那你想我怎样?”

“我要先废掉了你的武功,然后将你抬回去,叫你今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个汉子说着,便想上前一掌废了小婷的武功。

那管家喝着:“你不可造次,我们要的是她这一身少有的武功,而不是一个没用女子。”

这汉子说:“罗总,这妖女会听任我们的摆布吗?”

“只要她服下了我们的药,就不由她不听我们摆布了。到时,我们又多了一个可怕的杀手,不胜过废去了她一身的武功?”

“她会乖乖地服下你的药?”

这个叫罗总的汉子转头问小婷:“你是愿意服下我的药,还是让他来废掉你一身的武功?”

小婷意在拖延时间,问:“我不能有第三种选择吗?”

“你只有这两种选择,再没其他的方法,就是你想选择去死也不可能。”

小婷说:“我要寻死,你们拦得住我吗?”

“女侠,现在你在网中不能动,就是能动,只要你敢动一下,我也会下令放箭。”

“你乱箭­射­杀了我,那不正合我意吗?”

罗总一笑说:“我箭上有毒,只能让你中毒昏了过去,而不会死,到时你在昏迷中还是得服下我的药。”

“那你­干­吗不这样做?”

“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服下我的药。”

小婷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这样逼我服下你的药,我会甘心吗?那汉子却恨恨地说:“妖女,就算你现在死了,我也会扒光你身上的衣服,让人­奸­了你,然后再拉到定西城中,吊起来示众。”

小婷不由看了他一眼,暗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狠心,连禽兽也不如?我一旦出了网,第一个首先就是杀了你。罗总说:“女侠,强五这个人是说到做到的,你还是乖乖服下我的药,在下保证一点也不为难你。”

小婷想了一下问:“怪叟、幻影手、雾里飞,他们武功不错,是不是也是服下了你的药,听你摆布?”

罗总笑了笑:“不错,他们三人,都是这一带有名的一流高手,不是我用药物控制了,他们会听我的命令行事吗?论武功,在下接不了他们任何人的三招。你看,他们三个人服下了我的药,不是活得很好吗?”

“是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呵。”

“女侠,那你愿意服在下这颗药丸了?”

“好呀,我服下。但你得答应我,先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交给我,我要杀了他。”小婷要的是罗总身边的那个叫强五的汉子。

强五一下跳起来:“你要杀我?”

小婷说:“我不但要杀你,还要将你的尸体吊起来,不不,将你丢到荒野中去喂野狼。”

“老子就先废了你的武功。”强五一下跃了过来,举掌便向小婷拍去。他自恃是定西猴罗九爷的贴身武士,奉命前来相助罗总,但从心里瞧不起罗总管。其实罗总管不但是定西猴的本家兄弟,也是定西猴派往外面的独当一面的心腹人员。罗总一心想收服小婷,也是定西猴在悄悄离开现场时,对他面授的心意,说:“你要是真的擒了她,最好留下她,成为我帐下一员猛将。真的不行,那只有杀了她了事。”

罗总的言行,完全依照定西猴的心意行事,他满以为可以将武功莫测的妖女收为己用,不料一下给强五破坏了。

强五一掌向网中的小婷拍去,要废去小婷一身可怕的武功。小婷早已暗蓄了一身的真气护体,同时也是有意激怒他向自己出手。“嘭”的一声闷响,小婷在网中以掌接了他一掌,不但将他震得远远横飞了出去,也震得这一条手臂筋骨寸断。他想废小婷的武功,反而给小婷废了他全部武功,成了一个废了一臂的废人。

小婷何止是用深厚的内力震飞了他,更在网中双臂一震,“哗啦”一声,将这一面大网震得一片片像断绳般横飞四散。当强五惨叫一声摔到远处时,小婷早已破网而去。

小婷这时一身真气在体内激荡,发出了令天地变­色­的可怕威力,别说这面大网用牛筋渗合钢丝织成,哪怕就是用玄铁织成刀剑不入的钢罩铁网,也可以将它震碎,变成暗器,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小婷这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何止是在体内流动激荡,更在小婷的体外,形成一道流动的真气之墙,护着小婷,哪怕任何强弓怒矢、劲道极强的暗器击来,也能将它们震偏震飞,甚至反弹回去。别说四下埋伏的弓箭手来不及开弓,就算是万箭齐发,不但伤不了小婷的半根毫发,甚至会给流动的真气反弹回去,反而伤了他们自己,令自己中自己的毒箭而昏迷……

第二十七回西湖小镇

上回说到小婷一身真气激荡,令急­射­而来的怒箭、暗器震偏震飞或反弹回去,反而伤了敌人自己。

当小婷破网而出后,便出手直取罗总,即使不能一掌拍死他,也要将他活擒过来,以威慑其他贼人。小婷以为这个罗总,就是一切事件的幕后指使者。

当小婷在网中震飞了强五时,罗总已呆住了,见小婷破网而出,更是惊得心胆俱裂,小婷直取自己,吓得他就地一滚跳开,才险险躲过了小婷这一掌。左右两名刀手立刻举刀向小婷劈来,护着罗总逃走。这两个刀手哪里是小婷的对手,小婷轻轻就将他们全打发掉。再一看,罗总一边狂奔逃命,一边大喊放箭。小婷一纵而起,出指凌空封了他的|­茓­位,令他一个筋斗翻倒,再也不能跑了。这时,已有几支怒箭向小婷飞来,小婷披风一抖,将这几支箭全部反弹了回去。接着小婷身如幻影,一下跃进了­射­手中间,掌拍袖飞,转眼,这六名弓箭手尸横戈壁滩,弓毁箭断,没一个人能幸免。

逼使小婷痛下杀手的是,这些弓箭手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他们躲在暗处,远远地偷偷地向自己施冷箭,箭镞上又淬有毒,一不小心,就被­射­中。汉朝大将军霍去病西征到这一带,在胜利后班师回朝时,就是不小心中了敌人的毒箭,以致一代名将,英年早逝。

在地下宫殿练武时,老爷爷就是以这一事件提醒小婷,哪怕有盖世武功,一时大意,就会付出血的代价,甚至生命。自己刚才还是大意了,才掉进了敌人的网罗中,自己怎么也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小婷在­干­掉这伙弓箭手后,运气凝神倾听,察看还有没有暗藏的敌人。她发现这伙从地下冒出的敌人,原来是在这一望无际又无任何遮拦的戈壁滩上,在一些不显眼的骆驼刺下,挖了一个个小洞藏身的,所以才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

小婷倾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人的气息,仍不放心,施展轻功,在机关四周又走了一圈,留意一些骆驼刺下是否有不寻常的变化。的确再没有敌人了,小婷才放下心来,拾起敌人丢在地上的一口弯刀,朝给自己封了|­茓­位不能动的罗总走去。罗总见她走来,一脸的惊恐之­色­。但小婷却看见那个给自己掌力震飞、废了一身功力的强五,挣扎着在地上爬行想逃走。小婷对这个贼人是恨透了,她先不去理睬罗总,身形一闪,出现在强五的面前,冷冷地问:“你还想逃走吗?你怎么不扒了我的衣服,吊起来示众了?”

这个心狠手辣的贼人给小婷废了武功,一只手臂又给震得筋骨寸断,想拼命一搏也不可能了,像废人似的瘫在地上,问:“你,你,你想怎样?”

小婷问:“你说,我想怎样?”

“好吧,你最好给我一刀,让我痛快死去。”

要是在以往,小婷绝不会去杀一个已成废人、全无反抗的贼人。但她太恨这个贼人了,问:“我在网里时,你怎么不一刀给我一个痛快死去,要那般折磨和棱辱我,连死后也不愿放过我?”

“你,你,你想怎么处置我?”

“你不是要我给你一刀吗?好,我现在就给你一刀。”小婷拿起刀在他大腿上划了一下,痛得这个贼人大喊大叫起来。

小婷说:“你叫喊什么?我才给你一刀,还没有将你一颗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哩。”随后又说,“你这颗心不必看了,一定是黑得发臭,看了会坏了我的眼睛。你就好好躺在这里,等到夜里喂饿狼吧。”小婷凌空一掌朝他拍去,又将他拍飞到几乎­干­涸的河滩上去,再也不去管他的死活,朝罗总走来,问:“你想怎么死?”

罗总叹了一声说:“在下也不祈望女侠饶命,只求女侠赐在下一刀,让在下早一点死去,解脱痛苦。”

小婷说:“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去死吗?”

“你要怎么折磨我?”

“你不是要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我别的不会,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怎样叫在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办呀,我将你绑在马尾上,叫马拖着你走,一直拖到西湖小镇上去,到时,你就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你,你,你怎么这般狠心?”

“比起你来,我已经是心慈手软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过你,饶你不死。”

“要是在下不愿回答呢?”

“那我只好在你身上划一刀,再问一句,不答,又再划一刀,直划到你愿意回答为止。你想不想先试试我两刀?”

“你要我回答什么话?”

“说!是谁出那一千两黄金,令你千方百计要活捉我?”

罗总不出声了。

“哦?你不愿意说?那我先在你脸上划一刀,将你一张脸划花了,再划其他地方。”说着,小婷扬了扬手中的弯刀。

“你,你,你别划。”

“你愿意说了?”

“在下要是说了,你真的放过了在下?”

“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懂得江湖一诺千金的规矩。”

“是鲍公公。”

“鲍公公?是哪一个鲍公公?”

“就是镇守肃州的监军大人鲍公公。”

“是他?”

“在下不敢说谎。女侠,你不该得罪了鲍公公,将他的宝贝侄儿打成重伤。”

小婷不由相信了。的确,只有鲍公公才与自己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也只有他才出得起千两黄金。自己也曾一度疑心是这姓鲍的所为,只是没有证据,现在姓罗的这么一说,回想起来取监军印信的好心的军爷,临走时也悄悄告诉自己,一路上要小心。两下一对证,果然是这姓鲍的太监了,问:“他出千两黄金,要买我的脑袋?”

“是,他要求将女侠活捉交给他,活捉不了,死的也要,总之,他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婷一掌拍开了他的|­茓­位,同时也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罗总呆住了,尽管他的武功不及怪叟、幻影手、雾里飞,也是定西猴手下的高手,武功在其他人之上。现在废去了武功,比打杂的下人也不如。他问:“你废了我一身的武功?”

小婷说:“你为了这千两黄金,甘为姓鲍的卖命,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不去废去你的武功,对死去的人公平吗?”

“女侠不是答应放过在下么?”

“是呀,我答应放过你,不会杀你,却没有说不废去你的武功呀。现在你手脚完好,像常人一样,只是没有内力,不能言武而已。难道你还想保留武功,继续为姓鲍的卖命?走吧,我已经对你是够宽容的了。这样,你对死去的人的家属也有个交代。还有,你去对那姓鲍的太监说,叫他洗­干­净脑袋,等着我去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罗总无言,艰难地爬上一匹马背走了。但他还是骗过了涉世不深的小婷,保护了定西猴,将远在千里之外的鲍公公推了出来。

小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为贪图千两黄金的人,经过这一连串的惨败,人员几乎皆尽,现在只剩下他孤单一人,还废去了一身的武功,量他今后再也不敢来犯自己了。小婷所以没将他­干­掉,是因为他当时对自己心存幻想,想收自己为他用,没有立即杀了自己,从而让自己在网中能争取时间,凝聚一身的功力,震破了罗网,从鬼门关跃了出来,反败而胜。

经过一连串的交锋,先后击败了三大高手,用智用力,杀散了群匪,小婷的确付出了不少的­精­力,现在总算告一段落,透出了一口大气。她望望天­色­,日已黄昏,西坠的红日特别殷红,挂在天地之间,戈壁滩上残阳如血,战马悲鸣,一片战后尸骸遍野的悲壮场面。

小婷在黄昏中打量前路,要去的西湖小镇,还有三四十里路程,要是骑马,恐怕赶不到了。小婷想了一下,­干­脆弃马不用,施展轻功赶路,不用半炷香的时间,在暮­色­苍茫里便出现在西湖小镇,立即投店住宿。

西湖小镇,是茫茫无际戈壁滩上人烟不多的小镇,也是瓜州最西边的一个小镇,再往西走,方圆千里之内,绝无人踪,那是一块死亡之地。

小婷以为西湖小镇是坐落在湖边的小镇,不但有碧波荡漾的湖水,还有绿树成­阴­的湖岸街巷,景­色­一定很美很迷人,要不,­干­吗叫西湖小镇?可是到了西湖小镇后才知道,小镇根本没有湖泊,连个小水洼也没有,甚至敕勒河流到这里也不见了,一条浅浅的河流,完全渗到地下。可以说敕勒河流到这里便终止了,直到往西几百里外的地方,敕勒河才时隐时现从地里冒出来,但已不是河流,或者是一段湿地,或者是一段水洼,就是湿地或水洼也不是经常有,不时在戈壁滩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婷感到有些迷惘,怎么自己昨天在远处望见这一带有一片碧水如茵的湖泊呢?后来她向店小二打听,才知道这是戈壁滩上的一种幻觉,一些不知情的人,往往向这些湖水跑去,累得人疲马倦也赶不到,甚至渴死在戈壁滩上。戈壁滩上的幻觉,同沙漠上的海市蜃楼不同。海市蜃楼中有人有景有城市楼阁,但不久便消逝,一切恢复正常。而戈壁滩上湖水的幻觉,却永远出现在你前面不远的地方,不会消失,令口渴不止的人穷追不舍,直至渴死在戈壁滩上。只有到了日落黄昏后,这湖水也在远处消逝了,只有满天的星星月亮,和漆黑的夜空。

小婷听了不禁凛然,幸好小风子叫自己带上水囊,千万别离开敕勒河朝别的方向走,不然,就极易在戈壁滩上迷失方向。

小婷投店住下后,仍保持高度的警惕。在西湖小镇住了一夜,幸而没有什么事发生。可是在与西湖小镇相隔六十多里的望杆子小镇上,也是小婷击败了怪叟的地方,定西猴却紧张极了。一直等到深夜,才见到神情沮丧、身子虚弱、狼狈不堪的罗总单人匹马回来,身边没一个随从。定西猴罗九爷一见他这副神情,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他们不但没有将怪病女侠活擒,甚至所有埋伏的人全完了。

定西猴所以在望杆子小镇住下来,没连夜赶回定西城,就是仍抱一线幻想,希望自己的本家兄弟、能­干­的总管家,能用机关活捉了小婷,就是活捉不了,弄个死的回来也好,不但可以向鲍公公有所交代,自己也可以安枕无忧。现在看来,什么都完了。

当定西猴听完罗总讲述当时的情形时,怔了半晌问:“她不用她那把宝剑,就震破了那刀剑不入的罗网?”

