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翩翩是宋朝公生,辽人是谁?”倾听的人,没头没尾的飞来一句话。
“骆云飞,骆家寨寨主,也是青羽的夫君,他其实是辽国。。。。。。。二王子耶律著。”
哦,那个黑面高大的男人,成亲那天见过,笑起来声音大大的,这个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吃惊。“飞天堡为了做生意,真是不遗余力,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包括婚姻。”碧儿不屑地摇摇头。
君问天握住被下的小手,贴到胸口,“不是这样的,其实辽与宋,都不是飞天堡主动找上门的,是他们费尽心机找过来的。这些交易,帝王们都非常谨慎,不放心交给别人,只有贴心的子女。辽国为接触飞天堡,特意在漠北买下骆家寨,假造了身份,然后找个机会与我结识,稍稍熟识之后,悄悄暗示,飞天堡不能一昧的求财而忘了安全。我也是观察他很久之后,才同意做他们的生意。青羽和骆云飞相处之后,情愫暗生,婚事与生意无关。至于婉玉公主,那个故事有点长。。。。。。”
“长就不要说了。”碧儿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朝里侧去。
“不,今天都说了吧!我不想我们之间生嫌隙。”君问天板过她的身子,啄了下樱唇,惹得碧儿瞪圆了双眼,“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警告他。
君问天低哑一笑,被下精实的身躯贴紧她的柔软,“我动的是嘴,不是手。”
这张扑克脸,今天表情很丰富啊,就为把她从时光隧道边抢回来,很有成就感,心情大好?清眸轻荡,逐渐迷蒙。
“君家在江南和大都城中都言许多商铺,那些都是一个幌子,当然也赚钱,只是和铜山、铁山、马场、牧场不能比,为了能好好解释飞天堡日日堆积的巨富,总得有个来源吧!我故意让声势造得很大,让别人相信那些商铺赚得很多。商铺我就交给堂兄君仰峰打理。同是君家人,我是堡主,他是帮手,堂兄心中有些不平衡,于是就打起了坏主意。他也有想过我可能私下有什么交易,就从江南买了个女子送进花月楼,让我看到,要我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然后让她刺探到我的秘密,他再推上一把,毁了我,飞天堡就落到他手中了。谁想到,那个女子竟然是宋国公主,当他在江南觅色时,就盯上君仰峰,他只是一个跳板而已。那女子就是婉玉公主,我和她见了第二次面,就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当然她也没隐瞒。没有人会把一个青楼女子与大宋公主相联系的,我与宋朝的交易都是与公生商谈。娶她,是。。。。。。。。”
“婉玉公主喜欢上你,故意找来君仰峰刺杀你,让她引起官府的注意,逼着你娶她回家保护她,当然也是保护你。”碧儿接过话。
君问天一笑,亲昵地抚摸着粉颊,“你在花月楼的晚上就看出来了?”
“我在舒园曾经用秋千架击倒过君大少,对他惊慌的样子觉得好玩。在花月楼中,他虽然戴着面具,变了声,但是身高、举止都改不了,白翩翩助他逃跑的戏很烂,还有在饭桌上,我试探他们,你看他们紧张的样子,真是有趣。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他们串通好的,后来想想你是个老狐狸,顺水推舟罢了,又得美人又能扼住君大少。白翩翩把君大少真是利用得彻底,要是他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不知会不会哭?”
“我无意美人,碧儿。。。。。。。”君问天打断她的话,“娶她是我对她已经不再信任,我要把她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她到底要干吗?她。。。。。。心计之深不亚于男子,我可不想半夜睡得好好的,就命赴黄泉。”
“若她单纯点,你就抱了?”柳眉一挑,她反问。
“不会!我不贪心,怀里有一个,外面管她天香国色,都与我无关。”他碰碰她的纤腰,暗示怀中之人是谁。
“说不定我也会出卖你,我。。。。。。。也是某某国的某某,就为刺杀你而来。”
“被你出卖,我情愿。你哪里是来刺杀我,你是来折磨我的,妹妹!”他轻咬着她的耳朵,柔声唤道。
碧儿眼一红,“不准喊妹妹你。。。。。。欺负我无依无靠,有家回不去,把我吃得死死的。虽然。。。。。。我回不去,可是我和什么王爷、大汗的也很熟,想整你也容易。”
“嗯,我的把柄都在你手中了,你尽管威胁、利用,我不反抗的。”
大奸商今天是绝对绝对反常,碧儿深究地拧着眉,哦,她需要透口气,实在吃不清!
“君问天,你告诉我这些到底要干吗?”
“一个人把秘密压在心中很累的,说出来让你与我一同承受,这样我就轻松点。碧儿,上天既然让我们结为夫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排斥我?我不会再做出让你从我身边逃开的事。”
碧儿眨眨眼,可以这样理解君问天的话吗?他想和她和平共处,也要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可是,上帝,对于这个婚姻,她是本着一份履行协议的态度,没有带一丝感情。她对他印象不算好,又没和他谈过恋爱,山盟海誓也没发,虽然和他上过床,但那是他强迫她的,他的过去非常复杂,这样的人要牵手一生吗?怎么可能的事情!
“君问天,你。。。。。。有没发现其实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她委婉地倾倾嘴角。
“我不和女人做朋友!”君问天一口回绝,让她打消这样的念头,“我要的是娘子,让我开心,让我气恼,甚至还会让我哭笑不得的小娘子。。。。。。”他低下,埋在她颈项,密密吻着,“你不是说我帅得让女人想尖叫吗?这么帅的男人,你不想要?”
疯了,这个男人在用男色诱惑她,真是坏到家了。君问天平时都是阴冷冷的,很少有个笑容,一旦施展出温柔魅力,杀伤力很强,这种低语、这样的力度,她都有点不能自已,被下密贴的身子更是令她不能呼吸。
碧儿悄然往里挪了挪,“君问天,不要这样,我。。。。。。不是个圣女,你继续下去,我有可能臣服于你的男性魅力之中,但那只是。。。。。。。一种本能,是欲望,我不想,我。。。。。。。其实蛮害怕的,那天你。。。。。。。不说那个,我喜欢和我爱着的人做那种亲密的事,那样会觉得完美。”她很老实地坦白自己的心思,前车之鉴,和他对着干,他说不定又会强要了她。
君问天抬起她的脸,眼光深沉,真是一个大方的小闯祸精,说床第之事一点不扭捏,“爱?好吧,我等,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哦,不是会,而是必须爱上我,我们是夫妻。”他微微一笑,拍着她的身子,让她放松,“今晚,就这样睡吧!”他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挑逗的意味很浓。
“不要抱这么紧,我。。。。。。不好睡的。。。。。。我认为分床。。。。。。。”她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
直到她气喘吁吁忙埋入他怀中,以防他再吻她盖棉被纯聊天,难度系数太高了,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调情高手。
“你最好闭上眼乖乖睡觉,再开口一次我就用这方法阻止一次,我的自制力你见识过,我不知道再吻下去会不会不顾你的想法又强要了你。”
话音刚落,碧儿已经紧紧的闭上眼,不敢再多吭一声。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但以往君问天还算谦逊有礼,现在,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色狼。可能是太累了,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睡着,而且睡得很安适,小手包在君问天的掌心里,嘴角噘着,想必还在遗憾没有回得去的事。
君问天没有一丝睡意,草原之湖中的漩涡,碧儿如果就那样跳下去,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再一次确定他的小闯祸精绝对不是平常之人,这没有让他害怕,反而让他更加珍惜于她,天下男人谁有他这样的福份,能名正言顺拥她于杯,怎么能放她回去呢,除非是他与她一同同行。他没有问她太多,相信有一天她会主动和他说起的,比对韩江流说得还要多。她俏皮、可人、纯善,一颦一笑都左右着他的视线,让他禁锢太久冰冷的心悄然融化了。
这一夜,君问天痴望着碧儿沉睡的容颜一整夜。
早膳,君问天特意叮嘱厨房熬了点暖胃的莲子粥,稠稠的糯糯的,闻着就一股清香,品粥的小菜都是素素的,没上点心,怕碧儿不好消化。两人就在君子园的客厅吃的早饭,看着碧儿吃尽碗中的粥,而且没有吐的异常,君问天才放下心来。
“现在草原上的草还没泛绿,牧草和马场都没什么事。我们在飞天堡住几天,还是回大都吧!可惜没能一起过大年和上元节,不过二月二的女儿节也很热闹,现在我比较清闲,天气一暖,我该忙了。”君问天不动声色地为碧儿添上第二碗粥,才端起自己的碗。
“婆婆大人。。。。。。。会欢迎我吗?我还是呆在飞天堡吧!”碧儿有点心累,不想面对君府那群女人。
“娘亲都后悔极了,一直说不该放你走的,要是她知道是中了你的计,不知会有多伤心,不过,我不会出卖你的。”
“我哪有施计?”又没得逞,只不过跑出去晃了几天,景后又被抓回来。
“没有吗?”君问天邪邪地一笑。
“投降,投降!”在他面前,她那点小聪明就不要耍了,偷眼这个连喝粥都无比优雅的男人,她真的要死心踏地和他过一辈子吗?他好象是真的很在意她,可是能维持多久呢?男人的誓言最不能当真,白翩翩和朱敏都对他虎视耽耽呢!接受他,不动心,好象不可能。但动了心,就要做好为他心碎的准备。
真是两难啊!
“堡主、夫人,大夫来了!”绣珠从门外进来,浅浅万福。
“大夫?谁生病了?”杏眼圆睁,“君问天,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吗?”
君问天挑了挑眉,替她拭去唇瓣上的粥汁,“我好得差不多了,只替你诊治。”她还记得他身上的伤。一瞬间,他全身盈满柔情。
“我又没病!”今早的粥真的爽口,碧儿咽下一大口,嘴巴鼓鼓的。
“不一定是有病才诊治,调理下身子也好,你看你瘦得小脸上就一双大眼了。”
“这叫骨感美,别人减肥都减不到呢!”白他一眼,孤陋寡闻。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他看她吃得差不多,起身揽住她的腰,往厢房走去,一个须发灰白的男子已经在等了。
“我真的没病,不要啦!”
抗议无效,君问天强按下她的身子,卷起她的袖口,把手臂递给大夫。大夫温和地一笑,微闭上眼,手指轻叩碧儿的脉搏,一会拧石,一会摇头,看得人心慌慌的。
“君问天,我难道真的有病?”碧儿仰起脸,问。
君问天用手指点住她的唇瓣,要她噤声,“一会就知道了。”
大夫收回手指,温声问:“夫人前一阵病得不轻吧!风寒袭骨,至今仍很虚弱,需要静心调养,不然一到冬天,就会容易复发。”
“你生过病?”君问天一惊。
“嗯,躺在床上十多日。”这蒙古大夫还是有点水平,碧儿暗道。“依先生之见,如何调养呢?”
“本应是用中药调理,但夫人现有身孕,不宜服药,那就食疗吧!让厨房多做点药膳,,一样也可以达到效果。”
晴天霹雳,不,是五雷轰顶,碧儿震惊莫名,身子有些摇晃,“呵,大夫,你。。。。。。。在和我开玩笑吧!”不可能的,她洁身自好,从不胡来,只和君问天上过床,不会一次就中奖。君问天有情人有妾室,怎么没传过谁怀孕,她自然也不会例外。在她的人生规划中,怀孕还是件太遥远的事。她要做战地记者,要先立业后成家,然后有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和老公确定能白头偕老,确定可以给孩子足够的爱,再把怀孕提到人生日程上,她希望也能生个龙风胎,这样家里比较热闹,而且两个孩子,只要疼一次。
大夫很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身孕之事,怎能当玩笑?夫人己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但身子太弱,需卧床休息,不然保不住胎儿。”
让她晕倒吧!
碧儿嘴张了张,身子软倒在身后一脸惊喜的俊美男子怀中。
三,赢得一缕愁(下)
碧儿脸雪白雪白的,唇泛着青色,在一对对惊喜万分的视线里,她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夫君,你送大夫出去,绣珠,你去收拾一下客厅,我。。。。。。有点累,想躺一会。”
“你确实需要躺着。”君问天小心地抱着她,放平在床上,推开绣珠要帮忙的手,亲自为碧儿宽衣解带,俊容下落着暗藏的喜悦。
“嗯,嗯!”眼睛闭得紧紧的,“都出去吧!”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事情有些复杂化了,失去清白不算什么,但。。。。。。。有了孩子,想和君问天分手就太难了,回二十一世纪更是白日做梦。
君问天有些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我和大夫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她听到脚步声逐渐离开了房间,偷偷睁开一只眼,确定房中没有一人,迅速跳下床,闩上门,不顾寒冷,解开了上衣,露出小腹,在铜花前照了又照。扁扁的,不可能是怀孕吧巴!不行,让她算算,蒙古大夫的医术值得质疑!
碧儿皱紧眉头,慢慢系上襟间的盘扣。上次例假是在逛花月楼时来的,四天后结束,隔了几天,君问天成亲,她决定和韩江流去江南,当天晚上被君问天抓回。。。。。。。上帝,她惊惶地捂着嘴,那时正是危险期,要命了,似乎是真的中奖了。
她瘫软在卧榻上,双手抱膝,蜷缩着,眼睛一红,泪就下来了,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怎么可以。。。。。。怀孕呢?怎么可以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呢?
“咦,怎么闩上门了?碧儿,碧儿!”送客回来的君问天推不开门,有些着急了。
她不应声,咬着牙,泪无声地落下。
“碧儿,乖,快开门!”门外的人满心焦燥,却不敢催促。
“你。。。。。。。先走开,我。。。。。。暂时不想见你。”不想看到这个害她莫名其妙怀孕的男人,他现在得意吧,占有了她,也圈牢了她,以后可以无所顾忌地出去寻花问柳了,大奸商,大奸商!不知蒙古有没有医生会坠胎,她真的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太突然了,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还能再拖着个孩子呢?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一脸严肃。
君问天冷然地立在门外,说起来,碧儿是他的第二个妻子,在和白莲成亲的几年中,他有偷偷想过有个孩子该有多好呀!飞天堡太大,君家的产业又广,孩子越多越好。后来,他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认为没有孩子更好!活着,其实是个痛苦的历程。碧儿嫁过来之后,他打消的念头又悄悄萌动了。没想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他的惊喜。
可是小闯祸精好象和他的想法不一致。她是吓着了吗,毕竟年纪还小,还是她心里仍装着韩江流,不愿生下他的孩子?
激动不已的心缓缓冷却下来,君问天苦涩地勾起一抹笑意。
“少爷,赵总管来了!”绣珠领着赵总管走了过来。
君问天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对二人说,“夫人刚刚歇下,不要打扰,我们去书房说话。”
“夫人身子不适?”书房内,赵总管问道。
“不是,夫人怀孕了,身子有些适应不良,大夫建议卧床休息。赵总管,嘴巴不要张这么大。。。。。。。我和夫人成亲快二个月,怀孕是件正常的事。”君问天有些发笑,赵总管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比他还惊愕。
赵总管好半天才合上嘴,“当然,当然,恭喜堡主了。飞天堡已经。。。。。。许多年没有孩子的笑声了。。。。。。。白夫人曾经说,飞天堡太大,最好是生十个八个孩子才热闹,可是女人怀孕的样子太丑,她。。。。。。。堡主,对不起!” 他惊慌地低下头,君问天溢满微笑的脸,突然阴云密布,“是管家年纪虽然大了,记性却不错啊!”
“没有,没有!堡主,你唤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吗?”赵管家在君问天冰冷的目光中,寒毛直竖。
“夫人怀孕是件大事,赵管家去飞天镇上找个手脚麻利点、生过孩子的三十多岁的妇人过来侍候夫人,这些小丫环没侍候过孕妇,我不放心。后面夫人的膳食单独做,一日五餐,要精致点!”
“小的记下了。”赵管家说。
“潘公子这一阵请他离飞天堡远一点,夫人怀孕,情绪波动很大,我不想让夫人受到惊扰。哦,明日,派个人去把二夫人接回堡中,让白管事同行,我和夫人不回大都了。”君问天站起身,走到门口,探出头,厢房的门开了。
“好了,你去忙去。”他着急地跑向厢房,哪里还有碧儿的身影。转身就往院外跑去,第一次,君问天恨起飞天堡的庭院之多,找个人这么不方便。
“堡主。。。。。。”绣珠惊恐地在一个拱门前双脚直跳,“我拦不住夫人她。。。。。。”
君问天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飞身跃进拱门,胆差点吓破。碧儿站在园中的一座假山上,拎起裙摆,拼命地跑上跑下,已是满头大汗。
“碧儿,你要干吗?”只觉得一颗心凉到极点,他没有拦阻她,默默地走到山下,有些悲哀,为自己。大夫说她最好卧床休息,稍微一乱动,就会流产。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碧儿停下脚,吃惊君问天眼中的失落,“我。。。。。。在运动,让身体强壮。”她支支吾吾,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心头蓦地一软。
在房中左思右想,越想越怕,跑出房间,发疯似的奔跑,好想把孩子跑没了,一切又恢复到以前。但君问天痛楚的表情,让她怔住了。小心地压住小腹,宝宝还平安吧?
“是你走过来,还是我走过去?”他不点破她的搪塞之语,但给她机会思考。
碧儿僵立在原地,呆了好一会,低头向他走去,他觉得几个台价,她象走了一辈子似的。“你很紧张?”他拥住她的身子,感到她在颤抖,眼角还有泪痕。
“君问天,我没经验,你有呀,为什么不避孕呢?”仰起小脸,低声抱怨。
“害怕怀孕?”他抑下心底的不安,柔声轻问。
“是有点啊,太突然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我。。。。。。。都没什么谈恋爱。。。。。。也没和人怎么约会。。。。。。。工作上也没起色。。。。。。一下子就要做妈妈。。。。。。。我怎么不害怕呢?我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已,全全怎么办呀?”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生了孩子,就要给孩子一个温馨的环境,我们必须相爱,可是我还没爱上你,就要为你生孩子。这么多的事,我能不担心吗?”
君问天轻轻吁了口气,知道了她的心事,心头的阴云翩然散去!环住她的纤腰,亲亲她的耳朵,“就为这个,就苦心积虑地要流产?没了孩子,就没有担心,也不烦了?可是你知道不,流产有可能会伤及生命,没了生命,你还能做什么呢?你口中的恋爱、约会什么的,我不太懂,但你可以讲给我听,我慢慢陪你做,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完成。工作,是做事,对吧,飞天堡的事务那么多,你要是愿意为我分担一点,我简直是太开心了。照硕孩子那些事,有奶妈、丫环、仆妇,不会要你操心的。”
“不行!”碧儿斜睨他,戳他胸膛瞪大眼,“你太没亲情了,我的孩子怎么可以交给那些目不识丁的人照顾,我要亲自哺育他,亲自教他读书,让他成|人成材。”
君问天溺爱地看着她爱娇带愤的俏脸,哭笑不得,叫这么大声,身子应该无碍,有这样的决心,不会再想着要流产了吧,她到底知不知自己的真心是什么?“好,我们自己带,不给别人碰一指头。碧儿,现在运动结束,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他腾手抱起她。
运动失败,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认命吧,她没绯儿的果断和绝然,做不了坠胎这样的事,乖乖等着做小妈妈,她的人生从此注定平凡无奇,双手环抱住君问天的脖子,有些愧疚地说,“我没有不想做妈妈,只是没打算这么早生。”
“我到是很开心!”君问天笑容满面。“对于我来讲,是个太大的惊喜。”
“有什么好惊喜,你努力到休克,不中奖才怪呢!”她嘟哝着,粉颊晕起一团酡红。
君问天小心地跨过门槛,让她躺在卧榻上,“早知会这样,我应该早些努力的。”端过温着的参茶,递到她嘴边。
“喝不来这个味,有股药味。”她摇头,“君问天,你不要这样紧张,我有行为能力,怀孕不是生病,我。。。。。。。决定生孩子,就一定会好好补充营养。你好象真的。。。。。。要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夫君了。”生了孩子,就不能离婚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有些孤单。
“这话说得不错,口气要再愉悦点,才对!”虽然她有些无奈,但有这样的认知,他真的有点窃喜了。
“我只想哭。”她撇嘴,说着,眼眶真的红了。君问天叹了口气,亲昵地吻吻她的唇,“不要哭,我会心疼的。碧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回到我身边,还怀上我的孩子,我真的太满足了,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泪挂在眼睫上,眨了眨,又咽了回去。“君问天,你和白夫人成亲几年。。。。。。后面也有过情人和女友。。。。。。。不要生气,我只是以事论事,不带有别的情绪,似乎很早就该有孩子的?”
“那些人都不配有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她们怀上我的孩子,我一直在等。。。。。。。我的小闯祸精。。。。。。。”他轻咬着粉唇,柔声呢喃。
小闯祸精?听得心酥酥的,冷面帅哥居然说得出这么肉麻的称呼,碧儿真是大开眼界了。“干吗?”一不小心,他以口为杯,喂进她一口参茶,天,这么恶心的事他也做得出来,她险些呛出来。
“喝茶呀!”趁她讶异之时,又是一口。
“君问天,你的口水是葡萄糖还是维生素?”她匆匆吞下急急大叫。
他邪邪一笑,不明白她讲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你喜欢就好!”
“我哪有喜欢。。。。。。。”生生地又咽下一口,脸红如烤火,完了,她快要挡不住这俊美男人的攻势了,如此下去,她很快就会丢盔卸甲、投怀送袍了。他是她的夫君,还是她宝宝未来的爹,可是。。。。。。可是太过亲密好象还不太好,不过,她有点春心荡漾,对着她,会想脸红的事。
一碗茶,就她恍恍惚惚之间,顺利地喂下去了。君问天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水渍,“午膳。。。。。。。”
“午膳我亲自动手,不麻烦阁下了。”碧儿抢先说道,心跳得急促。
“谈不上麻烦,我非常喜欢这样做。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我怎能不出点力呢?”君问天倾倾嘴角,“不过,我想问的是你午膳想吃点什么?孕妇的胃口和别人有些不同。”
真是丢脸,碧儿气呼呼地低下头,“我的意见不重要,你端什么我吃什么。”
君问天莞尔一笑,眼神深沉的看着她,又逼着她双颊红透,躲避着他的注视,“碧儿,大妻之间有亲密的动作并不算逾矩,你不爱我亲你吗?喜欢一个人,就想见她,忍不住碰碰她,直到能占有她。在你以前,我也不懂这些。当你。。。。。。一大早跑到飞天堡,要求我娶你时,我才有点开窍。”
“你是说,你对我。。。。。。”
“堡主,夫人。。。。。。。”这时,绣珠一脸慌张地从门外跨进来,“舒园的沈妈来了,她不知堡主和夫人回飞天堡,本来想让我们给夫人送个信。”
“什么信?”碧儿跳下卧榻,君问天急忙托住她的腰。
绣珠抿了抿唇,不安地搓着衣袖,“夫人,你。。。。。。。要挺住。昨天夜里,绯儿小姐。。。。。。被人奸杀了。”
4,帘卷对妆残(上)
绯儿被奸杀了?
碧儿无法置信地直摇头,不可能的,舒园现在只算是解决了饱暖,并不富硕,家中值钱的东西早被舒富贵典当了,这大冷天的,小偷大盗不会傻得到舒园去碰碰运气。不,是奸杀,那应该是色狼,绯儿着了谁的眼吗?“沈妈还在前面吗?”
“在等夫人!”绣珠说道。
君问天拉住她的手臂,“不要着急,这事官府一定会处理,你现在身子弱,不宜见血腥场面,我去舒园看看。”
碧儿摇头,“我是舒家的女儿,绯儿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不回去看一下呢?何况也放不下我娘亲,还有。。。。。。。爹爹!”
看她一脸坚决,君问天不舍地点点头,“也对,那我们一同去吧!”
“二小姐!”沈妈看着从后堂出来的碧儿,直掉泪。
轻拍着沈妈颤抖的肩,碧儿放柔了声音,“我是昨天才回飞天堡的,本来想午膳后回舒园看看。姐姐她。。。。。。 ”
沈妈抹去眼中的泪,怯怯地和君问天行了个礼,“大小姐前几天都高高兴兴的,昨儿晚上吃晚膳时,还有说有笑,早晨,我去她房中送洗脸水,推门一看,满地的血,大小姐。。。。。。身上没有一件衣衫,身子己经冰凉。”
碧儿抿紧唇,“不要说了,沈妈,一定是遇到恶人,我们现在回舒园去看看。”她招手让绣珠扶着沈妈去坐马车,自己和君问天同骑一匹马。
“我以为你和舒家。。。。。。没有什么感情。”路上,君问天疑惑地说道。碧儿口中的家是那个漩涡中的某个地方,她也从不提舒园里的人,可现在看她脸上的悲伤却是很真。
虽近正午,风还是很寒,碧儿拢紧身上的披风,“确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我来到这里后,他们说起来也是我的家人,心中有些义务和责任,不能弃他们不管,在这种时候。”
“如果你心中真的在意一个人,那你一辈子他对会不离不弃啦!”他顺着她的话往下推。
“那是当然,除非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不容质疑地说。
君问天弯起嘴角,凑到她耳边低喃,“不会有除非的。”他一拍马腹,加快了速度。
舒园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围观的人,几个衙役在维持秩序。
两人跳下马,君问天小心护住碧儿挤进人群。
“碧儿!”舒夫人已经哭得没有人样,脸颊也象瘦了许多,拉着碧儿的手,象个无助的孩子。新买的家仆贴着墙角,低眉敛目,在接受差官的问话,舒富贵呆痴痴地,瘫坐在椅中,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娘亲,不要难过!”碧儿心疼地抱住舒夫人,“绯儿已经这祥了,你不能哭坏了身子,差官不会放过凶手的。”
“碧儿,你说绯儿一个女儿家,整天窝在房中,招谁惹谁啦。若是病逝,也罢了,死得这么惨,让我好心疼,不着寸缕,连清白之身也不保,多可怜呀!”舒夫人拍着胸膛,差点背过气去。
碧儿忙扶着舒夫人走进厢房,经过绯儿房间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向里瞟了一眼,验尸官正在脸尸,绯儿雪白的身子祼露着,她不忍多看,别过头去。绯儿心高气傲,死得这般没有尊严,又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无语中!
君问天体贴地站在门外,让碧儿好好宽慰舒夫人。
舒夫人双目红肿,紧紧握着碧儿的手,看着门外的君问天,心一酸,“我和你爹爹首经指望绯儿妹给君堡主,你能嫁给韩少爷,这样,你们姐俩就都会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人算哪比天算,君堡主看上的是你,绯儿被人奸杀,这。。。。。。。算什么呀?从小到大,一直都以为你不如绯儿,疼你也不及绯儿多,你刚生下不久,你爹爹有次喝醉,甚至偷偷抱走你扔到草原那个大湖里,谁知道有人路过,又把你救了回来。想来绯儿的福太浅,都享在前头了,而你苦在前面,以后会过得更好,君堡主好象很疼你。可怜我的绯儿。。。。。。。”说着,舒夫人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开了。
碧儿瞪大着眼,“娘亲,你说。。。。。。我小时候曾经被扔进那个大湖里?”
“嗯,就是通往大都城官道边的一个大湖!”舒夫人抽泣着说。
“我小的时候是什么样?”手心密密的冷汗,她紧张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总象少了一魄,魂不附体似的,尽闯祸,动不动就跑没了。去年秋天才正常了些。”
碧儿咽了咽口水,黯然地看着舒夫人,那些迷途的日子里,她在寻找自已吗?也许她真的是舒家的碧儿,很小的时候就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被方宛青女士捡到,做了林仁兄的妹妹。因为是龙风胎,她和林仁兄不太象,事实他们差异太大了。不,不可能的,方宛青女士和林书白先生太疼她了,她可以否定一切,但不会怀疑自已不是方宛青亲生的。
有许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有些答案也不重要,她是林妹妹还是舒碧儿,都没区别。在二十一世纪,她就是林妹妹,在这里,她就做舒碧儿。
“娘亲,昨晚你睡得很沉吗?”她疼惜地替舒夫人拭去泪水。
“是呀,特别沉,平时我都睡得浅的。沈妈和其他几个家仆也是,沈妈三更时分会起床给火盆加点炭,昨晚不知怎么也睡死了。”舒夫人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转,拉下碧儿的肩,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娘俩说个悄悄话,前些夜里,娘亲起来上茅厕,看到绯儿房里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两个人影。我早晨试探了她几次,她都没作声。我怕坏了她的闺誉,今天也没敢和差官说。”
碧儿倒抽一口气,“那人影高大吗?”
“嗯,高大,肩阔,一看就是个壮实的男子,我偷偷站在廊后想等他出来时看是,谁知绯儿熄了灯,,我借着雪光,看到那男子脸上象是戴了面具。碧儿,你吸气,快。。。。。。。”舒夫人看碧儿突地白了脸,嘴巴直张,惊住了。
君问天听到里面的叫声,忙回过头,冲了进来,拍了碧儿几下,碧儿才缓缓接上气,“我。。。。。。。想这房内有点闷。”
“我抱你出去透透气。”君问天抱起她,看都不看舒夫人瞠目结舌的样子。
碧儿伏在君问天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才稍微好受些。验尸官从绯儿的房间出来了,绯儿的身上盖上了被单。“舒员外呢?”差官叫道。
舒富贵和舒夫人一同跑了过去。
“绯儿小姐约莫是二更时分被杀,从伤口观察,凶器是长剑之类的利器,死前曾被强Jian。凶手很有经验,房中和园中没有留下一点珠丝蚂迹,房内没有打斗痕迹,门不是撬开,好象是熟人。绯儿小姐认识什么江湖中人吗?”差官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问。
“她一个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认识呢?”舒富贵摇头。
差官瞪了他一眼,“那就这样吧,暂不下葬,说不定后面还要来验验,如果想起什么,来衙门来说一声,我们有什么情况,也会及时告知你。”说完,差官挥手,和几个衙役撤出了舒园,围观的人却没有散去,但也不敢踏进舒园。
“碧儿,我们回飞天堡去!”君问天看碧儿的脸色特别不好,有些担心。
小手塞进他的掌心,碧儿咬了咬唇,“我和沈妈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碧儿招手让一直木木站着的沈妈过来,含笑挽住沈妈的手臂,“我日后常呆飞天堡了,如果你愿意,就随我去飞天堡住,好吗?”
沈妈摇头,眼神游移,“不了,二小姐,我就呆在舒园,老爷、夫人怪可怜的,大小姐遇到这样的不幸,我不能离开。。。。。。。”
“嗯,那也好!沈妈,舒园昨晚做什么好吃的了?”碧儿温柔一笑,君问天托着她的腰,感到纤细的身子轻颤。
沈妈惶恐地瞪大眼,“二小姐,你。。。。。。。”
碧儿拍拍她的手,“没关系,告诉我就行,我不和外人说。”
沈妈红了眼,低下头,“昨天倒没做什么好吃的,只是。。。。。。我贪了点便宜,私吞了点银子,在街上买了块变了色的羊肉,回来熬了汤。”
“变了色?”
“嗯,现在天冷,羊肉不是红的,就是冻得发白,那块肉却微微有些紫,我想可能是放的时日长了些。”
“是你主动去买的,还是人家主动找上你的?”
“我刚出舒园,就碰到了一个披着斗蓬的人,说着急回家,就便宜卖了。”
“嗯,没看清楚脸吧?”
“一脸的大胡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碧儿点点头,安慰地拍拍沈妈的肩,“没事了,去劝劝夫人吧,我先回飞天堡,明天再来看。。。。。。爹娘!”
君问天深究地看着碧儿,搞不懂小闯祸精这么严肃是想到了什么?
看君问天冷着个脸,舒夫人和舒富贵也没敢挽留碧儿,抹着泪把二人送了出来。
碧儿一路沉默,只是倚着君问天,头贴在他的胸前。
“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两人挤坐在卧榻上,看着她吃了几块糕点,喝下一大杯参茶,他才柔声问。
碧儿涩然地倾倾嘴色,“君问天,记得吗,绯儿本来应该是你的夫人。”
君问天倨傲地一笑,“可能性不大,我给你父亲送拜贴,目的并不是求亲,而是用别的法子打动他,让他把红松林那块地卖给我。我。。。。。。那时并不想娶妻,我只想好好平静下,把飞天堡的生意再扩大些。”
“那。。。。。。那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不是白费了?” 她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他。当时的她,简直就是壮烈就义一般。
君问天轻啄了一下噘起的樱唇,“我是奸商,当然不会放过自投罗网的小东西。一看到你,我就改变主意了。俏皮、活泼、可爱而又象小狐狸似的聪慧,吼起来声音惊人,这个小东西几百年、不,几千年才一遇,我能放过吗?”
“你对我一见钟情?”碧儿挑挑眉尾,“不可能,我第一天来到这里,就遇到你了,在灵堂上,你冷着个脸,正眼都不看我,我不信你的鬼话。”
“你当时一身的泥巴,蓬着个头,拼命地对我吼叫,我心情正烦闷,看谁都不顺眼。” 君问天说。
“哦,碧儿微闭下眼,怔了怔,“那也是,那时的我惊恐无助,满目陌生,韩江流顾及礼仪,不肯收留我,把我带到飞天堡,舒夫人突然跑出来,揪着我的头发就打,唉,那一天,不能想像,太可怕的事太多。不过,从那一天起,你说太阳从西面出,我都不觉得怪。君问天,这样说,你是设了圈套让我跳喽?” 她危险地靠近他。
“没有圈套,是你主动跳过来,正中我下怀而已。”君问天勾起坏坏的一抹笑,“可我也吃了多少苦头,今天才算有了为人夫的感觉。”他与她目光相对,湿润如玉,俊美倜傥。
碧儿情不自禁舔了舔发干的唇瓣,费力地挪开视线,“那个。。。。。。那个暂时不深谈,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啊,求亲,我为什么会自我推荐嫁给你呢,唉,想起来真冤。绯儿那时有一个喜欢的人,她和他上了床,不幸怀孕了,那男人却离她很远。有一天我回来得晚些,她躲在我房里,我以为是贼,踢了她几脚,她不幸流产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她是预先服了坠胎药。但不知怎么,是我害她流产了,要为她负责,要成全她与喜欢的人成为连理,我不得不一大早跑到飞天堡,赶在你去舒园前,让你改变主意。君问天,你知道绯儿喜欢的男人是谁吗?”
“哲别!”君问天轻笑。
“呃?”
“你嚷着要我带你去参加哲别的婚事,然后避开我和他见面,说要给一个人带个信,不就是为绯儿出气吗?这个要猜很容易的,你那天晚上脸都气青了,讲话句句带刺,哲别都不敢看向你。你怀疑绯儿是哲别所杀?”
“我就在前几天,想着回去了再去看一眼舒园吧!我是傍黑去的,蒙了脸,在舒园外遇到绯儿,她还是那幅盛气凌人的样子,没认出我是谁。我问她是不是在等人,她没理我。我走的时候,听到她喊了声将军,当时也没多想。是哲别来找她了吗?君问天,昨晚的奸杀是有预谋的,舒园的晚膳熬汤的羊肉被人下了迷|药,所以一定才会睡得那么死。”
“你这半天板着个脸,就想这些啊!”君问天手背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你的身子太虚,要少操心,最多想想我。那些交给官府的人去办。”
“不行,绯儿是我在这里的家人呀!”她娇嗅嗔环住他的脖子,他一带,整个人坐在他膝上,懒散如猫,轻抚他的发,全然感觉不到平常有的阴冷。“我不能让她白死,而且我有预感,绯儿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
“君问天,你现在知道我实际上并不属于这里,可别人不知,认为我就是舒家的二女儿,我现在是你的妻子,绯儿算是你的亲戚,舒园多微小呀,不足一提,谁会花了那么大的劲来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你不是。。。。。。会不会是冲着你的呢?”
君问天拥着她的手一抽搐,俊眉紧蹙,暗暗吃惊,这小闯祸精不是一点点的小聪明了。“你担心我吗?”
“我能不担心吗?”她嘟哝着,埋在他胸前,“以前还能狠狠心不要你,现在我们真的真的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还是那种系得死结,解不开的那种,很快还会有只小蚂蚱,怎么办呢?只能一起往前冲喽。”
唉,明明应该说得缠绵一点,她非这样比喻,真让他哭笑不得,不过也算是她的表白吧,虽然不情不愿的,但他却得到她一辈子不离弃的承诺。“你想怎么做?”他眷恋地一再蹂躏着她的唇瓣。
“我们回大都!”她娇喘不已,偷空说道。
5,帘卷对妆残(中)
堡主夫人怀孕那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偌大家业的继承人再有八个月就要来到这世上,大夫说她前一阵受了风寒,身体就弱,他抱她时的力度都不敢太大,小心又谨慎,她却大发豪言说要回大都,坐一天的马车,颠簸加颠簸,光想像,君问天就要出一身的冷汗,想实践,没门。
当然,他不能明着对她讲,碧儿两眼晶亮,一脸严肃,小脑袋转个不停,一门心思全是绯儿被杀的事,象是衙门中的捕快似的。君问天清了清嗓子,“碧儿,现在都是午膳后了,要是出发,必然要在路上过夜,草原的夜晚是很冷的,狼群又多,我认为不妥。你还答应你娘亲明天回去看她,她一定会等着,现在,你可是她的支柱,让她失望不太好吧!我们过两天回大都,至于那个凶手是冲着谁来的,我来处理,好不好?要知道,你的夫君可是君问天。”他委婉地说道。
碧儿知道君问天不是简单人物,相处这么久,她发觉他的心机无比深沉,似乎每做一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包括娶妻、纳妾这些事,他都是有目的,她不由地想他的前夫人去世是不是也是他的计划?他没有办不到的事,象她躲得那么隐秘,千算万算,在时光隧道口,他都有本事把她抢回。和韩江流的私奔,也被他在半路截住。绯儿遇害,他一点都不惊讶,象是在他意料之中,凶手是谁,他心中好象有底。细想,前一阵,她在他面前神气活现地说这说那,自以为是的保护他,他看着她大概象个耍猴的吧!
“君问天,我是不是要庆幸你对我的感觉不算太差,不然,你若想整我简直易如反掌?”她凝视着眼前放大的俊容,幽幽地说,“是啊,我紧张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能力操心呢?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总是以静制动,笑到最后。君问天如果想骗人,那么一定连谎话也会说得很动人的。”
他打击到她的自信了?
君问天微微一笑,捏捏她的粉颊,“我骗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她拍开他的手,“这句话就是一句大谎话。你真的没有事骗我吗?你就没有背着我做什么?飞天堡里,家仆比主人猖狂,是你没能力管理,还是你故意要造成什么假象?那个辽国、宋国,我早就看出一些不正常,你顺水推舟说出来,想让我感动罢了。你太霸道,容不得别人反对你、冒犯你,你不是帝王,骨子里却比帝王还帝王,你要别人臣服于你的脚下,膜拜你、害怕你。因为我是突然闯到你这里的,是个另类,一再挑战你的权威,你其实不是喜欢我,而是要征服我,让我服服贴贴地跟着你。君问天,这样做快乐吗?这世上可曾有事,是你真心实意地去付出,不求回报的?”她挫败地耸耸肩,“现在的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伤害我,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真是庆幸啊!”
孕妇的脾气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吗?他就是不放心她的身子,婉转地拒绝了她,她就说出这一大通话,很不错,成功地挑衅了他的耐心。“你原来把我看得这么厉害?”他的唇角噙着些许讥诮,淡淡地说,“确实有许多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些和你没有关系,不知道只会对你有好处。你只要信任我,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就行了。绯儿的死,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好好安胎,是你目前景重要的事。”
看吧,君问天的原形出来了,冰冷疏离、阴魅诡异。碧儿站起身,往门外是去。
“你要去哪?”
“出去晒太阳,和你这样的人呆久了,我怕会冻着。”她斜了他一眼,心中起了一股愤懑,他还是防她很深。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做点好吃的就骗得了她,太小看她了吧!不能交心的夫妻,犹如同床异梦,能走多久呢?
他没有跟上来,指尖掐在肉里,俊容抽搐。她还要他怎么做,他从没有这样讨好过、在意过一个人,恨不得摘下星星似的逗她,她的一颦一笑,牵着他忽上忽下,那些太肮脏、龌龊的事,他不能让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还会。。。。。。留在他身边吗?他不敢去冒那个险,宁可她指责他、误会他。
可是碧儿太聪明了,没有多少事能逃过她的眼睛,总有一天,她会发觉那些事的,那么,他只有在她知晓之前,让她爱上他、离不开他。
时光已到下午,太阳西斜,没有什么热量的阳光遍洒在大地上,风从堡外的树林吹过,带着一丝哨音,草坪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堡后的湖水拍打着湖岸,湿气随风吹来。碧儿没有走远,就在草坪上走了几圈,绣珠伴在身后,手中抓着袖笼。碧儿想让自己冻冻,没用。
在飞天堡的生活是无可挑剔的,衣食住行都是,即使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也不可能有现在过得好。这种精致和奢侈,都令人咂舌。可是在这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孤单,努力不努力,每天都一样过,人生忽然象失去了目标,连梦都没有。轻抚着小腹,她还感觉不到小生命的存在,也没有多少喜忧感,有的只是沉重的压力。君问天是可以值得依赖的男人吗?
她一点都不确定。
“绣珠,你看过海吗?”
“没有,奴婢没出过草原,只看过大湖。”绣珠细声细气地说。
“海比湖大多了,无边无际。我现在就象是被扔在海中的一个孤岛上,满眼都是茫茫的海水,不知道哪里是陆地,也不知有没有船只经过,只能等着生命一天天的耗尽的那天。”
“夫人?”绣珠愕然地看着碧儿一脸的无奈,“夫人怎么会在孤岛上呢?你有堡主、有家人,马上还要生小少爷了,不知有多幸福。绣珠来飞天堡时间虽不长,可是看得出堡主对夫人真的是疼在心坎中了,以前。。。。。。。堡主和白夫人半句话都不搭的,能很久不见一面,而现在,堡主有一时半刻不见夫人,就紧张成什么样。呵,堡主回来后都没进账房了。”
碧儿侧着脸,沉思了下,“可能我是铁石心肠吧,这些并不能打动我。我想像的幸福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呢?哦,春香姐,有事吗?”绣珠看到有香抱着卷珠帘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快,来帮我搭下手。”春香眉开眼笑的,对着碧儿微微弯腰,“夫人,你回来啦!”
碧儿回飞天堡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春香,她淡淡颔首,随口问道:“这珠帘作什么用的?”
春香瞪大眼,“夫人不知吗?绣珠,用点力,很沉的,这珠帘可是赵管家特地从一个波斯商人那儿买来的,贵着呢!夫人,明儿二夫人要到飞天堡了,春香在忙着给二夫人布置房间,堡主说就住在从前白夫人的莲园中,稍微添点家具就行了。二夫人也姓白,真是好巧,听说是个天仙似的人儿,夫人,真的吗?”
“这样说太委屈二夫人了,比天仙还要美上几分,莫谈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会心动的。”碧儿眨下眼,说道,“二夫人性情高洁,如雪中梅花,清雅芬芳,春香可要用心侍候。堡中其他庭院也要打扫下,说不定三夫人、四夫人也很快会住进来。不过,我建议堡主不要总看着外面,其实堡内的丫头也是国色天香,收房也不错,象春香,受了白夫人的熏陶,骨子里早就象个夫人了,没有人生来就是做丫头的命。春香,你说呢?”
春香脸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笑道:“夫人拿春香取笑了,春香就是一侍候夫人的丫头,不敢有什么念头的。”
“干吗没有?哦,难不成春香喜欢做的是潘夫人?这几天,表少爷哪去了,我要么和表少爷提提,春香老大不小了,早点嫁过去,还能给潘少爷生个一男半女,省得现在两地相思。”
“夫人,”春香咬着牙,低下头,一把抢过绣珠手中的珠帘,“我去忙了!”说完,埋头急匆匆地往里冲。
绣珠脸蹩得通红。
“忍着难受不难受,想笑就笑吧!”碧儿说。
“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春香在堡中,可是没人敢得罪的,除了赵管家,所有的下人都不在她眼中。”
“她的眼中就只有白夫人,连我她也想来奚落一番,真是好笑,天生的奴相。”
碧儿叹了一声,秀眉打了个结,“绣珠,我们晚上不在堡中用膳吧,我们去镇上饭庄吃饭。”
“真的,夫人,我从来没有到饭庄吃过饭,听说饭庄里南来处往的生意人多着呢!”绣珠兴奋地说。
碧儿笑而不答。
“夫人!”大块朵颐饭庄的老板一看到进来的人是碧儿,眼瞪得溜圆,压低了嗓音,“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行李也没带。”
“我被人抓回了,没走成。”碧儿自嘲地一笑,“狐狸尾巴没藏好,到底经验不足。我那些行李暂存在你这里,说不定哪于还会用上。掌柜的,你不要私吞我的银子哦!”
“夫人说哪里话,你好好的就行了。”饭庄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落着担忧,“君堡主,没为难你吧!”
“还好,还好!掌柜的,我今天想吃点酸酸的菜,你给做几盘吧!”
“行,醋熘排骨,酸菜鱼、糖醋香、酸辣白菜,行不?”
“快去做,我的口水都要下来了。”碧儿笑着说。
绣珠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忽地推了碧儿一把,“夫人,你看?”
碧儿讶异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潘念皓和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坐在角落边的一张桌子,对着一张折纸,书生在讲解,他不时的皱眉、点头,很难得的专注。
“潘公子,你今天很象个好学生啊!”碧儿笑吟吟地招呼。潘念皓突地以手遮纸,慌乱地把纸揉成一团,塞进怀中,僵硬地一笑,“夫人。。。。。。。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呀!”碧儿好奇地盯着他鼓起的胸襟,“什么好文章,让我拜读下。”
“没。。。。。。没有,劣作一篇,不敢见人。”浩念皓眼神躲躲闪闪,慌乱地摆手。
“紧张什么,不看就不看,又不是秋闱大考,我和你竞争状元。这位是?”俏目盈盈落在一直凝神看着自己的书生,斯文型的,嘴角上翘,一脸愤世嫉俗。
“飞于镇上的才子吴公子,这位是飞天堡堡主夫人。”浩念皓局促不安地介绍。
吴公子嘲讽地一笑,应付地施下礼,碧儿欠身,落落大方,“若方便,我们四人同桌,旭何?我平生最敬佩有才华的人。与才子相谈,胜读十年圣贤。吴公子,给我个机会,让我尽点地主之谊?”
