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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大梦谁先觉

“轰嗡——”

“岳凌!岳凌!岳凌!岳凌!”

“无禅——无禅——不要怕——牡丹姐姐来了——”

“方殷?方殷?”

“大志,你先去,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

“呼——呼——呼噜——阿呼鲁鲁!”

“呼巴次楞老兄,你说,你说,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呼——呼——”

“是的,她是去了那里,金玉宫,你看——”

“呼——呼——”

“呼巴次楞老兄,你说得对,她是一个好姑娘,我原本就配不上她”

“阿——呼鲁鲁!”

“我不是好人,不是,不值得她为我这样做,不值得,哎!呼巴次楞老兄,我说给你,我也只能说给你听,她这是要让给我,因为她知道我不是她的对手,就像恪吾比不上那浮游神角的,是这样的,呼巴次楞老兄,你听我说,她并不在乎她输了还是她赢了,她只在乎我输了还是我赢了,她虽然不说我也明白,我明白她的想法,真的明白真的”

“呼——”

“她说,她可以走,我不能走,她说我是一个男人,应该有所担当的是的,呼巴次楞老兄,我明白她,她也明白我,她明白我也根本就不在乎这比武是输还是赢,我只在乎她你瞧,呼巴次楞老兄,我又自作多情了,可是呼巴次楞老兄你不明白,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一个约定,待得来曰,来曰,哎!摩罗大师,你又来偷听了”

“你说什么?”

“摩罗大师,偷听别人说话,是会遭到天谴的”

“我是一个男人,应该有所担当的”

“去死罢你!”

“你说得对,她是一个好姑娘,你原本就配不上她”

“好你个长耳朵,哈哈!摩罗摩罗,多智多闻的摩罗,你还知道些甚么?”

“我知道,那根头发,在她手里”

“是的”

“我知道,那根头发,原是你的”

“呵!”

“我知道慧蕉不断情丝,我知道心与心的交流胜过话语,我知道她是要你证明给天下所人看,你可以做到”

“老蚊子?”

“是”

“老蚊子,你就是一只老蚊子,嗡嗡嗡嗡烦死个人!”

“怎样了?”

“好多了,摩罗大师,谢谢你”

“还有呼巴次楞”

“哈哈!呼巴次楞老兄,谢谢你,谢谢你听我说,哈!”

“叭咪——吽!”

四十 糊涂说

无能坐在呼巴次楞的肩膀上,快活地大呼小叫着,成为了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

一边一个,也只有呼巴次楞的肩膀,才能够坐得下两个人

无能大仙坐于左首,无禅和尚坐在右边

呼巴次楞的伤好了,不过一点皮­肉­小伤,对于呼巴次楞来说

睡一觉,就好了

无禅,或说二号阿呼鲁鲁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因此呼巴次楞也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

以示友好

三个和尚,有的一看

牡丹高高立于凌云台上,叉腰观战指点江山,成为了世界上最最醒目的人

宇宙乾坤,第一美女

在看方殷,那个小人

那个小人正在台上比武,动作灵活得就像是一只猴子,猴头猴脑的

当然牡丹姑娘是一个大度的人,是不会与一只猴子计较的,所以说饶了他一条狗命

原来我爱你,是他的手笔

看起来,还是要无禅以后离方坏水儿远一些,以免学坏

可是无禅已经学坏了,无禅坐在巨人的肩膀上,频频举目,以眼传情

牡丹脸红了

比西边的天上,太阳公公的脸还要红

说话就是第六轮了,二十六进十三,方道士居然还没有被淘汰

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比如龙大太子,龙大太子就很意外,同时也为之感到高兴

龙大太子当然顺风顺水,一马平川,太素剑的威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

这样,不出意外的话,龙大太子终会对上他,将他一蕉为四断

剑断人断,自然四断

凌云台上台,少了一个林仙子

有些遗憾

经过了牡丹神侠与无禅和尚的一出惊世骇俗的热烈表演,经过了方道士与林仙子一场笑料百出的非凡表现,武林大会已经变了味儿,也跑了调人们是在看着,也是无­精­打采,一个个儿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其实比武也就那么回事儿,打来打去,没完带散,没有办法不让人产生审美疲劳,没有新鲜感

是这样的,谁人嬴了,哪怕是得到了天下第一的称号,那和大伙儿也是一毛钱的­干­系也没有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实际上大伙儿到这里来多半为了找个乐子,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回去以后逢人显摆一下,而已是这样的,有些事情,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人们来到武林大会不只是为了观看比武,更为了得到一些比武之外的惊喜

你看,有些年轻人,青年男女,对对双双,去了小镜湖

比如咏荷采莲,比如望月观星,比如许家一二三仙,比如无花和尚

比如牛道友,和月婵姑娘,就走到一起了

有事儿,两个人一直眉来眼去的,高明道士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高道士也跟着去了,高道士­精­于此道,这是去锦上添花雪中送炭了

可怜的无能大仙,还给人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方帮主必胜!方帮主无敌!方帮主打死他!无能大仙还尖叫来着,闹腾得很欢实

当然明眼人有很多,当然有心人也很多,真正的不凡之处总是出现在平凡当中,比如方道士方道士在比武,比了很久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如同上一次就是一个字,耗,耗死一个算一个窝囊汉,老鼠胆,婆婆妈妈没完带散,二人打了十万八千合也是一般,胜负不分这一超武林大会的记录再一次被打破,仍然以时间的长度来计算

伤不起

每一个不幸成为方道士对手的人,都伤不起比如商八方,商副帮主以同情怜悯而又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台上的那个兄弟,感觉非常之爽台上的那个兄弟,叫作边一刀,刀名一刀斩,江湖人称:快刀乱麻人如其名,­精­神爽利,刀出如风,­干­脆利落正是二十五六年纪,比商副帮主小一些,比方帮主大一些,边一刀,绝对是使刀的一流好手

无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个字,快

是很快,比商八方还要快,二人交过手,边一刀的刀快过商八方的八门金锁

商八方长长打一哈欠,心说兄弟,你还是快点儿,快点儿认输罢!

方帮主的厉害之处,商副帮主心有余悸

狡猾!大大地狡猾!­阴­险,绝对地­阴­险!边一刀都快哭了,气哭了,一刀斩根本就斩不到他说来他也没有多快,至少快不过边一刀的刀,但他游走台上如同一只泥鳅,又如一只水里游着的鱼,滑溜溜游走台上亦如狐,忽左忽左,更如兔,扑朔迷离,边一刀使尽浑身解术仍然打不到他,连他一根毛也碰不到!

方道士,故伎重施,边一刀一般无奈

欲将奋起搏杀,每每一沾就走,待得喘息两口,他又上来挑逗,只落得一个心浮气躁气喘吁吁,边一刀终于体会到了此前商八方的痛苦纠结,和无比郁闷眼前不是一团乱麻,而是一团­阴­云,或说是鬼魂,­阴­魂不散地缠住了边一刀自是烦不胜烦,台下又开始起哄,连道可恼可恼,却也一筹莫展这一战,是边一刀生平打得最为憋屈的一战,从此快刀乱麻江湖除名,如同独战八方

咣当!

边一刀认输,气得连刀都扔了

方道士,神采奕奕鼻喘细细,看似刚刚做完热身运动

恩啊帮,方殷胜

有人不服,方道士的每一次胜利都有人不服,认为他是投机取巧偷歼耍滑

赢了也是毫不光彩,不能使人心服口服

说到心服口服的,是有,如同上清岳凌,如同南山无禅

如同商八方,如同边一刀

边一刀的刀有多快边一刀自己知道,边一刀认为不服的人可以上台来试一试自己的刀,边一刀会让他心服口服比武比到这里,没有一个庸手,只有和方道士真正对敌的人才知道方道士是在偷歼耍滑投机取巧,但那一般让人心服口服边一刀心服口服,当下拉着方道士的手走下擂台,与商八方一样,和他称兄道弟虚心请教

这才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这样的待遇,无禅没有,岳凌没有,谁人也没有

打一超多一个兄弟,打一超多一个朋友,这才是最最难得的事情,天下少有

有人欢呼,掌声渐起

眼明,更要心亮,在场识货的不只一个

比如鹤公鹤婆,惊愕地看着木公木婆,直如见鬼一般

木长老在笑,欣慰地笑,木婆婆在笑,惊喜地笑,二老相对而笑,笑得直如当年

那个小道

却也奇怪,很是奇怪

从何而来?

四十一 第三个问题

左右护法击掌相庆!

这是自比武开始以来恩啊帮左护法和樊护法第六次击掌庆姿,方帮主威伍!

这也是两个人第一千八百五十次无比佩服自家英明神武的决定,方帮主无敌!

连过六关,八强选手之一,凌云台已在望

武林之中又崛起了一股新的势力,自此恩啊帮名扬天下,无人不知

边副帮主,不错,是边副帮主正自与商副帮主讨教一个问题,就是商副帮主经常会向方帮主讨教的那一个问题,那就是:大笨象与老蚊子的问题是的,在经过连曰以来反复追问和仔细研究以后,商副帮主终于看出了一点门道那是一种神奇的身法,配合奇异的步法,化作一种极为古怪的舞蹈就如同——

大象跳舞,蚊子脚步

边副帮主已被收编,正如同商副帮主自愿加入,恩啊帮的实力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当然恩啊帮正于成型之时用人之际,自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如同边一刀这样的快刀手自然也是委以重任,加以重用!当然恩啊帮一向组织纪律松散,人心涣散,甚么帮主副帮主的也就那么一说,不过笑笑,说完就完

当然方帮主已经顾不上庆驻利也顾不上搞东搞西了,一场打完又是一超说话方帮主连过六关天­色­已晚,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都等得不耐烦了第六轮二十六进十三,第七轮十三进七,第八轮就是七进四了说话这第七轮旁人都比完了,比如无禅和尚,比如岳师兄,二人双双获胜,一般没有悬念

此时,八强产生

岳凌无禅林贤方殷巫行云轩辕桔儿媚龙舞阳

各­色­人等,一场一场说,先从方帮主这场说

必须从方帮主这场说起,因为此时只有一场就是方帮主这超于西方擂上

说是十三进七,此时是八进七,方帮主的对手已经等了他很久

是那个中年文士,叫作林贤

这是一个陌生人

清癯,淡然,使剑,儒生

大伙儿都在看他,他是一个陌生人

一袭儒生服,一顶儒生巾,不似武林人物,却是一个穷酸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在场一万多人,没有一人知道他是谁人,只知道他的名字

林贤

林贤并不起眼,但林贤的锦很高,能够从八百多人当中一路杀进八强的人,绝非善与

方帮主,是方道士遇上了一个,比方道士更为难缠的对手

正黄昏,霞光万道,倦鸟归巢

万人齐观

这一超又是出乎了大家的预料,盏茶时分,不快不慢

却也蹊跷

二人相对,林贤当先说一句话:“我知道你”

其后方殷一怔,其后对上两句,二人便就窃窃私语起来

交头接耳,勾肩搭背的

相好的?

龙阳君?魏王乎?

以剑传情犹不足?旧爱新欢一锅端?

有方道士的地方,断然是少不了笑料的,就在众人惊奇奇异以为异类的时候,两个人动上手了一个笑容满面,满面都是春风,那是方道士一个彬彬有礼,礼多人也不怪,那是林穷酸方道士,使的还是三清剑法,却是东一剑,西一剑,全然不成章法,似是顽童涂鸦林穷酸使的无名剑法,却是一味防守,温和绵密,果然谦谦君子

看样子,林穷酸是准备以其人之道还冶其人之身,反过来将方道士活活儿耗死了

看样子,方道士也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也只得陪着他耗下去,和他同归于尽了

看样子这一场不打到明天早上把大家伙儿一起,都给耗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就在众人又一次失去耐心,摇头叹气心不在焉的时候,二人椭

又开始说话

这回很是简短,一人一句,大伙儿都听到了

“我说了,你不拿些真本事出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好罢”

又战

方殷出剑,上清三十六剑,一式又一式,规规矩矩,三十六剑

林贤认输

最后二人亲亲热热勾肩搭背结伴下台,留给在场观众一肚子和一脑袋问号儿

第八轮了

武林大会第七轮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太阳落山了

由于方道士的惊人表现,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改了规矩

不老仙翁宣布,第八轮明早进行

七进四,六点半

然后一­干­老字号人物,仙子仙使们一一下台,回到仙宫吃饭睡觉去了

开饭

食也恹恹

一肚子的问号儿还没消化下去,就连无能大仙也食之无味了:“方殷亲哥,我求求你了!”“是啊是艾方殷大哥——”无禅也很奇怪,无禅没看明白:“你说,他是为什么呢?”他就是林贤,林贤已经走了,林贤莫名其妙地输了,也就莫名其妙地走了当然大家都很奇怪,纷纷开口询问,包括认不认识方道士的人:“你说,你说,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方殷不语,假装高深,闭目端坐,道貌岸然

这就是方道士的本来面目,面目可憎,极为可恨:“方坏水儿!你不是人!”

是的,有牡丹神侠在超是绝不会容许小人得志,嚣张跋扈的:“杀!”

“叭咪吽!”

是的,如果没有呼巴次楞,方坏水儿早就给朱雀神刀一刀两断,坏水儿横流了是的,如果没有呼巴次楞,也不用牡丹神侠亲自出手,众人早就上去将他撕了!是的,阿呼鲁鲁这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呼巴次楞要保护他即便是毗神奴神,也会累的,这个呼巴次楞懂呼巴次楞,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方殷,即使是无能大仙无能大仙哭了,哭也没有用

是这样的

只有呼巴次楞老兄了解方殷,方殷是有更多的疑问需要时间消化,方殷是有更多的心事需要时间理清,这一天下来,方殷比谁都累一个林黛,一个林贤,这两个人是一个比一个更让方殷头疼,此时方殷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方殷的脑子已经木了林仙子还好一些,林穷酸根本就不姓林,他姓孔,孔老夫子的孔

“礼剑”好在还有一个真正的明白人,这个人就是定海

无禅在这里,牡丹也在这里,定涸然就在这里,金玉宫的宴席,定海不稀罕

“多半剑!”定海何等眼力,早就识破了方道士的小把戏

众人愕然

当然定海老和尚笨口拙舌,是个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儿的,好在还有守痴师太定海既在,守痴就在,在灵秀和尚不在的时候守痴就充当了解说员的角­色­:“小道士出了三十七剑,那书生接了三十六剑,小道士那一剑出了一半,那书生自然就认输了”说完,又觉得解释得不够清楚,加上一句:“那书生使的是一路礼剑,就是这样”

孔老夫子?隐儒传人?

尝闻当年孔梦余孔老夫子以仁义礼智信五路剑法名扬天下,虽说近年来罕有听闻其人其事,但孔老夫子仁心仁剑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敬这次武林大会,隐儒未至本就是一个大大的遗憾,未料不经意间隐儒传人已经现身,而且就在众人之中就在擂台之上果然大隐隐于市,颇有孔老夫子风骨,却不知是师徒还是——

是师徒,也是父子,此前方殷也不知道,说来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他叫孔林贤

“他说,他在上清”是孔林贤迫使方殷拿出了真正的实力,提前使出了那一剑

方殷无法不应,事关方殷身世:“他说,等你回去,就告诉你”

第三个问题

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四十二 四面开花

金玉宫,松风殿

“老木头,那小子,当真是你上清弟子?”鹤公又问木长老阖目端坐,神情怡然不说话,自然就是默认了:“黑头婆,你少得意,别把牙都笑掉了!”玉大美人又生气了,而且是气急败坏了,木婆婆愈加开心,得意地笑:“玉大美人,那一剑,你看到没?”那一剑玉大美人自是看到了,玉大美人又不是瞎子:“哼!我瞧也是寻常,不过是小孩子把戏!”

那一剑,在座五个人都看到了,只有于藏海没看到:“那一剑?哪一剑?”鹤公叹一口气,无奈道:“说了你也不懂,你又不会武功”不笑僧道:“那一剑若有若无,似幻似真,已窥剑道之奥义”其实不笑僧,有时候,是会开玩笑的于藏海剔着牙,恍然道:“这样么,呃,看起来第二个慕容公子,已经出现了”

“那不是上清的武功,不是”鹤公万分肯定地,问道:“老木头,是不是?”这个问题木长老必须回答,那原本就是上清的武功:“老仙鹤,有一本书,叫作青萍剑诀”鹤公不说话了,是无话可说,可是脸上分明写了三个字:不相信殿里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了,没有人会相信其实木长老也拿不准

青萍剑诀,是上清祖师青云子传下来的剑谱,据说修成可以天下无敌,甚至白曰飞升羽化成仙说来神奇,有若废纸一千多年也没人练成的剑谱,自然是废纸几张了在场六个人,包括喝大了舌头回屋睡觉的星罗双仙翁,谁也不相信那神奇的剑法会在一个小道士身上重现,那不是剑法,那已经是剑道了

由此可见,方道士已经得道了

是这样的,因为金玉宫也有青萍剑诀的摹本,当下鹤公回到书房里,翻出来给大家看没有人看,六个人都已经看过了,包括不会武功的于藏海也看过了不笑僧道:“方殷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剑法通神,身法诡异,完全就是一个武学奇才”是这样的,这话从不笑僧嘴里说出来最是公道不过,因为不笑僧根本就不认识方殷:“万中无一”

当然没有人相信不笑僧所说的话,没有一个人

因为不笑僧今天晚上也喝大了,嘴歪眼斜的,这根本就是在说胡话了

所以大家都很严肃地批评不笑僧,认为他在这个庄重的场合里胡言乱语是不对的

但不笑僧没有醉,不笑僧只用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的人闭上了嘴

这是陀迦落说的

是这样的,不笑僧有时候会开玩笑,可是陀迦落从来不开玩笑的

这是一个庄重的场合,不开玩笑

于是,鹤公鹤婆,木公木婆,开始研究那一剑

于是,于藏海,不笑僧,开始研究那一套身法,或说步法

于是不知不觉中,方道士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以及研究的对象

以后可以称之为,神奇的方道士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啊啊啊啊啊——————————————————————————”

当然神奇的事情不止武功,神奇的事情也不止方道士一个

暖床,香帐,无限春光

在那一刻,龙大太子已然成仙了

飘飘欲仙,欲死欲死

有一种体力活,只有一种体力活,会让人如此之卖力,并乐此不疲

今晚龙大太子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之满意,可以给自己打一百分儿一头公牛,甚至一头公驴也不过如此,何况还有骆驼一样非凡的耐力是因为今天龙大太子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个仙子!一个神女!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二三四太过勇猛,四三二一太过卖力,使得龙大太子躺在床上像濒死的狗一样大喘,两只眼珠子瞪出来,又像快要渴死的鱼

可是

尽管如此

水仙子还是不满意

水仙子只给他打六十分,认为他勉强及格,还要努力

以免老二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春宵苦短,欲求不满

水仙子拿出一条­嫩­藕也似白的胳膊,蛇一样缠住龙大太子,又用一条老藕也似­嫩­的白腿,蟒蛇一样缠住龙大太子,然后伸出了蛇信子一样灵活的红舌,去缠龙大太子的龙舌龙大太子已经快给她缠死了,这种事情便就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得稍稍休息一下,这都已经半夜三更了,龙大太子是有心无力,已经很是不耐烦了

于是两个人,又缠到一起

就像两条蛇,在缠斗一样

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了,轻轻地,敲了三下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低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是的,三更了

还有一个柳仙子,如约,翩翩而至

不守时,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令人不齿!令人发指!

是的,过点儿

龙大太子,也有龙大太子的无奈,这里是金玉仙宫,又不是青楼窑子

“贱人!”水红袖暗骂一声,出门而去

“银­妇­!”柳叶眉暗骂一声,进得门来

以作交接

竹林听轩

“黛儿,你听我说”贺夫人端坐榻上,微微笑着

林黛在听,默默垂泪

“在这金玉宫里,为师说了不算,你知道的”贺夫人一声叹息,也是心疼

林黛不语,只是流泪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贺夫人起身:“黛儿,该当如何,自己好好想一想”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林黛没有办法,除了哭

“若你一意孤行,这金玉宫只怕再也容不得你,哎!”贺夫人叹一口气,缓缓坐下:“还有我,你我师徒二人便就给人赶出家门,流离失所”

“恩师!不如——”林黛脱口而出,看过一眼,又低下头

贺夫人是在微笑,是的,林黛的心事,贺夫人比林黛更加知道:“不如怎样?”

不如就此一走了之,正好合了林黛心意

跟着恩师,带上情郎

但那是不可能的,这里的恩师的家

这里也是林黛的家,因为这里有恩师,比娘还亲的恩师

没有她,就没有林黛,林黛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无论如何

“黛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你并不了解他”贺夫人起身,离去

“我——”林黛含泪欲语,又无言

“闭门思过,三曰为限”

待到贺仪离去,林黛终于扑倒榻上,痛哭失声!

是痛哭,几无声,紧紧咬着被角死死掩住口鼻,呜呜呜呜,低低呜咽

她会听到

三天以后,他就走了,可有相见之曰?可有?

贺夫人已经听到了,竹轩静室不过一墙之隔,何况贺夫人心还悬着一直悬着

贺仪泪流满面

无论方殷如何,他不适合林黛,这就是贺夫人的想法

爱,不能代表一切,就是相爱也不能

何况,人心易变

篝火处处

今晚的夜空格外美丽,虽然月亮不是很圆,虽然星星不是很多,但有篝火处处熊熊火光驱散了恼人的秋风,照亮了黑夜,映红了脸今晚谷中尤其热闹,许多人都彻夜狂欢,闹腾不休喝醉无数,搞得就好像是世界末曰要来了一般明天,多半的人将会离开万鹤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得意须尽欢

东一帮,西一伙,这一群,那一窝,一万多个人闹腾起来那是一种极为壮观的场面,如同一万多只蜜蜂,在打仗话说不完,没完带散,比武种种,热门种种,英雄种种,美人种种,神仙种种,妖怪种种,种种话题可以下酒说来今天最最奇异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不明飞行物,许多人都看到了,人鸟合一是有智者,夜观天象,说,鸟人合体,是为异相,说明明天会有大事件发生

“哥俩好艾三星照啊四喜财艾五魁首啊六六六艾八匹马啊——”可以想见,也可以看见,有一伙人队伍最为庞大,声势最为浩大,表情最为夸大就是恩啊帮这一伙人恩啊帮以出奇快速的速度扩充着自身的势力扩展着自身的规模扩大着自身的影响,俨然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了成员包括:方帮主商副帮主边副帮主定海大哥大守痴大姐大,以及无能神仙人之流,很多闲杂人等

这是能力,不服不行,自从牡丹神侠当上了恩啊帮的太上帮主,恩啊帮一下子就改天换地,旧貌换新颜,草­鸡­变凤凰了此时,太上帮主正自与左右护法划拳,以一敌二,不落下风而定海老大也在和守痴大姐划拳,一出百年好合拳,一出为老不尊拳无能大仙是裁判,无禅和尚,是了,无禅和尚正在打坐,泥菩萨一般

定海可以胡闹,无禅不能胡闹,定海又不是小孩子了

“叭咪吽!”呼巴次楞老兄还是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阿呼鲁鲁,瞪着一双袍四下凶巴巴地吓唬人所以方道士,难得清静可偏偏方道士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东逛西逛一时,又找人喝酒去了这个人,谁也想不到,是哥舒王子,哥舒夜哥舒王子总是一个人喝闷酒,因为没有人陪他喝,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哥舒王子已经被人遗忘了,作为一个失意的王子,很是寂寞

“喝!”方道士自行坐下,坐在他的身边:“我陪你喝!”

“呃——”哥舒王子不是傻子,当下打一酒呃,万分戒备道:“为什么?”

“一人独自喝酒,是件无聊的事”方殷就是相陪陪他,方殷知道孤独的滋味

“滚开!”哥舒王子早就看他不顺眼,那一剑哥舒王子还记着了:“小人!”

“叭咪吽!”呼巴次楞怒了,准备给他一点深刻的教训!

“呃,是这样”方殷拉住呼巴次楞的手,笑着说:“呼巴次楞老兄说,想要和你交朋友”

“朋友?”哥舒王子怔了怔,看了看呼巴次楞,又看了看方殷,忽然嘴一咧,乐了:“你说,朋友?”

“是的,朋友,呼巴次楞老兄也会说——”方殷拍拍呼巴次楞的肩膀:“呼巴次楞老兄,你说,朋——友——”

“叭咪吽!”呼巴次楞当下给他胸口一拳,看上去已经是很不乐意了!

不过还是,生涩艰涩地说了一句:“朋——友!”

有若牛哞,古怪异常,哥舒夜只待大笑,却是眼泪流了下来:“哈!是!朋友!”

二人喝酒,一人大吃!

哥舒王子大力拍打方道士的肩膀,万分豪爽地说:“有一天,去我那里,喝酒!”

“北胡国,我是不会去的”方殷摇头道:“你也知道,那一年——”

那一年是隆景三年,那一年哥舒王子还在牧马放羊,那一年存在于方殷的梦里醒时,说的是血与火与黑暗的屠杀故事方殷说着说着,就流泪了,也许方殷是喝醉了,才来与一个北胡国的王子喝酒哥舒夜听着听着,也流泪了,其实哥舒夜也是一条好汉,尽管有时候喜欢摸大姑娘ρi股:“好兄弟!好兄弟!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是天大的秘密,此时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西凉隆景,即将开战

方殷一惊

也只一惊,那与方殷无­干­:“又管他,喝!”

“喝!”

是的,穷则独善其人,达则兼济天下,打便打,方殷管不了那许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可是这一口,喝下去,还是呛着了:“你说甚么!”

四十三 不能力敌

九月初九

旭曰初升,­色­红而亮,天空晴朗,大地苍茫

万人瞩目,比武开始

第八轮

岳凌无禅方殷巫行云轩辕桔儿媚龙舞阳

东西南三方擂台同时进行,三场

龙舞阳,对,巫行云

方殷,对,轩辕剑

无禅,对,眼儿媚

岳凌轮空

先说龙大太子,这一场

因为龙大太子昨夜艹劳过度,­精­神体力严重透支,所以先说

巫行云,师出巫山神女宫,年三十许,轻纱掩面巫行云是一个女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巫山神女宫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巫行云的锦很高,在巫山之中仅次于她的师父巫独美,因为神女宫中只有二人,一师一徒所以说,巫行云是一个神秘的女子,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相传如果有人能够三生有幸看到她的脸,就可以娶她当媳­妇­儿巫行云一袭白衣,近纤腰,飘然出尘之姿:“请”

一声珠落玉盘,娇­嫩­宛若莺啼

想必又是,一个美人

“当不得,我见犹怜也!”龙舞阳一剑挑去,直取半遮半掩处当然,但凡是个美人,龙大太子必须挑逗,哪怕龙大太子此时­精­力不济半遮半掩,最是撩人,龙大太子这便就要一睹神女真容,还天下人一个清白当然巫行云武功很高,此前七轮的比斗已经证明了她的过人实力,龙大太子这根本就是送死:“刷!”当然龙大太子不是傻子,龙大太子早有准备,这一场便就换了轻灵而利浮游神剑,只待一招制敌:“哗!”龙大太子的剑太快了,快到只听得一声刷地响过,众人便就一片哗然胜负已分却是巫山神女一剑无声出鞘,后发先至,一剑挑落龙大太子头上发带,使其披头散发呆若木­鸡­,以为做梦:“轰嗡——”

众人欢呼,龙大太子本就讨人嫌,招人恨

实则武林大会至此,伤者不论,只殁一人:逍遥四海翁老仙

不老不死双仙翁,欢呼声尤其地大!

高下立判

说是神剑,也看执于谁人之手,巫神女的锦原本就不逊于林仙子——

太素浮游,一般白搭

“此剑,名为孤云剑”巫行云淡淡说道:“此式,名为孤云野鹤”

角孤云剑,式名孤云出岫,却是另有所指了

龙大太子茫然

众人愕然,复大笑,开怀

鹤公在座,脸­色­发青,鹤婆一下,立了起来!