“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她与强五对掌震飞强五后,双臂一震,便破网而出。当时我真给吓坏了,不知这女妖哪来这一股不可思议的神力。”罗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接着说:“是了,江湖上传说她有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这跟她的怪病有什么关系?”

“九哥,她这种怪病,男人一碰,就会发作起来,体内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正因为强五鲁莽与她对掌,令她怪病发作,从而震破了罗网,令我转眼之间,功亏一篑,坏了大事。”

定西猴又呆了一阵:“看来我不该派强五这傻牛去协助你。”

“九哥,现在说什么也迟了。为以防万一,九哥还是先到外面避开,等这妖女离开了吐鲁番国境后,再转回来也不迟。我们再不能与这妖女作对了,连三大高手都一一败在她的手下,不是重伤就是残废,也再无力量与她为敌。我们死伤了那么多人,也算对姓鲍的有所交代。他要与妖女为敌,恕我们再无能为力,请他另请高明好了。我们总不能为了姓鲍的,连老本也赔光。九哥,我们还得留下一些力量,以防雪山圣女和沙州的飞天刀才是。”

定西猴不禁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再不能与妖女为敌了。我先去吐鲁番的葡萄沟住上一年半载才回来,这里的一切,由你打点了。”

“九哥放心,这妖女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九哥所为,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今后只会去找这姓鲍的,不会找九哥的麻烦。”

“你不担心这妖女今后会来找你?”

“九哥,我想过了,她不会再来找我了。她要杀我,早已杀了,也就不会废了我一身武功而放我走。再说,我已经成了废人,她杀我又有何用?”

是夜,定西猴交代了一切事务后,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望杆子小镇,带了一些武士和随从,扮成商人,取路而去葡萄沟,远远避开小婷。

小婷在西湖小镇呆了一天,直到日落黄昏,仍不见小风子到来,不禁有些担心了。小风子有江湖人的特点,信守诺言从不失约。他没有到来,恐怕出事了。

小婷在客栈里呆不住了,打扮成普通的汉家女子,走到镇口去张望。她的那件披风,在交锋中,为雾里飞那一口宝刀划开,再也不能用了,索­性­连江湖女子那一身劲装也不穿了,换上汉家女子的衣裤出门,反而没人注意。

昨天一连多次的战斗,死伤了那么多人的事早已传到了小镇上,人们纷纷相传。怪叟、幻影手之事没人去注意,反而是名震这一带的雾里飞,人们谈论得最多。人们传说这不可一世的马上英雄,败在了一位神奇的女子之下。他纵横戈壁滩上的三十六骑,往日是锐不可当,可是昨天一战,伤亡过大半,只剩下七八骑护着受伤的雾里飞落荒而逃,这不能不说是这一带的惊人大事。

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武功不可思议的神奇女子是谁。有的说是雪山的圣女,有的说是天山派的一位女剑侠,有的说是昆仑派一位女高手。总之她是骑着马飘然而来,击败了雾里飞后便飘然而去,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楚。她有点像十多年前,红遍大漠的飞旋弯月聂五娘般的人物,所不同的是,这位神奇而又神秘的女子,是用剑而不是用弯刀。

小婷所以不为人注意,是因为她昨夜在掌灯时才进镇投宿,身上既无任何兵器,又没有骑马而来。何况她一早又换过了一身衣服,不但镇上没有几人注意,就连店小二也看不清她投店时的模样。

小婷转到镇口上张望,没见到小风子,却看见远远的道路上尘土飞扬。首先是四条佩带兵器的劲装汉子,骑着四匹健马飞奔而来。小婷不由怔了一下,暗想:不会是给自己废了一身武功的那个罗总死不悔改,又派一批高手前来找自己报仇雪恨?

小婷闪到道路边。随后,在飞扬的尘土中,看见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旗后面是一列车马,伴着滚滚的尘土而来。小婷又思疑了,有这样明目张胆前来找自己寻仇的吗?小婷一下又看见了旗上的四个大字:“虎威镖局”,心中才明白原来是虎威镖局押着一队镖车来到这里了。

虎威镖局可以说是崆峒派属下的一个镖局,也是西北江湖上一个响亮的镖局,名声好,人手多,信誉佳。镖师们个个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有的更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名气。它的总镖师,就是崆峒派门下的一位得意弟子郝天雨,不但武功一流,在江湖上的人缘也好,各地都有他的朋友。当然,它后面的靠山,是西北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崆峒派,也是中原武林中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山贼、草寇和各处的强梁都知道,要是惹恼了崆峒派的人,劫了虎威镖局的镖,崆峒派的人报复起来,是十分的惨烈,那是寨毁人亡,没一个幸存者。所以虎威镖局保的镖,没人敢染指,令托镖的人最为放心了。

小婷十分奇怪,一般虎威镖局保的镖,都是保到嘉峪关为止,不出关外的。怎么这次将保镖的业务,发展到关外来了?难道虎威镖局已打通了西域各国的关卡?不知虎威镖局这一趟走的是什么镖,是谁押的镖,目的地是何处?

但小婷知道崆峒派有一条极为严格的规矩:本门的弟子,绝不能学其他门派的武功,否则,轻则废其武功,逐出门派,重则断其手脚,永固山中。小婷虽然不是崆峒派的正式弟子,但已为崆峒派视为自己人,迟早都会成为崆峒派的正式弟子的。现在自己又练成了爷爷一身的绝技,也就是说,学了其他门派的武功,不知崆峒派的人会怎样处置自己?这就是小婷从地下宫殿出来之后,没有回崆峒山,而先去寻找小风子和寻找杀害自己父母仇人的原因。

所以虎威镖局的出现,特别引起小婷的关心。她在这支庞大的商队中,看见了押镖的人是郝天雨,也看见了徐镖师,害怕他们认出自己来,便闪到路边的人群中去。

小婷知道郝天雨非常不好说话,人也非常固执,他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

其实小婷的担心是多余,事隔五年,小婷已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美少女,就是思思小姐到来,恐怕也认不出现在的小婷了。

小婷在车队中,又看见那个波斯大商人哈里札,他前后有四名剽悍的刀客护卫。这个波斯人哈里札,可以说是虎威镖局的老主顾,每一次来中原经商,都是托虎威镖局保的镖。五年前,小婷在兰州见过他。当时神秘刀客盗去了他的一块汉玉,传说是文成公主佩戴过的,价值连城。那次害得自己和思思小姐也受到怀疑,几乎为崆峒派的高手抓了回去。

好一会,这支近百人的镖车马队全进了小镇。小婷仍不见小风子出现,心里更担心了。看来他一定在路上出了事,或者给什么事耽搁了,但愿他没有危险才好。

小婷看看天­色­,夜幕降临,镇上家家户户已掌灯,只好动身转回客栈。看来小风子今夜是不会赶来了。要是他明天还不出现,自己恐怕要转回去寻找他了。

回到客栈时,客栈已完全变了样,以往空荡荡的院子,现在放满了马和车,马嘶人叫唤,像一个热闹的圩场。客栈里所有的房间全住满了人,就连客栈的柴房也腾出来让人住。

西湖小镇只有这么一间客栈,平日居住的客人不多,现在一下涌来了近百人的商队,又怎不挤满?幸好这客栈有一处供客人专放骡马车辆的空地,不然,这支商队和虎威镖局的人,只好在镇边郊外露宿了。

小婷希望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别让虎威镖局人认出来。真是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小婷不想碰到虎威镖局的人,虎威镖局的人偏偏在她的房门口等候着她,这个人还是总镖师郝天雨。

小婷心中一怔,难道郝天雨已认出自己来了,特意在等候自己?

店小二一见小婷,连忙趋前两步,说:“尚小姐,那位客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所以在这里等候你回来。”

小婷真正的姓,是复姓“上官”,全称应该是上官小婷才对。在这世上,除了崆峒派秦掌门人夫­妇­知道之外,就没人知道她的姓氏,就连思思小姐也不知道,只称她为小婷,就是小婷自己,也习惯所有人称她为小婷。在一般人看来,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不应该有姓。只有地下宫殿那位怪老人,在传授武功时,问了她的姓氏。

及至她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在投宿住店,要登记客人姓名时,只说姓肖名婷。从凉州一直到肃州,用的都用肖婷。到了西湖小镇,她感到一天下来一连交锋三四次,杀死杀伤了那么多人,为避免人注意,不再用肖婷了,便取了自己姓氏的一个字。可是百家姓上没有“上”这个字,便取其谐音“尚”,登记的姓名是尚小小,因此店小二便称她为尚小姐。小婷昨夜投店时出手大方,一下就给了店小二一片金叶子,不但自己要一个房间,更包下了隔壁的另一间客房,以备小风子今天的到来。

对店家和店小二来说,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所以店小二对小婷便十分恭敬了。

小婷问:“跟我商量什么事?”

郝天雨这时也走了过来,对小婷拱拱手说:“尚小姐,在下听店小二说,小姐昨夜多包下的一间房间,似乎还没有人住,不知小姐能不能让出来,让在下的人住一夜?”

“哦,你要我让出那一间房间来?”

“望小姐方便,至于房金,在下愿双倍奉还。”

本来这事不必总镖师郝天雨亲自出面,打发一个镖师来说已经够了。但郝天雨为人十分警惕,从西安接这趟镖,一直护送到了这小镇,一路上听闻江湖上出了一个武功十分惊人的怪病女侠,杀了不少地方恶霸,惩治了不少地方流氓,更击败了江湖上有名的大漠双鹰,招惹了肃州监军鲍公公,心中十分惊讶:江湖上几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不为人知、武功又如此厉害的女侠?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了。以怪病女侠的行为来看,似乎是一位侠道上的人物,更没听闻她有盗窃或滥杀无辜之事,本应放心才是。但他江湖经验丰富,不轻信人言。难道怪病女侠,是冲着自己这一趟价值不菲的镖车而来,故意­干­些侠义之事,令自己不防?

今天,他从定西城来到这西湖小镇,在路上听闻了怪病女侠单人独骑,杀败了戈壁滩上纵横南北、所向无敌的雾里飞和他的三十六骑之事。

郝天雨十分惊奇,不知雾里飞和伏击的人,与怪病女侠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怨,会有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郝天雨更到现场观察了一下,心中凛然。他自问,要是雾里飞和他的三十六骑以及众多弓箭手,要洗劫自己的镖,后果真不敢去想。说不定自己也必丧身戈壁滩上,逃生的没有几人。从现场观察,怪病女侠的武功不止是厉害,简直是高不可测,镖局中所有的镖师就是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怪病女侠,哈里札身边的剽悍武士,也不是其对手。但愿这位怪病女侠,不是冲着这趟镖来才好。

所以在投店住宿时,听说一位年轻女子包下了一间至今没有人住的空房,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他担心手下的镖师和一些趟子手不知事情轻重,得罪了这位女子,便亲自出面了。

当小婷一出现时,郝天雨就以武林中人的目光,暗暗打量着小婷的举止。他看出小婷的一双目光中没有什么神蕴,身上也没有兵器,只是一般的汉家女子,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怪病女侠,心中又是讶然。

小婷一听郝天雨想请自己让出那间为小风子准备的房间时,反而怔了一下,看来郝天雨并没有认出自己,也不是为试探自己而来,便放心了。

郝天雨感到小婷似乎犹豫了一下,连忙说:“尚小姐,在下只是住一夜,明天一早就走,要是小姐真的不方便,在下也不敢强求。”

小婷连忙说:“不不,看来我的那位亲戚今夜不会赶来了,你们要住,就住下吧,也不用加倍还我房钱。”

“在下多谢小姐。”

“大叔,你别多谢我,这房间又不是我的,是这店家的。你们明天一早,真的就走吗?”