“夫人,我和吴公子还有别的事,我们。。。。。。”
“潘公子,说起来你还是君家的亲戚,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你计较我上次。。。。。。”碧儿打断了他,嫣然一笑地问。
“没,没。。。。。。吴公子,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潘念皓和吴公子对视一眼,背过身拭去额头的汗。
“掌柜的,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碧儿招来饭庄老板,叮嘱道,“还有几盘清淡的点心,那个给我吃。呵,吴公子,你不要嫌我俗气,文人爱煮酒,对月畅饮,那个讲究的是气氛,窝在这饭庄中,品的是味道,情趣各有不同。你不要见,今晚请和潘公子尽情豪饮,我虽不才,但也会附庸风雅,吟几句诗,要不,我们对诗几句来助助兴?”
“夫人也识字?”吴公子展开手中的折扇,一脸轻蔑。
碧儿绽颜一笑,“不多!远点,诸子百家,不太精通,但也能说个一二,近点,唐诗、宋词,八大家散文,无怜婉约还是豪放,到可以说个明细。”
吴公子一愣,合了折扇,潘念皓在桌下踢了他几脚,“是吗?夫人这几句话,真象有那么一回事。我们今晚就不谈远近,说点文人墨客笔下的闺房情趣。”吴公子暗暗冷笑,这下堡主夫人该傻眼了吧!”
“哦,艳词呀!宋朝诗人这方面贡献可不小。吴公子想谈谁的?”碧儿笑得纯纯的。小二端上几盘菜,烫好了一壶酒。绣珠麻利地给二个男人斟上,自已和夫人倒了茶。
“谈别人的有什么意思。我们对诗,”吴公子傲慢地哼了一声,“髻上杏花真有幸!”
潘念皓嘴角浮起一丝得意之色,绣珠担忧地看着碧儿。
碧儿一挑眉,“这诗对是对得,可是吴公子这是你自己的诗吗?”
“夫人对不出来就作罢,小生不计较,女人嘛!”吴公子冷笑,拖长了语调。
“嗯,女人嘛!”碧儿俏皮地眨下眼,“从前有个大官叫赵扑,有一天看见一位美丽的青楼女子,头戴杏花,便灵感大发,脱口说了一句:髻上杏花真有幸,说完之后,脸红脖子粗,自己根本就对不了下联。哪料小妓汝星眸一转,应声答道:枝头梅子岂无媒?你看,格律工整,对伏贴切,意境含蓄,真让人又惊又喜。我呢,虽不才,但对剽窃别人的东西很不耻。吴公子,那位赵扑他敢厚颜剽窃你的上联,我可不敢剽窃小妓汝的下联,和我身份也不相配呀!这种: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灯在月胧明,妆浅旧眉薄。时节欲黄昏,无聊独倚门。。。。。。。。春闺艳词,张口就能说来百来首,只是自己一首都做不来。唉!”
吴公子一张脸早丢到云天外了,恨不得桌下有个洞让自己钻下去,哪里还坐得住。先前小瞧了这位夫人,现在才知遇到了真正的敌手,只怕再说下去,自己不知不觉又着了她什么套,冷汗湿衫,拱手齐眉,“小生还有事,先行一步。”
潘念皓是个草包,还没听出个所以然呢,站起来,“不忙呀,我听得真有趣呢!”舒家这祸害精真是越看越有韵味,女人说艳词,太撩人了。
“是呀,吴公子。我还有些事想请教吴公子呢,虽说对诗词熟识一些,可是现在的一些公文格式,我不太懂。吴公子,能告诉我状纸、休书之类的怎么写吗?”碧儿诚恳地问。
吴公子和潘念皓惊讶地瞪大眼,面面相觑,肌肉疾挛。
“我有说错什么吗?”碧儿噘起嘴,“还是那个太难,吴公子也不会?”
“小生告辞!”吴公子僵硬地点下头,轻身往外走去,手脚都不太自然,在门口还和人撞了一下,连声道歉都没有说。
“这。。。。。。什么人不长眼呀!”被撞的人揉着肩头,恨恨地说。
“赵管家!”绣珠听那声音熟悉,失声说道。
瘦如纸片的赵管家收回目光,看向堂内,正对碧儿微微弯起的眉眼,“夫人,你。。。。。。。你怎么在这?”他小心地瞟向潘念皓,潘念皓咬着唇,直抽气。
“来饭庄当然是吃饭喽,堡内的厨子手艺是不错,不过,偏尔我也想换个味,你可不要告诉堡主,他现在看我看得好紧。赵管家,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赵管家倾倾嘴角,干干地笑着,“我。。。。。。”
“你和潘公子约在这里见面?”碧儿抢声斥责道,“这就不对了,赵管家,潘公子是飞天堡的贵客,怎么也得迎到堡里好好招待,真是太不懂礼貌了。潘公子,你别在意,这事我以后会好好说说这些下人。这菜我们都没动,就留着给你们用吧!掌柜的,我的点心给我包起来,我带回堡里吃。哦,账找赵管家结好了。”碧儿扶着绣珠的手臂,站起身,“潘公子,今天委屈你了。以后我会让夫君好好招待你的。再会!”
潘念皓和赵管家僵立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饭庄老板热情地用布巾包好点心,让绣珠拿着。“掌柜的,帮我听下赵管家和潘公子在聊什么,我担心他们合谋偷飞天堡的财物。”临出门时,碧儿低声对饭庄老板说。
饭庄老板点头,“放心,夫人,我会注意的。”
碧儿窃笑,这掌柜的现在越看越可爱了。
“给我一块点心。”路上,碧儿让绣珠解开布巾,边走边吃,这一怀孕,胃口好象大了许多,动不动就饿,没几天,她一定会胖成皮球。
“夫人,你真的好厉害!”绣珠祟拜地看着碧儿,“我虽听不懂你和吴公子在讲什么,可看他张口结舌、哑口无言的样子就好笑,一开始还神气活现的,后来变灰溜溜的了。”
碧儿没有笑,深思地摇了摇头,“他擅长的不是那个,他擅长的应该是写状纸,我猜。”
“呃?”
碧儿小口小口地咬着点心,抬头看天,今夜无星,连月亮都躲在云层里,云压得低低的,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许多的偶然,就是一种必然。希望君问天在风雨大作之时,也有坚强的自信。
“堡中象有客人?”弯过车道,绣珠抬首看了看前面,堡中花厅里灯火通明。
碧儿在吃第二块点心,这大块朵颐的点心做得真不错。“是贵客?”
“不象,大厅没点灯呢!”两人说着,已到大厅门口,碧儿瞟了眼一侧的花厅,一个管家模群的男子捧着茶碗,君问天手中象是拿了张请帖,在厅中踱步。
听到脚步声,君问天回过头,不禁蹙着眉,“怎么乱吃外面的东西?”他欲拿开碧儿手中的点心坐着,碧儿躲开,瞧了眼请帖,“看什么呢?”
“四海钱庄送来请帖,韩庄主大婚,邀请我们去吃喜酒。”
“咳,咳!”碧儿呛了一口点心,咳得泪水都下来了。
6,帘卷对妆残(下)
入夜,园中静悄悄的。小中庭中的几株春梅,枝干上缀满了花苞,已经隐隐溢出些香气,今年的春一定来得很早。夜寒如冰,冬尽春初时让人倍觉惆怅。无月,无星,夜漆黑一团,客厅中的一盏风灯把院中只照亮了一小块,清清冷冷的光束,微弱、单薄,更显得黑夜朦朦胧胧,神秘得若有所待。
若有所待什么呢?
碧儿手托着腮,没裹披风,一袭夹裙坐在台阶中,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的酸涩,韩江流真的要成亲了。人好自私,自己都结婚了,还盼望着初恋的男友一直在等待自已,自已永远是他心中重中之重。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应该祝福他,可是她却说不出口,想到韩江流,心中就象溢满了泪水,动不动就想哭。
韩江流与她,是亲人,是朋友,是知已,也是初次的心动,她的初吻也是给了他。初次相遇时,他温柔的呵护;她饥饿时,他体贴的疼惜;情动后,无论是狐裘、还是梅花、书、象牙发环,轻轻柔柔、细细腻腻地都表达着他对她的心。为了她,他甚至抛弃了友情、做人的伦理,在雪夜带着她远走。这样一个视她如珍宝、疼她疼到心坎中的男人,现在要和别人结婚了,而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现在还是一个准妈妈。
她和他的故事,结局早已写好。但在面对这一切时,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呀?已经没办法回到从前了,她被君问天锁住,韩江流执着地走上一条复仇之路。温雅俊逸、斯文谦和的他,压制住满心的悲痛,可知她会不舍、会想念他呢?
除了这遥远的想念,她还能做什么?
喜欢一个人,不只是快乐的,同时,会无助,会心疼。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相爱而结今,又能真的牵手到老呢?二十一世纪中,结婚不会把一个人锁死,离婚也是家常便饭,但对每个人来讲,结婚都是想天长地久,不是为了要离婚而结婚。离婚是无奈之举。而在这里,女人没有地位,除非等丈夫休妻,女人是不可能走出夫家的,还要忍受丈夫纳妾、嫖妓,不能多言,以夫为天,这样的夫妻之间有爱吗?想象不出,女人就是生育机器,负责传宗接代、料理家事,其他能干什么?男人口中所谓的爱,就是和不同的女人上床,女人越多越美,越能证明自已的魅力,风流不是下流,哈,真是能狡辩。
不幸穿越到这里,有幸遇到韩江流,韩江流算是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洁身自爱,对情感专一,可命运的戏弄,他们错过了。
完美的爱情,还是遥不可及,二十一世纪是,现在也是。
夜渐沉,风渐寒,她呵着冰凉的小手,一股存在感沉沉的由身后轻来,让她不由自主地一颤。“我能离开你一会吗,总是不会照顾自己,真让人操心。”幽幽轻叹,手臂托住她的腰,搂抱着她向厢房走去。
“看好账了吗?”他晚膳后就去了账房,绣珠也给她打发上床了,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呆着。
厢房中桃木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汤包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我只是查点东西!来,棒着这枫糖茶,”他没放开她,让她坐在膝上,打开食盒,端出一碟冒着热气的汤包,“晚膳也没什么吃,外面那些点心以后不要碰了!”说着,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在嘴边吹凉了些,凑到她嘴边。
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囫囵地吞了下去,哇,里面好烫,她挤眉弄眼,鼓着腮,直摆手,“放着,放着,我自己来。”
“至少吃五个,这馅可是我盯着厨子做的,有嫩竹、香菇、虾和肉,不腻的。”君问天宠溺地瞅着她。
“晚上七点后吃东西会胖的,我。。。。。。吃两个,把茶喝掉。其实,从美容角度讲,晚上喝太多茶,眼睛会肿,也不太好,可是不能拂了你的好意,我,喝!” 她很义气地端起茶碗,咕嘟咕嘟,一干而尽,然后自已塞下一个汤包,起身想走人。
“不准!”君问天钳住她的腰,她一点都动弹不了,“知道不能拂我心意,就吃五个,你现在可是有孕的人,不比别的时候。你胖一点才好呢,我喜欢!”他好言哄着。
“君问天,”她在他膝上转了个圈,正对着他,“今天要是我没怀孕,你会怎么样对我?
“那么我就继续努力。对你就这样了,只是心少操一点,你不觉着我现在快成了你爹了?”他亲手夹了一只汤包到她嘴边,她只得乖乖地吞下。
“我可没有恋父情结,君问天。。。。。。。”
“还整天君问天,君问天的,该改口了吧!”小手终于捂得有些暖了,他不顾小嘴油油的,俯身就是一吻。
“脏呢!”碧儿脸红地推开,今天君子园中就他们两个,气氛亲昵而又暧昧。“我以后叫夫君好了,不过,那感觉很怪异!”
“不要叫夫君,”白翩翩也叫他夫君,“叫问天!你们那里怎么称呼?”
碧儿受不了的耸耸肩,“我爱叫君问天,那个叫得好恶心,我们那里的称呼也不适合你。君问天,你和白姑娘对戏对了那么久,入戏很深,不如就假戏真做,她对你也动了情,我们就弄个驸马做做?”
他的心突地漏了一拍,好半天才缓过来,淡淡一笑,“怎么,嫌我烦了,想把我推给别人?”
她皱皱鼻子,戳着他的手背,“不是啊,是我的夫君太优秀。优秀的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拴住呢?应该如阳光如雨露,洒下所有需要恩泽的女人们!我现在是怀孕之身,要清心寡欲,不宜做太亲密的举止,夫君,大夫提醒你没有,我们应该分房,为了腹中的宝宝着想!”
君问天眼眨都不眨的凝视着她,脸上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空白,直盯得她手足无措,眼神东躲西闪,“其实,我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君问天,我可以先回到我来的地方,那边医术发达,教育也好,我在那边把孩子养大,等他成|人,主修企业管理,然后,我带着他回到这边,替你打理生意。那样子,也不错,是不是?”
“这些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他托起她下巴,定定看着她。他知道是韩江流成亲的事扰乱了她的心,也许还有白翩翩要过来的消息,所以她在风里坐了很久,冻得浑身冰凉;所以她又生出了推开他的想法;所以她又异想天开要回去,所有所有这些,都是她想留一颗完整的心给韩江流吗?他又失去了平静,失去的慌乱让他想做些什么,可又无从着手。重重地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君问天只有一个妻子,叫舒碧儿,也许还叫林妹妹;舒碧儿的心里也只准有一个人,他叫君问天。”
“哦!”建议不成功,她疲累地倾倾嘴角,“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你有空考虑一下,也不要急着全盘否定。”
他钳紧了她,“听不懂我的话?”他对着她低吼,世上有这么笨的妻子吗,一个劲她把丈夫推给别人,整天想着逃,怎么会有人想娶她,想不通,更想不通的那个人还是自已。
“懂,懂的,很疼,会吓着宝宝!”碧儿拍着他的手。
他抱起她往床边走去,“时候不早,歇息吧!”他沉闷地替她脱了外衣,拿下头上的发饰,从袖中掏也钻石发环,“再难看,也是我的心意。”
碧儿呼吸浅浅,一点点的愧疚,收回发环,一抬头,正对他光祼的胸膛。“君问天,你怎么把衣服全脱了?”她不是羞对男人的身体,以前游泳时,都有看过男人只穿个巴掌大的三角裤,而是天气这么冷,祼睡会冻着的。他身上那件底裤很宽松,可是给人的震撼力很大,她口干舌躁,眼睛都无处放。
君问天没有作声,背过身去,碧儿突然瞪大了眼,“天,天,伤口这么大呀!”小手颤颤地贴上还没长出新肉的伤口,足足有掌心那么大,还很深,真是慑人,红肉外翻,只结了一层薄薄的油皮,她记得是那个大雪的晚上,他和她跳崖,被石块撞上的。“怎么到现在还没痊愈?”快一个多月了呀!小脸扭成了一团,轻轻有揉搓着伤口,生怕碰痛了他。
“没有机会痊愈。你失踪后,到处找你,顾不上卧床休息,我几乎把大都城翻了个遍,老天有眼,让我发现你的行踪,又急着往飞天镇追来,日日夜夜的找,后面的你都知道了。。。。。。。你不在我身边,我都没什么合过眼,哪里还会顾上伤口不伤口,血没有流尽就万幸了。”他故意说得很重,解开头上的布巾,黑发如墨,散在身后,与伤疤形成一种娇异的魅惑。
“为什么要找呢,随我自生自灭好了!”她内疚地圈住他的腰,贴着他的后背,泪水盈眶。
“碧儿,你知道吗,你已经深入到我的骨髓、我的血肉中,这样的你,我能不找吗?”他缓缓转过身,扶着她坐到床边,拉下罗帐,展开锦被,熄了灯,任夜色笼罩。
“这话你和几个人说过?”她没有随他躺下,半伏在他身上,抚摸着他身后的伤疤,这样俊美的男人,衣下怎么可以如些惨烈呢?
“和你讲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没和别人说过。”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地一下吻过,震动的胸膛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骗我!”她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他欺身亲她唇,一下又一下,手悄悄地伸到她腋下,盘扣一个个松开,宽松的亵衣轻轻一褪,纤细赤祼的身子贴上了他的。
肉体的接触,是这么的令人震惊。碧儿咬住了唇,把吞气声咽下。“君问天。。。。。。”头脑昏沉沉的,他的力量令她害怕,他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抚摸充满占有,在她全身探索。。。。。。。。全然无助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颤抖。她记不起初次是什么一种经历,唯一确定的是和这次完全完全不一样。
君问天低沉的笑了,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攫住她的唇瓣,“我问达大夫,他说,在临盆前,我们都可以行周公之礼,这样才会让腹中的孩子知道他们的爹、娘是多么的恩爱。碧儿,一个多月了,我想。。。。。。。要你,都快疯了。”他吻着她的耳朵,引得她全身抖动,“上次,真的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那种情况,还被娘亲误会,是我的错,也不全怪我,娘子娶进门一个月,都没能洞房,总算能抱,我怎么能不失控,碧儿,你感觉到我吗?”
羞死人也烫死人了,这样的贴身相对,她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兴奋呢?浑身象沸腾的开水,心怦怦直跳,她的手碰触他结实发热的肌肉,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逃,真的就不是人了。理智早跑到一边偷笑去了,余下的只有热,还是满心满怀的渴望,渴望疼痛,渴望融合。她张开樱唇,回应他热烈的吻,学他一样吮吸、厮缠,娇喘、低吟。。。。。。。
他的气息吹在她发梢,这一次,她在他身下放软了身子,全心为他打开,他竭尽温柔,屈服于她青涩的妩媚,在一声轻喘之时,他挺进了她的身子,双双陷入狂热爱欲之中,无需言语。。。。。。。
这是一次真正的结合,灵与肉的完美契合。他耐心地放缓动作,引导着她一步步发现男女之间身体最隐私的秘密,使得她娇喘一声接着一声。。。。。。。
他再一次感到了神奇,又让他体验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欢愉。这种欢愉不仅仅身为一个男人占用一个女人时那种占有欲得到满足,也不完全是因为他主宰着两个人激|情的进程而感受到的掌控欲。
这快乐,来自心底的最深处,触及到灵魂,无法言说,让他想紧紧地抓住,让他不顾她有孕之身,一再从她身上索求。
当然,也成功地让他身下的小闯祸精身心只有他一人,把别的男人全部屏退到千里之外。汗颜呀,为此,他不惜以身色诱。
“还好吗?”他侧身躺倒,拉过锦被盖住两人,拉她入怀。
“好,好,就是。。。。。。。太累,我气都。。。。。。。喘不动了。”她埋在他劲间,昏昏欲睡,“书上说,Xing爱如小死,我。。。。。。。今晚死了又活,活又死,几世轮回。”
“书上说?”他讶异地挑眉,“你看淫书?”
慵懒如猫,轻轻摇头,“是教科书,成|人后都懂一点理论知识的。”
“你。。。。。。是说你对男人的身体以前就了解?”他哭笑不得,有些挫败,闯祸精连这个都懂。
“男女生植器官,当然了解了,可。。。。。。。现在是第一次真实感触,上次你弓虽暴我不算。。。。。。。纤足搁在他腿上,舒服地闭上眼,进入半睡眠状态,“鱼水之欢呀,巫山云雨呀。。。。。。。原来是这样!”娇慵地靠在他身上,享受亲昵的感觉,然后沉沉枕在他臂弯中睡着了。
君问天失笑出声,在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仍然眷恋的细啄着,小闯祸精的身子终于接受了他,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她的心了。这小女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体内莫名的情愫,自有了她之后产生无比的欢愉。她的一言一语,全注满了他的喜悦,牵动着他的心。
对沉睡的小妻子吻了又吻,低低轻喃:“想去大都,就去吧!”
7,斯人独憔悴(上)
君问天心神不定地睁开眼睛。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他睡到日上三竿时了,不,确切地讲,是睡到中午过后才醒,而且一直是深眠,睡得很沉,而那个说累得要死的小闯祸精却不见人影,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起床的。自从接管了飞天堡的生意之后,他都是在天未亮前醒来,近三更时才睡,浅浅地闭下眼就行了,那么多的事要打理,多少细节要考虑,要与多少人打交道,他一点都不敢马虎。而今天,他破例了,是碧儿让他放纵了身心,也给了他一种安定的感觉。
碧儿为什么不等他醒来呢?是害羞还是后悔?君问天俊眸微微眯起,他等不及想知道答案。
似乎他还没在隔天见过恩爱之后的碧儿呢,上次在君府,他昏迷中,让她给逃了;今天,她不会也逃了?
君问天一跃跳下床。
侍候的家仆捧着洗脸水和换洗的衣衫在门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早膳自动省略,午膳,简单,二盘二碟和一碗汤面,和梳洗用具一同端了进来。
“夫人呢?”君问天冷凝地看了看门外。
“夫人起床后,和绣珠去了舒园,说去陪陪舒大人,午膳在舒园用,让我们不要吵醒堡主。”为君问天梳头、换衣的家仆说,眼角的余光瞟到床上的凌乱,脸红了红。
“夫人精神可好?”
摆放膳具的家仆噙笑说道:“好,夫人今早胃口很好,足足吃了二碗汤面,出门的时候,还让绣珠装了一袋点心带着。夫人自言自语说,她现在正在向猪靠拢。”
“哈哈!”君问天朗声大笑,这是碧儿讲话的风格,一螵心瞬间柔软如水。款款坐到桌边,不觉胃口也大开。
“堡主,农场和马场的场主,还是两座矿的矿主今天来了,在花厅喝茶。”家仆收拾好了床铺,说道。
“是我要他们来的,我要问问情况。哦,打发四海钱庄的管家动身,说我和夫人一定会去喝韩庄主的喜酒,赏赐点银子。”君问天喝了几口汤面,挑了点菜,放下筷子,“夫人一回来,就让她到花厅找我。”
两个家仆不解地对视一眼,堡主和夫人明明成亲都几个月了,怎么这眉眼、神态、口气象新婚燕尔似的,说真的,堡主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冷情冷性冷面,很少露齿大笑,今天这是怎么了?
碧儿是有一点害羞的,也有一点无措。她和君问天没有经历恋爱到结婚这么一个自然的过程,而是先是敌对,然后是协议伙伴,突然上床、怀孕,昨晚算什么呢?成熟男女之间的─夜情?
晨光从窗外透进室内,她睁开眼,面对眼前一张放大的俊容,还真的吓了一大跳。熟睡的君问天少了日间对人的一种阴冷,俊眉星目、温润如玉、俊美得让她的心怦怦直跳,何况被下密贴的赤祼的身子、空气中飘浮着密爱之后的味道,这些都提醒着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心情有点复杂,她不知道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还是象一般的夫妻那样,扑在老公怀中撒个娇、说些甜蜜的情话,不然就是象办公室恋情中的同事上床后淡淡点下头?
想不通的情况下,眼不见为净。她暂避舒园,让心情宁静。
绯儿尸身已经收敛,棺木就放在她原来的睡房中,沈妈给她梳了头、化了妆、换上簇新的一身裙装,因差官还有可能来验尸,暂不下葬。是凶死,又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法事全免,就简单地烧了些纸钱,一个岁数不大的和尚在门外为绯儿念经超度。
舒富贵把自己灌得烂醉,满身酒气坐在厅中,眼睛血红,讲话舌头大大的,碧儿。舒夫人哭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粘在了一处。碧儿拉着舒夫人到自己原先的闺房坐坐,那间房离前园颇远,很是清静。
开了门,房中收拾得和她未出嫁时一模一样,韩江流送给她的狐裘、衣裙叠得整齐的放在榻上,书摆放在床边,碧儿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沈妈整理的,这件狐裘你怎么没带走?”舒夫人喉咙哑哑地问,摸着温软的皮子,“我们绯儿一天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碧儿张了张嘴,舍不得说出把狐裘送给绯儿陪葬,这是韩江流的心意,她要珍惜。“娘亲,我一会在镇上给绯儿多买几件锦袄穿上。”
“不要了,人都死了,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意思!”舒夫人悲痛地摇摇头,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泪,顺带扯出一根发簪,落在地下。碧儿捡起,发簪是银子打造的,男人束头发用的那种,象有了些年头,簪尾有些发黑。“这是谁的?”
“不知道,是在碧儿的妆台上发现的,不是姑娘家用的东西,我觉得奇怪,拿了过来。”舒夫人恍恍惚惚的,神智因悲痛过度有些不太清明。
“娘亲,这个放我这里。我明天去大都,让夫君找找官府中的朋友,请他们尽早为绯儿申冤报仇。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只怕凶手会逃之夭夭。”
“嗯,麻烦君堡主了,他认识的人多。唉,也早些让绯儿下葬,入土就为安了。”
“娘亲,我扶你去房中休息下。一切已经这样,你要想开些,不能把自已累病。”
“碧儿,我真的情愿凶手走错了房间,杀的人是我或是你爹爹,绯儿小,她还没嫁人,生子,就这样去了,好可怜!”舒夫人又说到伤心处,抹起泪来。碧儿跟着红了眼,唤过沈妈,让她扶着舒夫人休息去了。
舒园处处弥漫着凄凉,让人喘不过气来。碧儿没等用午膳,就和绣珠回飞天堡了。路上,碧儿摸着袖中的发簪,怔了怔,“绣珠,镇上有首饰铺子吗?”
“有呀,飞天镇别看是个镇,可是因为飞天堡在此,南来北往的商人特多,镇上的铺子什么样的都有,里面的东西不会比大都城差。镇南镇北都有首饰铺,有家玉铺是老字号的,玉的成色特别好,工匠的手艺也不错。”
“那去玉铺吧!”碧儿说。韩江流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她,现在他要成亲了,她总该送一件回礼,是自己的心意,不是飞天堡与四海钱庄之间的往来。
碧儿先去大块朵颐饭庄行李中取了点银子,在饭庄中吃了点午膳,掌柜的凑在她耳边,把昨晚赵管家和潘念皓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家常话,碧儿微微一笑。
玉铺是镇南的一家首饰铺,玉为主,黄金、白银的首饰也有。掌柜的笑吟吟地把各种玉器都放在柜台上,让碧儿挑选。碧儿看了又看,都是些传统的玉佩和吊件,雕花刻草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碧儿拧着眉,瞄到柜里有块浅褐色的挂坠,“掌柜的,把那个拿给我看。”
掌柜的一怔,“夫人,你喜欢这个?”
“这颜色特别,很适合男子戴。”碧儿越看越中意。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拿了出来。碧儿小心地捏住,挂坠冰凉光滑,图案天然,“我就这要这块!”
“唉,夫人你太有眼力了,这是本店唯一的一块玳瑁挂坠,我还是从出海的大船中购来的。玳瑁是海里的长寿之物,这挂坠乃是它身上脱下的壳制成的。传闻,玳瑁几百年脱一次壳,壳吸引天地精华,人佩带上,会延年益寿的。”
“掌柜的,你别吹得天花乱坠。说吧,多少银子?”碧儿可不上当,玳瑁是罕见,主要是得来不易,可是绝对没有他说得那种功效,她有一同学,就戴的是玳瑁眼镜,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但在蒙古,估计想得一块玳瑁是很难的。把这个送给韩江流,但愿能带给他一点好运,她唯心地祈祷。
“三百两!”掌柜的竖起三个指头。
“一百两!”碧儿淡淡地低下眼帘,让绣珠取银子。
“夫人,万万不可。”掌柜的急得脸通红。
“我就一百两,日后飞天堡别的人来买玉,你可以多敲诈他们,我是穷人。”碧儿小心地把挂坠收进袖中。
掌柜的哭笑不得,“夫人,你还穷人,那我们就该去讨饭了。”
“不一样,掌柜的开店铺赚钱,手头便利。我都得等夫君给,好不容易才省下点私房银子,掌柜你忍心赚了去吗?一百两差不多了,麻烦掌柜的了,以后我会多光顾贵铺的。”君问天从来没给她零花钱,这银子还是她当了狐裘得来的,当然不能乱花。
“夫人,夫人。。。。。。”掌柜的盯着碧儿离去的身影,摇头惋惜。这夫人年纪轻轻的,侃价太厉害了,怎么就能一口说出货物的真价呢?
碧儿轻笑地步进飞天堡的大门,沿着车道观赏着两边的树丛。“夫人,那个东西真的象说得那么好吗?”
“物以稀为贵,有多好,难说!”
“夫人,你是买给堡主的吗?”绣珠打趣地问道。
碧儿笑而不答。
两人走到大厅前,看到两辆马车停在厅外,刘一汉指挥家仆们正从一辆车里搬出箱箱笼笼,一个清清秀秀的小丫环捧着古琴、卷书、香炉跨出另一辆马车,君问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手臂,一双白哲的手放进他的掌心,家仆们好奇地都看了过来,白翩翩一身雪白,清灵如仙子,盈盈跨下马车。“夫君!”清脆的嗓音宛若三月的黄鹂。
“路上辛苦了吧!翩翩,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飞天堡,也是我们的家。”君问天柔声说道,指着层层叠叠的楼阁、广阔的树林、草地、花蔬。
白翩翩美目流转,娇柔地抿嘴一笑,“百闻不如一见,夫君先前说起飞天堡,妾身还有所怀疑,现今一看,才知夫君实在太谦逊了。妾身很快就会喜欢上这个新家的。这些都是。。。。。。。”她看向厅外并列着两排衣着统一整齐的仆役、马夫、丫环打扮的人墙。他们目齿口呆的将眼光定在这边,愣愣地看着这美若仙子的二夫人。
“他们都是飞天堡家仆,在欢迎你的到来,也等着你能认识他们。”君问天轻笑,眼角的余光瞟到消失在树林中的一个小小身影,笑意僵在脸上。
“妾身真是太荣幸了。”白翩翩含笑颔首。
“春香,带二夫人去莲园歇息,刘管事,晚膳前到账房等我。”君问天回身说道。
白翩翩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四处望了望,“夫君,我听堡中接我的车夫讲,姐姐也在堡内,怎么没见着姐姐呀?”
“夫人早晨回娘家了,应该马上会回来,晚膳时就会见到。”君问天温柔地一笑。
“嗯!”白翩翩低眉,轻移莲步,随着春香往莲园走去。
君问天脚步一转,急急奔向君子园,他没有看错,刚才那是碧儿,她避进树林,一定从后门拐进君子园了。
她会乱想吗?他不禁有些紧张。
八,斯人独憔悴(中)
“夫人,你要去哪里?”绣珠气喘吁吁地追着碧儿,夫人怎么跑得那么快,一转眼,就离她远远的了。
碧儿装作没听见,埋着头往前直冲,树林向外扩展,举目四望,前面就是湖泊了,湖水把岸边沾得湿湿的,她时而滑一下,时而绊一下,但她仍坚持沿着湖岸往前跑去。有些地方,树林蔓延了过来,与湖水中的水草交错缠绕,差点就快长到岸边了。
寒风扑面,空气中飘荡着水草的腥湿味,湖心有几条木船。船上的人打着绑腿,正在张网大鱼,碧儿拎着裙摆,小心地走下河床,想看得清些。突然发现树林的尽头有一座木房子,很像海滨小别墅,别墅前泊着几条画舫,上面罩着一层油布,可能是春夏季节飞天堡游湖时用的,现在在保养中。
她好奇地走过去,房子后面突然跳出一只大狗,是那条她初次遇到潘念皓时遇到的那只黑狗。碧儿吓得站在原地,黑狗摇着尾巴,抬头看看,示好地围着她转了转,并没有放声狂吠,可能是把她当成了熟人了。
“阿奴!”一个脸色黑红的散发高壮男人从木屋中走了出来,他朝碧儿笑笑,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夫人,这大冷天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认识我?”这人是下人打扮,却没有下人低微局促的神态,不卑不亢。
男子抱拳施了个礼,“我是飞天堡的船工,专门管理这湖中的船只。夫人成亲那天,我在厅中见过夫人,我叫君南。”
碧儿浅浅一笑,“对不起,我对堡中的人不太熟悉。”
君南大笑,牙齿雪白雪白,“我们下人一个,夫人要记我们这么多人,当然不太容易。夫人在堡中也没呆几天。夫人怎么一个人,你的随身丫鬟呢?”
“在后面,那些人也是飞天堡的吗?”碧儿看向湖心捕鱼的木船,网中鱼儿跳跃,像是收获不小。
“嗯,这湖就是飞天堡的私人产业,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归飞天堡了。湖里有种银鱼,特别补人。赵管家说夫人有孕,特地让渔夫们捕几条银鱼给夫人做汤。”
“麻烦大家了。”碧儿俏皮地对黑狗摆摆手,“你养的吗?”
“是的,一个人住在这湖边,养条狗做做伴。”
“对着这一面湖水,眺望远处的草原,不知不觉会飘飘欲仙。”碧儿说着,往别墅走去。
“夫人!”君南抢在前面,“呵,我的狗屋,实在见不得人。”
碧儿瞄了眼别墅中落地的纱幔,清雅的屏风,微微一笑,“好吧,哦,我的丫头来了!”绣珠一头的大汗,脸色煞白地跳了起来。
“夫人,你……也不等我,让我吓死了,这河床滑的很,你要是掉进湖里,把我淹了也不抵事啊!”绣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咦,君南,比干嘛披头散发似的?”
君南不自然地往后拢了拢头发,“早晨起来,束发的簪子也不知跑去哪去了,没办法,只好任它乱作一团。”
绣珠撇下嘴,“怕是丢在哪位丫鬟姐姐的床上吧!”
“呵,君南有这样的福气吗?”君南憨厚一笑,“绣珠现在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比以前轻松了些吧!”
“夫人对我很好!”绣珠嗔怪地看着碧儿,“夫人,你想到湖边看看,我们可以从另一条路下来,这条路太危险了。你现在是金贵之身,不能有一点闪失的。夫人,快闪开。”绣珠突然瞪大眼,把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碧儿拉到身后,一个衣衫破烂的脏兮兮的老头从木屋后冲了出来,双眼混浊,口水拖得很长,双手张开,“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掐死你?”老头手舞足蹈说道。
“老锅!”君南抬手狠狠地甩了老头一巴掌,老头眨眨眼,呆怔住,手停在半空中,惊恐地看着君南。
绣珠瑟缩地往后退了退,碧儿咬了咬唇。
“呵,镇上的一个疯子,这几天不知怎么跑到这湖边来的,夫人莫怕。绣珠,这湖边湿气大,带夫人回堡中去,不然会冻的。”君南紧扯住老头的破衣,神情紧绷,
“在那边,他……这样抓住她……”老锅猛地扑进君南怀中,揪住君南的衣襟,一脸狰狞,“你在这样下去,我就……把你杀了!”
“绣珠,快带夫人走开。”君南推搡着老锅,“这疯子发起疯来,会伤着夫人的。”
“喔,哦!”绣珠眼瞪得溜圆,抓住碧儿的手,惊惶地转过身,绕过别墅,有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通往飞天堡的后门。碧儿皱着眉头,不时的回首看去,君南把老锅的头狠狠地按下,拳脚相加,老锅捂着肚子仰面躺在地上。
直到进了后门,绣珠脸色才好转一点,“这君南真是堡中的家人?”碧儿问道。
“君南是原先的堡主夫人陪嫁带过来的,很奇怪,也姓君。他会造船,读过书,和我们不太一样,堡里许多丫头迷他呢,夫人房中的春香姐姐对他最是痴迷。”
“我以为春香喜欢的是潘公子呢!”碧儿挑挑眉。
“潘公子看不上她的,最多是嘴上逗逗她,她想嫁君南都想疯了,可是君南似乎对她没多少意思。”
“那个木屋是原来就有的吗?”
“以前的夫人爱游湖,一到春天,来飞天堡做客的城里人特别多,总爱游游湖,那木屋是给游湖的人喝喝茶,看看湖景用的。夫人死后,那木屋就给君南做了住处,现在很少有人去那,我都很久没见到君南了。夫人,你今天怎么跑到那里去了的?”绣珠小心地挽着碧儿穿过一道道庭院。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几丝雨,打在衣襟上,沾湿了发,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淌下,碧儿打着寒战,觉得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指按着你的脖颈。“绣珠,我好想要泡个热水澡。”碧儿擦拭着雨珠,说道。
“好的,我立刻让厨房准备热水,夫人,今天下车的那个……就是二夫人吗?”绣珠吞了吞口水,问。
碧儿点头,脸色发白,眼神深邃莫测,那一幕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今天却特别的刺眼,疼得她无助的逃窜。幸好,她不爱君问天。这种几女共侍一夫的事,难度系数太高,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她真没这个天赋。伸手在袖中,轻抚着玳瑁挂坠,眼眶悄悄地红了,泪和雨一同滑下脸颊。
“你到底去哪了?”两人一进君子园,君问天绷着脸,不带任何表情。
“我回舒园,然后就在外面走了走,怎么了?”碧儿低头,弹去眼角的泪珠和雨珠。
“外面在下雨,没有看到么?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浑身冰冷,绣珠,快让厨房送热水进来。”君问天急急解开她微湿的外衣,用狐裘裹紧她,拥在怀中。
绣珠胆怯地跑开了。
“赵管家说今天有几位场主和矿主找你议事,谈好了吗?”她哆嗦着唇,把手放在火盆边烘着。
“嗯,早早开了晚膳,他们用过就走了,二夫人和白管事从大都来了,我们晚上一起用晚膳。”君问天目不转睛观察着她的神色,和平时一样,嘴角俏皮地撅着,清眸转个不停,但不知怎么的,像少了一点生气。
“好啊!你去让厨房加点菜,顺便给我先找点什么的给我垫垫底,我现在好像特别容易饿。”碧儿浅浅一笑。
“当然,你现在是两个吃饭,当然会饿。我去给你端。”他温柔地揉揉她的卷发,出去了。
碧儿把脸偏在一边,用布巾拼命拭着发,像是头发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绣珠和几个粗壮的丫头拎着热水进来。把身子埋在温暖的热水中,碧儿舒服地吁了口气。“碧儿!”君问天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红豆糕推门进来。
“你……放桌上,先出去下。”纵使有屏风遮着,碧儿还是不习惯,也有些不想看到他。
绣珠脸红红的,掩面在一边偷笑。
“我夹给你吃,不耽误你洗澡,不然,糕会凉的。”君问天理所当然地走到浴桶边,好言哄着。
“不知怎么,我突然不那么饿了。”花瓣密密盖满了水面,遮住水下的身子,却遮不住颈子上多处的吻痕。
君问天点住她的唇,摇了摇头,“不行,我的心意,吃两块,昨晚,我弄疼你了吗?”语气中尽是怜惜,一手轻抚她柔嫩的颈子,一手捏了块红豆糕放在她嘴边。
“君问天!”碧儿脸红到耳后,“这事我们稍后讨论可以吗?”绣珠还在房内呢……
绣珠已经嬉笑出声了,“我什么都没听见,堡主,夫人今天给你买了个……”
“闭嘴!”碧儿怒声打断绣珠,“你先出去,我自己穿衣。”
绣珠一愣,从没听过碧儿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讪讪地低下头,掩上门出去了。
“怎么,你想给我惊喜吗?送我什么了?”君问天俯在桶沿,拨开花瓣,清晰地看到水下纤细的身子,呼吸渐渐加重,吻随即落在粉颊上。
“你要什么有什么,我想不起来送你什么,我女红又差,不然绣个帕子,做个衫子给你。再说,一些小东西,你也看不上。”她脸红红的,打他水下不安分的手。
“谁说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当珍宝。”君问天嫌手中的碟子碍事,放到桌上,拿起一边的大布巾,包起她,抱着她坐到床上,“碧儿,飞天堡很乱很杂,这有我的责任,但也是有许多缘故。本来想让你来整理的,但你现在有身孕,我舍不得你受累,那就让无事的人多做做,对付那些人,必须要狠要有心计,呵,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我不想你太着别人的眼,那样会有危险。做个小女人吧,待在我怀中!小脑袋中不准胡思乱想,演戏也要演的真一点,看的人才能相信。”他冷漠地撇撇嘴角。
“你……把白姑娘当挡箭牌?”碧儿惊呼出声。
“她急于表现,要成为真正的飞天堡夫人,飞天堡太多的人对原来的白夫人又特别维护,那么,这管理的重担当然要交给她了,放心,她在皇宫内院长大,对付这些人是小事一桩。你好好安胎,明天,我们回大都。”君问天把火盆移近,拿过肚兜给碧儿穿上。
“我自己来啦!君问天,你好像也蛮坏的,你在利用别人。”碧儿斜睨着他。
“不坏怎么行?你要比别人更坏,更恶,更精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能守护你的安全,我不惜牺牲,利用许多人,会制造许多假象,可是,我的小闯祸精,你可要好好看着你的夫君,不要闹什么小脾气,吃什么飞醋,我会心疼的。”
她皱皱鼻子,空落落的心奇迹般的填实了,“肉麻!说不定你现在对我好也是假象呢?”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情绪已经被他左右了,不过,不算讨厌。
“假到我以身相许吗?”他惩罚地轻咬她的唇瓣,“真是该打,你不知我有多紧张你。说,早晨为什么不等我醒来?”
他挑开她的唇,舌滑入她口中,与她纠缠……
碧儿娇羞地闭上眼,“人家……人家有事嘛。”此刻,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有多温柔,妩媚,毫不做作的清新模样,狠狠地撞击着君问天的心,他在被中蠕动的手突然加重了力度。
“亲爱的,马上……就要晚膳了。”她用残留的理智提醒他,现在不是激|情时刻。
“你唤我什么?”君问天蓦地抬起头。
碧儿淘气一笑,主动亲了亲他的唇,“亲爱的,我们那里称呼心爱的人就是这样,我……不由自主,结了婚之后,我们不唤丈夫为夫君,而是称老公,亲爱的老公!”她的声音柔软而低哑,微微有些轻喘。
“你终于肯和我说了,以后,我们私下,你就这样唤我。”他的声音吐出的气吹在她发梢,整个人温和而又性感。
碧儿慵懒地靠在他身上,探出小手抚着他的俊容。“你喜欢我唤就是啦。亲爱的,不要那么惊讶,我实际上来自一千年后的未来,呵,比你大了许多许多呢,湖中那个漩涡是时光隧道,我就是从那里穿越过来的,我爸爸,妈妈,也就是你们这里称呼的爹娘啦,都是大学教授。大学教授就像现在太学院的教习一样,出来的学生都是社会栋梁,我们家算是书香门第。我是双生子,龙凤胎,有个哥哥叫林仁兄,我叫林妹妹。”
君问天笑了笑,亲了下她的小嘴,“那你是待字闺中,还是在读书?”
“我已经工作了,嗯,”碧儿眼睛滴溜溜一转,“我是战地记者。”她毫不脸红地说,反正他又不懂。
“战地记者是干嘛的?”
“就是在战场上搞报道,把事情的经过写成文字。”
“哦,写军文的文官。”
“不是啦,是把战场上的情况写给后方的人看啦!”
“传令官?送兵报的小卒?”
哭,伟大的战地记者怎么和小卒相提并论呢?“哎,我也不知道给怎么说,反正就是很神圣很伟大很勇敢的一项工作。”她嘟着嘴,有些无力。
君问天抿嘴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到了你们那儿,也可以过得不错。”
“当然,你有经商天赋,自然会过得很好,而且,你很帅啦,做偶像明星也不错。拍拍广告,做做模特,演个什么白马王子,哇,日进斗金,比现在还赚啦,还不要太辛苦。”
“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你有一张让女人尖叫的脸呀,你可以凭这张脸成为少女,少奶杀手。”
“你让我卖脸?”君问天浓眉一拧,气恼得狠啄了她一下,手像火,一寸一寸地他游移过的地方引燃火焰,碧儿的呼吸绷紧了,心脏脉搏急速跳动,全身无法自持的颤抖,“不卖,不卖,私人物品,谢绝买卖。”她抬眼,已是意乱神迷。“我也舍不得呀!”
幽幽的叹息,让早已箭在弦上的男人突然崩溃,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他闪着一双掠夺的眼,向她侵袭,侵占着专属于他的所有权利,爱一个人就得子嗣,要紧紧捍卫着自己的权利,有一点与别人的共享的想法都没有。他最怕她推开他,最怕她太大方,所以要狠狠惩罚,用行动来实施……
宛若仙子的二夫人白翩翩端庄地坐在花厅中,桌上盘盘碟碟,错落有致,她不时抬眼看向后堂。
绣珠大汗淋漓地跑来,目光躲躲闪闪,“夫人淋了点雨,有些着凉,堡主让二夫人先用膳,他不太放心夫人……”
呜,她不太会说谎哦,脸好烫好烫!
白翩翩优雅地点点头,神情冷如寒冰。
晚膳前在账房等着堡主的白一汉,在房中跺了又跺,围绕了无数个,守时的堡主今天怎么失约的喽,他可是有大事要向堡主禀报呢?
此时,君子园中正是一派春意荡漾……
9,斯人独憔悴(下)
“翩翩,我和夫人离开的这几天,堡中的事多分担些。飞天堡的家仆都是些乡野之人,不太懂规矩,我以前忙于生意,无暇过问,现在就全交给你了,赵管家会协助你。”君问天身披灰色的斗篷,一身出行的装束,边走边对后面跟着的白翩翩叮嘱道 。
白翩翩淡然地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飞天堡的家仆却一个个暗自纳闷,这管理飞天堡一事不应是堡主夫人的事吗,怎么会落在二夫人的头上了?看这二夫人清雅出尘,美艳如花,现下又快掌握着堡中的大权,日子一长,一定会取代堡主夫人的位置。幸好堡主夫人怀了堡主的骨肉,不然迟早会被堡主扫地出门。这下,看着二夫人的目光,从爱慕变成了敬畏。
“赵管家,”君问天在外面停着的马车边停下脚步,扭过头斜睨着赵管家,“以后堡中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先请示二夫人,不要擅自做主,我和夫人喝完喜酒,尽早赶回来。二夫人是江南人,叮嘱厨子做菜口味不要偏重。”
“是,是,小的记下了。”赵管家忙不迭地应道。
刚刚跨出大门的碧儿微微一笑,君问天真不愧是个大奸商,连细节都考虑得这么周到,白翩翩怎能不暖到心中去呢?
“姐姐!”白翩翩眼尖,迎上去轻施一礼,“你身子可曾好些?”
“睡了一夜,好多了。”碧儿羞红了脸,眼角瞥见君问天递来的灼热视线,她瞪了他一下,都是他,昨晚缠着她下不了床,连和白翩翩表示下友好都不能,唯一的好处是出了一身的汗,在湖边受的一点风凉早没了。“多谢妹妹挂念,妹妹刚来飞天堡,我却又要回大都了,真是不巧,等我从大都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虽然她不认为她与白翩翩之间有什么共同语言,但话还得这样讲。
“姐姐现在是双身人,要多保重,我和夫君都盼着小少爷的出生呢!”
