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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飞欲何往,情满北香

这一晚,老驼的帐包聚落有客到访,主人家言出必行,宰了肥­嫩­羊只串在铁架上,以松香木火烤,滴油的羊­肉­被松香熏过后,滋味更美,即便胃口小小的女娇客,也能吃上一大盘。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合该这么做才痛快,可惜有人频频挡掉送到朱拂晓面前的美酒,那些要敬她的酒,全都转而落入鄂奇峰肚里。

“她不会喝。”他对那些敬酒之人淡淡道。

……她不会喝?

她不会喝?!

一开始听到这话,她险些没被嘴里的羊­肉­噎到,侧眸瞟着他沈静无波的峻脸,不知怎地,一股奇异蜜味在喉间化开,她脸红心跳。

好吧,那就“偶尔”不会喝,她“素行不良”太久了,总能乖一次。

作过简单的沐浴后,洗净身子,她裹着厚毛毡子在水源边看了一会儿月亮,那浑圆的月美得不可思议,夜空是神秘的宝蓝­色­,星河成带,闪烁着,让她想起夏夜河边的小火虫。

身后的脚步声略急,忙着寻找什么似的。

她回眸,看清对方,微微牵­唇­。

“鄂爷找得这么急,怕奴家去跟谁讨酒喝吗?”

被小小说中,鄂奇峰面皮底下隐着热,两眼如星,看着她不说话。

他笔直朝她走去,一步步沈定地靠近,然后弯身将她拦腰抱起。

他­干­净衣衫内透出湿气,覆颈的发丝还滴出水珠,朱拂晓只好打开毡子连他一块包裹,内心叹息,嘴上却故意娇声娇气问:“洗了澡,也不把自个儿擦­干­再出来,真怕我找酒喝,又喝得醉不醒啊?”

“怕。”他直白答。

她心一跳,那回答力道十足,撞得胸口疼痛,她一时间无话了。

他抱她回小帐。

老驼本要拨一个较宽敞的圆帐给他们俩过夜,被鄂奇峰婉拒了,因此今晚仍是睡他亲手搭起的帐篷子。

被轻手轻脚放落后,朱拂晓脱去小靴,随即钻进毛毯里,她心音仍怦怦作响,呼息有些乱了拍。她听见男人脱靴、拉合帐帘的声音,然后他也跟着钻进大大的毛毯里,结实躯体贴靠过来,从身后拥住她。

被他带走的这段日子,夜里,他常是这样搂着她睡。

但今夜,她全身发颤,在合眸感受他双臂沈而安全的环抱和日益熟悉的男­性­气味后,她像也听到他的心跳,穿透她的背、她的血­肉­。

“我们真的……”抿抿嘴,她努力稳住声音。“……要、要在一块儿浪迹天涯,再也不回头吗?”

横在她腰间的粗臂蓦地绷硬,搂她的力道一紧。

片刻过去,她才听到男人响应。

“等哪天走累了、乏了,想回头时再回头。”

闻言,朱拂晓在他怀里转身,在昏幽中近近凝望他烁光的目瞳。

他嘴角似有笑意,眉间奇异舒和,颇欢快的模样,原因不明。

“你跟我在一块儿,那你的北方牧场怎么办?你不是要重建‘秋家堡’?还有你的燕妹,怎么办?”那些才是他所重视的,不是吗?

“我不在,北方牧场还有许多好手,他们能照看。至于‘秋家堡’的重建,我上次回北方时已与玉虎谈过,要事多已商量出结果,余下细节则由玉虎当断决策,有他先顶着,我自然能无事一身轻。”说到最后,他像半开着玩笑。

朱拂晓咬咬­唇­。

“那巧燕呢?你怎能不顾她?你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

一直不愿想,真去想,只有心痛的分,但事情拖下去还能如何?他究竟要什么?她和他这样的牵扯缠乱,到底又算什么?

“燕妹很好啊,玉虎跟她在一起,他顾着她。”略顿。“你在哭吗?”

“我没有!”她口气凶凶的,用力眨掉眸中水光,恼恨道:“你……你­干­么把巧燕丢给宋三爷?你怎么能这么大方?既是喜爱她,决意和她白首偕老,你该回去她身边,而不是……不是跟我在一起胡混!”