“是,我们只住一夜,明天一早便要赶去沙州,绝不敢误了小姐的亲友住宿。”

店小二立刻将那空房打开。不久,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姐,带着一位佩剑侍女,到小婷隔壁的空房住下了。小婷一见,更放心下来。初时她还担心是郝天雨等人住下,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方便,原来住的是位小姐和她的丫环。

这位小姐一住下,便过来拜谢小婷。交谈之下,才知道这位小姐是郝天雨的女儿郝彩云,自幼练得一身好功夫,更擅长崆峒派的剑法。她生­性­好动,想在江湖上走动,增广见闻,要求父亲带她出来走这趟镖。郝天雨也感到女儿武功不错,就是镖局中的一些镖师,武功也不及她,带她出来走动,不但增广见识,也是自己的一个好助手,所以便带她出来走这一趟远镖了。说不定今后镖局,也会交由女儿打点。

郝彩云虽是小姐身份,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娇矜。到底是江湖儿女,热情、大方、豪爽。她有程思思小姐那一股的英气,却没有程思思小姐那一种好胜逞强的蛮气,­性­格随和多了,对人也有礼多了。

小婷过去也知道郝天雨有一位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儿,但从没见过面,郝彩云是一直住在西安虎威镖局的总局之中,极少上崆峒山。眼前的郝彩云,对人热情、大方、有礼、随和,就感到有一种亲切感,真正是他乡遇故人,交谈起来,也就十分投缘。

郝彩云从父亲口中知道,她住的房间,是小婷让出来的。父亲也对她说,这位女子不是一般的乡下人,而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江湖女子,你应该去拜谢她才是。

彩云听父亲这么说,讶异地问:“她是一位江湖女子?那她是一位练家了。不知她的功夫怎样?”

郝天雨说:“看不出。”

“什么?爹,你是行家,还看不出?”

“从她眼神看,似乎没有什么内力,但她却手脚敏捷,步履轻盈。”

“爹,她不会是江湖上卖艺人,学的是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吧?”

“不不,你千万不能这样看。江湖上龙蛇混杂,奇人异士不少,不少绝顶高手,往往是深藏不露。你去拜谢她,千万不可得罪了。”

“爹,女儿怎会去得罪人的?她让出房间给我住,我要感谢她才是。”

“你能这样,爹就放心了。爹对她,总有些思疑。”

“爹,你对她有什么思疑?”

“女儿,我们一路而来,听到不少人传说,江湖上近来出现了一位怪病女侠,武功十分的惊人。”

“爹,你思疑她是怪病女侠?”

“是有一点思疑。但从她的眼神中看,应该没有什么内功修为,就算她的拳脚功夫再好,也难以达到高手的境界,似乎不像怪病女侠那种武功莫测的惊人高境,只是一般江湖上的女子。不管怎样,你可不能去招惹、得罪了她。”

“爹,我知道了。”

所以,郝彩云不单单是来拜谢小婷,也在暗暗观察小婷。

可能是彩云与小婷的气质相似,年龄又相近,大家又同是江湖中的儿女,所以交谈几句之后,便感到十分的投缘,有相见如故之感,最后竟以姐妹相称,无话不说了。当然,大家都各有底线。小婷对自己的过去、学武的经历是绝口不谈,彩云也不敢多问。而彩云呢,也绝口不提镖中的货物,只说随父而来,到江湖磨练,增加见闻,结交一些江湖朋友,拜见一些武林前辈。在这方面,似乎彩云比小婷更天真稚­嫩­。

小婷从彩云的口中知道,虎威镖局这一趟镖是从西安出发,而且是波斯豪商哈里札,指名道姓要郝天雨亲自出马保这一趟镖,目的地是吐鲁番的都城。

小婷问:“妹妹,你们一路上没碰上山贼、土匪劫你们的镖吗?”

“有呀,我们从西安到平凉州的路上,碰上了一伙不知死活的流寇,想劫我们的镖车,一轮交锋后,全将他们打跑了,为首的匪徒,也给爹­干­掉。第二次,我们经过乌鞘岭时,又碰上了一伙蒙面山贼,想劫我们的镖,同样也给我们击溃打跑了,但我们也伤了一些趟子手和一位镖师。过了乌鞘岭后,就没人再敢动我们的镖了。”

“妹妹,这两次交锋,你有没有出手?”

“有呀,我还刺伤­干­掉了几个匪徒,救了两个受围困的趟子手,将匪徒劫走的一辆镖车抢了回来。”

小婷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彩云:“妹妹,我真佩服你的勇气,敢与这么多的山贼、土匪交锋。要是我,见到这么多的贼人,恐怕吓也给吓死了。”

“姐姐,你不是在笑我吧?说勇敢,我看姐姐比我更勇敢,敢单身出来。要是我,没有爹和众位叔叔伯伯为伴,也不敢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

小婷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也有人为伴,要是我一个人,打死我也不敢出门。”

“与姐姐为伴的人会不会功夫?”

“不会。”

“不会?那你们碰上了土匪强人怎么办?”

“跑呀,找地方躲起来呀。幸好我们一路上没遇上什么土匪强人。再说,我们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们要抢,也不会来抢我们。”

“什么?姐姐昨天来到这里,路上没遇上土匪强人?”

“没有呀。”

彩云望了望小婷:“姐姐昨天从定西城来到这里,怎会没碰上强人的?”

“谁说我从定西城来这里了?”

“姐姐不是从定西城来这里?”

“哎,妹妹,你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位单人匹马杀败雾里飞那伙强人的女子吧?”

“难道姐姐不是?”

“你看我像吗?”

“我不知道。”

“是不是你爹疑心我就是那位本事极大、功夫了得的女子了?”

“我爹是有点疑心,但没有肯定。”

“怪不得妹妹一到我房间,就四下打量,上下望着我。”

“姐姐,你不会怪我吧?这是我们江湖中人应有的小心,姐姐不是一样在暗暗打量我吗?”

小婷笑了:“妹妹,你真是一个天真老实的人,我要是那位什么女侠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苦苦在这里等候一天,等我那位亲戚到来,而是一个人上路了。”

“姐姐真的不是从定西城来?”

“我是从北面一百里的一个镇子来的,快到西湖时,我那位亲戚有事去了别处,叫我先来这里等他。谁知我足足等了一天,也不见他到来,我正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姐姐,你打算去哪里?”

“去沙州。”

“去沙州?姐姐,那太好了,明天我们也去沙州,姐姐就跟我一块去沙州吧,不用等你的那位亲戚了。再说,姐姐也不用害怕路上碰着强人了。”

小婷迟疑了一下,心想:要不是为了这小风子,跟随镖局去沙州实在太好了,显然郝天雨他们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来,用不着担心。可是又想到,小风子来到这里不见自己,不叫他更担心?便说:“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要是我的亲戚明天来了不见我,不叫他担心?我还是在这里等他的好。”

“姐姐,你请店家给你传话,说你跟随我们先去了沙州,叫他来沙州找你不好吗?”

“要是我先去了沙州,万一他不来,我去了沙州也没用,没法去找我要找到的人。这个人,只有我亲戚才认识,我不认识。”

“要是你的亲戚明天不来,姐姐怎么办?”

“我就再等他一天,再不来,我也只好转回家,不去沙州,以后再去。”

“姐姐去沙州找那人­干­什么?投靠他?”

“不,我是去讨债。”

“讨债?”

“是,他欠下我父母的一笔债,所以才去。”

彩云还想和小婷谈下去,但镖局派人来叫彩云用饭了,只好中断了谈话。彩云说:“姐姐,你和我一块用饭好不好?”

“妹妹不用客气,我已经用过饭了,多谢了。”

“姐姐几时用过饭了?”

“你们没有来之前,我已经用过了,所以才到镇子上走走。妹妹,你快去用饭吧,别叫你爹等着。”

“姐姐,那我告辞了。”

“妹妹请便。”小婷站起来相送。

是夜,小风子真的没有赶来,令小婷担心了一夜,幸好彩云也没有来烦她。从定西城到西湖小镇有一百多里,不但人累,马和骆驼也累了。从西湖去沙州,也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商队要是不一早动身穿越戈壁滩,恐怕天黑也赶不到沙州。所以镖局除了值班守夜的,其他的人一早都睡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虎威镖局的人,便押着镖车,护着商队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西湖,往南而略偏西的方向,直奔沙州而去。小婷这时却在房间内凝神运气练内功。早晚勤练内功,小婷可以说是极少中断过,不论是在地下宫殿,还是在旅途中,都是如此。这时她一身真气浑厚,在武林中,可以说是少人能及。

小婷在房间练完内功后,又练了一会剑法。一套旋风舞剑法练完之后,便收敛一身真气,恢复了常态,略为休息一下,见窗外天­色­大亮,便开门出来。这时镖局的人早已走了,整座客栈,只剩下小婷一个住客,客栈变得清静多了。

店小二一见她出来,立刻交给她一封信。小婷有些惊讶:“这是谁给我的信?”

“小姐,是镖局郝小姐叫小人交给你的。她一早动身,不想惊扰了你。”

“多谢你了。”

“不敢,小人现在去给小姐打水洗面,准备早餐。还有,小姐这两天的房钱,郝小姐已为小姐代付了。”

“哎,你怎么要她为我付钱的?”

“小人不敢推辞。小姐。看来郝小姐为人顶大方的,她愿意交你这样一位朋友。”

“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小姐。”

店小二走后,小婷拆开信一看,信内容大意是这样:“尚姐姐:小妹一早动身,不敢惊醒姐姐清梦,不及面辞,留书代为告辞。小妹到沙州之后,有三两天的停留,望姐姐来到沙州,千万来探望小妹才是,小妹也在沙州盼望再见到姐姐,能再叙姐妹之情。小妹彩云拜上,敬请妆安。”

小婷读完了信后,不禁为郝彩云的热情打动了,自己能结识这么一位大方、热情的妹妹,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但又为彩云的天真担心了。她这么天真、热情,一旦在江湖上独自行走,极易为坏人引诱而上当。这个彩云妹妹,比自己更天真稚气,不知江湖上的人心险恶。要不是她与父亲同行,自己真要暗暗去保护她的安全了。

小婷梳洗后,用罢早饭,仍不见小风子到来。正所谓等人嫌久,憎人嫌丑,小婷从上午盼到下午,从下午又盼到黄昏,足足盼了一天,仍不见小风子出现。这一天的时间,小婷像过了一年似的。一些远道而来的旅客,都陆陆续续在客栈中住下,唯独没有小风子的身影。小婷从埋怨、急切的盼望,转变为心烦意乱的不安了。要是小风子这时在她面前出现,她准会大骂小风子一顿。小婷暗想: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是有事给人绊住在定西城不能脱身,还是在路上遭到强徒的抢劫而身遭不幸?要是这个混混在今夜里还不出现,明天一早,便要动身转回定西城,寻找他的下落了。

小婷正在不安地用吃饭时,蓦然听到店外有人叫马嘶的响声,心中不禁一动,不会是这个混混现在赶到了吧?她往店门口一望,只见店门口出现了一条汉子。这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是典型的西北道上刀客的打扮,左眼上还戴了一个黑­色­的眼罩,显然又是一个失去左眼的剽悍刀客,不是小风子。小婷不禁又失望起来,看来这个混混今夜里不会出现了。

这个剽悍刀客用他的一只右眼扫了客栈的大堂一眼。这个大堂,也是所有旅客们用饭的地方,摆了不少方桌,也有一些旅客在用饭,小婷是其中的一个,独占了一张桌面。这个剽悍的刀客,没人坐的空桌不去,却径自朝小婷走来,旁若无人般在小婷的对面,大模大样坐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弯刀“啪”的一声,往桌面一放,沙哑着声吆喝店小二:“快,快给老子弄罐烈酒来,再来两碟上好的下酒好菜。”似乎这张桌子,没有小婷这个人似的。

小婷不由一怔,这是哪一条道上的剽悍刀客,这般的目中无人?­干­吗有空的桌子不去,偏偏要坐到自己的桌子?他不会是有意冲着自己来的吧?不禁问:“大爷,那边有空桌你不去坐,­干­吗要坐到小女子这桌子来?”

剽悍刀客说:“老子喜欢。”

小婷忍着气说:“既然大爷喜欢,小女子到别的桌去坐,这张桌让给大爷好了。”小婷又对店小二说,“小二哥,麻烦你将我的饭菜搬到别的桌面去。”

店小二早已感到这个单眼刀客来意不善,也暗暗担心,一旦打闹起来,生意就不用做了。现在小婷主动让出这张桌子,以避开这个恶刀客,是再好不过了,连忙应着:“是,小姐,小人马上给小姐搬过去。”

剽悍刀客喝声:“不准搬。”

店小二怔住了,小婷也一时间怔住了,问:“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剽悍刀客朝小婷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认为我不配与你同桌吃饭饮酒?”

小婷一听,这不是打横来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显然,他是存心来找我闹事。小婷仍忍着,装成害怕的样子:“大爷,小女子怎敢瞧不起大爷你的?小女子只是……”

“你别只是了,那两三张桌面,你不能去,去了,恐怕也得给人赶回来。”

“又有谁会赶小女子了?”