我和夫君?哈,那她是什么,路人甲!碧儿绽开一脸俏皮的笑意,“我想可能要让妹妹和堡主失望了,我总觉得我怀的是小女生,不是什么小少爷!”
白翩翩丽容一白,咬了咬唇,“姐姐富贵之相,头胎一定会生个臭小子好吗?呵,妹妹讲得这么笃定,好像你的眼是超声波似的。妹妹,你还有这种天赋啊,一眼就能看得出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碧儿惊奇地瞪大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白翩翩,白翩翩平静的面容快撑不住了,白里透青,青里透紫,牙把唇咬出了一道血印。
“碧儿,不要淘气!”君问天过来系好披风,宠溺地捏了下她的粉颊,“做姐姐也没个姐姐样,总是改不了孩子气,都快做娘亲的人了。”
碧儿吐吐舌头,踮脚吻了吻君问天的两腮,“人家本来就不老,你硬要把我逼成黄脸婆,他还是平生第一回,俊脸紧绷,很不自在。
白翩翩瞪大眼,眼中有不信和忧伤。
厅外的下人和赵管家嘴半张,连呼吸都忘了。
唯有绣珠见多不怪,这算什么,堡主和夫人亲昵的举止有时比这过分多了。
君问天掀开马车的帘子,僵硬地把碧儿抱上车,尽力威严,冷淡地对众人点点头,在一道道愕然的视线中,拉严了车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碧儿歪着头,“你是心疼你的二夫人,还是怪我有损你的酷帅形象?这只是一个礼貌的问候吻,又不是深吻,干嘛大惊小怪?”她受不了的耸耸肩,感到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咦,今天这马车超大,车厢宽敞如房车,里面有卧榻还有桌子,都用铁钉固定在车中,不会摇晃,车中吊着水果,点心,水袋,还有毛毯,很适合远途旅行,她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
“碧儿,”君问天叹了一声,抱着她坐到卧榻上,“在你原来的地方,这些可能都不算什么,可现在是在蒙古呀,我是个堡主,在家仆面前这样子,哪还能保持威仪?”
“喔,君堡主,我没考虑到这一点,”碧儿托腮,眨了眨眼,严肃地蹙起眉,“君问天,现在请你和我保持十尺的距离,男女授受不亲!”她拍开他放在腰间的手。
君问天哭笑不得地揉揉额角,“碧儿,不要闹!这里有没外人……”
“你的思想很不健康,知道吗?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能摊在阳光下,不是偷偷摸摸的,私下相处是一样,在人前也一样,当然,某些儿童 不宜的行为,不适用这一条。一个人的唯一不是板着张扑克脸,装深沉就能让人信服,威仪是内在的能力,是你有让别人心服口服的本事,除非你心中不够自信。我不喜欢玩阴的,要来就明着来……唔,唔,君问天,你干嘛?”嘴巴突然被堵得严严的,她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说了一句,你看你有完没完,得理不饶人的样,哪里像个堡主夫人?”君问天撇撇嘴角,“原来你喜欢在人前和我亲热呀,早说啊,我会……”
“啪!”空中飞来一掌,“谁喜欢和你亲热,只是看你二夫人不顺眼,故意气气她的,告诉你,你可不是我喜欢的人……”她本是说了玩的,没想到,听者有意,君问天宠溺的笑意冻在脸上,心中很不是滋味,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有点静默。
碧儿低头揉搓着腰中的丝绦,抿着唇,实在拉不下脸道歉,不安地看着车窗外,草原飞快地往后移动,山林,湖泊不时闪过,草地上,一群挑担,挖土的人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不是草原中心的那片大湖吗?
“这……这是要干嘛?”她询问地看着君问天。
君问天淡淡地瞟了一眼,一脸“你看不出来吗”的神情,“填湖!”他慢条斯理地回道。
“为什么?”碧儿指尖一颤。
“不为什么,就是看它不顺眼!”君问天拿起带出来的账册,专注地翻着。
这片湖填了后,即使有日食,她也不能回二十一世纪了吗?碧儿无助地握着拳,指甲深陷在肉里都不知。君问天把她所有的后路都断了,只留下通往他身边的一条。她必须接受他,爱上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有必要做得这样绝吗?
君问天的行事作风,不顾别人的感受,只为自己着想,霸道,独裁。刚刚绽开的情愫,经此一吓,默默地合上了花苞。
双手放在小腹上,背身侧睡,碧儿合上眼,掩饰住眼中的失意。君问天疼她,宠她、她都体会得到,可是他……并不懂她,他一个劲地向她逼来,狂风暴雨般袭来,不管她要不要接受,如夜晚的意乱情迷,她被征服的身体,而不是心。
昏昏然,半梦半醒,感到他为她盖上薄毯,在她耳边轻轻叹息。
一路上,她都在睡着,像是困得很,车傍晚进了大都城,君总管领着一帮家人早早在府门外等候着。碧儿下车时都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直嚷着要睡。
君问天体贴地抱着她,直奔她原先的厢房,为她解开披风,外衣,她舒服地撅着嘴,一头钻进被窝中,不一会,就传出熟睡的鼾声。
“怀了孕的人都渴睡,整天身子发软,还挑食,三个月后就好些了。”王夫人拉开罗帐,看了看碧儿。
“前几天吃什么吐什么,这两天才好些,就是不肯好好吃饭,我都得看着他。”君问天在桌边坐下,神情忧郁。
王夫人挑挑眉尾,“怎么这样任性,怀孕也不能被捧上天呀!她不吃,腹中的孩子就得饿着,真不懂事,忍着点不行啊!问天,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想起当初碧儿坚决离开君府的凛然,王夫人还有点气恼。
“舒园呀,她一直呆在娘家。”君问天轻描淡写地说。
“舒园?打听过多次,不是讲不在吗?一定是舒俯跪夫妇把她藏起来了,以为能要挟我们怎么的,也不照照镜子,是你太傻,像上辈子没娶过媳妇似的,把根草当成宝。我不想说你了,不然你又要为这个媳妇和娘亲翻脸,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娘的话也听不进去。问天,”王夫人突然压低了音量,“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她怀孕一个多月,不正是离开君府的日子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孩子有可能……是其他男人的,她走时,一滴眼泪都没掉,就像是外面有人在等她似的。为什么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就是离开君府时怀孕了呢?”
“娘亲……”君问天抑制住心底的烦躁,“你不要乱猜,碧儿不是那样的人,我信得过,这孩子肯定是我的。”他没办法告诉娘亲,那一晚碧儿才和他洞房,不过,也确实有点巧,一晚上就怀孕了。
王夫人撇撇嘴,“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君家这么大的产业,不要莫名其妙落入别人手中。放心,她在君府,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王夫人冷漠地站起身,回首瞟瞟罗帐,走了出去。
君问天怅然立在桌边,眼神空洞。
罗帐内,碧儿大张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帐顶。
四海钱庄的新庄主韩江流今天大婚。飞天堡准备了一份厚礼,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玉麒麟一对,郑重地放在锦盒中,另外是十匹上好的贡缎。君总管用绸带扎好,一会让同行的家仆担了去。
君问天换了件簇新的珠灰长袍,束金色腰带,倨傲的神情、冷漠的眼风,有一阵目空一切的天生卓然。他和韩江流的朋友之情早在那个风雪那夜断绝,答应去参加婚礼,是出于飞天堡与四海钱庄之间的往来,表面上的一种应酬,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希望碧儿不要再心存畸想,要她死心,接受事实。
“夫人好了吗?”犀利的双眸看向碧儿的厢房,今天这妆上得有点久了。
君总管把礼单递给君问天,“刚看到丫环捧着净盘进去,估计夫人又吐了,唉,夫人的孕吐真的好厉害。”自从夫人回到君府,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不例外,两天下来,人瘦得脱了个壳,原先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大眼也没了神,半倚在卧榻上,话都说不动。
君问天咬了下唇,大步往厢房走去。
“那件浅粉色的夹袄、黑色长裙。。。。。。头发不要盘髻,我顶不动,扎两个辫放在后面,不要珠花。。。。。。”碧儿趴在妆台上,微微气喘,清眸轻荡。
“夫人,太素了点。”伺候更衣的小丫鬟细声细气地说。
“今天最漂亮的是新娘子,不能抢新娘子的风头,素点好!”她小心地把袖袋中的玳瑁塞好,看到瘦得青筋暴现的手,苦涩一笑。
费力地穿戴好,特意用脂粉盖住肤色的苍白,点了红唇,对着镜中的自己失神好些会儿。“怎么不梳个髻?”君问天跨进房中,皱着眉头。碧儿这样子看上去象个刚刚长大的小丫头,没人会相信她已为人ℚi。
“身子懒懒的,不愿多复杂,就这样。君问天,你很帅哦,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她轻笑地瞟了他一眼。
“几天不吃饭的人还有力气说笑!”君问天不舍地勾住她的腰,“你这样打扮是不是还想找个俏郎君?”
“嗯,有这样的想法没这样的机会,不过,我的郎君已经很俏了,我不贪心!”她耸耸肩,眼前金星直冒,不得不抓紧他的手臂才站好。
君问天“哼”了一声,“算有自知之明。乖,我们吃快点心垫下肚,酒席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呢?”
“不了,我腾空肚子就是想去四海钱庄海吃一餐,以前韩江流可没少白吃我们飞天堡的。放心,我精神着呢,不会给你丢脸的。”她推开了他,端起桌上的参茶,努力喝了几口。
“碧儿,你是不是和我在生气?”碧儿不会藏情绪的,要生气就鼓着个腮帮子、杏眼圆睁,要是欢喜就眉眼弯弯,象这样笑得很没诚意、闭着眼说奉承话的样子很怪异。
碧儿甜甜一笑,“尊敬的君堡主,此言差矣,我没理由生气呀,你宠我上了天、专情于我,由着我任性,只是腹中的孩子不太乖,我有点气他,却不敢气你的。”
这话明明就透着股讥讽,君问天蹙着眉,柔声安慰道:“等他出世,我狠狠地打他几下,谁让他这么调皮。”
“希望他有出世的那一天。”碧儿幽幽地看着外面,落日西斜,暮色就要降临了。她不是一点生气,而是很生气,很讨厌,王夫人和君问天那一番话,实在让她咽不下去,她被君问天弓虽暴了,怀上孩子,已经够辛苦,又没回得了家,现在很委屈地呆了下来,还要被人泼这样一桶脏水。她可不是善良的小媳妇,恨不得起床扯着王夫人去做亲子鉴定,定要讨个说法,然后坚决地和君问天分手,告诉他们没人稀罕他们家的财产,也不想呆在这没人情味的地方。可这蒙古哪里有亲子鉴定,她又哪里逃得了君问天的魔掌,一个被人怀疑、不被祝福的孩子,她还没做好准备迎接的孩子,不想生了,真的不想生了。是一条生命,但生下他就要对他负责,这种环境不适合他的出生,不如就让他夭折腹中吧!
“又胡说八道了!”君问天只当她在耍耍小脾气,没往心中去,拥着碧儿出了厢房,上了轿。
轿中,碧儿弱弱地斜倚在君问天怀中,“君问天,今天要是我说不去参加婚礼,你同意吗?”
“好好的,为什么不去?你是堡主夫人,以后要经常陪着我参加一些应酬的。”君问天谨慎地回道。
碧儿抿嘴一笑,“君问天,你是想让我死心,对吧!其实没有必要,你们这里重视女子贞洁,失了贞就没戏唱了,我懂这些,在......那个晚上,我就不作他想了。我和韩江流之间很纯洁,他对我的好,是不求回报的。我诚心地希望他比我过得好。。。。。。请不要用龌龊的念头想象我们的关系。”不知怎么,她就是想刺刺君问天,想以韩江流的温和映射君问天的霸道,想让君问天也尝尝痛的感觉。
“可惜,你口中的君子马上也会变成魔鬼了。”君问天讥诮地一笑,加重了她腰间的力度,像是极力压制心底的愤怒,这么个小闯祸精,今天吃了枪药了吗?
君问天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四海钱庄一片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庄外搭起棚子供给跟来的随从和街坊邻居,韩府内每一个房间都放着喜筵,贵宾坐着正厅中,也不下十多桌。碧儿被安排在和韩江流娘亲同一桌,她是第一次见到李夫人,慈眉善目,见人就带笑,非常温暖。亲切,想来韩江流是传了娘亲的性子。但碧儿却没在李夫人眼中看到任何喜气,整个人郁郁的,强颜欢笑。
君问天坐在首桌,同桌的是大都城中几个举足轻重的商贾,他一脸漠然,俊美的面容引得女眷桌上一阵窃窃私语。
韩江流身着喜服,温温雅雅的跟客人寒暄,见到碧儿时,眼中一亮,但立刻就把视线挪开,再也没多看一眼。
吉辰一到,喜娘挽着新娘出来拜堂,厅里厅外挤得水泄不通,喜乐吹得整天,忽然,一切戛然而止,厅中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分分清清。碧儿见过那么多怪事,这一刻,也是一脸瞠目结舌。
两个喜娘挽着两位新娘从左右两侧走进厅中。
一婚娶二女?还真省事!
“江流与陆家小姐自幼定有婚约,命运作弄,失去联系十年,这期间,江流与邻街吉祥珠宝铺的管小姐相互爱慕、私定终身。现在,陆家当铺回归大都,陆小姐已长大成|人,江流必须履行婚约,可江流又不能负了管小姐对江流满腹真情,也不舍把二人分个先后,权衡再三,决定同时迎娶二家小姐,都以正夫人的礼节隆重对待,以后不偏不倚。各位亲朋好友请尽情畅饮!”韩江流温和地一笑,朗朗说道。
真是有情有义的韩庄主,刚刚还诧异万分的来客现在不禁都频频点头赞许,男人娶妻后,也都会娶个几房妾室,很少有同时娶两位正夫人的,韩庄主不厚此薄彼,公平相待,一颗心分两半,令人感动。
陆家当铺的陆老板一张脸刷地雪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瞧着两位新娘,管小姐修长俏丽,落落大方,可儿瘦小笨拙,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及韩江流的肩膀,他是不是打错算盘了?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李夫人一直半低着眼帘,噙笑接受别人的道贺,神色却没半点欢喜。
主婚人在高声嚷着新人拜堂,碧儿眨了眨眼,轻抚着心口,刚刚喝的几口汤突地上涌,她捂住嘴,挤过观看的人群,急急地往外跑去,见门就转,直到来到一个清静的院落,“哗”地一声,几口参茶喝汤喷了出来。吐完之后,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会,才抬起头,四下张望着,这是一个二层楼的小院,很雅致,离前厅有点远,把喧闹声隔在了外面。
她想找口水净口,信步进了小楼,楼中点着一盏烛火,暖壶中有温水,她倒了一杯,漱下口,好奇地抬脚上楼,楼上有个大大的露台,夜风阵阵,她打了个冷战,瞧着露台上有张木椅,坐了下来,随意地扫视,目光突地对住隔壁院中投过来的两道冰冷的视线,她眯着眼,想看清,隔壁院中已经熄去了烛火,陷进一团黑暗之中,她拼命地眨眼,眼花了吗?怎么觉得刚刚院中有人,而那人似曾相识呢?
有人上楼来了,碧儿听到楼板作响,转过头,韩江流出现在楼梯口。
“嗨!”她朝他摆手,调侃地一笑,“新郎官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应该呆在新娘身边。”
韩江流沉默地走了过来,端详了她好一会,才出声,“你瘦得很厉害。”
碧儿站起身,和他一起倚着栏杆,“我怀孕了,所以就才了现在这样子。”
“恭喜你!”韩江流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谈不上恭喜,那只是个错误。”碧儿自嘲地倾倾嘴角,对着茫茫的夜色叹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羞辱她,太残忍了。”
“她不只是孩子,她还是陆家的女儿,而我是西海钱庄的庄主,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她父亲精心安排的、期待很久的,我怎么能让陆老板失望呢?”韩江流冷冷笑着。
“管家小姐怎么回事?”
“知书达理、清丽出众,家境也不错,和四海钱庄门当户对,非常适合生下我的孩子。”韩江流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象是在说一件生意上的事。
“呵,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就坐享齐人之福,不会很快就娶妾吧?”碧儿揶揄地看着他,惊愕地瞪大眼,韩江流点了点头,“是一个月后,我会再纳二房妾室。四海钱庄养得起一大帮女人,但真正的韩家人太少,我要尽快有子有女。”
碧儿半张着嘴,很久才合上,“嗯,嗯,目标很切实际。”陆家那个小不点呆在一群女人中,过不几日就会被吃光抹尽的,陆老板此时定会欲哭无泪,处心积虑一逼韩江流履行婚约,谁能想到韩江流来这么一招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不逼得紧,韩庄主也不会悬梁自尽,他的女儿日后嫁个相配的人,说不定大家都会生活得不错。
冤冤相报何时了,韩江流一出手就这么惊人,后面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狠事呢,想像得出陆老板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安了。
“韩江流,你有做坏人的潜质。”碧儿轻抚他的脸颊,“可是我看着你这样,只觉得......很悲哀,很。。。。。。心痛。你这样对待自己,何苦呢?”
泪水无声地从韩江流的眼中沽沽滑下,沾湿了碧儿的指尖,碧儿也忍不住泪水盈眶。
“我现在是四海钱庄的庄主,是要让四海钱庄代代相传下去的男人,我要守住这份家业,然后平安地交给我的儿子、孙子。。。。。。妹妹,对不起,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韩江流了。”韩江流用喜服的袖角,一点点拭去碧儿脸上的泪水。
“没关系,但是要适可而止,你父亲还有陆掌柜的都是前车之鉴,有时候,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很抱歉,我。。。。。。一点都帮不上你的忙。”她小心地从袖中摸出玳瑁挂坠,拉过他,让他低下头,替他挂在颈间,“这块挂坠,来自深海,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但是有吉祥的寓意,我希望它能带给你。。。。。。平安!这是我的心意。恭喜你,韩江流,你穿喜服的样子很有型。”她含笑退后两步。
韩江流摸着颈口的挂坠,心中犹如波涛翻滚,这样俏皮、可人的妹妹,永远不是他的了。“妹妹,你前一阵去哪了?君堡主对你。。。。。。好吗?”
碧儿轻笑地挥挥手,“我任性,跑出去散散心,君问天对我很好啊,非常疼我,整天象喂猪一样喂我,什么事也不要我做。我现在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完全全一只大米虫。”
“呵,也是只可爱的大米虫,怎么就没长胖呢?”韩江流不舍地看着她瘦得颊骨都突出许多,就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个不停。
“估计全被肚子里的宝宝吸收了,你。。。。。。快去招呼宾客,我在这边吹吹风,呵,闻不得那些油腻的东西。”
“我让下人给你做清淡的甜汤。”
“别,别,韩府今天够忙的了,我就不要再添乱。你快走,新郎官和一个女客在露台上聊天,这让别人看到,不知会传成什么呢,我可是端庄贤淑的堡主夫人,转身,下楼,不要坏我名声。”碧儿脆声笑笑,缓缓闭上眼。
韩江流咬了咬唇,恋恋不舍地转过身,走了几步,忽然扭过头,冲上前,狠狠地抱了抱碧儿,然后,楼板“咚咚”一响,碧儿睁开眼,韩江流已经走了,她抬起手,摸到自己一脸的泪。
“哭什么,神经病!”她喃喃自语拭去泪水,耳边掠过一丝疾风,冰凉冰凉,“闪开!”一双长臂跃过来,推开她,“当”一声,一柄袖刀落在露台上。
碧儿退一软,瘫倒在地。刚刚有人要刺杀她吗?
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坐在木椅中,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失声惊呼,“君问天,你怎么在这?”
君问天瞪她一眼,“我不在这,你这条小命还有吗?”眯细了眼,警觉地抬头看看四周,捡起地上的袖刀,刀上绑了张纸,这把刀不是要杀碧儿的,而是。。。。。。警告。
“你来很久了吗?”碧儿心有余悸地颤栗着。
“你和韩庄主情话绵绵的时候,我就来了,只是实在不便打扰你们。”君问天阴阳怪气地“哼”了声。
“哪有情话?你和你娘一样,会栽赃别人。”碧儿白了他一眼,“纸上写的什么?”
君问天面色凝重地把纸条递给她。
“想活命,就闭上你的嘴。”碧儿眨眨眼,看了又看,“我。。。。。。好象没说别人是非呀!”
君问天眯细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应该是提醒,不是威胁,我认为也有可能是个恶作剧。好了,堡主夫人,你礼物送过了,道贺的话也讲过了,现在改回去了吧!”
“我站不起来!”碧儿很没骨气地拍拍腿,软得象失去了知觉。
“碧儿,”君问天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受不了束缚,但是以后一定不可以再这样和别的男人单独见面,不准再送别的男人礼物,你有分寸,也自重,但我不是一个气量很大的男人,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逼急了我,我不知会做出什么来。碧儿,你到底要我怎么疼你才能走进你的心?”
她勾住他脖子,依在他怀中,什么也没有说。
咫尺之间,隔山也隔水!
“不能娶你,我娶谁都没有区别,娶几个也无所谓,我已经是具空壳了。”韩江流临走之前,狠狠抱了一下她,凑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到的音量对她说。那一刻,碧儿泪如雨下。
她和韩江流之间,韩江流绝对比她用情深,她对他没有那种失去以后如同失去生命般的巨痛,她只是遗憾、有点失落,不会食不下咽,整日以泪洗面,可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还不太长,没到刻骨铭心的状态。而韩江流不是,她和他所见的任何女子都不同,给他带来生命中想象不到的惊喜,他都没要迟疑,一开始就疯狂地爱上她,现在永失我爱,那种痛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碧儿就是想到韩江流这点,又是不舍又是惋惜,也有点怨他的迂。其实,他大可以凛然地拒绝陆家的婚约,和陆家当铺明着在商场上争个高低,拿自己的幸福开这种国际玩笑,值得吗?她是以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这件事,韩江流是一千年前的古代男子,父仇家恨逼着他不得不这样,所以她无语,也没有多嘴拦阻他。
一切都回不了头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韩江流是这样,她何尝不也是。
这一夜,碧儿做了个梦,梦到湖中那个漩涡,她跳了过去,爸爸、妈妈等到漩涡的尽头,林仁兄对她扮鬼脸,她追着林仁兄打闹,追着,爸爸、妈妈突然不见了,林仁兄也不知躲在哪里,她一个人站在草原上拼命地哭喊,喉咙都喊哑了,喊到一跃坐起身,满身的汗水埋在君问天怀中,君问天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脸担忧。窗外,天色已经放亮。
“梦到家人了?”君问天吻吻她汗湿的额头。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点点头,指指暖壶,君问天给她倒了杯水,她大口喝完,神智才清醒了点,无语地靠在他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
“碧儿,你明明就在我怀中,而我总觉得不太真实,你来的那个地方让我惊惧,似乎有某种力量要把你抢走。”君问天低声呢喃,“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属于我?”
“现在就已经属于你了。”她闭上眼回答。
“没有,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不要抬头,我知道也不是在韩江流身上,你在外面游移,你整天想着回到一千年前,你甚至想放弃腹中的孩子......”他心痛地抱紧她,这几天,他都看在眼中,就是不忍点出来。
“君问天,有件事我真的要说明下,从君府离开之后,我确实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一直到离开大都城,但是我不会告诉你那个男人是谁。听了这话,你还愿意信任我吗?”她直直看着君问天。
“傻瓜!”君问天咬了她的唇瓣,“我阅人无数,什么人一经过我的眼,我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不好,我怎么会费了这么多心思娶了你、锁住你。大夫之前说你病了许久,那时定是某个欣赏你的男人捡到你,把你带回去照顾的!你若对他有情,就不会离开大都,准备回你来的地方了。能让你动心的男人只有我。”
“自大狂。”碧儿内心不禁有些陶然,君问天到底不是一般目光短浅的男子,遇事会分析,不乱冲动,“可是婆婆大人她。。。。。。?”
“老人家的话,中听的就听几句,不中听的就当风飘过。你的夫君是我,你要多看看我,不要东张西望的。”君问天有些怜惜的轻抚她的俏容,“今天乖一点,尽量多吃些东西,克制自己,不要吐!”
“你真正在意的是肚中的儿子,告诉你,我不生儿子,我只生女儿。”
“我巴不得是生个象你这样的女儿呢!”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今天要做事了,不能时时陪着你。你就在园中走走,多休息,好不好?”现在对她,他都是一幅商量的口吻,很怕激起小闯祸精的斗志,到时受苦受难、操心的人都是他。
碧儿突地坐正,叫了起来,“不好,我今天要去见一个男人。”
碧儿要等的男人,是哲别。
来大都的首要任务,就是见哲别。窝阔台登基之后,准备亲征辽国,拖雷打前阵,现在正在准备阶段,哲别作为随征大将军,负责操练士兵,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之中。
但哲别还有个名义上的家,他有时要回家陪陪娇妻,想到他的娇妻,碧儿撇撇嘴,再次抬起头看看外面官道上的车马。这条官道通往军营,很少有别的车辆通过,路边没几家大车店,很可怜的竖着一家茶馆,客人也少得可怜。为了不引人耳目,君问天特地为她穿了件他年少时穿过的长袍,戴了顶狐帽,看上去就象个青涩少年,另外让两个健壮的家丁跟在她身后,因为她执意拒绝他的陪伴。
天傍黑,碧儿喝下第四碗茶,目标终于出现了。
哲别骑着马,拭去脸上的沙尘,在茶馆前跳下马,想喝点茶、吃点东西再回四王府,他很少在四王府用晚膳。
刚坐下,小二送上大碗茶、牛肉面,察觉到邻桌有人在打量他,他大皱其眉,不悦地瞪过去,对上一双笑吟吟的清眸,他收回目光,突地一震,再看过去,碧儿端起大碗茶向他示意,“将军真是威武啊!”
哲别本能地四下张望着,没有军中的其他人,他这才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专门等候将军的。”
“有事?”
“大事!”碧儿收敛了笑意,面色一寒。
“随我来!”哲别沉吟了下,招手让小二结账,自己先走出了门,跃上马,但马速不快。
碧儿和两个家丁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哲别把碧儿三人带进一家僻静的客栈,掌柜的象是熟人,什么也没问,扔给哲别一把钥匙,招待两个家丁在楼下喝茶,碧儿随哲别走进楼上天字号房间。普通的房间,没什么异常,哲别拍拍床柱,床后面露出一道暗门,碧儿定定神,跟了进去。
里面是个书房,几把椅子、一张方桌。两人相对坐下,哲别为碧儿倒了杯茶,沉声说道:“你还住在三王府吗?”
“呃?”碧儿眼瞪得大大的,“我从没有住过三王府。”
哲别猛地站起,“年前,你不是在街上晕倒,然后上了三王府的马车吗?”
“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碧儿耸下肩,“看来哲别将军最近对我关注不多,与我有关的消息,你也不太知道吧!呵,我是君问天的娘子,当然住在君府中,哦,前不久,我才从飞天镇过来。”
哲别吃惊地慢慢坐下,探询地看着碧儿,“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姐姐,舒绯儿被人在三天前的四更时分奸杀了。”碧儿一字一句地说。哲别手哆嗦了下,粗犷的面容不住的抽搐着,“。。。。。。不可能的事!”
碧儿浅笑,“将军不信我的话?还是将军不久前才见过绯儿?”
哲别无法置信地直摇头,目光慌乱躲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谁会杀她呢?我......”
“将军,知道吗?我有几十条证据可以证明绯儿是你杀的。”碧儿从袖中缓缓掏出发簪,“这个应该是将军的吧!”
“这。。。。。。”哲别惊恐地抢过发簪,面无人色,“你真的认为是我杀了绯儿吗?”
“我若认为就直接去官府,而不是傻傻坐在路边等将军了。将军,你现在该和我说几句实话了吧!”碧儿冷冷地对哲别说道。
哲别一拳击在桌上,烛火晃了晃,“对,年后,我是去飞天镇见了绯儿。对她,我真的很抱歉。她非常不幸,看到了不该看的人,遇到了不该遇的事,我。。。。。。本意想威胁她不要说出去,也想过杀人灭口。没想到,她对我一见钟情,一点防心都没有,我没有被女子爱慕过,失控之下,和绯儿。。。。。。发生了关系。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我不止一次想和她断绝,可只要去飞天镇就忍不住去见她,激|情之中,承诺娶她为妻,那句话根本就是一句大谎话,因为我身不由己,连命都不属于自己。绯儿很单纯,我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给她带一点礼物,欢喜得象孩子般。我发现她对我痴迷太深,再这样下去,我会耽误了她,就痛下决心离开她,没想到她对你袒露了秘密。我成亲那天,你找到我,我。。。。。。又怕又愧疚,思来想去,我想再见她一次,应该给绯儿一个交代。我是年初五去飞天镇的,绯儿看到我又哭又笑,我告诉她我成亲了,她说没关系,她愿意给我做妾,我有点心软,想答应了她,但后来我还是拒绝了她,走的时候,她拼命地哭,我不舍,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准备在大辽战役前,在大都城里买个小院,把她悄悄接过来。没想到。。。。。”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了桌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碧儿黯然地叹了口气,递过帕子。“将军,你去飞天镇有谁知道吗?不,换句话说,有几人知道你和绯儿的关系,不谈我!”
哲别稳定了情绪,抬起头,“还有一个人,但我不方便说。”
“将军,那个你不方便说的人准备栽祸于你,你没察觉吗?”
哲别倒抽一口凉气,浓眉拧成个川字,“夫人的意思是?”
“他摸清你的心思,抢在你安排绯儿之前杀了她,而且是奸杀她,这就是对你的警告,也是对你的羞辱,甚至也是推了你一把,因为他知道我清楚你和绯儿之间的一切,一定会联想到你为了堵绯儿之口、维持你的清誉,杀了绯儿,依飞天堡在大都的声望,只要我出面告状,你一定不好开脱的,因为你有口难辨。堂堂大将军背信弃义、玩弄民间女子,法治不了你,口水也能把你淹死,看你日后如何做人。”
“不,不。。。。。。不可能的事,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对他还有用,毁了我,他会有什么好处?”
碧儿冷笑,“将军,你还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是为他在做事吗?”
“当!”哲别失手打落了桌上的茶壶,人差点滑到在地,“夫人,你。。。。。。不要胡说八道?”
碧儿踢开桌下的碎瓷,轻蔑地倾倾嘴角,“在你成亲那天我就说过,依你大将军的丰功伟绩,怎么也得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要屈就一个王妃的使唤丫头呢?这摆明了你要讨好一个人,要表明你的忠心。你不是一个阿谀奉承的奴才,你是顶天立地的将军,犯得着这样去做吗?你应该在战场上,用你的剑证明自己。我猜只有一个理由,你实际上另有其主。”
“夫人。。。。。。”哲别额头上已是冷汗直冒。
“别急,让我说完。你怕四王爷不放心你,你就拼了命的表现,连人格也赔上,你想得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为了他,你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然后,你才会探到四王爷的机密,从而传递给另一个人,不好意思,那个人我暂不点明,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你潜伏的效果已经出来,尘埃落定,只手可及的大汗之位落到了别人手中,你说四王爷会怎么想,他有机会的,二年的监国呀,大权在握,为什么局面突然会这样扭转,有成吉思汗的遗命,有耶律楚材的推波助澜,有三王爷的个人魅力,还有多少人为三王爷卖命,在关键时刻,提供信息,帮助他峰回路转,呵,没有人永远是傻子的,你表现得太过了,四王爷察觉了,杀绯儿是给你一个预警,如果可以,他也想致你于死地。”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哲别冷汗淋漓,连内衫都已湿透。“我。。。。。。这一阵都在军营中,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是谁杀了绯儿,是谁,只有他,只有他!”
“那个畜生是谁?”碧儿焦急地探身追问。
哲别苦涩地倾倾嘴角,“夫人,你。。。。。。太可怕了,这样不好,已经死了一个绯儿,你不要再牵连进来。四王爷能动我,一定也会迁怒到别人。只怕。。。。。。她也不安全了,不行,我要。。。。。。去看看她,她是一招险棋,她活着,我。。。。。。才能自保,不然接下去,我百辨莫非。”说完,他站起身,深深作了个大揖,“对不住,夫人,令姐因我受害,我尽力给她一个说法。你现在快随家仆回府,我还有要事办理。”
“你说的那个她是谁?”碧儿问道。
“夫人,不要问了。飞天堡不久也会风雨飘扬,你提醒君堡主。。。。。。防范点。四王爷因君堡主向三王爷示好的事,早已心怀不满了,他手中有。。。。。。许多对君堡主不利的东西。”
哲别打开暗门,急急地下楼,对掌柜的招呼都没打,慌不迭地跃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碧儿眨巴眨巴眼,无奈也只得和家仆出了客栈。外面不知怎么的刮起了狂风,碧儿头上的狐帽有点松,她不得不腾手按着,又要抓马缰,一时有点手忙脚乱,终归骑马的技术不熟,在街角的拐弯时,全力对付马缰,狐帽飞落在街中央,家仆下马为她捡起,她噘起嘴,自嘲地一笑。一辆青呢马车刚好经过,车夫拉住马,等家仆捡帽,无意瞟了眼马上的碧儿,惊喜地瞪大眼,“小姐,是你!”
碧儿看过去,咂了咂嘴,陌陌鼻子,嫣然一笑,“是啊,车夫大哥,是我!先生在轿里吗?”
话音未落,轿帘缓缓挑起,一缕花白胡须飘出轿外,耶律楚材拧着眉,低声问道:“舒二小姐,你不是离开大都了吗?”
“很不幸,我被抓回来了,现在,我又成了堡主夫人。”碧儿揶揄地笑道。
君府。
“叩,叩!”
君问天从帐页中抬起头,听到有人轻轻叩着书房门,揉揉酸胀的眼睛,沉声说道:“进来!”
君总管推门,一手端着茶盘,一手端着宫灯,“少爷,天都黑了,喝点茶,歇会吧!”
君问天半躺在椅背上,看看窗外,已是傍黑时分,看帐看得太专注,不觉时光走得这么快,“少奶奶回府了吗?”
“小的到门外看了几回,还没呢!”君总管抬起眼,小心地瞄了瞄外面,低声说,“君大少和夫人回来了。”
君问天拿开杯盖,浅抿了一口参茶,君总管不提,他都差点忘了问君仰山夫妇了,“推他们去哪了?”回君府后,他没见过他们,以后回飞天镇了。
“去南山的寺中求子了,听说那里的菩萨特别灵,大都城里的善男信女都往那边跑,香火好着呢!君大少成亲好几年,夫人一直没怀上孩子,心里着急,老夫人让他们也去拜拜佛、求求神。”
君问天挑挑眉尾,漠然地倾倾嘴角,“君大少夫妇还吵嘴吗?”
“吵到不吵,只是君大少脸上最近又多了几条抓痕,不知怎么一回事?”
“他在府中一般都做什么?”
“有时出去和几个朋友一起喝喝酒,有时领着二夫人在府中转转,可能因为二夫人刚进府,他对二夫人比较照顾,经常一起聊聊天。”
君问天冷下一张脸,沉默不语。
门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问天,问天回来了?”人未到,君仰山急促的话音已经传了过来。
君问天和君总管会意地对了下眼神,君总管拉开门,“大少,少爷在呢!”让进君仰山,带上门,君总管退了出去。
“问天!”君仰山大咧咧地挽起袖,坐到君问天对面,扫了眼桌上的帐页,两腿交叠着,斜着眼问:“一过年,你没吱一声,突然跑哪去了?听老夫人说,你把那个。。。。。。舒家的祸害精又带回府了。”
君问天看着他脸上一条显目的抓痕,淡然一笑,“怎么我去哪要向大哥交代吗?碧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请大哥看在我面子上,尊称她一声少奶奶。”
君仰山一怔,脸上瞬刻有些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讪讪地咂下嘴,“呵,瞧我这嘴就这德性,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问天,你也该多关心二夫人,不能一娶就把她扔府中,不闻不问的,人家孤身一人在大都,能依靠的人只有你。”
“大哥还这么会怜香惜玉啊!我的家事我心里有数。”君问天讥诮地抬起眼,冷淡地说,“说起来你也是飞天堡的当家管事,脸上总这样横一条竖一条的,跑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关照下大嫂,以后手下留点情。你找我有事吗?”
君仰山不太自然地揉揉手心,“唉,你大嫂不知怎么象换了性子,三句话不对就要动手!问天,我这飞天堡的当家管事也闲了很久了,该去江南巡视商铺了,今年我一定要多花点心思,不能再象去年那样亏得见不了人。”
“江南的商铺,我已经让白管事卖掉了,不赚钱留着有何用?”
君仰山刷白了脸,“做生意不。。。。。。可能只赚不亏,一两次亏损就卖商铺,这也太意气用事了。”
“意气用事也是我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你就呆在大都,城里有几家商铺,你有空转转,这几年让你跑南闯北的,辛苦了!”
这,这不等于架空了他吗?大都城里的铺子都是君问天亲自管理的,他巡视有个鬼用,还是能做主支笔银子、给熟人便宜点?江南商铺一年白花花的上万两银子就这样没了?这么大的消息,白翩翩事先也没透露点口风,神不知鬼不觉,白一汉把商铺悄悄卖了。君仰山急了,“问天,我们是兄弟,白一汉只是个外人,我尽心极力为你大点生意,你信他却不信我?问天,铜矿、铁矿的事,这些年,我一点都没漏过口风,你若。。。。。。做得太绝情,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君问天气定神闲的抿着茶,玩味地打量着脸红脖子粗的君仰山,既然他撕破了脸,自己也就不捂着了,“铜矿、铁矿有什么事呀,你先漏点口风给我啊!这些年,你府中所有的开支都是飞天堡出的,你在江南的几位小妾、一子二女也是我在帮你养着,江南商铺一年赚多少银子,我心中明镜似的。你若不是我大哥,我早踢你出门了。现在就是顾及到兄弟情分,才容下你,养你一家到老好了。大哥你这口气好象不承我的情,那么你请别处高就吧!你不要太顾虑我的感受,该漏什么就漏什么,我硬朗着呢!”
“君问天,”君仰山从椅子中跳起,指着君问天,额头上青筋直冒,“你。。。。。。有种,我要去告诉老夫人,这些年你霸占我老婆。。。。。。不顾伦理、礼节,做下这种无耻之事。”
君问天俊眸一寒,面容冷凝得可怕,“是吗?好啊,那么一起去向娘亲说说吧,我为什么会上了大嫂的床?哦,还有那个晚上,大嫂看见的黑影是谁,二夫人是怎么到的花月楼也一并说说?”
“我。。。。。。”君仰山气焰一下灭了许多,支支吾吾地直眨眼,“你睡了我。。。。。。老婆,还有理吗?”
“没理!可是大嫂主动跳上我的床就另当别论了,是不是?”
君仰山脸上的肌肉剧烈抖动着,“你。。。。。。太阴毒了!”
“大哥。我没有先对不起你,是你做下无耻之事之后,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主要也是大嫂对我爱慕太久,一次次的投怀送抱,我不忍再拒绝于她,就象大哥讲的要怜香惜玉。还有,大哥你明知大嫂和我有奸,却不点破,不是暗地在促和我们吗?不过,现在我成亲了,不是以前的君问天了,我不会再碰大嫂的。你呢,也别用二夫人去逗大嫂吃醋,再这样下去,你这张脸迟早会抓烂。二夫人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你省省心,不要徒劳做些无用的事。二夫人识情识趣,知道跟着谁会比较好。”君问天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君问天。。。。。。”君仰山气急败坏地闭上眼,“算你狠。。。。。。怪不得别人说你是吃人不吐骨的恶鬼,对家人都这样卑鄙,我也不过是贪你。。。。。。两个钱,你说这种话,有人性吗。。。。。。”
“大哥,你也太后知后觉。”君问天凉凉一笑,“我若不恶一点,只怕早被你吃干抹尽。你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识时务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还能保你这样过个十年、二十年,当然还要看你表现。如果大哥有别的想法,我也不拦阻。”
“君问天,别以为你真的硬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治不了你,总有人治得你,告诉你,你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君仰山血红了眼,愤怒地瞪着君问天,甩开书房门,往外冲去,门外撞上一个黑影,抬起头,“啪!”地抬手一掌,“你个贱女人,还嫌不够丢脸吗,滚,给我快点滚回家。。。。。。”脚步声“咚咚”远去。
“我。。。。。。”朱敏娇柔地捂着脸,楚楚可怜地抽泣着,不时瞟向书房。迟疑了半响,还是跨了进来,怯怯地看着低头凝思的君问天,“你。。。。。。对我真的一点也不留恋吗?”
君问天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漠然的笑意,“大嫂,我给过你承诺吗?”
朱敏无助地摇头,“没有,可是。。。。。。也一起二年多呢!我以为你。。。。。。至少对我有点情意的。”
“大嫂,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个奸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是对自己有益的事,会不折手段,我哪里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不是有这。。。。。。二年,我早对大哥出手了,他。。。。。。比你看到的君仰山要可怕得多。”
“那你以后就不管我了吗?”她低哑悲切地问,娇容益加苍白。
“不会让你流落街头!”君问天冷淡地回道,言下之意不愿继续谈下去。
朱敏叹了口气,眷恋地看着君问天俊美的面容,想起那些个缠绵的夜晚,心痛如割,“其实我。。。。。。。不在意你给我什么的,我又不要名分,你能纳妾,为什么不能要我?我。。。。。。心里只有你的!”
“不要有这念头,以前是个错误,这个错就此打住,你好好的呆在飞天镇,劝劝大哥不要做出出格的事,养好身子,早点生个孩子,我只会让。。。。。。你生的孩子进飞天堡做事,大哥在外面生的那几个,我不会承认是君家人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问天。。。。。。”朱敏无法自控,冲上前一把抱住君问天,埋进他怀中,“我怎么能忘得了你你,我做不到怎么办?”
做不到也要做!“君问天轻轻推开她的身子,突地看到门外掠过一个娇小的人影,急忙追出,只见花束摇曳,哪里有人。他拔腿就往碧儿的庭院跑去,厢房漆黑一片,室内无人,他又急急跑向前厅,在院中,看到跟随碧儿的两个家丁在卸马,“少奶奶呢?”他极力镇定地问。
“少奶奶被老夫人叫过去了。”家丁回道。
“少奶奶遇见要找的那个人了吗?”
“嗯,谈过了。在路上,还碰见了耶律楚材大人!”
“他?说什么了?”
“大人声音很轻,我们没听清楚。”
君问天沉吟了一下,转生往王夫人院中走去,刚走几步,便看到君仰山拎着包袱,拉扯着朱敏,往府门过来,越过君问天时,君仰山看都没看一眼,到是朱敏眼泪汪汪地不时回首。
家人们瞠目结舌地呆立着,大气都不敢出。
君问天冷笑,还真是有骨气!
“老天,这是怎么了,天都黑了,要去哪里?”王夫人从后面过来,碧儿跟在后面,身上的男装还没换下,头低着。
“老夫人,仰山就此告辞,等日后有了出息再来孝敬你。”君仰山深深一揖,头也不回出了府门。
“问天,你也。。。。。。不拦住?”王夫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得直嚷。
“娘亲,大哥有自己的家,你不要总拿他当自己儿子使唤。大哥有事,你让他走吧!”君问天偷瞄后面的碧儿,太安静了吧!
“问天,你是不是和你大哥说什么了,他是有点贪小便宜,可毕竟是自家人。”
“娘亲,生意上的事,你也要管吗?”君问天不耐烦地拉过碧儿,“娘亲没别的事,我和娘子先回厢房了,哦,晚膳我们在自己院中用。”
“别忙,”王夫人叫住二人,“说到你娘子,你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这还有个少奶奶的样子吗?”
娘亲把碧儿叫进去训了?“娘亲,碧儿这衣衫是我要她穿的,有些事不放心别人做,只好麻烦娘子,但女子出外不太方便,我让她变下装。”
“她。。。。。。还怀着身孕呢!”王夫人有些气短,却不肯承认,口气一硬。
“儿子记下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做的。娘亲,我们先退了。”君问天揽住碧儿的腰,不管王夫人瞪眼,两人穿过回廊,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娘给你气受了?”一进门,他温柔地抱住碧儿,疼爱地吻吻冰凉的唇瓣。
碧儿眼神空洞,小脸没有任何表情。
“我的小闯祸精,今天象傻了?怎么,哲别什么都没说吗?”君问天愣了愣,瞧着她失神起来。
碧儿不置可否的扬眉,“我有点累,让我躺会。”她走向卧榻,斜倚着,眼底泛出几许无力。
“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君问天抓住她双手,逼她直视他。
“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吗?”
“不是一点,而是很喜欢!”
“会喜欢到答应任何由我提出的事?”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我会做一切对你最好的事,答应任何会使你开心的事,但不包括休妻之类的蠢事。”
“不是休妻!君问天,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少奶奶,你把白姑娘扶正吧,和她做对真夫妻,她有能力、高雅尊贵,不会辱没了你,也能让婆婆大人满意,也有办法对付飞天堡的上上下下,也能陪着你出去应酬。我虽然来自一千年后,对将要发生的国家大事、战争都知道个一二,但我真是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你不要太高看我,我对你没什么作用的。。。。。。肚子里的孩子,我努力吃饭,生下来后给你。。。。。。”
君问天托起她下巴,抿紧的唇没有任何声响,一双温和的眼却转为凌厉,无与伦比的气势压迫着她不敢迎视。“然后你就抛夫弃子,回到你来的地方?”
碧儿轻道:“不是想回就回得了,我。。。。。。想去江南看看,离开大都。大都让我。。。。。。觉得害怕。。。。。。”
耶律楚材从轿中跨出,领着她来到街头,低声告诉她大汗窝阔台正在大肆招选秀女,要读过史书、懂诗词、俏皮、活泼、头发卷卷的,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写照,哪里有呢?选了几天,都没有中意的,大汗暴跳如雷,说做了大汗,也一样不如愿,私下一再让耶律楚材请碧儿到小院做客,他想见见她。耶律楚材说碧儿不在大都,他咬咬牙,这才忍下。碧儿懂耶律楚材的担心,也好笑窝阔台的痴心,但余后却是不敢深想的惊惧。如果窝阔台来真的呢,那么将带给飞天堡什么样的冲击,那样会让君问天出于何种羞辱的地步?