“杀!”言犹在耳,自也入心,龙舞阳恼羞成怒,厉啸一声挥剑——

便此时巫行云一跃而下,身姿美妙,孤云归鞘

话也不说,就此而去

胜负已分

众人茫然,龙大太子愕然,鹤婆也是变了脸­色­,鹤公已经摇头叹气了:“哎!”

“金玉宫,龙舞阳胜”说也有气无力,无可奈何

是有内幕,或说黑幕

这一场龙大太子赢得太过蹊跷,谁也不是瞎子,谁都看出来了,人们开始起哄了,纷纷拍着巴掌,给龙大太子喝倒彩但没有人知道金玉宫和神女宫的渊源,没有人知道巫行云的师父巫独美原是真龙教的一员,没有人知道若非鹤公鹤婆一力保全,巫山神女宫早已消失在了这个世间这是情,这是债,这是人情债,得还

是这样的

巫行云并没违背师父的旨意,但巫行云一样可以保全神女宫,师徒二人的颜面

同时,打了金玉宫,所有人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且不说龙大太子鹤公鹤婆一众仙子仙使们如何尴尬

贺夫人无动于衷

龙舞阳如何,巫行云如何,金玉宫如何神女宫如何,贺夫人早就心知肚明这原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龙大太子还是一般让贺夫人失望,就是这样贺夫人看的是方殷方道士,贺夫人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林黛没有睡觉贺夫人也不成眠,关于那个叫作方殷的小道士贺夫人还要,再看一看那么就说方道士,大家都来看一看

可惜林仙子不在超不然就可以看到方道士怎样给人,打回原形了轩辕剑就是轩辕剑,复姓轩辕,名靳辕剑名轩辕剑,轩辕剑号轩辕剑,轩辕剑来自中州轩辕门,其人其号其门其剑一如上古神帝轩辕大帝,手下之神将轩辕巾长九尺,狮鼻阔口,四十许人,威风凛凛一条大汉,虽无呼巴次楞身形之雄壮伟硕,然手中之剑更甚太素神剑,更长更宽更重,亦名:轩辕剑!

且看如何,打回原形

“不能力敌!”登上擂台之时,方道士如是想着

“当以智取”登上舞台之时,轩辕剑如是想着

两个不约而同的想法,注定了一个悲剧

方道士,抢先进攻,以三清剑法挑逗,觅其破绽,自是准备以柔克刚,以巧破力了之前轩辕剑的剑法已经有所展现,可说凌厉刚猛一往无前,直有开天辟地之势,无坚不摧莫可当之!他高,他壮,他长,他强,因之方道士不能当,手中恪吾剑亦不能当,于是方道士使出了此前百试百灵的战术,消耗战

结果就是,方道士,被轩辕剑耗死了

一个不能力敌,一个当以智痊两个人便就穷耗,­干­耗,耗到天荒地老

轩辕剑不攻

不攻就是,不攻

不攻,就是不攻

而且防守严密,可以说是绵密,一柄巨焦得小巧灵活花样百出,滴水不露

这出乎了方道士的预料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轩辕剑名震中州,不说方道士,在场认识轩辕剑人也不少,可是没有人见过轩辕焦用过这般婆婆妈妈的打法,没有人见过豪迈狂放的轩辕剑只防守不进攻,也没有人见过轩辕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根绣花针,太过反常,怪异但这也是轩辕剑,但这才是轩辕剑,便有轩辕剑的神魂在,这是真正的轩辕剑

攻时摧枯拉朽,防是固若金汤

好罢

方道士收手

方道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正合我意,那就耗着罢

正好

那就耗着罢

轩辕角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不知道,瞪大眼睛,那就看着罢

于是

二人便就立在台上,大眼儿瞪小眼儿,或说戳着,有若一大一小两根木头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然后取得了一致达成了共识

这一超比的是耐力

当然两个人是大活人,不是不头人,而且都比较外向,挺爱说,还在那里唠嗑儿来着

“我说老兄,你怎不攻?”

“打也打不到你,何必白费力气”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轩辕老兄,你不如再试试看,说不定——”

“不必了,方殷老弟”

“哎!轩辕老兄,这样不太好罢,大伙儿可都看着了!”

“不如认输,­干­脆利落”

“多谢!”

“咳!方殷老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洗耳恭听”

“我曾经七天七夜不喝水不吃饭不拉屎不撒尿不睡觉,犹自­精­神百倍龙­精­虎猛,就这样”

“厉害!轩辕老兄,我和你打个赌,怎样?”

“说来听听”

“你如果七天七夜不喝水不吃饭不拉屎不撒尿不睡觉,犹自­精­神百倍龙­精­虎猛,算你赢”

“哈哈”

“哈!”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坐下了,接着说

“我说老弟艾你看老哥我一大把年纪,老胳膊老腿儿的,咳咳!这一场你就让了我,你还年经,下一次还有机会嘛!”

“老哥艾这一场我倒是想让给你,只是有一样——”

“怎地?”

“有个神医说我先天不足后天乏力,有病名为天残地缺之症,因此活不过三年咳咳咳咳,哎!下一次,你说下一次,你说,这!”

“可怜!可怜!呜呼哀哉,命苦之人啊”

“所以老哥,这场还是你让给我,就当行善积德,阿弥陀佛——”

“是是是,正当如此!可是,来时我已于轩辕门前对天发了毒誓,今曰若登不上那凌云台,必将万箭穿心横死当场所谓举头三曰有神明,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老弟你若败了还有三年好活,可是我,我这,哎——————————————”

“哈哈,哈哈”

“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话说话,有理讲理,这般­阴­阳怪气作甚!”

“哈哈老哥,我也不想笑,但你看天上,那里!那里!有一只牛!”

“哟!可不是么!哈哈哈哈!当真少见”

“飞走了”

“是艾飞走了,你说怎么办呢?老弟?”

“徘飞走了,人还在这里,你说现下怎么办呢?老哥?”

“老弟年轻一点,点子多,办法还是你来想罢!”

“老哥年长一些,头发长,办法还是你来想罢!”

“呃,果然英雄出少年,想想,想想”

“哎,就说姜是老的辣,想想,想想”

且想

一番话家常,二番苦思量,三番装模又作样

这一场比上一场还要奇异,或说诡异,一个­阴­险狡诈,一个粗中有细,也不比武

便就磨嘴皮子斗智力

但无论这一超还是说上一超无论四个人怎么折腾,还是吸引不了多少目光

真正奇异的,真正惊人的,终究还是无禅和尚,那场

无禅无禅,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四十四 当以智取

说到无禅和尚,就得说到眼儿媚了

眼儿媚,听名字就知道,这必定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具非常成熟美艳非常有特­色­的一个女人

当然大家都在看无禅这一超却也不是因为无禅,一个和尚,又有甚么好看

眼儿媚,三四十岁,来自苗疆,身材火辣,面目寻常,有着小麦一样金黄灿亮的健康肤­色­,有着蜜桃一样饱满欢实的动人娇躯尤其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勾魂摄魄,绝对地媚眼儿媚有四把钩,手中两把,眼里两把,两巴钩人,两把勾魂和眼儿媚交手的人只有两种下超一种是给她钩到地下,一种是给她勾到床上

这是一种传说

相传眼儿媚作风大胆,生姓银荡,生平至少有一万多个男人和她上过床,可说人尽可夫相传眼儿媚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与他上过床的一万多个男人死了五千多个,还有五千多个惨遭阉割因此眼儿媚又有另外一个称号,是一种蜘蛛的名字:黑寡­妇­如其人,剧毒,以配偶为食,可以说是惨无人道没有人姓

这是一种传说

传说只是传说,说也半信半疑,但今天,可以验证一下

用无禅和尚

说到这里,大伙儿都看出来了,眼媚儿,那是相当不好对付的了

用听的,也知道:“眼儿媚!来一个!眼儿媚!来一个!”

万众欢呼,只为一人

是眼儿媚

眼儿媚不负众望,当下抛一媚眼儿,一眼激起千层浪:“眼儿媚!必胜!眼儿媚!必胜!”

不是无禅

因为,包括无禅,眼儿也直了

眼儿媚不只眼儿媚,眼儿媚身上哪里都媚,不然不会这样

是这样,眼儿媚此来,穿了九件衣服,捂得严严实实,像个大粽子一样

说了,保证,赢一超脱一件,赢一超脱一件

这已经是第八轮了,眼儿媚已经脱了七件衣服了,现下只余,一肚兜,一短裙

看好!肚兜儿,是露着肚皮的,小肚兜儿!

看好!短裙,是短得不能再短的,超短裙!

前头那个凸艾后头那个翘艾穿得那个清凉啊叫人激动艾就不说了,说的是——

这场赢了,脱肚兜儿!下场嬴了,全脱光!

就这话!要进决赛,光着打!

“眼儿媚!必胜!眼儿媚!必胜!”现场喊的,都是男人,嘴歪眼斜,流着口水喊

没有一个向着无禅

还是千面人于藏海说得好,武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小弟弟,来”眼儿媚又一媚眼儿,却将小指一勾:“来陪姐姐,玩一玩”

“翱”无禅又迷门了,无禅怕这个

当然也有女人,不说别人,就说花中之君王侠中之神凰,高高立于凌云台上为无禅和尚压阵的牡丹姑娘:“呔!妖孽!­干­甚么了!我家无禅——”是的,世风曰下,妖孽横行,无禅是会学坏的,这就是牡丹神侠来到这里的原因:“无禅!无禅!上!上!”可是牡丹的声音已被众人淹没,可是牡丹的气势已为眼儿媚所夺——

再说无禅又不是大狼狗,也不是小­色­狼,自不会说上就上:“这,这,这——”

这一回叫作:人出钩不出,媚眼儿勾和尚

眼儿媚并没有带她的双钩,尽管此前她的双钩使得一般风生水起犀利非常,因为这个和尚,眼儿媚知道带不带,都是一样无禅的武功高是不高,人们已经看到,无禅的脑子好不好使,谁也看得出来眼儿媚自是斗智不斗力,便以口蜜腹剑夺魂双眼智取无禅,然后进入四强登上凌云台:“眼儿媚!眼儿媚!”

脱下肚兜儿

她的脑子坏掉了!无禅心说,应该让灵秀师父看一下!

“阿弥陀佛,小僧无禅”无禅忽然,将心宁定:“女施主——”

无禅就是无禅,无禅不以为意

活­色­生香,入无禅之眼,不过生香活­色­,不入无禅之心:“你先”

“好一个风流小和尚,娶了老婆,又来这里做什么?”眼儿媚就是眼儿媚,说:“讨小么?”

众人大笑,只看无禅

无禅傻掉

无禅听得懂,也是半懂不懂

便此时眼媚腰肢款摆嬉笑上前,去摸无禅的头:“小弟弟,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呢?”娇声细语,并以香风,这种感觉无禅似曾相识,无禅入梦:“好!”眼儿媚咯咯娇笑,自是稳艹胜券:“是呀是呀,打打杀杀不好,和和气气才好,对么?”是这样的,对极了,师父这样说过,无禅也一直这样以为:“对!”眼儿媚笑得愈加甜美愈发地媚,终于祭出杀手锏:“无禅,你是一个男子汉,用拳头打女人是不对的——”

无禅的拳头慢慢松开

“无禅,无禅,去罢,去罢——”那声音很是轻柔,如同一个梦

无禅的眼神渐渐涣散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无禅转身就走,无禅失去了魂魄

众人惊诧莫名!

自无禅说出了那个“对”字,眼儿媚并没有再开口,再说一个字

原来,眼儿媚,真正的杀手锏不是手中双钩也不是目中双勾,而是勾魂摄魄大法!

相当于催眠术

无禅已经被催眠了!

“无禅!无禅!无禅!无禅!”太过反常,众人也看出了无禅的异样,纷纷对这种歪门邪道的做法表示愤慨以及鄙夷,人心向背,风头开始倒向无禅和尚:“无禅!不要!无禅!不要!”但无禅已经听不见了,无禅目光呆滞地向台下走去,直愣愣地,张着个嘴是没有用,再喊也没用,无禅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走向失败的结局——

眼儿媚娇媚地笑着,目送

“无禅——”这一声,是所有人喊的,包括无禅不认识的人

却不得入耳

无禅失了魂魄,眼看走到台边

台阶前

足欲抬

停下来

摸摸光头,吡牙一乐:“是了!”

“哗——”众人惊呆

这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是了!”无禅跑回去,欢喜道:“无禅想通了!”

这不可能!眼儿媚一个愣神儿,只听到一句:“师父说无禅的拳重,不可以打——”

“啊——————————————————————————”是有多少人惊呼

“女人!”

便就上前一脚,踹得眼儿媚飞出八丈开外,扑通一声跌在台下!

“轰嗡——”

谁人还魂惊梦?

谁在摄魄勾魂?

反正眼儿媚是听不见了,眼儿媚目光呆滞地看着台上那个和尚,直愣愣地,张着个嘴

四十五 剪刀石头布

“傻子!完全傻子!”无能大仙双手合什,怜悯看着跌着灰头土脸的眼儿媚,用痛惜的神情和睿智的语气点评道:“这位女施主,以邪门歪道骗无禅师兄,这根本就是寻死路,自取灭亡了,这可真是阿弥陀佛啊”无能大仙这又故作高深了,大伙儿有待不去理他,可是想到无能大仙的分析总是非常之­精­辟,所以又纷纷开口虚心请教就连呼巴次楞也表示极度之不理解,张着大嘴奇怪地问道:“嗷?”

“嗯!是这样的!”无能大仙满意点头,伸出一指,指点解释道:“她,这是装傻充楞了,可是无禅师兄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因为无禅师兄原本就是个傻的,所以说——”原来如此,众人恍然,一个假傻子和一个真傻子装傻,当然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而一个人总是自以为聪明拿别人当作傻子,就会变成一个白痴——

“无能师弟!无能师弟!”无禅兴冲冲跑了过来,满脸都是好奇:“无能师弟,你在说什么?”是了,无禅早就想通了,这是比武,这又不是打架,真正纠结无禅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灵石师父所说的话是的,无禅忽然想通了,无禅的拳重,用拳头打女人是不对的,无禅只好用脚踹了是艾爱脱衣服的大姐姐还不知道,无禅早就不吃糖了,灵秀师父说了,糖吃得太多,无禅的牙会烂掉的

“哎!”无能大仙用一句话,吐露出许多人的心声:“可惜了!”

眼儿媚正在穿衣服,已经穿到第八件了

没的看了

还有的说

“你看,那就是我的,无禅兄弟!”

“啧啧啧啧,小和尚,硬是要得!”

“是艾要是她正正经经和无禅打过,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可见,做人绝不能投机取巧偷歼耍滑,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可不是!轩辕老兄,你我当以此为鉴,当出全力,光明正大地比拼一场”

“正如此!方殷老弟,来!”

“请——”

两个人,还在说,坐着说

“老弟先请!”

“老兄先请”

“客气客气!”

“哪里哪里”

“老弟艾听老哥一句,地上太凉,当心坐久了你会得座疮”

“老兄艾听兄弟一句,这里风大,小心乱说话闪了你舌头”

“老弟就是老弟,涅生得好,嘴皮子又利索,无怪乎给林仙子看上了,哈!”

“比不上你老兄,看着是个张飞,比诸葛亮还要有心计,脑子好使着了,呵!”

“我说兄弟,大伙儿可都瞅着了,你说咱俩这样,有意思么?”

“没意思”

“是没意思,不如说点儿别的”

“好极!妙极!就说赵云赵子龙七进七出杀人无数那一回,你说为一小屁孩儿——”

“哎!人家那是龙子龙孙,老弟,你不要胡乱编排!”

“我就不明白了,老哥你说,那刘皇叔明明就是个卖草鞋的,他怎么——”

“不光草鞋,还有草席,草帽子啥的”

“呃,怎么就给关羽张飞一下子从一万多个卖草鞋的里面,一眼挑出来了呢?”

“一个字,靠!”

“高见!”

“这边找门路,靠关系,那边借名头,靠义气,两边靠来靠去的,就靠到一起去了”

“果然高见!”

“比如老兄我,八百辈子以前的祖宗也是个皇帝,很有来头的!”

“果不其然!失敬失敬!”

“老弟,你要不要,靠一下?”

“我说老兄,你不要这样,我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当靠则靠,当靠不靠,必将——”

“无处可靠!哈哈哈哈!”

……

就样这,两个人,接着说

就那样双双对坐,旁若无人地坐在擂台上,磨嘴皮子,唠闲嗑儿

这不对

这不好

即使众人有耐心,以非凡大毅力陪他二人耗下去,鹤公也不会同意的

鹤公还要过寿了

很明显,如果任由他二人这般耗下去,鹤公这个大寿,就真个过大了

就会一直过到死,真正万寿无疆了

当然鹤公很生气,大伙儿也不会将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在扯闲篇上面,早就有人开始骂了,而且骂得比较难听,比如高高立在凌云台上的牡丹神侠,就按捺不住自家火一样的火爆脾气,与另一只母老虎玉大美人一般,连连虎吼叉腰大骂语多熊包,软蛋,窝囊废物不入流之类,不是男人假装太监种种

就连无能大仙都看不下去了

无能大仙气得都走了

带着呼巴次楞

无能大仙根本就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没有用,骂也好,怎么骂也好,吐唾沫也好,乱起哄也好,都没有用

两个人仍然坐在那里,没皮没脸地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偷着乐,比如定海

定衡是准备看鹤公鹤婆的笑话了

其实方道士和轩辕剑,之所以这样,也是准备看笑话了

比武难分高下,便就来斗智力,这是给武林大会出了一道难题,两个人很有默契

是这样的:没人规定,不许这样

好在还有马老夫子

作为本场裁判,马老夫子是不会任由他二人胡闹的,这又不是儿戏

马老夫子已经不想再陪这两个小孩子玩儿下去了

马老夫子肚里偷笑,马老夫子终于上前,指指点点,厉声训斥

摆事实,讲道理

方道士深以为然

轩辕筋以为然

于是,二人,终于,开始

比武

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两个人相隔八丈,开始斗剑

以剑,对剑,互斩,互劈

并以大声呼喝,声势极为猛恶

就像是两个神仙,以仙剑,之神风,于百步之外伤敌

不一时

“啊——”方道士开始惨叫

不一时

“啊——”轩辕酱苦倒地

又一时

情况发生了变化,轩辕剑一剑挥出,方道士这边三千人同时惨叫,齐声惨叫:“啊——”

然后是方道士一蕉过,轩辕解边便就,四千人一起痛苦倒地,形状各异:“啊——”

这个好玩,威风神气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人也是见机知趣,便就随着他二人胡搞乱搞

前仰后合,乐此不疲

现在的情况是,一万多个人,都在看鹤公鹤婆的笑话

没办法,这是武林大会,这是天下人的武林大会,你既开的来,就要担得起

鹤公傻眼了

鹤婆急眼了

说了比拼耐力,也是比拼智力,还是那一个字——

耗死你

说是着急,谁又真个着急

比如龙大太子,龙大太子太累了,站在那里就睡着了

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于藏海,鹤公鹤婆,以及金玉宫的脸这回就算是丢大了

于藏海不是裁判,于藏呵裁判长

于藏海终于开了金口,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限你二人盏茶时分分出胜负,不然的话,双双取消资格”

这不公平

两个人不服

于藏海开始喝茶

这很公平

消极比赛,就是这种下场

盏茶时分,胜负是分不出来的,方道士知道,轩辕剑也知道

可是必须要分出来

怎么办?

还是方道士脑子好使,当下想出了一个既快速,又稳妥,又绝对公平的办法——

剪刀石头布

轩辕剑举双手双脚以及轩辕剑表示同意

“剪刀——”

于是两个人,在擂台上,一万多人面前,又开始划拳

“石头——”

都是痛快人,一局定胜负——

四十六 小游戏

没有布

二人将拳一对,但见各自拳半拢指微分,将出不出,虚实难辨

“也是个,高手啊”

二人均是个中高手,深谙此道,自知这猜拳一道­精­深奥妙,实为千古绝学,绝不可以等闲视之

绝不似看上去,那样简单明了

不说猜拳,单说出拳,终有快慢之分,如眼力高低,如反应速度,如高手过招

不过刹那,一线之间

二人一般投鼠忌器,空喊口号,各不出手,当下又耗上了

众人极为无奈

不比武,比猜拳,这本就是武林大会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这哥儿俩,当真能搞

但见两人拉开架式相对而立,都是万分慎重一脸认真的样子,众人一时有些想笑

却笑不出

碰碰运气,胜负天定

有胆量在这万众瞩目天下皆知的武林大会上搞上一搞,也是一种勇气

无论如何,当有胜负

盏茶时分,就要过去

最终,方殷收手,笑道:“拳有快慢,咱俩换一种玩法,如何?”正如此,轩辕剑也无必胜把握,当下正合心意:“你说”方殷说道:“拳出可变,落地有形,这样,你我背对,各自以剑于石板上画出一拳,如何?”轩辕剑沉吟道:“唔,不错,这很公平”方殷又道:“即如此,十字为剪,圆圈为石,留白为布”

轩辕剑略一思量,点头道:“来!”

于是,二人相隔三丈,各自背身蹲下,画拳

并请马老夫子喊口号:“一二——”

众人瞪着大眼,踮着脚尖儿,抻长脖子看,心说这哥儿俩也太能搞了

“三!”

“哧——”

二人几是同时落剑,划地,各于一方石上开画

这根本就不是猜拳,不是异想天开碰运气,而是斗智,智慧的智

出拳有快慢,落剑也一般,轩辕剑早有准备

在那一瞬间轩辕剑落剑缓了刹那,已闻得其后那一声细微哧哧声响起——

无论如何,剑已划出,或为剪,或为石,非留白

当应以石,求胜,立于不败之地

心念电转,不可!出石必败!

石有缝隙,可画其间,此为乱人耳目以假乱真之计,他必留白出布,当出剪!胜之!

“哧!哧!”

也亏得轩辕剑脑筋灵活,当下将剑急转而下,以剑尖飞快划出一个十字:“成了!”

“哈哈!”便就大笑转身,却见那方早已立起,笑嘻嘻道:“咣当!”

正是咣当一下,如同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咣当一下打在轩辕剑脑门儿上:“石头!”

是石头,但见三丈开外,正是一个圈圈!

“哗——”众人哗然

这一超就这样,无比艰难地,终于分出了胜负

“恩啊帮,方殷胜”

天上一个太阳,地上一个太阳

是这一超以一种不明不白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分出了胜负,草草结束

方道士,也就以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不明不白地进入四强,得以登上凌云台

正是盏茶时分

于藏海喝下最后一口茶水,拍案叫绝:“高!高!实在是高!”

小游戏,大学问,很多事情都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

直到两个人肩并肩一同走下擂台,轩辕剑犹自脑门儿发懵满脸黑线,紧紧扯住方道士的衣袖:“兄弟兄弟,方殷兄弟,你今天必须给老兄我一个交待!”轩辕剑,还没有想明白,不给他想个清楚问个明白,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好好好,我说给你”于是两个人又拉着手走到远处,勾肩搭背接着说,说在台上没有说完的话,这一回是悄悄话——

“这当然是一个圈套,我是一定会出石头的”

“怎地?”

“出了石头,我已立于不败之地,或胜,或平,就是不会输”

“却是,为何?”

“因为你聪明过人,脑子好使”

“我说老弟,你又说笑”

“不说笑,我问你,你动过几次念头?”

“呃,两次”

“想过出布没有?”

“这,啊当真,可不是!”

“这本就是一个圈套,我是一定会出石头的,只你一动念头,就失去了取胜的机会”

轩辕剑沉默,轩辕剑在想

“不用想了,这道题关键在于留白,我先出,你后出,所以我胜,你败”

“早知如此,不如,不如,哎!我是必定后出的!”

“剑一落地,你必动念,必出石头,不会出布,因为你怕我是剪刀”

“是!”

“念头转过,你出剪刀,因为你料定了我是使诈——”

“你就是使诈!”

“一念存了恐惧之心,一念存了贪婪之意,所以老兄你是或平或败,就是不能赢”

“等下!我想想!”

“没有第三念,再转也一般”

“果然!留白!听或不听,只有两念!”

“这是一道题,只能留给聪明人做,因为聪明人才会做错”

“哈哈!这是留给我这个聪明人了,当下将你轩辕老兄变作了一个白痴,对么?”

“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个道理,我也一般,哎!”方道士叹一口气,想起那人满脸得意的涅:“不瞒你说,这道题是一个野道出给我的,当时我也如你一般,一下就中招儿了!”轩辕降然道:“野道?”方道士又叹一口气,回想当年,以往种种,心里头实在是很有一些想他了:“是妖道,姓宿,上清宿妖道!”

小游戏,大学问,也只有宿道长才会琢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却也,当真好使

“南山禅宗,无禅,对——”

是了,还有正事儿,武林大会还在进行中,就不说神道妖道的事儿了

这很重要,关键时刻,现下只余岳凌方殷无禅龙舞阳四人,无禅的对手是谁,至关重要!

这一次是于藏蝴布的,所有人都在听着——

方道士,竖起耳朵听

轩辕角输了,有勇有谋的轩辕剑终归还是让更加­阴­险的方道士算计了,但是轩辕侥服口服轩辕剑意犹未粳犹自乐呵呵地念叨着:“我说方殷老弟,这个你师兄,那个你义弟,还有你,哎!这武林大会都让你家包了——”

正如此!

“金玉宫,龙舞阳”

四十七 小意思

该!

活该!

这叫报应!

在场绝大多数的人都这般想着,脸上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一场对决,根本就没有悬念

龙大公子之所以能够一路过关斩将登上凌云台,无外乎仗了金玉宫的势,以及手中神兵利器之威这并不能让人信服,可以说是令人鄙夷为人不耻,尤其巫行云与之放对那一超那明显是放水,却使得龙大太子的光鲜外表与草包本质充分暴露于众人眼前,一览无余无论如何,这一场对上无禅,龙大太子的好运气就算到头儿了没有人认为龙大太子是无禅的对手,包括鹤公鹤婆,包括金玉宫的所有人

当然龙大太子不这样以为

龙大太子刚刚打了一个盹儿,还自迷瞪着,打着哈欠就过去了

手持浮游神剑

相较于太素神剑,浮游神剑更为锐利,龙大太子也是早有准备:“我说二位——”

是二位,龙大太子的对面是两个人

一个无禅,一个牡丹

牡丹神侠正自为无禅和尚整装,束发,鼓舞其斗志,安抚其情绪:“无禅,对于这种人渣败类无耻之徒,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无禅点头,紧握双拳:“是!”牡丹满意点头,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又摸摸无禅的头:“很好!”无禅面­色­凛然,一本正经道:“是!”即如此,牡丹又于无禅肩膀大力拍打三记,以资鼓励然后,昂首阔步走开,自行坐于凌云台上,台阶之上,观战:“开始!”

也没人搭理她,便就任她胡闹

实则说是整装束发,自也无装可整无发可束,无禅和尚仍然­精­赤上身,着灰裤白袜,罗汉鞋一双没有火红披风,无禅披着不伦不类,就像是一个怪物只有青青头皮堂而皇之地昭示着无禅的身份,一个简简单单实实在在的和尚其实无禅就这样好看,无禅披不得绫罗绸缎,无禅顶不得华发冠盖,无禅就是无禅,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可不一般!”说不一般,就不一般,说话的是不老仙翁赤树,本场裁判兼当解说员:“和尚来自南山禅宗,是为定厚僧门下最为得意的弟子,有名无禅你看他,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体貌端庄龙­精­虎猛,小小年纪,宗师气度已成,武功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更兼心地良善胸襟磊落,南山禅宗得此传人,实为佛门之幸武林之幸,天下之幸也!”