“你听听,外面又来了一伙人,他们会对你更不客气,你还是跟我同桌吃饭的好。放心,我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你。”

果然,外面又是一阵人唤马叫,有十多位旅客骑着高头大马,涌到客栈投宿住店,一下将那三张空桌都占了。小婷不禁向这一伙不速之客暗暗打量。首先是四位佩带刀剑的武士,拥着一位神态傲然、睥睨一切的贵人进店。随后跟着进店的是一­色­劲装、佩带兵器的勇士。先是那位华服贵人和他的四名武士占了一张桌,十六名勇士占了其它两张空桌。店小二给单眼剽悍刀客送了酒菜后,便连忙去招呼这一伙客人了。小婷心想:这一伙人又是哪一路上的人马?商人不像商人,马帮不像马帮,更不是山匪马贼之类的人物,似乎是西域某国的王家贵族,因事而路过西湖小镇。

现在,小婷不想和这剽悍单眼刀客同桌用饭也不可能了。而这位剽悍刀客,似乎不屑去理睬这伙人一样,背着他们饮酒吃菜。至于其他的客人,都纷纷惊奇地打量这一伙人。

小婷一下看出,贵人身边的四位武士,几乎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而且其中两位,她还感到有些面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就更引起小婷的思疑了。

这位贵人,不但神态傲然,目光中还有一种逼人的威严。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所有的人,然后将目光停在小婷身上,小婷给他看得不自然起来。

突然,那单眼刀客轻轻地对她说:“小姐,在下有事先告辞了。在下的酒饭钱,烦请小姐代付。”说完,也不管小婷答不答应,起来飘然而去。

小婷本想说,我跟你素不相识,­干­吗要为你代付酒钱?可是这位刀客行动好快,转眼已不见了踪影。就是店小二也愕然,以为这刀客会丢下银两而去,谁知他什么也没有丢下,不禁叫起苦来,想追出去要债。小婷说:“你别追了,他这顿酒钱,算在我账上好了。”

小婷心中感到奇怪,这位单眼剽悍刀客又是什么人?他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来时那么横蛮,似乎要与自己过不去,走时又那么客气,还莫名其妙请自己代他付酒钱,世上怎有这样的怪人?要不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武功,真想追出去,找他问个明白。

小婷用罢晚饭,付了账,便转回自己的房间,心想:小风子今夜里是怎么也不会来了。当她开门进房,点亮了桌面的油灯时,蓦然之间,发现一条黑影闪了进来。小婷正想喝问,那个黑影轻轻“嘘”了一声说:“小姐,你千万别大声嚷嚷。”

小婷在灯光下一看,那一条悄然闪进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饭后叫她付账的单眼剽悍刀客。小婷又惊讶了:“是你?”

“不错,不错,正是在下。”

小婷凝神戒备:“你想­干­什么?”

“在下没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我好欺负?你吃饱了酒饭,却叫我付钱,现在又像贼一样溜进来,还说没想­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也不行吗?”

“你——你最好给我滚出去。要不,我就大喊来人抓贼了。”

“别喊,别喊。你一喊,我就死定了。”

小婷一听,这不是剽悍刀客的口吻,却好像是常人一般,便说:“好呀,那你快给我滚。”

“小姐,你真的要我滚出去,不想看清楚我是什么人?”

“看清楚你,你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你要是看清楚,就不会赶我出去了。”

这个单眼、神情剽悍的刀客一边说,一边将左眼罩除了下来。小婷一看,又怔住了:“什么?你不是瞎了一只眼,是装的?你­干­吗要骗人?”

“我要不这样,又怎能显出我的剽悍来?往往戴了一个黑眼罩的人,别人见了才感到有些可怕。”这位刀客说着,又将自己一脸的络腮胡子除了下来,三四十岁凶悍的刀客,一下又变成了二十上下的青年人,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眼神,而且连沙哑的声音也变了,问:“现在你看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吧?”

小婷这一下惊喜了:“什么,是你这个混混?”

这个所谓剽悍、单眼的凶恶刀客,竟然是小婷日盼夜盼、为他担心的小风子。她怎么也想不到机灵、狡黠、善于在江湖上混日子的混混,会打扮成自己也认不出的剽悍刀客,不论形态、作风、举止,都与以往不同。看来小风子在这四五年中,已变成善于化装的人物了,是江湖上一个百变人物,怪不得他在江湖中混得这么顺利,自己以往,白为他担心了。

小婷问:“你­干­吗化装成这样来戏弄我?”

“我想看看你认不认得出是我,要是你都认不出来,那别人更认不出我了。”

小婷扬着脸说:“现在我也看不清你是什么人,你给我滚出去。”

小风子怔了怔:“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你不是生气跟我闹着玩吧?”

“谁跟你说真说假了?谁跟你闹着玩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风子呀。”

“你这么善于化装多变,说不定你化装成小风子来骗我,我又怎知你是真的小风子,还是江湖上的一个大骗子?”

小风子反而愕住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好。

小婷又扬了扬眉问:“你滚不滚出去?你不出去,我就将你从窗口扔出去,到时将你扔得半死,就别怨我。”

“你,你,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小风子?”

“我与小风子分手时,他是一个弯腰驼背的半老头,现在你却是一个­奸­猾的小白脸。再说,我疑心你是不是将小风子杀了,化装成小风子来骗我?”

“小婷,不不,婷女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将你的衣服脱下来,光着上身让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小风子了。”

小风子迟疑着问:“我脱光了上身,你就认出我来?”

“因为小风子背脊上有一颗与众不同的红痣,别人要是化装,怎么也化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了?”

“因为,因为……喂,你脱不脱的,不脱,我可叫喊啦。”

“别叫,别叫,我脱,我脱。”小风子只好将上身衣服脱下来,让小婷看自己的背脊,一边问:“有没有?”

“没有,原来你果然是假的。”

小风子一怔:“没有?你这不要了我的命吗?”

小婷“扑哧”一笑:“算了,你快穿好衣服吧,我相信你是真的了。”

“那你怎么吓我?”

“谁叫你扮成一个凶悍打横来的单眼刀客捉弄我?”

小风子吐了一口大气:“刚才你几乎将我吓死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真的?”

“可我不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背脊上有一颗红痣了?”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背脊有颗红痣?”

“我真的不知道,我后脑壳没长眼睛,能看见吗?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背脊上有红痣。”

“那次你在神仙湖畔失足掉进了湖里,是我将你救起来,在为你脱下一身湿衣服时,便看见了。你以为我会偷看你换衣服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正经八百的女子,怎会偷看一个男人换衣服?不过我有了这颗红痣,就好办多了。”

“好办什么?”

第二十八回沙州道上

上回说到小风子说自己背脊上有了这颗红痣,今后就好办了。小婷问:

“哦,这有什么好宝贝的?”

“嗨,今后有人扮成了我来骗你,你一下就可分辨出真假了。”

“谁会扮成你这个混混来骗我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疑心我不是真的小风子了?”

“刚刚还是单眼凶恶的刀客,突然一下又变成了你这个混混,我能不疑心吗?”

“那么说,你在肃州找到我时,仍未彻底相信我是小风子?”

“是呀,江湖中诡异莫测,人心险恶,我不能不防。”

“现在呢?”

“现在当然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以往生死与共的小风子了。好啦,我问你,你­干­吗不依时赶来见我?这两天你死去哪里了?为什么又化装成刀客来戏弄我?”

小风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天,我真的死去鬼门关、阎王殿了。我要不化装成这个模样,仍然是那个弯腰驼背的半老头子,恐怕还不能赶来见你。”

“真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离开定西城不久,就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来到了客栈搜捕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我押到衙门里问话,追问你的下落,问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当然推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个好心的女侠,救了小老,又好心给小老治伤。”

“他们不会这么就放了你吧?”

“当然不会啦。他们问我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就将我关在大牢里,第二天再审。想不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放了我出来,将搜去我的钱财,一文不少交还给我,还派人送我回客栈。”

“他们怎么这般好心,不再为难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有一位铜面神秘刀客,夜里大闹衙门,将那个地方长官的一把大胡子剃了个­精­光,他两个小老婆,也剃成了和尚头,还留下了话说,要是不放我出来,今夜就取他一家的脑袋。还有抓捕我的差人头儿,在家里也同样受到这个铜面神秘刀客的威胁。刀光一闪,将他的头发几乎削得­精­光,命令他将搜捕中掠去的财物,全部交还给我,不然,他一家五口,将弃尸荒野。所以,他们一早就赶快将我放了。”

小婷听了惊奇地说:“铜面神秘刀客,他在定西城出现了?”

小风子问:“你认识这个铜面刀客?”

“认识,认识。我在肃州曾与他交过锋,他的武功,是我自出道江湖以来见过的最好的一个了,轻功更不在我之下。小风哥,你真要好好感谢他,是他第二次救了你。”

“他怎么是第二次救了我了?”

“他在马贼窝里将你救了出来,难道你不记得了?”

“什么,是他?”

“当然是他。你在肃州的事,还是他告诉我,我才找到你的。”

“那我真要多多感激他了。不过,他这么高来高去,我又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模样,我怎么去感谢他?恐怕见了面也不认识。”

“他从马贼窝里将你救出来,你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模样?”

“他当时要杀我,吓得我一味地叩头求饶,还敢看他吗?你与他交锋,也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他戴了那么一副铜面具,我怎么看得见他的长相了?”

“你怎么不叫他除下面具让你看看?”

“要他除下面具,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怎会这样的?”

“因为他的面具与他的脸融合在一起了,要除下来,除非将他的脸皮割了下来,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小风子怔住了:“那他白天戴着那副面具怎么出街?”

“他白天根本不露面,只有在夜里才出来。他是一个昼伏夜出的刀客,所以我们白天根本不可能见到他。”

“他会不会是骗你,以免你看见了他的真相?要不,他的面目一定是奇丑无比,长相吓人,所以才不愿除下来。”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铜面刀客了。我问你,你不过只在大牢呆了一夜,怎么说是在鬼门关、阎王殿里转了出来?”

“你真说得轻巧,要不是这位神秘的铜面刀客救了我,我不知在大牢里要呆到几时才能出来。就是能出来,恐怕也要脱一层皮。你没听说,官府里的大牢,最黑暗不过了,尤其像我这样的异乡人,死在大牢里,恐怕也没人管。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我是个假的半老头子,更是不得了。”

“哎,你放心,要是今夜里我还不见你赶来,我会去定西城找你,也会像那铜面刀客一样将你救出来,不过是多受两天折磨罢了。”

“是是,你说的也是,我想你也一定会前来救我。但我说的是我从鬼门关里跑出来,不是说呆在大牢里。”

“难道你又碰到更可怕的事了?”

“何止是可怕,我这颗脑袋,差一点就给人砍了下来。”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骗你­干­吗?你没看见那一伙人,拥着一位神态威严的人物么?”

“那又怎样?”

“那贴身的四位武士中,有两个人你也认不出来?”

“不错,有两位武士我是感到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

“四年多前,你曾经在神仙湖畔与他们交过手的,难道也忘了?”

小婷蓦然想起来:“不错,一个是那位用剑高手,叫什么杨哥的,当时,我根本胜不了他,不得已抖出了老叫化教我那三招剑法,才险胜了他一回。另一个叫什么成五的,善于用刀,怪不得有点眼熟了。”随后又惊讶地说,“他们不是避祸崖的一流高手吗?怎么成了那位贵人的贴身护卫了?莫非那位目空一切的贵人,是避祸崖的一位主子,无畏居士的弟子?”

小风子说:“他是不是无畏居士的弟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一位王爷。”

“王爷?他是哪一国的王爷?可不像大明王朝的王爷呵,他一身打扮,完全不是中原人。”

“但他也不是西域某一国的王爷,好像是什么清国的王爷,叫多尔衮。”

“哦?你怎么知道?”

“说来话长。我从大牢里出来,再也不敢在定西城呆下去,忍着痛,到近郊的一处小镇住下治伤,打算……”

“慢着,你治什么伤了?难道那几个流氓打你的伤还没有治好?可那伤不重呀。”

“不是,我是给官府的人打伤的。他们问我,我是一问三不知,就将我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打得我奄奄一息,晕了过去。再问,我什么也回答不出了。”

小婷气愤地说:“这个该死的狗官,总有一天,我也将他揪下来,抽他二十鞭,给你报仇。”

“算了,你以后别再去找他了,铜面刀客已代我报了仇。再说,我又不是真的给打得奄奄一息,晕了过去。”

“什么,你是假装的?”

“我要不装,像一个半老头子吗?那么一来,他们再也问不下去了,只好将我关进大牢里去。”

“那么说,你的伤不重?”

“虽然不重,多少也有点皮­肉­之伤,服下药,就没事了。但我仍然装得痛苦万分的样子,令他们不忍再打我。”

“好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了?”

“我在那小镇上养伤,不想碰上这伙气焰嚣张的人,不免好奇,再细看,一下认出了杨哥和成五,心想:怎么避祸崖的人跑到这一带来了?不会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惊人大事吧?于是暗暗跟踪他们,偷听他们说些什么。令我出乎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在追踪你这个怪病女侠。”

小婷一怔:“他们追踪我­干­吗?”

“我的婷女侠,你已是名震江湖,惊动当地官府了,就是那小镇上的人,也在纷纷议论你,有人还认为大闹定西官府衙门的那位铜面神秘刀客,就是你。”

“他们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还少吗?不然江湖上就不会这么多事了。那位多尔衮王爷极想将你收为己用,也在打听你的行踪。”

“叫他死了这份心吧,鬼才为他所用。”

“要是你不为他所用,他就会杀了你。”

“他怎能这样的?”

“你不知道,一个野心极大的人,既有雄才大略,也十分残忍,不然,他就成不了大事。”

“好了,他怎么要砍你的脑袋了?”

“我在偷听他们说话时,不慎给他手下的人捉住了。”

“所以他就要砍你的脑袋?”

“可不是。他问我为什么要偷听他的话,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我大喊冤枉,说我是刚好经过,什么话也没有听到,就给他手下人捉来了。他上下威严地打量我,吓得我浑身发抖,‘卟’的一下,不自觉就跪了下来。”

小婷皱着眉说:“你怎么这般的没用,一点骨气也没有?”

小风子苦着脸说:“我要是有用,就不是现在的小混混了。”

“你再说下去,以后怎样了?”