她心急如焚地往回赶,很想在君问天怀中释放自己的惊恐,他说他会是她的天,会为她挡住外面一切的。可是当她来到书房前,听到了君问天与君仰山的一席话,看到了君问天与朱敏的相拥。
一颗心凉透了。
总是这样,每次当她为君问天打动一点,向前进一步,下一刻,就会被他的表现惊得倒退二步。哪里敢把他当作自己倚靠的男人?谁又知道他对她安的什么心?一个和嫂子通奸还盛气凌人的男人,一个时时刻刻准备置人于死地的男人,一个冷漠没有人情味的男人,她。。。。。。望而怯步。
她现在似乎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找个机会就训个没完,抬起一大筐的少奶奶规章制度,听得她耳朵起茧、也生厌。
绯儿之死牵扯到窝阔台与托雷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是没本事给绯儿报仇了,希望哲别有一点良知,追到真凶,让绯儿在九泉之下得已瞑目。
韩江流左拥右抱,马上再纳美妾,有的忙呢!
她这一个穿越过来的闯入者,和这里什么都格格不入。
大都不是一个让人觉得留恋的都城,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累。
“你一直在找理由排斥我!”君问天淡淡地说了一句。
“君问天,”她叹了一声,“你的从前太丰富了,我的能力有限,成长的坏境也不同,我不太能理解你做的一切。呵,就象你说不是为那块地娶我,而是因为喜欢上我,我一直觉得这匪夷所思。你赚的钱很多,养多少女人都可以,就连韩江流那样的温雅公子都能娶几个,这不是说你们的道德有问题,这是一种社会风气,我无语,但不代表我认可。两年的协议婚姻,我们如果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我不在意。可是现在我。。。。。。”
“你喜欢上我了?”他灼灼地看着她。
碧儿哭笑不得地倾倾嘴角,轻抚小腹,“我们现在已是真正的夫妻,我自然而然就做不到象从前那样无动于衷,对你的要求也不同。可你的风流韵事太多,超过我的承受能力。我不想每一天不是闯进这一幕就是看到另一景,而且一想到你刚抱过别的女人的手来搂我的腰、亲别人的唇来碰我,我就恶心!君问天,我们就不要彼此折磨。我的处子之身给了你,也怀上你的孩子,应该可以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从今天起,我们还恢复到从前那样。。。。。。说真的,我有点不想看到你。”心中隐隐的酸痛,说不出口的疲惫,慢慢蔓延到全身。
“不准!”他吻她,心慌地吻痛她的唇。“自从成亲后,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以后一直只有你。”他不在意别人说他有多坏,但她不可以,也不能因为他的从前而轻视他、疏离他,不能,一丝一毫都不能。
“君问天。。。。。。”她想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一再以搂抱宣泄他满心的情意与坚决。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你荒谬的决定。给我时间,等一些事情平息后,我送白姑娘离开,以前的事情都会解决好,我。。。。。。陪着你,想去哪就去哪!”他以无尽的热情阻拦她的劝言,让热吻燃成激|情的火焰,让深夜的缠绵成无言的爱恋。。。。。。
碧儿无力地闭上眼,觉得全身象被捆上了细细的绳索,一点都动弹不了。
初春的夜,寒意料峭!
今夜月光皎亮,地上映着的人影清晰可见衣角、袖袂,风刮过树梢立刻就舞成了一幅画,空气中已经飘荡着青涩的树木清香味,屋檐上几根不安分的草偷偷从砖瓦间向外张望着,一簇迎春花悄然绽开了花苞。但气温仍然冷得刺骨,夜霜下得浓厚,如薄雪盖在天地间。
哲别竖着耳,警觉地听着身后有无车马声,阔目小心地扫视四周,确定无人,他加快了马速,没有走车道,穿过一条一条的小巷,在一个白莲居住的小院后门跳下了马,把马系在一棵小树上,抬头看看隔壁韩府,灯火通明,没人注视这边,他轻轻叩门,门应声而开。一院的月光,却无人声。
哲别不禁打了个寒颤,手握向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向前迈进,借着月光看向一侧,厢房门大开,室内一片凌乱,床被、衣衫散了一地,柜门、抽屉半敞,显然主人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带走细软和贵重物品,不象是抢劫。下人房也是一样,他转了几圈,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这已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院,但在一个时辰前,这里似乎是有人的,他从厨房中冒着热气的饭锅猜测。
哲别脸骨头缝间都往外冒着冷气,征战无数,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恐惧”。他没有迟疑,飞快地撤出院子,跳上马,一夹马腹,马蹄声在小巷中“得,得”响起。
“大将军回府啦!”四王府的门倌看到一具驶来的黑影,仔细张看到下,迎上前,接过马缰,笑着招呼,“将军夫人前几天还在念叨呢,说将军好多日没回府了。”
“军中事务太繁忙。王爷在府中吗?”哲别稳了稳情绪,冷凝地问。
“晚膳后和两位小王子去了书房。”
哲别向经过的王府侍卫队点点头,在院中沉吟了一下,向书房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哲别在训斥大王子蒙哥,他转身想等会再过去,门开了,“哲别将军!”忽必烈喊住了他,“我听着就是将军的脚步声,果真是!”忽必烈的武艺是哲别教授的,对他比别人亲切。
“王爷心情不好吗?”哲别拍拍小王子的肩,轻声问。
忽必烈抿抿唇,“马上要出兵大辽,父王烦心的事多,兄长没有完成父王布置的功课,所以。。。。。。”
“谁在外面?”托雷沉声问道。
哲别抱拳,“王爷,是哲别!”
“进来!”
蒙哥如蒙大赦,扮了个鬼脸跑出书房,对哲别做了个“小心”的手势,哲别会意一笑,跨了进去。
拖累面沉如水,眼瞳深邃,端坐在书案后。哲别使了个下属礼,托雷指指一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将军,是来向本王辞行的?”冰冷的语气中透露着无情的杀机。
哲别轻笑,“王爷你要赶哲别出府吗?”
“不是本王赶,是本王这庙小,容不下将军这具神,现在新帝登基,将军该拔云见日了。”
“呵呵,王爷说笑了,哲别就是君前一小将军,怎么会成了神呢?”
“小将军?太委屈你了,你可是新帝的大功臣。”拖雷冷凛地盯着哲别,缓缓从书案后站起,“你今晚过来是想向小王讨个说法的吗?”
哲别怔了怔,也站了起来,慢慢退向门边,“四王爷,你没有委屈哲别,而是抬举哲别了。新帝登基,是先皇的旨意,不是某个人能左右的。我跟随王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你何必逼我太甚呢?”
“放肆!”哲别一甩手臂,扫下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逼你?哼,你只是我王府的一条狗,一条吃里扒外的狗,何需要逼你,我想留就留,想宰就宰。告诉你,你对大汗已经无用,象你这样的将军,大蒙古有的是,你的死与活,他都不会在意。”
哲别冷笑,“大汗不在意,四王爷却很在意吧!狗急了也会咬人的,四王爷你大可以冲着我来,何必去对付一个弱女子呢?”
“哈!”拖雷阴沉地倾倾嘴角,“心疼那小女子了!我听说,那个晚上她死之前很快活的,两个侍卫都满足不了她,她一再哭求侍卫们再来一次,哦,那瑃药功效不错,她是在飘飘欲仙之时上西天的。”
“王爷。。。。。。”哲别咬着唇,摸向佩剑的手臂瑟瑟哆嗦,“为什么要这样?”
拖雷一挑眉,“不为什么,就是想让将军疼一下,就是被针刺着的感觉,也让你知道欺骗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才是开始,哲别将军,不久君府那个大眼睛的夫人,我也会特别关照下,那种卷卷的头发被压在身下,不知是什么滋味,大汗似乎很好此味,有机会,我也要尝尝。”
“王爷,”哲别突然冷静了下来,“堡主夫人不是你能碰的人,呵,至少你的小王子不会允许,不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一个阶下囚也敢威胁我吗?哲别,你今日进了这院,你以为还出得去吗?”
“王爷,这不是威胁,而是提醒。王爷一世英雄,只怕最后不能善终。堡主夫人,她。。。。。。杀你不需用刀.”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几句话就够把人吓破胆。
“好啊,那就走着瞧,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拖雷一拍桌子,门外突地围上一对侍卫,“哲别乃是大辽奸细,快,给本王拿下!”
侍卫挥着刀,团团围上哲别,哲别抽出腰下佩剑,慢慢后退,猛然踢开书房的木窗,跳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跃上屋顶,没等站稳,一阵箭雨密密飞了过来,他用剑挡过一阵,下一阵箭雨又飞了过来,他闪躲不及,臂上中了一箭,胸前也中了一箭,手指一抖,佩剑“当”地落到了地上,他摇晃了几下,身上往后一翻,人直直地坠落。
侍卫们飞快地绕到后边,只见地上一滩血迹,却不见哲别的人影。
托雷暴跳如雷,咆哮声响彻了夜空。
忽必烈站在院外,小手背在身手,青涩的俊容上,有着不合年岁的忧郁。
耶律楚材觉得大汗今天有点诡异。整个早期间嘴角一直噙着笑意,但是在听大臣读奏折时,却怔忡失神。
他向来以静制动,淡然地看着窝阔台深不可测的表情。
散朝时,窝阔台叫住了他,“先生,陪朕到御书房喝杯茶吧!”耶律楚材谦然点头。
“先生,为朕登基,先生特别辛劳,朕真过意不去。这样,好吗?先生不要住在原先的小院了,朕把三王府赐给先生,日后,朕去看先生时,也顺便可以看看自己的故居,一举两得。”
“大汗,使不得,那是大汗的别宫,老臣怎么能住呢?老臣那小院挺清静的,臣住得很舒适。”耶律楚材不动声色地说道。
窝阔台唇角泛着一抹愉悦的笑意,“先生那小院自己住是清静,可偶尔来位客人,就嫌拥挤了。还是搬到三王府。”
耶律楚材不解地抚抚长须,“大汗,老臣没有几个亲眷,哪里有什么客人呢?”
“老先生,你平时是个精明人儿,今天怎么就不懂朕的意思呢!朕直说了吧,你昨晚散朝,在路上遇到何人了?”窝阔台狡黠的倾倾嘴角,接过宫女送上的桂圆茶,抿了一口,“啊,南方的茶点就是不同,小丫头应该很喜欢吧!一会包点让老先生带回去,等小丫头来了泡给小丫头喝。”
耶律楚材沉默了好半响,“大汗,你不信任老臣?”
耶律楚材直摆手,“非也,非也,昨日禁卫军首领刚好出宫,看到老先生和一卷发女子站在街边聊天,觉得怪异,当笑话回来说给朕听,呵,朕一听就知是谁了。老先生,这么好的消息,你也不告诉朕。”
“大汗,堡主夫人也是刚回大都,不是老臣不说,而是大汗你。。。。。。见一个商人之妻,似乎不太妥当吧!”
“老先生,碧儿不是普通的商人之妻,她是朕的红颜知己。朕。。。。。。不舍把她锁在宫墙内,就把她安置在三王府,让老先生代朕照顾着。。。。。。”
“慢着,大汗,”耶律楚材打断窝阔台的涛涛不绝,“堡主夫人为什么要住进三王府呢?”
窝阔台意味深长地一笑,眸中溢满温柔。“当然是她主动搬进去喽!”
“大汗,请恕老臣愚笨,飞天堡和君府要抄家不成?”
“暂时不会,但也不会不远了。呵,君问天一介商贾,确是为我朝做出很大的贡献,朕也有些不舍,但他惹上命案,朕不舍也无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不能姑息养奸,只能帮他照顾好家室了。”
耶律楚材听这话怎么透出股幸灾乐祸的味,他谨慎地抬起眼,“大汗,君堡主犯什么命案了?大汗,你刚刚登基,万万不可因大失小呀,君堡主对蒙古不是一点贡献,而是举足轻重啊!现在是蒙古与大辽交战之际,国家急需铜与铁,大汗,这个时候,你行事要掂量又掂量呀!”
“举天之下,莫非皇上,铜矿、铁矿,朕一声令下,就归朕了,老先生担忧过度,而碧儿,这世间只有一个,朕错过这机会,以后就近不了她了。老先生,朕坐在这大汗之位,也不觉尔尔,没多少兴奋。可是一想到碧儿,朕就象年轻了二十岁,如青涩少年,浑身充满了力气。老先生,拜托你,朕不信任别人,只信先生,你会答应朕的要求是不是?你和碧儿,是朕最不想用权力去要求的两个人。”耶律窝阔台抓住他的双手,恳求地看着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长叹一声,“大汗,老臣迂腐,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
“哈,不是要老先生去逼碧儿,她也不是逼就逼得了的。过不久,她会找老先生,要求见朕,朕来和她说。老先生就象上次照顾她就行了。”
“大汗肯定?”耶律楚材不觉得堡主夫人是会求人的人,她大眼一转,有的是办法。
窝阔台拍拍他的肩,“我们君臣来打个赌吧!”
十四,东风亦无力(中)
孕妇该有的害喜的症状,现在全部都在碧儿身上出现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非酸不入口,孕吐不那么频繁,但每天起床后,还是要干吐一次,三个时辰就要吃一次饭,还特别情绪化,情感脆弱,动不动就掉眼泪,脚和小腿还微微有些肿。君问天拿出少有的耐心陪在她身边,轻言柔语宽慰着,一起散步、看书,天天晚上为她按摩,给她讲做生意时发生的趣事。君总管已经着手布置产房了,小婴儿用的小床、罗帐、被褥,小鞋小衫,一一搬进府中,君问天还特地订做了儿子的手链、脚链、项链,按照年岁的大小,一下就是几套,汗,明明还要等八个月才能出生,急什么呢?王夫人也逐渐喜欢上碧儿腹中的孩子,每天到厨房,催着厨子做补汤,然后亲自看着碧儿喝下去。
君府中现在没有碍眼的人和事,她这么被宠上天,应该快乐呀!可是碧儿却特别的心神不定,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就是心烦。如果可以,真想回到飞天堡,到那片大草原上走走,已经是春天了,草原上青翠欲滴、绿意盎然,景色一定很壮观。
这一天,她醒来时,阳光已经从洞开着的窗户射进来,在墙上交织成一幅幅的图案。她听到家仆在外面的庭院整理树木,像每个早晨一样,熏炉边的小几上温着一壶参茶,食盒中装着枣糕,一边的碟子中是腌制的梅子。她慵懒地撑起身,习惯地摸摸小腹,发现隆高了一些,胸部也像比以前丰满了点,抹胸和肚兜都得重做了。
“碧儿!”君问天推门进来,带进一束阳光,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心慌慌地怦怦乱跳。
君问天现在起床特别早,尽量在她醒来之前处理好生意上的事,然后专心陪她,怕她胡思乱想,又嚷着要回原来的地方,说些不做夫人之类的话。
温柔地凝视着睡得满脸晕红的小脸,替她披上外衣,沏一碗参茶递给她,“今天脸色不错,一会起床,我们去街上逛逛,你的衣衫马上都不能穿了,该换宽松点的,而且天气越来越暖,你都没几件春衫和夏衫。”
“君问天,”碧儿推开参茶,让他搁下,秀眉微拧,“你真的可以应付所有的意外事件吗?”今天心跳的频率格外的快。
“当然!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会给你和孩子撑着。”
碧儿撅起嘴,“不要乱吹!我这心跳得喘不过起来,真的好怕有什么事发生。”
“那是你害喜,不要乱想。”君问天爱怜地吻吻她粉红的唇瓣,“如果我真有什么事,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改嫁啦!不然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蒙古怎么过下去?我年纪又不大,虽然不会女红,可是读的书不少,我的行情不会太差,一定有许多人抢着娶的。”她挑眉,戏谑地嘟起嘴。
君问天突地拉下脸,碧儿知道他不爱听她说出的话。他明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却还是拉长脸,闷闷瞪她。
“是吗?我出了事,飞天堡还在,足够养活你和孩子!”猛地收紧手臂,她整个人贴到他身上,“没有别的男人,说,你只属于我。”
“当真了?”她低低轻笑,“你多金又俊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公?你以前要是没那些恶径,就可以称作完美的男人了。好了啦,你吃肉我跟着,讨饭我也跟着,坐牢也不离不弃,行了吗?”一说完,碧儿心咯了一下,心底荡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到要做到!碧儿,以前介意不得,如果早知道我能娶到你,早知道上天会眷顾道我得到你,那么,在相遇之前,我不会放任自己的。从前的我,过得并不好。”从来都镇定如山的人,眼中浮出百年不易一见的一丝凄楚和无助。
“和我说说!”碧儿放柔了语气。
君问天叹了口气,紧紧搂住她,“你还是不要知道了的好,只要认识现在的君问天就行了。”
“君问天,喜欢一个人,不是只接受他的现在,也要接受他的过去,还要接受他的将来。你现在不想说,但以后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的,除非杀了人,怕我去告密?啊,那我就是杀人犯的娘子了,包裹收收,我们快快逃跑去……”她淘气直笑。
“你真是个让人没办法不爱的小闯祸精。”他失笑,然后很温柔地吻她……就这么几句诙谐的笑话,奇特地安抚了他心中的不安,也许他应该对她坦承一切。
“少爷,少奶奶,不好了……”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从外面闯进来。“有几个知府衙门的官差和衙役在前厅等着少爷,说……有人告状,以前的少奶奶不是溺死,而是少爷……掐死的……衙门传少爷到堂问话。”
碧儿悬着的心一下搁浅,跳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吗?一定是潘念皓搞的鬼。
君问天无事人似的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我……真是一张乌鸦嘴!”碧儿自责地叹道。
“乱讲,不会有任何事的,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我不觉得意外,还有些奇怪怎么拖到现在呢!答应我,乖乖吃饭、睡觉,生意上的事有白管事,府中有君总管,还有你给我的承诺一定要做到,等我回来!”君问天冷静地叮嘱。
“不就是例行公事吗,你怎么像交代后事似的!”碧儿突地不觉得身子发软了,跳下了床,很义气地戳下他的胸膛,“快去吧,不要让差官以为你畏罪潜逃。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不会趁我不在时,偷回原来的家?”
“不会,肯定不会!我以后要回,一定事先打请假条的。”她俏皮地朝他挤挤眼,“我陪你一起到前厅去。”
前厅,几个差官正坐在桌边喝茶。君家和各个衙门关系都不错,差官也就没有摆出如狼似虎的恶样。
“各位官爷辛苦了!”君问天抱拳施礼。
“君堡主,对不住,知府大人差我们传人,我们只得……过来,委屈你了,一定是飞天堡树大招风,惹小人眼红,君堡主去说清,马上就可以回府的。”
“没事,官爷捧的就是这碗饭,君某理解。那我们走吧!”
“问天!”王夫人面无人色地从内堂出来,吓得站都站不住,涕泪纵流,妇道人家哪里遇到过这些事。
“娘亲,不要担心!府中有娘子,有事娘子会担着!”君问天宽慰地抱了下王夫人,随着差官走了出去,临出大门时,他回过头,对比尔温柔一笑。
碧儿含笑摆手,一张俏脸却渐渐发白。
君总管差了几个家人陪着去衙门打探消息,女佣围着痛哭流涕的王夫人安慰,只有碧儿静静地坐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哆嗦。
好像是天生的贱命,那个让人生气、讨厌的君问天不在身边晃来晃去,很不适应哦!不管爱不爱君问天,无形之中,他都成了她生命中的一个部分。他和她分享亲密关系,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他给了她一个新家,前科惊人,却极疼她、宠她。她应该担心他不是吗?一根线上的蚂蚱啊,她不能不管他。
这世上有个人让你恨、让你气,也不错,至少不会无聊。
不知这蒙古有没有好律师,还有这蒙古的刑法,她也要了解下。从她刚进飞天堡,潘念皓就着手搜集证据,现在才出面,一定来者不善,说不定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君问天能顺利回府吗?
她轻咬着手指,心急如焚,该从哪里着手呢?还有一些想法,她压在心中,不敢浮出水面,比如君问天真的是被栽赃的吗?
“少奶奶,四王府的小王子来看你了!”凝思失神见,君总管轻轻走过来,禀道。
碧儿有些回不过神,“忽必烈?哦,请他到花厅等我。”
心慌意乱的站起身,今天没心思和忽必烈嬉闹,只想应付一下,打发他走人好了。
碧儿让丫头送些点心到花厅,手脚虚软地走了过去。
“姐姐,很久不见!”忽必烈一身合体的蒙古男子长袍,礼貌地行礼。
“嗯,小王子像长高了些,过一年长一岁,马上就可以带兵上战场了。”碧儿笑得很勉强,“姐姐今天身子不适,改日给你讲故事,好吗?现在,陪姐姐吃些点心。知道不,姐姐现在是个大肚婆。”
忽必烈小脸很严峻,威严地朝侍候的下人挥下手,像在自己府中般,要她们退下,“我今天不是找姐姐听故事来的,路上刚刚听说君堡主被传去衙门了。”
“你消息可真灵通,适合做新闻工作。那是来安慰我的吗啊?”碧儿为他沏了杯茶,“你有什么内幕透露给我?哦,要不你帮我偷偷约下哲别将军,不要让你父王知道。”忽必烈虽是托雷的儿子,但本性不同,小小年纪就很有主见,未来的元世祖呀!
忽必烈眨眨眼,“哲别将军是大辽奸细,前晚被父王识破,已被侍卫射杀。”
碧儿惊得差点从椅中跳出来,笑得假假的,“还真能栽啊!哲别这大辽奸细,藏得很真深,呵,你父王想象力不错。”
“姐姐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几个家丁,以防不测。”忽必烈低声又说道。
碧儿感动地上前抱了抱忽必烈,惹得小王子脸红红的,“谢谢小王子的提醒,姐姐没有白疼你。等姐姐把眼前的关过了,给你介绍两个重量级的汉人老师,对你日后的仕途有很大的帮助。今天是偷偷过来的?”
“我只想姐姐教我,也……请姐姐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出任何意外。”忽必烈眉头拧着紧紧的,神情严肃。
“小王子,如果有一天你父王和姐姐同时落难,你会先救谁?”碧儿忽然好奇心大发。
忽必烈一点也没犹豫,“那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的,”他看了看碧儿瞪大的眼,“因为姐姐不会与父王直面对战。”
“小王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真是孺子可教也,小王子,我不太知道别人会如何,但是你父王他……”
“姐姐不要说。”忽必烈站起身,“该来的就来吧,凡事总有因果,顺应天意好了。姐姐,君堡主这次凶多吉少,只怕……没人能救,姐姐珍重。”忽必烈不敢对视碧儿的眼睛,重重作了个揖,转身而去。
“小王子,你信不信我救得了他?”碧儿在忽必烈身后,轻声说道。
“姐姐,想置君堡主于死地的人不是一人,罪名也不会有一项。”忽必烈没有回头。
碧儿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稳。
天傍黑的时候,跟着去衙门的君府家丁一路哭了回来,说少爷已被正式收监,等开棺验尸后再定罪。
碧儿躺在大床上,没有君问天的手臂做枕,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呜,很想念那个神似吸血鬼的男人哦!
十五,东风亦无力(下)
不眠夜也会天亮的。
碧儿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感到小腿肿的厉害,虽然床边的一切都没变,可看着身旁冰冷的半被,忍不住叹了口气。丫鬟侍候她梳洗好,这才拉开窗帷,阳光瞬时泻满房间。君府的园工在修剪园中的枝条、移栽盆花,一个家仆弯头打扫着院中的碎叶。树泛起了绿浪,花一簇簇争着在栅栏边绽放,这么清醒的早晨很适合散步,然后边走边任一个人喂点心,酷酷地在耳边说些甜蜜的话,脸上还不显山显水,画面有些怪异,可是她喜欢。
王夫人彻底被惊倒了,哭肿了眼起不了床,不吃也不喝,直嚷着要见儿子。碧儿在她床边坐了坐,实在不知安慰她什么好。安慰的话都是善意的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跟着后怕。替王夫人拭了拭眼,她向前厅走去。
今天,她正式负担起当家主母的担子,不是从前那个游手好闲的少奶奶了。
前厅中已经有人在等她了,白一汉两眼的红血丝,神态疲倦,衣服被夜露打湿,上面沾满了一粒粒的尘土。
“你连夜从飞天堡赶过来的?”碧儿惊讶地打量着他。上次,白一汉护送白翩翩去飞天堡,没有和君问天一同回大都。
白一汉局促不安地搓搓手,眉毛上也挂着一层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露水,“一接到信鸽传书,我就马不停蹄往大都赶。”
“信鸽传书?”碧儿瞟到送差点进来的君总管脸一僵,心中有些明白了。君问天还不算一个坏到彻底的人,身边有几个真心拥护他的家仆。“你先下去梳洗下、换件衣衫,我们一会再好好商量。你来了正好,我什么都不熟悉,一点主张都没有。”她体贴地对白一汉说。
“少奶奶放心,少爷吉人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白一汉憨厚地一笑,行了个礼下去了。
“少奶奶,这燕窝粥和汤包、虾饼,一定要全部吃下,为了少爷和小少爷。”君总管毕恭毕敬地在碧儿面前放下碗碗碟碟,神情很固执。
碧儿本想说咽不下,一听他这话,拿起筷子,她总是要吃的棒棒的,才有力气做事。要任性,耍脾气也得君问天回来后。“君总管,白管事也姓白,和以前的堡主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同族的堂兄妹,但白管事家境贫寒,从小就在外面的商铺学徒。少爷和夫人定亲后,在家族娶宴上,认识了白管事,很欣赏白管事的经商能力,就把白管事带到飞天堡。这些年,白管事一直跟在少爷身边。”
“白夫人的娘家条件很不错?”
“也是当地的大户,白员外和故世的老堡主交情深厚,一同从江南移居到这里做生意的,白员外做的是船舶。”
“那个潘念皓公子和白夫人什么关系?”
“潘公子是白夫人姑母家的儿子,父母早亡,就在白府中长大。”
君总管用低沉而平静的语调一一回答。
碧儿手托着腮,大眼睛眨个不停,“君总管,白夫人家境富裕,当时陪嫁一定很多吧!呵,不像舒园那么寒酸,只赔了一块地。”
君总管诧异地抬起眼,“少爷不在意这些的,少奶奶人好才最重要。白夫人当时陪嫁是不少,但飞天堡出的聘礼更多。”
碧儿摆摆手,“听说陪嫁中有金银珠宝呀、绸缎布匹啦,还有家仆。君总管,飞天堡中那个君南也是白夫人的陪嫁吗?”
“不是!”接话的是快速洗梳出来的白一汉,“君南是白府的一个造船师,白夫人好游船,飞天堡订做了几条画舫,需要一个专人护理船只,少爷才从白府要过来的。堡中的人不清楚,以为是夫人的陪嫁。”
君总管麻利地给白一汉也送上早膳,碧儿刚才只顾沉思,粥只动了一点,君总管让丫头又换上了热的。
“那怎么会姓君呢?”
“君是个大姓,姓君的人在大都不少。”白一汉关心地指指碗碟,提醒碧儿多吃点。
碧儿艰难地咽着点心,有些烦躁,却又使不上力,“白管事,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早膳后我出去见见衙门中的朋友,先打点下,让少爷在里面不要受委屈,然后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已经晓得是谁告状,纸状的内容是什么了吗?”碧儿问。
白一汉严肃地点点头。
“那么你……认为这事是少爷做的吗?”
“少奶奶!”君总管和白一汉同时叫出声来,满脸指责。
碧儿咬了咬下唇,“不要那么大声,我没有见过那位故世的夫人,她是不是和少爷有什么过节呢,不然别人怎么会状告他掐死了她,总有个缘故吧!我现在只想听实话,君问天是爱她还是恨她?”
白一汉和君总管对视一眼,半晌,才艰难地启口道:“少爷非常……非常在意故世的夫人,她是个美丽而又聪慧的女子。”
碧儿耸耸肩,皮笑肉不笑,“这样的女人,男人疼都来不及,一定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那我们不要着急,就在府中等着,君问天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白一汉深思地看着她,眉宇紧蹙,“少奶奶……如果是别人刻意陷害呢?”
“白夫人是你堂妹,潘念皓你也不算陌生,你说他凭什么陷害君问天呢?情敌?”
“我只是沾了个白姓,和白家人没什么关系。”
如果她没有看错,白一汉那脸上 的表情写着讥讽、嫌恶,白姓是个美丽的姓,取名字最好听了。碧儿暗自吐吐舌瓣,到底是个老实人,说个谎也不像。算了,不为难他。
“少奶奶,一汉跟随少爷多年,见识过许多的达官显贵,看穿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人和银子有仇的,衙门里的老爷们更是深谙此道。我想今天不出意外,晚膳前一定可以把少爷带回府中的。”
碧儿喜上眉梢,很配合地绽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你说得好像很有自信,是不是常和少爷在外面用银子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强抢民女?”
“少奶奶,”白一汉真的是哭笑不得,“现在时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话,少爷在牢中不知有没有早膳吃呢?我和少爷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做生意,只是别人不喜这样,我们屈就别人才变动一下。”
“哦,那你快吃吧,戴上银子出去变动一下下,希望如你所愿。”白一汉对有些事可能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才讲的这么自信,她可是一点都不乐观,但不想打击白一汉,那也是个办法,试一下无妨。行贿受贿,自古以来,确是通行无阻的一把好钥匙。
君总管是一个很称职的总管,君府中上上下下的事,一如以往,安排得井井有条,并不因为少爷入了狱有任何异常,家仆们各司其职,很有眼头见色地没有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府外的人可就没这么善良了。
早膳后在府中转了转,看看无事,碧儿由丫鬟扶着,信步走出了府门,也是因为心中焦急,想出去看看白一汉会不会带什么消息回来,她想第一时间知道。
什么叫人情如纸薄、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碧儿算见识了。
刚步下台阶,碧儿一抬头,吓了一跳,府门外三个一群、五个一簇,站了好几拨的男男女女,好像都是附近的友邻,一个个激动得脸色通红,指着君府说得口水直喷,眼中带着鄙夷、轻蔑,不时还兴奋地跺跺脚。碧儿不由得怀疑,君问天是不是一个潜逃太久的恶魔,如今被擒,让曾经身受其害的百姓扬眉吐气、一报陈怨、大快人心,恨不得唱歌跳舞以示欢庆。
“呸,还有脸出来,平时神气活现、耀武扬威,这下有报应了吧!仗着几个钱,就以为了不起,如今不一样蹲大狱。杀妻,真实禽兽不如。”以为男子面有怒色地高声说道,投向碧儿的目光无比仇恨。
“听说,马上官府就要来查府了,也让这些扬着下巴看人的人尝尝流落街头的滋味。”男人身边的妇人愤恨地咬着手帕。
“对,对,最好满门抄斩、没收全部财产,这叫罪有应得。”头花灰白的老年男子在大咳几声后,嫌不过瘾,信守抄起刚下早市的小贩摊子上的果子就向碧儿扔来。这一开头,很快起了响应。青菜、鸡蛋、烂果子、手帕、小石块雨点般的落向碧儿。小丫鬟脸都没人色了,拖着碧儿往府中逃去,碧儿摇摇头,很好笑这样的场面,“我不逃,难得人家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发泄一下。”这样算和君问天共患难吧!
“少奶奶,你……别,要是被砸伤了,少爷会心疼的,我担当不起。”小丫鬟急得哭出声来,挡在碧儿面前,哪里挡得住枪林弹雨,碧儿的胳膊、后背很快中枪,还好不太痛。
碧儿心情大好的倾倾嘴角,“丫鬟大姐,我家夫君好像很没人缘啊!”
“不是,是他们眼红咱们君府太久了,一直怀恨在心,不是少爷没人缘。这些人自己生意做不下去,把铺子卖给少爷,少爷给了他们很多的银子。现在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后悔了,把气积在少爷身上。这算什么呀?”
“哦哦,人心不古,没什么的,很正常。”碧儿了解地点点头,感到额头一凉,一个蛋黄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哇,好浓的腥味。
“住手!”
碧儿听到一声雷吼,路见不平的英雄终于出现了,她眨眨挂着蛋清的眼睫,不太清晰地看过去,韩江流英姿绰绰站在路中央,温雅俊逸的脸上是少有的严厉。“不敢要求你们雪中送炭,至少应该能做个壁上观,给君府一点清静总可以吧!君堡主对你们不薄,你们之中有几家没受过君堡主的恩惠,这样子冷嘲热讽、恶语伤人,与街上的无赖、恶霸有何区别?谁家没有踩到烂泥的时候,你们遇到个不测,哭哭啼啼到君府,让君堡主赏个什么、帮个什么,而君堡主落难时,你们做了什么,在背后推一把,是吧?就连畜生也懂知恩图报,你们呢?”韩江流劈头骂得毫不留情。
碧儿好想给韩江流鼓掌,平时一幅谦谦君子样,这一发威也是惊天动地的。
鸦雀无声了,雨点也停了,几个人从眼皮之下偷瞄韩江流,刚刚的一脸正气荡然无存,挪挪嘴,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以往是以往,如今他是个杀人犯,难道还要我们把他当个救世的菩萨?”不知是谁不服气地叫了一声。
“杀人犯?”韩江流冷冷一笑,“知府大人还没定案,你倒是未卜先知了。如果君堡主是清白的,你要怎么收回这句话呢?”
“我……我……”
“君总管!”韩江流提高了音量。
君总管正在里面忙呢,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听到喊声,急急出来,差点吓傻。
“少奶奶,你没事吧?”少奶奶身上斑斑点点,不知沾了什么。
“君府的家丁呢,拿几把扫帚,把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渣扫了。”韩江流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人群,这才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块素色的帕子,轻柔地替碧儿拭去脸上的污迹。“妹妹,我来晚了。”他心疼至极地说道,嗓音沙哑。
君总管深呼吸一口,大吼道:“来人,操棍子!”
府门内跳出四个高大的家丁,手持木棍。
就像是刮过一阵风,刚刚伫立的人群宛若落叶,一下子飞得干干净净。
总算清静了,脸上也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碧儿仰着脸,对足足高她一个头的韩江流露出亲切的笑靥。“韩江流,我是别人的娘子,你这个动作不合适。”他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不舍地轻抚着。
“你是别人的娘子,我是别人的夫君,又如何?我是韩江流,你是林妹妹,这个不会改变。对不起,我今早才听到的消息,你还好吗?”
“好!你自己的事够烦的了,我还让你担心,唉,韩江流,不要管我的,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呢?和陆家当铺开始交战了吗?”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樱唇抿成一线,白净的小脸微微泛红。
“一时半时不会有结果,这是长久的对战,不过,我已经占了上风。”韩江流挑眉,掸去她身上的菜叶、发上的碎丝。
“怎么整治陆老板都可以,那个小女生别太欺负了,她眼睛好像是白内障,找个大夫给她治治,可以治好的。”
“不关我的事。”韩江流冷漠地抬起眼,“不要说我,看看你这样子,很狼狈,回房洗洗,我今天就呆在君府陪你。”
“你乘人之危!”碧儿斜睨着他,笑,心里感到暖暖的。韩江流还是那个初次相遇的韩江流,放不下她,她遇到困难时,总是及时地伸出援助之手。
“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再存在任何念头了……你在蒙古没有别的人,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腹中还有小宝宝呢,遇到这种事,我应该来的。我已经托人打听案情去了。来,我扶你进去。”他小心地扶住她的手臂,转身上台阶。
碧儿拍了下他的手臂,轻轻摆了摆手,“韩江流,这案子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不要进府了,免得把四海钱庄牵扯进来,谢谢你过来看我,我比你想象的要强壮。”
“妹妹,不全是为你,我和君兄是多年的朋友,现在应该帮上一把的。”韩江流固执地说道。
碧儿沉吟了一下,没再坚持。
从恋人到朋友,韩江流处理得很自然,但是在偶尔的对视时,碧儿看到他眼中掠过的深深爱意,只是一瞬,快得她都没看清楚就已经换成了朋友间的温暖关切。
君总管很欣慰韩江流的到来,心中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几个人一直呆在花厅喝茶、闲聊。
午膳前,白一汉脸色苍白地回到君府。
“不知怎么的,官府中的朋友个个避而不见,只让人传话,说少爷的案子非同小可,连宫中都惊动了,知府大人不敢随意,正调动人马,准备去飞天堡开棺验尸,少爷……暂时不能回府。我托人送过去的银子,莫谈知府和差官,就连小狱卒,一个个像烫人似的,接都不敢接。”
白一汉脸色凝重,嘴唇都冒出了两个火泡。“我特地见了潘公子,他只是冷笑,说……让我准备帮少爷收尸,另谋高就,飞天堡的财产有可能会被充公。少奶奶……好像君大少爷参与了这事。潘公子住在客栈中,我临走的时候回过头,看到君大少的身子在厅堂里闪了一下。”
“我不奇怪。”碧儿冷觑着,“少爷前几天刺疼了他,他当然会还手。”
“少奶奶,现在该怎么办呢?似乎只有大汗才能救得少爷似的。”白一汉颓丧地拍着大腿,面色铁青。
“大汗呀!”碧儿一怔,拂开飘过的刘海。
“你在想什么?”韩江流抓住她的手腕,“这是蒙古,不是你……来的地方,闯了祸,没人帮你的。”
“呵,我在想一会该换件什么好衣服,天气暖了,夹袄好像穿不住。”碧儿耸耸肩,慢条斯理地弯起嘴角。
十六、此情须问天(上)
杨柳依依,松竹参差交立,木栏疏栅,还是一如故往的幽静。
碧儿微微一笑,回身对君府的车夫说道:“在此等着,不要进院了。”
“少奶奶!”车帘被悄然掀起一角,露出白一汉半张脸,“你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碧儿摇头,“我只是来看望一下老先生,纯粹串门,你如果好奇,一同进去?”
“不,不,我还是呆在里面吧!”白一汉放下车帘,闷闷地说。这少奶奶明明出身低微,怎么会认识耶律大人呢,说真的,他一点都不相信,怕她被人家轰出去,他才跟着过来保护的。
碧儿“喔”了一声,理理坐皱的裙子,提气深呼吸。小院门虽然开着,看门的老头不知跑哪去了,她还是礼貌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
“夫人,来啦!” 耶律楚材一袭月白色的儒衫,淡然地走过来,象是和碧儿约好的,无一丝意外。
“老先生今天散朝很早,我还怕遇不着呢!”碧儿轻笑,递过手中一直捧着的礼盒,“我喜欢喝的碧螺春,放在先生这儿,一会泡给我喝。”
耶律楚材忍不住发笑,可能只有堡主大人送礼送得这般让人无法拒绝了。管家过来,认出碧儿,热情地笑笑,厨娘搓着围裙,在厨房外弯腰向碧儿施礼。
“我都觉着这里象是我的第二个家了,老伯和大嫂亲切的样,真让人感动。”碧儿含笑回礼,“我今天要在老先生这儿吃晚膳,大嫂的烙饼做得最香,我想了许多。大嫂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会,不会,夫人坐等会,烙饼马上就来。”厨娘笑得合不拢嘴,最喜欢别人夸奖她做的食物。
碧儿随着耶律楚材走进书房,围着书案对坐,满室书香,嗅着就觉心宁。
浅抵着新泡的碧螺春,碧儿打量着四周,黑眸清明如水,好一会才开口道:“老先生,大汗呢?”
那语气象是问他院中某个人,非常自然,耶律楚材昂脸,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惊愕,“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上次见大汗,他还是三王爷,时隔两个月,王爷成大汗,我都没向他贺喜呢!呵,我一介贫民,又进不了皇宫,只能托老先生引见一下。老先生,大汗是胖了还是瘦了?”碧儿眨眨眼。
耶律楚材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老朽无语,辩不出胖与瘦,你亲自看看吧!” 这夫人犹如神魔再现,有双穿透人心的清眸,不顾左右而言他,与她打马虎眼,输的人只会是他。他转身朝着书架后面深揖一礼,“大汗,老臣先告退!”
“哈哈!”窝阔台朗声大笑地从书架后走出,一身便宜装,不掩气宇轩昂、威仪尊贵,“朕准奏,老先生且退下。”
龙目灼灼地凝视着清丽如兰的小脸,黛眉弯弯,长睫如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瞅着他,盛满笑意,他怎能不心动呢?
“民妇舒氏见过大汗。”碧儿恭敬地道了个万福。
“快别这样,别这样!”窝阔台爱怜地拦住碧儿下欠的身子,“在你面前,朕不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大汗,碧儿,唤我的名宇就行。”
“这太没规矩了。”碧儿俏皮一笑,“大汗,是让人生畏,但三王爷让人觉得可亲,我唤你三王爷可好?”
“行,你说怎么样都行!”窝阔台亲昵地刮了碧儿一个鼻子,拉住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了又看,“上次不告而别,害我想了多日。碧儿,你怎知我今天会在老先生这儿?”
碧儿静静地凝视着他,替窝阔台沏了杯茶,“往夸张地讲,有一点灵犀吧!三王爷一直关心夫君和碧儿,夫君下狱的事,已传遍全大都,三王爷听说后,不放心碧儿,但不方便去君府看望,也猜到碧儿依赖三王爷,会过来请求帮忙,进不了宫,一定会先奔老先生这儿,于是,三王爷也就过来等碧儿。对吗?”
窝阔台愕然,俯睐着那么近的一张脸,浓眉不住的耸助着,“你。。。。。。真是太知我的心了,我答应过你,不强逼你。一直在等着有一天你主动来找我。碧儿,我不是以前的王爷了,蒙古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我不想弄顾前虑后,懂我的意思吗?”
碧儿清水似的双眸转了转,表情深不可测,“三王爷又拿我开玩笑了,碧儿是个笨人,做个堡主夫人就吃力得很,一帮下人都对付不了。而且现在又怀了身孕,行动也不便,哪里还能帮三王爷做什么呀?”
四两拨千斤,她委碗地把窝阁台推得远远的。
“你有身孕?”窝阔台跳了起来,蹙着眉。他算了半天,没有算到这个可能。烦燥地在房中踱着步,气恼地瞪着门外。
碧儿笑眯眯地,很幸福地捂住小腹,“有两个月了。”
“好,”窝阔台重重地闭了闭眼睛,睁开,重新坐了下来,“这没有什么,我找大夫把这个孩子拿掉,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生下来,我会视同亲生,日后给他一个亲王做做,只要你答应听从我的安排。”
“那君问天呢?”
“碧儿,他犯的是杀妻之罪,我没办法帮他,不然怎么堵得住全蒙古的芸芸之口?”窝阔台的一双眼突然冷酷地眯起。
“碧儿理解。刚才那一番话,三王爷的意思是喜欢上碧儿了?”碧儿也不急,拿起书案上一本书,没目的翻着。
“喜欢,喜欢的快疯了。我虽有三宫六院,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可是她们没有一个能象你如此令我心动,你的俏皮、慧黠、博学、谈吐,还有对许多事物的认知,都是她们所不及的,我从没有这样的渴盼,也没有这样的患得患失。”窝阔台不掩饰心中的情意,“现在,我只要抱着别的女人,脑中就闪出你的身影。呵,你说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了?”
小手陡然握紧,碧儿没有露出窝阔台以为会出现的受宠若惊,“三王爷,你说碧儿喜欢的人是谁呢?”对一个有夫之妇这么表白,窝阔台真够勇气的,不就是个大汗吗,以为真的是天之骄子?”
窝阔如一愣,心中毛毛的,“是谁?”
碧儿噗地笑出声来,“碧儿喜欢的人是让碧儿觉得温暖、舒适的、体贴的男人,三王爷有时给我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你势在必得的语气,我不习惯。呵,这些都是笑谈了,碧儿是个有夫之妇,应守妇道,别的男人再优秀,也只能欣赏,不可偷窥的。”
“对一个快死的男人有什么好守妇道的?”窝阔如有点恼了,没好气地嘟哝。
“不是还没定罪吗?怎么可能就快要死了,说不定是别人的陷害,只要三王爷相助,大君一定可以平安的。”
“碧儿,一个喜欢你的正常男人是不会帮这个忙的,何况我也不便帮。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不帮也没什么!”碧儿收敛住笑意,站起身,神情先冷了几分,疏离地作了个揖,再不看他,“打扰大汗了,民妇告退。”
“碧儿!”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拉着个脸,窝阔台一怔,看她真的要走,愤怒地拉住碧儿,“你的眼里真的没有朕?”
“朕”又出来了,碧儿勾起一丝轻笑。“大汗,如果你不是贵为大汗,只是一个很平凡的男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敢这样对我说吗?”
“什么意思?”窝阔台听得一头雾水。
碧儿挑了挑头发,挣脱了他的手臂,“少了大汗那个光环,你和我夫君相比,谁会胜出一点呢?”
“当然是我!”窝阔台一拍胸膛,“我在蒙古,不仅是杰出的勇士,还有深厚的汉学文化,君问天只是一介商贾,能相比吗?”
“我不觉得是这样。不谈我和夫君相识在前,就是夫君与大汗与我同时相识,我也可能选择夫君,至少他喜欢我不是用银子狠命地砸在我面前、讨我欢喜。大汗呢,也许你是有一点喜欢我,可是你总是以权利之便压迫人、要挟人,你所谓的你自身的优点我没有看到过。你一再地咄咄逼人,不顾我的感受。我现在怀有身孕、夫君被人陷害,你不但不安慰、不相助,反而借此机会想占有我。这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哈,好特别,我却之不悔。在你心中,你只敢想让我因为你是大汗而不得不顺从你,却不敢让我因为你是一个窝阔台这样的男人而对你心仪,是不是?”她不留情面地对准窝阔台的痛处刺去。
“你。。。。。。你。。。。。。”窝阔台被她驳得张口结舌,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发作不出来。
碧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在你的心中,一定是希望有一份两心相仪的恋情,因为爱而相爱,不受任何物质和权力的影响。大汗,如果我是一个攀龙附凤之辈,你还会喜欢上我吗?那样的女子,大汗想要多少都有,所以不要再为难我了,让我做我的舒碧儿,不是你宫中某某连名字都没有的王妃。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对大汗提出无理的要求。夫君若真是杀妻,那就让他负起犯罪的后果,我无话可讲;如果受别人陷害,我踏破铁鞋也会为他寻个公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么样?公道自在人心,百年后、千年后,总有昭雪之时。”
她凛然地看着他。
窝阔台一口气蹩着,许久,才缓缓吁出,“真希望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嗓音变得好低好低。真心喜欢一个人,连气她都做不到,为什么她不能象他这样呢?一句句,刺得他心中象在滴血,生疼生疼,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喝斥她。
碧儿突地眼眶一红,弱弱地撇下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我其实。。。。。。也很累,在这蒙古,没个朋友,与家人也。。。。。。淡漠,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莫心烦的人一个又一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为什么也让我受这些?我也想找个肩依一下,倾诉倾诉委屈,但有吗?”这话,原是做戏,但说了一半,不知怎么象碰到了心底的痛处,她当真伤了心,哭得象个泪人。
如百合一般的柔弱,狠狠地撞击着窝阔台的心。他不敢搂她的腰,只手扶住她的肩,笨手笨脚地拿出锦帕,替她拭着泪,轻哄道:“不哭,不哭,你不是有我吗,我做你的依赖?”