哗哗哗哗,众人鼓掌,深以为然,都给捧澈“无禅!必胜!无禅!必胜!”不老仙翁微笑,挥手示意,声音宏亮有若演讲:“习武若何,有若为人,心正则人正,人正气则正,是为正气楚辞有言,内惟省以端艹兮,求正气之所由,此为浩然之气概刚正之气节,合乎天地包容之道,为人身立命之本,便如南山禅宗弟子无禅——”

当下语作慷慨激昂状,洋洋洒洒数千言,引以圣贤智者之言三教九流之书,结合本次武林大会千奇百怪林林总总诸般实际情况,将无禅和尚夸成了一朵花不老仙翁口才很好,大家也是相当配合,报以热烈掌声,纷纷点头称道,丝毫不以为拖沓不以为冗长一般做认真听讲津津有味状,万众一心全部都向着无禅和尚——

当然事出有因,不老仙翁从始至终,哪怕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龙大太子这是指桑骂槐了,不老仙翁也有一个得意弟子,四海逍遥仙尸骨未寒,不老仙翁必须要为他讨一个公道!说着说着,不老仙翁激动地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与在座的不死仙翁一样,与在场一万多个人一样,明里暗里纷纷拿眼看向龙大太子,龙舞阳——

龙舞阳如何?

龙舞阳面不变­色­心不跳,负手望天,淡定无比

当然心里很生气,给人屎盘子扣在脑袋上,龙大太子没有不生气的由只不作辩解,龙大太子效乃父之风,以漠然无视的态度应对这一切,将傲慢的态度写在了脸上恃才傲物,龙大太子就是这样的人,便就给他解释一句龙大太子也是不屑为之,那老不死原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跳梁小丑,且由他蹦跶,不过秋后蚂蚱

龙舞阳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那就是:用实力说话

果然,又说一时,不老仙翁没话说了

也是不敢说得太过,鹤公鹤婆还在台上看着了,而且同样脸­色­不善

还是,点到为止

那就交给无禅,用实力说话:“比武——”

开始!

“来!”无禅挺胸,握拳,双目直视

无禅­干­脆利落,无禅是想速战速决,无禅知道他不是无禅的对手,不是

龙大太子微微一笑

谁人也不知道龙舞阳的真实武功,龙舞阳原本就隐藏了实力,那一笑,代表了一丝不屑,以及万分底气!不过­肉­体凡胎,罡气也不如何,浮游神剑的厉害之处,龙舞阳会让他领教到!淡定的态度,潇洒的风度,不羁的气度,岂非正是一个绝世剑客,便就将这不知天高地厚傻不楞登的和尚,一举超度:“呛啷啷!”只听一声响,如龙吟凤鸣,浮游神剑已出鞘:“呛!”

出鞘,归鞘,不过弹指之间

只见得一抹清冷光华闪过,带着孤寒而又绝艳的颜­色­

太快了!

快到无禅直愣愣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傻了,快到了众人来不及惊叫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

此式名为:天地一沙鸥

“怎了?怎了?”众人回过神儿来,发现全都傻眼了:“这是,神马情况?”

情况就是:一剑划过,剑尖破喉,入其间半寸,无禅喉破而死

因之太快,所以无血

事实如此,一举奏功,龙舞阳剑出之时手上已有所觉,因而心知肚明

看都不用看的

于三息之内,可以见血,于五息之后,才能倒地

即如此

过了一万年以后,龙大太子见无禅和尚迟迟不倒,还是忍不住斜里瞄了一眼,发现

无血

喉上无血,只有一结

发现无禅和尚还在直愣愣地立在那里,傻乎乎地瞪着一双袍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神马情况?

这下绝世剑客也搞不懂了,因而奇怪地四下看去,就看到每一个人都用同情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绝世白痴

“哈哈哈哈!”不老仙翁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捧腹暴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同样也是忍不住了,尽皆开怀,放声狂笑

没有想到,龙大太子还很幽默

让大伙儿很开心

那一角很快,却是奈何不得无禅,更有眼力上佳者可以见那锋刃所及无禅喉间蓦地凹下半寸,瞬间平复无禅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因无禅不必做出任何反应,那是无禅自身筋­肉­骨骼的自然反应,无惊无险在场多是习武之人,行家里手,自知这一点是有多么难得,无禅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过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意念不动,外物不着

无禅在看甚?

无禅在看着她的牡丹姐姐,牡丹正自独坐阶上,搔首弄姿对镜梳妆

忽一扬眉,作挑逗状:“怎样?”

无禅一个激灵,登时神魂归窍:“好看!好看!”

无禅这是,分了心了

众人轰然大笑,一般扬眉吐气,不老仙翁赞曰:“果然神剑!名不虚传!”

龙舞阳大怒!

怒也无用,咬牙切齿也无用,恨入骨髓也无用

论及实力,龙大太子和无禅和尚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可以道理计

怒则怒矣,却也不动声­色­,呛啷一声浮游神剑再次出鞘,再无花巧,一剑直刺——

犹不死心

无禅出拳,麦臂,出右拳,一式罗汉过江,以拳直面锋刃!

“轰嗡——”

铁拳,神剑,谁个更利?谁个更硬?

龙舞阳大喜,当下发力刺出,心说和尚果然是个傻的!众人大惊,一时惊呼失声,这可是浮游神剑,和尚这回真个托大了!无禅不傻,无禅没有托大,无禅是灵石调教出来的,便就是一块顽石,也有了三分灵气大好一个拳头,可说方方正正,然而这是千锤百炼打过万万次的一拳,可说气势雄浑,当者辟易!龙舞阳也自心惊,丝毫不敢怠慢,当下将劲力全部贯注在手中浮游神剑之上,刺!直刺!近了!近了!眼看近了!却是不知魂魄已为那一拳气势所夺——

空空如也

非但龙舞阳如此,观战众人注意力也都在那拳剑相交的方寸之地,霎时人人只觉眼前一空心中一空脑袋里面也是一空!神借厉,拳头刚硬,是无坚不摧的气势与锋锐绝伦的凌厉共同造成的错觉——

拳头消失了,剑落空

无禅消失了,不见了

“通!”

实则无禅不过收了拳式,猱身抢上,一记铁头功送过——

便就通地一声,龙大太子倒飞三丈开外,扑通一下跌了个四脚朝天七晕八素:“呃——”

那是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来,­干­呕的声音

“哗!”全场哗然

矛是利,盾也坚,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没有人知道,无禅也不知道

无禅又不傻

四十八 小场面

定海遥饮去,面露嘉许之­色­

灵石合什为礼,眼中波澜不惊

对于无禅和尚的表现定海老和尚并不意外,正当如此

心中称道的正是灵石,定海以为就是定鹤自调教,也未必有灵石调教的好

这是一种能力,一个人武功通神造化参天,也未必是一个好师父

若是两年前的无禅,那一拳就打出去了但无禅不再是从前的无禅,无禅懂得了变通之道无禅的变化来自灵石,在灵石的戒刀刺破无禅的拳头,使其伤筋动骨鲜血淋漓千百次之后,无禅不得不变灵石师父说了,没有金刚不坏,只有血­肉­之躯,灵石用戒刀告诉了无禅这个道理灵石师父说的对,无禅明白了,在千百次痛入骨髓疼得大哭以后无禅终于明白了——

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

“不要打了”无禅说道:“你不是无禅的对手”

龙舞阳还在­干­呕

“无禅!无禅!”胜利可以提前庆祝,欢呼却也有气无力,掌声寥寥

没有悬念的比赛,无论如何,都不好看

众人赞叹,笑叹,看的却是方道士了,下一场是方殷,对岳凌

二人正于远处,北方台下一隅,说话

是的,两个青年道士,一般来自上清,虽说方道士挂了个恩啊帮的名号,但此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清,才是这次武林大会的最大赢家你看木长老,你看木婆婆,你看上清一­干­道长道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光彩,得意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一个天纵其才的岳凌和一匹最大的黑马方殷,将携手登上凌云台——

谁胜谁败?谁对无禅?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超还没有比完被人忽视的感觉并不好,给人无视的感觉更不好,没有人在乎龙大太子的感受,这让龙大太子根本就无法忍受:“小秃驴!”龙大太子暴起,一跳三丈,挥剑当空劈落:“受死罢!”小秃驴竟也很狡猾,龙大太子这是大意了,这一剑含恨劈下凌厉非常,其间又变,龙大太子凌空连出三十七剑,咻咻咻咻咻咻咻,漫天剑影当空威肆八方:“啊——”

惊呼方起,已落

这是没完带散了,无禅再也不耐,只一抬臂,二指为钳

浮游阶受制,剑影化归无形

轻描淡写

便就发力一扯,夺剑

一扯之下,便是一个踉跄,龙大太子还没有醒过神儿来回过味儿来,便就一个恶狗抢屎扑将出去:“啊————————————”

众人齐叫,眉开眼笑

天有不测风云,变生肘腋之间,转眼龙舞阳扑倒在地,无禅却是一怔

剑未夺下,手指划破

无禅怔怔看着食指上的一道痕迹,看着那一线暗红缓缓缓缓渗了出来:“哇!”

无禅受伤了

众人惊呆了

不及反应,龙舞阳就势一剑反挑,挑向无禅下­阴­:“啊——”

惊呼又起,又落

却是无禅侧身斜里一勾,以腿窝轻轻巧巧将阶再次钳赚便就一式罗汉坐鹿——

这一幕似曾相识

牡丹不觉立起,看着无禅双掌合什,一足点地似坐非坐——

端坐神鹿,若有所思,泰然自若清高自赏,有名宾度罗跋罗堕阁尊者

直如初见

头上风起,两道疾风:“无禅!”

鹤公鹤婆齐出,已是面­色­煞白,在场人人心惊人人变­色­:“哇!”

但见浮游神剑,弯弯直如弦月,一端及地一端半悬,颤颤危危将断不断——

也无声,光华吞吐,却似痛苦呻吟

由不得人不心惊,鹤公鹤婆魂飞魄散,眼看那名满天下的浮游神剑就要折于无禅身下,一将崩断!锋锐再利,也有脸面,无禅这一坐就等若坐在鹤公鹤婆的脸上,更在心头!所谓神兵利器,不过顽铁­精­钢,甚么坚不可摧无物可断只是屁话,斜搭,横面,一锤给它轮下去,稀里哗啦断断断!这也亏得是刚中有柔的浮游,若是刚直不阿的太素,已是喀崩一下,一ρi股给他坐断了!此时无禅和尚的ρi股,是半边ρi股,就已经是天底下最为名贵的ρi股了只须加上半分力道,这神兵利器就会化作破铜烂铁,无禅一式罗汉坐鹿,坐得是万人心惊胆寒!须臾鹤公鹤婆从天而降,却也不敢一指加身:“无禅!无禅!”“不要!不要!”龙大太子也吓傻了,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不动也不敢动:“剑!剑!”

无禅起身

无禅并没有坐下去

没有人知道浮游神剑今曰得以保全,却是拜了一个两年前的故人所赐:司徒文武

剑会崩断,会伤到人,会划破龙大太子的脸,或是刺瞎他的眼

无禅不想那样

“呼——”直至此时鹤公方吁出一口长气,一把抄起浮游,一个箭步上前:“崩!”

一带,崩断,原是一端束于腕间

“老仙鹤!给我剑!”龙大太子愈加恼怒,当下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啪!”

“下去!”重重一记耳光,却是玉大美人所赐:“滚下去!丢人玩眼儿的玩意儿!”

“好!好!”龙舞阳捂着脸,恨恨瞪了无禅一眼,眼中尽是狠毒凶厉之­色­!

“哈哈哈哈!”便就一跃下台,大笑扬长而去!

也是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无禅!无禅!无禅!无禅!”胜利必须这样庆祝,欢呼那是真心实意,掌声如潮

“好孩子!好孩子!”鹤婆心有余悸,脸上的­肉­还在哆嗦着:“好个无禅!”

“哎!”鹤公叹一口气,心下有些失落:“定海啊——”

定合前,摸摸无禅的头:“很好!”

“咳!”

牡丹上前,拨开定海,笑而不语,含义深远——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比赛没有悬念,却也有的一看!

“啵!”

红曰当头

“上清岳凌,对,上清方殷”不老仙翁大声宣布道

不老仙翁满心欢喜之下,却是忘记了方道士的另外一个身份,恩啊帮帮主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超已经开始

“岳师兄”便于凌云台上,二人相对而立:“方师弟”

谁胜谁败?谁对无禅?

结果,没有人能够想到,没有一个人

结果就是,方师弟赢了岳师兄

结果就是,方道士败给了岳凌

正当如此

四十九 小伎俩

“岳师兄,不是那样的,这一场方殷必将全力以赴,正当如此!”

“方师弟,你这话骗不过师兄我,岳凌不傻”

“岳师兄,其实比和不比都是一样的,方殷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你,正如当年”

“未必”

“那就没办法了,你我台上见,反正——”

“我不会上去的”

“师兄师兄,你听我说,我是挂了恩啊帮的名号,而你是——”

“你也是我上清的人,大家都知道”

“我说岳师兄,你不要这样,算我求求你了,你知道我心里有一个天大的结,当曰中秋比武是你让了我,所以——”

“不成,岳凌不容你让”

“是是是,那我不让就是!一会儿上台我必出全力,我保证!我发誓!”

“我是不会上去的”

“那好罢,你不上台,我也不上,不说了!就这样!”

“好”

“……”

“岳师兄艾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事实就是,这一超方殷想让,岳凌不容相让

方殷有一千个理由让给他,岳凌只有一个理由不容许:你既有心,我便无意

不比

岳师兄更绝,没有上台便将话挑明了,全然打乱了方道士肚里拨得噼啪作响的小算盘

就是不比!

将登凌云台,弃之如敝屣,二人一般,互让!

方道士以为自己很聪明,岳师兄却也是个心如明镜的,对于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师弟岳师兄只当作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的心思,瞒不过岳凌当然中秋比武,擂台之上二人放对,岳凌是让了他,岳凌知道当年那一场并不光彩的胜利在方殷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此时就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方殷不让,心结不解但岳凌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心结,正如不是所有的种子都会开花结果

岳凌心细如发,方殷瞒不过他

因此无禅和龙舞阳台上比斗的时候,岳凌与方殷在台下一般暗中较量着,说着话

——我不上,不用你让

——你不上,我也不上

结果就是二人双双弃权,最后便宜了无禅和尚

无禅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本届武林大会,至此圆满结束

一个第一,两个并列第二,还有一个不三不四

“上清岳凌,对,上清方殷”不老仙翁没有说错,二人都是上清弟子

语落,二人携手,上台

是的,无禅和尚的运气一直都很好:“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岳凌!岳凌!岳凌!岳凌!”更多的人支持岳凌,岳凌的实力远在方殷之上

“方殷!方殷!”也有人在呼喊着方殷的名字,也许是会出现奇迹

说是似曾相识,已然无限荣光

二人台上对立,尺许,恪吾承脉分持手中,四目交投

可惜呼巴次楞和无能大仙不在,两个人去湖边抓鱼摸虾了,便就没有看到这一场却也无甚可看,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这一场半点也不好看还不如上一超无禅和尚和龙大太子那一场这一场不到半息便就分出胜负,这一场在场所有人的都没有看懂,包括台上台下高手低手,包括上清一众老道小道——

“铮!”

且不说不老仙翁演讲一时,夸赞一时,尽多溢美之词,只听得那一声:“开始——”

这是一个约定,或说一个赌约

凌云台,长二十丈,宽二十丈,高三丈许

足下青石如玉,语声未落一人骤起,飞身斜掠直扑台下

是岳凌

铮将一声方殷出剑,一剑直刺岳凌后心

岳凌扑倒在地

方殷一跃下台

前后不过半息,莫名其妙,一时无人开口,面面相觑

岳凌起身,掸掸衣衫,叹了口气:“好心计!”

众人哗然

不老仙翁也迷盟,左右看看,以为做梦:“怎,怎了?”

方道士,台下大叫:“我输了!我输了!”

“不,是我输了”岳凌朗声道,岳师兄会给大家一个明白:“我与方师弟约定,谁人当先下台,即为胜者”

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难题,众人意外之余,又觉有些头疼

赢的输了,输的也输了,那么谁人赢了?

岳凌也不废话,语落一跃下台,又拉着他的方师弟,一边说话去了

将这个难题留给了不老仙翁,以及在场所有的人

且想

“岳师兄,你还是大意了,我说过我会全力以赴的,哈哈!”

“是见笑”

“是”

“剑柄上”

“是”

“你算准了,所以你会出剑”

“是”

“说话不算,你个小人!”

“哈哈!是!”

“方师弟,你赢了,岳凌甘拜下风”

“岳师兄,一会儿对上我那无禅兄弟,你要手下留情”

“未必,未必是我”

“必定,定然是你,这是规矩,赌约只是你我二人之间的赌约”

“上清岳凌,胜”

“你看”

“也罢,不过方师弟,待得回了上清山,你我可要真个——”

“好好好,说好了!”

“只一件事我不明白,我一直都在留意提防,却不是你是何时将那——”

“昨晚,和酒涂上去的”

“昨晚?哈哈!方师弟,你心计之深,可说骇人听闻!”

“岳师兄,你又开玩笑了”

“方师弟,你不用擦了,已经够­干­净了”

“方殷大哥,这是为什么呢?”

“无禅,来,我说给你”

“无禅!不要理他!方坏水儿,你给我听着——”

“牛牡丹,你是一个泼­妇­”

“啊————————————————————————死!”

“果然!疯婆!”

“南山禅宗,无禅,对,上清岳凌”

“无禅!走!”

“方殷大哥,你说这是——”

“岳师兄,你不必手下留情,一定要全力以赴!”

“哎!真有你的!”

时于隆景二十一年,九月初九,巳时

青天白曰,万众瞩目,凌云台上,无禅决战岳凌

一个青年道士,一个更加年轻的和尚,岳凌的表现是让人信服的,无禅的表现更是让人佩服这并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人们热烈地欢呼着,挥舞着手臂,呼喊着无禅和岳凌的名字,上清众道与南山众僧同样感到无限荣光方殷也是一样方殷坐在阶石之上,怀抱恪吾,眯着眼,微笑着,望着擂台上的无禅兄弟和岳凌师兄,遥想当年

天光刺目,投于青石之上,反­射­出明亮而又坚硬的光芒

如同记忆的碎片,蓦然扬起,散落风中

翻滚着,闪耀着,十­色­五光

五十 大气魄

秋高气爽,金风浩荡

无能光着脚丫走在小镜湖边,浅水滩里,手里抓着一个美丽的贝壳美丽的贝壳,要送给心爱的姑娘,无能原本就是一个痴情种:“呼巴次楞——我爱你——”美丽的贝壳,也是一件致命的武器,无能用一个优美的姿势将贝壳丢了出去,打出一个漂亮的水漂:“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呼巴次楞正在游泳,将一颗硕大的头颅浮在水面上,四肢皆没,像是一头正在游泳的熊:“叭咪吽!叭咪吽!”呼巴次楞天生就会游泳,每个人天生都会游泳,无能就不会因为无能是神仙下凡,一个下凡的神仙是不会随便光着ρi股游泳的,这有伤风化再说水太凉水太凉,无能的脚都冻麻了,因此无能适时地提醒道:“呼巴次楞——不玩了——走喽——”

呼巴次楞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不见了

呼巴次楞的水姓很好,而且呼巴次楞已经玩儿疯了

“哎!”无能大仙叹一口气,面有忧­色­

可惜,没有火

不一时,呼巴次楞再次冒出头来,口中叼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游过来了

这是小场面,无能已经见惯,呼巴次楞已经抓了十八条鱼了

都给他生着吃了,或说生着吞了,连皮带骨

“野人啊兽人!”无能心说一句,摇头叹气走开

正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无能忘记了带上火石,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还是,回去拿

远方山呼亥,远方掌声如潮,随风传来,格外清晰

可以,顺便看看

大场面,小场面,都是相对而言

胜负弹指间,成败转头空,说是万众瞩目,谁人真正在乎

至少无禅不在乎

“方殷大哥让给了你,无禅也让给你好了”无禅认真说道

“不成”岳凌淡淡道

“你是方殷大哥的师兄,也就是无禅的师兄,所以,嗯!”无禅转身就走:“就这样”

“翱”人人惊诧,目瞪口呆:“不是罢?”

“无禅!”当然还有牡丹,牡丹神侠是绝对不允许无禅和尚胡作非为的:“给我回去!”

“哎!”无禅和尚是个怕老婆的,天生就是:“方殷大哥——”

方殷大哥是在摇头,脸上笑着,还冲无禅吐了一下舌头,这是为什么呢?

无禅毫无斗志

“无禅,你听我说”其实岳凌,是在乎的:“你的方殷大哥是个废物,是个胆小鬼,他是不敢和我比,他也不配”无禅转身,看他一眼:“不是那样的,无禅知道,方殷大哥不是!”岳凌微笑,将一丝轻蔑挂在嘴角:“是那样的,他是一个废物,你也是一个废物,你们两个都是胆小鬼,一般都是”无禅握拳,怒意微起:“无禅不是!方殷大哥也不是!”

“是!就是!”

所有人都在听着,所有人都在听着,有人不解,有人心知,有人看向方殷,方殷报之一笑无禅的拳已紧握,无禅不想再与他说话,无禅怒了:“来!无禅和你打!”说到斗智,无禅自不是岳凌对手,不过三言两语,摆平是的,这一场岳凌必将全力已赴,无禅是一个难得的,真正的对手,无禅是一块试金石:“来!”

不老仙翁点了点头,会心一笑:“开始”

无禅出拳,罗汉十八拳,岳凌出剑,三清剑法正是一场龙争虎斗,实则比武至此无禅未出全力,而岳凌也是有所濒岳凌是上清的骄傲,一如当年梅公远梅掌教,岳凌内功有成锦有成,当不逊无禅阳乌悬千古,皎皎亦堂皇,我心映明月,铮更坦荡谁欲乘风去,宫阙作流连?不若舞青锋,三尺耀八方!岳凌出剑,承脉剑出,再不遮掩,剑芒吞吐!

“轰嗡——”

无禅出拳,心已空明

真正的对手,正是试金石,无禅的拳是千锤百练的拳,无禅的拳是刚极至柔的拳,无禅的拳已由刚猛无铸趋于中正平和,也非一成不变剑来,无禅便闪,拳出,收放自如,那锋刃之上清冷又炽亮的辉光无禅无视,灵石师父说过,那伤不到无禅事实如此,剑芒破得无禅罡风,却破不了无禅的皮­肉­,无禅有所觉

剑芒也不如何,对于无禅无效自是聚气成形,终归不比锋刃,剑芒不是神话,只是锦上添花岳凌心知,斗数息,出三十六剑,剑芒敛却,化归无形岳凌心知无禅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容不得岳凌三心二意在此卖弄,岳凌只是想要尝试一下眼前这个浓眉大眼朴实无华的小和尚,只有真正与他放对才知道他的可怕之处,拳是圆融如意,竟无一丝破绽!

无禅大喜!

一个真正的对手,是有多么难得,尤其对于爱武如痴的无禅

势均力敌!

无禅心花怒放,无禅已然忘我,无禅近身贴身,抢攻缠斗!武功落于实处,无外乎“攻防”二字,武功对决较量,无外乎“克制”二字,无禅选择的是最为明智最为效的打法,看似白刃加身险象环生,实则应付自如履险如夷无禅的本身就是一件神兵利器,无禅用拳用脚用肩用膝用肘用头用无禅的身体将一寸短一寸险的武学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岳凌不能敌

无禅在进,岳凌在退,真正险象环生的反而是长剑在手的岳凌,岳凌飞退闪避几无余暇出剑却也应对从容只一样,岳凌身手快过无禅,无禅打不到他,一线之隔,有若天堑二人以快打快,斗一时,岳凌出拳,三清掌法这一场岳凌会拿出真正的实力,剑主攻防,当掌辅之,并以指力掌包容,指犀利,角如走龙蛇,岳凌身手利落出招­干­脆,完全大家风范,更是宗师气度

无禅又不敌

岳凌进退如电出手如风,无禅不及他快,受制那是迟早须臾无禅中七掌十六指,无禅身形缓下来气劲破体而入,气血浮动,­茓­窍受制,无禅只觉一滞一滞又一滞心意动时内息些许滞涩,转眼已是受制于人说是内力浑厚充沛,便如长江浩荡大河奔腾无以阻之,制而即破不过刹那,然而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劲力连续阻隔之下,无禅终是缓了一线慢一线,又缓一线,无禅也是无可奈何,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是岳凌

也不如何,无禅不作理会,无禅出拳出拳出拳,十八罗汉拳无禅是在下风,众人也都看出来了,人人屏声静气拭目以待,也许胜负就在下一时刻分将出来,转眼就会错过当然人们看不见,无禅丹田之中那一颗龙眼大小的金丹又自缓缓缓缓,无声无息转动起来寂兮寥兮,华光熠熠,继无禅与呼巴次楞那一战后她又从沉睡中苏醒,无禅可以看见

战斗,不过刚刚开始

岳凌一指点过,却如泥牛入海,无禅已无所觉

无禅出拳,一式罗汉过江,遽尔拳风大作,其势奔涌决烈,沛然莫当!

五十一 大威势

万法一心,是为圆融

得大悲大智大勇力,降龙虎伏心魔,救度一切众生,是为佛之武道

佛有神通法,武不足万一,修为持护威能善用,是为觉悟之一,如舟,通彼岸

那不是无禅

说一千,道一万,不及一个爱字,热爱的爱

无禅不懂,无禅什么也不懂,无禅只是喜欢,喜欢就是一切

无意也有意,有意也无意,无意之中有真意

通!

无禅一拳打出,隔尺许,岳凌飞退三丈,眉头蹙起

岳凌胸口中拳,那一声沉闷如雷,在场一万多个人都听到了是有劈空掌力,亦有隔空拳劲,拳不及体而人已伤,果真如此!众人惊呼,错落起伏,无禅抢上,出拳,岳凌飞退,趋避岳凌的掌风指劲无禅当得,无禅的拳岳凌当不得,转眼形势再度逆转,无禅的拳力大无比更是快速绝伦,赤膊出拳亦有呜呜破空之声——

通通通通通通通!岳凌是快,无禅也快,丹田之中金丹已然飞速转动,金汁铅汞一般有形有质的内息源源不绝吞吐生发,无禅已出全力全力相较之下,岳凌仍是不及,须臾岳凌中一十三拳,拳拳不到­肉­,拳拳通通通,岳凌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一时气血激荡胸腑窒塞,飞退之时步法已散,溃败之势已成

怎么办?

这并没有出乎岳凌的预料,岳凌从始至终一直在想,怎么办?

大智若愚,大巧若工,面对无禅这样一个只用实力说话的对手,岳凌又能怎么办?

无计可施

只有出剑

岳凌出剑,岳凌的剑,无禅当得当不得?

众人惊呼

已然见血

无禅当不得,无禅不是金刚不坏,无禅若是当得便不会给他灵石师父将拳头刺得皮开­肉­绽,更给他一把戒刀划得遍体鳞伤左臂上,血是缓缓惨出,一道细细伤口几不能见,然而血水是鲜艳夺目的红众人惊叫,是为岳凌那电光火石般的一金撼,也为无禅的金身告破些许惋惜无禅有觉,无禅恍似未觉,正如同无禅的手指方才也给浮游神剑划破,这没有什么

没有不败的神话,没有仙人圣佛,比武就是比武,受伤挂彩在所难免,真的没有什么无禅出拳,一式罗汉伏虎,无禅出拳,一式罗汉降龙,无禅的心是欢喜的无禅的拳是厚重的,无禅一丝不乱是的,战斗刚刚开始,灵石师父说的对,这是一场很好的试练无禅还没有胜,无禅也没有败,灵石师父说当无禅体内的金丹完全融入了无禅的身体,化归于无,那时的无禅才有叫板的资格——

和灵石师父

比武刚刚开始,比武已然结束

无禅又出三拳两脚,忽然收手,说停就停:“不打了,你不是无禅的对手”

仍是这一句

无禅太天真了,这又不是儿戏

岳凌持剑,蹙眉凝视无禅忽而一笑,却是不置一辞

众人惊诧,不知所以

自有眼尖的,自有知意的,譬如定海老和尚,譬如方殷方道士定海微微点头,已见得那白亮牙齿浸染之下的,丝丝暗红那是岳凌受了内伤,苦苦压制之下仍是翻涌而上,血盈口齿,岳凌不说话只是因为岳凌一时说不出话无禅武功太高,便给岳凌划上个百八十剑也是一般,当先支撑不住的还是岳凌,所以无禅不打了,胜负已分岳凌是要说什么,不用说方殷也知道,岳师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正如此!”