鄂奇峰一愣,疑惑地微瞇双目。

见她低下头想躲开,他扳起那张美脸,看清了,果真流着泪。

他真是对她既气又怜。

“你是不是误解什么了?”认命低叹。“我当然得把燕妹丢给玉虎,他们俩彼此有情,相守已久,等来年春天也该办他们的喜事了。我当然喜爱她,她便如我的亲妹子,是我的家人,照顾她一辈子那是天经地义之事。再有,我若喜爱谁,决意与谁白首偕老,当然要去那人身边,而非跟个我毫不在意的人胡混。”

朱拂晓越听越呼息困难,越听,耳中越热,脑子发胀。

她眸也不眨,热气化雾,泪雾蒙了视线。

“所以我在这里,跟你混在一块儿,把你从‘绮罗园’里强抢出来。拂晓……”喑哑低唤,他揭掉她的泪,抚着她的温颊,目光好深,气息与她一样灼烫。“我一直在等,等你愿意跟我谈。我握在手里的这条绳子不能放开你,也不能把你紧紧绑牢。若放了你,由着你任情任­性­,一没留神你就溜远了;绑得你太紧,怕把你所有不驯的脾­性­全激将出来,结果只怕弄得两败俱伤……如今,你终于愿意谈咱们俩的事,你晓得这段日子,我憋得有多难受吗?”

“你、你……谁知道你想些什么?我又不是白雪驹,什么绑太紧、绑太松的?”内心激荡,她羞恼轻嚷,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她明明不爱哭,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用五根指就能数尽,偏遇上这个恼人冤家,都不知为他落泪多少回。

大掌仍不断为她擦泪,抚红她的脸,然后是男人的­唇­舌,来来回回吮吻着她的眼睛和湿润面颊。

“十匹白雪驹都抵不过你刁钻难驯。”他依旧很认命地叹气,真放不开。

“那你又何必?”她吸吸鼻子。“鄂爷尽管走开便好,何必非来招惹不可?”

这女人当真得了便宜还卖乖!

气恼与怜情交番涌出,他加重力道抱住她,像要把她压进自个儿血­肉­里,方能消心头之恨、泄胸中之情。

“是谁一开始定出那三日三夜之约?是谁要走我的清白?还夺得那般彻底,从头到脚啃得那么透尽?”

嗄?!

“我是传统守旧之人,清白被要走了,难道不该要对方负起责任吗?”

什、什么?!

朱拂晓瞪大清眸,被他逼视得无法动弹,也被搂得动弹不得。

她小嘴掀张着,努力要挤出点声音驳斥一下,但舌头像是僵了,没法言语。

鄂奇峰微翻身半压在她身上,俯头就吻,蹂躏她的朱­唇­。

他吻得很重,半点也不温柔,重重吸吮她的小舌和柔­嫩­嘴内的一切。

他压制着她,即便身下的女子没有丝毫抗拒的迹象,甚至随着他的侵略而热烈反应,他的大手和铁躯依旧把她禁锢于身下。

烈火高烧,一发不可收拾,毛毯内的两具身躯跌进对彼此的渴望中。

太浓的欲搅进情动的心里,不需思考,不要喊停,他们连衣裤都不及褪尽,着火而湿润的身体已如发情的貂鼠紧紧交缠,小小帐子里瑃情激荡,热爱如火,全是她的喜泣和他的粗喘……

短暂的一场激|情欢爱,稍稍平息后,朱拂晓枕在男人衣衫敞开的胸膛上。

身子仍有些虚浮。

心跳仍有些快。

她闭闭眼,静吁出口气,彷佛所有的迷思幽情都在这声叹息里。

“你那时……我们作出那个约定后,你就打定主意,要跟我纠缠到底了吗?”

抚她长发的手略顿,鄂奇峰犹含情yu的嗓音低声道:“我若非早有那样的打算,是决计不会任你胡来,和你相好。”

“我只要三日夜而已……”她本来真的不贪的。

“但我要的,不止那三天三夜。”

男人果决的语气让她浑身一颤,既喜且悲,想笑也想哭。

她在他胸前撑起两肘,将发丝撩于耳后,垂眼与他相视。

她看着他好半晌,终于轻嚅­唇­瓣,喃道:“你要认清了,我不是翔凤。我是朱拂晓,就只是……朱拂晓。”

“我知道你是谁。”鄂奇峰鼻息深浓,左胸缩痛。

“而你要的就是朱拂晓?”

“是。”他斩钉截铁地道,抚着她又被泪水侵覆的脸颊。“我已失去翔凤,若连你也不能得,我这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快活。”

朱拂晓垂下颈,伏在他胸前,哭得不能自已。

她放声大哭,却明白这绝对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哭过这一回,她想,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如现下这样,激切得毫无自制能力,一颗心被绞紧又放松,然后涨满感情,涨得几要承受不住。

“拂晓……”

她再次被男人压回毯子上,泪涟涟的脸无法躲藏,她昏昏然,因无数的啄吻、浅吻和深吻朝她落下,吻得她不得不回报,柔躯再次投降在他身下。

“你还敢说你跟我不熟吗?”鄂奇峰啃着她的耳轮。

男人原来也爱翻旧帐的。

“我……”她喘息着。“我……我……”努力把话嚅清楚。“……我又没说跟你不熟……”

抹上­精­辉的深目直看着她,有欢愉、有莫可奈何。

他从善如流道:“你没说,是我记错。”一顿。“既然没跟我不熟,那何不就随我走?江北‘绮罗园’的朱拂晓,你敢不敢?”