“你的依赖有企图,让我觉得害怕。”碧儿抽泣着肩直一抽一抽的。
“没有啦,没有啦!” 窝阔台无奈地叹了口气,“除非你主动提出留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用权利强逼你。”
“也不用权利为难我夫君吗?”她抬起泪眼,问。
“你太得寸进尺了。”窝阔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卷发,有几丝散在前额,他一丝丝替她顺好,“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他低头,黑影似地笼罩着她那一隅,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我要求不高,夫君这案子,你不要特别关注,就当他是大都城里一个普通的人让知府大人自己断。”他眼中的深情,让她心头有些发酸。
“我不关注,别人也会关注。君问天何德何能,娶得你这样的娘子。”他不无羡慕地说。
“别人关注,我再想办法。”
“到那时你再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就当你是答应留在我身边了,因为你来找的是蒙古大汗,而不是找窝阔如那样的平凡男人。”
“我找窝阔台喝茶、赏景也不成吗?”她破涕一笑,调侃地问。
“成,成!我巴不得呢,到时我便装与你出宫,我们去游山、打猎。。。。。。”
“行!还要请我吃草原上正宗的烤全羊。”
“好,什么都依着你!我等着你的邀约,给你!”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玉牌,“拿着这个,什么时候都可以进皇宫,而且会很快见到我,没有任何人能拦阻。”
碧儿把玩着玉牌,“听着象是多大的恩赐,嗯,我会收好,以后好好利用。大汗,我该回府了,府中现在一团乱,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就会乱上添乱。”
“你怀着身孕,确是不宜在外面乱跑。唉,你这么娇小的身子,能生孩子吗?”蒙古女子通常高大壮实,碧儿其实也很高挑的,但和蒙古女子一比,就比下去了。
“七个月后以后,就等着瞧吧!”碧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过问夫君的案子了吗?”这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只要窝阔台不拦阻,其他事就好办了。
“我怕你以后再不理我,也不会和我和风细雨地讲话,唉,这天下只有一个舒碧儿,贵为大汗,又能怎么样?”他叹气、无力。
“谢谢!”碧儿欣喜地扑进他怀中。
窝阔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很久,双臂才落在她的腰间,可惜还没感受到,她已经放开了他。
门外,耶律楚材打量着一直追视碧儿坐着的马车后身的窝阔台,问:“大汗,老臣不用搬家了吧!”
“暂时不要。”窝阔台收回犀利的视线。
“大汗,君问天的案子你不是不过问吗?”
“嗯哼,不过问他就没罪吗?碧儿会回来的,朕只是现在不能逼她,我愿意等着她对朕全心全意的那一刻。唉,怀着身孕,还跳上跳下的,真是不舍。”
耶律楚材没有说话,任风拂着长须。
车中,白一汉看着眼中仍有泪渍的碧儿,叹了一声,“受委屈了吗,少奶奶?”
“没什么,你家少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坐大牢,那才叫委屈呢!”
“那。。。。。有没什么说法?”他小心地问道。
“白管事,我们现在回府,带上一千两银子,去知府衙门。”碧儿目光炯炯。
“呃?干吗?”
“击鼓申冤!”
十七、此情须问天(中)
大都,也只是一个府郡,但这府郡和别的府郡不同,位于皇城脚下,朝中重臣都住在此处,那地位立即就上了去。大都知府是个四品官,这个四品官同样比其他四品官神气多了。大都居民的父母官,谁遇着了不是先带三分笑,就是朝中的大臣见了,也会微微颔首,给个面子。有时候,大汗有个什么大事,大都知府也是要列席朝班的。
这样一说,大都知府的官职就是个香饽饽,惹得多少人垂涎。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的大都知府也才刚刚上任不久。
说起新任大都知府童报国,朝中的大臣无不说此人狗屁运特好。童报国,顾名思义,可见此人抱负非常远大。但他生来文弱,在勇士倍出的蒙古,一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男子能有什么出息。他的老家挨着幽州城,跟着汉人读了几年书,也算会吟几句诗、写个公文之类的。蒙古那时还没科考,只有比武大赛。他先是在县级衙门做个小文书,有次被巡查的某将军看中,带着身边写写军文。写着写着写到了大王子身边,大王子留他在府中做了个总管。总管做了几年,与大王子处出点感情,没想到大王子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嘱咐长子给他寻个一官半职。长子向当时的监国拖雷提了提,拖雷一口回绝,长子向三王子窝阔台抱怨。窝阔台记在心上,登基之后,便让童报国做了大都知府,因为窝阔台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又不想让拖雷的人做,不如就卖给大王府的人一个交情。
童报国一直觉得自已有大鹏之才,这下总算有了个用武之地,不由踌躇满志。这一上任,接的就是蒙古首富君问天的案子。
他握着沉甸甸的状纸,横着看、竖着看,把状文都快背上了。让差官去传君问天问话,差官前脚刚出衙门,几位他平时见都见不着的显贵后脚就到了。
一夜之间,童报国愁白了头,憔悴地坐在后堂,非常怀念从前在大王府做管家的美妙时光。
那个时候啊,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吃香的喝辣的,无忧又无虑。
哪象此刻,坐卧不宁,对着卷宗,愁眉苦脸。说君问天有罪吧,又没证据,这开棺验尸还要到飞天镇上去,也不知那尸身有没腐烂;说君问天没罪,别人又不同意。还有些罪名,只是猜测。唉,为难死他了,君府求人送进来的白花花银子,看得他眼中充满血丝,指甲掐在肉中,也不敢伸手拿!
这官到底是不是人做的呀!童报国仰天长问,一句感慨没吐出,突听到外面传来“咚,咚”急促的击鼓声。
“谁呀,这天色都快黑了,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吗?”童报国不情不愿地穿上官服,没好气地嘀咕着。
街门的师爷从公堂跑过来迎接他,瞧他拉着个脸,不禁偷笑。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学会偷懒呢,一般这么晚,衙门是不接案子的。
衙役和差官手持朱红色的木棍,分列两旁,齐声吼道:“威武”,童报国听得腿轻轻的,晃了下,扶着公案坐下,摆出一脸威仪。“传击鼓人!”
大都知府位于闹市口,一有案子,围观的百姓特多。现下正是散晚市的时候,衙门外人来人往,听到衙门大门徐徐打开,有人击鼓,大门外一下就挤得个水泄不通。
童报国懒懒地抬起眼,瞧见是进来一位头发卷卷的小女子,小脸上一双大眼眨呀眨的,眨的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寒毛直竖。
碧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就是古代的法院加公安局加司法局呀,还真省事,放在二十一世纪,至少三幢大楼、上千人员,而眼前就一个缩着脖子的半拉老头、一个小眼睛的瘦小男人和十几个肛肉强壮的猛男。
“大胆女子,见了本官,还不跪下。”童报国拿出威严的音量喝叱道,可惜力度小了点,效果不太明显。
“我是孕妇。”碧儿收回目光,说道。
“孕妇怎么了?”童报国瞪大了眼。
碧儿露出一脸“明知故问”的讶异,“孕妇者,就是腹中怀有胎儿的女子,也就是未来的准妈妈,是母亲,是娘亲。大人,这世上哪一个不是娘亲所生,你有见过娘亲给儿子下跪的吗?”
童报国被她问得一愣一愣,想想是有些道理,“那倒没有。”
身边的师爷噗地笑出了声,两边的衙役也都咬着唇,忍得脸通红,大门外围观的人象看大戏似的,个个恨不得把头拨高几节,好看得清楚些。夹在人群中的白一汉手握成拳,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不对,你在占本官的便宜。”童报国突然明白过来,“啪”地,击了下惊堂木。
嬉笑声响成一片。
“占你便宜?”碧儿眨巴眨巴眼,“大人,你是帅哥还是俊男,我有必要占你便宜吗?”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非也,你说。。。。。。本官是你。。。。。。儿子!”童报国恼羞地怒地说道。
“大人,”碧儿往前走了几步,受不了地耸耸肩,“大人,小女子今年一十有八,你看上去保养得不错,但也看得出已年近半百,我能生得出你这么老的儿子吗,你不要乱开国际玩笑了。好了,好了,大人不要发火,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娘亲是一个统称,代表所有天下生儿育女的女子。大人你也有娘亲,怎么忍心要求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跪在你面前呢?换位思考下,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娘亲,你也会要求她下跪?”
什么和什么,童报国听得云里雾里,理都理不清,象有道理,可又怪怪的,师爷,只见他掩着面,肩一抽一抽的,象是很难受,他微闭一眼,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不跪也罢!你为何击鼓?”
“当然是告状呀,这里又不是集市,难不成我进来逛逛?”碧儿揉揉额头,这个知府大人看来象是个草包,怎么老问这些个幼稚的问题。
“当然不是集市,”童报国有些怕了这小女子,讲话好绕人,“你把状纸呈上来。”
“我口诉。”碧儿站站好。
“口诉?你没状纸,本官怎么为你审案?”
“你旁边不是站着位拿笔的人吗,让他做纪录就好了。大人,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你不要排斥新生事物。”
童报国眉头直皱,似懂非懂,“师爷,你听明白了吗?”他招手让师爷低下头,低声问道。
“一点,好象让小的做个笔录,她一会签字就好。”
“你懂就行。”童报国怕师爷笑话他墨水少,硬着头皮抬起头,“那好吧,你就口诉,你要状告何人呀?”
“大人,我还没请教你大名呢!”碧儿不好意思地一笑。
“呃?”童报国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这审案,知府大人要先自我介绍吗?“本官姓童名报国。”他朗声说道。
“童报国,好名字,有深度有见地。”也是恶俗到家了,碧儿重复了几遍,直直望住他,“小女子状告的就是童报国童大人。”
童报国幸好抓紧椅柄,才同从椅子滑到地上。师爷和衙役也不笑了,个个眼瞪得溜圆。围观的人却个个半张着嘴,看得正是过瘾。
白一汉倒抽一口凉气。
“为。。。。。。为何状告本官?”童报国话都说不圆溜了。
“滥用私权,扣压良民,间接杀人。”碧儿清晰地说道,毫不手软地叩下帽子。
童报国额头上渗出密密的冷汗,“你。。。。。。信口雌黄,本官乃亲子爱民的好官,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事,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大人是好官,我还是守法好公民呢!”碧儿挑挑眉,“大人,你狱中是否关押着一位叫君问天的男子?”做娱记的,就是问题一个个往外抛,逼得明星们无处可躲,不得不承认最近闹了那些绯闻。这知府大人,一看就是胆小无能之辈,怎么能和那些擅打太极拳的明星比,对付他,小意思。
听到这个名字,童报国一个头两个大,“是有这个人。你为何问?”
“他是我夫君,我关心一下啊。童大人,我夫君犯了什么罪呀?”碧儿一步步往前靠近。
原来是堡主夫人,童报国紧张地坐直身,极力表现得正气凛然,“他谋杀前妻。”这是目前对外的口径。
碧儿点点头,手放在公案上,淘气地倾倾嘴角,“大人,这世间所有的事,无非四个字:爱恨情仇,你说我夫君谋杀前妻,比较适合哪一条?”
童报国怔住,眼前这小女子清丽娇小,可不知怎地有一股气势,让他胆怯。“本官哪知????”
“不知你也敢抓人?”碧儿嗓门一大,“在这蒙古,我夫君身为商界第一人,其他没有,多的是银子,这和谋财害命先扯不上。再来,若为爱与恨,就更可笑了。夫君若是喜欢上别的女子,娶进门做妾好了,犯不着杀了前妻,如果与前妻有恨,直接休了她,蒙古法律都允许的,何必让自己双手沾上血腥气,值得吗?至于仇,蒙古人都知道,从我公公那一辈就和白府是世交,好得象是一家人,不然也不可能让子女联姻呀,大人,你说会是仇吗?我严重怀疑知府大人眼红飞天堡的财富,变了法子陷害我夫君。”她一口气说完,掷地有声下了结论。
“是别人。。。。。。。状告他。。。。。。。。又不是本官故意为之。。。。。。。”童报国眼中浮现出受伤的神色。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呀,你是明断秋毫的知府大人呀,连点分辩能力也没有吗?大人,凡事要讲证据,你有吗? ”
“暂时。。。。。。没有,但开棺验尸后就会有了。”
“那等脸尸后找到证据再抓也不迟啊!你现在算什么,叫非法拘留。公民有人生自由权,按照法律,你只有关押二十四小时询问案情,可是你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凭别人的一席之词,硬生生关押了我夫君近六十个小时,快三天三夜,这严重违反了蒙古宪法,你不是滥用私权吗?我夫君乃是蒙古国的纳税大户,对蒙古贡献很大,应该受到奖励,可你这位大人却把他关在牢中。夫君入狱,我的心就一直揪着,生疼生疼的,大人,心疼会至命的,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一尸两命,凶手就是你------童报国童大人。”
“冤枉啊!”童报国苦着脸,忙辩白,手摇得象拨浪鼓,“堡主夫人,本官绝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本官也有难言之隐。”
“狡辩!”碧儿直直地看着他,像带杀气似地,把童报国吓得直往师爷后面躲,“快退下、退下,你别过来!”若不是顾及面子,他好想尖叫。
“明明是你滥用私权,还找什么理由。大人,今天当着你所有下属和外面若干百姓的面,你定要给我个交待!说,你凭哪一条哪一款关押我夫君?说出来,我们依法伏罪,绝不多言。”
“我。。。。。。我。。。。。”童报国急得连本官的自谓也忘了,求救地看向师爷。师爷一双小眼现在瞪得象铜铃,做了这么多年师爷,见过案子无数,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状师,锐不可当呀,他算折服了,敬佩呀,巾帼不让须眉啊!
“师爷,你说到底怎么办?”童报国就差哭出声来了。
“你问她,不然你日后再也服不了众了,没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吗?”师爷低低说道。
“堡主夫人,你到底要如何?”童报国清咳了好一会,故作镇静地问道。
有门!碧儿不露喜色,一字一句地说:“在大人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我交个押金,把夫君保释回家,我夫君不会离开大都一步,大人随传随倒,绝对配合大人的工作。什么时候去飞天镇开棺,通知一下。大人,我没有对不住你的难言之隐吧!夫君只不过从大牢回到君府,还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没有区别的。要是大人还觉不放心,派两个差爷到君府,二十四小时盯人。君府管吃管住,不收一分钱。”
好象是挑不出毛病来,可行,也不算对不住那几位幕后显贵。到时有了证据,再严惩也不迟。童报国想了想,轻轻点下头,“好的,本官依了你。”
“白管事,银子!”碧儿大眼滴溜溜一转,“大人,你真是位深得人心的好官,我一定让我夫君日后找文人给你写篇文章,为你歌功颂德。”
童报国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不知该露出笑容还是该板着张脸。
白一汉惊喜的连路都象不会走了,怪不得少爷对少奶奶疼得象个宝似的,少奶奶真正是位奇女子呀!
一千两银子放在公案上,童报国与师爷面面相觑,这个押金是该入公账呢还是先收着?犯难呀,从来没遇到过,不过,这个稍后再商量,先放人吧,不然这位夫人一直站在公堂上,害他紧张得心都不敢乱跳。
君问天由衙役领着从后堂走了出来,爱洁成癖、优雅尊贵的他两天没换衣衫,胡渣满面,俊美绝伦的面容添了几许憔悴,虽说黑眸仍漆亮如星,但还是显出了一种罕见的沦桑得令人心折的魅惑。
碧儿抿着唇,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君问天,刚才的滔滔不绝、活力四射突地变成了一种惹人爱怜的柔弱,她有些发抖,拼命掐着自己,才让自己站住。
事情有点怪了,她突然意识到为这个男人,她这么激动、这么卖命、这么紧张、这么担心,是不是代表她喜欢上他了?不是这一刻,也许还早一些,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她一直想着逃离他,不是因为讨厌他,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她怕自已会爱上他呀!爱上这个坏男人,前科斑斑的坏男人,好象还爱得很深,不然眼中怎么会湿湿的,不然嘴唇为什么要哆嗦,不然她为什么会生出想紧紧和他拥抱的冲动?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她爱上他了。
“夫人!”君问天温柔地对碧儿一笑,他的小闯祸精没有丢下他,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可她脸上这是什么表情呀?
公堂上静得一根针掉下都是惊雷,堂外的观众屏气凝神。
“一日如三秋,二日便是六秋。一秋四个季节,六秋是二十四个季节。多少次的花开、夏雷、枫红、落雪你都没有陪我,这份债,你怎么还?”碧儿双手滑上他的脸颊,语气柔到极点,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筒直判若两人。
这是谁的诗?怎么能如此催人泪下。童报国和师爷不由双手紧握。
君问天深深吐了口气,轻拢她秀发,俊眸闪烁着狂喜,他。。。。。。终于等到她为他敞开心怀了,按捺不住的心动,他突地俯下身,揽紧她,心疼情动吻上了她的唇。
在唇角了,现在滑入口中了,两唇胶结。。。。。。。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也没有觉得应该君子非礼勿视,脸不红心是跳的,也是满心羡慕啊!这位君堡主真是好福气,娶得这聪慧又会讲话、懂风情的女子呀,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
“碧儿?”君问天突地感觉不到怀中人的反应,睁开眼,碧儿双眼微闭,嘴角带放心地昏在他怀中。“白管事,快,快备马!”君问天抱起妻子,惊慌地往外跑去。
“不关本官的事啊。。。。。。。本官放人后,她才晕的。”童抓国急忙为自己开脱,咦,公堂里怎么没人了,哦,原来全跑出去目送堡主夫人上马车了。
作多很多年之后,那天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大都市民都津津乐道。记得那位堡主夫人大眼清澈,小脸发亮,卷发飞扬,引经用典、口吐莲花,把知府大人问得哑口无言。还有堡主夫妇那一对碧人,恩爱得让人想掩面流泪。大都城从那时起,悄然兴起一股送女上学堂的浪潮,不是女子无才才是德,而是有才才是夫君的福气呢!瞧人家堡主夫人,要是没读过书,不把蒙古法律研究得透彻,能救堡主吗?
十八、此情须问天(下)
“少奶奶来的时候有异常吗?”君问天抱着碧儿在街上狂奔,天色微暗,各个商铺点亮了门前的灯笼,哪家才是药铺呢?
白一汉咽咽口水,他没见过少爷这么慌乱过,“我和少奶奶一早就出了门 。。。。。。她好象精神很好。。。。。。。”
“一早?你们都去哪了?”君问天俊眉紧锁,急速地扫视着四周,眼前一亮,向一间正准备锁门的铺子冲去,“掌柜的,快请你家坐堂的大夫出来。”君问天硬生生伸出一条腿挡在门框前,也不管有没有夹着自己。
“君堡主!”掌柜的认得他,吃了一惊,忙开门点灯,“坐堂大大已经回家了,我不才,稍懂一点医理,堡主为不嫌弃,能否让我帮这位姑娘诊下脉。
“她不是姑娘,是。。。。。。我的夫人。”君问天好不自豪地抱紧碧儿,替她卷上袖子,把手臂伸了过去,“麻烦掌柜的,请细心一点。”口气恳切,完全无往昔高高在上的气范。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碧儿,手指转搭脉搏。
“夫人有二个多月的身孕了。”
“是的!”
“身子骨弱,最近好象还气息不稳,心情烦燥。”掌柜的皱着眉,突地瞪大眼,“君堡主,夫人今日可用过膳了?”
君问天询问地看向身后站着的白一汉。
白一汉憨厚的面容胀得通红,“早膳夫人用了一点,后来我们一直在外面奔波,到现在还没用膳呢!”
君问天一张俊脸冷得可怕,“什么事有比夫人用膳重要?”
“夫人急着去耶律大人的府上,又催了拿银子去公堂,说少爷在狱中都呆了二晚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少爷接回府中。她。。。。。。。什么都有条不紊的,我就跟着她转,忘了用膳这件事。堡主,对不起,是我的错。”
君问天一愣,小心地摊开碧儿的掌心,那么小那么软白的手,看着看着,与她掌心相贴,将她揽得更近。她紧紧贴着他肌肤,像要贴进心坎底去。
小闯祸精,在你的心中,我的份量已经超过你自己了吗?他在心中悄悄问道。
药铺掌柜微微一笑,起身去后堂端了碗糖水过来,让君问天托起碧儿,喂了几勺,碧儿呛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君问天。。。。。。。”她眨眨眼,摸摸他的鼻尖,确定不是梦,小脸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颜,“见到你,真好!”说着,她疲累地把头埋进他怀中,象小猫一样往里钻了又钻,耳朵贴住他心房,“我好困,也好饿。”
君问天亲亲她的发心,柔声说道:“我们回府吃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嗯!”小猫慵懒地哼哼着。
“君堡主,夫人没有大碍,注意吃饭和休息就行了,不要太劳累。”药铺掌柜送三人出门,笑着叮咛,“等夫人生下小堡主,我可是要去贵府道贺的。”
君问天小心地把碧儿放进马车,礼貌地道谢,白一汉忙递上医资。
君府今晚一团喜气,若不是君问天拦阻,君总管都想放几串爆竹来庆祝一下。
“不要如此嚣张,事情还没完全了结呢!等结案那天放也不迟。”君问天吩咐厨房快快端上晚膳,碧儿饿得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动了。
儿子平安回来,王夫人象吃了什么灵药,身上哪块也不疼,腿脚也轻快,眉开眼笑地从后院跑过来,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就怕哪里少了一块肉。
“君总管,让厨房做碗猪血汤,给少爷喝了去秽气,一会还要沐浴更衣,好好的洗去霉气。”王夫人欢声说道,眼睛瞄到有气无力的碧儿,眉头一皱,“碧儿,你夫君回来,你怎么连个笑脸都没有?”
“娘亲,”君问天叹了口气,“碧儿今天三膳都没吃,你知道吗?真心疼儿子,就该多关心碧儿。儿子在牢中其他都不觉得苦,就是看不到娘子,心中放心不下。她有没有吃饭呀,有没有好好睡觉啊,宝宝有没烦她呀?别看碧儿整天活力四射的,其实,真正关心她的人很少。”
“君问天,”碧儿转转拉下他的衣袖,“别把我说得象个可怜虫,就今天忙得没顾上吃饭,平时都挺好的。坐了回牢,你变得伤感啦?”
“你呀。。。。。。”君问天宠溺地一笑,抚抚她的卷发,眼中的温柔四溢。
王夫人直撇嘴,落寞地坐到一边生闷气,儿子疼了有何用,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白一汉咳了一声,他觉得有些事要说明一下,“老夫人,今日若不是少奶奶,少爷。。。。。。还出不了狱呢!”
“呃?”王夫人有些不相信,“舒家和知府大人是亲戚?”
君问天淡淡一笑,牵起碧儿的手,低声说:“我们去房中用膳吧!”说真的,他太想太想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和他的小娘子好好说几句话,还有一个已在喉间的问题,他需要她的回答。
“婆婆大人哭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出来,我们陪一会她。夜长着呢!”双颊染上红晕,躲避着他的视线。
君问天瞪大眼,他相信在碧儿的眼中,他看到“娇羞”这样的神情。“好的!”他捏捏她的手腕。
君总管指挥着丫头们端上一盘盘晚膳,考虑到碧儿饿得太久,不宜吃硬的食物,君问天只给了她一碗肉粥,他自己有些食不知味,可能是因为秀色可餐吧!
餐桌上,白一汉不时地瞄着碧儿,在第十次瞄过来时,碧儿放下了筷子,眼睛转了转,“白管事,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白一汉窘迫地嘿嘿一笑,“是的,少奶奶,那个蒙古国法律里有没证据下,只可以关押多少时辰的拘留权这一条吗?”
碧儿摇头,“我不知道。”二十一世纪好象有,但是是二十四小时还是七十二小时,她记不太清。
“那。。。。。。那你还敢说得那么大声?”
“不大声怎么震得住那个知府,唬人要唬得一本正经才起作用。我如果说得结结巴巴,谁还信啊!”
“那。。。。。。日后知府大人如果查问起来,不是就麻烦了。”白一汉有点后怕。
“不会麻烦,他只会嫌自已才疏学浅,没勇气去查问的。我免费给他上了堂法律课,他感谢还来不及呢!只要不是无理取闹,你只要说在点子上,管他刑法有没这一条。有理走遍天下,是不是,夫君?”喝下一碗粥,她来精神了,对着君问天笑得迷迷蒙蒙。
白一汉不耻下问,“少奶奶,那。。。。。那个二十四小时、六十小时是什么意思?”
碧儿瞪大眼,哦,上帝,现在还没实现小时制呢,只谈时辰,“这个呀,就是夸张,夸张,呵,数字大,代表后果很还严重,加大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一开始,真的不是占知府大人的便宜?”他想起娘亲不跪儿子一说。
“当然,”碧儿一脸无奈,有些不满,“你看我和夫君两个人的模样,再怎么背,生出的孩子永远也不会象知府大人那样。占他便宜,我还嫌脏了自己的眼呢!唉,你们理解力太差,或者说想像力太丰富。”
“何乎我错过了什么好戏!”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二人谈论的君问天笑着打断,为的是分离碧儿的注意力,给她换上了一碗浓浓的鸡汤。
“少爷,好戏不足以形容今天公堂中的场面,只是我无法形容。”白一汉惊叹连连,“以前,我最佩服的人是少爷,殃在我对少奶奶同样佩服得五体投地。少爷,莫多心。”
君问天莞尔一笑,“多心什么呢,又不是别人,是我的娘子呀!”
碧儿俏皮地探过头,板过他的脸,“我看看是不是在偷着乐?”
一直被冷落的王夫人冷冷地冒出一句,“这事有什么好得意的,女子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白一汉僵住。
君问天宽慰地握住碧儿的手,没想到碧儿笑了,“婆婆大人,其实你心里在妒忌吧!呵,外面的世界那么宽那么美,为什么单单要让男子看呢?而我们女子就缩在这庭院中,看着人工修剪的花枝和假山,象个井底之蛙似的。婆婆,过几天,我们要回飞天镇,你和我们一同过去,草原上现在最美了,草色青青,牛羊如云,湖一象明珠,风和大都城里都不一样。好吗?”
王夫人慌乱地低下头,她已经五六年没出过君府了,早已忘了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去吧,婆婆大人。童知府要去开棺验尸,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紧紧握住双手,陪在夫君身边,给他力量。”
“我去!”这话让王夫人动容了,对,她犹豫什么呢,儿子被人陷害,她不能缩在君府中抹泪,要勇敢地守护在儿子身边。
碧儿悄然对君问天扮了个鬼脸,这才乖乖地捧起鸡汤,算了,胖就胖吧,宝宝的营养最重要。
厢房,一灯如豆,灯芯蕊黄。
洗去几天的尘埃,君问天长舒了口气,从浴桶中站起身,被他强留在房中的碧儿拿出布巾,体贴的为他擦拭着后背的水珠,递上中衣。
君问天轻吻她颈项,她勾住他脖子,依在他怀中,娇声问:“我服伺得好不好呀?少爷!”
“十会十美。手巧,人美。”最后的字句结束于胶着的双唇中。
碧儿闭上眼,“这几天我有好好看书,有首词我说给你听,”她的吻移到他耳边,“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如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没有下文了吗?”他抑制住心狂喜的颤栗,抱起她,一问钻进被中。
她不安分他的束缚,坐起身,半跪在他腿间,深深对望了许久。“君问天,我。。。。。有几个要求?”
“嗯!”他怜爱的看她,眼神变深了。
“一次性付给朱敏夫人几千两银子,以后你不可以再与她私下见面,也不准她踏进君府和飞天堡一步,婆婆那边我去解释。”她边说,边低下头解着衣带,顺便散开了卷发。
“好!”君问天呼吸一窒,这似乎是小闯祸精第一次主动。
“回到飞天堡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说服白翩翩,我要她在一个月内离开蒙古,永远不准在我面前出现,更不准你和她藕断丝连。大宋迟早要灭亡,让她早点回家陪陪那个昏君去吧,你要太多的钱干吗?”浑圆的胸部一点点显现,雪白的肌肤越露越多,君问天着魔的点头,双手在她身上游移,痴狂的看她。
“君府和飞天堡中的丫头,不管漂不漂亮,一定要有主仆之分,不准随意多看,也不准有事没事晚爬来人家床上去。”
“呃?我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君问天大受侮辱地抬起眼。
“没有最好!”碧儿的睡衫已经褪到腰间,她仍在一点点的往下推移,卷发散在浑圆间。“以后为了陪客户应酬去花月楼可以,但必须带上我。最最重要的,不准再在意你的前夫人。”
君问天口干舌躁,已觉呼吸困难。这小闯祸精,不知自已青涩的妩媚,可以让一个深爱上她的男人发疯吗,何况他与她分开了两日,小别如新婚,不,不,他们还在新婚中,他受不了的一把拉过她,她的动作太慢了,他等不及,得帮她一把。
“你做得到吗?”碧儿拦住他的手。
“我如果做到,你如何回报我?”他轻柔地推倒她,邪邪一笑。
“不是回报,君问天,” 碧儿环住他的腰,感受到他的灼热和强硬,“我爱上你了!可是我的爱很自私,你必须是我一个人的男人,专属于我。你想要的身体和心我都给你,我会温柔我也会妩媚,我也答应你不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爱你,爱你,爱你,我的问天,我的天!”她喃喃地说道,一遍又一遍。
“上天真的眷顾我了。”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脸俯得更低了。
噙住她的唇齿,舌滑入她口中,温柔而又深切,缓绵而又慵懒,却缠绵了很久,很久。
她眨眨眼,他火热的视线齿着她。
这一刹那,四周都静了,静得只听得两人剧烈的喘息。
不要再靠色诱来让她离不开他了,他终于等到她全心全意为他绽放的一天,心深深地悸动着。
刚强如刀,温柔如网,不是从前的暴风骤雨,而是一曲婉转绵长的天籁,穿透她的心她的身。
她呻吟地攀住他宽阔的肩,呻吟。。。。。。她无助地紧紧地攀住他,在他背上留下了两行指印。
许久,他才不舍地从她身上滑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我没有碰疼你吧?”
她娇慵地在他怀中摇了摇头,享受亲密的感觉,“有没觉得小腹高了些?”
“嗯,孩子在长呢!碧儿,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亲下她的小嘴,心中有种满足的充盈。
“不知道。也许在第一次来大都的马车上,你抱着我,也许是第一次牵手去王府赴宴时,也许。。。。。。。你气我和韩江流走,追上我抱着我跳崖却还舍不得让我被石块碰伤,自己垫在下边,也许是我迷恋你的美色吧,嘿嘿!”
“不正经!”他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若不是考虑她是个孕妇,他很想弄燃起一团火,“老天有眼,没有让我等太久。”爱煞她嫩若婴儿的肌肤,君问天在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仍然眷恋的细啄着。“其实你没有必要担心的,你。。。。。。是我平生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但是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会招惹你呀!我还是防患于未然,现在你有我,你要自重点哦,对我怎么恶心都行,对别人摆出那幅吸血鬼般的冷漠就行。”碧儿半翻身趴在他身上睁大眼。
“小醋桶!”
“我若不吃醋,就证明我不在意你。外面的男人怎么寻花问柳我问了吗?爱你才为你吃醋,如果我发现,。。。。。。你对别的女人有一点点的心动,哼,后果比较可怕,我不多讲。”
“早就讲过,没有如果。倒是你不要和韩江流老是温温柔柔的,还有与宫中的人离远些。”
“呵,问天,我和别的女人比起来,我是不是更能让你疯狂?”她挑逗地把手指Сhā在他发间,眼媚如丝。
“要我证明一下吗?”他轻笑,手象着了火一般在她身上一寸寸移动。
“不了,呵,纯属笑闹,我今天好累,明天再战,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力气去顾及别的女人的。”她故意在他耳边吹气。
他扑倒了她,两个人嬉闹成一团。终归战火再起,在使人筋疲力尽的欢愉中,碧儿沉沉地伏在他臂弯间轻喘。
“君问天,明天给我画下你前妻的丽容!”累惨了,她还不忘心中的事。
“干吗?”
“好奇啊!”嘟唠一句,她含笑坠入梦中。
君问天给她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轻拍着她的后背,俊眉微蹙。
十九、桃花依旧笑春风(一)
春夜喜雨,早晨一开门,发现院中几棵前两日满树含苞的桃花全部绽开了,似云似霞,如烟如雾,瞬时就让小院春意浓浓。碧儿站在回廊间,张开双臂,闭上眼,深深嗅一口雨后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欢喜得象个孩子,还让丫环折了几枝Сhā在厢房内、书房内,就连王夫人的房中也送了几枝。
君府中的下人不禁失笑,不懂一树花开怎么让少奶奶欢喜成这样。不过,感染了她的情绪,府中人今天个个眉眼带笑。
疼娘子的好男人君问天自然不会放过讨娘子欢心的机会,让下人把院中暖阁四周的临时屏风撤了,暖阁就成了一个四面通风的凉亭,正对着满园的春色。早膳没去前厅,就设在凉亭中,只不过准妈妈的坐椅铺着软软的布毯,防止着凉。
屏退了所有下人,亭中就夫妻二人。
“老公,在我来的那个地方,要坐车几个小时,到很远的乡下,才能看到桃花,那个车比马车快多了。象这样子对着花树用早餐,那可能是五星级的度假村才能享受的奢侈,而那个度假村住一个晚上的价钱折算成银子,估计是几十两吧,反正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个月呢!”碧儿嫌她的坐椅离君问天太远,索性坐到他膝上,揽住他的脖子,大眼睛眨呀眨的。
现在唤“老公”很自然,这些亲密的举止也是非常自如的,他们是夫妻,怎么亲昵也不为过。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呢?城里不栽花吗?”君问天低头,吻上她的唇,尝到她可爱的舌头,心中就柔柔的。
“城里寸土寸金,怎么舍得种花,而且环境也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种些易话的草和树就不错了。老公,”她板住他的脸,笑得合不拢嘴,“我现在一定不后悔来这里,可以看到这么好的景色,住这么古雅的房子,吃到非常精致的食物,还不要工作,呵,最开心的是吊到这么好的旁公,偷笑哦!”
君问天咬着她的耳朵,轻抚她的发,呼出的气息吹在她发梢,“我现在终于能把一颗心放下来了。”
“你以前很紧张我吗?”碧儿娇嗔地问。
“你怀了孩子都整日嚷着让我去娶别的女人,说要带孩子离开,我能不紧张吗?” 点了下小小的鼻尖,口气宠溺至极。
“好事要多磨,真情不怕火炼,要是我一开始就喜欢上你,那有什么意思?”碧儿杏眼圆睁,“而且你是能让人敢一见面就喜欢上的男人吗?老公,说真的,虽说你多金也帅气,但是整个人阴冷如吸血鬼,让人见了就发抖,想逃离。唉,痛!”额头上忽然弹来一指。
“有这样说自己老公的娘子吗?”君问天把她抱下膝,把暖着的肉粥、鸡汤、蜜饯、小菜、水果上面的
暖罩掀开,“一直讲话,小嘴累不累?乖,吃早膳,不然会饿着我儿子的。”
什么吸血鬼,什么阴冷,她喜欢他就行了。
碧儿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儿子,儿子,我一定偏生个女儿。”但还是认命地拿起筷子。
吃归吃,嘴巴可不闲着。“老公,我第一次去君府,潘念皓是不是你故意找过来试探我的?”
“他对你做什么了?”君问天眼光一闪。
“他调戏我!”碧儿猛咽了一口肉粥,“不过我狠踢了他一脚,疼得他啮牙咧嘴,好半天都直不起身来。”
“我不可能让一个无赖去试自己娘子的忠贞。碧儿,对不起,那时候我对你照顾不太周到。”
“不是不周到,你是放我自生自灭。”碧儿张嘴,含住他递过来的一块豆糕,“我也有责任啦,那时我也不给你机会。潘念皓说他是你特地请过来陪我的,我信以为真,恨死你,巴不得悔婚。”
“你当初想悔婚的原因是这个?”
“嗯!后来我见着潘念皓就来气,就想整他。老公,”碧儿歪着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那么个人渣在飞天堡里出入呢?”
君问天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飞天堡是一潭深水,谁也瞧不出水下到底有什么鱼,而浩念皓是条活跃的鱼,他一来,就翻起了浪花,水下的鱼不得不露出水面吸口气。我需要潘念皓这样的鱼,他来得越勤,我才看得更清楚,我才更能以不变对万变。”
“你象个哲学家,说得这么玄奥。哦,暂时吃饱,二个小时后继续。”碧儿推开碗,起身在亭中踱着,方便消化。
君问天拍了下掌心,在远处守候着的下人过来把碗碟撤下。两人没有回房,仍留在亭子中。
“老公,你以前说过只要我问,你就会回答,是不是?”碧儿盈盈地在座椅中坐下,与他并肩,问道。
君问天微微闭了下眼,遮不住了,该来的真的来了,“对!”他掩下眼底的惶恐。
“我那么拼命地把你从狱中救出来,是因为我想你,还有一些事,我们需要在隐私的地方好好商量一下。
君问天挑起一眉,看她一眼,施施然姑起身,下台阶给她折了一枝桃花。
“你的前妻,白莲夫人,”碧儿玩着花枝,摘下一片片花瓣,任其掉落在裙间,她停了一会,然后斜过脸看住君问天,压低了音量,君问天刷地惨白了脸,一颗心象要破胸而出。
“她很美吗?”
花瓣粉红、娇白,被风一吹,犹如一场漫天桃花雨。
“在外人眼里是。为什么问?”十指冰凉,脸上却不见任何异色,嘴角勾起轻笑。
碧儿嬉笑对着他扮了个鬼脸,忽然捏起一片花瓣,吟起诗来,“春携连宵雨,桃花次第开。花落香碧草,人至疑瑶台。夹岸三四里,尽是刘郎栽。刘郎倚桃树,佳人带笑来。。。。。。见郎倚桃树,娇嗔吐言辞。“奴无桃花好?奴无桃花姿?见奴何不笑,相携何迟迟?郎言花窈窕,人无桃花娇。佳人闻言怒,折花向郎抛。“花若比人好,与花度良宵!” 郎颜羞惭色,相扶携手摇。玉手忽抽去,佳人不言语。桃花最夭斜,发在水急处。且伸削葱手,且跨凌波步。不知苍苔滑,一霎水中赴。桃花水中漂,佳人水中舞。刘郎惧且惊,拾与桃枝迎。佳人共桃花,随水俱飘零。郎恨无水性,忙发呼救声。此处本偏僻,村人不能听。。。。。,本以桃花傲,今以桃花仇。从此不栽桃,不复结鸾倚。徒留爱与恨,相伴水悠悠。。。。。。。读过这首诗吗?你看一对恋人在桃花岸边打情骂俏,女子不甚落水而亡,留男子独留在世,与桃花一生结怨,呵,古人很可爱的。老公,当时你和白夫人是不是也在湖边嬉戏追逐,她不幸掉入湖中溺死?”
君问天双眸冷得可以结冰,表情阴郁,许久,才找回声音,“碧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儿叹了口气,收敛起笑意,“我在帮你找一个开脱的借口。老公,白夫人其实不是溺死,而是你杀了她。”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句结论。
“你也不信我?”君问天自嘲地闭了闭眼。
“白夫人出身船舶世家,会开船,性子活泼,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呢?而且她的溺水而亡是你说的,听说尸身也是你抱回来的。老公,那群衙役很笨,稍微精明一点无需开棺也能给你栽一个罪名。找出白夫人的死亡时间,再问你那个时候在哪里,谁出人给你作证?你有吗?”
君问天抿下唇,闲闲地翘起腿,非常优雅的绽开一丝魅惑人的笑容,“如果我找得到人作证呢?”
碧儿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拍下他翘起的腿,大咧咧地坐了上去,“你应该庆幸我是你娘子,而不是你那个什么。。。。。。知府大人或者你的仇人。身子放松,嘴角不要这么僵硬。老公,如果你一直都瞒着戒,我怎么帮你呢?不要太过小看你的对手,他们手中一定握有至你于死地的证据,不然不会这么猖狂。你为什么杀那个白夫人,我没兴趣知道。”
君问天愕然,“你不害怕?”刚刚揪得生疼生疼的心奇特地被安抚了,舒展开了竖起的护墙轰然倒塌。
“你杀她一定有非那样做的理由,我这么好、这么乖,你舍得杀我吗?怕什么呢,你如果对我不好,我休了你。”她嬉闹地啃咬他的颈项,似乎忘了他们正在讨论的一个是多么严峻的话题。
阴冷了太久的心底,忽然象射进了一道阳光,让君问天的心一片清明。他害怕、担忧,不敢对她坦承某些事,就是怕失去她,没想到她明镜似的,却一点都没嫌弃他、憎恶他。“碧儿!”他不知该说什么,喃喃的一再唤着她的名,用心的唤着,声音哑哑的。“我。。。。。。真的很坏、很脏。”
“我没把你当过好人。”碧儿挑眉,“你是老狐狸、是吸血鬼、是杀人犯,呵,也是我的亲亲老公。”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他真的很好奇,如果是平常女子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吓也要吓晕过去,逃都来不及,而她却象捡到宝似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呀!还有你。。。。。。弓虽暴了人家、夺了人家的清白,人家怎么办呢?”碧儿象唱戏一般,小脸苦巴巴地皱起。
君问天哭笑不得,捏捏她的面颊,“说正事呢,不要闹。”
碧儿坐正,“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白夫人的事,你很纵容她,杀她,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这是你心底的痛,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老公,我现在最最关心的是,白夫人收敛入棺,你看清楚了吗?”
君问天慎重地点点头,“是我和君仰山看着法师装棺的。
“可是,”碧儿嘟起了嘴,“我有种直觉,她似乎是还活着。潘念浩也曾说过棺是空棺,我遇到过许多奇怪的事,这之间象有联系又象没有,所以我想看看她长得什么样。老公,如果是空棺,你怎么解释?”
“不可能是空棺的。”君问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看着封棺的,几寸长的大铁钉钉得密密实实,纵使神仙也跑不出。”
“那。。。。。那时候白夫人有没气息?”碧儿瞪大了眼,强忍住惊恐。
君问天神色黯然,忧郁地抿着唇,“她。。。。。。。不是溺水而亡,只是昏迷,我抱着她浸了浸水,对堡中的人说她已经没有气息了,然后就装棺了。”
“这之间没有醒过来?”
“有,可是我一直坐在棺材边上,不让别人靠近,别人只当是闹鬼。”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而要这样折磨她呢?”
“我。。。。。。不想她活着,可是却又下不了手杀她。”君问天痛苦地闭上眼,俊容抽搐。“你现在觉得我有多可怕了吧!”
“一直都坐在棺材边上,没离开过?”碧儿象没有看到他的神情,秀眉拧着,大眼眨个不停。
“白天与吊唁的宾客寒喧会离开一阵,但那是白天。怎么了?”
“比我想像得复杂!”碧儿静静看着他,“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开棺,因为你真的没有掐死她。”
“不管多复杂,我都有办法应对的。不要替我担心,现在还。。。。。喜欢我吗?”
“当然,你是我宝宝的父亲吗!”她一点也不迟疑,“大恶人,我现在有点迷糊。我稍微犯个小错,和韩江流友好一点,你都阴阳怪气的,动不动就说我如何如何,你就要杀了我之类的话。那个雪夜,把韩江流打得要死,还抱着我跳崖,还把湖填了。明明是个霸道、强悍的人,为什么能纵容白夫人那样呢?是不是你爱她多一点?也不对呀,一般男人都不爱戴绿帽的。”
君问天轻拍了下她的掌心,“我爱你,当然容不得你对别的男人一点点好,看一眼也不行的。”
碧儿瞪他,“别告诉我,你不爱白夫人。不爱,建什么莲园呀,买什么画舫呢,干吗成亲呀?飞天堡有的是钱,不需要商业联姻的。”
“碧儿?”抬起她的脸,拨开她额上卷卷的刘海,对着她黑白分明的清眸,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有你之前,我不懂爱的,也没有过心动。莲儿是从小就认识的世伯家的女儿,非常的美,是一个男人渴望拥有的极限。两家关系好,父母说亲上加亲,早早就为我们定了亲。我是个平常的男子,为娶到这样美丽的女子而虚荣。建莲园、买画舫,都是用钱可以做到的事,不需要付出心。呵,娶她之前,我也上花月楼的,不觉得对不起她,不象我现在恨不得掏了心似的给你。对她,我会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但是我想过纳几房妾。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君家人丁单薄,多生几个最好了。可是成亲那晚。。。。。。发生了一些事,我眼前黑暗一片,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不是Chu女?”
君问天苦笑。
“她和别人偷情?她是个大盗?也是个恶魔?”碧儿连珠炮似的发问。
君问天闭上眼睛,张手抱紧她小小的却温暖无比的身体。“莲儿她。。。。。。其实是我的妹妹。。。。。。。”
二十、桃花依旧笑春风(二)
童报国童知府有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
这知府大人做了也有一月有余,福没享到,威风没招着,雪花银子没碰着,罪到受了不少,胆也小了许多,现在,还要出公差。
本来去飞天镇开棺验尸,让验尸官去就行了,他在家中等着听汇报,然后抓据汇报定案就行了。可以吗?不可以!用力大声地说。
定不定案,不是他能做得了的主。这个案子判决早下私下定好了,现在差的就是证据,他一点不敢马虎。而君堡主有个能说会道、眼一瞪吓得他腿软的夫人,他不敢随意塞个证据。
所有他两难呀!哪边都不好交待。
君夫人来公堂告状的事,在大都城中传得风风雨雨。现在天天有些百姓有事没事棒着个茶壶就在街门外转转,希望能有机会目睹到君夫人的风姿。芸芸众生的眼皮底下,他稍不留神,就会被口水海死,戳脊梁骨给戳死。
这开棺验尸,他还是亲自出马吧,虽然他什么也不懂。真是什么都让他摊上了,出公关也是平生头一回。在后堂吩咐夫人帮着收拾 几件换洗衣裳,夫人看着他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挺纳闷。
“老爷,人家做官威气凌人的,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夫人,你不在其位不明白这其中的苦衷呀!这知府,责任重大,要小心又小心。”
“杀人偿命、偷窃坐牢、欠债还钱,有什么要小心的,按法断案就行了。”
“夫人,有时候人在官场,身不由已,不是有法就能依的。算了,妇道人家,不要问这问那。”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心烦意乱地走出后堂。眼见师爷一脸紧张地站在院中向他招手,指指公堂的内厅,暗示里面有人在等。
他一愣,冷汗立刻就渗了出来。小碎步地跑向内厅,书案后,四王爷拖雷翻着桌上的卷宗,面沉似水。
“臣。。。。。。迎接四王爷来边,望恕罪。”他深作一揖,结结巴巴说道。
拖雷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是公堂,无须这么多礼。站在一边回话吧!本王听说你明天去飞天镇查案。”
“是的!”童报国毕恭毕敬地回道。
“嗯,还算知道个轻重。”拖雷口中没有一丝赞赏之意,“虽说你不是本王的门人,但本王对你寄予厚望。童大人,这件案子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扳倒了君问天,你就等于是为蒙古立了一大功。”
惩罚了一个杀妻的男人,能为蒙古立什么大功?童报国搓搓手,不太能理解。
“童大人,这开棺验尸,专业牲很强,你要带几个好手。还有,不要着了急回大都,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发现,多呆几天吧!哦,不要住外面驿馆,就住飞天堡中,我会暗中派人帮助你。”拖雷慢条斯理轻啜着师爷送上来的茶。“君堡主不管多热忱,你都不要为他打动,要按章办事,不然你不是乌纱帽不保,只怕连小命也危险了。”
童报国打了个冷战,差点没软倒在地,“臣。。。。。。臣一定按四王爷的要求去做。”
“本王的意见不重要,你要按蒙古的朝法办事。杀人怎么 ?叛国怎么判?窝藏敌国奸细怎么判?”