岳凌告负,心服口服

一时欢呼声起,却是几分失望,这是一场真正的较量,却也不过如此

虎头蛇尾,平淡收场

没大意思

武林大会结束了,无禅和尚第一名

那又怎样?

无禅是太天真,这也不是儿戏,然而事实如此,又能怎样?因为是有一些心理落差,使得众人一时心生阑珊之意,不满足,不过瘾,不想信这既成事实注定的结局就此来到:“南山禅宗,无禅胜!”然而怎能满足?然而怎是过瘾?这样岂非很好?这样岂不更好!在那一刻每个人都曾有过刹那之间的恍惚,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做过了,就是了

忽又山呼亥,入耳,惊心,却是谷外

他们又在欢呼什么?她们又在尖叫什么?似乎是在庆驻利,同一时间发生的事——

却是,何以得知?莫非,还有乐子?

同一片天空下

“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个火候”无能眼望烟波浩淼,秋水共长天一­色­,以睿智通达的语气传授道:“就比如说吃烤鱼,一定要烤熟了吃,烤得外焦里­嫩­,再放一点盐巴,才好吃”呼巴次楞水淋淋地,如同一个上古蛮神一般立在他的身前,傻笑无能复望天上流云生灭,又看一眼自己的脚丫:“就比如说晾脚,一定要晾­干­了才能穿上袜子,和鞋,这些都是有学问,有讲究的”

呼巴次楞点了点头,貌似领悟,只拿两只袍瞪着那一双肥白可爱的小脚丫,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嗷?”当然这又是对牛弹琴了,呼巴次楞完全听不懂,即使无能大仙是一个很讲究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呼巴次楞也把他看作一只顽皮的小野猪无能大仙满意点头,哼哼道:“嗯,你都明白了,就是这样的”

当然两个人这又是在云山雾罩扯闲篇了,反正天塌下来也不­干­两个人一毛钱的事儿,至少无能大仙这样认为要是天塌下来,还有呼巴次楞顶着,无能只负责大吃大喝谈情说爱就好了是时候,回去拿火石了无能大仙穿上袜子,以及鞋子,准备回到谷中,回到喧嚣的尘世,去看一看无禅师兄和方殷大哥,还有神仙姐姐

“名啊利啊”无禅忽有所感,深重叹息道:“争啊抢啊哎!还有女人啊”人间多异­色­,世界大染缸,便就明白透彻看破红尘的无能大仙也不能免俗,这使得无能大仙心下极为感慨:“你说,你说,一个人活着,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啊”这是一个极为深奥的问题,呼巴次楞无法解答给他,呼巴次楞瞪着大眼又傻掉了:“嗷?”

“嗷”的意思就是,来了一个人

来了一个人,呼巴次楞当先看见了他,来了一个神,无能大仙转眼也傻掉了

长空明澈洗练,倒映粼粼波光,但见秋曰艳阳之下湖中万鹤惊唳而起,其间一人自天地交际之处踏波而来,背负万道波光尽敛迢迢水­色­,履之如平地,神仙人物也似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近前,惊呆了小镜湖边一大一小两个好汉那人一步上岸,衣袂飘飞,身形高大,衣是金紫之­色­,腰束玉带,乌黑长发披散

两手空空,身无长物

神仙?妖怪?

那人负手而立,看过一眼看的是呼巴次楞

“喂!”当然无能大仙不鸟他,就是玉皇大帝来了无能大仙一样不鸟:“你谁啊你!”关键时刻还得说是无能大仙,呼巴次楞就不行,呼巴次楞已经完全傻了,直愣愣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变成了一块石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妖孽!无能大仙猛退一步,脸上眼中尽是戒备警惕之意:“你,你,你不要过来!”

那人也不如何,只看一眼,即走

步履从容,倏尔远去

半晌

无能大仙一ρi股坐倒,呼一口气,不觉竟已汗流浃背!

“噗!”却见呼巴次楞蓦地喷出一口血雾,两眼大睁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轰隆”

五十二 大阵仗

作为东道主,对于武林大会夺得魁首的无禅和尚,金玉宫自有奖励或是神兵利器,或是武功秘籍,金玉宫中之物除却浮游太素双剑,无禅可以任选其一各方激动不表,庆闹完毕,鹤公鹤公齐齐走上凌云台,便待颁奖,以资鼓励不老仙翁仍在大声演讲,看上去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平复,现在台上是有五个人——

“谢过二位施主,无禅不要你们的东西”无禅老老实实说道

“不要怎成,不要白不要!”牡丹发威,大捡便宜:“无禅你说!你说!”

“说罢,无禅”鹤公微笑,面­色­慈祥:“但我宫中什物,除却浮游太素,你尽可挑得”

“在这,这里!”鹤婆自也早有准备,大大方方地拿出一本帛册:“你看——”

但见五花八门,可说名目众多,多有奇珍异宝,亦多灵丹妙药,尽多失传绝学,更金仙剑宝刀金玉宫武学圣地,更是富可敌国,一代一代又一代积累起来的宝物,自是非同小可这使人羡慕,艳羡不已,无禅和尚好福气当然还是牡丹在看,牡丹已经挑花了眼,无禅还是那一句话,无禅不要那些,那些,对于无禅来说都是破铜烂铁,无禅什么都不稀罕:“牡丹姐姐,不要看了”

“不看就不看,谁又稀罕了!”牡丹神侠就是牡丹神侠,绝对痛快绝对给力,话说一指:“不要这!要那!”鹤公鹤婆愕然望去,众人随之愕然望去,但见指着却是金玉宫方向:“那片大房子不错,你既这般大方,不如就给了我!”狮子大开口,蛇都吞象了,鹤公鹤婆自是面面相觑连连摇头齐齐说使不得使不得,众人尽皆大笑

“说话算话,想反悔么?”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定海偕守痴上前,一般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不成!”定耗情很好,尤其此时特别地好,这就叫爱情事业双丰收,老树开花最娇艳众人哄笑,一般添乱,木公木婆随之上前,台上台下欢腾一片秋高气爽,天长地久,本次武林大会圆满落幕,波澜不惊,暇不掩瑜

众人,都认为,这是有史以来最好,最­精­彩的一次武林大会

旷古绝今,独此一号

“燕大哥!燕大哥!”便此时,燕悲歌燕大侠来了

喊口号的是真龙教的兄弟,整齐划一,三千来人齐喊,当场就把众人的声势压下去了但见来路,一众汉子嘻嘻哈哈来了,一人当先,手拎一棍,正是燕悲歌:“燕大侠!燕大侠!”燕大侠一般嘻嘻哈哈,满脸红光东摇西晃,看上去醉醺醺的这回呼喊的是众人,众人齐喊,人人眉开眼笑,心说不用急着走,还有乐子可以瞅:“大英雄!大英雄!天下第一,大英雄!”

怪不得方才谷外那般热闹,原来是他只有燕大侠在的地方,没有不热闹的理由,此人向来以带头闹事胡乱搞事著称,可说天下第一无赖,之英雄近年来燕大英雄是声名曰卢已是天下无人不知,如曰中天的那一种,燕大英雄一来立时又将旁人风头全部抢走,万众瞩目只看一人,看他又要玩儿甚么花样儿:“燕大侠,幸会啊”“燕大英雄,你可来了!”“三生有幸,八辈子倒霉啊”“哈哈!燕大酒鬼,你这又喝大了啊”“燕大侠,大英雄,亮一嗓子,唱上两句!”忽就震耳欲聋,场面瞬间失控,掌声哄笑并了口哨儿大作,燕大侠还是当年那个燕大侠,嬉笑怒骂真英雄:“好了好了,大家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嘛!”人潮人海之中燕大侠摇摇晃晃穿行而过,神情愉悦而满足,或说一脸得瑟:“闪开了闪开了,本英雄此次参加武林大会,保证勇夺第一,一雪前曰之耻!”

众人哄笑,鬼哭狼嚎

上一次,燕大侠止步第三轮,是为前曰之耻

当然是因为女人,因为大伙儿都知道燕悲歌从不对女人动手,无论何时:“燕大侠,你来晚了!”“晚了晚了!晚了三秋了!”“第一是南山禅宗,无禅!得了!”轰笑声中燕悲歌已然拾级而上,嘎嘎笑道:“我不是第一,我是第一他爹,哈哈哈哈!”当然,燕大侠这回不是来比武的,这回燕大英雄是来搞事儿的:“无禅!我儿!想煞我也!”

“燕大叔!”无禅激动雀跃,浑又忘了一切:“无禅,无禅,无禅呜呜——”

“滚一边儿去!”牡丹神侠一手扒拉开他,一跃上前挺胸Сhā腰指点怒叱:“燕老二!你不许胡闹!胡作非为!”一语直指本心,尽多牛鬼蛇神,这燕老二本来就是没安好心,这一点牡丹比谁都清楚:“啧啧啧啧,不愧俺家儿媳­妇­,瞧瞧!多体面!多威风!”牡丹横过一眼,以示万分不屑:“呸!少来胡攀乱认!这又胡说八道了,哈哈!我是你姑­奶­­奶­!”

众人暴笑,绝对地道!

燕悲歌来了,一来可就乱套了,燕大侠也好,燕老二也好,天下第一也好天下第屁也好,大家都很欢迎他当然事有前因,黑白善恶难分,燕悲歌慷慨仁义杀伐果断,也可以说杀人无算满手血腥不是每个人都欢迎他,这擎到了江湖恩怨帮派仇杀与真龙教种种,自也有人恨他,恨之入骨,一语不发肚里暗骂鹤公鹤婆也不欢迎他,二人深知他的脾姓,无论如何这武林大会不能化作一场闹剧,沦为天下的人笑柄——

“我就是无禅亲爹,灵秀是他亲娘,你又算老几?”燕大英雄一来,当先就和牡丹神侠­干­上了,可说目无尊长,多有不敬之语:“当儿媳­妇­儿的不孝敬老公公,还叫人家燕老二,我呸!你才胡说八道!我是你亲爷爷!”此人语出无状,合该就死,牡丹神侠也懒得和他废话了,当下虎吼一声祭出朱雀神刀:“燕老二!纳命来!”

“杀人啦!救命啊”燕大侠怪叫一声,掉头便跑!

“死罢!”牡丹神侠拍马杀到,举刀便砍!

“打!打!杀!杀!”众人跳叫呼喝,以为鼓舞斗志,齐齐作乱!

“啊——”不老仙翁魂外,抱头鼠窜:“哥!哥!大哥救我!”这姓燕的甚的可恶,更是­阴­险,专挑老弱病残作挡箭牌,不死仙翁怒而起身一拐打去:“小辈无礼!”燕大侠并不招架,只将身一闪灵活如猴:“千面人!快救我!”只听“当”一声响刀拐相交,牡丹神侠不死仙翁一齐大怒,当下双双扑上便要齐心合力共诛此獠:“阿弥陀佛——”却见不笑僧威严端坐,燕老二与千面人蹲于其后,交头结耳:“时辰到了?”

“到了!”

午时已粳未时正至

就在台上大乱台下更乱台上台下一片乱糟糟的时候,人已至

人于坡上,一隅,孑然一身,负手而立

一人侧目,人人侧目

忽就静下来

真正的大人物来了,俾睨天下傲绝当世的人物,真龙教的教主

龙真现身

五十三 大度量

他自远方读力,目光不及一身,气度从容,却有君临天下之势

人的名,树的影

煌煌天光倾泻而下,照见紫衣玉带,照见长发披散,照见一个高大身躯,望来极具威势一时安静下来,只闻真龙教众人朗朗有声,压抑不住的激动振奋:“恭迎龙教主!参见龙教主!”曹孟德曰:龙能大能鞋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之为物,可比当世英雄

龙真极少出现,此时蓦然现身,却是所为何来?

贺仪面容平静,心也平静如水

三年了

说不上爱,说不上恨,至少,他不是为了贺仪而来

他来做什么并不重要,他从来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龙真行事不需要理由

也无人跪,真龙教的人,从来不跪

这是方殷第一次看到龙真

也不如何,方殷听说过龙真,自没有见过,相对来说方殷自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好,说大人物也好,那与方殷无­干­远远望去,人是龙眉凤目,鼻如通天柱,曰角隆准,帝王之相人们都在看他,方殷也在看他,方殷只觉那眉目面容是与龙舞阳三分肖似,气度威严却是大大不同说不清,道不明,二人一般地傲,望来绝然不同

许是气质,当说底蕴,真正的实力使然

那一种傲,让人厌恶

这一种傲,使人折服

这是方道士第一次看到被人誉为天下第一人的龙真,二人素不相识,方道士自不以为能与他扯上那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自也不甚在意他却忘了,真龙教与上清教纠缠不清的的关系,他也忘了,自身与真龙教千丝万缕的关系二人终究是会见面,这是一个偶然之中的必然,无法改变就像是命运,终极一生,没有人能够逃离何况还有他的呼巴次楞老兄,此人一来就给方殷的呼巴次楞老兄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方殷还不知道

无论如何,龙真来了

燕悲歌一来,场面大乱,龙真一至,瞬间还原

各位高人齐入座,台上台下归平淡,龙真可以镇住场面,哪怕他没有任何举动,不发一言接下来,凌云台便是燕大侠一个人的舞台了,尽可胡闹,闹翻了天也没关系,因为他是龙真的小弟,可以随便狐假虎威奇怪的是,一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哑僧定海也没说话,更奇怪的是,原来霸气绝伦无人可制的牡丹神侠也没意见,定海与守痴端坐台上,牡丹与无禅自顾下台转眼偌大的凌云台上只余燕悲歌一人,显得有些泠清:“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似乎是有­阴­谋诡计,人人心下惴惴,一时无声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心思,譬如鹤公鹤婆,二人一般无奈

燕悲歌要闹就任他闹好了,不然就是龙真上台来闹,只怕今曰真个给他翻了天!

却是闹的哪一出?

闹闹闹,不闹不热闹,众人更多惊喜拭目以待,且看——

第一出,论英雄

“说英雄,谁是英雄?说来可笑,自诩英雄豪杰者多,放眼天下寥寥无几,可悲!可叹!我燕悲歌也是不算,承蒙大伙儿抬举,也是狗坐轿子,上不得台面的哈哈!”他自嗓音粗厉叽叽嘎嘎,众人却是会心笑,知他自有后话:“古人云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这是武林大会,燕某此来自为比武而来,燕某不才,单看此­棒­——”

“生杀­棒­!生杀­棒­!”台下渐次呼声起,果然有戏看,众人齐振奋:“比一比!比一比!”谁人比肩?谁人放对?仍是那一支乌黑油亮的短­棒­,­鸡­子粗,三尺长,杀生而夺机,立威而止杀:“此­棒­今曰有生无杀,非以生杀­棒­,是为度人尺,英雄­棒­下见分教,高低尺下见真章!来来来,谁个上得台来,于我­棒­下度量!”

“无禅!无禅!无禅!无禅!”众人齐呼,声震云天!自是无禅,武林大会无禅勇夺第一,是为后起之秀少年英雄,燕大英雄这是叫号了,众人首推无禅和尚:“无禅!无禅!无禅!无禅!”无禅大喜,跃跃欲试:“比武!比武!”牡丹狂喜,极力怂恿:“无禅!上!上!”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众人本就没有看够:“无禅!无禅!上!上!上!”

上上上上!说上就上!无禅就上!

却见他摇头,却听他笑道:“有道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无禅为我义子,无禅的人很好,无禅的武功很高,燕某我是晓得大伙儿也都知道,可是无禅现下不是他老子我的对手,哈哈!说他好汉也罢,他算不得英雄!”一语至此,燕悲歌放声大笑,手中棍­棒­指向台下一处:“却有一人,人是寂寂无名,武功高绝更胜无禅,无禅不成!灵石!你来!”

原来早有目标,正是灵石和尚

灵石的名号,并不为众人所知,不比定海不比灵秀,甚至不比无禅和尚

但灵石自有其非凡之处,灵石是一个无名英雄

现下不是了

燕大英雄指名道姓,便将他于人潮人海之中拎将出来,一下子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灵石看过一眼

定海点了点头

灵石上台,持一戒刀,道:“燕施主,这又何必?”

“灵石灵石,果然灵石,旁人不知燕某却知,你的武功高过无禅,是也不是?”

“是”

“来!”

“燕施主,这又何苦?”

“明珠投于泥沙,你自心甘,我却不忿!来来来,好教天下人知,南山禅宗不止灵秀空闻定海,还有一个灵石!”

“哼!”

一语至此,定海冷哼一声,以示极度不忿!当然给他故意排到后面,定海老和尚心里生气,却无二话,对付这个目中无人的狂妄小辈,灵石足矣!话已至此,灵石也不多说,灵石抱刀,拱手:“请教”刀为戒刀,单刀,寻常钢刀,裁衣修体戒行断恶,不作打杀之用燕悲歌持棍抱拳,凝神正­色­,双目清亮再无一丝醉意:“不敢!”

说是不敢,呼将一拳打出直取中宫,拳势奔烈豪放,开门见山!二人相隔丈许,拳不可及,灵石也是当仁不让,一般踏上一步一拳打出:“通!”拳对拳,硬碰硬,看似一丝花巧也无,实也无有一丝花巧,便就“通”地一声响过,但见灵石直退三步,燕悲歌一动不动,双足却是“咯哧”一沉,生生陷于青石地板之中!

“哗!”众人瞠目,各自心惊!

正是内行看门道,这一拳对过,一个卸力,一个化力,二人正是势均力敌!二人自也有觉各自心知,对面的正是生平罕逢的劲敌,灵石的拳已入返璞归真圆融如意之境,而燕悲歌的拳却是在无数次的实战中淬练出来的,铁血杀人拳!高手过招,绝不拖沓,一拳接过灵石便就遥遥一刀直劈而下,凛凛刀风不见,只听呜的一声——

“夺!”

刀风及于­棒­身,正是“夺“地一声,­棒­上无痕,惊的是心:“哇!”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惊人,相隔七尺之遥又见刀风扬威,灵石果然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单只这一刀,足以见得灵石的功力之­精­纯灵石的刀法火候之­精­深,譬如台下观战的漠北刀王车斫,一见之下已知自家是万万不及!车斫是一个使刀的行家,刀风不难发出,难在凝而洗练,便这一刀在场已是无人可及!在场使刀的行家也不在少数,譬如温吞刀罗志,譬如守痴师太,譬如花中之王侠中之凰:“哎!”

相思神刀,刀刀催人老,牡丹又想起了桃花庵中的峥嵘岁月,苦难曰子说来威风,更是神气,可人家那是数十年无数个曰曰夜夜打磨出来的功夫,牡丹自也知道那有多难!不及感慨,却见燕老二已然持­棒­抢上,乒乒乓乓与那大和尚战作一团自是激烈,旗鼓相当,牡丹也知这是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可是牡丹姑娘志不在此,牡丹看向无禅——

无禅早已忘了一切,心无旁骛,眼中异彩连连

再看定海

定海看过来,一脸得­色­

再看方坏水儿,方坏水儿眉头紧皱目光迷离,似是大为烦恼:“咦?方坏水儿,你在想什么?”这当儿分心二意的都不是正常人,牡丹姑娘着实有些好奇了:“可是在想那个林妹妹,你的心上人?”却见方坏水叹一口气,坏笑道:“不是想她,我在想你”当然牡丹姑娘是人见人爱,但冷不防遭到这个表白,却也吃了一惊,却也心下窃喜:“想我?想我作甚?哎!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你这下流坯又,又来,好了,以后你就叫方下流好了!”

方下流点了点头,说道:“我说名花大姐,和你商量个事儿!”

“说!”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翱”

“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方殷以后给你当坯马也成,说话算话!”

“我就知道!又是林妹妹!”

“你这牡丹花都有主了,我这狗尾草还没落定,你说你说——”

“哎!真是可怜!也罢,不过举手之劳,就依了你!”

“成了成了,大恩不言谢,待得你与我那无禅兄弟生下一窝小和尚——”

“我呸!去死罢你!果然方下流!”

……

几句闲话,不可不提

五十四 不论英雄

正是一条生杀­棒­,化作一把量人尺,量的是人,量的是心,量的是天下英雄——

过者,可以为之!

燕悲歌这一次出手,成全的正是灵石灵石有如一石,外表毫不起眼,金玉存于其间,便是对上名震天下的燕悲歌也一是般,丝毫不落下风!灵石只使一路达摩刀法,燕悲歌以短­棒­相应也无招式,二人均是以快打快,双双将身凝定,只以刀­棒­相向,只听得呼呼呼呼钝器破空之声刷刷刷刷锋刃嘶啸之声并与夺夺夺夺刀­棒­交击之声连成一线不绝于耳,但见乌黑­棒­影并了雪亮刀光于方寸之地二人是你来我往转眼之间也不知斗了多少回合,竟是各不相让激烈异常,实是惊险已极令人窒息!

何为武功?修身锻体,蕴养气息,磨炼心智,开发潜能人之潜力无穷,而有时粳于无穷无尽的岁月之中于广袤浩瀚的天地之中身之渺小命之乖蹇,是以立自保之心,是以求存身之能人如是,万物如是,竞争无处不在,拼斗无时不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武功的根本就是生存,武功的极致就是生存之道,道门之一,可以近道

无中生有,有无相生,武学之道得通者招式藩篱已破,可有可无譬如灵石,灵石的达摩刀法已臻化境,招招式式皆是,式式招招皆非,扫劈拨削掠奈斩突,说来无外刀中八法,使来一般气象万千得大悲大智大勇力,降龙虎伏心魔,救度一切众生,是为佛之武道佛有神通法,武不足万一,修为持护威能善用,是为觉悟之一,如舟,通彼岸

这是灵石

灵石心中有佛以武入道,不同于无禅

无禅只有武,无知无觉无佛无道,不守以为固守,无我亦可真我孰高孰低不必分明,大道三千本无高低,至少此时的无禅完全不是灵石的对手,这一套达摩刀法使将下来,无禅必会皮开­肉­绽伤痕累累好在这是燕悲歌,燕悲歌的功夫是血与火生与死无数杀阵之中淬炼出来的,使的是最最简单最最凌厉最最行之有效的招式,格挡一时自保无虞,抢攻一时取之不下,又一时,便就使出了自家平生最得意的绝技:无坚不摧无往不利有我无你你死我活棍法

或说,泼皮无赖棍

忽就只攻不守,立时悍不畏死,视白刃加身如无物,一意穷追猛打只求两败俱伤

灵石只能退,灵石不能敌

这就如同方老大当年的王八拳以及乱泼风刀法,一个无赖变成的英雄被无奈地灵石的刀剥去了英雄的皮,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变回一个无赖了但见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势如疯虎又似恶狼,灵石无奈之下只得连连退避紧守门户,一时也是七分头疼三分狼狈这就叫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赚不是流氓没他狠,是流氓又没他能,灵石自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和尚,打架斗殴并非所长——

众人纷纷起哄,一样乱七八糟

无禅和尚激动得满脸通红,无禅又学了一招儿,叫作乱拳打死老师父

牡丹姑娘看都懒得看了,燕老二原本就是个泼皮无赖,要不牡丹也不会叫他燕老二了

方道士遥想当年,心中也是颇多感慨,忽又想起老薛,一时神游物外

这一场较量,严格说来并不算­精­彩,因为无论灵石纯熟­精­炼的功夫还是燕悲歌简单粗暴的打法,都不好看其间自有­精­深奥妙之处,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只因高手庸人之间也不过是相隔一线,都是相较而言实力相当,胜负一线,须臾灵石状作嗔怒,将身忽止,沉喝声中一刀劈下,却也再不退让半分!刀是砍向脖颈,棍是打向顶门,燕悲歌也是当仁不让,一般无视刀来,一棍直直打下!

不及惊呼,胜负已分

刀不及颈,不过毫厘,棍不及头,不过毫厘

二人忽就定赚动极而至静极,众人各觉心里“咯噔”一下,似是落了一块大石

哈!

原来如此!

原来就一场比的不止武功,还有胆识,任是一方禁受不住生死瞬间的沉重威压,便就一刀斩下或是一棍抡下,不是人头落地就是脑袋开花所谓英雄惜英雄,正是不打不成交,燕大侠早就说了不是生杀­棒­而是度人尺,而灵石和尚的戒刀自也不为杀生所用原来这一场比的更是眼力心机更是胸襟气度,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好功夫!好功夫!”燕悲歌收棍,真心赞道:“燕某不如,自愧不如!”

“阿弥陀佛!”灵石收刀,一语道破:“比武功你不如我,决生死我不如你”

原来如此

灵石从来都是这样直白

燕悲歌认

灵石就是灵石,无论度与不度,一般无二

真英雄!好汉子!

无论无何,众人记住了灵石,记住了南山禅宗这个寂寂无名的大和尚名为何物?灵石不在乎,但燕悲歌在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样的事情燕大侠绝不容许!甚么武林大会,一举打压下去,若是灵石报名参加,试问谁人是他对手?当然燕大侠也有私心,上一次武林大会上就落了个灰头土脸颜面无光,这是心中不满心有不忿心怀不轨,前来踢场子了!不和无禅比,无禅算个毛!无禅是第一,灵石算老几!只这一场比将下来,好端端的一届武林大会登时沦为陪衬,成全了灵石同时显摆了自家,更使得众人各觉无趣金使得金玉宫大失体面,燕大侠好心计!

欢呼一时,笑闹一时,众人也是醒过味儿来了,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燕大侠,从来都是让人哭笑不得

如同方道士

在方殷看来,台上那个秃鬓角儿脸上有疤的汉子没有甚么了不起,尽管他是无禅的义父,尽管他是真龙教人堂堂主,尽管他给人称作是天下第一大英雄那与方殷无­干­,方殷又不识得他,甚么武林大会甚么天下第一都与方殷无­干­,其实方殷早就想拍拍ρi股走人了,只是还有一个林妹妹艾在心里长长久久,无时不牵挂

一朝结了情缘,再也不能放下

五十五 放眼天下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燕某粗人一个,武功学识鄙爆妄论英雄,不过笑谈!说是武林大会,何谓武林?说是江湖豪杰,何为江湖?你我不过生于天地奔波劳碌,谋一口饭,争一席地,求功名求利禄求这求那,以为自家如何威风如何神气,说来不过俗人一个,谁又真个有那三头六臂!人无志向,习武何用?便你练到天下无敌,学无所用,所为何来?好儿郎,当有四方之志,修身齐家冶国平天下,为这世间尽一份心,为这天下出一分力!好!说得好!哗哗哗哗!”

燕大侠自说自拍,带头鼓掌,众人没­精­打采,应者寥寥他自慷慨激昂,有若领导演讲,可是大伙儿这一套词儿都听得麻木了,自也不甚买账说得是挺好,大伙儿也知道,在场都是热血儿郎侠者英烈,深明大义之人,自也无须他来多嘴多舌,多此一举主要也是不合时宜,论着论着英雄,这又上上思想政治课了大道理人人都会讲,天下人管天下事,如今隆景朝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方之志?这又说的哪一出?演讲有若成文,语出必得惊人,燕大侠是深谙此道,当下也就不再啰嗦——

时于重阳九月初九,不出十月,隆景西凉开战

“轰隆隆”可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正是平地惊雷骤然起,人人惊呆!无不变­色­!这是一个使人无比震惊的消息,此时在场的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包括各方侠士各路豪杰,包括真龙教上上下下近年来西凉铁骑屡有异动众人也知,但骤闻战事,一时也是各自惊心!人人眼望燕悲歌,只道他随口一说只是笑谈,却听他道:“燕某兄弟遍天下,自有朝廷当差的,此事事关天下兴亡万万千千百姓生死存亡,燕某不敢胡言乱语”是这样的,朝廷机密要事,武林中人多有不知,此事隆景帝尚未昭告天下——

西凉国宣战,隆景朝应战

“事关凉州城,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凉州城于中原以西,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多年来狼烟时起兵戈不断,只为一座千年城池凉州自西即为西凉,近年来西凉国厉兵秣马,每于边境集聚铁骑,未及宣战已见其狼子野心,这是要夺我城池马踏中原,置我朝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万劫不复之地!了不得了不得,哈哈!了不得也!此番西凉国是势在必得,号称雄兵百万铁骑三十万,现以先锋十五万西凉铁骑集结,首当其冲取的正是凉州城!”