“以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了我化装的破绽,说我是一个假老头,命人将我的假胡子扯了下来,又将我衣服里的假驼背解了下来,令我一下恢复了原形。他一声冷笑:你的易容化装术实在高明,本王几乎给你瞒过了。说,你­干­吗扮成这么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

小婷问:“你怎么回答?”

小风子说出当时审问的经过。

小风子说:“我是江湖上的小混混,害怕仇家追杀,所以才扮成弯腰驼背的老头。”

王爷说:“嘿,你还想欺骗本王?说,你是大明朝廷还是吐鲁番的­奸­细,想刺探本王的行踪?”

“王爷,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小人昨天在定西还给当地的长官抓起来蹲大牢,今天一早才放出来的。王爷不信,可以派人去定西城打听。”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他们追问小人与怪病女侠是什么关系,现在怪病女侠在哪里?”

“你认识怪病女侠?”

“她仗义救小人时,小人还不知道她就是怪病女侠。”

“他们怎么又放你出来?”

“小人出来后才听说,有一个铜面刀客大闹了官府,小人才侥幸放了出来。小人不敢在定西城再呆下去了,来这小镇想躲几天。”

王爷微笑了一下:“看来你真是江湖上的混混了。但你行踪可疑,又偷听了本王的话,能放你走吗?”

“不不,小人保证不说出去。”

王爷一下笑了:“那么说,你已经听到本王刚才的话了。”

小风子感到失口,连忙说:“不不,小人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这样一个混混,留你下来有何用?来人,将这个混混带到没人处砍了,手脚做­干­净一点,别留尾巴。”

顿时有两个勇士提了小风子,用一块烂布堵了他的嘴,便拉了出去。

小婷一怔:“那你怎么逃走的?”

小风子说:“我自问这一次必死无疑,没人再救我了。当他们带我到一个空地时,蓦然从黑暗处闪出一条人影来,只见他手中两道寒光一闪,那两个要砍我脑袋的勇士咕咚一声,全倒下了。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捆住我手脚的绳子也断了。那黑影低喝一声:‘小子,你想活命的就快跑,逃得越远越好。’就这样,我才逃离了鬼门关。”

小婷惊奇地问:“这一次又是谁救了你?”

“我不知道。”

“什么?人家冒险救了你也不知道?”

“他在黑暗中,行动出手又这么快,又喝着我快跑。我只是看到一条黑影,转眼间就不见了。”

“不会又是那个铜面刀客救了你吧?”

“我不知道,好像不是。”

“你怎知道不是他了?”

“因为他只是用飞刀,不是用手中的刀杀人。”

“用飞刀杀人?难道是多年不知踪影的神秘刀客?”

“不会那么巧吧?但从他的行动来看,蓦然出现,飞刀杀人救人后又骤然而去,好像是神秘刀客的作风了。”

“神秘刀客怎么会在这一带出现了?”

“他不会是跟踪这位王爷而来吧?”

“他跟踪这位王爷­干­吗?他要是想杀这个王爷,恐怕早已下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恐怕神秘刀客对这个王爷有什么顾忌,而不想提早动手。”

“有什么顾忌了?”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想,避祸崖的两位高手,一下成了身边的贴身护卫,这个王爷,必然与避祸崖的人有密切的联系,杀了他,就会将武功不可一世的无畏居士招惹了。神秘刀客曾经得罪过这个无畏居士,他不想再去招惹他了。”

小婷点点头说:“或许是这样。”

“说不定这个神秘刀客是为你而来的。”

小婷一怔:“为我?”

“是呀,怪病女侠已是名动武林,震惊江湖了,他怎么不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一带出现有什么意图?”

“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要拜谢他的救命大恩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小婷摇摇头说:“恐怕没用。他想见我们,自然会来,不想见我们,我们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是呀,我寻了他这么多年了,不能学他的飞刀本领,唉。”

“你别痴人说梦话了。你这么没出息、又怕苦怕累的,他怎会收你为徒?我再问你,你逃出鬼门关后,就扮成这么一个单眼横蛮刀客?”

“是呵,我扮成这副模样,只要我不去招惹人,别人就不敢接近我。”

“你就不怕那王爷再次看出你的破绽?”

“怕呀,所以他们一进来,我就将脸转到一边去,随后便离桌而去。其实,要不是赶来西湖见你,我就不会冒险与他们再次见面了。”

“好了,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以免为你提心吊胆。你在我身边,只要你不惹是生非,就没人敢欺负你。明天一早,我们赶去沙州。夜深了,你到隔壁的房间睡吧,那是我给你订下来的房间。”

“去沙州,我们得化了装去。”

“为什么?”

“我总不能再扮成一个单眼刀客,伴你上路吧?那不引起人们对你的注意了?而王爷那一伙人,也是去沙州的。”

“你想扮成什么人?”

“我扮成马车夫,你就坐我的马车去沙州好了,这样,就没人注意我了。”

“我们哪来的马车?”

“放心,我会给你弄一辆来。”

“你会赶车吗?”

“嗨,你别忘了,我曾经当过马贼的养马人,不但能养马,也能驾马车。”

“好呀,明天我们就这么办。”

小风子真的有办法。一早,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当小婷用过早饭后,便驾着马车到客栈接小婷上路了。要不是昨天夜里商量好,小婷还真的认不出小风子,眼前活脱脱就是当地一位四十岁上下的马车夫。小婷再一次目睹了小风子的易容化装术,并感到小风子赶起马车来,有板有眼的,好像是一位老马车夫一样。她暗想:这个所谓的混混并不是没有出息,也并不是不长进,单凭他这一手驾马车的功夫,便可以谋生了,何必要在江湖上混?

马车离开客栈时,王爷那一伙人还没有离开西湖,看来打算在西湖小镇住下来,并不急于赶去沙州。显然,他们是要打听怪病女侠的行踪。王爷疑心,救走小风子、­干­掉自己两个勇士的,不是那个铜面刀客,就是怪病女侠。这样一来,小风子更放心驾着马车在戈壁滩上行走了。

从西湖到沙州镇,也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一路上没有沙丘或土岭,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砾平地,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同样,也没有树木和丛生的杂草,只有寥若晨星的低矮骆驼刺,间中也有一两株小小的红柳。在这里,水是最珍贵的东西了。极目四望,都不见有任何人家。这里也是马贼不时出现之处,因为一出西湖小镇不远,便是定西、沙州两地交界的地方,这些在戈壁滩纵横的马贼,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掠劫财物之后,便呼啸而去。

这些剽悍、骁勇而又异常凶残的马贼,他们对戈壁滩上的环境、气候和风土人情,比任何人都熟悉,所以能在辽阔无边的戈壁滩上神出鬼没。他们更在各个乡镇,都安排了眼线,情报十分准确。他们不出则已,一出惊人,往往是洗劫之后,血染黄沙,几乎没有一个活口,就是受伤倒地不能行动的人,也加以戮杀­干­净。

以往在戈壁滩上最为出名、也最为可怕的马贼,莫过于毒狼和单眼秃鹰了。十多年前,为神秘女侠飞旋弯月和漠北怪丐一阵风,追杀得一­干­二净,连他们的老巢也夷为平地,令他们在江上除名。戈壁滩上平静了一个时期,几乎再没有马贼出现。而女侠飞旋弯月,不知是内伤,还是其他原因,在江湖上消失了,怪丐一阵风也去了中原。这么一来这一带陆陆续续又有几股新的马贼出现,像沙里飞、一片云等马贼,却又给新出现的神秘刀客杀得七零八落,同样将他们的老巢也掀了,元气大伤,也在江湖上消失,有的逃去避祸崖,不复再在戈壁滩上出现。而现在的沙家寨寨主和雾里飞等人,当时不过是毒狼与单眼秃鹰手下比较剽悍的小头目,后为定西猴收为手下,从而扩充了人员,成为这一带有名的人物。想不到没有几年功夫,却为怪病女侠小婷,将他们杀得大败而逃,沙家寨大寨主也丢了­性­命,这两处的人马,恐怕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恢复不了元气。其实经过几次与小婷交锋,定西猴的元气更是大伤,势力一落千丈,他的地盘,不久就为沙州的贾大侠和雪山圣女蚕食­干­净。定西猴的势力,出不了定西城,以后更不敢与贾大侠、雪山圣女争胜负,只能忍气吞声。这是后话,这里不提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在戈壁滩上神出鬼没的剽悍马贼,没有向虎威镖局押镖的那支庞大商队下手。他们是不敢招惹了镖局的人还是认为时机未到,劫镖的地点不够理想?竟让商队从他们的眼皮下走过,平安无事到达了沙州。

本来小婷他们只有一辆马车去沙州,不会引起马贼注意的。但马贼中有一两个匪徒,却注意到小婷行囊颇沉,以为­干­掉这异乡女子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是财­色­双收,他们计划向小婷下手了。这两三个匪徒不在西湖下手,是因为有虎威镖局大批人马在。一见小婷雇了一辆马车离开西湖,便迅速展开行动了。

小风子驾着马车,飞奔在戈壁滩上,在离开西湖三十里的地方,蓦然发现有三匹劲马,马上有三条汉子,如风卷残云般飞驰而来。先是一匹烈马追尘而至,从马车边一擦而过,马背上的汉子,睨视了马车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便奔到前面去了。后面的两匹怒马,紧跟而来。

小风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年,一下感到情况不对,对车内的小婷说:“不好,我们可能碰上强徒了。”

小婷问:“不会是那个什么王爷,派人来追杀你吧?”

“不是,这三个根本不是王爷的人。”

“那他们是什么人,是马贼?”

“也不大像马贼。马贼抢劫,极少有两三个人的,他们往往是大队而来,起码十人以上。”

小婷说:“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们走我们的路,他们敢有什么异举,我叫他们有好看的。”

小风子说:“我,我有点害怕。”

“你不是这么胆小吧?”

话没说完,前面一个匪徒已勒马停在道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后面两个匪徒,也紧随而至,一下形成了对马车的包围。小风子不得不将马车停下来,惊问匪徒:“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前面的匪徒说:“我们不想­干­什么,我们兄弟三人,只缺少盘川,想向你们借用。”

“我是一个穷赶车的,哪有什么银两借给你们?”

“你没有,但你车上的小妞却有。”

“不不,你们千万可别惊动了车内的小姐,你们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后面的一个匪徒说:“就算她是公主,我们也要动了。”

小风子说:“她虽然不是公主,但她是虎威镖局郝总镖师女儿的好朋友,你们动了她,不怕虎威镖局的人找你们算账吗?”

另一个土匪嘿嘿地笑起来:“虎威镖局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定西猴和贾大侠的情分上,我们昨天已向他们动手了,叫他们一个也回不了中原。”

小风子愕然:“你们连虎威镖局也不怕?”

“什么虎威镖局,就是定西猴、贾大侠,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乖乖地叫车上的小姐将金银全献了出来。”

小婷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小风子惊恐地说:“小姐,怎么办?”

前面的匪徒嘿嘿地狞笑着说:“我们不但要金银,人,我们也要。”

小风子一怔:“什么?你们连人也要?”

“不错,这个好看的小姐,就做我们兄弟三人的女人。至于你,我们只好送你上西天去见佛祖了。”

“你,你,你们要杀我?”

“臭赶车的,你认命吧。”这个一口大门牙的匪徒,举刀便向小风子砍来。吓得小风子从马车驾座上掉了下去,滚到马车下,躲过了这一刀,抱着头说:“别杀我,别杀我。”

另一个大小眼匪徒,从马背上探下身来,伸手想将小婷抓到自己的怀抱中。可是他的脏爪子刚一接触小婷的衣袖,身体就莫名其妙从马背上横飞起来,摔到道路旁丈多远的沙砾上,“喀嚓”一声,一条腿骨也摔断了,痛得他惨叫一声,爬不起来。

两个匪徒顿时看得傻了眼,相互看了一下,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一听,知道这两匪徒的武功好不到哪里去了。

大门牙匪徒来不及去杀小风子,对另一个匪徒说:“草蜢,你去看看大小眼怎样了?”

“是。”叫草蜢的匪徒纵马过去,到了大小眼跟前跃下马问:“大小眼,你这是怎么回事,无端端为何从马背上纵跃到这里?”

“我刚想伸手去抓那小姐时,便感到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我从马背上抛到这里来了。”

草蜢惊愕:“这不太邪门了?”

“要不,马车上,有一个不可思议的高手,暗中出手了。”

“这不可能,我早已打探清楚,马车上只有那小妞一人,再没有别的人。”

“不会那小妞,是身怀邪术雪山圣女门下的人?”

“一个汉家女子,怎会是雪山圣女的人了?”

“好了,草蜢,你快扶我起来,我的一条腿摔断了。”

草蜢刚想去扶大小眼,突然又是“嘭”的一声,一个人的身躯凌空飞来,摔在他们的身边,冲起一阵尘土。他们一看,更是傻了眼。这凌空飞来的,竟然是他们三人中最为凶狠的大门牙。他怎么也摔到这里了?几乎一齐问:“大门牙,这是怎么回事?”

大门牙虽然没摔断手脚,但胸前肋骨却断了两根,加上这么一摔,不但痛彻入心,眼前更是金星乱飞,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我,我们今天是撞了邪,碰上一个可怕的女巫了。”

“女巫?那小妞是一个女巫?”草蜢傻着眼问。

大小眼更惊愕地问:“她是女巫?不是雪山圣女门下的人?”