童服国不敢对视施雷咄咄逼人的双目,气有点象喘不过来,“这。。。。。。”
“多留点心眼,你这人别的一般,狗屁运特好,放心,会有惊喜等着你的。本王对你期望很大,在飞天镇上走走,了解了解民情,懂吗?”
“懂!”春寒料峭的三月,童报国汗如雨下。
“你把君问天放回去了?”拖雷慢悠悠地飞来一句。
童报国吓得“咚”一下跪倒在地,“四王爷,臣该死。。。。。。不过,臣派人把宁君府,他就是Сhā翅也难飞的。”
拖雷负手站起身, 在厅中转了转,“这事你办得不错,该放的时候能放,该惩的时候要严惩,要让君问天输得无话可说。呵,先让他乐哉几日吧!他那个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你要防着点,别给她圈住。起来说话。”
“臣看出来了,她确实不是等闲之辈。”童报国颤微微地站起身。
“无妨,只要你手中握有证据,她再能也没 用。本王就说这些,有什么事,快快向本王禀报,别婆婆妈妈的样,站就站直了,哈着个腰用什么气势压人。”拖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童报国努力拉直了身子,但一会又哈着了,他习惯这样子,在四王爷面前,他也不能挺胸抬头呀!
“童大人,除了小王,还有别的人找过你吗?”拖雷准备出门,冷不防又回过头。
“没,没!”童报国摇手,眼神躲闪不及。
拖雷勾起一抹冷笑,让人猜不出什么意思,重重拍了下童报国的肩膀,迈着大步走出街门。
童报国直到看不见四王爷的身影,才缓缓转过身,轻拭着额头的冷汗,叹了又叹。不知那君堡主得罪了四王爷哪里,他为何要往死里整这个君堡主呢?师爷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了,担忧地看着知府大人,两个对望,恨不能抱头痛哭。
如果可以,他真想辞官不做了。可这骑虑容易下来难,他现在唯有硬着头皮往前冲,冲,冲,冲到最后不要被虎吃了才是。
哆哆嗦嗦地走进后堂,厅门边,刚迈进一腿,后腿象灌了铅,怎么也拖上前了。
“童大人,要本官帮一把吗?”耶律楚材笑吟吟地问。
“不敢,下官不敢。”童报国撇下嘴,直想哭,他无福结交达官显贵,这样太有压力,他承受不起。
“耶律大人,你。。。。。。何时来的?”他惊恐万状地问。耶律楚材抚抚长须,“ 四王爷来之前,本官在你的卷柜前浏览,帘幔放着,你们聊得起劲,本官就没打扰你们。”
上次审案前,来的是大汗的贴身侍卫,现在换成耶律大人,他好想建议这案子交给大汗御审好了。”既然大人全听见了,下官就不再重复。下官一定会尽力审理这件案子,不放过一个细节,争取让凶犯绳之以法。”他忙不迭地下保证,心中对君问天恨了个大洞。
耶律楚材耸眉,“听你说口气,肯定君问天犯法了,那还要去查什么,直接结案好了!”
“呃?”童报国傻眼了,大汗不是也要让君问天尽早伏法吗?耶律大人的口气怎么不同了。
耶律楚材看向童报国,“本官是个该书人,不懂案子,童大人按自己的想法审理好了。本官今日来,是为的另一件事!”
童报国眨眨眼,他又要接什么新案了吗?还是要调职?“什么事?”
耶律楚材沉吟良久,说:“本官要你查出四王爷Сhā手这件案子的真正原因。童大人,你不要太天真,你以前是大王爷的管家,现在是大汗的官员,这些不是托的四王爷的福。他现在对你这么热情,不是你真的有才能,而是想借你之手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汗现在为堡主大人魂 不守舍,无法做出明智的判断。他神智可清楚着呢,君问天对蒙古才百利而无一害,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拖雷真的是为报私怨而陷害君问天,他不这么认为。哲别将军说是辽国奸细,然后畏罪潜逃,他就嗅到异常了。拖雷不会让大汗这个位置坐稳的,君问天只是他折断大汗的一根翅膀,而大汗还乐滋滋的想做渔翁得利这样的美梦。
童报国倒吸一口凉气,说真的,他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才能,而
是。。。。。。。很无奈,可如何也没往这深处想啊。一个劲他给耶律楚材叩首、作揖,“耶律大人,下官蠢笨,现下请你给下官指条明路吧!下官得罪不起四王爷呀!”
“你不要害怕,实事求是审案,如果真的是君问天杀人什么的,就依法办理,如果不是,就还他的请白,四王爷和大汗那边,本官会帮你说话。但童大人,本官预感到一切不会象我们所想的,飞天堡里一定有许多意外在等着你,这就要看你称不职得清真实了,到底是何人所为?凡事要掂量三分,不要妄自定论。”耶律楚材眉头紧蹙,四王爷还有什么招,他真是猜不出呀!现在,只有等待,接招拆招了。
“下官才不懂之处,能否到时请教大人呢?”童报国如抓着救命稻草,无限谦恭地问。
“这是本官的荣幸。”耶律楚材拱拱手。
“下官感恩不界。”童报国诚收诚恐,如得良师,再也不要昧着良心做人,他的腰不白觉直了几份!
他要做个好官,做个为民作主的清官。
二十一、桃花依旧笑春风(三)
童知府慎重其事,不敢有一点差错,连着差了两拨衙役到君府传话,说明早起程去飞天堡查案,让君问天务必同行。
同行的何止是君问天一人,君府简直就象是倾府出动。王夫人几年没出过府门,如今要去飞天堡小住,担心厨子烧的菜不合胃口,梳头的丫头手脚重,更衣的丫头不会配衣。。。。。。。。嘀嘀咕咕的,索性把府中侍候她的丫头和厨子全部带上。
府中忙成了一团,每个庭院中都在收拾行李,反倒是碧儿住的院子清清静静的。她和君问天在君方和飞天堡都有衣衫和常用的物品,什么也不要收拾。
可能是院中太静了,静得让人有点发慌。
天,漆黑一团,又飘起了飞飞细雨。君问天在厢房外的回廊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真正的从心底涌现出一种无力感。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他对碧儿说出白莲实际是他妹妹时,碧儿足足凝视了他好一会,小脸呆愕着,然后,从他腿上坐起,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一整天,她都象在躲着他,虽然也象以往一样去娘亲的厢房问安,和君总管说几句玩笑,逗逗憨厚的白一汉,可是她的眼神一次都没有看向他。
她怕他,也许是嫌他脏吧!
君问天猝然掩面,满廊的灯笼,照得他象无所遁形,狼狈不堪。
生平头一回,失却了自信。手握成拳,不禁怀疑,他和她的缘份真的就这么短吗?
夜深了,他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前,却不敢推开,他不愿看到碧儿鄙夷的眼神。如果碧儿现在提出离开他,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声拦住她,不,他要拦住她的,她是他的娘子,他们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他的生命已经为她重新燃放出火花,不能就这样熄灭。
君问天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房门。碧儿和衣静静躺在卧榻上,手垫在头下,眼睛微闭。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抚碧儿粉嫩的面容。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腿又肿了,揉揉!”碧儿睁开眼,娇嗔地把腿搁在他膝上,手圈住他的脖子,“怀孕好麻烦,为什么要我怀孕,你不怀呢?”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就这么被安抚得款款入怀。
“你怀的孩子比较漂亮,我要是怀孕,全蒙古的人会逃得光光的。”他感动地吻吻她的唇角,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微月中的小腿。
“不错,你有自知之明。婆婆大人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我看她是恨不得把君府直接搬到飞天堡了,唉,我是想让她出去开开心,没想到她太这么大费周折,早知不多嘴了。”碧儿淘气他吐吐舌头。
“娘亲恋旧呀!碧儿,”他板过她小脸面对他,“不想和我谈点别的吗?”
“例如?”她坏坏的笑了。
君问天叹了口气,此刻的她笑得像只狐独狸,害他还提心吊胆的,原来她是故意整他的。“我这一天,从头到脚,每块肉都在哆嗦。碧儿,不要离开我,好吗?有些事我没得选择的。”
“瞧你紧张的,我是赖上你了,老公。哦,我们一起泡个澡好不好?”大眼眨呀眨的,不知是打什么念头。可他宠她呀,什么都依她。
浴桶很大,两个人同浴足可以的。已是春天,君问天怕她冻着,让丫环点了两个火盆,屋内瞬时暖如和夏。屏退了所有人,她由他宽衣解带,抱着同跨进浴桶。
舒服地长长叹了一声,碧儿整个身子浸在水中,调皮他捧着水在君问天身上浇来浇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春光落多灿烂。
“碧儿!”君问天紧紧接住她,“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
碧儿直笑,忽然非常严肃他正了正脸,“你不是讲过过去的事介意不得,只要你从现在到将来,一心一意爱我就可以啦!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过去的就随风而逝吧!”
“你一真是老天踢给我最贵最贵的宝物。”他失笑,温柔的吻她。
她闪躲着,不让他继续,依然一脸正儿巴经,“君问天,看着我!今晚,我会为你洗事全身,以后你就不脏了,心底里那些让你烦乱、感到肮脏的事能全部被我洗掉了。明天起,你就是一个全新的君问天!”这才是她卖力要求鸳鸯浴的目的,她要把他心底的阴影彻底的清洗掉,再也不要背负着那些龌龊的往事。
他没有作声,抿了抿唇,伏在她的肩间,象一个孩子毅,她如小母亲细心地用布巾一点点沾着水、拭过他的全身,她感到颈间烫烫的,知道他在掉泪,他不提,俏皮地泼了他一脸的水,遮去了脸上的泪。
“泡澡好累!”她慵懒的坐在床沿,由他拭着湿湿的头发。“老公,一开始听到你说的那话,真的太吃惊了。我也有个哥哥,想到我要和哥哥成亲,那种感觉简直太恶心了,那是乱仑哎!”
君问天拉开被子,抱着她一同钻进怀中,让她靠在他胸口,发上包着一条干布巾,“我并不知情。爹爹走得早,娘亲也不知道这件事。爹爹初来蒙古做生意,白叔与他作伴。白叔是做船舶的,很快就能定下来,爹爹还是南来北往的奔波。在蒙古就住在白府,不知怎么的和白婶母好上了。白婶母有一年怀了孕,她知道是爹爹的,没敢说出来;爹爹建起了飞天堡,把我和娘亲都接了过来。莲儿那时二岁,和她娘亲象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爹爹爱屋及乌,就提出让莲儿做君家的媳妇。白叔一口就应承,婶母想阻拦都被白叔拦下了。爹爹过了二年,染上重病,早早就过世了。白婶于向白叔提出退婚,白叔点破莲儿的亲身父亲是爹爹,阴笑着说,他一定要把莲儿妹进飞天堡,让爹爹知道奸朋友妻是什么样的后果。白婶母惊吓过度,没几 个月就追随爹而去了。”
“慢着,慢着!”碧儿拍拍他的手,“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君问天疲惫的倾倾嘴角,“洞房花烛夜那天,莲儿告诉我的。
碧儿吓得翻坐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当时洞房了吗?”
君问天闭上眼,有好半天都没吱声,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新婚之夜,怎么会不洞房呢?她。。。。。。。不是处子,对男女之事非常熟稔、大胆,需求无度。在她及笄后,白叔就让她女扮男装,随他出入青楼,与如一起偷窥娼妓如何与恩客亲热。。。。。。。。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白叔。”
“上帝!”碧儿按住胸口,趴在东沿干呕了好一会。君问天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平缓了后,让她躺下,“我不该说这些的!”
“没事,你继续,一次说完。”碧儿依在他臂间。
“莲儿完完全全成了白叔的一个性奴,她根本不懂女人应该有的羞耻,完完全全被欲望左右。她又生得美丽,男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龙着,为博她一笑,一掷千金。她变得虚荣、贪婪、毫无节制。潘念皓在白府就是她床上人之一。白叔让她嫁进飞天堡,洞房之后再把事实告诉我,他要看到我滴血、看到我蒙羞、看到我身不如死。我当时象得了失心疯,在草原上骑了一夜的马。天亮的时候,我慢慢恢复了理智,压下这份耻辱。我搬出了新房,告诉莲儿我会好好照顾她,也会维持在面上的夫妻关系。”
“君问天,你为什么不休了她?然后以妹妹的名义照顾她不一样吗?”碧儿不解地问道。
君问天苦沼一笑,“娘亲深爱爹,一直引以为豪有这样的夫君,为知道爹和别的女人生下一个女儿,她不死也会疯。还有飞天堡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丑闻的,我也说不出自己娶了妹妹这样的事。我想一生就这样过吧,好好孝敬娘亲、照顾莲儿。莲儿本性象白叔,面子上很会做人,容易讨得别人的信任。没多久,娘亲也被她哄得团团转,飞天堡的上上下下都费了心的讨她欢喜。我不怎么敢呆在飞天堡,那时,我常住在君府。有多,都是白一汉在外面跄。莲儿终究本性难改,堡后面的湖边有个来鸿,也就是小木屋,不知怎么的被她发现,她让赵管家给整了下,就成了她和浩念皓幽会的场所,心腹丫环春香拾他们把风。以后,她又勾搭上了君仰山,姐夫骆云飞过来和我谈生意,她夜晚跳上了他的床。就是白一汉,她也管诱惑过,只是未成功。
“你报复君仰山,所以才和朱敏上库?”碧儿两眼急速地转着。
君问天叹息,抱着碧儿,“和莲儿上床之后,我已经。。。。。。对任何女人都夫去了欲望,男女之事让我觉得恶心。有天回飞天堡,我去莲园,春香正好不在,我听到一声嬉笑,悄悄走过去,看到应该去江南的君仰山和莲儿赤祼着身子在桌上就缠成一起。。。。。。我头一轰,说起来,他们也是堂兄妹呀,我掉头就跑,冲到君仰山的家中,想让朱敏管好自己的男人。她以为我是为她而去,一下就扑了上来,我气恼之下,失去了理智,把所有的怒火全发了她身上,我真的真的要崩溃了,需用发泄,需要忘记所有的事,哪怕一刻就好。朱敏是个没心机的女人,在他面前,我不必防备,也带着报复,从那时起,我和她维持到莲儿的过世。”
“白莲的恶径,让你不能忍受,你才要杀了她吗?”碧儿记得绯儿以前讲过白莲和拖雷幽会的事,不知君问天知不知道,算了,别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我不能杀她,看着她这样胡来,我只有心疼,又无力阻止。我的性子越来越阴冷,对一切的事都夫去了兴趣,做生意赚钱是我唯一的支柱。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她突然让我陪她去湖边走走,在船坞前,她对我说,她怀孕了,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她一定要生下来,将来还要继承飞天堡的全部家产。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对她吼着要她去坠胎,
如果她再不好好她做人,我就。。。。。。要杀了她。她一直笑,笑得前俯后仰,说我是天生的王八,就爱戴个绿帽子。。
。。。。。血冲上头,我扑上前一把拍住她的脖子,她一点都不求饶,仍在笑,突然两眼一翻,她往后倒去,象死去了一般。我抱起她,觉得她闭上眼的样子真的好乖、好乖,象个可爱、纯洁的小女孩。我突她生出了一个念头,就这样让她永远闭上眼,不要让她在世上再受罪了,早点升天,重新转世,好好做人。我抱着她一起跳进湖中,两个人 一起沉入湖水,确定她真的没有气息了,才把她施回堡里。”
“你早晨告诉我说她。。。。。。有气息的?”
“我还不至于残忍到把一个活人活埋,我那是。。。。。。。吓你的。碧儿,怕我吗?”
他深深她看向她。
“老公,”碧儿撅起小嘴,在他的胸前亲吻个不停,“我才不会吓到呢,只比以前还要爱你。你不是一个大恶人,在那种耻辱下泣血生活,也只有你这么紧强的男子才能忍下。你有什么错呢,是长辈们之间的纠结,却让你一个人承受,还要考虑到婆婆大人,还想着好好照顾那个可怕的妹妹。是的,她的过世其实是种解脱,你没有杀她,是她命该如此。老公,能被你爱上,我真的好幸福。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要么不爱上,一旦爱上就会是一生一世。老公,不要再想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我会永这陪在你身边,不离不疼,给你生一堆小堡主。”
“那我还要努力赚钱。”君问天长吁一口气,欣慰地躺平身子,任他的小闯祸精胡作非为。
记得,当她瞪大一双清眸要他娶她时,他的心狠狠地一颤,感觉到眼前闪过一道光亮,他知道那就是幸福,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幸福,他要紧紧抓住,所以,不惜一切娶了她,强硬地把她变成了他的。。。。。。。现在,幸福真的被他抓牢了。
“要那么多银子干吗?”
“小堡主们没城堡哪行呢?”将她拉下,安置在他怀中,倒了杯温热的参茶给她喝下。
“穷点也没什么, 温馨最重要了,不要再话些长辈们之间的错误。”这些长辈们真是让人不够尊重,惹下这么多的祸,韩江流的父亲也是,把个好好的温雅公子变成了个冷面郎君。
“老公,那这次是白家为白莲申冤来了?死的时候,怎么不吱一声呢?现在尸体说不定都腐烂了,还闹腾什么?”碧儿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君问天冷笑,“白叔对莲儿的死不敢有微词,潘念皓只不过是别人的一条是狗,主人没出现,先上前来吠几声。”
“还有谁和你过不去?”
“明知过问!好了,那些多情你不要再过问了,好好安胎最重要。”他掖好她的被角,为她顺好卷发。“管他是谁,都是明天的事情。今晚,我可以好好的睡一个美美的觉了。小闯祸精,你真的让人很窝心。”他重重地琢了下她的唇瓣。
心中一块大声移去了,他再无顾忌,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明天不管再发生什么他再也不会担心。因为他有了碧儿。
碧儿攀住他的脖子,缓缓合上了眼晴。
君问天深深的凝视她久久,让自己也放心她跌入了睡梦中。
二十二、桃花依旧笑春风(四)
这不是单纯的一次在从君舟到飞天堡的旅程。
碧儿心里压着许多疑问,古代仵作技术又不高明,把埋了六七个月的棺材打开来看,能有什么发现呢?几块破布、几堆枯骨,想到那骷髅,还说不定有蛇虫之类的东西,想着碧儿就不寒而栗。难道掐死和溺水而死,在骨头上该分别,一块白一块黑?不可能,除非是明显的中毒。知府大人没有我相关人氏询问,口口声声就去开棺,就象棺材里有谁在等着他似的?这种破案方式真是不敢苟同。潘念皓说起来对白莲不错,怎么舍得开棺,让她安睡的灵魂重新暴晒在烈日之下,他会不会哭呢?虽说碧儿不太相信棺材里有人,但君问天说得那么肯定,她信了。开就开吧,希望不要吓着腹中的小宝贝。
说到小宝贝,碧儿轻抚小腹,今早她感到小宝贝好象在里面翻了个身。二个多月,就会有胎动吗?不过,却让她突地有了做妈妈的真实感,满眼溢满了母性,看谁都一脸慈祥。
君问天是当事人,脸上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看着碧儿吃早饭,帮她穿上出行装,指挥家仆装车,吩咐丫头准备一篮子吃的,给碧儿路上消遣。
王夫人和一干同行的家仆并不知道此行的重要性,他们以为君问天回到府中,一定就没事情了,现在只不过是确定一下他的清白。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就当是郊游踏青,兴奋异常。
马车都已整装完,只等君问天一声令下就上路。
君问天抬头看了看街头,童知府的官车没出现,到是有一辆轻便的马车往这边驶来。马车上挂着的风灯,上面写了硕大的“韩”字,他脸色不由一沉。
努儿淘气地在挠马的鼻子玩,马痒痒的,直打喷嚏,看得身后的白一汉憨憨直笑。
“君堡主!”韩江流从马上跳下,有一丝的难堪的向君问天拱了拱手。君问天僵硬的还礼。
“韩江流!”堡儿听到韩江流的声音,喜出望外的叫着跑过去,“你要出城吗?” 大眼晴毫不掩饰地直盯着他。
韩江流温 和地对着她笑了笑,“不是出城,我来看看你。。。。。。。和君堡主。你怀着身孕,不宜常坐马车。这次去飞天堡,就多呆些日子。我们有可能要好一阵不能见面呢,下次碰到,说不定你都做娘亲了。”
碧儿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到别人听不清谈话的树下,“我拜托你一件事?”
君问天脸上虽是平静无波,眼中却燃起了一团怒火。碧儿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当着下人的面,对别的男人那么热情,要不是昨晚听到她那一番的真情表白,他早冲上去踢开韩江流了,但心中还是别扭啊,气得他牙都疼了。
我会帮你打听请楚的,你放心!我下个月要去洛和看看 贷出去的银子落实情况,会离开大都几月。碧儿,这个是我到南山寺声里为你求的。今年,不知怎么的,不管朝庭还是小家,事情都特别多,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韩江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香符,放到她掌心。
“谢谢!”碧儿捏着小小的香符,心里有些酸酸的,“韩江流,我还有句话不知能不能和你说,其实。。。。。。。我没那个立场说啦!”
“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微微的晨风吹拂着她的卷发,有几缕不小心散了下来,他想抬手帮她理好,但只是握了握拳头,什么也没有做。
碧儿皱皱小鼻子,“如果可以,不要纳妾了。管小姐和陆小姐都不错,你好好待她们,一定会得到她们的回爱。你不能把你的人生弄得太复杂、太悲哀,我也不要看着你成为那样纯粹为了生孩子而放纵自己的可怜人。韩江流,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要刻意她为了某种目的而委屈自己。好吗?”
韩江流赧然地一笑,“碧儿,这话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你不应该和在说这些的。。。。。。”他会多想的,心会疼的,在这几句话的背后,他听得懂碧儿与他之间无需有明的默契。做不成夫妻,但是碧儿在他的心中,他在碧儿的心里,那个位置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知道。。。。。。。”碧儿羞窘地点点头,眼神迷迷蒙蒙,“我要到。。。。。。夫君那边去了,哦,童知府的马车好象来了。再见,韩江流。”她笑着挥手,往后退去。不慎踩到了长长的裙摆,“啊!”她尖叫一声,离得有些远的君问天惊惶地一个飞跃,眨眼之间,在她倒地之前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安置在自己怀中。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韩江流脸都吓白了。
“碧儿,你还好吗?”韩江流关心地跑过来。
君问天抿了抿唇 ,赏给韩仁流一个宽实的后背,小心地抱着余惊未消的碧儿,掀开轿帘,跨了上去。
“我没事,你回去吧!”碧儿从君问天的腋下伸出头,对韩仁流摇手,挤挤眼,“记得我说的那个事!”
韩江流失落地站了很久,淡然对瞪目结舌看着这边的家仆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君问天意思似的打了碧儿几下小屁屁,命令她乖乖地呆在马车中,自己跳下马车与童知府招呼。
童知府抚着稀稀落落的胡须,瞪大眼,“君堡主,你。。。。。。们这是要搬家?”他看着一辆挨着一辆的马车,马车上堆得象小山样的箱笼,十多个说笑嬉闹的家仆,很是吃惊。
“不是,娘亲要回飞天堡小住,带的东西多了些。童知府,我们出发吧!到飞天堡,天该黑了!”童知府带的衙役也不少,连上师爷也有二十多个呢!
童报国咂了下嘴,斜着头,眼直眨,“君堡主,本官有些好奇。。。。。。。你刚才英雄救美那一个动作,难度挺高。你会武艺?”
君问天掸掸长袍上不存在的尘埃,倾倾嘴角,“君某走南闯北做生意,身上带的银两不少,总要会个防身术,怎么谈得上会武艺,大人太高看君某了!” 童报国呵呵一笑,对着君问天做请上车的手势,自己也摇头晃脑的步上官车,“师爷,记下,第一个发现,君问天会武功! ”他对手握羊毫的师爷说道,脸上表情极为得意。
“这对本案有什么用?”师爷记下,却有点不解。
“师爷呀,一个商人会那么高的武功不奇怪吗?常人掐死一个人得多少力气,如果你会武功,轻轻一捏,手中的人两眼一翻就去了。这说明君问天具备掐死人的本领,不,是天斌。”
师爷漠然叹息,在衙门混了几十年,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一,掐死人的天斌?敢情杀人犯都是身怀异禀的人啊!
荒谬!
“拿过来!”君问天冷着张脸,伸出手。
碧儿装相,“什么?”窝在暖暖的布毯中,嘴里塞了块果子,嚼得正香呢!
君问天挑挑眉,“那个无耻的专门窥探别人娘子的男人给你的东西。”他看得清清的,韩江流深情款款地把什么放在碧儿的掌心。
“你讲话都不用逗号吗?修饰语那么多,”碧儿白了他一眼,噘起嘴,“什么叫无耻男人,明明是你好朋友。我们相遇在你之前,相互喜欢很正常。恋人没做成,现在做朋友,关心彼此很正常。他给我求了个香符,保佑我平安,你想要让你朋友也帮你求一个去,别抢我的!上次那个象牙发卡还没还我呢!”她嘟哝着,看他的脸变铁青,扭扭身子,硬是拉开他的手,坐到他怀中,不情愿她掏出香符,“看你这小可怜样,给你看一眼吧!”
君问天抢过,振下窗帘,就欲往外扔。
“你敢!”碧儿冲上前去抢住,“我的东西,你权作主。”
“你说这么贪小便宜!我明天去寺里给你求十个八个的,塞满你一怀。”君问天性气她别过脸,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可又控制不住。不就是个小香符吗,宝贝什么!
“不一样。”碧儿小心的把香符塞进袖中,“韩江流是朋友,你是老公,意义不同的。他送我是关心我,你给我的是爱我、疼我。老公,人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是没办法过下去的,总得需要家人、朋友。朋友也不是家人可以代替的,有时候人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心里的话不会和家人说,却会对好朋友讲。不要说韩江流不好,在你入狱的时候,你以前结交的那些商铺老板只会落井下石,唯有韩江流急急她跑过来,患难之时才见真情。”
“那是他没安好心。”君问天低吼道,钳住她的腰。韩江流真正想关心的人是她,他口中不说心中说。
碧儿吐了下舌,“老公,我这个大肚婆还这么有魅力吗?现在这样还有人暗恋?哇,我很有虚荣感哦!”
君问天忍俊不禁,一团气全消了,“少自恋了,人家有几个娘子,马上还要纳妾,谁会多看你一眼?”
“有!”杏眼扬起闲,“传说有位姓君,名问天的帅哥,对我一见钟情。自见面之后,便朝思墓想、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深夜对月低吟:天长地大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为得佳人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哈哈,别挠我痒痒,人家还没 说完呢。。。。。。
唔。。。。。。。”
笑声连问戏语,一并被唇堵了回去。
真的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君问天吻住她那两片柔取红润的唇,辗转又辗转,她在他的气息之中沉沦,在他有力的怀袍中失魂,他好想要把她揉入他体内才甘心似的,在他唇的挑逗中忘了要呼吸,只能无助的将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碧儿双颊红艳,身子因急喘而颤抖不已。完了,她现在变得太敏感,这个恶人老公一碰她,她就会想入非非,自如的就往他怀中贴去,手色色地从他的衣衫中伸进去摸呀摸的,她是孕妇哎,好象不宜太过辛劳吧!
“老公,”她气喘咻咻地在怀中呢喃,“打住,不然我们就要在这马车上滚几滚的,车夫大哥在前面,车厢也有点小,不太适合我们继续。”
君问天失笑地抬起头,替她理好松开的木带,眼眸漆黑如子夜。难得在这种时刻, 她还保持这一份理智。“其实不需要滚几滚的,坐着也可以。。。。。。。”他那邪魅的她耳边吹着气,逗弄她。
和他的小闯祸精一起后,他也变得越来越不正经的。当然,夫君和自己的娘子一起时,允许变成色狼的,只不过现在是白天。。。。。。。
“也可以吗?”碧儿脸红红地瞪大眼,谨慎地瞟瞟前面车夫的方向,“老公,这颠簸着可能很刺激,可是我觉得在床上会比较。。。。。。。”她斟酌着,想我一个合适的词。
“哈哈!”君问天朗声大笑,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子,“你还当真啦!”
“你。。。。。。。搔扰我。。。。。。。”碧儿娇嗔地打了他几下,坐上他的膝盖,“老公,知道吗,你第一次笑这么大声呀!我们哪象是去开棺验尸,好象是在度蜜月。
君问天挑了挑眉,他刚刚真的笑很大声吗?
“老公,”碧儿抓住他的手指把玩着,“不要在意别的男人,我很有分寸的,我有事拜托韩江流才把他拉到一边说话。”
“什么事?”
“他大婚那天,你记得射向我的一把神刀和纸条吗?就是从他幅壁的院中过来的,我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但也可能是眼花。我请他去打听一下。”
君问天笑笑,“我只是有一点妒忌!我承认我的心眼很小。”
“没必要!”碧儿扬起头,抚着他的脸颊,“爱是爱,喜欢是喜欢,性质不同。象我色色的样子只给你看啦,我只想抱你啦
让你亲啦、任你爱啦。”
“现在是你在搔扰我!”君问天抗议,全身盈满柔情。
“好象是哦!”碧儿扮了个鬼脸,眼珠滴溜溜转了一转。“老公,你是什么侠客?”
“呃?”
“我听到知府大人的问话了,想想是啊,你那个雪夜从马上跳到另一匹马上,还有好多次,感觉是有点武功的样子,还有,雪夜陪你追我的几个黑衣高大男子,我在君府里都没看到过。老公,你是不是什么神秘组织里的头领?”
君问大叹了口气,忍笑道:“你说呢?”
“天地会!不对,那个是明清时的,还没 到呢!红花会?也不对!老公,我猜不出,你说给我听!”她撒娇地摇着他的手臂。
“好啦,好啦!我的小雏子,为夫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又周旋于几个国家之间,你说单凭几个家丁守护可以吗?”
“你养打手,哦,叫保镖!对吗?”
“我有几百个护卫!”君问天笑笑。
“为什么我没看到过?”她嫁给他时间也好几月了,孩子都有了,几百个护士站一起,可不是随便能忽视的。
“你眼见了,还叫护卫吗?”君问天神秘地一笑。
这什么意思?还保密,碧儿眨巴眨巴眼,不说,那好,她自己查去,是人就要吃饭、拉撒,她不信就一点形迹都没落。
那个飞天堡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呀?
二十三、桃花依旧笑春风(五)
天全黑时分,车队进入飞天镇,半个时辰后,踏进飞天堡。童报国借着车上风灯的光束,看到擦车而过的一株株奇花异木、一座座假山怪石,还有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雄峙在夜色中的一幢幢楼阁,在星光下闪烁着晶光的琉璃瓦,哎呀,这才叫富得极至呢!
“师爷,你我这辈子怕是没这份福气了!”他无限羡慕的对师爷说。
师爷自嘲地一笑,“大人,人家是蒙古首富。什么叫首富,那就是排名第一呀!瞧瞧这林子,瞧瞧这楼阁,瞧瞧。。。。。。。。”他嘴半张,对着敞开的车窗咋舌不已,妈呀,那黑鸦鸦一片站着的是家仆?这飞天堡未免富得太夸张了吧,他有些腿软啊!
“瞧什么瞧?”童报国突然神气起来,“君问天再富,此刻小命不也捏在我手中。师爷?”没人回应,他讶异地看过去,却发现马车停下了。
“请大人下车!”赵总管毕恭毕敬地掀开车帘。
童报国抖抖袍袖,昂首挺胸地跨下马车。和师爷一样,一看这排着整齐的列队家仆,他不由得也是腿一软。“大人,你不舒服吗?”赵总管一把扶住他。
“这。。。。。。这礼节未免也太隆重了。”他干笑着,有些受宠若惊。
赵总管微微一笑,“这是飞天堡的新规矩,堡主回来,所有的下人都必须衣着整齐到厅外迎接。”
原来不是欢迎他的!童报国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侧过身。君问天抱着熟睡的碧儿轻手轻脚地跨出马车,对着所有的人坚起中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家仆们瞪大眼,忙捂着脚,气息都不敢乱喘。
“夫君!”人群突地让开了一条道,白翩翩宛若仙子一般,亭亭立在正中,清丽的面容露出恬雅的淡笑,双颊浮出兴奋的晕红。
“到啦!”就这一声,把熟睡的碧儿吵醒了,她揉揉眼,还有些困,环住君问天的脖颈,嘟哝着问。
“醒了就下来吃点东西吧,一会再睡!”君问天柔声说道,没顾得上看一眼面前的白翩翩。
白翩翩脸上的笑意不减,“姐姐,我特地让厨房为你熬了排骨汤,听说喝了对胎儿很好。”
“谢谢!”知道这女人整天打着自己老公的主意,她可不想被她的柔情打动,赖在君问天怀里,没有用自己双腿走动的打算。“老公,我喝点粥就好了。”
“君总管,让厨房做点粥送进君子园。客院收拾好了吗?”君问天问。
“早就好了,童大人和其他差官大人的房间都收拾好,晚膳也早备着了。”
君问天转过身对看傻的童报国点点头,“童大人,为了不影响你的清誉,我不专门客请你,你和各位大人的饮食都放在客院。有事请尽管吩咐赵总管,不必太拘束。飞天堡楼阁多、庭院多,大人们若想参观,就让下人陪同,不然很容易迷路的。失陪!”
“夫君!”白翩翩稍稍眯了下眼,“有位潘念皓公子说是前夫人的表兄,今天来到堡中。我考虑再三,没有留他做客。”
“嗯,做得不错。”
“堡中所有的人员我重新分了工,有些工种稍微调整了下,每个人要做的事都细化,和他们一一定了合约,如果完不成,就扣去当月的月钱,如果表现很好,会有稍微的奖励。”
“行,这事你和赵总管商量下就可以了。”君问天心中牵挂着杯中的娘子还没吃晚膳,有些着急。
白翩翩笑吟吟地又喊道:“夫君,我让衣坊把堡中家仆四季的衣衫也重新设计了下,以前的太灰暗了,堡中本来就挺硬朗,需要一点柔美。”
“好!”君问天重重点头。
“夫君,”白翩翩喊得柔情蜜意,“关于莲园我想修整一下,原先的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妹妹,”一直埋在君问天怀中的碧儿忽然抬起头,“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把这些请求写在纸上,再呈交给君堡主审阅。你不知道哦,君堡主现在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烦事多,记性特不好。你刚刚说了这一通,我怕他转头就给忘光的。还有,写下来有个依据,可以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你的付出。以后论功行赏,也有个理由。”
白翩翩俏脸一怔,瞬时又白又青。
“妹妹,童大人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你该替君堡主去招待一下,尽点主母之职。”语气一转,娇嗔地伏在君问天的肩头,“老公,我又饿又困,回君子园吧!”
“翩翩,没别的事了?”君问天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白翩翩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间挤出二个字。
“老公,你口气太严厉,会吓着妹妹的!”碧儿好同情地瞟瞟白翩翩,噘起嘴,“妹妹,你别往心中去。君堡主他就这样,其实人不坏啦,呵,你比我更清楚。。。。。老公,我还没说完呢!”
柔柔的抗议声越来越远。
白翩翩僵硬的立在厅中,犹如一尊远古的化石。
在外面把这一切看得清楚的童报国,玩味地挑挑眉。这二夫人明明比正夫人美多了,得宠的应该是二夫人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卷发的正夫人有多威风!这君问天不是寻常男子,唉,不过呢,娶了那么个正夫人,哪个男子敢不知足呀!那为什么君问天要纳妾呢?
“师爷,第二条,君问天不为美色所诱,却娶了位天仙般的小妾。”
“夫人,夫人!”秀珠一看到碧儿,激动得跳得老高,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我求了赵总管很久,才被分到君子园,知道吗?现在堡中的规矩可严了,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班,每天早晨要点到,晚上要向院长汇报自己一天的工作。一个庭院有一个院子,院长下面有四个员工。员工向院长负责,院长向总管负责,总管向二夫人负责。我听得头都大了,幸好我还留在君子园,不然到别处,我要郁闷死。”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碧儿沏上参茶。
“那你是君子园的院长吗?”
“呵,我不是的,是新来的一个董妈,她是特地过来照应夫人的。生过四个孩子,很有经验的。”
“秀珠,你去厨房看看夫人的粥好了没有?”君问天冷冷地打断秀珠,不悦的语气显出责备。
秀珠低着脸,惶恐地忙跑了出去。
“干吗呀,她高兴多说几句而己。老公,你的二夫人好象是花了大力气管理飞天堡,要不要奖励她一下?”碧儿嬉笑地推了君问天一把,解开身上的披风,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
“我真的忘性很大吗?”君问天危险地靠近她。
“我是担心你忘性大,记得我在向你表白时提生的某一个条件吗?”
君问天咬了咬唇,“碧儿,这事急不得,童大人现在这里,我突然送走她,会惹人猜疑的。送她也有好好考虑下,要过边境,要有人接应,都不能出差错,我至少应该保证她的安全。”
碧儿歪着头,叉着腰,“理性上讲,我接受你的说法,感性上来说,我很讨厌你这样的借口。莫非你想多留她?君问天,我不吃飞醋的,我是贤惠的好娘子,早劝过你假戏真做,你装什么矫情呢?”
君问天眯起眼,“如果我真的假戏真做,你会如何?”
“带球跑呀!”碧儿摊开手,说得理直气壮。
“球?”
“就是你的小堡主啊!君堡主,知道吗,想让一个人真正伤心,就是让他一辈子失去他心爱之人、或者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男人双栖双飞。”
“你敢?”
碧儿戮戮他的胸膛,耸耸肩,“只要你心里有一丝儿的歪念,我就会有十倍的恶行。呵,比狠,你比不过我的。”
“碧儿!”君问天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希望我天天说情话,可以直说,不要用这种激将法的。”
“人家哪有?”碧儿难得羞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的四处张望着。
“就喜欢看你佯装大度却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很可爱。你一不高兴,就喊我君堡主。因为别人喊夫君,你就尽唤我老公。不知道,再过十年、二十年,你是不是也会这样紧张我?我有点期待。”
碧儿嘴边收不住的甜笑,惹得君问天看得痴醉,房内只听到碧儿的笑语和间歇的停滞。。。。。。。
“夫人!”秀珠已经很有心得了,一进君子园就开始嚷嚷着,给厢房中的堡主和夫人有个准备,停止某种不宜外人看见的行为。
“大呼小叫的象什么样?”黑暗里走出一个粗壮的中年妇人,不满地瞪了秀珠一眼,接过食盘。
秀珠撇撇嘴,无奈地跟在身后。
“你是董妈?”君问天和碧儿盯着跨进房中的她人,一看就象是很会吃苦型的,问道。
“见过堡主、夫人,小的就是新来的董妈。夫人,这粥是用雪糯和羊羔肉一起熟煮的,非常补人。请趁热用吧!”妇人最后一句话是咽着口水说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垂涎之色。
羊羔肉煮粥?碧儿头一次听说,怪不得闻着有股羊膻气。她不爱吃羊肉,红烧的能尝一点,那种用小羊羔和鲫鱼熬汤,她就敬谢不悔了,而这种小羊羔肉煮粥,她看都不敢看了。光闻就让她想吐,“快,快端开,我不要吃这种东西。”她忙不迭地摆手,幅友太大,不慎碰到食盘,碗半倾,粥泼出一半来。
“不要任性,这粥要细火熬很久,非常有营养,吃一点吧!”君问天轻哄道。
“我真的不能闻,我。。。。。。”碧儿一把推开君问天,突地冲向一边的净盘,拼命她干呕,“快,快端走,我闻不了这个味。”
“夫人,那。。。。。。把这个赏给小的吧!”董妈咽着口水,欣喜地说道。
“端下去!”君问天心疼地替碧儿拍着背。
秀珠不屑地斜了董妈一眼,“穷酸相!”她暗地嘀咕一声。
董妈一跑出厢房,没等回到自己的下人房,在走廊上就把半碗粥仰脖喝了干净。生了四个孩子,从来没吃过一根肉丝,更别提这嫩嫩的小羊羔肉了。好吃,她咂咂嘴,伸出舌头把碗底添了个干净。
碧儿漱过口,擦了把脸,气喘喘地坐下,秀珠给她倒了杯水,她还没碰到嘴边,听得走廊上“咣当”一声。
三人惊了一下,秀珠端起烛火,三人走出房间。只见食盘摔在地上,粥碗粉碎,董妈两眼瞪得老大,鼻中、口中沽沽地往外流着鲜血,身子不住的抽搐,没等他们走近,董妈两腿一蹬,不动了。
二十四、桃花依旧笑春风(六)
静,很静,就连飘在空中的灰尘落下来都是颤微微的。
飞天堡所有的家仆全部集中在前厅,分男女站成两边。厅中,秀珠、还有煮粥的厨娘跪着,两人早已软成了一团泥。君问天端坐在厅首,碧儿和白翩翩坐在他旁边,童知府和师爷列席旁听。只是没敢惊动累得一到堡中就躺下的王夫人。
飞天堡的家仆来堡中的时间长短不一,可不管是短的还是长的,都知道堡主性情清冷,不苟言笑,可是象今晚这样脸冷得狰狞,还是头一回见到的。
他怎能不生气,怎能不后怕,现在握着的拳还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不敢去想,如果碧儿爱吃那小羊羔肉,那么现在躺在那地上的就是碧儿了,腹中还有他的孩子,任他怎么唤也唤不回。
幸好老天张眼,幸好他的小闯祸精福大。可是一想到让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处于这样的危脸之中,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俊眸射出一道厉光,扫了一眼众家仆,所有的人都不由地哆嗦了下。
碧儿的面色有些苍白,旅途疲累又加上余惊未消,她一直按着胸膛,想让自已舒服点。白翩翩温婉地侧目,平静如水。
“堡生、夫人,秀珠再借一百个胆,也不敢那样去做,不,是不可能那样去做,秀珠喜欢夫人,怎么可能毒害夫人呢?求求堡主,你要明查啊!”秀珠哭得象个泪人,叩头如捣蒜。
女眷中站着的春香兴灾乐祸地抿了抿唇,碧儿正抬头,看了个正着,她慌不迭地低下头。
“你从厨房到君子园,这一路上遇见谁了吗?有没拐到别的地方?”君问天咆哮地发问。
“没有,秀珠从厨房端粥出来,怕粥冷了,就失去鲜味,一点都没敢耽搁,路上没遇到。。。。。。。什么人!”秀珠大声抽泣着。
“呵,那么也就是无人帮你作证了。”君问天冷笑,转向厨娘,厨娘趴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忙接话,“堡主,小的怕粥的火候不行,会失去了粥的美味,一直在锅旁边看着,只是加水时去了井边一会。”
“那时,厨房里就只有你一人吗?”
厨娘从眼皮下偷瞄君问天,支支吾吾,“天已经黑了,其他厨子都歇息了,因为夫人临时要喝粥,小的才留下。。。。。。小的从井边回来,好象看到春香姐从厨房前经过。。。。。。”
“放屁!”春香跳起来骂道,“你哪只眼看到我了?”
“放肆,谁让你讲话了?”君问天猛地一拍桌子,春香瑟缩地站回队列中。“厨娘,你看清了吗?”
“只。。。。。。。看到背影,很象春香姐。。。。。。。”
“夫君,”白翩翩忽然Сhā言道,“我和姐姐同侍一夫,就是一家人,姐姐怀孕,我一直都非常开心,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更没理由做出这种不齿的事。春香是院中的丫头,今晚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我半步,我作证。有些人不要借此挑拨我与姐姐之间的关系。”她威严地扫视着家仆,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太多心了。”君问天揉揉额头,对着童报国拱下手,“童大人,你有什么高见吗?我这堡中乱成这样,真让人汗颜。”
“两个都给关了,明日本府亲自审讯,不愁她们不招。个个都说是冤枉的,难道那药是堡主夫人自已放进去的?堡主夫人,你说呢?”他非常谦逊地、温和地看向碧儿。心中偷偷琢磨,这君问天有杀前妻之嫌,现在的堡主夫人又差点被毒死,难道也是他所为?
碧儿寒着脸,看不出心思如何,轻道:“不是没毒死我吗,所以说问题还不太严重,下毒之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施诡计,那我就等着。厨娘和秀珠都说是被冤枉的,我替她们向大人求个情,就放她们一回,让她们还回去做自己的事。如果再发生这种事,知府大人不要审了,直接抓她们回衙门。大人,我的事都是小事,还请你专心关注君堡主的事。明日要开棺验尸,请早些歇着吧!堡主,董妈请好生厚葬!”
“夫人真的很深明大义,本官建议夫人日后的饮食都要让下人试菜,以保无毒。”堡主夫人这么聪慧的女子,要是死于小人之手,太可惜了。他悄悄斜睨君问天,会是他下毒手吗?不然是二夫人,因为妒忌?他要好好观察观察!
