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能留情处且留情,少些进里堂,少近那些秽气……”时丹淡淡地接下去,伴着一抹仿佛在宠着孩子的笑容,“我都记得,你该去便去吧。”
“嗯。”笛长歌终于露出一个有温度的笑容,与之前的冷淡相反,这笑容热烈得连夏古月与杜传略也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然后他转头,又恢复了平时那种神态,“你们等我一会,我需要把一些药物收拾一下。”
“好的。”
笛长歌点点头,又带着时丹离开了大厅。
见总算踏出救梁十三的第一步,不管怎样,夏杜两人还是很高兴。
“不知笛长歌愿不愿意像你那样不要命地赶路?”杜传略突然道。
“平常的话,从京城到隐月谷到多久?”提起时间这个问题,夏古月也关注起来。
“普通的话,大半个月。”杜传略叹一口气。
“那快马呢?”
“十天。”
听到个比想象更糟糕的数字,夏古月双手握紧了又放松,最后叹气:
“十天啊……”
六月十五,戌时。
“先生,我们到了,石土使与麦火使都在谷外等着。”在马上赶路赶了一天的竹吟,声音有些虚。
“嗯。”马车中传出唐漾人的回应,然后很久后,马车的门才慢慢地打开。
抱着全身包着布单的梁十三的唐漾人出现在月光下。
夜风吹起他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那张张扬美丽得妖魅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神秘、威严和从来未在梁十三面前展露过的光芒。
“唐大哥!”
“金使大人!”
“漾人大哥!”
几种不同的称呼声响起,而唯一相同的,是喊出各种称呼的人,全都单膝跪地,神态恭敬。
“起来吧,大家不需这么拘谨。”唐漾人轻道,又看了怀中被包得几乎快成一只粽子的梁十三一眼,“帝君情况不是太好,我要在帝町伴着他,教里有什么事你们传到那里去吧。”
“是。”
众人什么也没说,而是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让唐漾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进极少家具放置着的帝町,唐漾人把梁十三放在床上,这才慢慢把包在他身上的布抽去。
昏黄的灯光下,梁十三的双手被粗韧的绸丝反绑在背后,十只手指都被人用纱布包了个实透,双腿则是每两尺距离用同样的绸子绑着,几乎动都不能动一下,嘴里更是塞着一个布包。
而那些用来绑着他的丝绸,全都斑斑点点,东一块西一块地分布着些褐黑的块痕。
似乎是干掉的血迹。
这番景象,怎么看怎么悲惨。
但梁十三一双眸子却依然清亮、依然高傲,仿佛自己身上的束缚并不存在一样,混杂着那些不时出现的茫然,和控制不住的痛苦——
眩目得惊人。
媚惑得惊人。
美丽得惊人。
“真是的,这么犟,苦的却是自己。”唐漾人怜惜地说道,伸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把眼睛闭上罢?”
梁十三轻轻摇头,再眯了眯眼,似乎要挤出个笑容,却因为嘴里塞着的绸巾而失败。
因为他这番动作,嘴里的丝团吐出了些,突然身体一个抽搐,梁十三嘴一磕,竟又咬破了嘴。
那本已褐黑了的丝绸又重新鲜艳起来。
唐漾人皱着眉,眼里已有了痛楚。
由于这些痛楚是由内力的反噬引起的,因此,他不敢随便点梁十三的|茓道去阻止后者那自愿或非自愿的自残,只能用不会勒伤身体的粗韧丝绑紧了梁十三身上一切可以动的地方。但梁十三又岂是这些丝绸所能绑紧的人?回来隐月谷的路上,他已不止一次挣脱开,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受伤、流血。
从一旁拿过一个新的纯白的丝团,唐漾人定定地捏住梁十三的两颊防止他咬到自身,再把里面那个已经被唾液和血丝染得不成样子的丝团换了出来。
做完这些以后,唐漾人又仔仔细细地把对方身上所绑着的绸丝一一检查一遍,最后自己也脱鞋坐上梁十三的床,把他轻拥入怀。
“快子时了……恭喜,你就要挨过了。”
说这话时,唐漾人笑了,异常凄惨地。
凄惨得几乎让人以为那笑容是在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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