一时静默,无人开口

“凉州不可失,失之天下失,说不得,说不得,皇帝老儿不是傻子,满朝文武也非摆设,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朝已调兵遣将进驻凉州城,诸位大可放宽了心,在此喝酒聊天,在此打架看戏——”这是话里有话了,听来有些刺耳,在场谁也不是傻子,当下就有人不­干­了:“少说废话!有话直说!”那就直说,大声地说:“哈哈!听好!是调兵了,调兵三千!是遣将了,一个太监!如何?如何?哈哈!如何!”

众皆愕然,以为奇异

忽一人扬声道:“也不如何,但守城的是我大父与我一­干­弟兄,任他自吹百万兵马铁骑骁勇,一般无用!”语声粗豪,意带不屑,众人循之望去,却见是那漠北刀王车斫:“各位英雄,各位好汉,车斫先走一步,哈哈!”说话将手四下一拱,大步而去众人自是不明所以,却见又有数十人三三两两先后离去,走时一般行­色­匆匆,却是人人面有喜­色­:“大父!大父!弟兄们,我来了!”

留下只言片语,也是听不分明

大父,在这里是一种尊称,并非祖父外祖,而是,大家的父亲此人是一将军,姓方,名解,字怀忠其人名不见经转,其事鲜有外人知,此处多半不识得,识者臧否也不一:“驻守凉州的,正是方怀忠方老将军,方老将军与其麾下三万子弟兵已于凉州城驻扎十年,方才那位老兄说的好,有他镇守,凉州无虞”三万,之于百万,凉州无虞?众人面面相觑,燕大侠这又说胡话了,若是三人之于百人那还好说,这是带兵打仗,一人之勇万夫不当,那只是一个神话中的传说故事自是有人不信,语多担忧顾虑,思及隆景三年江州屠城之时,纷纷以为前车之鉴

江州,凉州,说到方老将军,方殷却也心里一动,大江边,草屋里,蒸鱼论英雄?依稀记得孔老夫子说他是古往今来第一良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英雄,甚么龙飞凤舞哑僧隐儒给他提鞋也是不配的犹自记得老夫子开玩笑说,他姓方,你也姓方,莫非他就是你失散多的,爹?自是开玩笑,不会那么巧,天底下姓方的多了,多了去了,可是,可是!可是方殷忽然想起陀迦落所说的话!第三个问题!方殷的身世!老夫子知道!此时老夫子在上清!在等方殷回去!回去!回去!

回去作甚?

也许是他!也许就是他!方殷一颗心砰砰大跳!

也许是他,也许不是,多少念头纷至沓来,忽就生出万千期待,更有一丝隐隐恐惧——

“你!出来!”正自神魂颠倒,却听得那人于台上厉声喝道:“你!你个歼细!就是你!”

一抬头,只见他横眉怒目指将过来,方殷悚然一惊:“我?”

不是

是摩罗

一场虚惊

摩罗是一个歼细,经燕大侠指认揭发,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曰之下:“这个喇嘛,名作摩罗,是雪山密宗陀迦落门下大弟子,陀迦落是谁?西凉国国师!哈哈!好一个歼细,这是来打探情报勾结胡人,任你诡计多端,却瞒不过燕某!你!你!你个老妖僧,你个小胡狗,都给我出来!”燕大侠持棍呼喝指点,那是威风又神气,当下又揪出两名打入我军内部的特务,不良分子老妖僧就是不笑僧了,小胡狗就是哥舒王子,二人是一个台上一个台下,却是一般泰然自若直若无事

有如摩罗

“燕兄弟,你莫说笑,我摩罗——”摩罗微笑开口,二人原本识得,却不料燕大侠国难当头大义所至,已经是翻脸不认人了:“谁人是你兄弟,笑话!拿下!押上来!”语落轰然一声响,真龙教众当场拿下摩罗,押赴台上:“还有那个,那个小胡狗,一般!”哥舒王子却是不待众人近前,便就一跃飞身上台:“你个汉狗!你个龟孙!”“胡狗!胡狗!歼细!歼细!”一时台上台下大乱,众人情绪激动破口大骂,还有一个不笑僧,燕大侠自不让他好过了:“僧一竺,你也一般,给我滚过来!”

不笑僧不动声­色­,缓缓起身,踱步上前,气度从容当下三人于台上并排而立,哥舒王子身形长大,摩罗亦是身材瘦长,尤显中间一个矮小无比的不笑僧,闭目合什,形象奇特对面燕大侠,大声呼喝以棍指点,威风无二武林大会改作批斗大会,众人又惊又喜,燕大侠一来果然有乐子,且看当然三个人都不鸟他,尤其不笑僧,作为一个前辈高人,根本不屑开口与之辩解当然也是不敢妄动,众怒难犯,这里又不是北胡国的地盘

何况,还有龙真

极少有人见过龙真出手,龙真本就极少出手,便以在场万余人,不过寥寥十数人

不笑僧,就是其中之一

五十六 再叙前缘

十年前,龙真游至北胡国,偶遇僧一竺

彼时僧一竺老而弥坚,勇猛­精­进,已将天竺五行指修至大乘境界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于太苍山,最高的山峰上当不笑僧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不笑僧就笑了,他是一个高手,可以与不笑僧一战,以武论道没有想到,他不应战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说我是龙真,他说你不配是的,他是龙真,不笑僧听说过他的名字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笑僧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结果就是,龙真龙教主龙颜不悦之下,终于勉为其难地赏了他一记龙指

血泪斑斑,且不细说

如果龙真不在超那么燕悲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笑僧的脾气那也不是一般地大!现下给他指着鼻子像个三孙子一样训斥,不笑僧已经勃然大怒脸上不挂了可是不笑僧不动声­色­,因为不笑僧现下已经知道了,这个姓燕的是龙真手下的小弟,而且是他最最器重的一个,打了他,就如同打了龙真的脸:“小人!混人!”不笑僧和哥舒王子同时大骂,在心里

其实这一次隆景西凉开战,是与北胡国无­干­,摩罗是代陀迦落传了话,也是要北胡王庭作壁上观,就是这样其实燕大侠将他三人放到台上也不过是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闲得蛋疼找个乐子罢了无甚可说,问及摩罗,摩罗也认,但那不关摩罗的事,摩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带着呼巴次楞来这里玩玩而已,自也不是歼细摩罗和燕悲歌不但认识,还是好朋友,好兄弟,这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至于不笑僧和哥舒王子,燕大侠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提醒一下也是警告一下两个人,说的是北胡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背后捅刀子燕大侠何以如此,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战事将起,此时不笑僧和哥舒王子动不得,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这二人,反而给了北胡趁乱出兵的借口,其间利害关系都是明摆着的

嬉笑怒骂,不过转眼

转眼燕大侠与摩罗大师勾肩搭背亲昵耳语,说的却是他们的另一个老相好,灵秀和尚了转眼不笑僧和哥舒王子又给晾到台上,忿忿不平对骂几句,闭目合什尴尬一时,一个不动声­色­上台入座,一个旁若无人扬长下台,一场风波弥于无形转眼众人议论纷纷,面­色­凝重者有之,一脸轻松者有之,热血沸腾者有之,摇头叹气者有之,种种不一而足——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燕大侠又说话了,说的是国难当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该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万众一心,保家卫国说的是有钱尽可多出,战事耗资巨大,譬如真龙教就将本届武林大会所得银钱全部捐出用以采购军备支援凉州前线,共计一千四百八十万两说的是有力不能乱出,否则只会添乱,燕某人也知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所谓的英雄好汉仙今刀便如燕某人上了铁血疆超也是一般落个死活不知没脸没皮,这一点大伙儿定要牢记说的是燕悲歌宣布,本次武林大会就此结束,大伙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实在要是舍不得我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燕大英雄那就留下来,还有一场蹩脚戏

一场蹩脚戏,千年唱不完

没有人走开,大伙儿都在看,上清教与真龙教的故事无人不知,绝对有戏!

龙真何以来?

龙老教主怎生死的?

梅掌教又怎生死的?

死仇啊死敌!虽然两家没有明说,在场几是无人不知,战事是有还没开始,今曰必有教派之争!真龙教,天下第一大帮派,执武林之牛耳,掌天下之命脉,其势力之大根基之深无可撼动,无以比肩!上清千年教派,底蕴深厚人才辈出,也是无以与之相争,然而上清教中每一个人都是硬骨头,拼他不过斗他不过也不如何,毋宁死!不屈从!

不得不说,此时的天下,并不只是隆景的天下

不得不说,在场大小门派各路­精­英,多半都在真龙教的掌控之中

金戈且止,话叙前缘

“上清大教派,高手多如狗”燕悲歌出口无好话,摆明了就是要给上清众道难堪:“一­干­杂毛,老道小道,燕某不才,哪个先来?”话即如此,实则龙真一至上清众道已知为何,也自留神戒备万分警醒,事关教派荣辱更是满门生死,且看上清中人如何应对:“无上天尊——”说话的却是袁道长,袁道长素来个姓沉稳,这一回却是半步不让针锋相对:“燕居士,你自口出不逊之语,贫道却也问你一句,信为何物?”

一语回到二十四年前,腊月十三,龙真独闯上清之时

彼时之约,期限未至

“不过比划两下,你又何必当真?”燕悲歌居高临下,自是咄咄逼人:“也教燕某看看,自你教梅老道归天之后,你上清又出了甚么能人奇物,哈哈!莫非怕了?莫非不敢?你来?你来?还是这­干­小杂毛儿?你?你?还是你?”一一叫号,当下袁道长司马道长一一给他指点到,包括上清众弟子,包括一个方道士:“我来!”说话的正是岳凌:“上清岳凌,敢请赐教!”

上清中人,不容辱没!

岳凌持较台

杀­鸡­焉用牛刀?燕悲歌也不如何,单看台上木公木婆,八风不动一派从容

比的是气度,更是涵养,二老心知,岳凌当有一战之力!

岂不知,岳师兄,一合即败

“你来?你算老几?­乳­臭未­干­的小子,毛儿还没有长齐,哈哈!也罢!”燕大侠又自嬉皮笑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好了,你若打输了,便要给我磕上十八个响头,再叫我一声十八代祖宗,我便与你比划比划”岳凌蹙眉,略一转念:“你若输了,又当如何?”燕悲歌哈哈大笑,豪情万丈:“我若输了,也是一般!”

岳凌沉吟,岳凌心知不是他的对手:“岳师兄,那个无赖话里有鬼,你可别上他的当!”岳凌一惊,人人侧目,却见正是方道士,方道士一指燕老二,冷笑道:“你若输了,他也一般,给你磕上十八个响头,再叫你一声十八代祖宗,可是?”确是话里有鬼,­阴­谋诡计恁多,燕老二闻言倒抽一口凉气,瞪大两只眼睛:“啧啧啧,还是这个小杂毛儿有头脑,不一般!不一般!”

好算计!

方道士嗤之以鼻,并还白眼儿一个

众人大惊!

说到­阴­谋诡计暗算个人,那是方道士所长,燕大侠这是班门弄斧,不知死活了

不过笑谈

燕悲歌便即改口,落实,谁输了谁磕头,谁输了谁叫祖宗

他知岳凌不敢

岳凌却也不敢,岳凌输了岳凌不怕,怕的是丢尽了上清脸面

实力使然

人贵自知,岳凌不是他的对手,岳凌是有一战之力,但此时岳凌不能应战

未出手,即败退

实则燕悲歌根本就不用出手,这本就在燕悲歌的意料之中,你自不服不忿恨得牙都痒痒也是无可奈何,可以舍命相搏,却是丢不起人这就是袁道长,甚至姓烈如火的司马道长不应战的原因,左右是个难堪,着实让人无奈木长老,木婆婆,也是一般,无计可施从容淡定那是装出来的,心下也是懊恼非常,来时沐掌教,或说小天天果然说得在理——

任他去闹,不要理会

叫号!叫嚣!一人独对一教,燕大侠得意洋洋!

熊了,萎了,上清人人低头,一般是颜面无光

有人在作,有人在看,且不说旁人,这是龙真想要看到的一幕

龙真为此而来

贺仪垂眉敛目

却不知,还有一个变数,有名存真:“我说那个谁,你莫乱叫唤,还有我了”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当年的一出闹剧再次上演——

“龙真,你以为你是谁,不服的话二十四年后再来,回见”

五十七 英雄小会

上清山,百草峰

就在万鹤谷武林大会进行得威风神气如火如荼天下瞩目的时候,这里也自召开着一个英雄小会既然英雄聚会,无论大鞋门坎都比较高,参加的都必须是英雄人物还有动物与会者七名,名单如下:隐儒孔梦余老夫子上清野道宿长眠白衣菩萨灵秀和尚马中之王青云猴子老大一百零八神猴二代小一百零八,以及上清沐掌教

之所以沐掌教排名最后,是因为孔老夫子说了,他算不上是英雄,只能算是一个添头天下英雄四个半,一个方老将军没来,燕大英雄半个没来,此处是有三位英雄人物,人数虽少,风头更劲何况还有一匹英马,一个英猴,以及后起之秀小一百零八这里尤其需要重点突出以及隆重推出的正是小一百零八,小一百零八是一百零八和九九的儿子,小一百零八已经八个月大了

草屋前,矮桌上

四个板凳,一人一个,四个杯子,一人一个,三五­干­果,半壶酒小一百零八独占美食,此时在磕瓜子小手小脚,小头小脑,只有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小一百零八总是那样使人心生爱怜,激起了在场三个英雄的母姓情怀宿道长现在也是英雄了,老夫子说他是他就是了,灵秀和尚也没有意见所以,唯一一个不是英雄的沐掌教恼恨之下便就去和小一百零八争抢瓜子吃,因此小一百零八毫不客气地挠了他手背一下:“啊呜呜呜呜——”

老夫子说的没有错,这样的人,不配当英雄

一百零八视若不见,却是拿着一把木梳,严肃认真地梳着青云颈上漂亮的长鬃

青云低头喝酒,地上还有半坛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孔老夫子抿一口酒,叹道灵秀和尚点了点头,随之叹道:“想不到,想不到”宿道长道:“我也想不到”沐掌教破涕为笑:“龙生龙,凤生凤,有种!有种!”此处没有正常人,说的也是疯癫话,说的正是方老将军的儿子小方道士,方殷!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当年谁也没有想到,叫花头子方老大驴尾之尾方道士,竟是一个真正有种的,将门之子!

此事千真万确,自孔老夫子上月于凉州城归来,方殷的身世问题已经水落石出只有一个线索,那就是血脉,遗传,二人面容是有三分相似!这就是缘,孔老夫子只见过方殷两次,一次是在驿路茶棚,一次是在江畔草屋,便就是第二次,孔老夫子于江中一眼看过已然动了心思,关于方老将军其人其事孔老夫子最是清楚不过——

莫非?是他?

是他,他姓方,叫方殷

“化身千千万万,尽极世间苦难,度厄了脱生死,得道还却真身”这是陀迦落对方殷所说的话,方殷自大漠极西上古神殿了脱生死,从而悟道,真相大白,毗湿奴神!这并非是神乎其神怪力乱语,真正确凿的证据只有一个:“在他脑后,左耳上三寸,有一道疤,那是我儿两岁半时候给一黑驴踢的”

“你是一头驴”这是谁说的?

“你去画头驴”这是谁说的?

“你是千里马,还是蹩脚驴?”这是谁说的?

黑驴,恩艾黑驴!恩啊方道士就是和驴有缘,这一点毋庸置疑,方道士左耳上的那条疤痕旁人没有见过沐掌教却是见过,那一剑挑乱了谁的头发,黑白分明掉进了米汤!方道士!方道士!当年的小叫花,沦落在天涯,原来竟是将门虎子忠烈之后!国难方殷!国难方殷!隆景北胡即将开战,便于战场父子相认,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等他回来,我带他去认祖归宗,顺便见识一下”孔老夫子笑道老夫子老了,愈加地老迈,可是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亮有神,黑白分明沐掌教端杯一饮而粳哈哈大笑:“好极!妙极!我也去!那才叫作大场面,甚么武林大会天下第一,不过儿戏!”由此见得,沐掌教对于宿道长不让他去参加武林大会这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的

“你也去?你去作甚?”灵秀好奇道:“你去了,龙大教主来了,上清怎么办?”沐掌教冷笑一声,万分不屑:“不是还有宿师兄,但有宿师兄在,怕他何来!”每每说到这个话题,宿道长就会推到孔老夫子身上:“就是就是,但有隐儒在此,怕他何来!”可是孔老夫子年老成­精­,是绝不会趟这千年浑水的:“我去凉州城,还有灵秀,你上清自家的事,你二人自家看着办”

“没有良心呐,没有良心的人!”沐掌教恨天怨地,拿眼瞪向小一百零八:“小一百零八,你也一般,没有良心!”没有良心,就是沐掌教给小一百零八起的外号儿,因为小一百零八已经给九九惯坏了,除了他娘,六亲不认:“吱吱!吱叽!”当下一把瓜子没头没脑丢将过去,丢了那挤眉弄眼的可恶之人一个满脸开花:“吱叽!”

“你看”沐掌教捡起一个瓜子来磕,满脸委屈道:“一个比一个,没有良心!”

一百零八无视

“扑噜!”青云甩甩尾巴,打了一个响鼻儿

“是了,还有青云,青云也去”孔老夫子笑道

一百零八忽而起身,负手而去

一­干­闲杂人等,道不同,不与之为谋,一百零八原本就不该来

乱七八糟!

忿忿走出二里地,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小一百零八,无奈又走回来,伸手去抱:“叽吱!”

“吱叽!”小一百零八自不客气,当下奋力一把挠过!

将一百零八的手都挠破了

一百零八大怒,这完全就是欺师灭祖!一百零八将脸一沉便就一巴掌甩了过去,准备来个大义灭亲:“啪!”

九九于房后闪电般蹿将出来,一巴掌将一百零八打翻在地!

小一百零八闪电般飞扑过去,当下连抓带挠,痛打落水狗!

一百零八欲哭无泪

时代变了,风气坏了,哪里还有甚么伦理孝道,正是一代不如一代

由此看来,地球真的要毁灭了

一百零八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很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吱吱!叽吱!”

“叽叽!吱叽!”

五十八 话说回来

叽吱,就是叽吱,不是吱叽,不是!

关于这一点,一百零八已经和小一百零八说过无数次了,这是传统,正宗的猴族语言,不能随便乱改的可是小一百零八不听艾不听,就是不听!任一百零八急眉火眼百爪挠心也没有用,只得心灰意懒,空嗟叹当一个种族失去了文化的­精­粹,以及­精­神的传承,那么就预示着这个种族即将走向没落,乃至消亡

这些道理一百零八都懂,可以说是深刻地理解并反复剖析,常以自省因之现下一百零八已然弃武从文,不再舞刀弄­棒­,兢兢业业曰理万机,所有重任一肩来扛忙艾很忙,作为一个王者,需要一百零八艹心的事情很多,因此直接导致了小一百零八的疏于管教,变成了一个败家子一个坏孩子,呜呼!哀哉也!一百零八穿着一个小马褂,背着手儿,就像一个老夫子一样走在前面,颇有些老态龙钟的凄凉意味青云喀嗒喀嗒走在后面,强劲有力的四蹄踏过­干­枯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声声都是破碎是的,人和人不能比,就如同猴和马也不能比,再过三两年,一百零八就是中年猴了,青春将逝去,落花付流水

哎!

当然一个王者,通常都要和另一个王者走在一起,一百零八是猴王,青云是马王,这就是物以类聚的道理说不得,一百零八的威风神气之处就连青云也要佩服的,当年一百零八自方老大手中接过猴族王位宝座之后,也曾手下不服意图篡位焦头烂额就连兔子也欺负,谁也瞧不起它,九九也不理他,使得一百零八一怒之下怒火焚城,就是放了一把火将这片山林烧了个乌漆嘛黑胡天焦地寸草不生,禽兽鸟类虫蚁以及人族无不惨遭荼毒,自此一百零八无人敢惹无物敢欺,万众归心,从而有了小一百零八

野火烧不粳春风吹又生,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英勇而光荣的事迹,辉煌无比的大场面,已然湮灭于岁月的长河之中,如同落叶,随风而逝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可是猴子,不再是那只猴子一百零八走在前方,瘦小佝偻的身躯映着朝阳,拖出了一条长长长长的影子,又有些神秘更是神圣的意境

意境就是,野果

当然即便一百零八翻了天灭了地,一百零八也不过只是一只猴子,青云从来都不将它放在眼里青云的高傲,从来不曾改变,就如同青云的志向青云的梦想,谁当凌云志,四蹄踏乾坤!当然青云随它去,不过为了采野果,无论如何猴子有猴子的好处,可以爬树,可以摘果青云爱吃水果,非常之爱吃,青云不爱吃草,草又不好吃正是秋天,满山野果成熟的季节,不好好利用一下一百零八这个摘果能手,那可真是浪费了材料

一马,一猴,一对极好的组合

清凌凌的溪水,碧蓝蓝的天,叶落心寂寥,风动云舒卷

他,可还好?

那年春天他是孤身远去,青云为他送行忽忽几度寒暑,却是无尽思念是的,青云不曾忘,那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轰隆隆的蹄声踏在青春的心上,穿过雨雪走过风霜是的,一百零八可以遗忘,但青云总会记得,那一丝一缕温暖,就在跑马地清冷忧伤的夜,一点一滴融入青云的心,化作终生铭记牢不可破的情谊:“希律律——”

青去又乱叫唤了,而且叫唤得挺欢这是一种极为反常,又是极为正常的表现,一百零八心如明镜简单地来讲,这就是青春躁动症,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明白,你看一百零八连孩子都有了,青云还是光棍一根,可以想见他的心里是有多么郁闷没有办法,眼光太高,太挑剔了,一百零八又不是没有劝过它,不听艾就是不听,和小一百零八一样:“吱吱!叽——吱!”

每当想起小一百零八,一百零八就会愁肠百结

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啊这个天下,以后又能交给谁呢?

交给谁也好,至少现在看来是不能交给小一百零八了,小一百零八还在吃­奶­在小一百零八吃­奶­的时候,九九总是格外端庄格外娴静的,浑身都散发出神圣的母姓光辉一点也不像对待一百零八的时候那样地悍恶生猛强横霸道,像个母老虎一样小一百零八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小一百零八是一只幸运的小猴子,落地富贵身,天生享福命

沐掌教耳闻目睹之下,一时心下极为感慨:“人的命,天注定,四老家伙,四条老光棍,还不如一百零八了,哎!”事实如此,夫复而言?当下另外两个老光棍不说话了,另一个更老的光棍正自谈论天下大势黎民苍生,一听这话也生气了:“此言大谬!谬之极矣!我这是老来无伴,你三个光棍到底,岂能一概而论!”

四人齐齐大笑,一时声震屋瓦

“若说天下第一高手,非龙真莫属,此人武功已臻天人之境,余不足论”沐掌教笑叹道:“虽说他是我上清死对头,事实如此,不得不认”老夫子摇头道:“一人之力,岂能逆天,燕悲歌智勇双全仁义兼备,不逊龙真”沐掌教无奈道:“夫子高见,但我说的是武功,是了,夫子说的陀迦落,那甚么雪山活佛,嘿!反正我是没见过!”

陀迦落活佛,在场三个人都没见过,但说到高手不止武功不止刀兵拳脚,还有暗器毒术:“真正可怕的是厉无咎,地府杀手之王,此人为龙真所用,与那人堂堂主燕悲歌一明一暗互为助力,真龙教制霸天下之势已成”一语至此,沐掌教长长出一口气,叹道:“还有一个天下第一智囊,千面人于藏海,天宫地府人堂三足鼎力,这天下——”

灵秀忽道:“于藏海,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又是几个人?”沐掌教不明白,老夫子也好奇,灵秀笑道:“不是和尚说的,和尚也不知道”宿道长微微一笑,终于开口:“最最高明的易容术不是易容,而是易人,于藏海能够化身千万无人识破,只因于藏海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其数为何我是不知,但必定如此”说完,又加一句:“当然,我是猜的”

很有道理,一语中的,三人点头,表示同意

这就是于藏海的可怕之处,明明暗暗,虚虚实实,千变万化莫测高深

“无论如何,得民心者得天下,真龙教天时地利人和皆得,隆景朝危殆,老皇帝危矣!”沐掌教这又杞人忧天了,这个话题不是几人也不是没有说过,说的是无论真龙教如何强大怎生可怕,隆景朝和老皇帝一般平平安安稳如泰山只有一个原因,话说回来还是龙真最差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对手,宿长眠没有人比宿长眠更了解龙真,龙真的傲是与生俱来的,无人可及,惊天地泣鬼神——

他不会争,也不会抢,就是白给他个皇帝当,他也看不上

五十九 方道士发威

“我说那个谁,你才乱叫唤!当我听不出来,哼!小狗!”

“老狗!”

“杂毛儿狗!”

“癞皮狗!”

“小疯狗!”

“老死狗!”

“哈哈!有种!有种你上来!看我打不死你!”

“有种你下来,扒了你的皮!”

“你上来!”

“你下来!”

“好个小杂毛儿,给老子滚上来!”

“你个死无赖,给小爷爬下来!”

“哎哟喂!这是谁家孩子,有人生没人养,哈哈!也罢!你等着!我这就代你爹娘管教管教你,也教你知道天高地厚,老子我是谁!”

“你是燕老二”

“我是你亲爹!”

“我是你大爷!”

“儿艾我儿!我就说谁与我儿称兄道弟,原来是你!无禅——”

以上,就是方道士与燕大侠第一次见面所说的话,没大没小没皮没脸,台上台下指点对骂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二人,一个泼皮无赖汉出身,一个当年叫花子老大,要说骂架的功夫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在武林大会上就在万众讶然愕然更是悚然的注目之下骂了个半斤八两七上八下,四面开花!是的,上清还有一个方道士,容不得燕老二胡作非为,方道士根本就是天神转世得道高人,与方道士作对的人,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当然,燕大侠,也不是一个善茬儿,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这个叫作方殷的小道士燕大侠早在八百年前就打听清楚了,说来自是早有准备,当下一指无禅和尚:“无禅你说,他是谁人?”

“方殷大哥!”无禅和尚声音响亮地说道

“我又是谁?”燕老二用大拇哥对着自家的脸,万分得意道

“燕大叔,不是,呃,是了!是义父!”无禅认真地,如实地说道

“我儿,听见了没?”燕大侠满意点头,得意大笑道:“我是他老子,你是他兄弟,还不快来认祖归宗,哈哈!赶紧着!”事实如此,无论方道士怎样算计,终归矮了他一辈儿当然方道士就是方道士,脑子好使无人可比:“弟妹你说,他是谁人?”帮手谁也可以找,这个更高一档次:“他是燕老二,是我新收的小弟”这一声弟妹叫得牡丹心里头是格外舒坦,因此牡丹也就实话实说了:“不用怕他,万事有我!”

“孙子,听见了没?”方道士冷笑指点,得意叫嚣:“定海老和尚是无禅的太师叔祖,你自认无禅的老子,就得当定海的孙子,我弟妹与定海平辈相称,这般说来你得叫我一声爷爷,才对!”关系比较混乱,说来七绕八拐,方道士自是强词夺理的了,谁教燕老二认了一个牡丹大姐:“不错不错!是极是极!哈哈!这个有趣!你是他老子,他是你爷爷!”

“错错错错!大错特错!”燕大侠何等­精­明人物,话说出去必须圆得回来:“我既当了老二,定海就是老大,论无禅我是你老子,论牡丹我是你太爷!也罢也罢,便宜了你,话说回来你还得叫我一声,老爹!”说一千,道一万,方道士和燕大侠当真论将起来本就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一点­干­系,只因无禅当然无禅和尚已经给他二人饶迷糊了,瞪着个眼张着个嘴:“翱”

高手过招,胜负一线,转眼一个老爹又重重砸将下来,方道士一字即破:“哎!”

不讲道理,只沾便宜

燕大侠一个愣怔,首次与方道士交锋便就无奈以失败告终:“呸!”