这次,挑衅神情出现在鄂奇峰的眉宇间,话中淡泄激将意味。

朱拂晓心中悸动,觉得他套住她的那根绳子又在玩忽松忽紧的手段,她进,他便退,她退了,他就抢进……他目光湛湛,等待着,搂她的力道有些过重,彷佛也紧张着她的答复,让她内心又觉软热……

“有什么不敢……”她费劲儿地压下鼻音。“北方牧场和‘秋家堡’的鄂奇峰,你敢,我朱拂晓就敢。”敢跟着他,走到哪里是哪里,就算回头,也在一起。

他气息更烫、更深。“你若后悔,敢不认帐,我也不会放手。”

她和泪笑了,吸吸鼻子,神情娇丽腼,却坏坏道:“鄂爷若敢放手,奴家就……就让您悔不当初!”双腿圈住他的腰身,藕臂一揽,她勾下他的颈,热烈吻住男人丰美多汁的­唇­瓣……

鄂奇峰带着朱拂晓不断往北走。

确实很委屈那两匹白雪驹,他们走得很慢,完全不赶路,从秋天走到冬天,途中若见到喜欢的小聚落,会扎营多留几天。这一路上遇到的人,有鄂奇峰原本就识得的牧民朋友,亦结交到不少有趣的新朋友。

某天夜里,他们野宿在背风山面的溪旁时,一位满面风霜的老者过来跟他们讨热汤,鄂奇峰遂邀对方坐下来一块儿享用火烤獐子­肉­,那老者临走前将手边一物赠给朱拂晓,打开裹巾一看,是一把老枣木琵琶,木红­色­润,弦凛声清,难得的好物。

朱拂晓带着琵琶上路,兴起时当月拨弹,想起以往“绮罗园”里的酒醉灯迷,彷佛已是前尘之事,那时心中多所抑郁,弹唱的多为孤伤调或用以悦客的流艳之词,如今身心挺受滋润,弹出的自然以情曲或明快小调居多。

隆冬将临之际,他们过了漠河北上。

然后,朱拂晓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被鄂奇峰领着去拜见他的师叔。

见到师叔,她刚开始以为对方也是鄂奇峰在北地的一位忘年之交,等知道身分,她忽地紧张不已,手心出汗,毕竟……这算是她头一回拜见他的家中长辈啊!

见完那位严肃、寡言的老师叔当晚,她搥了鄂奇峰好几下,狠狠咬他好几口,咬得自个儿的贝齿多受罪,他不痛不痒的,还低低笑个不止,把像小野兽乱啃的她抓牢,抱在怀里,换他啃她的小嘴。

“放心,师叔他老人家喜欢你。”他笑道。

“你别想安慰我,他根本什么话也没说!”

“可是他挑眉了。”

“什么?”

“他胡须也动了。”

“……”

朱拂晓搞不清楚老师叔对她的观感,但没几天,她和师叔就成了莫逆,是知心者啊!原来他老人家亦是同道中人,弹得一手绝妙琵琶,对古琴技法亦有深究,他给朱拂晓看了自作的琴谱,无须他动嘴皮解释,朱拂晓便兴奋得小脸通红,纤指发颤,嘴里喃喃那些指法。

他们留在漠河北上的地方过冬,和师叔一块儿过年。

这个冬天,鄂奇峰总觉得被排挤了,很难Сhā进师叔和朱拂晓所谈的话题里,那些琵琶、古琴、琴谱、指下技法等等玩意儿,着实教他头大。

有时懂乐理的一老一少琵琶与古琴合奏,凑在一起就能自乐许久,浑不觉时辰飞逝,每每如此,鄂奇峰只能很闷地去寻他的白雪驹说话。

等二人二驹回到他的北方牧场时,北地早已春临,山坡开满野花,雪融化作溪水,流音清美。

朱拂晓在北方牧场见到元玉和润玉。

重逢时,她差些没认出她们俩,感觉两小姑娘像是一下子抽长身高,腰线变明显了,姑娘家的窈窕身段已显露出来,虽然肤­色­蜜褐了些,但蜜里透红,瞧起来健健康康、开心快活。

一主二婢再相见的那一天,牧场里的牛羊马差点起­骚­动,实在是太过惊喜兴奋,尖叫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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