“不要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大汗,没那么值钱。其实想让一个人死很简单的,下毒却是最笨的一种方式,夜里拿把刀直接刺过来不是更省事,这样牵扯到这么多人,凶手安心吗?呵,说笑,大家都散了。秀珠,来扶我回房。”她真的有些头晕目眩。
“夫人,你还要我?”秀珠不敢相信地走过来。
“当然,要,赵管家,君子园收拾好了吗,我闻不得血腥味!”碧儿扬声问。
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在自责,赵管家一晚上头都深埋着,“早清洗好了。夫人如果想换地方,我再找人过去。”
“不要,就君子园。秀珠,我们走。”她盈盈向童大人道了个万福,没有看君问天。
君问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下人鱼贯从他眼前退下,厅中最后成了他和白翩翩二个人。气氛有点沉默,没有谁开口说话。
“夫君,你怀疑是我?”白翔翔先启口问道,神情很忧伤。
“你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傻事,婉玉公主!”他转过身,当君问天这样称呼她时,代表他非常严肃,也代表他很疏离,白翩翩一愣,然后掩面轻笑,“我在堡中没呆多久,也嗅出了些异常。想保护她,打个铁罩子吧,那样最安全。”这个男人,让她心如滴血的男人,怎么可以怀疑她?她堂堂大宋公生,不屑于与一个贫民女子争风吃醋,不就是怀孕了吗,有什么可得意的。君问天太没眼光了,她下嫁于他,还不够吗?是什么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她的好。她这几个月的明示暗示,他都在装傻,难道他一定要她死心?她不会死心,只会她飞蛾扑火,抱着他一同升天,如果真的得不到他这个人。
空洞的美眸挤不出半滴泪,她无限悲痛地看了看他,一甩袖,翩然而去,反正他也不知他伤她有多重。
碧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秀珠退下了,听到门响,扭过头。“谈好啦?”
君问天神色凝重地走过去,扶正一个枕头让她背靠着,面对她皱眉,“害怕吗?”
“没必要害怕的,有你呢!”碧儿撑坐起,“你闻到粥中有异味的?”
“闻不出味道的,羊肉的味可以盖住别的异味。我只是没听说过血糯和小羊羔肉合在一起熬粥的,两个味有点冲突,厨娘一定是听谁说起的,才好心这样煮粥。秀珠端进来,我就觉得怪,刚好你又不肯吃,我心里也不确定,故意抓着你的手泼了一半,想看有没有什么味,还没等闻出来,董妈就抢了吃。呵,董妈成了个替死鬼。”
“我就觉得奇怪呀。老公,不是厨娘和秀珠,也不是白翩翩。这个人自知没本事取我的命,他知道你太精明了,他只是想把堡中扰乱一些,让你顾了我顾不到别的。董妈死是她的馋嘴,是个意外。老公!”碧儿把小手塞进他掌心,
“我。。。。。。以前从不害怕的,今晚我真的有点担心了。老公,你的敌人好象不少啊!真怕再有什么事发生,唉,明天的开松棺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就应了那句话吧,树大招风!”君问天调侃地一笑。
“老公,以后呢,蒙古会歼灭大宋,成立元朝。元朝很短啦,很快就是明朝,明朝后面是清朝。在明朝和清朝都出现过两位红顶商人,也可以说是天下首富,一个叫沈万山,一个叫曹雪垠。怎么形容他们呢,当时朝庭国库中的存银都不及他们府中的私银。朝庭不管大多小事,都是向他们开口要银子。明朝时,有次三军得胜回朝,朝庭拿出十万两银子奖励三军,呵,沈万山拿出一百万两,结果惹恼了皇帝,随便打了个借口,抄家没产,全家发配到边远的山区,沈万山累死在半路上,死的时候衣衫褴褛,连埋葬的银子都付不出。老公,我知道你精明,但是一定要低调,偶尔要装傻,不管怎么样,你是斗不过朝庭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大汗开口,不管多少任他要去。我好怕失去你。。。。。。。”碧儿心有余悸地扑进他怀中,搂得紧紧的。
“我的小闯祸精今天真的胆小了。” 君问天含笑吻吻她的发心,“放一百个心,想整我的那个人,我握有胜他的把柄。你以为是大汗?”
碧儿没有作声了,只是拼命地抱住他。这个世上没有绝对,一切都是相对的。绯儿死了,哲别没了,董妈替她死了,这些好象还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还有什么呢?
她不敢想!
二十五、桃花依旧笑春风(七)
碧儿到蒙古的时候,是草原上的秋天,草泛黄,农民们都回到各自的集镇上准备过冬。现在是春天了,就象是一夜之间,碧绿的草毯上点缀着大朵的白云,那是牧民们的蒙古包。马场上,骏马群跑出了一阵尘烟,远山近水,全是不经雕琢的美丽及原始。远处有几个牧女在湖边洗衣,三三两两的羊群在她们身边吃草,不时还传来一声声笑语。蒙古包中,不知是谁弹起了马头琴,琴声悠扬、绵长,越发把人的思绪拉得更高更远。
若不是眼前的事有些沉重,碧儿真想松开一头的卷发,在草原上家玩个尽兴,放放纸鸾、追追羊群。
一看到童报国知府故意拉长的脸、潘念皓挤眉弄眼的得意样,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开棺验尸是件稀罕的事,全飞天镇上的人差不多都放下手中的话计,甚至有些商铺都关了门,纷纷来到君家的祖坟看看究竟。先前镇上传说君问天杀妻,人人以为现在是报应上门了。
才几个月,白莲的墓上已经芳草茵茵。
舒夫人也站在人群中,刚刚失去大女儿,现在又要担心起小女儿的命运,一张圆脸,愁得变成了尖脸。
白莲死的时候,几个抬棺的男子,这一刻象成了什么英雄,个个脸胀得通红,指手划脚,口水直喷,身边自然招揽了不少听众。
碧儿讥诮地耸耸肩,扫视到人群中射过来一道同情的目光,是大块朵颐的掌柜,她微笑回视,掌柜的居然不舍得红了眼眶,可能是觉得她太可怜了,怎么嫁了个恶魔。她不禁想笑,却又怕伤害掌柜的感情,只能拼命咬着唇忍着。
白莲的父亲白员外终于出现了,一个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英姿的中年男人,不算老头,身板硬朗,眼清目明,保养得很适宜,衣着讲究,走在大街上,还能招来中老年妇女们的回头。
因为听君问天说起白莲和她爹的事,碧儿看到白员外,第一直觉就是恶心、讨厌,他不太自然地过来向王夫人招呼,碧儿发现他看向婆婆大人的目光非常灼热、赤祼祼的情意毫不掩饰。她的婆婆是个漂亮婆婆,有魅力她承认,但象这样子盯得人发飞的目光就有点太过了。莫非他暗恋婆婆大人?上帝,这到底是团什么丝,她真理不清了。
王夫人因为是白家表亲状告儿子的事,本就气恼,她也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主,一点都不客气,冷冷地瞪了白员外一眼,以前对白莲的好印象早没了,连回礼都免了。“白员外,这开棺可是触犯祖先的事,开了棺,如果不是你家潘公子状纸上说的那样,请你白家为我们君家祖先大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来超度。”
“这个好说,开了棺就是象念皓讲的那样,我也会为君家列祖列宗超度的,亲家母不要担心。”白员外好声好气地说道,还体贴地站到王夫人的上首,为她挡去直射的阳光。
王夫人可不领他的情,避开他的身影,任阳光落在肩上,“少一幅假惺惺的嘴脸,我们君家没福气摊上你这样的亲家公。我家老爷真是瞎了眼,与你们定下什么亲,现在让儿子受这份罪。白员外,你别得意太早,我的儿子我了解,不会做出那种丧失人伦的事。到是你的念皓,要好好管教管教。”
“呵,行!亲家母,这些都是小辈们的事,我已经管不着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变。”白员外挑挑眉毛,意味深长地勾起一缕微笑。
王夫人破例脸一红,眼神慌乱地游移,“我们。。。。。。有什么关系?”
“亲家关系呀!”白员外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女儿死了后,这层关系就没了。”王夫人没好气地甩开袖子,不愿再看他,让丫环扶着挤进人群,请来挖墓的几个男人已经开工了,赵总管和白一汉在忙着照应,一个和尚在墓边絮絮叨叨地念着经。
白员外凝视着王夫人纤细的身影,抚着胡须,心花怒放地挤了下眼睛。
“吃得消吗?”君问天一直冷漠威严地站着,看上去很镇静,一点没有心神不定的样子。他看到身边的小娘子很难得地一脸凝重的沉默不语,秀眉打成了个结,以为她身子有些不适。“你不该跟来的!”
“我要是呆在堡里会疯掉,这样出来吹吹风挺好。”碧儿双手冰凉,心跳短促而剧烈,不同于平时。这感觉象送谁去医院开刀,不知道手术的结果会怎么样,是不是能够成功。
“老公,如果白莲当时是骗你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凑近君问天,压低嗓音问。
“你指哪些?”
“洞房之夜和那个落水的夜晚。”
“她有骗我的理由吗?拿自己的闺誉和性命开玩笑?”
碧儿噘噘嘴,也是,白莲说的那些又不是什么可以夸耀的好事。
坟墓被挖开了,棺材抬了出来,潘念皓突地扑上棺材,不顾泥泞,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围观的人群先是心酸,然后又一愣,这表亲对故世的白夫人情感不一般呀,不然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有几个人低下头议论了起来。
白员外到底神气,扯住潘念皓的袖子拉到一边,暗暗捏了捏他的手腕,浩念皓眼泪挂在脸上,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碧儿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
“开棺!”童报国威严地对挖墓人挥了下手,师爷拿起了笔,忤作紧张地盯着棺材。
到底是紫檀木,在地下埋了几个月,漆色依旧光亮,铁钉也没什么生锈。死的时候是深秋,现在初春,中间刚好是一个严冬,水份极少,估计尸体还很完整。
碧儿轻执住君问天的手,在掌心里挠了挠,他回给她一个默契的微笑。
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只有撬铁钉的重击声和僧人的念经声。铁钉一根根放在预先备好的木盘中,棺盖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
“不准上前,呆在原地不动!”衙役用木棍拦住突然象水潮一般涌上来的人群。
“这。。。。。。”开棺的几个男子脸色突然大变,眼瞪得象要跳出眼眶,指着棺中,神情惊恐。
童报国和忤作靠得最近,探过头去,也呆了。“请君堡主和潘公子过来一下。”童报国回转身,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君问天和碧儿走上前,浩念皓猛地大叫一声,“这不是莲儿,不是。。。。。不是。。。。。”
四周响起一阵失声惊呼声。棺材中的人被掉包了?
碧儿牢牢执着君问天的手,紧紧依偎着他,她慢慢地探身过去,棺中躺着的人面目如新,就连衣衫都没起皱,可是这哪里绝世美女呀,充其量算长得清秀罢了,看衣着打扮也就是一个丫头。“这是陪葬的丫环吗?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层?”她仰起头问,发规君问天一张俊脸紧绷,嘴唇发白,掌心渗出密密的冷汗。
“君堡主,这是白夫人吗?”
白员外和王夫人也跑了过来,跟在后面的赵管家“啊”了一声,“这是秋香!”
秋香?君府过来的家仆纷纷跑过来,“是的,是秋香!她失踪很久了,怎么会在这里?”
“秋香是谁?”童报国真的很生气,这案子怎么象个无底洞,越来越复杂了。
“是堡中一名丫环,原先是侍候白夫人更衣的。在夫人过世前几天,突然不见了。”赵管家冷汗直冒,说道。
“君问天,我的莲儿呢?你把我的莲儿弄到哪里去了?”潘念皓冲过来,揪住君问天的衣襟,恼羞成怒地吼问。
君问天冷冷地瞪着他的手,“放开!”
“潘公子,怎么理解你的莲儿这句话?”碧儿没有表情地问。
“莲儿是。。。。。。我的表妹,难道不是我的吗?”潘念皓讪讪地松开手,狠狠瞪视碧儿。
碧儿讥讽地一笑,“很新颖的说法,你应该面向人群,重新解释一遍,看别人是否接受?少扮小丑了,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好笑。”
“你。。。。。。”潘念皓想回嘴,被白员外拉住,“不要胡闹,知府大人不是在吗?一切有知府大人作主。”
问题难就难在这里,知府大人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情况,眼前犹如云山雾海,他也手足无措。“师爷,你认为呢?”他虚心地向在衙门混了多年的师爷请教。
“大人,小的就是一个师爷,大人让怎么小的就怎么,没意见!”师爷狡猾地推得远远的。
童大人急得直搓手,多少双眼睛可都盯着他呢,他丢不起这个脸,巡视了一周,看到碧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忙颠颠地跑上去,“夫人,你认为这种情况会有几种解释?”这位夫人很擅于分析,又懂得多,问她准没错。
“童大人,我是当事人家属,不太好发表意见。”碧儿卖关子。
“呵,无妨,无妨,君堡主,可否请夫人随我上前一步讲话?”他陪着笑,问君问天。
君问天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白一汉,点了点头。
“大人,先不管这棺材中的人是谁,让差官先验尸,看这位秋香姑娘是怎么死的?”碧儿眨眨大眼睛。
“记下,快,快!”童报国对师爷命令道。
碧儿围着棺材走了两圈,“大人,这情况有点怪异哦,可是解释却有一个,那就是抬错棺材了。”
“呃?”童报国傻住了。
“呵,开个玩笑,象这么名贵的紫檀木棺材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我的看法就是白莲夫人没有死。”
所有围观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感到上空飘过一朵阴云,疑是鬼影综综。
“何以。。。。。见得?”童报国扶住师爷的肩膀,防止腿软不小心栽进墓中。
“大人,人活着,可爱可恨,可笑可哭,表情丰富,轻语娇言,抱着有温度有冲动,若是一个死人,你再欢喜,要了有何用?看着她花样的容颜,在你面前慢慢腐烂,最后成为一具骷髅吗?别怕,我这是一个比喻。这棺材是白夫人的棺材,体积庞大,不是一个小盒子能藏在哪里,所以棺材假不了。可棺中的人却变了,这显然有人掉包,不要讲飞天堡中的人日夜守灵,不可能的事,呵,这世间,除非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永远别说太绝对的话。百密一疏,白夫人被人换成了早已死去的丫环秋香。秋香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杀害了。这是一个非常周全的阴谋,也可以说是蓄谋己久。白夫人被别人掉包有何用,这个我猜不到,那是大人继续调查的事。但我肯定,她所谓的溺水而死只是一种假象,呵,大人,如此看来,我家堡主掐死她的传闻也就不存在了。”她挑衅地瞟了眼潘念皓。
童报国琢磨了半天,才把碧儿这番话勉强弄懂了些,“是堡主说夫人溺水而亡,也是他亲自收敛、装棺,那掉包会不会是君堡主所为?”他非常诚挚地问,早忘了碧儿是堡主的新夫人。
“君堡主把白夫人掉包,心里面必然知道她没落死,那干吗还要玩一出丧葬的戏呢?她本来就是他夫人,活着不是更好吗?难道想把她藏别处偷情?”
“这个。。。。。。是说不通?可是夫人,说不定是为了娶夫人你呢?”童报国突发其想,意识到碧儿的身份。
碧儿嫣然一笑,“大人,你这样说,我真是太荣幸了,说明在我家堡主眼中,我后来者居上。呵,可惜这只能自我陶醉一会,不能当真。若是为了娶我,白夫人睡在这地下不是更好吗?掉了包放在我们的厢房中给我做当布娃娃玩不成?”
童报国思来想去,苦着张脸,“夫人,君堡主看样子,确实是被冤枉的。你帮本官猜猜,谁要掉包白夫人呢?”
“大人,这个猜也简单。某个人眼红我家堡主的财产,然后呢暗恋白夫人多年,梦寐以求呀,思之不得,辗转难眠,理智斗不过情感,苦心设下这样的圈套,很顺利地抱得美人归,然后贪心不死,还想置我家堡主于死地,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个人是谁呢?”
碧儿抿嘴一笑,“大人干吗总问我,也留几题给你思考。我该回到我家堡主身边去,大人,这里没什么大事,我可不可以和在家堡主先回堡中,我有些饿了,没办法,孕妇总象吃不够似的。”
“夫人请便!”童报国施礼拱送碧儿,对这位夫人简直是五体投地的佩服。白一汉两眼晶亮,有幸又目睹了一次夫人的这种超群风姿,对君问天递了个羡慕的眼色。王夫人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对媳妇那么的在意了,这媳妇真的是儿子头上的一颗星呀!
只是浩念皓和白员外气急败坏的拉长了脸,看到童报国忽然射过来的释然日光,两人感到背后一凉,瑟缩成一团。
“我没掉包,没掉包。。。。。。”白员外没拦得住潘念皓,他已经慌不迭地嚷了出来。
“潘公子,我有说是你呜?你莫不是太心虚了?”真是恨死这油头粉面的小子,若不是他告什么状,他这个知府不知做得多舒坦,哪象现在吃饭不香,睡觉不宁。开了棺,尸体被掉了包,一定是这小子做的手脚,本想加害君堡主,没想到圈住了自己。刚刚还很没廉耻的扑在棺材上,对人家的夫人哭什么我的莲儿,摆明了就非常暧味,君堡主的财富,他堂堂知府都眼红,这小子应该更甚。童抓国越想越觉得是浩念皓的嫌疑最大,再看潘念皓紧张的样,更确定了。“潘公子,似乎你要随本官去飞天堡做做客了。来人,带上潘公子。”
“大人,我真的没有掉包呀。。。。。。”潘念皓哭出声来,可是哪里有人听他的。
白员外灰败地看着他,肩耷拉了下来,连看王夫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人,棺中女子五脏俱裂,应是被人震断筋脉、打伤六腑而死。”忤作折腾了半天,有了结论。
“那。。。。。。凶手应该武艺精湛?”
“是的,大人,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力度和准候。”忤作回答。
童报国皱眉,瞟瞟正准备离开的君问天,再看看潘念皓,难道还有帮凶?
君问天把碧儿抱上马,自已跃身上去。两人在人群的目送之下,离开墓园。事情急剧逆转,别人看向君问天夫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而舒夫人更是被一群妇人围住,大夸她生了个旺夫的好女儿。
“刚刚忘了和我娘亲招呼一声,她好象也来了。”碧儿内疚地说。
“她现在正得意中呢,不会在意这些。今天又出风头了,很开心吗?”君问天现在才舒展开一张脸,语气柔和、亲昵。
“不开心,到是很担心。老公,你意外吗?今天你一直没有讲话。”
“我作为案件的被告人,说我了就象狡辩,沉默是最好的。我心中是意外的,想在飞天堡中把人掉包,不容易,而秋香的尸体原来藏在哪里呢?按你的说法,莲儿没死,那她现在哪呢?”
“掉包不容易,但只要堡中有人接应,不难的。白莲在哪里呢?我一定要看看她的画像,那样我有可能就会有结论了,真的,不是猜测,而是确定。飞天堡那么大,里面藏个一百具尸体都有可能。老公,现在好象形势对我们有利,你也象被洗清了罪责,可会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会!你说的我全部想到了,有些地方比你想得还深。可无法防范,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了。不过,我不担心,我有一个女诸葛娘子,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君问天含笑亲亲她的脖颈,腾手抚上她隆起的下腹,心中满溢着幸福。
“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好吗?”她仰脸回吻他,顺便取笑他。
“你不是让我装傻吗?”他调侃地倾倾嘴角,这是她昨晚说过的话。
“讨厌!不过你现在傻一点可以博得些同情心,也让那些人先得意些,以为计谋得逞,不错,还是你厉害。”
夫妻二人会意而笑,笑声随风在草原中飘荡,久久。。。。。。
二十六、惊断碧窗残梦(上)
潘念皓,一个花花大少,在白府中吃香的穿锦的,没受过什么苦,哪里见过这阵势,两排衙役黑着脸,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上头坐一个横鼻子竖眼,恨不得把他煮了吃的知府大人,没要喝叱几声,他就软成一个烂柿子,把和白莲在娘家时、以及嫁到君府后的韵事,交待得清清楚楚。他哭天喊地的一再申明,棺材中掉包一事,真的不是他所为。
童报国现在哪里还信他,一个奸夫敢状告人家的夫君,就够让人气恨了,现在再说自己清白,有说服力吗?认为他抗拒,把他先押了,等带到大都后再审。
他本欲打道回府,但想起。王爷说过不宜太急,还有白夫人没有下落,他想想,再拖两天吧!衙役们没来过飞天镇,现在案件有了进展,可以去草原上纵情驰骋。
白员外无脸托人来飞天堡中说情,打落牙齿,含血吞进肚中,灰溜溜回去了。
君问天被戴绿帽的消息一夜间传遍全镇,但没人取笑他,反到把那一对奸夫淫妇骂了个狗血喷头。
君问天本人无所谓,碧儿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拥有的幸福才是最真的。
王夫人是最开心的,扬眉吐气的在堡中走来走去,白翩翩贤惠地陪着,一个好久没出现的人-――――朱敏,以看望王夫人的名义,又踏进了飞天堡。
此时,君问天陪着碧儿在堡外的树林中散步,两人手牵手,不知不觉走到了湖畔,碧儿看到画舫上罩着的油布全掀开了,君南在画舫上重新上油漆,看到二人,微微颔首,自顾忙着。
“这好象是飞天堡中唯一没有奴骨的家仆。”碧儿打量着君南黝黑、健壮的身材,作有做猛男的本钱。
“他本来就不是家仆,没有卖身契的。他和白一汉一样,是管事,随时可以走人。他对船舶很有心得,是个能人。”君问天揽住她的腰,往回走,“湖面湿气重,不要过去了。”
碧儿想他可能是对那个小木屋有心理障碍,笑笑,没有坚持。
两人走了一会,在树荫下停了下来,君问天温柔地抱紧她,张看下四周,低声说:“碧儿,昨晚我已经让婉玉公主修书大宋,差人到边境上接应她。我吩咐好护卫,一接到来信,就送她离开飞天堡。”
“真的!她答应了吗?”碧儿忙深情地送上一吻。
“这事,她没有发言权的。我告诉她,我现在已经被朝庭盯上,不能再保证她的安全,她必须走,不能再添乱。唉,早晨收到姐姐的一封信,她说要和姐夫一同过来看望娘亲,可能也是听说了我的事。大辽与蒙古开战在即,我怕看望我们是假,姐夫来探听些消息才是真的。”
“你应该阻止他们呀?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怎么能轻举妄动呢?”
“没办法阻止的,姐夫是个火性子,这种时候能和人拼命,姐姐也劝不了他的。随他们吧,来就来!”君问天安慰地捏捏她的手腕。
“老公,大辽肯定会被蒙古收复的。”
“那是他们的事,我不管。”
“你眼中就只有银子。”碧儿逗他。”
“不,我眼中只有我的小闯祸精。走,我们回房吃点东西去。”
两人笑闹地往堡中走去,刚近厅门,就听到王夫人开心的笑声,二人跨进门,看到王夫人和朱敏对坐着喝茶,白翩翩浅笑地坐在另一边。朱敏羞答答地站起身,有些幽怨地瞥了眼君问天,盈盈道了个万福。
“你来干什么?”碧儿轻掐了下君问天的手,抢上前去,小脸一冷。
“我。。。。。我来看望老夫人。”朱敏楚楚可怜的扁扁嘴,娇弱地低下眼帘。
“碧儿,朱敏是嫂子,不能来吗?”王夫人有点不悦,轻斥道。
“婆婆大人,你不知情也罢!你问问朱夫人,那位君大少,忘恩负义到什么程度?说,这次浩念皓状告堡主一事,他有没有参与。别摇头哦,可是有人看到他们狼狈为奸的呆在客栈之中。”碧儿劈头盖脸地问道,这其实是个借口,她看着这个整天想勾引她老公的女人不爽,明明也是有夫之妇,怎么就不死心呢,她可不是善良的小羊。
“朱敏,真的有这事?”王夫人惊住了。
朱敏一愣,受伤地挤出两滴泪,“那是夫君糊涂,上了别人的当,他现在后悔了。我今天。。。。。是过来替他向堡主赔个不是。”
“免了!听说过东披先生和蛇的故事吗?一条蛇冬天的时候冻僵在路边,东坡先生把它带回家中取暖,没想到,到了春天,蛇苏醒过来,却把东坡先生咬死了。我家堡主不欠你们,该给的银子都给了。为了防止象东坡先生与蛇这样的事,你以后不准过来哭穷,离飞天堡一百米的地方自动转身,我们对你没养老的义务,不送,朱夫人!”碧儿很不耐烦地一挥手。
“老夫人!”朱敏哪里被这般羞辱过,刚刚是挤泪,现在可是泪如雨下,眼神还不时瞟向君问天,君问天正眼都没看她,走向白翩翩,两人低语着什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她现在有点怕碧儿,事实上碧儿做的事也让人心服口服,“我没什么能帮得了你的,仰山我也没少疼,既然银子也给了,你们就好好地过吧!”
“老夫人真的不要我了吗?这么多年呢。。。。。。。” 朱敏这话是讲给君问天听的,她一直以为君问天上次那么绝情只是一时之气,过一阵气消了,还会找她的。她等呀等,一直等不到,这才厚着脸皮过来了。
“这么多年有何用,仰山他不该呀。。。。。。。好了,是吧!我累了,要去睡会。”王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向后堂走去。
朱敏又哭了会,在碧儿慑人的目光下,不得不转过身,掩面哭着跑出了客厅。
“姐姐,按照夫君的意思,厨娘今日搬进君子园,专为你一人做饭。”白翩翩站起身来,不带感情地看着碧儿。
“谢谢!”这也是一个不安好心的女人,碧儿冷冷地点下头。
“碧儿,我去账房一下,白管事在等我。自己回去吃点东西、看看书,能睡就睡会。”君问天眉宇间有些焦急,匆匆说完,就走了。
厅中难得只留下碧儿和白翩翩,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向一个幽静的客院是去。碧儿知道她们之间迟早应该有一个长谈。
飞天堡中的客院很多,有些一年多都不住人,平常只有家仆来打扫打扫,开开窗户。
“姐姐,心中现在很得意吧!”白翩翩一换平时的淡然,神色阴办、狰狞。面对一园的万紫千红,面容苍白如雪。
“妹妹,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碧儿皮笑肉不笑。
白翩翩把左手摊开又握拢,鄙夷地笑了笑,还耸了下肩,“当然是夫君专宠你一人了。”
碧儿的反应是俏皮地吐吐舌,“妹妹这话差矣,所谓专宠,往高处讲是指帝王对待妃嫔,往低处讲,是指大户人家的主人对三妻四妾。我家老公只娶了我一人,专宠什么,他应该就一心一意的爱我一个,那不叫专宠,而叫专情。”
“姐姐好会说笑,过年前,我与夫君的大婚,姐姐忘了吗?说起来,我可比姐姐认识夫君早,情意自然也深上几份,只不过你比我年轻,才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言下之意怨怼,是责备碧儿抢了她的男人。清丽的容颜,有着深深的不甘心。
碧儿叹了口气,“婉玉公主,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可是你实在不想要,那我也就没办法了。你心中应该清楚,你口口声声的那位夫君是在什么情况下做你的夫君的,他和你的情意到底有多重,我不去形容。我很同情你,一个人背井离乡的,放下尊贵的架子,过得这么委屈,但这是你的命,不是我和我老公的错。我的老公从前种种我不过问,因为那时他不认识我,才会犯些男人应犯的错。现在他有我,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要从我手中抢走他。喔,听说你马上要远行,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至于昨晚那个要毒死我的人,我知道不是你,但是你是知情的,你默许了。这堡中发生的一切,哪个能逃得你的眼皮。”
白翩翩突地冲上前,抓住碧儿的手臂,凶狠地瞪着她,惨白如死灰的脸上泛起红晕,“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好,好,这样也好。姐姐,知道吗,一个人知道太多的秘密,会如何呢?”手臂缓缓上移,一下掐住碧儿的脖子,十指冰凉贴着碧儿的肌肤,“带着秘密到地下去吧!”
“哈!”碧儿好笑地倾倾嘴角,“你想杀我吗?妹妹!其实我很讨厌叫你妹妹,明明是个老女人,还装嫩。”腰间突地感到一凉,白翩翩不知何时腾手从袖间抽出一把袖剑,锋利的剑锋抵住了她的腰。
“你真是太过分了。”碧儿一个甩手翻,这招她对潘念皓使过,女子防身术最有效的一招,白翩翩娇滴滴的身子象流云般,一下被摔倒在地,疼得她来都爬不起来。
“堂堂公生,没本事来明的,尽玩些阴的。要不是看在你和老公之间有些交易,我会再来几个甩手翻,让你跌得找不到北。婉玉公主,我可不是你们朝中那些绣花弄草的女子,对你诚惶诚恐的。无论是朱敏,还是你,敢动我老公的念头,我决不放过。你们这些女人也不知懂不懂羞耻,履次三番的投怀送抱,我老公都没动心,你们还敢厚着脸皮再贴上来。尽快滚出飞天堡,告诉你,你那个皇帝老爸没几年好日子过了,而你极有可能沦为蒙古士兵轮奸的性奴。”
白翩翩倔强地撑坐起,嘴角挂着一丝高贵的怪笑,“你好象是懂得不少?不错,该赏!”
“最后的贵族,连跌倒都那么高雅,真是可悲!”碧儿看她那硬装的尊贵,心中作呕。她不愿再看,转过身往院门走去。
“舒碧儿,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宁可同焚,也不会让别人抢走。”白翩翩恶狠狠地在身后说道。
碧儿没有停下,冲天摆了摆手,“快去找个火把来,春天雨多,别浇灭了。”晚上一定要好好惩罚下君问天,都是他那张俊脸惹的祸,今天一下子对付了两个女人,消耗了不少力气,现在还真饿了。
现在,不需要担心还有谁敢毒死她,厨娘和秀珠两个人抢了为她试菜,就连她喝的参不都不放过。如果她的第六感不错,好象暗中还有人在保护她。刚刚如果她不出手,隐在暗中的人可能就会出现了。她知道那可能就是君问天提起过的护卫之一或之二。
自今天开始,她固为金汤。呵呵,有种被珍视的虚荣感哦!晚上些罚完老公,再来几句甜言蜜语,老公现在喜欢上她那些恶心人的娇嗔,不用白不用。眼前气氛这么凝重,晚上回房再不调节下,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二夫人!”春香站在客院的院门中,对里看了看,忙跑了过去,扶起白翩翩,“我找了你很久,你怎么在这里?”
白翩翩冷漠地甩开她的手,咬着牙站起身,倨傲她挺直腰,天,那个女人还真有把蛮力气,ρi股被摔得象裂成几半。“你不应该在莲园中守候吗?为什么要随便跑出来?”
“我。。。。。。我是看到夫人养的一对白鸽,有一只突然象生了病,好半天都没动弹,我一急,就跑出莲园了。”春香畏畏缩缩地说。这个二夫人和以前的夫人姓相同,容貌也不相上下,性格却差远了,森冷得令人发寒。
白翩翩一怔,看了春香一眼,顾不得疼痛,加快了脚步,往莲园跑去。
这对鸽子是她从大宋带出来的,是她与父皇之间的唯一联系。她从不假以人手,一直坚持亲自喂食、喂水。
进了莲园,看到鸽笼中一只白鸽咕咕地叫着,另一只果真趴着一动不动。她伸手把它抱了出来,翻开它的眼睛,它哼了一声,看了看她。白翩翩一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取出一片白药,和着水喂了几滴给白鸽。过了一会,那只白鸽展展翅膀,象来了精神。白翩翩把那只好的也抱出,喂了几滴水。
“二夫人,你真厉害,还会帮白鸽治病。”春香很惊奇地瞪大眼。
“春天的时候,白鸽容易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我养了它们多年,有些经验,只要喂些小白药,能可以防止了。”白翩翩难得多说了几句。
“这些小白药是什么样?”
“春香,你问太多了。事情都做好了吗?”语气令人不寒而栗。春香咬了咬唇,怨恨地斜了白翩翩一眼,退了出去。
白翩翩抽出一张白纸,写了几行字,折成小块,封上蜡,绑在那只没有生病的鸽子腿上,走到窗口,两手一松,白鸽扑腾两下翅膀,慢慢飞高飞远。
她盯着天边的那个小白点,心也跟着飞向遥远的大宋。
二十七、惊断碧窗残梦(中)
这天,天色昏暗,窗外,细雨纷飞。
韩江流没有去钱庄,呆在府中的书楼,查看年后几个月的钱庄收支账薄,靠墙的柜子上,放着几个大大的包袱,明天,他就要起程去洛阳了。正中桌上热茶正煮着,茶香四溢,暗褐色的桌面,一只雪白小手正缓慢优雅地拨弄炉上煎着的茶。
有一点雨,斜斜沁入窗内。
小手的主人看一会茶,抬头看一会韩江流,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夫君!”珠宝铺嫁进钱庄的管夫人砌好茶端给韩江流,“趁热喝吧!”
门外,陆可儿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没什么焦距的双眸怔怔地看着天,谁也不知道具体的看向哪一边。
同样是钱庄的新夫人,她却象是管夫人的小跟班,管夫人跑到哪,她跟到哪,象管夫人和韩江流现在这样温馨的二人世界,她也不懂避开,安安静静呆在一边,不发一语。当然他们也不会去在意她,她只是一个看不清事物、心智不健全的十五岁小姑娘。韩府中有些家仆地位都比她高。陆老板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对韩江流的态度也比从前谦恭了许多,但有些事情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的。
如果让陆老板再次选择,他不会与韩家定下这份亲的。温和的人真正狠起来,比恶人更可怕。他没有象预想中掐住四海钱庄的脖子,反到是陆家当铺被韩江流紧紧钳住了咽喉。考虑到女儿在人家做媳妇,做起事来思量就不同,方方面面都要想到,这难免就缩手缩脚,有些机会就这样跑了。而韩江流毫无顾忌,对他就象对商界里任何一个对手,不手软,甚至更狠更绝。四海钱庄在大都城诚信本来就高,他十年没开当铺了,怎么都比不了的。韩江流不顾商行规矩,在钱庄中也设了一个当铺的柜面,他的生意不知不觉就被钱庄抢去不少。
陆老板又能如何呢?一局棋,一招走错,就满盘皆输。
陆老板都生起了放弃当铺、带着可儿还回到从前居住的小山村的念头,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为了争一口气,赔上一生的担忧值得吗?
管夫人却蛮开心。稍懂事之后,她有时到父亲开的珠宝铺坐坐,看到韩江流偶然从店外经过,那温雅俊逸的风姿,让她不禁心生倾慕。只是珠宝铺是个小店,不敢攀比四海钱庄,她只得把爱慕之心深埋在心底。没想到,四海钱庄突然托人求亲,但要求尽快成婚。她放下矜持,求着父母应下这份亲事。
虽说一婚二娶,陆可儿只是担了个名份,真正的庄主夫人只有她。韩江流从来没有往陆可儿的房中迈过一步,他不是贪欲之人,但她却是唯一和他分享夫妻亲密的女子,这怎不窍喜呢?
她也趁机做个贤惠的夫人,对林可儿表表关心。毕竟她对自己没有任何妨碍,何况现在自己还有了一个更大的胜算,可以让她把韩江流锁得牢牢的。
管夫人笑着抿抿唇,看向窗外,“这雨密密的,让人的心不觉也细腻了几份。” 韩江流啜了口热茶,从账薄上抬起眼,瞪着掌心内冒着蒸气的热茶,俊眉挑起,“夫人今天心情好象不错。”
她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与他对坐,笑眯眯地。
“就因为下雨?”
“不是!”管夫人娇柔地噘起嘴,探出身,贴上韩江流的脸颊,闻得他身上干净的书卷味,又感受到他身上热气,她的心微微地荡漾着,“夫君,你要做爹了。”
“你怀孕了?” 韩江流一愣,脸上却无什么喜色。
她掩嘴吃吃笑着点头。
门外的陆可儿突地收回了目光,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单薄的肩哆嗦了一下。
“有多久了?” 韩江流放下茶碗,沉声问道。
“一个多月吧!”她越过书案,靠近他,环住他的脖颈,挤进他的怀中,“开心吗?”
“嗯,我会让管家以后为你多煮些补品,府中的事你不要过问了,好好安胎。” 韩江流淡淡地扶住她的腰,让她站好,自己也站起身来。
“夫君,就只有。。。。。。。这样吗?”管夫人微微有些失望。
“你需要什么,和管家讲就行了。” 韩江流收起账薄,拿把伞,往门外走去,看到台阶上的陆可儿头发被雨丝打湿了,怔了怔,“可儿,下雨天不要坐在外面,会着凉的。”他放低了音量说。
陆可儿埋着头,没有回应。
“夫君,”管夫人追了上来,扯住他的衣袖,“晚上,妾身在房中等你。”含羞的眼波柔柔卷向韩江流。
韩江流敛神,正色。“夫人,明天要去洛阳,我晚上还有许多事,抽不出时间去看望你。等我从洛阳回来,该迎娶妾室了。”这是他的目标,尽快让韩府人丁兴旺,只有自已的骨肉才能一点一点填补他空洞的心,对于其他不苛求,也不愿付出。对任何女子,再也生不出对碧儿那样的情感,发自肺腑的,不求任何回报。他满心满怀的温柔,不由自主地涌出。看到她露出笑意,心就满足了。
碧儿在他的心版上,永远都擦不去。
无论是管夫人,还是以后的妾室,他给她们孩子,也会给她们安逸的生活,其他没有办法给了。
他不冷漠,甚至也不花心,但只能这样子。
他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那个初次闯进他心中的碧儿了。
管夫人满心的欢喜在遇到这样的冷淡,心突地被淋得湿湿的,失落地咬着唇,泪在眼中打着转,而韩江流没有回头,撑着伞,消失在回廊间。
雨落个不停,越来越大,远处突地还传来了几声隐隐的雷鸣。骤雨声中,管夫人幽幽矮下身,抱住台阶上陆可儿小小的身子,象怕冷似的拼命贴住她。
这一刻,管夫人突然好羡慕陆可儿,不懂爱不懂恨,心就不会象这般患得患失。
她的心好疼、好疼!
这是一个很雅致的小院。
韩江流推开小院的门,打量着,环着小院的几间厢房门半掩着,院中几株雪白的梨花,被风雨刮得落了一院,把院中的方砖都染白了。有一些落到墙角火红的风仙花上,红白相间,美得令人窒息。
这小院与韩府紧挨着,若不是碧儿提起,他都没注意到。向这一带的乡绅和邻居打听,没人说得出这小院的户主是谁。他特地去衙门查地契,衙门也有记载。观察了几天,院中也没有人出入。这小院好象是突地从地缝中冒出来似的!
他迟疑了下,跨进门去,咳了几声,雨,把所有的声音都掩住了。厢房没有几间,客厅兼作饭厅,厨间与院门紧挨,有两间厢房有床有家具,却一片凌乱。韩江流走进其中一间摆设稍微讲究的厢房,小心避进开地上的衣衫、被单,扫视四周,书柜上几卷揉乱的画轴吸引了他。他抽出一幅,缓缓展开,是幅笔法很精湛的水墨画,画的就是院中那几株梨花,花苞初绽,树叶如嫩芽,显然作画的时间离现在不太远。他赞许地点点头,把其他几幅也一一展开了。当他展开最后一幅时,整个人突地呆住了,握画的手不由地发抖。这是一幅细腻的仕女图,画中人竟然是君问天故世的夫人——白莲。一张信笺从画轴间幽幽飘落,他捡起,刚看了两行,忽听到院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韩江流慌地把信笺塞进怀里。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张纸?肯定在这里吗?”风送进来一声焦急的问话。
“我要是知道,也不要象这般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她原先住过这里,反正翻一翻吧,也许她是骗人的。。。。。。。”另一个稍显凶悍的男子说道。
“她住这间?”
韩江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四下张望,这厢房连个避身的地方都没有。天,这该怎么办呢?他们是不是要寻他怀中的这张纸?
“嗯!他妈的,雨这么大,还要受那个女人的捉弄,象个小偷似的。谁?”凶悍的男子紧张地问道。
韩江流一惊,手握成了拳头,没有人跨进厢房,问声却象是对着外面的。
“我要那个风仙花,把指甲染得红红的。”一个稚嫩的女声说。
是可儿!韩江流心中不由一喜。
“小夫人,这是人家的花我们摘不得。”可儿的贴身丫环小心地瞟了眼院中两个穿着蓑衣的粗壮男人,想把可儿拉回韩府。
“不,我就要风仙花。”可儿不依,说着就往院中跑去。两个男人不由地退后几步。
丫环忙向男人陪着笑,无奈跟进来,“请问大爷,你们是这院中的主人吗?我们可不可以摘几朵风仙花?”
两个男人对视了下眼神,讪然笑道:“瞧着是个空院,我们只是进来避下雨。呵,这雨好象小了,我们也该走了。”
“那花我可以随便摘吗?”可儿扬起头,问男人。
两个男人开了后门,挥挥手,“可以,可以!”说完,急急没入雨帘之中。
“小夫人,这下你称心啦!怎么莫名其妙的想起要摘风仙花呢?”小丫环嘟哝着,弯下腰,折下一朵朵风仙花。“小夫人,来帮忙呀!啊,你进人家厢房干吗?”
可儿直直地往厢房走去,轻轻推开门。
韩江流对视着她那双没有焦距的视线,俊容上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知府衙门的衙役们这次出公差,真是太尽兴了。
先说这膳食,君问天虽说不宴请,只是随意的客膳,可是哪餐不是牛羊鸡兔、山珍野味地摆着。衙役们拿的是固定酬劳,只够养家糊口,哪里吃过这么丰盛的膳食。这下真是大饱口福。
再来,衙役们个个都是青壮男子,平时陷在那大都城,一抬头,见着的总是个三品、四品官,哈着腰、陪着笑脸,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大老爷们,哪里还有男子气概。而到了这飞天镇,在蓝天下,纵马驰骋,一下把多年积压在心底的男子豪情全部抒发了出来。那个畅快呀,没有词语可以形容。草原上的牧女们绣切切瞥来的爱慕眼神,也狠让他们自豪了一把。
到是童知府和师爷,还象在大都城中一样,规规矩矩呆在屋内,最多有时到飞天镇上走走。
衙役们又是纵情玩乐一天,黄昏时分回到飞天堡,仍不肯进客院,几个人盘腿坐在堡外的草地上,对着蓝茵茵的湖水,吹着风说笑。
一群飞鸟从林中扑腾着翅膀,飞向湖边芦苇,啾啾叫个不停。
“唉,这飞天镇就是好。不仅风光迷人,就连鸟也比大都城里多。”一个衙役嘴巴里噙着根草,感慨道。
“草原上山鸡和野兔应该也不少,不如我们明天打猎去。”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衙役说道。
其他的衙役闻言,一个个眼前一亮,双手一拍,“好主意!”
“可是没带弓箭,拿什么打呢?”年纪大一点的衙役皱了皱眉头。
“向飞天堡借呀!堡中一定有的,以前君堡主常常邀请大都城里的朋友过来打猎的。”
“你说得我手痒痒的,太久没射箭了,我现在就去借把弓箭,趁现在天还没黑,练几把,免得明天手拙。”年纪大点的衙役对众人挤挤眼,站起身向堡中跑去。不一会,他手中拿着把弓箭,兴奋地向众人挥手。
“别忙射鸟,先射那棵树,看技术行不行?”衙役们笑着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行,就射树!”年纪大点的衙役放上箭,拉满弓,半闭着眼,对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杈,手轻轻一松,箭“嗖”地飞出,准准地射进树杈间。
“哇,这本事还没丢啊!”年纪大的衙役好不得意。
众人拍掌叫好,指着天上飞着的准备归宿的鸟群,“那只,那只。。。。。。。”
年纪大点的衙役被众人说得没了主意,对着空中转悠着。
“那只白的,飞得也不高,又显眼,就它!”一个衙役指着刚刚从堡中飞出的一只白色的鸟叫道。
“好呢!”弓张得满满的,突地一弹,箭直冲空中。
白色的鸟张开翅膀,正欲飞高,翅膀被飞箭突地射中,身子剧烈地一晃,一下失去了平衡,它哀伤地叫了几声,直直地栽向地上。
“啊,射中了,射中了,神箭手呀!”众人嬉笑地跑过去,捡起战利品。“是只鸽子呀!”
年纪大点的衙役捏捏鸽子,“不错的,蛮肥的,再打几只,晚上一并烤了喝酒。”
“咦,那是什么?”一个衙役眼尖地发现鸽子的腿上绑着个东西。
众人一下瞪大了眼。
“天,不会是把人家的信鸽射下来了吧!”
“嘘!不要出声,看看!”
衙役拿下鸽腿上绑着的封蜡的纸条,用刀削去蜡,轻轻展开。
“父皇:蒙古与大辽开兵在即,时机对我大宋正佳,请速派缓兵至大都。女儿:翩翩敬上!”
“这。。。。。。”念信的衙役愕然地抬起眼,众人嬉笑的神情突地一下严肃起来。不约而同的,一起谨慎地四下张看了下。
“快,找大人去!”年纪长点的衙役低声说道。
“父皇?翩翩?”童报国眼瞪得有铜铃点。
“大人,这翩翩好象是二夫人的闺名。”师爷边说边小心地掩上门,院中,两个衙役持剑紧张地瞪着外面。
“难道说二夫人乃是。。。。。。。大宋的公主?”童报国跌坐到椅中,脸色发白,“这飞天堡莫非是大宋的奸细聚集之地?怪不得,王爷当初让本官细细暗查,说这君堡主绝不是等闲之辈。师爷,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大人,别慌,别慌!”师爷按住哆嗦不停的童报国,“飞天堡是不是奸细窝,我们还不能肯定。但这二夫人是宋朝公主是确定的。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速派人把这个送往大都,交到兵部四王爷手中。”
“不,给耶律大人!”童报国决定了,“这是国家大事,耶律大人可以直接向大汗禀报。”
“大人,小的觉得还是给四王爷妥当。四王爷分管兵部,正准备开战辽国,这消息对他的派兵影响重大。通过耶律大人,再到大汗那儿,小的怕中途拖的时间太长,会误大事。四王爷知道这消息后,一边做安作,一定也会向大汗禀报的。”师爷有些兴奋,这太让人惊喜了,想不到有这意外收获,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是震惊朝庭的奸细案,等抓获一干奸细之后,朝庭定然有重赏,混了多少年的师爷,马上就要熬出头了。这个知府大人呀,狗屁运正红!
童报国被这消息吓得心惊肉跳,哪里有什么主张,听听师爷的话,觉得有道理。“也好,就给四王爷。”
是夜,二更刚过,两骑悄悄地出了飞天堡,飞速地向大都城奔去。
第二天,是个薄雾天,雾象白纱一样披在堡外的林子间,阳光挣扎着想穿透雾蒙蒙的天空,天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君子园中到还幽静,君总管差人从大都把特地为少奶奶碧儿定做的一箱春裙和夏裙送来了。面料柔软,非绸即绢,腰身宽大,色泽素雅,考虑得很周到。碧儿试穿了几件,非常满意,有一件珍珠白的绢纺,她特喜欢,显出她肌肤晶莹剔透,她舍不得换下来,就穿在身上,其他让秀珠收好了。
换衣也吃力,身子是越好有些笨重,出了点汗,微喘喘的坐下,厨娘端着一碗温热的红枣桂圆汤走了进来。
君问天这两天很忙,整天和白一汗、几位矿主呆在账房中,天一亮就进去,吩咐人不要随意打扰,直到晚膳时才会出现。喂“猪”的任务就落到了厨娘和秀珠身上。
“厨娘,不是才吃过早膳了吗?”碧儿有些吃不消,瞧瞧镜中渐圆的下巴,唉,挡不住的飞速增肥呀!