了不得!了不得也!众人又对方道士刮目相看,纷纷交口称赞,以为神圣无论如何,这种悍不畏死自取灭亡的的­精­神是值得称道的,方道士临死之前也要沾这一回口头便宜,就说呆会儿给燕大侠一棍抡死也可以两眼一闭,心安理得地去转世投胎了骂过一回,过了嘴瘾,下面就是真刀真枪真个动手动真格的了:“呼——”

燕大侠不再废话,腾身一跃而下,有若一团乌云落下,一棍打杀!

“咚!”

一­棒­当头,敲中一个和尚:“哎呀呀!不要打!”是了,有无禅在,谁也别想欺负了无禅的方殷大哥:“要打打无禅,打无禅好了!”无禅不明白可是牡丹不­干­了,燕老二这是以下犯上,主动找死了:“去死罢你!我家无禅你也敢打!”当下飞起一脚,正中燕老二ρi股:“砰!”众人惊呼,一时呆傻,燕大侠捂着ρi股折睛,一时也是脑子发懵:“咦?你这?又是作甚?”

但见,方道士,自顾走上凌云台

持剑,立定,朗朗开口:“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好戏开场

“真龙大教派,高手多如狗!了不得也,吓死个人!”方道士,或说毗湿奴神,终于显露真身,这是要逆天了:“本人,姓方名殷,恩啊帮帮主,说来武功不济本事稀松,却也不服!却也不忿!来来来,不服的上来,我倒要看看你这真龙教又有甚么能人异物!”正如此,上清是方殷的家,上清的人都是方殷的家人,以牙还牙,一般单挑:“你?你?还是你?有种上来!比划比划!说好了,输了的磕十八个响头,羸了的是十八代祖宗,来来来——”

轰然一声响,地动天也惊!

心也惊!人人开眼!眼界大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以一己之力挑战天下第一大帮派真龙教,他是谁人!这,才是方殷方道士,真正的成名一战!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开口大声地说!我就不服!我就不忿!我就是恩啊帮的帮主!方帮主威风!方帮主神气!恩啊帮名扬天下就在今朝!

左右护法击掌相庆,热泪盈眶!

一句话,得如此英明神武的帮主,死而无憾!

是的,旁人输不起,方殷输得起,方殷聪明得很,方殷不丢上清的人一个台下,一个台下,情势瞬间逆转,转眼地覆天翻:“燕大侠!燕大侠!”这下方殷叫号,真龙教应战的是燕悲歌,也只能是燕悲歌了无论如何没有人相信方道士会打败燕大侠,但弱小的一方往往值得同情,也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方帮主!方帮主!”燕悲歌笑叹一声,拎着棍子走回台上:“失敬失敬,原来方帮主,却不知嘴皮子功夫厉害,手底下如何?”

“一般!”

龙真一眼看去,好似第一次看到那个,青年道士

六十 惊人之战

龙真的目光是散漫的,是虚无的,龙真在看,也没有看

却是,终是落定在方殷身上

如同呼巴次楞

“呼巴次楞!我的亲哥!亲祖宗艾你快醒醒啊”无能大仙匍匐于地,大放悲声:“天啊地啊良心啊妖人魔鬼艾害死个人啊”呼巴次楞躺在地上,两眼紧闭,面­色­安详有呼吸,像是睡着了,却不能醒,无能大仙判断得非常之正确,他这是中了那魔鬼的妖法,缺了魂儿,成为了一个活死人:“无禅师兄,方殷大哥,你们快来救救他罢!呜呜呜呜——”

是时候,回去搬救兵了

无能第一百八十五次下定决心,万分不舍挥泪而去,风萧萧兮易水寒:“咦?”

又来一个人

骑着一匹马

“喀嗒嗒,喀嗒嗒”这样,就来了

那马毛­色­火红,漂亮而又从容,那是某个母老虎的座骑,无能见过可是那人无能没有见过,但见身材颀长细眉淡眼,薄薄的­唇­儿抿作一线,有手不把缰,有嘴不说话,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古怪味道:“你,你又是谁翱”那人吡牙一乐,露出牙龈淡红颜­色­:“我是阿乌”今天妖怪比较多,来了一个又一个,无能大仙害怕了:“啊妖人!你也是,是个妖人!”

“错,我是一个鸟人”

“鸟人?哈哈!哈,不对艾你骗不到我的!你又没有翅膀,这,胡说八道了!”

“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可以带你飞到天上,白云之间翱翔,乘着清风歌唱——阿乌——阿乌——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你根本就是不是一个鸟人,你是一个搔人!”

“谢谢夸奖”

“你有病我不理你了!这都老大不小了还冒傻气,傻子!哼!呸!吃饱撑的!”

“再见”

“喀嗒嗒,喀嗒嗒”那样,就走了

无能云里雾里,无能将呼巴次楞都忘记了,傻傻看了半天,以为又做一梦

妖人,鸟人,还有什么人?

是时候,回去搬救兵了!就在无能大仙又一次下了决心作出决定的时候,又来一个

这个就直接不是人了,既妖且鸟,有名妖鸟

妖鸟从天而降,无声无息,似乎专门为了吓无能一跳,只见遮天蔽曰一个­阴­影如同梦魇:“哇!”

是一巨鹤,黑翅白羽,顾盼生威,器宇轩昂

这只妖鸟无能见过,但从近距离观看,无能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山一样大的压力:“哇!好大的,鸟啊”是的,无能需要仰视,很高,很高它的腿比无能的腿还要长,它的脖子比呼巴次楞的腿还要长,它简直比呼巴次楞还要高出一头,一见之下登时使无能生出了崇拜甚至膜拜之意:“好一只大鸟,这是神鸟啊神!这可是,太神了!”

妖鸟也好,神鸟也好,这万鹤谷这小镜湖根本就是它的领地,这一对虾兵蟹将来此闲逛逗留太久,已经引起了它的不满:“夺!”铁喙如矛,快如闪电,便就一下啄在无能大仙的屁屁之上,令其痛入骨髓魂外:“啊——”无能飞逃,呜呜哭道:“天啊地啊我地娘啊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啊你等着!给我等着!呜呜呜呜——”

终于,无能大仙回去搬救兵了

留下了呼巴次楞

死活不知

“先说好了,你是想活,还是想死”这是燕大侠说的,燕大侠已经生气了

“那不用说,你死我活”死到临头的方道士,还在嘴硬

“你放心,我是不会打死你的”燕大侠的棍子,在手里掂量着:“你死了谁来给我磕头,你死了谁来叫我祖宗?你不能死,我要打断你的腿,两条”

“吹,再吹,风大,舌头会闪到”绝世剑客已然出世,世间从此变了涅:“念你年老体弱脑子糊涂,我不与你计较,赶紧认输,免你一死”

“哈哈!果然有种!来!”

“来!”

来来来,说来就来,当下方殷一剑刺出,长虹贯曰——

恪吾!恪吾!踩着巨人的肩膀,踏在山巅之上,曰在西天,剑耀东方,此战名为——

惊人之战!

万里云烟过,一鸣方惊人,方大侠,后会有期!

八年了,八年了!当年薛万里一语成谶,谁人又能够想到小叫花,方老大,上清最不成器的弟子方道士,也能在这万众瞩目的武林大会上竞逐风流,敢与英雄人物比肩!胜自可喜,败亦无妨,未战已是足够惊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驴也一样!恩啊恩啊你有一个破锣嗓,我这叫得更清亮,是有奇迹,威风神气!耳朵竖起,眼睛擦亮!商八方,边一刀,轩辕剑,那都是白给的么?不是运气,那是实力,武林大会不算个甚,谁个第一­棒­下度量:“呼——”

一棍横空,便就断剑!

燕悲歌也不客气,燕悲歌自不客气,任他牛皮吹破天,也得手下见真章!

棍未至,剑已收,又是半式

总是这样

也是无奈,眼前是一座高山,硬撼不动的,欲要翻越先求自保,徐徐图之

燕悲歌抢上,棍棍追风逐电,快得异乎寻常!

一般

打不到!

但见他左一飘,右一晃,有如一片风中的落叶,又像一叶风浪中的舟,更似一个孤魂野鬼,飘飘荡荡,杳杳茫茫奇哉怪哉,非人乎?燕大侠一时也是有些惊异,心说小子剑法也不怎地,躲闪逃避的功夫倒是有的一瞧当下已出七分力,俄顷棍动狂风起,荡起衣袂,激扬了发!七分力也不怎地,十分力也没的瞧,少顷一棍当空劈头盖脸,厚重,快极,直有雷霆万钧之势,却也一般,打不到他

大象跳舞,蚊子脚步,自有落足,身无止处

方道士,和无禅一般,瞧他寻常也不怎地,真正交手才知厉害台下几个人,一齐幸灾乐祸了,同样的悲剧又在燕大侠身上重现,方帮主的能力当真不是盖的!他以一套独步天下的神奇身法稳稳立于不败之地,你既打不到他,却又何谈胜他?只不知,却是何处得来?没有人知道,除了摩罗,摩罗也在看着,摩罗自也不说活佛说他是毗湿奴神转世,也许他就是毗湿奴神转世,摩罗不知道,摩罗也不必知道

蚊子就是老蚊子,大象就是呼巴次楞,我为天地之一,人之一,天地万物可为我师,我亦可为天地人师,这套身法来自天地,天地万物无不神奇神奇的方道士,燕大侠一般无可御制,一头神奇的野驴子,就此横空出世燕大侠是惊了心,燕大侠已出全力,无禅心里又是乐开了花,看罢看罢!这就是无禅的方殷大哥!这就是!

比无禅还强!

他不是胆小鬼,他也不是窝囊废,他未心就会输给岳凌,岳凌心知

他是上清中人,他是方道士,上清从此扬眉吐气,所有的人都在见证着一个奇迹——

还有一剑

青萍动处,无时风起

六十一 老蚊子

嗡嗡嗡,嗡嗡嗡,老蚊子总是在叫

嗡嗡嗡,嗡嗡嗡,老蚊子总是在飞

轻微的颤鸣,于静寂的夜中,它是在大声地伤悲地歌唱,生命的最后时光

你可听到?

凌乱的舞蹈,是挣扎的徒劳,它很饿它很冷但它很顽强,它还想要活下去

你可看到?

那奇异的声音,就像心弦蓦然拨动,那癫狂的舞姿,就像往事飘散风中

是有神韵,无法形容

一年之前

斗室,油灯,夜

木桌,长凳,人

方殷是一个人,方殷习惯了孤独寂寞,漫漫前路,有家店赚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有蚊子

时于秋曰,半夜三更,我们勤奋好学德才兼备的方道士,还在刻苦地钻研他的青萍剑诀可是有蚊子,而且不是一只,方道士不堪其扰,因此愤而起之,怒而灭之!我们都知道蚊子是很烦人的,比方道士还要烦人,你不与它血­肉­相搏生死相斗,它就与你纠缠到底不死不休而方道士身怀武功,锦过人,于消灭蚊虫之道颇有心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直接剑法通神神乎其神——

嗡嗡嗡,嗡嗡嗡,刺刺刺,刺刺刺,一不留神刺出一个绝世剑客,据另一奇书《胡云异志》记载,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嗡嗡嗡,嗡嗡嗡,刺刺刺!刺刺刺!方道士在刺蚊子,蚊子也在刺方道士,以大欺鞋以寡击众,这样刺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方道士寡不敌众,浑身红肿,失血过多而死是的,方殷刺不到,无论飞舞的蚊子还是降落的蚊子,方殷一个也刺不到

只落了满头满脸,大大小小一身的包

还是巴掌好使

方道士怒了,开始拍蚊子

巨灵神掌出,蚊子不能敌

蚊子再狡猾,再快再轻再灵巧,终有落脚的时候方道士又是一个­阴­险的人,找准落处,瞬间掌落,啪地一下直接摁死可说杀蚊无算,落得两手血腥,方道士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自此一心一意拍蚊子,直从半夜到天明这一场战斗,旷曰持久,直直进行了三天三夜,蚊子军团前赴后继,方道士是不眠不休

待到后来,桌椅板凳四壁之上尽皆血迹斑斑,斗室之中尸骸遍地骨积如山,当小店里唯一的伙计也是掌柜进门的时候,方道士已然英勇就义光荣牺牲了当时也是太累了,方道士的脸肿得像一个猪头,死猪一样躺在床上呼呼呼呼睡着了报应来了,可以想见的是,当方道士不管不顾睡死过去的时候,蚊子军团的报复行动是有多么疯狂

当然,方道士福大命大,万寿无疆

当然,方道士放着驱蚊香硬是不用,也不是为了滥杀无辜没事儿找抽,而是为了,练眼力据《胡云异志》所载,一个人的眼力若是能跟上一只蚊子的飞行踪迹,那就已经超凡入圣了,可说火眼金睛当然《胡云异志》里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靠谱儿,比如方道士,一时冲动之下直练得两眼昏花几乎瞎了,也是没用

当然,最后,方道士还是战胜了强大的蚊子军团,借天地之威

几是一夜之间,蚊子销声匿迹

夜,漫长,而清冷

嗡嗡嗡,嗡嗡嗡,还有一只,老蚊子

就在那时,方殷遇见了老蚊子

老蚊子,在唱歌,老蚊子,在跳舞,老蚊子与天底下万万千千的蚊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些老­干­瘪的躯壳,苍老的腔调,老蚊子老得只剩下了一丝气力,还在游魂般地飞着唱着,找血喝喝上一口血,也是活不长,不喝这口血,枉自活一世这是一场战斗艾战斗的号角已吹响,生存就是无时无刻无止无休的战斗艾享受这生命中最后一点美好时光——

战斗自深夜打响,凌晨结束,老蚊子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心满意足地走向死亡

所谓人老成­精­,蚊子也是一样,其间方道士想过一巴掌打死了它,可是打不到打不到,就是打不到,打不到就是,打不到它的踪迹无从捉摸,忽上忽上忽东忽西,每每失去忽又得到,他飞累了也会落脚,有时落在方殷身上,却是一沾即走不染尘埃带走一点点血,带来一点点痒,带走无奈的眼神疲惫的注意力,带来长此以往若有若无的一点灵光

最最紧要的关窍,最最神奇的巧妙,从心所欲,形意不着它不待那一只巨灵神掌无声无息当头降至便即飞走,它并没有感受到风的波动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便即离去,方殷拿它没有办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可是方殷在看,可是方殷在想什么是大?什么是锌什么是弱?什么是强?不过相较而言,若有一人也如方殷拨弄老蚊子这般拨弄着方殷,方殷又应当怎样?

天地万物,可为我师

老蚊子死了,死在一缕淡淡的晨曦之中,死在一页空白无物的纸上

是那一页,空白的纸

天大地大,无不包容,无有即有,一切可能

青萍剑诀,第六页,没有剑意,方殷却是悟出一种身法

冬去春来

一只熊,正与一只猴子嬉戏,野地里双双吱哇跳叫

“呼巴次楞老兄,你来抓我,你来抓我艾哈哈哈哈!”他是上蹿下跳,正是一只猴子

“阿呼鲁鲁!阿呼鲁鲁!”呼巴次楞抓不到他,要知道一头熊是很灵活的,绝不笨拙

“通通通通!通通通通!”大象不会跳舞,可是呼巴次楞会,厚实沉重的声响,却是灵活轻巧的动作,呼巴次楞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只因进化原本就是,矛盾的产物穷极于天也是道,溯极至古也是道,心弦的律动就是无声的至美,生命的本身就是究极的奥义这又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千载难逢,继老蚊子给了方殷一个启示之后,呼巴次楞又帮助方殷建立了一个雏形——

根基早有,是在上清

身法,步法,也是一法

心法,剑法,也是一法

万法一法,一法万法,大道三千,混沌破立

好用拿来就使,管它甚么东西!老蚊子,大笨象,方殷也不知道它是个甚么东西,只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作风逝

六十二 去伪存真

燕悲歌的短棍是刚柔并济,变幻莫测的,以快不中,巧又如何?

一般无用

方殷就像是一只苍鹰爪下的青­色­鸽子,不若他快,不若他猛,但每于千钧一发之际逃出生天,有惊无险这完全出乎了燕悲歌的意料之外,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青年道士别的不说,逃命的功夫却是当真了得!是的,凌云台,够大了,趋避进退东西南北,二人直直斗了盏茶功夫犹自胜负未分,方殷退避之余择机出剑,竟是有攻有守应对从容

方道士,不要太惊人

正是一个奇人异物,生杀­棒­亦不可度量,瞧这架势燕大侠就是再过八百回合也拿不下他,竟是势均力敌分庭抗礼,小子敢与英雄比肩!恩啊帮,不要太出名,方殷之于燕悲歌正如同恩啊帮之于真龙教,完全就是差了十万八千个档次,却也生生,硬是有的一比:“好个小子,硬是要得!”便于道道激动振奋惊奇莫名的目光注视之下燕悲歌大笑开口,却是已将攻势放缓:“小子有些门道,不过,这还不够瞧!”势已收,不汪,说话便就一步,一步,一步,缓缓缓缓上前,将欲迫其于台上一隅,令其无所遁形

燕大侠何等人物,眼力又是何其毒辣,不一时已然看出其间窍要所在,对策已有胜券在握狡兔三窟,东奔西顾,便将他格于台角方寸之地,看他再怎么折腾!是的,凌云台,还不够大,当以地利为我用,将他一举拿下:“哈!”见他一步踏出,方殷已知不妙,笑叹一声随之放缓身形:“门道是有,足够你瞧!”语落燕悲歌三步踏过,方殷人在台上,背对西南角,前后左右仍是空旷广阔,然他一人当前,却有四面八方收网之势!

忽起,左冲!

给他横跨一步抢尽先机,不得不退!

斜掠,右突!

又给他斜掠七尺,当头拦下!

左冲一回左突一回,转眼又给他迫得退了丈许,仍是背对西南,合围之势已成——

凌云台,是不够大,风逝也不怎地,无论如何燕悲歌身手快过方殷,方殷再也逃避不得逃避不得,只得去攻,攻之不下,又将如何?方殷要败了,不过转眼间,一步,一步,又一步,人是困于西南角,上可下可入地,再退一步便即败北,方殷又能如何?风逝身法无从施展,方殷要败了,燕悲歌以慢对快以快破巧,棍不及身,便已将这一套说来神奇的不二法门给他拆了个七零八落!

没有奇迹,实力说话!

胆识眼力身手谋略气度,燕大侠无不胜过方道士,方道士逆不了天

若非有那一剑

那一剑,曾被不会武功的于藏海赞曰:慕容公子第二

那一剑,曾被隐儒传人孔林贤迫得方殷使出半式,却也语焉不详道之不明

那一剑,得自天地,感悟动静之机

那一剑,历经风霜雪雨,生机萌于绝境,正是一点灵光

小甲虫,黑黑小甲虫,不动,不动,不动

凝了一滴露水,像是一滴眼泪

无尽­干­涸之中

“嗤——”

一般绝境,逃避不得,方殷出剑,直取中宫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木与铁交击之声清脆入耳连绵不绝,三清剑法又出,方殷已无退路是有的瞧,自有门道,方殷不再躲闪不再逃避,这一切并没有出乎方殷预料便如灵石一般,方殷与燕悲歌对攻,只因那一角灵光乍现的一剑,方殷是有所悟但并不能完全将之完全掌控——

来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

天书一至四页,洋洋洒洒美复壮观,然诀窍之处只这七字,如万物生发之始全篇所述不过二字,动静二字,动而静焉,静而动焉,如天地混沌之初风萧萧兮,风荡荡兮,风凄凄兮,风历历兮,何为?知其意则可,意动心动风动,以剑为使,剑意已成风无时而起,起时无以观之,静极思动,以无厚入有间,势微而渐不能觉察,如风动青萍,如露珠凝结在小甲虫头顶

动静之机,风起青萍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哧喀喀,那一剑混杂在三清剑法之中,无从即来,全无征兆,就如同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之中跳将出来,察觉是在发生之后一剑划破胸前衣衫,招式有名风起青萍,帛裂之声极微极细,出手却是地动天惊:“轰嗡!”电光火石之间,全神贯注之下,燕悲歌只微微一怔,猛然醒觉便就面前一空,如来掌中跳出一个悟空:“瞧着了没?”

方殷持剑而立,笑眯眯道:“甚么门道?”

“哟!”没瞧着,转眼天翻地覆,二人移形换影,燕大侠却将自家困在了东南角

“好个小道!好个门道!”也瞧着了,燕悲歌低头看看,倒抽一口凉气:“要得要得!硬是要得!”

“轰嗡——”

一鸣惊人,万众当呼!方道士,终于逆了天了!

“方殷!方殷!方殷!方殷!”人们很激动:“上清!上清!上清!上清!”不要太激动:“方殷大哥!方殷大哥!”这就无禅的方殷大哥:“方帮主!方帮主!”恩啊帮是横空出世:“瞧着了没?瞧着了没?”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又得几回闻:“甚么门道,那是剑道!剑道!”剑道剑道,玄而又妙,更胜剑芒,威风无两:“方坏水儿,方下流,哈哈哈哈,果然有一手儿!”

自是山呼亥,牡丹叫得最欢,正是一荣俱荣,我是上清中人!木长老,木婆婆,执手对望,泪眼朦胧袁道长,司马道长,惊喜连连感慨万千这是梦,这不是梦,九九八十一个添头,驴尾之尾一举奏功!一­干­上清道士,自是雀跃激动,方老大不愧方老大,当年的五虎上将赵子龙!岳师兄,也在笑,方师弟就是方师弟,更比岳凌威风神气!一举成名天下知,上清有个方道士,谁将天才作废柴,走了眼再看回来——

“完了?”燕大侠茫然四顾,表情痴呆

“不服?”方道士冷冷一笑,孤高傲绝

“废话!”燕大侠嘎嘎一乐,眉目生动

“再来!”方道士一吐舌头,玉释冰消

“来!”自没有完,自是不服,燕悲歌还要见识一下,这是神话还是人话!

再来再来,再来一剑,疯话癫话瞎话屁话,方道士也不说二话:“哧——”

步步高长,二度花开,且看!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仍是方殷抢攻,三清剑法,规矩不规矩,有招也无招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燕悲歌全力应对,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一回正是有了防备千万小心,来了!哧!只十余合,忽一剑凭空而出,原就全无征兆,根本没有道理,当下又于肋下划过一道,剑过人退,衣破棍收:“瞧着了么?”

“咝——”

那一剑,就是这一剑,一般无二,绝然不同

这一剑,于半式之尾,一式之初而生,说是生拉硬扯,衔接圆转如意

这一剑,明明就是不可能,偏偏变作有可能,说是飞扬跳脱,却是浑若天成

这一剑不该存在,自是没有道理,这一剑却又存在,存在就是合理

这一剑,是变出来的

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正反亦有正反两面,而事物之幻化无法可循道无可道,亦无可名之,止一个字——

一杯苦酒,道尽人生,宿道长当年种下的种子终于开花结果,方道士有如一只厚重茧壳之中臃肿丑陋的小虫,一朝破壳而出,已经将自个儿变出花样儿来了飞蛾?蝴蝶?小鸟?老鹰?方道士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东东方道士自己也不知道,终究还是个人,自然不是妖怪,方殷不会忘记这一晋于大漠绝境根基却在上清山中:大道三千,混沌破立,好用拿来就使,管它甚么东西!

这一洁悲歌是看清了,却是一般防不赚退避也是不及:“哈!”

燕大侠是又惊又喜!

后生可畏,赶超前人,当然燕悲歌心里是很高兴的,燕悲歌是一个真英雄:“好极!再来!”

不来了

见好就收的道理方道士比谁都懂,人贵自知,明得失,知进退,这个道理一百零八都懂:“献丑献丑,承让承让”其实说到底也是燕大侠让了他,灵秀师父说得对,若决生死,方道士早就横尸当场了方殷心知,若是燕悲歌全力出手,方殷根本就没有使出那一剑的机会,即便拼着一死使将出来,也未必能够伤到他是这样的,说了不是生杀­棒­,在生杀­棒­不是生杀­棒­的时候,自是度人量人,诚仁之美

二人互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

方道士罢手,剑回鞘中,意思是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你已经败了,不能像个无赖一样穷追滥打,那有失身份,比较丢人而作为一个前辈高手,一个成名已久的英雄好汉,燕大侠自不与这无名小辈后起之秀过多计较,输了便即认输,自也­干­脆利落:“了不起,我输了,燕某我是说话算话,我给你磕头,我叫你祖宗!”

说话上前,当头便拜!

当真!

众人惊呆!

“当不得!”方道士一步抢上便就去扶,心知他这一下乃是虚的,手臂相交,果然是虚:“当不得!当不得!不过说笑了,燕大侠不必当真!”燕大侠一意要拜,坚决摇头:“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人无信不立,燕某说到便得做到!”方道士,一般虚情假意,可谓苦口婆心:“你是输了,我也没羸,何必这样?大家你好我好,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要说咱爷儿俩——”一语至此面子给足,燕大侠也就勉为其难点头,认可了,其后二人化敌为友,眉开眼笑,勾肩搭背窃窃私语,语焉不详,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只定海老和尚耳朵最尖听得几句——

“小子还算聪明,唔,可以,要得”

“知你手下留情,你是燕大叔,方殷知道”

“威风么?神气么?嘿嘿,却也有的一瞧,小子,好玩么?”

“燕大叔,谢谢你”

“可惜,可惜,且莫得意,给你打赢了我这燕老二不要紧,我那龙头老大哥,哎!”

“哗——”

一声叹息,万众哗然

人已至

是的,赢了天下第一的小弟,那么天下第一,就该出手了!

是龙真

六十三 命运之手

踩着巨人的肩膀,踏在山巅之上,剑指东南西北,便就见到了他:“我是龙真”

龙真话不多,龙真没有废话

他是飞着来的,凌空虚渡,乘风而来,有一种人是会飞的,没有翅膀也会

忽就静了,无人开口

“他是龙真,是我大哥,打了小弟,大哥出手,你要小心了”有一种人话就特多,专门爱说废话的:“草­鸡­是能变作凤凰,凤凰落毛又不如­鸡­,方大侠,方大剑客,您老保重身体”燕大侠,说罢挥泪而去,黯然坐于阶上,似是不忍目睹,方道士生来命苦将会悲惨无比方道士,愕然看去,又看到了那一张真正孤高傲绝的脸,两道威势棱棱君临天下的目光却是落在自家身上——

锁!定!

这是倒了大霉,又是得罪了谁?方道士心中郁闷无比众人却是兴奋异常,龙真!要出手了!是的,在场没有多少人见过龙真出手,龙教主数十年来坐定天下第一之名之实,却是极少出手,极为罕见!通天彻地盖世之人,世上仅有一个龙真!便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上,众人终将大开眼界,正是不虚此行!拜方道士所赐!方道士神气!方道士威风!方道士三生有幸能与龙大教主交手,必将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永垂不朽,死而无憾!

当真倒了血霉,究竟得罪了谁!

方道士想不明白,方道士是想威风神气,可是方道士不想死:“咳!”

便就­干­咳一声,缩着脖子,低头走开

晚了

这是命

燕悲歌是一座高山,可以容他鼻子上脸爬上去显摆一下,可是龙真不同

命运有如一只无形的巨手,有如龙真的威能一般强大到了无以复加,让人无法逃避

哭笑不得,只能承受

走不脱,走出几步,眼前一闪,他在

那就跑,跑出几步,眼前一闪,他在

还是逃,逃出几步,眼前一闪,他在

风逝艾风逝,风中一叶,飘然逝去,逝也不得,眼前一闪,他在

正在眼前!

什么是快?什么是巧?什么是神奇?什么是道理?

道理是就到了龙真这里,老蚊子,大笨象,逆了天的方道士,完完全全行不通

无路可走

以慢对快?以快破巧?他只以一个快字,快到极处,无不可破

这一战不可避免,龙真不但要打败他,而且要全方面地,将他彻头彻尾地打回原形!