大门牙一听大小眼问小婷是不是雪山圣女门下的人,怔了怔说:“不可能,雪山圣女门下的人,不但佩剑,也不会一个人在江湖上单独行走,往往是两个人以上,同时她们还有挑逗、勾引男人的媚气。这小妞一脸的天真无邪,会是雪山一派的人吗?”

草蜢说:“这么说,她更不像一个女巫了。”

这时,小婷已飘然来到他们跟前。这三个匪徒,两个受伤已无力作恶,只剩下草蜢一个,仍完整无缺。小婷问:“你们还想不想抢人又抢钱的?”

草蜢将弯刀一摆:“你,你,你­干­什么?”

小婷说:“我问你们呀,还想不想抢我和我身上的财物?说,你们是哪一处的强人,­干­吗向我动手?”

大门牙仍是那么凶恶:“我们拦路打劫是家常便饭,爱抢就抢,没有什么理由。”

“凭你们三个小毛贼,竟敢向我动手,还不将虎威镖局看在眼里?看来你们是想早一点投胎做人了。”

大小眼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草蜢骤然一刀朝小婷劈来。小婷身形一闪,出手极快,不但将他手中的弯刀夺了过来,更将他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用刀尖贴在他的脖子上,问:“你想怎么死法?本姑娘会成全你。”

小婷略展身手,令三个匪徒看呆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极快的身手?

草蜢闭目而说:“你杀吧,最好给我痛痛快快一刀了结。”

小婷想不到这三个真是一伙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便说:“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这么痛痛快快死去吗?”

“你想怎样?”

“我想将你们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怎么这样的歹毒,残忍?”

“我残忍?你们连一个无辜的赶车人也挥刀砍杀,不更残忍?要是我是一个一般的女子,不受尽了你们的棱辱?”

三个匪徒一下变得哑口无言了。

小婷又说:“你们也不向人打听,本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草蜢问:“你是什么人?”

“你们难道没听闻江湖上最近出现了一个怪病女侠么?”

“你是怪病女侠?”

“不错,这下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三个匪徒这一下完全惊震了,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凶残的神­色­了。大门牙叹了一声说:“我等三人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眼冒犯了你,该有此报。”

小婷说:“雾里飞的三十六骑冒犯了本姑娘,我不但­干­掉了他大半的人马,也令雾里飞本人负重伤而逃。你们三个算什么东西?本姑娘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奉还。”

大小眼绝望地说:“女侠,我们兄弟三人不敢奢望能活命,但求痛痛快快赐我们一死。”

“你们想死还不容易?不过,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今后不准再为害百姓。”

“女侠想问我们什么话?”

“说,你们是哪一处的匪徒,为什么来冒犯我?”

大门牙说:“我们是这一带拦路打劫的小贼,因发觉女侠行囊中有不少金银,起了贪念,才­干­出今天的行动。”

“唔,你们是这一带的小贼,在这一带不时出没的马贼,总该知道吧?”

“马贼?”三个匪徒相视愕然。

小婷又问:“你们连洗劫商队、掠夺村寨的马贼也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们怎么不知道?但我们不敢去招惹他们。”

“这一带马贼的首领人物是谁?”

“旱天雷。”

“旱天雷?”

“是是,旱天雷。他骤然而来,好像晴天响起一声炸雷一样,掠劫后又骤然而去,洒下了一片血雨,可怕极了。”

“他左腮上是不是长有一颗朱砂痣?”

“我等连看也不敢看,一听闻有大批马贼来了,不是远远逃走,就是躲了起来,不知道他左腮上有没有朱砂痣。”

小婷一想也是,见到马贼的人,十有九死,怎能看清楚旱天雷的面貌?心想:看来再问下去也是白问,除非捉到了马贼的人,才能问清楚。

小婷收了弯刀,松开了踩在草蜢身上的脚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草蜢几乎不敢相信地问:“女侠这么就放我们走?”

小婷问:“你想我怎么放你们走?是不是想我散发一些金银给你们?”

三个匪徒连说不敢。小婷暗运真气,将手中夺来的弯刀一抖,这一把弯刀,立即像朽木枯枝一样,一下断成了七八截散落下来。小婷随后将刀柄往地上一掷,刀柄深入沙砾中没了顶。小婷亮出了这样的功力,更令三个匪徒面­色­大变,呆若木­鸡­。小婷说:“我奉劝你们,今后最好改邪归正,别再在这一带行凶打劫,伤害无辜。要是仍为害百姓,让我撞上了,那就是你们魂归地府之时。”

小婷说完,不屑一顾,上了马车,叫小风子扬鞭赶马而去。三个匪徒在原地呆了半晌,他们哪里见过如此武功之人?看来今后,再不可招惹这个怪病女侠了。他们甚至放出信鸽,通知旱天雷,注意怪病女侠的行踪,千万别犯在她的手上。这三个匪徒仍然没对小婷说实话,隐瞒了自己是马贼在西湖小镇上的坐探之事。同样也说明小婷仍然天真,轻易相信了匪徒的话。

他们呆望着马车远去,深深透了一口大气,­性­命总算保住了。最后由草蜢扶着他们上马,慢慢转回西湖。

小风子问:“你这样就放过了他们?”

“不放过他们,难道要杀了他们解恨?”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们是这一带神出鬼没的马贼的人,或者是马贼安Сhā在西湖小镇上的眼线。”

“哦?你有什么根据?”

“我,我没什么根据。”

“那你怎么怀疑他们是马贼的人了?”

“我总感到,在马贼不时出没的地方,一般匪徒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抢劫的,否则让马贼知道了,准会杀了他们。一来马贼不会容许一些强徒在自己地盘上找食;二来怕他们坏了自己洗劫大批商队的事。”

“哦?你怎么对马贼这般清楚?”

“我的女侠,你别忘了,我曾经在马贼窝里呆了一年多,所以知道马贼的一些习­性­。”

“照你这么说,在马贼不时出没的地方,就没有强徒了?”

“有是有,但他们不敢公然抢劫,顶多在深夜里出来­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你这么一说,他们不是马贼,也起码是马贼的眼线了?”

“我只是疑心而已,不敢肯定。”

“好,你打马回去,我要再审问他们。”

“现在,他们恐怕早已走远了,你又去哪里找他们?”

“他们负伤在身,谅也走不了多远,说不定就在西湖小镇上。”

“那么,我们要转回西湖小镇?”

“是呀,不回西湖,怎么去找他们?”

“不不,我们千万别回西湖小镇。”

“为什么?”

“我的女侠,那个什么多尔衮王爷,正在小镇上打听你这个怪病女侠的行踪呢。再说,那三个匪徒又知道了你的真相,难免不为王爷的手下人察觉出来。到时,王爷准会缠上你。我们还是有多远走多远,避开他们才是。”

“你怕他们?”

“怕,太怕了。那个王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目光非常的敏锐,说不定我的真相,很快给他看出来,到时,我非死不可。”

“有我在,他们能杀得了你?”

“你,你,你的武功是惊人,但王爷手下那一批人,个个武功都不弱,尤其是避祸崖出来的那两个高手,武功不在你之下。何况他们人多,你能胜得了他们吗?”

“我可不能容忍那三个小贼就这么走了,他们居然敢欺骗我。”

“不不,我对他们的疑心,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他们真的是一伙小贼,与马贼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见你行囊中金银不少,才不顾生死前来行劫。”

“你是不是怕了那个什么王爷,才这样改口?”

“怕是有点怕,但我不是为了怕而改口,我说的是实情。”

“好啦,我们去沙州吧,别回西湖了。”

小风子好像放下了一件心事一样,说:“是。我想,要是那三个小贼是马贼的眼线,那在沙州镇,也一定有马贼的眼线,说不定他们在盯着虎威镖局的行踪呢。”

“哦?旱天雷这伙马贼,真的敢向虎威镖局下手?”

“这么一支庞大的商队,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富,任何一帮马贼见了也眼热心动。何况在马贼之中,旱天雷最为剽悍和狠毒,马上的武功,比雾里飞更高,行踪更是飘忽。旱天雷没有在这条道上向虎威镖局下手,可能是认为时机未到,环境不利。要是一出玉门关,我就不敢担保旱天雷不向虎威镖局下手了。真的这样,那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双方一定死人不少。”

小婷担心起来:“那虎威镖局不就危险了?”

“当然危险啦,开设镖局,常在江湖上走动,那可是刀口舔血的生涯,要不,人人都可以开镖局了。”

“嗨,你怎么这样说的?你就不为虎威镖局的人担心吗?”

“我担心有什么用?我总不能叫虎威镖局的人不走这趟镖,叫哈里札这个波斯大商人不做这一次买卖吧?他们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再说,哈里札跑了这趟生意,赚了大钱,又不分一点给我,我­干­吗去为他担心?”

“你这个混混,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冷漠无情?可不像你以往的为人呵。”

“你别说了。以前我是不自量力,一时冲动,尽­干­一些傻事,几乎连­性­命也丢了。现在想起来,仍感到后悔。再说,我对哈里札这个波斯商人没有好感。”

“你­干­吗对他没有好感?”

“因为他太富了,富得滴油,西域各国,几乎都有他的大庄院,就是在沙州,他也有一处富豪庄院和牧场。”

“你不是眼红人家有钱吧?”

“要是他的钱来得正当,我­干­吗眼红?”

“什么?他的钱来得不正当?”

“表面上是来得正当,­干­的也是合法买卖,可是在暗地里,他却是巧取豪夺,尤其对神州一些极有价值的古董,能买就买,能骗就骗,不能买不能骗,就会不择手段获得,运到西域贩卖,获利百倍千倍。这一次,他又不知运走了神州多少古董了。我要是虎威镖局,才不为他保这趟镖。”

小婷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我,我是听人说的。”

“你是听人说的,这可靠吗?”

“我记得五年前,神秘刀客在兰州盗去了他的那块汉玉,就说是文成公主佩带过的,价值连城,他只是用十两银子,便将这块汉玉骗到手了。怪不得神秘刀客会盗去了这块汉玉。一般来说,神秘刀客不会盗取别人财物的。听说,当时你和秦思思小姐,几乎为这事受到了连累。”

小婷又是讶然:“不错,是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了?”

“当时我正在兰州附近一带混,江湖中人都这么传说,我怎会不知道?何况当时,我在四处寻找神秘刀客,想拜他为师哩。”

“好了,这一次虎威镖局有危险,我不能不管。说什么都好,崆峒派的人对我有恩,我更不能不报。”

“那你也想去保这一趟镖了?”

“我才不去保护哈里札的财物,我只想去保护人的安全,不为马贼杀害。而且,我也想去会会这个旱天雷,看看他是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你怎么去保护?跟镖局的人一块,你不怕引起那个郝总镖头对你的怀疑?”

“我在暗中保护他们。当然,我们最好事先将这伙马贼­干­掉,不让这一次抢劫之事发生,那就不会有大批人马伤亡了。”

“想事先­干­掉他们?除非我们是神仙,可惜我们都是凡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神仙,才能­干­掉旱天雷这伙凶恶的马贼?”

“是呀,只有神仙,才能预知未来,知道马贼何时出现,在什么地方出现。这样,你就可以预先将他们­干­掉了。”

“你不是在这一带混了一段日子吗?难道你一点也没风闻这些马贼出没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没?就算我曾风闻有两个地方是马贼的出没地,也没人敢去。”

“哦?那两个是什么地方?”

“一个是库木塔格沙漠上的雅丹魔鬼城;一个是罗布泊西岸楼兰古国的废都。那里不但地形诡秘异常,连城中的街巷,也如迷宫一样,处处残垣断壁,有如妖魔鬼怪般蹲着,时时无风黄沙自飞扬,声音宛如厉鬼般嚎叫,令人不寒而栗。去了那里,没人能转得出来,不给吓死,渴也将人渴死。那两处地方,真是一个死亡之地,没有任何生物。”

“你说得这般可怕,那马贼怎能在那里出没了?”

“是呀,所以说马贼在那两处出没,没人相信。或者是马贼有意放出消息来吓唬人,令人不知道马贼真正藏身的地方。

“哎,你这样说等于没说。”

“是呀,所以没人知道这伙马贼真正出没的地方。就是连马贼安Сhā在各处的坐探、眼线,恐怕也不知道旱天雷出没之地。”

“真的就没人敢去那两个地方了?”

“有呀,听说有两位天山派的弟子,一个是昆仑派的高手,他们自负武功过人,去了魔鬼城探险。”

“后来呢?”

“后来不见他们出来,恐怕已经死在魔鬼城中了,也没人敢进去找他们。”

“不会是他们走了,人们没有看见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风子顿了顿又说,“我的女侠,你不会也想去魔鬼城探险吧?”

“要是那里真是马贼出没的地方,我就会去闯一闯。”

“不不,我求求你千万别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真是一个神秘而又恐怖的地方,死了也没人知道。”

“那马贼怎么能在魔鬼城出没了?”

“人们只是传说而已,没人看见马贼在魔鬼城出没。要是马贼真的在魔鬼城出没,那这些马贼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了?”

“那是一伙妖魔鬼怪了。”

小风子一边和小婷说话,一边任由马拉着车辆在大道上奔走。一直到日落黄昏后,夜幕渐渐降临大地时,他们要到达的沙州镇,便遥遥在望了,道上两旁也出现了一些农作物和树木,远处也有人家了。

小风子说:“天快黑了,我们快打马赶路,要不就进不了沙州镇投店住宿了。”他一下将马鞭挥得“叭叭”响,马车顿时在大道上飞奔起来。突然,狂奔的马匹一声嘶鸣前蹄扬起,骤然停了下来,将小风子摔下了马车,滚在路旁。

小婷抓住了车门才没摔下来。小婷问:“出了什么事了?”

