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是毋庸置疑的。
那天,我改变了放学直接回家的路线,来了个急转弯,在西天夕阳光辉的纠缠中我快步去了村后的杨立夏的家。
可惜的是黄昏时分的杨立夏家里只有他的老爹杨狗娃坐在门前的牛圈边一块青石上搓弄着一团草绳。听到屋场上有脚步声,杨狗娃手不停活扭头看了看我,无动于衷地恢复了继续搓弄草绳的姿态。
叔,立夏呢?还有胡老师呢?我朝杨狗娃身后静寂的三间破烂瓦房里瞅了瞅,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屋里没有任何响动,我便大声朝杨狗娃喊道。
嗯。杨狗娃像似喉咙里得了疥疮,蚊子叫唤一样应了声。
我问你,立夏和胡老师呢?走近坐在大青石上的杨狗娃,我近乎怒吼道。口大张之时,一股浓烈的牛粪味直冲进我的饥肠辘辘的空腹中,还好我是农民的儿子习惯了这种乡村里一天到晚弥漫着的味道,要是我像如今都市里的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说不定当时就要被熏个半死。
我顾不得多想,当时我倒觉得杨立夏那个兔崽子倒不是多么重要了,而是感到可亲可敬的胡老师竟然不在他家,那么胡老师会到那里去呢?并且连杨立夏那个兔崽子都不见了,问杨狗娃这个憨牛一样的东西,他也倒真像个东西,半天呕不出半口气来。
我问你,立夏和胡老师呢?我问你话呢!我再一次把嘴凑近杨狗娃右边那只干瘦的筋脉就要凸破耳皮裂出来的大大的耳朵吼道。
这次专心致志搓弄草绳的杨狗娃停下了手中的活路,转过脸来向着我,我这才看清他竟然满眼老泪。立夏去城里了,说是去打小工,挣钱……挣钱……去了!
我第一次感到村里面七个村民小组九百多户人家四五千口人竟然最可怜的人莫过于杨狗娃了,我倒不是觉得他物质贫穷才可怜他,而是他那饱满的亲情,亲的粘稠的血肉之情一时间让我也泪眼婆娑。
那么,胡老师呢?我压低声音又问悲哀中的杨狗娃问道。
去,去找……立夏……了,城里……去了!杨狗娃这两句话说的还倒清晰了点,看得出他是强压着悲痛的。
唉——!我长叹一声,看着夕阳落下之后麦子收割季节里的灰蓝色的天空,只感到心里堵得慌。
我是次日早晨到学校后见到胡老师的。
昨天我从杨立夏家回到自己家里一直就心神不定,想着胡老师究竟有没有可能找到她的学生我那亲密的玩伴穷农民杨狗娃的儿子杨立夏。夜里,吃过晚饭我虽然到杨立夏家的门前便道过了一趟,我却没有再去问杨狗娃是否有他儿子的消息。因为我走过杨立夏家门前便道的时候学的是猫步,我歪着头尽可能聚集了眼光向着杨立夏家里盯去,还不忘竖起耳朵,然而我看到的只是杨立夏家那黑洞洞的堂屋,除了听到牛圈里杨狗娃咒骂牛的骂声,再有所发现的就是我满耳是杨立夏邻居家脆亮的锅碗瓢盆交响乐。
看来还是没戏。唉——!我只能再一次泪眼婆娑着掩面离去。
老师,杨立夏他……。次日一早我到学校特早,胡老师也来学校特早,这样在学校东面南北走向的马路边,刚走出村子走上马路的胡老师就被我一眼瞅到了。学校离我们村子算不上远,也就抽一锅旱烟多一点的功夫。快到学校的我退回来迎着身后的胡老师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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