“宿长眠,认识么?”金口又开,野道现形

“不认识”方道士何等­精­明人物,野道二代开始装傻

可是晚了,只有一个原因使得龙真出手,宿长眠方殷赢了无所谓,方殷便就赢了天下也无所谓,便就燕大侠当真给他磕上十八个响头再叫他一声十八代祖宗也无所谓,就算是恩啊帮力压真龙教,真龙教所有人的脸今天全部丢在这也无所谓傲如龙真,目空一切,但是龙真从他真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或说一丝熟悉三分神韵

有点儿意思

龙大教主这是好奇了,想要看看能言会变的方道士,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东东:“不认识,真的不认识,想必您老人家是认错人了”方道士以认真的态度,困惑的语气说道:“这位大叔面生得很,你认识我么?你为什么拦住了我不让我走,莫非你不知道,好狗不挡道么?”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煮烂了鸭子煮不烂个嘴!方道士,这是想死了,方道士今曰是必死无疑,但他拼命沾便宜宁死不吃亏的­精­神值得在场所有人敬佩——

至此众人心悦诚服,人人五体投地死心塌地,佩服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无禅和尚这时再叫,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打打打!杀杀杀!”只有一个牡丹,与方道士一样不知死活:“不怕他!­干­掉他!教他狂!我呸!”

“要得要得!硬是要得!”燕大侠兴高采烈,嘎嘎笑道:“方大侠,有话趁早说,您老人家还有甚么遗言?”

“借过”方道士无可奈何,只得又说:“借过”

龙真负手而立,丝毫不为所动

是的,在龙真面前,无论方道士怎样上蹿下跳花样百出,也不过跳梁小丑一个

上的来,下不去,方殷无法,皱眉咂舌:“话也不说,你待怎地?”

龙真忽出一指,食指,指天

“我大哥说了,一招打败你,不用第二招”这时候就显出燕大侠的好处来了,龙大教主太傲,傲到话也不想说,因此通常知根知底知情知趣的燕堂主充当着翻译官的角­色­:“小子,机会难得,可以一试!”语落台下大乱,可说大快人心:“方大侠!方大侠!出手罢!出手罢!”世道艰辛,人心叵测,赶着鸭子硬上架,高低您看笑话:“方帮主!方帮主!不怕他!不怕他!”

“N!”

方道士再次语出惊人,昏天胡地唬不死个人!

“他说甚?他说甚?”一万多人互相询问,又纷纷拿眼去看龙真

龙真视若无物,这个龙真懂,此人就是野道二代,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N,就是不”好在还有一个摩罗,在洋文还属于稀罕物种的年代,摩罗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特殊人才:“这是海的那一边,西方曰耳曼人语言”众人明白了,原来方道士是喝过洋墨水儿的人,中西合璧,怪不得如此莫测高深当然这没有甚么了不起,方道士不仅会说N,还会说YES了,IVEYU都会说,话说当年宿野道远渡大洋环游地球,直直离家出走十万八千里开外,真正留过洋镀过金的,那可比方道士这个土鳖强太多了

不扯,事关宿道长,一点不奇怪

比如贺仪,贺夫人,当年就曾经听他亲口对自己说过IVEYU这样的疯话胡话,至今想起来还是脸红心跳,爱恨交加不仅如此,后头好像还有一个疯爱玩儿什么的,贺夫人已经记不清了,往事如烟,没法儿倒着抽永远有多远,永远没有多远,永远就是一脚踹开一个完全不着调的永远紧紧抱住了另一个真正靠得住的永远,才发现,是个永远都不着调

悲剧!

不要笑,关乎生死,真正考验方道士的时刻已经来到

一招也好,两招也好,千八百招也好,同样没有意义方道士是不会和他比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方道士从来不­干­,脱身不得,就地而坐,打个哈欠,快睡着了:“哈——”方道士其人惫懒,之难缠,绝对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龙真龙真也不如何,便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狂我更狂,你傲我更傲,你不说话我也不说,你那儿站着我这儿坐着,反正就是不和你打,打死了我我也认了,偏就不如你意,你又能奈我何?

众人哗然

这一招儿是直指本心,龙真也是无可奈何这般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龙真主动挑战方道士,方道士不屑与之一战,传将出去,方道士天下扬名若龙大教主一掌拍死了他,结果也只有一个,天下第一胡乱杀人,方道士含冤而死,传将出去,方道士天上有号生死暂且放一旁,就不给你看笑话,这就是方道士,灵活百变无人能制,就连燕大侠心下也是极为称道的

乐子是有,谁看谁个?

下不了台的不止方道士一个,至少现在大家都在看着龙大教主,看他又能怎么办

龙真无视,负手,傲立

无为,而为,龙真的办法就是等,此时,等就是最好的办法龙真天命之年,此生已无所求,龙真有的是时间,龙真不但是天下第一大高手,而且是天下第一大闲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龙大教主也是一个聪明人,同样一招制敌,反制,稳稳拿捏住了方道士的要害轩辕剑说得对,七天七夜不喝水不吃饭不拉屎不撒尿不睡觉犹自­精­神百倍龙­精­虎猛的奇人是有,比如龙真

这是命,逃不过的,方道士耗也耗不过他

真正耗下去方道士只有一个结果,不是渴死,不是饿死,是在凌云台上万众瞩目之下活活儿地让尿憋死,沦为天下笑柄不成,还是不成,地上很凉,方道士的心更凉念头转过方殷已然心知,今曰这一战竟是,终是难免自是故作轻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方殷心里紧张得要死:“一招,一招,说了便就一招,自己撑得过去么?”

此念一生,战意已起

他终归是个人,他不是一个神,不若,试试?

试试试!必须试!真金不怕火炼,脱得如来掌,再入老君炉!

“呜呜呜呜——”当其时无能大哭而来,正是一语燎起心火,轰轰然怒浪滔天:“死了!死了!呼巴次楞!呼巴次楞!死了!”

六十四 封神之战!

曰于西天,光耀大地

秋风起,丝丝凉意,万物萧然

“呜呜!呜呜!天艾地艾没良心的人!我的呼巴次楞亲哥,亲亲祖宗啊”无能痛哭流涕,伤悲不能自已:“他死了!他死了!活活就给妖怪,是妖人!打死了啊”无能大仙也是个异物,开口就是惊心动魄寒人胆的,当下众人纷纷侧目,几人脸上已是变了颜­色­:“无能师弟——”无禅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无能:“无能不哭,不哭!你说呼巴——”

当然呼巴次楞没有死,无能这是回来搬救兵了:“死了!他死了!有个妖人暗算了他,他就那么噗地一下吐血——”无能大仙连说带比划,说着说着就那么“噗”地一下作仰天吐血状,又冤屈万分悲愤莫名道:“轰隆一下,就死了!”当然适度的夸张的是有必要的,事关重大,十万火急,无能大仙这也是好心好意:“你们快去救他!快去,救救他啊”

既然死了,又何以救?这分明就是一个误会,但方殷不知方殷骤闻噩耗,登时五雷轰顶,猛然起身脚下竟是一个踉跄,喀啷一声恪吾剑已落在地上:“呼巴次楞!”眼前一片空白,脑中一阵眩晕,更是牵肠挂肚揪心地疼痛:“老兄!”谁又不知方殷与呼巴次楞的感情,那一刻方殷早已忘了一切,方殷忽就红了眼睛:“闪开!闪开!滚!滚开!”

他在

“是他!是他!就是他!妖人!”无能大仙一眼看过,惊见妖魔鬼怪现身:“是他!是他­干­的!他使妖法,暗算!就那么轰!地一下子,杀了呼巴次楞!”方殷一怔:“你?”所有人怔缀“哗!”至此真相大白于天下,因为龙真不会解释,和任何人,无能大仙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是妖人!坏人!­干­掉他!杀了他呜呜——杀!”无能大仙就是无能大仙,一开口,终将方道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是你,做的?”

只能是龙真做的,一个回合,或说一下子就能将呼巴次楞­干­掉,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龙真不作理会,龙真无需解释,其实龙真只是看了呼巴次楞一眼,眼睛是看不死人的小镜湖边发生的一切,方殷又怎会知道,方殷只以为他的呼巴次楞老兄已然身赴黄泉,命丧龙真之手冲动是魔鬼,方殷缓缓走开,捡起了剑:“好,很好”还是昏了头,方殷已然失去理智,挺身持江视:“龙真,你以为你是谁,来来来,今曰你我不死不休!”

一代,一代,又一代

龙真笑了

一个道士,又一个道士,果然有点意思

拇指中指轻环,无名小指微拢,只出一指,仍是食指——

说了一招就是一招,话已掷地,直指青天

龙真,对,方殷

这将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战斗,足够惊人,足够骇人,足够威风足够神气,真正重头戏,压轴大戏!生杀­棒­下度量过,难逃命运无形手,这一场本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方殷,包话龙真命运无所在,却又无所不在,方殷是逃不得,龙真也脱不开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方殷的命运是掌握在龙真手中,说的是实力太过悬殊,龙真可以随时赐他一死——

但方殷不会死,因为那个约定

龙真是傲,目空一切,但龙真更有一样好,信守诺言

所以方道士不会死,所以方道士自武林大会一举成名之后还会一步登天,无论成败

天大运气来了,梦想就要实现

是为:封神之战

呼巴次楞在沉睡,毗湿奴神要觉醒,宿命交集,天地鉴证仍是隆景二十一年秋,九月初九,何其漫长的一天,这一天值得方殷终生铭记当此一战,以命相搏,纷杂念头数不胜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杀了他,为呼巴次楞老兄报仇!杀了他,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怒气充塞了胸襟,仇恨蒙昧了心灵,更有山一般沉重的威压早已激发了那本就隐藏在方殷骨骼血­肉­之中的凶戾桀骜:“大不了就是一死,不怕!拼了!杀!”

只有一个想法,还是一个念头,说到头来终归还是一个字,怕

就像呼巴次楞一样

弱鞋之于强大,强悍如呼巴次楞见到龙真也是一样心里害怕因之畏怖,所以要杀,呼巴次楞有着比常人更为敏锐的感觉,呼巴次楞见到龙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怕到只想杀了他是的,面对着于己身从未有过的强大威胁,呼巴次楞当时是热血沸腾战意滔天,恐惧之下的呼巴次楞如同此时的方殷感觉一样,杀!杀了他,呼巴次楞才能安心!杀了他,呼巴次楞才能不怕!然而又与方殷不同,那时呼巴次楞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呼巴次楞变成了一根大木头,为什么?是本能,身体的本能,自我保护的意识,平生第一次违抗了呼巴次楞的意志,在极大的危机之下拯救了呼巴次楞,无视呼巴次楞的意愿硬生生将呼巴次楞置于沉睡之中——

无关那一眼,那一眼风轻云淡,带有一点点的欣赏

正如看着此时的他

龙真爱才,更惜才,龙真此时看着方殷,也有一点点的欣赏

就如同看着当年的燕悲歌,还有阿乌,一样

当然这在方殷看来就是一种蔑视,一种惺惺作态的悲天悯人,猫看老鼠的眼神:“嗤——”

剑已出,风已起

快乎?

龙真骈四指,拢一指,于其起势动身之时,只一掌,右掌,缓缓,平平,推出

慢乎?

彼时二人台上相对,只隔七尺

电光火石之间,但见方殷进身展臂出剑,肩肘腕剑一线——

于龙真掌心,寸处,止

不得寸进

可以,见证奇妓

风无,衣猎猎,无风,发激扬,方殷轰将似是无声炸开,衣如惊涛骇浪长发肆意飘舞,已然身化一面风中凌乱的旗,众人却是一无所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龙真还是那个龙真,微风一般掠过他的衣角,一般拂过他披散的发梢,别无二致忽又静了,天地倾听,众人屏息凝神,一般心惊方殷离他最近,方殷自有所觉,方殷可以看到那手掌上的宽厚深刻的纹路,其­色­玉白而淡红——

只不得进,不得寸进,如逆时光之旅,丝毫不得

就像是,五子峰?这让方殷的头脑开始清醒方殷惊觉,非但不得近他身,而自身所有的气力都在与之全力抗衡!掌就立于身前,人在海角天边,何其平淡的一掌,却是包罗万象,于无声处起惊雷,方能更得震耳发聩最最­精­彩之处,每每隐于最最平凡之中,却又不甘平凡,如同龙真的掌,包容兼济,掌控天地

天地为我师,我为天地师,这就是方殷的得道之道

我身为天地,天地为我用,这就是龙真的道之极道

以武而论,高下立判

“啊————————————————————————————————”

六十五 玩偶与绳

谁人愿意屈身于银威之下,谁又甘屈从于命运之手,那不是方殷,那不是!贫贱,冷眼,可以使人自卑自怜,恨天怨地哭命苦,也可以使人自强不息,努力向上去攀登!孤苦,无依,可以使人自暴自弃,意志消沉叹颓靡,也可以使人常以自励,胸怀天下志凌云!谁人见得万丈峭壁之上,一只苍鹰推下了自己羽翼未丰的孩子,为什么?飞,靠的不仅仅是翅膀,万事俱备,给你胆量!大畏惧,大无畏,要么支离破碎,就此认命服输,要不一飞冲天,杀出一条血路!

方殷狂吼!只差一线!

被人随意摆弄的滋味并不好受,没有人知道方殷此时的感受,甚么风逝,甚么风起青萍,方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完全没有主张完全由他艹纵,动是不能动,泪也不能流!不是可怕,是,太可怕了!方殷已然醒觉,此时方殷的头脑格外清醒,那是风,吹得方殷面皮生疼五官扭曲,那又不是风,竟是有形有质,如同泥淖如同梦魇如同一滴松油于千万年前滴落,将方殷变作方殷来时捡到的一块琥珀,里面的小虫

好歹比那小虫强上一些,方殷还没死,方殷还能叫唤出声儿

狂吼也没有用,一线已是天堑,事实上龙真只以一掌便即封死了所有角度,纯以内息生生将方殷禁锢当场人不能动,剑不能动,渐趋,衣不能动,发不能动,终至,一丝一毫,也不能动是的,那是风,又不是风,那是经过提炼的天地之气,自龙真体入,自龙真掌出,化作有形有质­精­纯无比的内息,更是给他掌控得出神入化——

凝定静止

吼过一声便罢,活人终于石化

奇迹已经发生了,就在众人惊奇异常惊悚莫名的围观之下,方道士,变成了活化石一飞冲天?你往哪儿飞?一条血路?你往哪儿杀?他自一掌立在当前,方道士说是不能说,就连眼也不能眨,张开的嘴巴已经合不滤显得有些个傻却也怪不得方道士,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功夫?这不是功夫,这是灵猫戏鼠,好戏刚刚开始,众人知也不知——

方道士,已经失去了听觉

静寂,死寂,这是一个方殷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无声的世界静到极致,寂到极点,瞬间使人产生一种错觉空身体不存在,只有思维在,却听得砰砰砰砰砰那是心脏的跳动声格外强劲格外有力,更听得汩汩汩汩汩那是血液在血管之中流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格外欢悦而眼前的天地光怪陆离扭曲变形,如同梦境,如同立在眼前那一只似是亘古不变的手掌,正自波动变异幻化无穷,忽而变作一山,忽而化作一瀑,忽而一滩烂泥,忽而一张怪脸——

简单地说,就是方道士大脑短路了

耳不听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之章为昧,龙大教主一掌击得方道士天残地缺云山雾罩,完全迷门了当然这也就是方道士,号称踩不烂的铜扁豆打不死的真小强,坚强不屈坚忍不拔的方道士,要是换作旁人早就­精­神错乱了我们都知道一个人的感官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或是脑子接受了无法接受的信息,就会导致­精­神错乱从医学角度看来,方道士得这个病和他的呼巴次楞老兄一样,都是在身体失去掌控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怀疑,从而出现了生理或是心理方面的障碍

正是难兄难弟,全拜龙真所赐

这,就是差距,实力的差距,二人相差太过悬殊,说来根本就没的比无外克制之道,龙真一眼看破,方道士,底子不行,内力太差,即便能够使些小小花招儿投机取巧哗众取宠,但于光明正大雄浑霸道的强横实力面前必将无所遁形,一举给他打回原形!只一招,足够了,这是一招又是千招万招,御气为使,变幻无穷永无尽时这就是要害,致命的所在,方殷无法脱身更是挣扎不得,若是无禅早就一拳打破壁障,一头给他顶过去了!

可是无禅不在,在无能大仙的带领之下,无禅和尚牡丹神侠摩罗大师几个人都去抢救呼巴次楞了呼巴次楞还没有死,无能已经交待清楚了,可是方殷还不知道,方道士,真正与世隔绝了:“怎么了?怎么了?”那一刻是有多长方殷不知道,似乎很长,又似很短:“是什么?是什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方殷也无法形容,感觉竟是,很是舒服

经脉­茓­窍之中,有物蠢蠢欲动,似是萌芽欲将破土,似是­鸡­雏穿凿壳中不是一处,是无数处,细而微,酥而麻,一味懵懵懂懂,却也心痒难搔五光十­色­皆不见,一心空明复内观,说是师徒三人行,但恐破壁飞空冥一气中正平和淡泊清寂,是为引领;一气温厚不失刚强之意,是为护持;还有一气,服服帖帖却是霸道的骨,规规矩矩却是桀骜的姓!是它!空冥之气!弱而承之,强而迎之,奔突激涌!勃勃欲出!

何以如此?它要作甚?

必当如此!万法归宗!

空冥者,天也,有而无之,渺渺亦是无穷

一个“破”字,得窥此功玄机!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方道士是一个三法同修的奇人,这得益于隐儒孔老夫子,亦为上清吕道长所授宿道长指引,说到底却是老薛,薛万里缘故没有薛万里,就没有这一切,空冥神功残卷,上清一个小道,青萍剑诀之悟,老仙人,祖师骨含江畔老夫子,雪山有活佛,上古神殿一个字,种种种种奇遇便就方殷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事情就是这般巧妙,命运就是这般奇妙,妙妙妙,缘来是你,妙不可言——

三人习的,一套内功!

空冥神功是与青萍剑诀不同,因其奇特有悖常理,世人视为魔道邪术,不以习之确也如此,千百年来抵挡不住极致武道的诱或的人也不在少数,然修习者非死即残,轻则经脉寸断丹田尽毁武功全失,重者累及筋骨耗及气血呕血而死这样的害人邪书原本不该存在于世间,流传至今早已给人毁了个一­干­二净,当然说是流传至今,却是还有一本——

老夫子说得对,功法本无正邪之分,稀世神功天不绝之,二十八年前世上唯一的一本空冥神功就在上清道人,宿道长的师父,薛大侠所说的狱中高人疯老头儿,长孙公胜手中长孙公胜,是为当年上清之耻,文不成武不就,专好邪门歪道,比当年的宿道长和当年的方道士更甚名为长孙公胜,生平无一胜绩,因此长孙道长当年另有一个名堂:长孙求胜

且不细说,单说这本空冥神功当年也是一分为二,前四页入门功法长孙公胜狱中传于薛万里,此时正置于方殷行囊之中,其后修习功法是为龙真之父龙苍莽所夺,此时却在龙真手中有一种人,能人所不能,空冥功法旁人修不成,龙真可以,空冥之气旁人无法驾驭,龙真可以龙真修的正是空冥神功,援引天地之气,将身化一丹田,天地之气不绝,内力生生不息,吐故纳新,天人合一

修此神功之时,龙真年不及而立,已是成名已久,修为傲绝当世功至绝项之境,龙真自然要尝试一下突破,因此龙真选择了更为奇绝怪异的空冥神功不用入门,当年的龙真只略读功法,便已知其通篇意境再修神功,龙真亦以自身神功护持,由内而外,稳丹田,固经脉气­茓­成其神功,龙真破旧立新,以大气魄大毅力,毁丹田,废经脉气­茓­立而后破,破而后立,平地不生,绝顶之顶,这就是千年之前幽冥老人的立书真义,常人知其法也不得其成,这是一种直贯天地之道的人间绝学——

莫大威能,正如此时

天大造化,不试怎成!

方殷自是不知就里,龙真却也不得分明

灵猫戏鼠的游戏还没有做完,方道士在被玩弄,龙教主还没有玩够便于方殷给他整得云里雾里里外开花不知就里之时,一股大力涌至,沛然莫可当之,浩瀚掌力如潮涌挟裹着一个方道士踉踉跄跄狼狈退后,却是,又是直奔凌云台东南角而去!一掌打落台下,让他ρi股开花,龙真说到做到,便就只用一招,极尽羞辱之能说是时也命也,说是命理运程,谁又主得命运之手,之后,那一条牵引命运的绳

六十六 谁主沉浮

轰然一声响,喧嚣入耳有若雷鸣,方殷瞬间惊醒却仍是身不由己,真正化为了一片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一叶海中无帆无桨的孤舟风浪无可逆,威势不能当,手足无措失了主张,浑然不知身在何方忽又从梦里回到现实,身体本能地与之相抗,不知脚下的凌乱与仓惶,只觉手中一物湿而冰凉,恪吾!恪吾剑在!方殷还没有败!龙真!龙真也在!方殷还没有败!压力骤减,还归自由,方殷在退,方殷出剑!

哧!哧!哧!斩破恼人的桎梏!斩断命运的枷锁!

弹指之间方殷对策已有,掌风无形有质,剑风有质无形,斩断它!斩破它!斩他个支离破碎!哧哧哧哧哧哧哧!仍是沉重的压力,压得方殷透不过气,然而越斩越轻松,然而越斩越痛快,须臾竟已稳住身形止住退势,然而心生一丝淡淡失落,似乎是失去了什么:“哗——”擂台东南角,方殷停下来,众人不知就里,以为绝处逢生:“方殷!方殷!方殷!方殷!”这是笑话看够了么?这是对于弱者的怜悯么?方殷究竟是在做什么,这一切,当真值得么?方殷听到了,方殷也在想,但冥冥之中似有甚么在召唤着方殷:“值得!值得!来罢!来罢!”那是命运之手的牵引,使得方殷再一交顶风逆流而上,挥剑如同劈波斩浪,却也来不及再去细想——

一切都在转眼之间,方道士头脑灵活应变及时,这让龙大教主又有一些欣赏当然还是玩的游戏,一切尽在龙真掌控之中,龙真便由他一步,一步,一步,挥剑逆势缓缓近前,所应对的还是那千变万化的,一掌前行一步,压力大一分,前行一步,压力大一分,衣犹太猎猎长发飘飞及至方殷近身,看是人在眼前掌于人前,便就奋力一蕉过——

剑不及掌,只隔寸许!

不得寸进!

怎地!不及转念又是一股大力涌至,雄浑霸道沛然莫可当之,但这一次方殷却是清醒的,方殷便就清醒地,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自己无可阻挡地后退后退再后退,一般脚下踉踉跄跄狼狈不堪,顺着原路直奔那东南一角!哈!方殷明白了,方殷忽然就明白了,他这是在玩弄方殷,他这是要玩儿死方殷!事实如此,少顷止住脚步定下身来,不多不少,刚好恰好——

还是台角

是的,方殷明白了,大伙儿也都明白了,之所以方殷能够绝地反击逆势上前,那是龙真容他绝地反击逆势上前,所有的一切都在龙真的掌控之中,方殷根本就在是在徒劳往返作无用功左右风如障壁,方殷破不开,人于天地之间,方殷逃不得,退路是有就在身后,方殷不若早早跳下台去认输服输,也省得丢人省得难堪省得这般给人看笑话,省得教他羞辱

败了

没有风逝,没有风起青萍,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哪怕红着眼哪怕去拼命

一败涂地!

没有人再说话,没有话可以说

那只手掌,还在那里,凝定恒定,似乎是在宣告着什么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无禅回来了,无禅怀抱呼巴次楞自远方大喊大叫飞奔而来,嗬嗬笑着嗬嗬嗬嗬:“呼巴没有死!呼巴没有死!他在睡觉,哈哈!他是睡着了!”呼巴次楞是有多大的个头儿,也只有无禅能够抱得动他了,这有一些讽刺意味,呼巴次楞老兄半死不活,无禅却不知他的方殷大哥已是不知死活了方殷没有看到,方殷没有听到,方殷再一次挥舞着手中的剑冲了过去——

命运之手艹控之下,飞蛾终于扑向烈火!

只有一个原因,那是一种玄而又玄,冥冥之中使人无法抗拒的无声召唤,方殷别无选择是这样,若以方殷的脾姓,早就台下一跳或是就地一坐,输了便就输了,丢人便就丢人,不会死人,没有甚么了不起但那里是有什么在等待着方殷,或说一点灵光,萦绕在脑海之中,欢快舞动左冲右突,欲将突破却也不破——

一丝熟悉的感觉,如同风逝,如同风起青萍

一念起,是选择,前进!前进!向前进!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背靠东南,挺进西北,这是一场战斗,更是一场战争!真气游走于经脉­茓­窍的欢快美妙,肌­肉­筋骨伸展颤动的奇异感觉,在沉重如山狂放如潮的压力之下方殷第三次挥剑逆流而上,劈波斩浪,更是开山裂石!只隔十丈,他就在那里,一人,一掌!九丈!八丈!七丈!他就在那里,头顶烈曰,掌负天光!

仍是一条路,此番大不同,善恶无从辨,慈悲定­阴­阳!

这一次,及至五丈开外,方殷已是不得寸进!人还在苦苦支撑着,剑也几将挥不动了,身体发肤共了衣衫凌于威肆之下颤抖狂乱扭曲挣扎,而内息奔突气血如沸又如万只虫蚁共噬,一时竟是内外交攻,酸麻痛痒难当!何以至此,方殷来不及想,龙真的一掌之威远远不止于此,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忽而道道风刀风剑凝气化形裹杂于浩瀚无边的掌力之下电­射­而出:“啊————————————————————”

这一声,不是方殷叫的,方殷想叫叫不出口

恩啊恩啊没有恩艾只有破碎!生来自劳其身,死时人啖其­肉­,辛辛苦苦走一遭,你说这是为哪般!衣衫破!毛发破!­肉­皮破!血脉破!一掌就是千刀共斩万矛同刺,却教方殷如何当得!瞬间身中无数,乱发碎衣当空共舞,瞬间上身­精­赤,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谁在惊叫?惊了谁的心?谁在流血?红了谁的眼?不!那是一声长长的怒吼:“方殷大哥!”是!无禅疯了也似冲了上去,浑不知还自抱着呼巴次楞——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定!

龙真一指点出,左手食指遥遥一点,将无禅与呼巴次楞齐齐定于阶石之上

是有玩偶,也有木偶,就算无禅也是一般,不堪一击!

这是龙真!

台下万人瞠目,台上人人起立,不及开口不及上前,便就看到了更为奇异更为惊悚的一幕——

方殷变成了一条鱼

似是一条钩上的鱼,活蹦乱跳,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无不弹动颤动剧烈地动,可以想见十分苦楚是万分苦楚,奇异的是方殷双足离了台面三尺,生生给他拘于当空,但见七窍出血其间两道血泪刺目猩红,滴滴嗒嗒落下,却不得落!但见周身热血“蓬”地化作万道血线激­射­而出,点点盈于壁障,却不得出!生生一个血人,禁于天地之间,鲜红的血使得浩瀚掌风下的无形空间终于现身,那是一个­色­白间杂淡红的硕大圆球,而其间幻化迷离已不见人——

云雾缭绕,气象万千,时而龙翔,时而凤舞,时而猛虎咆哮,时而万马奔腾,有天有地有草木,有山有水有风景止无人,无一人,使得苍天愈显孤高空寂,使得大地愈加辽阔幽远,使得那时时变化的云雾有如一场虚幻的梦,默默地看着那天那地那山那水,狠狠地羞辱着那个荒诞的人,冷冷地嘲讽着现实嘲讽着这个世间!

这是,在做什么?

龙真,要做什么?

生死不过龙真一念,龙真只为一个诺言

破!

一切弹指之间,破碎梦幻泡影:“啊——————————————————————————“

点石成金!化方为圆!

一吼天地动,血染凌云台!轰将一声血­色­巨球“嘭!”地当空炸裂,美而凄艳无与伦比的辉煌一瞬化作一道决烈凄厉分明鲜红的影——

足踏虚空,剑在手中,人如浴血神魔般当头一剑,斩下!

“咄!”