小风子在地上说:“我也不知道,这匹马好好的,怎么突然耍起­性­子不跑了?哎哟,跌得我好痛。”

小婷一下警惕起来:“不会是马匹中了暗器,受了惊吓,才有如此反常现象?”

小风子说:“要是中了暗器,它还有不倒下的吗?”

“那一定是受了惊吓了。”小婷往前面一看,朦胧中有两棵高大的白杨树横在路中,拦住了道路。幸而马匹能及时收蹄,身子直立,才没有造成车翻人横飞的结果。小婷说:“是两棵树木倒下来横在路上,将马惊吓了。”

小风子说:“这两棵树,怎么无端端地倒下,将路拦住了?这不要命吗?”

小婷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摔痛了一点而已。”

“那你别动,我先将这两棵树弄开。”

“你一个人能搬开两棵大树吗?”

突然,在暮­色­中,又有两道飞爪从道旁棉田中飞了起来,“笃笃”两声,抓住了马车,“哗啦”一声,将马车撕开了,车顶也飞了出去。小婷一怔,感到这不是什么意外了,是有人在这一带埋伏暗袭自己。小婷身形一闪,悄然无声落在小风子身边,轻声说:“不好,有人向我们袭击了。”

小风子愕然说:“不会吧?这里离沙州不到十里地,会有强人向我们袭击吗?”

“快,你快爬到路边躲起来,我来对付这一伙匪徒。”

小婷的话音刚落,便有十多支利箭朝他们­射­来,箭停人影现,大约有六七个匪徒,从棉田和草丛跳了出来,提刀向马车飞扑去,也不叫喊,一心要取小婷和小风子的­性­命。

小婷对这伙匪徒再也不留情了,她身形似疾燕般冲起,如闪电似的跃入匪徒中,掌拍脚踢,身形骤转,顿时有四个匪徒身形横飞了出去。她夺过一个匪徒手中之刀,顺势将这个匪徒一双腿砍伤。两个匪徒见势不妙,拔腿便向棉田里逃命。他们满以为在蒙蒙暮­色­下,小婷不会找到自己,也不敢追来。可是小婷悄然无声,一下像幻影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横刀而问:“你们还想逃吗?乖乖给我跪下来叩头求饶,或许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两个匪徒相视一眼,骤然一齐举刀向小婷劈来,咬着牙说:“你去死吧。”

这又是两个亡命之徒,西北道上的民风,一向是桀骜不驯,一旦走上了邪路,就变得非常刁悍和凶残了。小婷身形一闪,闪过两把骤然飞来的刀,人起刀落,小婷一招半式,就将这两个匪徒放倒在棉田里。而道路上,小风子又喊叫起来……

第二十九回塞外江南

上回说到小婷在棉田里­干­掉了两个匪徒时,小风子在那边又叫喊起来。小婷不由一怔:又发生什么事了?立刻飞身赶去,只见那个给自己伤了双腿不能跑动的凶残匪徒,竟然和小风子滚打在一起,凶狠地骑在小风子身上,双手紧紧掐住小风子的脖子。小风子这时叫喊不出了,双手在空中乱抓。

小婷一见,要是再不杀死这凶狠的匪徒,小风子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便一刀捅去,随后一脚,将他踢飞了。

小婷踢飞了凶顽的匪徒后,见小风子仍趴在地上没起来,心有点慌了,俯身问:“小风哥,你没事吧?”

小风子透了一口气说:“我,我,我没事。”

“那你­干­吗不坐起来?想装死吓我吗?”

“我,我,我一时坐不起来呵。这个匪徒,刚才几乎将我掐死了。”说着,小风子坐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

小婷见他没事,放心了,一边说:“你怎么这般的没用,叫一个双腿受伤的匪徒骑到你的身上,还几乎将你杀死。”

“我以为他不能动,便走近他,问他是什么人,­干­吗要抢劫我们?谁知道他这般凶狠,骤然跃起,扑在我身上了。”

“你呀,今后要小心才是。你以往那么机灵,怎么这次竟这般的糊涂?”

“我怎么知道煮熟了的鸭子,还会飞起来啄人?”小风子说着,一下跳起来,气愤地说,“我去看看这个凶狠的匪徒,杀了他解恨。”

“别去了,他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到镇子上去。”

小风子望望天­色­,夜幕早已降落,一弯新月,冷不丁在天边升起。再看看马车,马没事,可是车辆已给匪徒毁得不能用了,还有两棵大树横在路上。他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今夜赶不到镇上了,除非骑马飞奔,或许还能赶上镇子没关上城门。但这匹马累了,不能骑上我们两个人的。”

小婷说:“那你一个人骑马赶去。”

小风子一怔说:“我一个人赶去,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了。你进了镇,我自然也会进镇,甚至还会赶在你前面。快,骑马赶路。”

小婷说完,用掌力将两棵大树震到一边。小风子又是惊愕:“你,你,你好大的神力,怪不得那个凶恶的匪徒,给你一脚踢上了西天。”

“你有个完的没有,还不骑上马赶路?”小婷又用轻柔的掌力,将小风子送上了马背,说,“抓紧马缰,我给你赶马了。”说完,一掌向马拍去,这匹马顿时狂奔起来,朝沙州镇而去,差一点又将小风子掀下马来。

马匹狂奔飞驰,令小风子及时赶到了沙州镇。他刚进镇,后面的城门便关上了。

小风子庆幸自己进了镇,往后望望,不见小婷,见城门关上,不禁为小婷担起心来,心想:这一下,小婷怎么进城呵?

可是刚一转身,小婷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小风子惊喜了:“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婷一笑说:“我早已进镇了,还在这里等了你半炷香的时间哩。”

“真的?”

“好了,我们快找客栈住宿。看来沙州镇比定西城还热闹。”

“沙州镇是戈壁滩上最大的一个镇,以前可是沙州卫的所在地,人口多,当然比定西城更繁华热闹了。”小风子一边说,一边跳下马来。

小婷问:“你跳下马­干­吗?”

“我骑马,让你一个女子跟着,这像话吗?别人见了也感到奇怪。在这一带,往往只有女子骑在马上,男人不是在前面拉着马,就是在马后跟着。女侠,你快骑上马,我带你去找间客栈住下。”

“你怎么还女侠女侠地叫?记住叫我小婷,懂吗?”小婷一边跃上了马背。

“是是。”

小风子牵着马,穿过了两条街,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下来。小婷一看,这客栈叫月泉客栈,颇为热闹。小婷不禁皱了下眉,轻轻对小风子说:“这客栈来往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找一间小客栈住下么?”

“小婷,小客栈住的人更杂,也不是你住的地方。这间是沙州镇最好的客栈了,住的都是有钱体面的人物。”

“我担心虎威镖局的人也住在这里,才想避开他们。”

“放心,虎威镖局的人不住在这里!”

“哦?他们住在哪里了?”

“他们住在波斯商人哈里札的庄院中,在镇子南面两里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了?”

小风子眨眨眼皮说:“因为我曾在这镇上呆过一个时期。”

说着,店小二已迎了出来,一脸含笑地说:“两位客官,想进店用饭还是住店?”

小风子说:“我们饭也用,店也住。”

小婷问:“有没有上好而又清静的房间?”

店小二连忙说:“有有。小店后院有几间上好的房间,专门招待带家眷的客官居住,不过价钱贵了一点。”

“贵一点可以,你给我们开两间上好的客房吧。”

“是是。”店小二上去给他们牵马,一边说,“请两位客官随小人来。”

小婷、小风子随店小二进入客栈。店小二将马给了一位下人,吩咐说:“将马带到马厩里去,要用上好的饲料喂养,皮毛也要洗刷­干­净。”然后店小二便带着小婷、小风子转入后院,来到一座一厅两房的平房里。

小婷看见户外绿树成荫,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周环境十分清雅,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说:“好,我们就要这处房间。”

小风子问:“这里一天的房钱是多少?”

“三两银子一天。”

“什么?这么贵?”

的确,对小风子来说,三两银子已够他几个月的吃用了。他以往四处飘泊,根本不用投店,破庙、烂屋、山崖、土堆,甚至人家的屋檐下,都是他过夜的地方。自从跟了小婷,才投店住宿,但从来没住过这么贵的客栈。

店小二说:“客官,不贵了。这房间不但有专人伺候,也包一日三餐。”

小婷说:“不贵,不贵。这房间我们住下了。小二哥,请你将我们的晚饭送来。”

“是,小姐,等会我会叫人将晚饭送来。”店小二说完,便告辞而去。

小婷对小风子说:“你也真是,我本来想去一间小客栈住,你偏偏带我来住里;既然住下了,你又嫌贵。”

“我,我,我怎么也想不到它这么贵,我只想你住好一点,舒适一点。”

“不错,这地方贵是贵了一点,但­干­净、清雅,我很满意。想不到沙州有这么好的客栈,比我以往住的客栈都好。”

“当然啦,沙州是丝绸之路的终点,也是西域各国使者和商人进入神州的起点,是一切来往的人们必经的地方,它当然热闹繁华了。这里,凡是关内各大城镇所有的,它都尽有,赌馆、茶楼、妓院、饭店,可以说是店铺林立。它是戈壁滩上最好的一处地方,有山有水,绿树成荫,棉田处处,真是得天独厚了。”

的确,沙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军事、政治有名的重镇,地处在党河下游的一片绿洲之中。秦时,它是大月氏地,汉武帝时,大军西征匈奴,在这里设置了敦煌郡,到了宋以后,这里称为沙州。明朝年间,把这里设为沙州卫,派有重兵驻扎,是陕西最西端的一个卫府之地,归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管辖。虽然这样,但它仍是关外边地。明朝国力衰落以后,这里已不复为明所有,已为吐鲁番人占领。明朝的兵力,至嘉峪关为止。

沙州的统治权落到了吐鲁番人的手中后,当地的土豪纷纷而起,各有各的地盘和势力范围。而沙州镇最有权势的,就是飞天刀贾大侠了。当地的治安,官府要靠贾大侠,才能进行有效的管治。

从沙州往西北走一百六十里,有一座耸立在戈壁滩上的城关,那就是玉门关了。这一带更是寸草不生,故有“春风不度玉门关”之句。阳关和玉门关,是从沙州去西域各国的两条路,都是绕过塔里木盆地这片纵横千里的大沙漠。出阳关,是沿着昆仑山北麓而去西域盛产蓝玉的和田;出玉门关,而擦过楼兰废墟到吐鲁番的都城葡萄沟,沿着天山南麓而去西域各国。塔里木盆地沙漠,就是横卧在昆仑山和天山之间的广袤无边的大漠,几乎没人敢从这片沙漠中穿过,那将会是九死一生。

在沙州,最负盛名的古迹,莫过于三危山山崖下的千佛洞了。千佛洞又称莫高窟,离镇东南面五十里的地方,始建于东晋十六国前秦建元二年,也就是公元366年,有洞窟492个,其中大大小小的彩塑佛像有两千一百多尊,最高的佛像高十多丈,最小的佛像只有几寸高。

壁画上的内容,都是佛教史迹、佛经故事、神话传说等等,其中绘画传神、飘飘然在空中飞舞的仙女,最引人入胜。

在沙州众多的古迹中,最为神秘而令人惊奇的,又数镇南十多里处,晴天能发出嘶嘶如丝竹管弦声音的鸣沙山,和永不­干­涸的月牙泉了。所以说,沙州是广袤戈壁滩上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得天独厚的一块绿洲。

小婷和小风子用罢晚饭,已是入夜戌时,但沙州街上,仍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小风子对小婷说:“我们去不去外面,看看沙州的夜景?”

小婷问:“你赶了一天的马车,又受了两次的惊吓,不累吗?”

小风子笑了笑:“吃了饭后,好像不累了。我有两年没来沙州,想出去看看沙州有什么变化,看看我的一些朋友还在不在。”

“要去你去,我累了,想早一点休息。”小婷想了一下又问,“你在沙州有些什么朋友,他们都是一些混混吧?”

小风子一笑:“我的朋友,当然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有赌徒,有酒鬼,但他们有一个好处,讲义气,不会出卖朋友。”

小婷皱皱眉说:“你怎么尽和这些人交朋友的?最好,你别让他们来见我。”

“我怎敢带他们来见你呀。”

“你去吧,看你的那些混混朋友吧。”

“那我去啦。”小风子真的出去了。

小婷关上房门,上床盘腿练她从不间断的内功,令一身真气在体内行走一周天。练完内功后,她又出来在院内练了一会武功。她所以喜欢这个地方,不但清静,更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给自己施展身手,不用到镇外没人处练武功。

练完功后,已是亥时左右了,见小风子仍没有回来,小婷心想:这个混混,不会在外面跟他的朋友在胡混吧?不会饮酒饮到天亮才回来吧?小婷只求这个混混别给自己添麻烦,他要做的事,她也管不了。

小婷在院中略为呆了一会,仍不见小风子的身影,便进房关门而睡。看来这个混混,恐怕要到天亮才回来。

小婷在朦胧中睡了过去,当她一觉醒来时,外面已是卯时左右,天边已微微发亮。小婷凝神倾听,除了专门打扫院子的女仆的行动声外,便听到了小风子轻微的鼾声。心想:这个混混,不知深夜什么时候溜了回来,居然不为自己发觉。难道他是天生的做贼材料,还是他练成了蛇行鼠步的功夫?