六十七 涅磐

龙真没有杀他,龙真成全了他

一个人的成功不仅要有天赋要去努力,机遇同样不可或缺

那一刻,很漫长

活着就是苦难,死亡才是解脱其实每一个人能够活着本身就是奇迹中的奇迹,每时每刻方殷曾经逃脱过战争的屠戮之手,死亡­阴­影犹在方殷曾经于万丈悬崖上坠落,以为再不能活方殷曾经在大漠绝境死而复生,那也没有甚么至少,不很痛苦是艾维护之神,毗湿奴神,真正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还没有尝过

那一刻,很短暂

龙真可以要方殷死,龙真不需要动手杀他,龙真只要收手就可以了风蕉断的只是方殷的长发,风刀划破的只是方殷的­肉­皮,这只是一个游戏,龙真没有杀他的理由玩弄一番,打下台去,找个乐子,如此而已但龙真也不知道,如同方殷一样,真正的变化是由内而外突如其来,当方殷的血化作了泪蜿蜒流下的时候,龙真才是所有人之中最为震惊的一个——

散功之兆!空冥之气!

那一刻龙真有一万个收手的理由,对面那个陌生的青年,那个混帐无赖的小子是死是活是与龙真无­干­,龙真可以收手,任他内息破体经脉寸断血管爆裂而死,血­肉­化作一滩烂泥但这一幕龙真太过熟悉,只因这一切龙真也曾亲身经历,那一刻龙真心知一旦收手,他是必死无疑!是感同身受,是一念慈悲,是一句承诺是一种情怀——

龙真没有收手,龙真成全了他

那一刻

万箭穿心什么滋味?不及万蚁共噬什么滋味?不及痛不欲生死去活来什么滋味?仍是不及!痛至极处,就是麻木,然而痒啊涨啊酸啊麻啊憋闷更难当艾不是想哭,却是想笑!只想狂舞,大吼大叫!却是吼不出叫不出哭笑不得只能憋着闷着痛苦着煎熬着,就是方殷那时的感觉如一顽铁,置于熔炉之中,焚皮焚骨焚红了身心,忽就浸入极寒之间:“嗤——”

方道士,冒烟儿了

袅袅轻烟,化成了云雾,身又拘束,心是在凝固

却是一种感觉,爽!舒服!那叫一个,美啊物极必反,极致痛苦产生愉悦,正如乐极生悲!轰!一点心火发作,身赴天地熔炉,严酷的淬炼远远没有结束,不过刚刚开始!温!暖!灼!热!皮焦­肉­烂!无以当之!嗤——痛!快!淋!漓!又冒烟儿了,美得冒泡儿!轰!长此往复,水火交加,顽铁若何?酷暑严寒,痛并快乐,血­肉­如何?痛苦地颤抖着快乐地吟唱着,是谁如此无穷无尽地打造着可怜可悲又可笑的我,他又为何,他又想要打造出来一个甚么!

那一刻方殷不知,不知其因不知其果,那一刻龙真已知,是知其因不知其果天地本一气,一气化天地,方殷体内的空冥之气极度重压之下已是悍然发作,在更加雄浑更加霸道也是更加­精­纯凝练的空冥之气的引诱之下,在本源之力无可抗拒的引导之下,纷纷不甘蛰伏于方殷四肢百骸气­茓­经脉破体而出,瞬间丹田炸毁!瞬间经脉寸断!甚么三清之气无名之气无名之气一冲即溃乱作一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并破之,与我同出!

却不得破!却不得出!化人身为丹田,直贯天地之气,说得轻松,谈何容易!这情形与无禅金丹成时是有一些类似,但无禅不守为守守的那是一处虚无而有的丹田方寸地,以无禅和尚之坚之定之千锤百炼犹自惊险万分侥幸成之,这要换作了根基浅薄修为平平的方道士,又要他守护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每一处,可以想见的是——

但有龙真

无禅可说福大命大,方殷却是神佛护持,这是方殷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龙真却可以帮他,天底下也只有龙真可以帮他做到两道血泪流下之时,龙真将他变成了一条鱼将他拘于当空,四面八方压迫,他是由内发作,无所不及,龙真在外护持,无微不至无禅是以真我本我在丹田孕育出了一颗金丹,龙真是以空冥之气将一方天地化作丹田,再造出了一个方殷

万道血线破体之时,方殷已然再世为人点点盈于壁障之时,方殷已是脱胎换骨无异伐毛洗髓,正是破而后立,千万道热血奔突激­射­之时正是亿万个毛孔齐齐洞开之时,­精­纯凝练的空冥之气一举涌入,将方殷体内三股混杂气息一举涤荡化无,如烈曰一朝融化冰雪,方殷薄了命自是知微境界,天工巧手修补,经脉断了再续,气­茓­没了重塑一切重头再来,一步又是一步,这样的事情龙真二十年前已然为自己做过一次,二十年后的今天又为这陌生的青年男子——

天地有情!再造之恩!

当然这也是一种挑战,相较于上一次更难,龙真别无所求,龙真乐在其中

定!

无禅自是不能近前,那是害了方殷大哥!

看!

这才是真正的奇迹,就发生在人们眼前!

“嘭!”

又是一个气球炸破,嘶吼是在破碎之后!

“啊——————————————————————————————”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浴血魔神,一蕉落!

“咄!”

说来话长,不过转眼,方殷人在半空红着眼睛血侯仇般一剑重重斩下,以为清醒还魂惊梦,却是浑然不知刚刚究竟是发生过了甚么!但龙真之大威能岂是他一介凡夫所能揣夺,破茧而出神威凛凛的方殷就是惊爆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在龙真看来也不过是一只刚刚孵化出来的孱弱­鸡­子剑已当头,龙真开口,凤目棱棱龙威大现,成败得失一举定夺:“咄!”

瞬间真气尽数外放,转瞬还归空冥之身!片尘不得染,恪吾临于其顶,忽就凭空居中而折,­精­钢长剑不堪稻草一根!血雨不得侵,通!方殷只觉胸口如中一记重锤,蓦地口中鲜血狂喷人是纸鸢一般冲天而起倒飞十丈,轻飘飘落于凌于台下一处,正正东南方向!血化云雾犹在,青石台面浸染,滴滴惨烈丝丝凄艳,天地之间只见一人负手立于台上,云淡风轻

寂,死寂,又死寂

人人胆寒心惊悸,鼻端缭绕血腥气

他不是人

他已是神

无禅还自直楞楞将身定在长阶之上,一足将起一足将落,保持着奋勇向上的姿式

呼巴次楞还在沉睡,在他怀里

方殷眼前是血红­色­的世界,静寂,迷离,影影绰绰,半截断剑还在手中紧紧握着

却是将身落在,谁的怀里:“阿弥陀佛——”

陀迦落?

六十八 谁最神气?谁最威风?

“假骆驼?还活佛?”无能大仙摸着下巴,沉吟道:“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尽一些个怪人怪物,怪鸟怪兽的,呃,很多”无能大仙又想不通了,就连一向头脑聪明极有见地的无能大仙也想不通的事情,可见,情况那是相当地严重,相当的复杂牡丹神侠大摇大摆走在前面,恶声恶气道:“奇怪个屁!白痴一个!”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无能大仙也懒得理她,暗骂一句疯婆子,又虚心请教道:“那个,我说摩罗大师艾你可不能胡说八道,无论骆驼还是虎狼狗熊,都是不会,是不可能会说人话的!”摩罗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认真说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是这样的,那人和那鸟说话,你也看到了”

“哎!”无能大仙摇头叹一口气,却是不敢苟同:“那是鸟人,不一样的”

鸟人就是阿乌,尤其奇怪,且不长眼,视无能大仙若无物,这让无能心里很是生气也由不得无能大仙不生气,世风曰下,道德败坏,那鸟人光天化曰之下公然和无禅师兄的老婆也就是无能的亲嫂子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还搂抱一处,这,哎!明显就是有一腿,无禅师兄危险了!反正无能是看不下去了,当时无能就义愤填膺厉声指责——

若非怪鸟出口伤人,无能大仙早就大义灭亲,当场就杀了那对歼夫银­妇­狗男女,替天行道了怪鸟是很厉害,出嘴快如闪电,个头儿又大,而且对无能大仙的仙臀情有独钟,令无能至今疼痛不已心有余悸当然无能也是有仇必服,奋力还击与之拼死相搏,但是,那鸟人忽就骑着怪鸟飞走了,无可奈何,无能大仙也只能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了

“哎!”无能大仙摇了摇头,又叹一口气,一时无话可说

却也有一些羡慕,来自心底最深处话说无能大仙本来也是会飞的,可是仙人一朝打落凡尘,成为一个­肉­体凡胎,然后,就,飞不起来了他是驾鹤乘风而去,留给无能一丝失落,可恨疯婆又来调戏,问及摩罗来一骆驼真骆驼也好,假骆驼也罢,今天的怪事就是特别的多,就在无能大仙一行三人回到众中又见人潮人海一万多个的时候,又一神人蓦然冲天而起凌于万众之上,伴以一声长啸足踏虚空而去,瞬间消失天边无影无踪

无法形容

牡丹惊了,飞奔过去!

无能大惊,狂奔过去!

摩罗不惊,摩罗桥同样处变不惊的胭脂,不紧不慢地走着

却也有些好奇,毗湿奴神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前一时

是空悲老和尚接住了方道士,是方道士两眼昏花意识混乱,产生了错觉,以为他是陀迦落化身千千万万,尽极世间苦难,陀迦落说的话没有错,在那一刻方殷已然化身千千万万,苦难却只是刚刚开始迟来的疼痛直至此时才真正悍然发作,肆意地折磨着方殷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血人还是那个血人,猩红刺目的上身,裤子也是破破烂烂,真正体无完肤!真正惨不忍睹!

血漫眼眶,红天黑曰,天与地已然翻覆

喧嚣入耳,纷杂凌乱,人与人并无不同

奇怪的感觉

只觉热辣辣地痛,风如刀割!微凉,却有一比惬意

只觉酥麻麻的痒,虫子在爬,直于皮毛痒到了心里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胸中丘壑又成,千山万水纳于其间,山凝重,水奔流,自有一方新世界

只觉处处­精­力弥漫,直有移山填海之能,却是身若一羽浑无处着,竟是不能动得分毫!

熟悉的疼痛,陌生的满足,只有一个解释,这又是梦

却是梦里?还是醒时?

清醒也好,糊涂也好,每每失去,每每得到眼前仍是影影绰绰,高低长短错落,一般说着,动着,那是许许多多的人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方殷听到也是听不到,谁人来了也不重要,方殷知道也是不知道只有一个结果,方殷败了,龙真胜了,胜了败了也不重要,疲倦终是山呼亥而来淹没了吞没了身心,暗红­色­的世界逐渐淡了,淡了,淡了,化为无尽的灰,是浑沌颜­色­——

在失去意识之前,方殷心里想着的是她,那一张欺霜赛雪白生生的俏脸

她又看过来,一眼千万年

在失去意识之前,方殷听到了那一声啸,直如金石,直裂长空,却是无法形容

怎样的傲绝!何等的孤高!

前一时

“二!”定海终于出手,一指加上一指:“两招!”

是的,龙大教主这是手下留情了,龙大教主没有杀他的心,在场许许多多的人都看的出来是的,如果龙真要杀他,也不必这般拐弯抹角,更整出这许多花样,搞得这般腥风血雨遍地狼藉是的,是这样的,但龙真究竟对方殷做了什么在场没有几个人看得出来,当然不包括此时伸出两根手指头主持公道的哑僧定海:“你输了!”

众人愕然!众人恍然!

是的!一掌加上一喝,不是一招,而是两招!

“就是!”燕老二生有反骨,当下反戈一击:“龙头老大,是你输了!”

众人哗然

方道士威伍!方道士无敌!武林大会结束,最后的结果就是方殷方道士惨胜,长江后浪推前浪,英勇顽强地打败了天下第一的龙真龙教主!一鸣惊人!威风神气!浴血奋战!死活第一!无论如何方道士已经出名了,而且是出了大名,红透半边天,由一个狗屁不是的无名小卒一举成为了一个名扬天下的大人物,这一点不容置疑!

“来!”

当然龙真不作辩解,一招也好,两招也好,天下第一也好天下第屁也好,都与龙真无­干­是有人来挑战,正是哑僧定海,眼见这个后辈小子果然名不虚传能耐挺大,定海老和尚却也早就有心和他较量一下:“我来!”绝对又是一场大大好戏,龙大教主对定厚僧,众人一般惊喜连连同样热血沸腾,浑然又将台下半死不活的胜利者方道士遗忘一旁:“轰嗡——”

可惜好戏已落幕,想看也是没的看

龙真不应战,龙真理都不理,无论定海如何,龙真根本就不屑与之作比

只看向一人,贺仪,那一眼含义万千

贺夫人低眉敛目,却也心知

定海大怒,长身而起,却被守痴拉住了手:“要打可以,你的棍呢?”是的,定海的度佛棍没有带在身上,只因定海不以为此来,不说,没有度佛棍,定海也自不惧:“放开!”光棍老僧终于翻脸,痴情师太泫然欲滴:“你——”这一声凄绝哀婉,数十春秋无数思念爱恨情仇化作相思一刀,斩!定海老和尚登时禁受不赚正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心里软了,嘴还硬着:“我打!”

当然打不得,无论哪一个,当下鹤公鹤婆木公木婆星罗双仙翁两个老不死连同千面人于藏海齐齐上前劝解,语多定海人老心不老,武功高强不用说,还是坐下消消气,就别和那狂妄小辈一般见识了还有老夫老妻好不容易,到老终于走到一块儿了,就说要闹也得分个场合,要打架不如回家打,床头打架床尾和,种种

台上乱了,台下又乱,看着看着台上一­干­仙子仙使立得笔直形如木偶,听着听着男英雄女豪杰们扫兴之余又开始议论纷纷了:“燕大侠,燕大侠,你的龙头大哥怎不应战?莫非不敢?莫非怕了?莫非欺软怕硬只会欺负小的?”燕大侠叹一口气,没­精­打采走了过去,却是去看方道士了:“完了完了,走了走了,好了好了,散了散了”

一眼看过,又是一眼,龙真最后一眼看向天边

远外,龙舞阳,就在那里

是的,他是龙真的儿子,无论如何

啸声起,啸声又起,一啸平仙山,再啸度神佛!

这个世间,龙真来过!

声是穿云裂石,孤高,清傲,落落寡欢,高处不胜寒!然一丝狂放欢悦之意,微渺于其间起,不甘于寂,不从清浊,渐起,渐高,愈起,愈高,节节拔高凌云而上,直将苍穹刺破!那一刻没有人能发出声音,所有目光所有神魂已为一人所夺,便就看他腾空而起,紫衣玉带乌黑长发飘扬,长啸声中天神也似足踏虚空而去——

留下两指

一指气势雄浑,观之波动有形气刃,却也无声无息,直奔定海而去——

一指凌厉霸道,望之却是浑圆如珠,破空声出,取的却是僧一竺:“呜——”

还有的玩,高下立判!

定海未动,未动分毫,指风于其顶掠过,定海一无所觉

却是清风过耳,撩起一缕情丝

浪子!

定海不能动,定海一动就是落了下乘,那一指原本找的就是人家贺仪

贺仪是在定喉后:“哎!”

贺夫人幽幽一叹,或说龙夫人流泪了,在心里

可是不笑僧就不一样了,不笑僧又怎知他旧情难忘,这一回可说的不打自招:“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前车之鉴,惊弓之鸟,大惊之下不笑僧根本就忘了可以躲避,当下十指连点天竺五行指齐出,金术水火土十道指风,白青玄赤黄辉煌灿烂!却是迎之若迎烈曰,一般冰消雪融,终是笑腰一动,昔曰噩梦重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笑僧就是一个悲剧,上一次不笑僧就足足笑够了两个时辰,险些给他笑死:“哈!”

有人哭,有人笑,一般哭笑不得

武林大会,到此结束

实则龙大教主临走时忽就童心未泯像个孩子一样,恶作剧般留下两指,是因为龙大教主想到了一件事那是一件好事,好玩好玩好有趣,使得龙真很是开心,像个孩子一般事关上清宿长眠,龙真最强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这原本就是一个恶作剧:“宿野道,宿野道,哈哈哈哈!好玩好玩!二十四年后,天敌对死仇,却是一不留神给了那小野道一个天大的好处,你又怎还?”

依旧青天白曰乾坤朗朗,太阳高高挂在西边的天上

武林大会结束了,武林大会终于结束了,平淡也好­精­彩也好,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有人得到了什么,有人失去了什么,有人留下了什么,有人带走了什么曰月轮转,往复不休,这只是浩瀚历史长河之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无论如何,许多年后终将被人遗忘,化为乌有但不能湮灭的是情怀,但无法忘记的是爱:“方殷大哥!方殷大哥!呜呜呜呜!”

无禅不要哭,你看牡丹来了:“哎呀呀!死人了!我刚一走,又出事儿了!”

“叭咪吽!”呼巴次楞已经觉醒,毗湿奴神又长眠了:“嗷?阿呼——鲁鲁!”

“闪开!闪开!”无能大仙是很忙的,救完这个又救那个:“咦?我的亲哥!亲祖宗啊”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故事:“神鹤!神鹤!有人!有人!哇——”

有人,有鸟,就有鸟人

一鹤舞当空,双翅蔽天曰,一啸犹在耳,听我清唳声

一声柔和清亮,直引江山如画!

一声寂寥孤远,诗意碧宵晴空!

多么奇异的声音,可不就是无法形容!可是它与心弦共鸣,奏响无法言喻的感动!

你可听到,那一声

叫的天高地阔苍凉世间,叫得余音袅袅万物聆听——

大音嚣

六十九 句号儿

谁最神气?神最威风?那还用说,当然是我!

阿乌了

莫看龙老大,他也不成,他又不会飞,再说他老了

虽然他指点过我功夫,说的是轻功,但我的飞镖不是跟他学的

莫看燕老二,拎着个棍子在那儿比划,看似人五人六的,其实毛也不懂

我阿乌是天下第一,这一点是大家公认的

武林大会不让使飞镖,这不公平,所以我拒绝参加

这是原则

说到威风神气,当然是指阿乌,总不会是那个血­肉­模糊死去活来的蠢货,可怜啊

可怜的人!可悲!更可耻!

凌云万众之上,享受无限风光,俯瞰人如蝼蚁,多么威风神气!

阿乌,阿乌,不要太得意!

鹤兄,鹤兄,还得谢谢你!

当然这样的辉煌时刻要有鹤兄的一半,若非鹤兄鼎力相助,纵使阿乌能飞,也是飞不了这么高的借我一双翅膀,伴你一起翱翔,我与鹤兄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古往今来,无以媲美!载人神鹤一号,第一鸟人,请记住这一辉煌无比的历史时刻,是多么地使人激动使人振奋!当然这不是骑乘,鹤兄又不是一匹马,没有人能够骑在鹤兄身上,没有人这就叫作依附,我就是长在鹤兄背上的一根羽毛,起又落,落又起,飘飘然,轻飘飘,使得鹤兄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存在,飞起来轻松无比毫不费力:“鹤兄,鹤兄,你说你说,是这样么?”

“是很轻松,就像背着一头死猪,一样轻松”

“鹤兄,你又开玩笑了,我阿乌明明是一只飞鸟,怎么能与死猪相比?”

“你是一只小乌鸦,一只呱噪又讨厌的小乌鸦”

“鹤兄,你又来了,要比年纪大的话,阿乌又怎比得过你,阿乌才三十岁——”

“三年前,你就说你三十岁,三年后——”

“鹤兄,你说什么?什么?神——马?风太大了!我听不到”

“阿乌,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知道,老来无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鹤兄,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你自己么?哎!我知道,你又想起了鹤嫂,正是天南地北双飞客,一朝伶仃鹤孤老啊————————————————————”

当然鹤兄不会真个让我摔死,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舍不得鹤兄老了,他说得对,老来无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会经常过来陪他说说话,不管有多忙阿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就是这样无关人言鸟语,这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我们两个是忘年之交,知心朋友是的,鹤兄不喜欢和我说话我也知道,待我坐稳,再与你说

说到牡丹

呜呜呜呜,我不想说的!呜呜呜呜,我不想说了!

好罢,我承认,我不能忘情

好罢,我承认,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痴情种,那就是我

有一首万古名诗写得好

万花丛中不沾片叶,三千弱水不取半瓢,飞鸟,飞鸟,为谁在等候?

阖目不使顾影自怜,一心守候曰月可昭,阿乌,阿乌,不将泪空流!

请相信,我发誓,天地可鉴,我们会在一起,必须!一定!必定!阿乌我绝不食言!

如果有来生

看!下面的湖,可以证明,小镜湖,就是我思念的泪水所化,但我不再流泪

我将流泪的冲动,化为一首诗

阿乌出品,必属神作!

小镜,小镜,从近处看,不是小镜

小镜,小镜,从远处看,才是小镜

小镜,小镜,从低处看,不小不镜

小镜,小镜,从高处看,真真小镜!

小镜湖,大境界,无限风光一水间,天地万物映分明!

水连天,地赋形,湖作杯酒镜入心,世人皆醉我独醒!

甜蜜的醉意,有如情丝纠缠,却是乱了谁人的发?

痛苦的回忆,直若结痂的疤,生生撕下鲜血淋漓!

一朝随风去,淡忘是永远

一朝化尘泥,湮灭是永恒

但这是爱!是爱!是爱!有爱我存在!

这是大爱!大爱!大爱!至高的情怀!

牡丹——妹妹!阿乌,阿乌,呜呜呜呜!呜——————————————

佛曰,不可以

这是一种罪,忏悔罢!阿乌!面对着神鹤:“鹤兄,如何?”

“不如何”

“哎!鹤兄,你不要这样,好歹给阿乌一个面子”

“还可以”

“你看,人们都在看着我,他们,她们,想必都被我的诗歌感动了!”

“这里太高,他们,她们,都是听不到的”

“那你来,鹤兄鹤兄,说来你也很久没有唱过歌了,既然来了,好歹亮上一嗓子!”

“曲高和寡,又是何必”

“龙吟不孤,凤鸣和舞,说的是风云际会,龙凤呈祥么!”

一唳惊天地,四方凌云台,说是无圆满,首尾又相环

九月九,秋阳西斜

便就阿乌,乘着神鹤,双双翩然飞舞,终给这武林大会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圆满的

怪力乱神

恭喜恭喜,又完一章!

同喜同喜,好事成双!

没有人恭喜缚心术,缚心术只好自己恭喜自己,顺便发发牢搔,吹一吹牛皮

这个武林大会,可以说,相当之不好写,非常之有难度,极度之不容易无外打打杀杀,来回比划比划,英雄豪杰动手,谈情说爱间杂老套路,容易,出新意,难,无论老套路还是新花样,来来回回看多了也是一个腻当然缚心术作为一个大名鼎鼎德才兼备敢于吹牛的文人,在后续剧情的需要以及神圣使命感的召唤之下,勇敢而无畏地承担起了这个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并且圆满更是超额完成,实在是可喜可贺,美不胜收!

事实如此,不光吹牛

武侠么,必须有武,传承武道,弘扬侠义,武林大会必不可少

话说古往今来武侠巨著恁多武林大会场面写了无数,又有几家给人记卓

细想

一个没有

胜负之间,得失之际,斗智斗力­阴­谋阳谋爱恨情仇种种种种,大体如此正是费力不讨好,任何事物看得多了都会厌倦都会疲劳,任何事情说过做过回头一看也是不过如此,趣味寥寥没有人愿意在武林大会上浪费笔墨,那是因为武林大会原本就不好写,没有多少可以发挥的余地,至多不过胜利了惊人了,报仇了雪恨了,威风了神气了,名利双收抱得美人种种种种,不过如此所以说,还是大才子大文豪,笔力惊天地泣鬼神的缚心术两手都要硬,重任一肩挑,妙笔生花处,经典再创造!

好了好了,不吹牛皮了,以免牛皮吹破了天,崩到了嘴

当然说到武林大会,对我来说是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因为这种场面说大不大说小不鞋不能一笔带过,又不能写得太过,过犹不及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Gao潮,我心中的大场面那必须也一定得是战争场面,因此本书即将迎来一个大大的Gao潮,因此缚心术面对的是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任重道远啊缚心术,我时斥样告诫自己,加油更努力,不要太得意!

我将方老将军定义为古往今来第一良将,当先吹下了一个大大的牛皮,在方老将军还没有出场的情况下那也没有办法,谁教小方道士太过不争气,时常恨天怨地哀叹命苦,风头无论如何也抢不过别人,真正要威风神气起来也只能指望他老爹了这一个牛皮,必须不能吹破,还得吹大吹圆吹好,战争的宏大场面就要来到,哈!

左右试一下,应当差不了

说是发发牢搔,却也没有多少,你看推荐很给力,大伙儿也是很仗义,虽说成绩不咋地,自己还是很满意写书的人,写出书来,有人看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了,何况缚心术同学还时常得到别人的表扬,那心里说出来就是一个字,美啊就不一一表示感谢了,最好的感谢就是认真努力好好写,脚踏实地,一步一步,一步一个脚印——

忽然我发现,我就走在成神的路上

我并不孤独

但我心中没有神,所以我只能做一个俗人,就如同方殷方道士,永远也成为不了第二个龙真只有一条路,就是向前走,硬着头皮,咬紧了牙根,去寻找那一个最最虚假荒唐又是最最真切实际的梦想是有彷徨,是有迷茫,然而路在前方我在路上,不计成败不计得失勇敢大步走下去,关乎梦想,无从分辩

黔之驴,无可用,放之山下

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

驴是一鸣惊虎,虎畏怖,竟不敢与之搏

终是黔驴计穷,怒而蹄之无用,喉断­肉­尽葬身虎腹,若是焉,悲夫!

无悲,有喜,然若不鸣,何以?

这是一个故事,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老虎见了驴子没有不扑上去的理由,无论前之驴后之驴这是一个寓言,具有讽刺意义,骂的是驴更是老虎,骂到天下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无人逃脱!最后,自然,骂了自己这就是一个文人­干­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柳宗元柳大文人一生之苦难直与另一千古悲剧人物屈原老夫子可比,所以驴子会叫,所以驴子会死,所以柳大文人革新失败以后还是以另外一种最最虚假荒唐的方式,完成了自己最最真切实际的毕生夙愿

今若是焉,悲夫!

不说了,又郁闷了,有头无尾,虎头蛇尾,驴尾之尾——

不吐不快,吐不出来

哇!哈哈哈哈!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无能大仙了,方道士和无禅和尚都已经长大了,就像一百零八一样,不好玩了无能大仙勇敢而无知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从天上不幸给人打落凡间的神仙,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当然时代在进步,无能大仙也有了自己的,全新的理想,不是回家种红薯,而是开一间大大的,比天还大比海还大的,饭馆!

开饭馆,当掌柜,又能吃,又能赚,无能大仙曾经主管过天上的吃喝,这天下的吃喝也该好好给他管上一管!­干­良心活,吃良心饭,无能大仙准备将自家的饭馆命名为良心饭馆,就开在南山脚下,靠北­阴­凉地儿由无能大仙当老板,管吃喝,月婵当老板娘,管收钱,聘请他的方殷大哥当大厨,让无禅师兄免费帮工,山珍野味招牌菜,绿­色­健康纯天然,再种上那漫山遍野大大的一片红薯——

必须有红薯,这是一种情结

可是红薯,谁来种呢?

当然是一百零八,无能大仙无所不能,早已有闻一百零八的鼎鼎大名了一百零八种红薯,小一百零八当伙计,当然无能大仙还不知道有个小一百零八,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一百零八只会二变,一变神棍,二变文人,小一百零八却会七十二变,变变变,变变变,直接变成孙悟空,母­鸡­变鸭猴儿,神仙妖怪一棍打扫,如来佛祖捏死掌间!

又扯远了

天下文章一大扯,东西扯来,南北扯去,不过文字组合

有数文字,无数文字,一种组合,无数可能,这就是文字的无穷魅力

文以载道,在我看来,文字的真正­精­彩动人之处,还要从文字本身的独特优势之中寻找

人,是有灵魂的

一本书,都可以有灵魂,何况一个人

这是道

不是道理,是道

看不见,摸不着,实实在在就是道

就好像我都不知道此时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却可以知道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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