小婷在房间里练了一阵内功,令真气运行全身后,便开房门走出来。女仆听到走动声,便进来笑着问:“小姐,你醒来了?我给你打水去。”

小婷指指小风子所住的房间问:“他昨夜是几时回来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三更时分回来。小姐,要不要叫醒他?”

“别打扰他了,让他多睡一会。我到院子里走走,你忙你的去吧。”

“是,小姐。”

小婷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回来梳洗完毕,小风子仍没有醒来。女仆问:“小姐,要不要将早点端上来,还是等少爷醒过来再端?”

“别理他了,你端上来我先用。说不定他整个上午像猪一样睡着,不会醒来吧。”

“是,小姐。”

当女仆将早点端上来时,小风子居然“呀”的一声,开门走了出来。女仆说:“少爷,你醒了,我给你打水去。”

小风子连忙摇着手说:“不用,不用,你不用伺候我,一切我自己来。”

“那我给少爷端早点去。”

当小风子洗完脸,坐下来时,小婷问:“你也知道醒来呀?”

小风子一边用早点一边说:“我怎么不知道醒来了?”

“说,昨夜你去哪里了?”

“我没有去哪里呀,只是和两三个朋友,在酒馆里饮酒叙旧,想从他们口中,打听昨天向我们袭击的是一伙什么人。”

“哦,你打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打听到。他们也感到十分惊讶,说,在贾大侠的地盘上,没人敢­干­这等为非作歹的事,他们初时还以为我跟他们说笑哩。”

“你将我的面目也跟他们说了?”

“不不。我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我只说在我们最危险时,蓦然出现了一位蒙面侠士,杀散了这伙匪徒,救了我们后便悄然而去,连姓名也没留下。”

“唔,算你机灵。你记住了,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说出我来。”

“我知道。他们说,他们打算今天一早,就去那一带察看,看看是什么人­干­的,或者从死者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回来告诉我。”

“他们会来这里找你?”

“不不,我和他们约定,在那间酒馆里会面,不会来这里。”

正说着,店小二走进来了,对小婷说:“小姐,外面有位小姐要见你,她自称是小姐的妹妹。”

小风子愕然:“你几时有了一位妹妹了?”

小婷一下醒起说:“恐怕是虎威镖局的彩云妹妹来找我了。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来了沙州,还知道我住在这间客栈?”她又转问店小二,“现在那位小姐在哪里?”

“在大堂上,小姐,要不要我带她进来?”

“不不,我现在出去见她。”

小婷到了大厅一看,果然是郝天雨的千金郝彩云小姐。小婷迎了上去问:“妹妹,真的是你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沙州,住在这间客栈里?”

彩云的丫环说:“我家小姐昨天晚上就知道你进镇了,而且投宿在这客栈里。”

“哦?你家小姐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我家小姐进镇玩,远远就看见了你们呀。”

小婷对彩云说:“既然这样,妹妹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这样,我也好去拜访妹妹呀。”

彩云说:“当时,我们在远处,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姐姐,怕认错了人。后来姐姐进了店后,我们向店家打听,才知道真的是姐姐,当时我好高兴呵。”

“那妹妹怎么不立刻来见我?”

丫环说:“小姐,当时我家小姐真的想立刻去见你。后来一想,尚小姐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一定累了,想早一点休息。我家小姐不想给尚小姐添麻烦,只好今天一早再来见你。”

彩云说:“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哎,我怎会怪妹妹你的?你这么关心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哩。”小婷说着,挽了彩云的手说,“来,妹妹,这里人多,到我房间坐下,我们要好好叙叙话。”

“好呀。”彩云高兴地说。

不知为什么,小婷一见郝彩云,真有点他乡见到了亲人一样。彩云真是一位江湖儿女,大方、热情、善良,自己能结识这样一位妹妹,真是有幸了。这一次虎威镖局押镖去吐鲁番国的葡萄城,正好经过马贼旱天雷出没的地方。小婷暗想,说什么我也要保护我这天真的妹妹,别让她受惊吓。要是旱天雷就是杀害我父母的马贼,这更是一举两得。就算不是,也为这一带的人们除了害。

小婷带着彩云主仆来到自己的住处,一看,小小的会客厅已是焕然一新,还重新摆上了糕点茶果。小婷不由心中暗喜,这个女仆可以说是善解人意,伺候周到,连自己想招待客人的事也想到了。

令小婷更感到意外的,是小风子这个市井上的混混,似乎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但再也不是昨夜赶马人的打扮,也不像一早起来吊儿郎当的神态,从头到脚,重新装扮一新,举止大方,神态潇洒,面目英俊得多了,令小婷一时认不出来。显然这个混混,不想使自己失礼于客人,才改变成这样。呵,这个混混,这么善于化装易容,可以说是江湖上的一个千面郎君了。

小婷欢欢喜喜地向彩云介绍:“这是我的表哥。”

小风子连忙向彩云一揖说:“在下庄锋,拜见云女侠?”

小婷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什么名字不好取,­干­吗取个“装疯”的名字?真是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混混始终是个混混,怎么也掩盖不了自己混混的面目。

彩云一听小风子自我介绍,有些讶然,她将“庄锋”也听成“装疯”了。而彩云身边佩剑的丫环,却忍不住格格笑起来:“少爷,你不是吧?有人叫‘装疯’的吗?”

彩云本想喝住自己的丫环,不得对人无礼。小风子却含笑地说:“姑娘,别误会,在下是庄子的庄,刀锋的锋。名字爹娘取,在下不敢更改,也因为这样,在下的名字一说出来,就会叫人忘不了。就像我表妹的名字,叫尚小小,其实我表妹也不小了。”

小婷听小风子这般解释,笑说:“你有完的没有?”小婷又对彩云说,“妹妹,别理他,我们坐下。”

彩云说:“庄少侠,我这丫环没有教养,不会说话,请少侠见谅。”

小风子说:“不不,小姐身边的姑娘,显然是江湖中儿女,率­性­而言,更不虚伪,难能可贵。小姐,快请坐下。”小风子这一番话,显得极有教养,得体大方,又令小婷暗暗惊讶。这个混混,真的是换过一个人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但她仍笑着对彩云说:“妹妹,我们坐下。”

彩云坐下说:“姐姐,你表哥为人很好,说话既有江湖中人的豪气,更有修养,不会得罪人,讨人喜欢。”

随后,她们便互谈了各自一些经历,江湖上的一些奇闻趣事。小风子在旁边问郝彩云:“云女侠,你来到沙州,有没有去莫高窟和鸣沙山游玩?”

彩云说:“昨天我们去了莫高窟,那里山崖下洞|­茓­中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和壁上的彩­色­绘图,初时还感到新奇有趣,看多了,好像洞|­茓­中的佛像也差不多。”彩云又对小婷说,“姐姐,你要是没去过莫高窟,去看看也好。那里的善男信女可多了,非常的热闹,还有一些苦行僧,在洞|­茓­里面壁参禅,一坐就是几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要是我,一天也坐不了。”

小婷笑说:“妹妹不是佛门中人,当然坐不了。我呀,恐怕连一个时辰也坐不住。”

小风子又问:“那鸣沙山去过没有?”

彩云说:“我没有去,听说那一带尽是沙丘,没有什么好看的。”

小风子说:“可惜,可惜。”

彩云愕然:“可惜,可惜什么了?”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江湖上的一些奇闻怪事么?我看,最奇的莫过于鸣沙山了。它在晴天时,能发出仙乐般的声音,有时如怨如诉、凄惨动人。”

小婷说:“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

彩云也说:“是呀,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小风子说:“信不信由你们。还有一件奇异的事,每当起风时,鸣沙山的黄沙,不是往山下滚,而是尽往山上飞,令人不可思议。”

彩云惊讶地说:“真的这样?”

小婷问:“那你见过黄沙往山上飞了?”

小风子说:“见过,见过。我在起风时,的确看见过黄沙在空中飞舞,尽往山顶上飞去,不然,在四周都是沙丘的月牙泉,不早给黄沙填满了,变成了一片沙漠?可是千百年了,月牙泉仍像一汪碧波躺在四周都是沙丘的鸣沙山下。不像孤岭下的神仙湖,有时跑得不见了踪影,有时又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彩云惊喜地对小婷说:“鸣沙山这么神奇,姐姐,我们今天去鸣沙山看看好不好?”

小风子摇摇头说:“今天你们去看也没有用,看不到这样的奇景,因为今天没风。只有在刮风的日子里,才可以看到。”

彩云说:“看不到,我们去听听鸣沙山那如怨如诉的仙乐也好。要不,过两天,我们镖局就要离开沙州,出玉门关,到吐鲁番的葡萄城去了。”

小风子说:“今天是个大晴天,你们去鸣沙山看看也好,但千万别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说:“我们在月牙泉畔过夜­干­吗?”

彩云比小婷更天真和好奇,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月牙泉畔过夜?”

“因为月牙泉畔,到了夜里,往往有狐仙、鬼怪之类的东西出现,它们就是不害你,吓也将人吓死,所以没人敢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问:“你是不是又想吓唬我们?”

“不不。我是说真的,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你们知不知道,鸣沙山为什么有时会发出如怨如诉或金戈铁马般的声音?”

“为什么?”

“人们传说,不知哪一个朝代、哪一个年月,有一队兵马远征到了月牙泉一带,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起了漫天的黄沙,遮天蔽地,伸手不见五指。狂风过后,月牙泉四周就变成了一座座巨大的沙丘,那一队兵马,全埋在沙丘下了,没一个能逃出来。他们的冤魂不散,在晴天里发出悲怨的声音。到了夜里,这些枉死的冤魂便一个个跑出来四下活动了。你们说,可怕不可怕?所以没人敢在月牙泉畔过夜。”

小婷说:“你这不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吗?”她又对彩云说,“妹妹,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吓唬我们,叫我们别去鸣沙山。我不信,我偏要去走走,在月牙泉畔过一夜,看看狐仙呀鬼魂会不会出来。”

彩云笑着说:“我也想看看狐仙、鬼魂是什么样儿的,我才不怕他们哩。”

小风子一下傻了眼:“你,你,你们不是说真的吧?”

小婷说:“谁跟你说假的了?”

“不不,我求求你们,这等事可闹不得玩的。鸣沙山那一带,到了夜里,连鬼影也没有一个。”

“你不是说到了夜里,那些枉死的冤魂都一个个跑出来活动吗?怎么现在又说连鬼影也没一个了?”

“这,这,这,我是说连人影也没有一个。”

彩云笑着说:“庄少侠,你不是这般胆小吧,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了?”

小风子说:“我是说真的呵。”

小婷不去理睬他了。最后彩云说:“姐姐,你知不知我为什么一早来拜见你?”

“妹妹,你不会还有别的事吧?”

“是呀,我这次来,除了看姐姐外,更想请姐姐去我住的地方住一天。”

小风子问:“你们是不是住在波斯商人哈里札的庄院里?”

“是呀。”

“那可是沙州最有名的一处庄院了。里面不但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更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美景处处,有戈壁小江南之称。”

“庄少侠,你也去过那处庄院了?”

“我怎会有机会去那里了?只是在外面打量一下而已。”

“庄少侠,这一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那里住一两天呀,不用在外面观望了。”

“真的,那太好了。”小风子一想,又说,“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去了。”

“庄少侠有什么事的?”

“今天我约了几位朋友会面。这样吧,今天你和我表妹去,明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小风子又对小婷说,“表妹,郝女侠既然这般热情请你,你应该去一下,那处庄院,真值得去看看的。”

小婷点点头说:“好,我去。”

彩云大喜:“姐姐,那我们现在就动身,门外,已有马车在等我们了。”彩云又对丫环说,“你先出去对车夫说一声,叫他打点一下,我和姐姐随后便出来。”

“是,小姐。”丫环转身而去。

现在小婷有点摸不透小风子的心思了。他既然将哈里札的庄院说得那么好,­干­吗他不去而怂恿自己去?

小婷跟随彩云坐上马车,出镇往南,不用多时,便到了有小江南之称的哈里札庄院了。小婷从来没有见过布局如此雅致、一步一美景的大庄院,每一处楼阁庭院,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小婷心想:这波斯大商人,不但富有,更会享受。

彩云带着小婷刚想转入一条幽径,去自己所住的楼阁时,迎面便碰上了送客出来的哈里札。哈里札长得十分高大,一脸的络腮大胡子,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十足是位富豪。尽管一脸的威严,但与人谈话时,一脸是笑,神态亲切,一双目光却又是十分的敏锐,似乎能明察秋毫。小婷是第一次面对面看清楚了这位西北道上有名的大富豪了。

彩云礼貌地站在路旁,叫了一声“哈伯伯”,哈里札也亲切有礼地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看了彩云身边的小婷一眼。本来他只是瞧一眼而已,可是他一下看见了小婷的腰带,眼睛顿时闪现出一道惊讶的目光来,小婷却察觉到了,心想:不会是他看出了自己的本相来吧?看来自己要好好注意才是。

彩云见哈里札在打量小婷,便说:“哈伯伯,这是我在西湖小镇新认识的尚小姐,现在我带她来庄院玩,你不会见怪吧?”

哈里札连忙亲切地说:“不怪,不怪,你哈伯伯欢迎还来不及,怎么见怪了?郝侄女,你代哈伯伯好好招待尚小姐,千万别丢了哈伯伯的脸。”

彩云笑着说:“哈伯伯,我会好好招待我姐姐的。”

“对,对。”哈里札又对小婷说,“尚小姐,你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你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我有事,暂时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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