厨娘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夫人,这是茶,喝下去才有精神,小堡主出来后就会棒棒的。”
“我担心他得肥胖症。”碧儿苦着脸。个个都是小堡主长、小堡主短的,她若不生个儿子好象很对不起人似的。
“夫人又乱讲话,这汤半刻前我试喝过,绝对没毒,夫人快趁热喝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厨娘现在是草木皆兵。
碧儿无奈地接过,小口小口地抿着,瞧外面雾象散去了。“厨娘,我回飞天堡那天,谁让你熬粥的?”她装似闲聊般的随意问道,神态很轻松。
“白管事呀!”厨娘叹了一声,“那天赵总管说堡中要来许多差官吃饭,忙了整整一天。我刚歇下,洗洗手准备休息,白管事过来说夫人想吃点粥,让我费心点做,因为夫人怀着小堡主呢,夫人吃得好,小堡主才长得快。我寻思着做什么好呢,白管事瞧着案板上有一块小羊羔肉,说煮肉粥,补血的血糯一起熬,大补呢!然后,我就做了。”
“呵,厨娘费了那么多心力,结果却惹了一身的祸。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啦!”碧儿轻笑。
厨娘忙摇手,“夫人快别那样讲,我不该离开灶台的,不然那个不坏好意的畜生哪有机会下手,还好夫人英明,没有怪罪我,还让我伺候你,这恩,厨娘几辈子也报不了夫人的。”说着,厨娘竟抹起泪来。
碧儿从梳妆台上拿过一块帕子递给她,“别哭,你本来就没有错呀,当然不应该受惩罚。你这么尽心煮好吃的给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厨娘,其实我喜欢吃清淡的粥,那个肉粥以后不要熬了。”
“厨娘记下了。”堡主夫人真是太和气了,对下人还讲“对不起”,害她眼睛又湿湿的。
碧儿站起身,转了一圈,“厨娘,你说这罗裙好看吗?”
“好看,配着夫人这头发最好看。”厨娘真诚地说。
“那我让堡主瞧瞧去。”碧儿咯咯笑着,拎着裙摆跑出厢房,刚拐了几道拱门,看见童报国一脸深沉地站在花厅的后门边,她笑吟吟地上前招呼。“童大人,你在沉思吗?”
童报国一反往常看到她就怯怯的样,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碧儿几眼,“夫人,可否陪本官到外面走走?”
“荣幸之至。”碧儿上前引领着他走向最近的一个出堡的侧门。
“夫人是哪里人氏,与君堡主成亲多久了?”童报国亦步亦趋,手背在身后。
碧儿仰起头,看向天空,云淡,风轻,微风吹拂,窒息一早晨的心终于有些轻松了。“我是地地道道的飞天镇上的人,娘家就是飞天镇镇尾的舒园,破落的小家小户,不是什么名门。我是去年的腊月嫁进飞天堡的,哇,也成亲五个月了。”
“夫人与堡主以前就熟识吗?”童报国不动声色问。两人沿着一条小径,往湖边方向走去。
“怎么可能,小家小户也是有规矩的,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能随便见陌生男人。”说这种话,碧儿有些想笑。
童报国象松了口气,捎带些可惜的看看碧儿,“本官在飞天镇上走访时,听一个饭庄的老板说起夫人曾离家出走过。”
一定是大块朵颐那个掌柜的,舌头真长。碧儿自嘲地倾倾嘴角,摘下径边的一朵月季,“呵,磨合期。我任性呀,一开始和堡主处不来,吵个几句就跑出来了,唉,真是太没出息,然后又给他捉回去,还要给他生孩子,好丑哦!大人,你和夫人吵个嘴吗?”她轻轻松松地把话题扔向童报国,这位知府大人今日怎么象个长舌妇问些家长里短来了?
“啊,偶尔,偶尔!”童报国是典型的妻管炎,夫人一生气,他就不敢开口了。“听说堡主娶二夫人时,离和夫人成亲的日子并不远。”
碧儿心中“咯”了一下,脸上却没露出来,“这事有缘由的。堡主遇刺,二夫人挺身相救。堡主为报这份恩情,就把她娶回府中了。大人,你觉得二夫人是不是美若仙子?呵,是男人都会想娶她的,美人呀!”
童报国脸一红,悻悻地笑笑,“本官老了,早就不做这些美梦了。二夫人是中原人氏?”
“大都城里中原人很多呀,还有红毛人呢,我见过。”碧儿避重就轻,两人已走近湖岸,湖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湖心,几条渔船上,渔夫正张网打渔,湖水缓缓地冲击着岸滩,激起微微的水花。“今天可以喝到鲜美的鱼汤了。”碧儿看到有个渔夫收着鱼网,网里鱼挑得欢腾。
童报国皱皱眉,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夫人,那画舫是?”画舫静静泊在湖面上,君南两手交Сhā,头发没有梳成男子发髻,随意束在后面,他专注地看着湖中央的渔船。
“那也是飞天堡的,想坐吗?我有些晕船,今天风平浪静的,我就舍命陪君子,陪大人游会湖吧!”碧儿很义气地把裙摆提得高高,慢慢走向画舫。童报国颤巍巍地跟着后面。
小木屋今天门关得实实的,连窗帘都拉着。
“君南!”碧儿试着额头的汗,喊道,“我们可以坐画舫吗?”
君南收回目光,礼貌地点下头,做了个请上船的手势。“夫人,本官看还是免了!”湖水晃呀晃的,童报国看着脚下也有些打飘,畏缩地退后两步,“本官。。。。。。不擅戏水。”
“这画舫很安全的,就是你落水的话,这么多渔夫在,一定能把你救上来的。”碧儿大眼滴溜溜转着。
“不,本官就这样赏赏湖景也不错,夫人,你也下来,你站在上面,本官很紧张。”
碧儿游湖的兴致刚起,看童知府因为紧张,身子都僵着,放弃地耸耸肩,“好吧!”她刚想下船,忽听到湖心传来一声惊呼。
“快,快帮下忙,网好沉,一定是条大鱼。”一个渔夫身子拼命往后仰着,奋力拖着水中的网。
其他渔夫见了,忙跑过去相帮。碧儿也跟着用力地把全身肌肉绷起,兴奋地盯着那张快要起水的网。
网一点点出了水面,先露出的是一些绿色的水草,看网中的体积,真的是条超大的鱼,几乎和人差不多大了,被水草缠的满满的。
几个渔夫终于把网拉上了船头,趴下身,一点点拨开水草。
“啊。。。。。。”
碧儿听到一声连一声的惊恐的叫声,渔夫们突地往后退着,恐惧地跳向另外的渔船。
“你再说。。。。。我就掐死你。。。。。。就这样。。。。。。”老锅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对着湖面,掐着自己的脖子,又跳又叫。
“怎么一回事?”童报国小心地站在离湖水一丈外的岸边,迎着阳光眯细了眼,渔夫们一个个惊恐万状的逃窜着,任小船在湖心飘荡。
君南浓眉一挑,嘴角勾起一缕玩味的笑,“怕是捉到什么怪鱼了!”他两手罩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喂,把船划过来,让我们也瞧瞧是个什么稀罕物!”
渔夫们看过来,岸边有人,让他们胆大了些,情绪似乎也稳定了,彼此推搡着,就是没人敢跳上那条装鱼的小船。最后一个矮小精瘦的男人被推了上前,无奈跨上那条小船,颤巍巍地拿着船槁,缓缓的往岸边撑来。
碧儿的第一个反应是哆嗦了下,她都有点被自己吓着,轻咬着下唇,心随着小船的靠近悬得越高,不知怎么,她恍惚意识到好象又要发生什么了。
精瘦的渔夫苍白着脸,向君南扔下一根缆绳,君南拉住,系在岸边的木桩,船靠了岸。
“不是。。。。。。鱼!”渔夫怯怯地看着君南,抖得语都说不清楚。
确实,那不是鱼!
没有鱼那么大,没有鱼会长双腿,没有鱼有一头长发,穿粉色罗裙,没有鱼会被绳索紧缚着全身并绑上一块大石。。。。。。
岸边的三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碧儿胸口一阵难过,简直想吐。
纵使这身子已经被湖水浸泡得浮肿不堪、发白发青,面容变形,碧儿还是看出了她曾经是如何的绝丽,她应该有一双顾盼生情的美目,应该有黄莺婉转、清脆的嗓音,如云的秀发、莹白如玉的纤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美韵。
自己有幸在穿越的那个晚上,为她惊艳过。
在大都的闹区口,与她邂逅过。
在韩江流大婚的夜晚,愕然发现了她的住处。
无数个人向自己说起过她。
她有许多故事,不,确切地讲她有许多韵事。
她在几个月前,就应该睡在君家的祖坟中。
她还有一个非常清雅的姓和名——白莲。
她还和自己有一个共同的丈夫——君问天,
飞天堡里的人全涌到了湖边,衙役们在维持秩序,童报国慌乱得象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转,仵作托起白莲的尸身,碧儿被人群挤到了林中,秀珠找到了她。
到处是人,到处是喧嚣声,阳光和目光都是刺眼的,她有点晕眩,也不知怎么回的房间。
“夫人,夫人!”秀珠紧张地摇晃着一直发呆的碧儿,喂下她几口参茶,碧儿的眼睛动了动。
“秀珠,你去湖边看看,仵作的结论出来没有?”她轻喃道,有些无力。
秀珠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把参茶往她面前挪了挪,这才跑了出去。
碧儿拧着眉,狠狠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凝望着庭院中的兰花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清醒,清醒,她命令自己。
很多事在一瞬间都联系起来了,但仍然有许多地方解释不清。是君问天说谎了,还是白莲欺骗了君问天?碧儿倾向于白莲欺骗了君问天。潘念皓是不知情的,他只是跟在别人后面摇头摆尾的一条狗。整件事是一个非常周密的、蓄谋很久的计划,白莲肯定不是死于那一天,她被拖累设计换了棺,棺材里的秋香是预先杀害的替代品。换棺时,草原上刮起了大风,棺材怪异地被刮到了草原中心的那块湖边,哲别带走了她,她才讲君问天这下应该高兴了,从此后,世上就没白莲这个人。她去了大都。托雷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周折带走她?为了爱?为了美色?绯儿闯进过托雷和她幽会,哲别才会对绯儿使美男计,也从而让绯儿断送了生命。碧儿觉得爱和美色都不是让托雷能这样安排,托雷不是性情中人,他冷血、阴沉、残忍,这种男人不懂爱的,美色对他没有用。为了别的?那的别的是什么?费了那么多周折把白莲弄出去,应该好好保护不是吗?在托雷的眼皮底下,不可能有人能抢走白莲的。她被绑着石块,用水草缠着扔进湖里淹死,这样的事,不可能有第二人,只有托雷。杀白莲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对托雷没用了,灭口?杀人可以用剑、用刀,为什么一定要从大都跑到飞天堡溺死呢?多麻烦呀,还很冒险。思来想去,碧儿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让白莲溺死在这湖中,还是为了栽赃君问天。
君问天把白莲沉入湖底,然后杀害秋香假冒成白莲。是他从湖边把白莲抱回飞天堡,是他说白莲溺死,他亲自装棺封盖、守灵,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死人是假的,也没有人会仔细地去看死人的。一切天衣无缝,君问天没办法为自己辩白,也没有人为他作证,所有的一切对君问天都是不利的。
碧儿因为见过活着的白莲,才有这样的分析。只是她的分析呀,又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自己是君问天的妻子,她讲穿越惊闻、大都邂逅,没人会相信的。
托雷对君问天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如此不遗余力的把他往死里整。为君问天答应窝阔台的请求?妒忌君问天的财富?不要说笑了。
刚刚好转的形势又急剧而下,现在,该怎么帮君问天呢?
碧儿幽幽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世上有天意吗?
“夫人,”秀珠喘着气跑进房中,“仵作说白夫人大约死于六日前。”
“真的?”碧儿一喜,这太好了,只要那个仵作不要乱说成死于几个月前,就不太好对应了,这案子暂时破不了,有可能会成为悬案。
秀珠点点头,“我听得分清呢,不信你问堡主,他刚刚也在湖边。白夫人现在已经被抬进飞天堡了,放在客院的一个空房间。”
“堡主也去了?”
“嗯,现在回账房了吧!”
“我看看他去。”
碧儿急急地穿过回廊,弯进拱门,手紧紧握成拳。君问天站在账房的窗前,背对着门。她在门旁站一,等他转过身来,可他没有动。账房的桌上摆着几个茶杯,账簿探了一桌,显然刚刚有好几个人在。
“老公!”碧儿轻轻走过去,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君问天还是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出神。
“很吃惊,也很难过,是吗?”毕竟白莲是他的妹妹。
君问天缓缓转过身,把碧儿紧紧搂在怀里,脸贴着脸。碧儿感到他的脸颊冰凉的,微笑地拍拍他的后背,“不过,现在确切地知道了她在哪里,也不全是坏事。”
君问天双手捧起碧儿的脸,凝视着她。碧儿发现他比昨天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碧儿,你多大了?”他问。
“呃?”碧儿眨巴眨巴眼,“过年后十八虚岁!”这是舒碧儿真实的年龄,干吗问这个?
“十八岁呀!”君问天喃喃说道,“你还是个孩子啊!碧儿,你现在后悔嫁给我吗?”
“我们之间没有出现原则性问题,我为什么要后悔呢?”碧儿说。
“你不后悔嫁我,”君问天苦涩地一笑,“我却有点恨自己娶你了。碧儿还是个孩子,嫁给我之后,风波一个跟着一个,我总是让你烦,让你难过。飞天堡对于你来讲,太复杂,我是。。。。。。配不上你,还连累你失去姐姐。当初,凭一己之私锁住你,也许放开你,让你和韩江流一起,会过得比现在安宁、幸福许多,或者让你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远离这些是非。你看你的小脸上,表情都是不合年纪的担忧,我。。。。。。”
“打住,君问天,”碧儿打断了他,耸耸眉尾,“嫁你,是我自荐的。爱上你,也是我甘愿的。实话告诉你,准备回原来的地方那天,我很开心你拦住了我,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绯儿之死,不全是因为你,是她的命太不幸,看到了她不该看的事,遇到不该爱上的人。你一直都那么自信满满,怎么今天说起这些话来,我真的不喜欢听。在网到白莲的尸体之前,你没有猜测过她的结局吗?那天开棺时,看到棺里躺着的是秋香,我们讲过不会这么简单的,你说你想得更深,也有对付的法子,怎么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探究他的脸色,心跳的节奏也变得异样,有种奇怪的想法让她很难受,但她故意忽视。
“我猜过她可能是活着,没猜到她会死得如此的惨,被活活绑着,沉入湖底,给鱼喂食。我宁可她是被我。。。。。。掐死的。她为什么要骗我怀孕,为什么要装死?”君问天痛楚地闭上眼,肌肉微微颤动着。
“老公,你和。。。。。。托雷之间有没有别的利益关系?”碧儿在他的耳畔小声问道。
君问天一震,冷冷地推开她,“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别的关系,我做生意,他是王爷,还能有什么别的。你不要随意乱猜,对付童知府的那一套对我没用。”
碧儿骤然一阵心痛,君问天今天表现得很烦躁,她理解,可能是他为白莲难过。她赶紧柔声说:“我乱想了,老公,你别急。现在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好好面对,我听秀珠说白莲死于六天前,这对你有利。我们要通知白员外吗?”
“有利又怎样?不利又怎样?我确实想掐死她,苍天在上,看得真真的。我现在不过是苟活在世而已。”
她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要去向知府大人坦白吗?
“你。。。。。。是不是深爱着白莲?”她忽然大胆猜测。她目睹过白莲的放荡,都能忍下来,因为爱,不想她堕落下去,才掐死她。但他不能接受别人伤害于她。是这样吗?
君问天脸突地一阴,浮出一丝鬼魅的冷笑,“碧儿,你存了什么心才这样问?你明知道她是我的谁,不是吗?一定要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说完,他放开了她,冷冷地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碧儿带愕成一具化石。
过了半响,“夫人,夫人!”秀珠象阵风似的从外面刮了进来。“四海钱庄的韩庄主过来看你了,在堡外等着呢!”
“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呢?”她机械地问,清眸有点失神。
“韩庄主说只是经过,急着赶路,就不进来了。夫人,你的脸色很难看,哪里不适?”
“没有。”碧儿把上身挺直,往外面走去。感到自己象站在冰天雪地中,连骨头缝间都冒着寒气。“秀珠,去房里给我那件披风。”
“夫人,现在是春天呀!今天很热的。”秀珠奇怪地打量着她。
“去吧!拿好了到堡外找我。”
韩江流温雅地微笑着,站在马车边,默默凝视走来的碧儿,小腹隆起了许多,有些小娘亲的样子了。“碧儿!”他迎上前去。
“韩江流!”碧儿挤出一丝笑意,看看他身后的两辆马车,问,“要出远方吗?”
“嗯,去洛阳看看去年放的几笔贷银的情况。”
“陪我走会,好吗?”碧儿低声请求,眼中闪烁着无助。
“当然可以!”韩江流回车拿出一个小包袱,“上次你托我打听的事,稍微有些眉目了。那院子好象是。。。。。。君问天故世的夫人白氏居住的,我找到她的自画像和一封未写完的信笺,都在这里。。。。。。碧儿,她好象未曾。。。。。。去世。。。。。。这怎么一回事?”
碧儿浅浅弯起嘴角,“她死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死了?”
“刚刚才发现她的尸体。”碧儿领先在车道外的一条小径上走着,小径旁的草花开得好艳,花香浓郁得让鼻子止不住的发痒。
韩江流讶异地停下脚步,“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君问天操心去吧,我也不清楚。”
“碧儿,你。。。。。。还好吗?”韩江流急步上前,担忧地抓住她的手。
“极度疲乏!”碧儿老实地苦着一张脸,“可能是怀孕的关系,我觉得累,身体累,心也累。”
“你有没有怨恨过我?”到今天,韩江流才有勇气问出这么一句话。对碧儿,他有太多的愧疚,没有兑现他给她的承诺。现在看到飞天堡一桩事接着一桩事,这种愧疚感就越来越强。
碧儿斜睨了他一眼,挪揄地撇下嘴,“要是怨恨,你会怎么样?再私奔?”
韩江流长长地叹了口气,温柔地揉着她的卷发,“我再也。。。。。。没那份福气了,妹妹!”
“别这样,韩江流,我们都已各自成婚,以前的回忆好好保存着,不要去太怀念,也不要去刻意遗忘,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们很幸运的,还能做朋友,你对我的关心一点也没有少,而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却什么忙也没帮上。愧疚的那个人是我。”碧儿有些酸楚,但她很快换上俏皮的笑脸,“和你的二位夫人相处还好吗?她们有没有为你争风吃醋到大打出手?哇,坐享齐人之福,你也很色哦!”
韩江流不太自然地低下头,俊脸微微发红,“可儿还太小,不懂男女之事的。另外一位夫人怀孕一个多月了。”
“韩江流,你厚此薄彼哎,可儿,可儿,叫得这么甜蜜,而称管小姐就是另一位夫人,你为何不喊她的闺名呢?”碧儿歪着头,笑得鬼鬼的。
“不是的,一来是可儿太小,称她做夫人怪怪的,二来,碧儿,我发现可儿其实并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样傻傻的,她话不多,可是心中明镜似的。”
“好事!”碧儿拍拍手,“对一个人好奇,吸引你的注意力,就证明你要在意她了。年纪小又怎么样,只要心灵契合,就对了。好好努力,洛阳的大夫比蒙古的大夫高明,一定能治好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以后你就可以从她眼睛里看到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了。”
听了碧儿这些话,韩江流莫名地有点失落。在碧儿的心中,君问天早已取代了他吧,而他对她的心呀,依然如故。
爱,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就告辞了。韩江流上了马车,可儿乖巧地依着窗,在吃果子。“是那个姐姐。”她细声细气地说。
韩江流拉实轿帘,让车夫动身。“哪个姐姐?”
“夫君心里的姐姐。”
“。。。。。。”
“夫君,”可儿扭过头,努力辨清韩江流的位置,“从洛阳回来,可不可以不纳妾?”
韩江流猛咽口水,有些接受不了她太大的变化。“为什么?”
“刚刚那位姐姐会不开心。”
“呃?”
“可儿也会不开心。”这句话低不可闻,但韩江流却听得清清楚楚。
碧儿用手挡住直射的阳光,看到韩江流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才缓缓地转身往堡中走去,秀珠手臂上搭着披风与她迎面小跑过来。
“大小姐。。。。。。”秀珠突然对着碧儿的身后大叫一声,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笑容一刻就冻结了,她掩着嘴,眼中溢满惊恐。
碧儿听到像是马群从身后跑来,马蹄声很多也很重。她纳闷地转过身。君问天的姐姐君青羽和姐夫骆云飞正打着马,风尘仆仆地往这边奔来,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尘雾,依稀可以看到身穿铠甲的士兵挥舞着马鞭,离她越来越近。
三十、无言独上西楼(二)
啊哦,场面似乎太壮观了。
世外桃源般的飞天堡瞬时成了一个演习的战场。
传说飞天堡中有宋朝奸细潜伏。
蒙古兵部一千骑乒星夜从大都军营出发,午时赶到了飞天镇,在飞天堡外安营扎塞,把飞天堡围了个水泄不通。出入飞天堡必须经过三道关卡,其实哪里有人出得去,连鸟都Сhā翅难飞。负责这次任务的已故大王爷的长子拔都王子发布命令,飞天堡中所有的人不准轻举妄动,呆在屋中,等待将士们的审查。
所谓祸不单行,漫漏偏透落夜雨,弱花娇做遇寒需,也就是如此吧!
飞天堡故世夫人白莲被神话移棺,现在被渔夫从湖底网出尸首,这案子还没有个明目,堡中又有宋朝奸细卧底。飞天堡俨然成了一座危堡,堡中的人人自卫,神思恍惚,心惊肉跳,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那个奸细是不是就在自己的身边。
童报国知府为了安全,从堡中的客院搬了出来,住进外面的大营。大营里临时搭了个帐蓬做审讯室,原先白莲夫人遇害案的嫌疑话潘念皓则被释放出来。白莲现于六天前,他那时被关在飞天堡的客院,有人看守,没有时间和机会杀人,当然也就没有把白莲从棺中移走、藏起来一说,要是有,他早招了。
他算是唯一一个因祸得福之人。
现在两件案子并在一处审理,童知府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事情怎么会越来越复杂呢?他感到自己象走进了一座迷宫,已经找不到方向了。潘念皓不是杀手,那一开始的嫌疑犯君问天呢?他要是想杀白莲夫人,为什么要天上等到观在?在这之前的几个月,白莲夫人呆在哪了?君问天没理由藏起自己的夫人啊,不是君问天,那凶手又是谁?头疼,头疼!
飞天堡的家仆们待续被带进审机营逐一问话。
堡中的主人们聚集在花厅里,脸色都有些凝重。
君青羽稍微梳洗了下,火火的跑了进来,坐在王夫人身边,一抬头,看到王夫人身边站着两位眼生的丫头,有些诧异地皱了下眉,“娘亲,你怎么换丫头了?”她这娘亲非常挑剔,一般的丫头是中不了王夫人的眼了。服侍王夫人的丫头都是跟随身边多年、谙熟王夫人的性情。
王夫人木然地坐着,面色苍白,满脸倦容,象没有听到青羽问什么,有些慌乱地瞟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这时候回来?”说这话时,她还小心她抬头看了看两位丫环。
青羽怔了一下,和骆云飞对了下眼色,“不是听说问天被人险害,我和云飞不放心。我不能回来吗?”她询问地看向一直面无在情的君问天。
君问天和白翩翩坐在一处,两人十指紧扣,眼神里有许多别人看不懂的默契。飞天堡正宗的堡主夫人碧儿手托着腮,伤佛对厅外几将被太和晒得卷着边的茶花很感兴题,两只大眼眨都不眨的盯着。
“当然能回来,但这个时候,堡中没有人能有心情招待好远方来的客人。”君问天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我和云飞又不是客人。问天,那个女人到底怎么一回事?现了又活了,活了又现了?刚刚梳洗时,丫头絮絮叨叨地说,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就知道那个女人阴魂不散,不把飞天堡折腾得散了架,她就不好受。”青羽气恼地鼓起两个腮帮子,语气很重,“那这个奸细又是怎么一回事?”
骆云飞黑红的肤色蓦地抽搐了下,把目光从妻子的脸上移向厅外。
“屋里真热,我有点胸闷,出去透口气。”碧儿突然Сhā了一句话,扶着椅柄站起身来。这些人干吗不去打开一扇窗呢,人这么多,挤在一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真是吃不消。
“你怀着孕,还遇上这些事,千万要保重自己。”青羽关心地上前托了她一把,碧儿浅笑地点点头。
“我不会有事的,你坐会,我透口气再进来。”眼角的余光无
意瞄到白翩翩在对君问天耳语,嘴角的笑意更淡更浅了。
外面也不清静,走几步就遇到聚在一起的家仆压低了音量议论着。君子园可能是飞天堡中最后一块净土了。秀珠和厨娘心里没鬼,也不是太爱嚼舌头,安分地做自己的事。秀珠把君子园收拾得纤尘不杂,衣衫洗得漂漂的,在阳光下散发出皂角的清香味,厨娘坐在和树下剥莲子,准备给碧儿煮粥用。
“夫人,那个奸细找着了吗?”两人见碧儿回园,上前忙问道。
碧儿低下眼帘,半躺在卧榻上,“那么容易就不需要出动那么多的兵了,唉,这朝庭会不会太小题大作,这些食国家俸禄的青壮男人,不上战场,跑这儿给飞天堡看大门,不是浪费吗?”
秀殊嗦她笑出声,“锥说不是,还把咱们吓得心惊胆战的。飞天堡走在蒙古做生意,藏个宋朝奸和在处,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正常人都不会这么仪的。”“道理很简单,可有人就走不搔。”犷儿嫩嫩她闭上眼,“查吧,随他们查去,反正与我们无关。你们出去,让我睡会,我好困!”
她听到门被轻轻地关上,但一股沉重的冷冰冰的存在感让她蓦然睁开了眼,迎上一双冰寒冷眸,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的神色。“老公?”
碧儿有些不太习惯她眨了下眼,想去抓君问天的手,他把手背到了身后,她吐了口气,噘着嘴,“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是你向童大人告的密,对不对?”语气冰冷生硬。“什么密?
碧儿坐正了,有些纳闷。
“翩翩的身份,我只告诉你一人,就连白一汉都不知道她的底细。为什么突然就天下皆知呢?不是你还有谁?你这几天天天都和童知府在一起,是不是?”
碧儿一阵头晕目眩,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从君问天的口中说出来!他就这样猜测她吗?
“我已经答应把她送走了,你连几天都容不了她吗?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舒碧儿,知道吗,你这样不是解决了一个白翩翩,而是把整个飞天堡的人都推向了火炕之中!”君问天的脸上象戴上了一张面具,成了冷硬无情。“白莲死得那样惨,现在又是翩翩,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真想把它挖出来看看,它是红的还是黑的?我已经专情于你,可是你并不满足,舒碧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碧儿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咯咯地笑出声来,“老公,当你告诉我一切时,我有提醒你,说不定我会告发于你,你说现在我手中情愿,现在,你怎么后悔了?”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不会是这样子的一个人,显然我看错了。”
“千里马也有失蹄之时啊!”碧儿俏皮地挤挤眼,“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要我去向童知府说明二夫人其实不是宋朝的婉玉公主?”
“啪!”厢房中回荡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粉颊火辣辣的一阵钻心的疼痛,碧儿耸耸肩,“亲爱的老公,现在请你转过身去,远远地离开君子园,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思绪很乱,分析不出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只想一个人呆会。
“你这话讲错了吧,这君子园是我君问天的。若要离开,也该是你。”
“你这意思是要休了我?”碧儿挑起眉。
“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留在身边等着害我吗?”君问天讥讽地弯起嘴角。
碧儿点头,“好商量,好商量!”
“问天,问天。。。。。。。”门外忽然响起青羽惊慌的叫声,“你快到前面去,你的二夫人被士兵带走了,说。。。。。。。她就是宋朝公主,童知府手中有她写给宋朝皇帝的书信。。。。。。”
君问天沉下脸色,恼恨地瞪了碧儿一眼,拚神而去。
“碧儿,你好些了吗?”青羽看碧儿脸颊红红的,挨着她坐下,眉字紧蹙,“问天的运气怎么那样背,瘟神送了一个,这个怎么也是个大瘟神,我真是恨死所姓白的女人了。”
碧儿默默转过身,正对着青羽,“大姐,不要再留在飞天堡了,和姐夫回骆家塞去吧!飞天堡现在已是风雨飘摇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可能翻来,你和姐夫不能再添乱了。”
青羽愕然地蹬大眼,忙去关了厢房的门,紧张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们回来是。。。。。。。。?”
碧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姐,你是想做皇后还是想做王妃?”
青羽苦涩地一笑,“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能做一个塞子的夫人就让我很吃力了。我巴不得云飞是一个农夫,那我就粗木布裙随他做一个农妇,吃野菜住陋棚都情愿,只要两个人永远不分开。”
“大姐,”碧儿执重地握紧青羽的手,“你有这样的目标就不要放弃。蒙古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强盛,辽国胜不了的,让姐夫带着你远远地走吧,那样至少还能做一对贫贱夫妻,而如果硬撑着对战,只怕。。。。。。。会。。。。。。。天人相隔。大姐,相信我,不要指望打听到什么军事机秘,你也看到飞天堡现在自身难保,朝庭已经盯上君问天了。辽园与蒙古兵力悬殊太大,犹如鸡蛋对石头,不要做盲目的牺牲,不要愚忠,人的生命比什么都珍贵。”
“可你姐夫他是。。。。。。。辽国王子,怎么能临阵逃脱呢?”
“王子又如何?再强盛的皇朝有个一百年、二百年就让人咂舌了,又不可能真的会永永远远的继承下去,这是历史的必然。姐夫只是一个小王子, 这些年也为辽国 付出许多。现在该是他尽一个夫君的责任了,他以后的岁月是你的,大姐。你想和他执手白头还是想和他天人相幅?”碧儿炯炯地看着青羽。
“当然是执手白头,我是蒙古人,他是辽人,我们在一起就够惊世骇俗了。我嫁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王子,而是他是我爱的男人。我很爱他,就连他当时话下那么大的错时,我都。。。。。原谅他了。”青羽叹了一声。
“错?”碧儿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
“问天可能没告诉你,那个女人,淫荡无耻的女人,在我和云飞回飞天堡小住时,趁我出外,居然给云飞的茶里下了媚药,诱惑云飞和她上床,还故意让我看到。”青羽想起当时的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我冲上去揪住她一把头发,很想很想杀了她,如果她。。。。。。。不是问天的娘子的话。自从问天娶了他,整个人就全变了,阴冷得象一具鬼魂,他与那女人还得日日相处,你想都可怜呀!”青羽的眼躯仁了,眼中闪着泪光。
“云飞是没育意识与她做下那事,我。。。。。。心里很难过,但没有怪罪他,也
不忍看问天那张痛楚的脸,我们第二天就离开了飞天堡,她现的时候我们也没回来,直到你和问天成亲,我才决定回来看看。碧儿,你爱问天是吗?”
碧儿抿抿唇,“只是个难度很高的问题,可能二十年之后,才能说也正确答案。大姐,你真是个很有包容心、识大体的女子。你这么爱姐夫,就一定要说服姐夫回骆家塞,好吗?” “碧儿虽然年纪轻,可讲的话很有道理。我会好好劝告夫君的,但现在这个时候飞天堡乱成这样,我和你姐夫离开,象话吗?”
“你离开是帮大忙。飞天堡这些个事,不是你留下就能帮上忙的,一有什么情况,我就会差人给你送口信。大姐,君问天很爱白莲夫人吗?”碧儿轻声问道。青羽一瞪眼,“爱她?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还差不多。”
“呵,大姐,不爱哪有恨,这些道理姐姐未必懂,我以前以为自己看得很清,现在也糊涂了。”碧儿苦着一张小脸,轻抚红肿的脸颊,刚才那一掌真是好重啊!“不要乱猜疑,问天喜欢的人走你,你们成亲时我就看出来了。”青羽宽慰地环住碧儿的肩,“肚子里的孩子可以证明呀!”
这个证明的力度太轻了,碧儿苦笑。
“夫人!”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赵管家在外面喊道。
碧儿和青羽惊愕地对看一眼,她们怎么没有听到脚步声?
青羽过去开了门。
“夫人,拔都王子让人传话,要夫人去堡外的审讯营问话。”赵管家一字一板地说道。
不知怎地,午后的天灰蒙蒙的,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狂风吧地上的灰尘卷起一个漩涡,转得人直打转。
碧儿避着风,随着领路的兵士走进审讯室,营里人到挺多的,拔都王子坐在正中,童知府侧坐在他身边,君问天坐在营门边,白翩翩站着,还有若干持刀摄耳的将士站在营长的两侧,这气势可比知府公堂威严多了。
拔都王子虽是窝阔台和拖雷的晚辈,年岁比他们不小似许多,拔都是蒙古出了名的狠角色,闹起来常常是左手提头,右手提刀,拼过你,就砍了你的头,拼不过,就把头扔给你,这样的人谁敢和他对战,能避多远自然就避多远,但他也有个好处,如果对一个人臣服,那就是绝对的忠心和义气,他曾经和拖雷、窝阔台、二王爷,四位并列为成吉思汗的后继人选,窝阔台登基之后,就把他让拖雷分部兵部,其实是想让他们彼此制约着对方。
飞天堡除了奸细这么大的事情,拖雷让拔都过来抓捕,他对拔都都说自己曾和君堡主是朋友,情面上拉不下脸抓人,这事他避嫌让拔都全权过问,拔都可不买君问天的帐,一来先把飞天堡围了,然后一个个盘查家仆,让他气恼的是查到现在一点奸细的迹象都没有,这些家仆都是从小在飞天镇附近长大的牧民后代,都没出过飞天镇,莫谈宋国了,就连大都都没去过,这奸细的帽子怎么扣也扣不上去呀!拔都一气,不绕圈子了,直奔主题让将士把二夫人白翩翩抓了起来,君堡主夫妇也一同请了过来。
童报国看见碧儿进来,不由的就站起身,挥手让将士搬椅子,拔都虎目一瞪,浓眉耸了几耸,很讶异童知府对碧儿的尊重。
童知府是大王府多年的管家,两人关系非常数捻,对童知府在他面前擅自做主,他就怔了下,没有说什么。
“谢谢、”碧儿温婉地对童报国一笑,向拔都道了个万福,落落大方地坐下。
文君天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从碧儿进来到坐下,两人没有一次目光交汇。
白翩翩并没有因为自己站在营帐的中央,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而有一丝慌乱,清冷依旧,丽艳如昔。
“二夫人,本网听说你养了两只鸽子,是吗?”拔都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个在审讯丫鬟春香时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白翩翩不慌不忙地施了个礼,“嗯,民妇是养了两只鸽子。”
“小王可以见识一下吗?听说还是信鸽呢,非常神奇,不管飞多远都能找得回来、”
“这话稍微夸张了些,”白翩翩优雅低倾下嘴角,“毕竟是只鸟,能有多大的本是,这不,民妇有只鸽子这几天不知飞哪了,到现在都没有回笼,民妇猜就有可能找不回来的路了。”
“是这只吗?”拔都突地从公案下拿出一只死鸽子,对这众人摇晃着。
天气有些暖,死鸽子放了几天,已经有些腐烂,一阵阵臭味飘荡在营帐内,碧儿捂着嘴,怕自己会脱口吐了出来。
白翩翩美目细细地盯着那软趴趴的鸽子,神色薄怒,“不错,那是民妇的鸽子。”
拔都阴笑,露出一嘴黄牙,“真是对不住二夫人了,我的将士练习射箭,不小心把它当作了目标,也不小心把你的信件给耽误了。”
“额?”白翩翩秀美拧成一个美丽的结,“民妇的信?王子说错了吧。”
拔都撩开袍摆,走出公案,渡到白翩翩身边,围着她转了几转,突地射来一记狰狞的眼风,对这白翩翩展开一张纸条。
碧儿愕然地瞪大眼睛,顺便漂到君问天放下的手颤动了一下。
“父皇:蒙古与大辽开并在即,时机对我大宋正佳,请速派兵之大都,女儿,翩翩敬上。”他念得很慢,念叨营帐中每一个都听清了他度的内容,这才收了起来。
“二夫人,此翩翩可是你的闺名?”
白翩翩讥讽地轻笑,“不错。”一点没有惊慌,一点没有否认,拔都眯起了眼,小小低吃了一惊。
“天下同名同姓人多的是。”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哈哈,”拔都放声大笑,“确实是,可是飞天堡中只有一个翩翩,可是这书信恰巧从绑在这鸽子的腿上,翩翩公主,这巧合未免多了点吧。”
“那也不足以证明这纸条是我所写。”白翩翩沉声说,目光平静如水。
拔都稳稳低坐回公案后,弹弹战袍上的灰尘,乐了,“是吗?”
白翩翩对视着他探究的目光,点点头,“王子,民妇当年是从宋朝的江南被买到大都的花月楼,这中间的过程,可以请君仰山少爷和花月楼的妈妈作证,呵,民妇一个青楼女子实在担不起公主这样的尊称,民妇在江南时,也曾接过京城来的恩客,他们有时会提起皇宫中的趣闻,民妇不曾听说宫中有一位翩翩公主,翩翩这样的俗名,配不上金枝玉叶用,这些民妇只是随嘴说说,王子可以慢慢查证,民妇想说的是这鸽子是民妇的,可是这纸条却不是我写的,因为那不是我的字迹。”
一石溅起千层浪,激得人人满脸都是呆鄂。
拔都和童知府对视了一眼,傻住了。
“王子,可否借笔墨一用?”白翩翩盈盈一笑,拔都点头,她款款上前,左手持袖,右手熟练低磨墨,不时还抽空温柔低看上一眼君问天,那是一种日日面对的举案齐眉的自如。
磨墨得差不多,他抽出案上一张纸,方平,执起羊豪,蘸上墨,流畅地把纸条上的那一行字写了一遍,童知府随着她的一笔一划,神情越来越震惊,拔都虎目快要挣脱出眼眶。
“王子请过目。”白翩翩自信地一笑。
碧儿记得初次见到白翩翩,花月楼里,她那间象书法工作室的小楼就让自己呆住了,拔都和童知府有这样的表情不为过。
君问天紧绷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
拔都吧纸看了又看,突地“啪!”重击了下公案,“童知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使不识字的人,都看得出这两张纸上的笔迹有多门的迥然不同,白翩翩的字如行云流水,秀雅有力,而这纸条上的字歪歪斜斜,笔法生硬。
“王子,下.......官也不知?”童知府颤微微低看着拔都,嘴唇吓得直哆嗦,“这纸条千真万确是从这鸽子射伤取下来的,下官用项上人头发誓。”
“对,二夫人,那......这纸条怎么会在你的鸽子身上,是不是你的同伙所为?”拔都从椅子吼叫着跳起来。
“王子,民妇这两只鸽子,就养在庭院中,从来不遮不掩,庭院也都是四门大开,堡中任何人都可以出入,民妇没有同伙,身边伺候的丫鬟到有几位,民妇刚刚已经说清自己的身份,王子硬要抬举民妇是某某公主,那民妇没有办法,你是王子呀!”她幽幽低拖长了语气,无奈又柔弱。
拔都被她这几句话堵的嘴直张,就是吼不出话来,“那个......本网会差人查证的,如果你不是宋朝的公主,那这纸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民妇猜不出。”白翩翩慢条斯理低微微一笑,美目环帐一圈,缓缓落到碧儿的脸上,停了一会,又缓缓移开回到公案之上的纸条,“堡中识字的人不多,王子可以逐一查证笔迹,就会知道答案了。”
是帐门开得太大了吗,一个劲低往里直灌风离帐门最近的碧儿瑟缩成一团。
“童知府,你差人去大都吧花月楼的老鸨带来,还有那君仰山也一并叫上,这样,最快能什么时候赶到?”拔都说。
“两天足以。”
“行,那这两天本网再把飞天堡的人第一遍,会写字的都给本王交上一篇习字,本王就不信找不出那个写书信之人,为什么不写别的,要写这样的书信呢?二夫人,你说的话虽然在理,但嫌疑仍在。”
“民妇知道,但民妇相信王子很快就会还民妇清白的,现在飞天堡重重叠叠,民妇不可能逃得出去,王子请放宽心。”白翩翩娇柔低走向君问天,“王子,民妇可以和夫君告退了吗?”
“慢,你先出去,堡主和夫人留下,”拔都挥了下手,一个将士跑上前,礼貌低向白翩翩做了请出去的手势。
“夫君,翩翩在莲园等你。”白翩翩嫣然一笑,随将士出了营帐。
“君堡主倒是伉俪情深啊!”眼前这位男子,容貌俊美,富甲天下,艳福也不浅,真是令天下男子羡煞,拔都挑了挑眉。
童报国有些意外地眨眨眼,他记性不坏呀,不久前在知府公堂,君堡主与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激|情拥吻,到飞天堡后,君堡主抱着熟睡的夫人,对那位二夫人冷眉冷目的,他还说君堡主慧黠美色呢,才几天呀,怎么就会变了?噢,这世上薄情的男子太多了,他好不含地瞥瞥自己崇拜的碧儿夫人,如此聪明绝顶的女子,也逃不了这样的冷落。
君问天疏离地欠了欠身,“贱内对君某依赖心太重,让王子见笑了。”
“君堡主,你这飞天堡生意做得大,现在风波也不小啊!那位白莲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你从湖里抱起她时,真的死了吗?”真是很恼火草原上的勇士来做这种伤脑子的事,他还是喜欢拿把刀,硬对硬的干,死就死,活就活,不懂这个奸商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坏水,瞧着就不顺眼。
“当时事没有气息!君某确实是亲手为她装棺,但旁边有法师,堡中总管,管事一干人,君某在如何轻率,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
碧儿觉得君问天和白翩翩事一对真夫妻,你看这说话的神态都是冷冷淡淡,语气不快不慢,就是天崩地裂,他们都不会乱眨一下眼,再看看自己,傻兮兮地看大戏,嘴巴一会儿张一会儿合,心紧张的怦怦直跳,谁说古人比今人笨,古人《三十六计》,令人打仗还当着法典呢。
空读了二十多年的书,只会纸上谈兵,一点都是实用啊!
“呵,那怎么棺中换成了夫人的丫鬟秋香,夫人又从湖底被网起来?君堡主,你家死个人比别家都复杂,是不是钱太多了要作怪?”拔都毫不斟酌词语,劈头盖脸地问道。
君问天是让比人随意羞辱的人吗?
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他瞟了拔都一眼,“君某还是第一次听到钱多会这样的结论,王子见解真让人惊讶,飞天堡每年赚的银子事不少,蒙古的国库有一大半就是飞天堡的,这国库的银子付给官员做俸禄,让官员们为大汗治理国事,保卫国家的安宁,为百姓做些实事,只要事人,谁不愿意自己的家人是平平安安的到老,百年之后,踏上西归之路,凶死,早亡已经够悲痛了,王子和知府大人应该早点把杀人凶手捉拿归案,而不是在这里和君某讨论钱多是什么罪过把。”
拔都被君问天堵得眼直眨,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语来反驳,气的鼻子真喷白气,没好气地一拍公案“行,行,君堡主说得有理,有钱不是错,咱们什么都不说,问话,来人,把老锅带进来。”
几个士兵推着疯疯癫癫的老锅走了进来,老锅像是对将士身上的铠甲很感兴趣,两人摸个不停。
“老锅,本王问你,你认识这个人吗?”拔都指向君问天。
老锅好奇地看过去,嬉笑的面容突地惊恐地扭曲着,两手往前一伸,怂狠狠地咬着牙,“你......再说,我就......掐死你......掐死你......”
拔都得意地倾倾嘴角,“君堡主,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这个君问天呀,现在还在损人,碧儿暗道。
拔都走了过来,“老锅,是他要掐人吗?喔,掐的事一个.......女子吗?”他扫视一周,指着碧儿问,“女子,对不对?这样的,掐着。”他对着老锅比划着掐脖子的手势。
老锅眼瞪得大大的,忽然冲上前,手伸向碧儿,“掐死你......掐死你......”
拔都一把拦住,满意地一笑,“君堡主,这满屋子的男人,老锅为什么看到别人没这种表情,单单看到你就变了样呢?”
“请王子指教。”君问天扬起俊眉。
“杀害白莲夫人的凶手就是你。”拔都指着君问天,眸子直直锁着他,“当时天黑,你在湖边掐着白莲夫人时,刚好被老锅看到,所以他才会看着你露出那种表情,白莲夫人不巧跌入湖中,被湖水冲走,你无法交代她的失踪,只好把夫人的丫鬟秋香杀了顶替,童知府说君堡主也是一个身手不凡的武功好手,杀一个丫鬟弹指一挥而已,飞天堡有的是银子,你用银子堵住法师,总管,管事之口,造成白莲夫人溺死的假象,没想到的是白莲夫人被人救起,前几天回到飞天堡,你再次生出杀意,用绳索绑住白莲夫人,让她坠入湖底溺死,天网恢恢啊夫人竟然被渔夫网起,你的罪行行贿于天下。”
帐中的人多少都露出了一些惊讶之色,包括碧儿,不过她讶异的事拔都的想象力。
“王子说这番话的依据是?”君问天淡淡地一笑,好似对他的话毫无感觉。
“夫人在第一次死亡前是和堡主在一起的,你有嫌疑,也只有你有权利,有时间有机会移棺换尸,杀人灭口。”
“王子,君某该为你鼓掌的,但还有一个疑问,王子认为君某这么苦心积虑的理由是?”
“她!”拔都忽然转向碧儿,“你为了娶她!”
“请问王子你说的这个人是我吗?”碧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正是。”
“那我有发言权了,呵,王子,按你的道理,君堡主与我那时应该事情愫绽开,情投意合,然后到生死相许,不离不弃,他没有办法,才回家杀妻吗?”碧儿盈盈笑问。
“不是!”拔都不屑地瞪了她一眼,“他娶你为的是红松林边的那块马场,你爹爹死活不肯卖地,只同意你做的陪嫁,君堡主是个商人,把握得住轻重,他想扩大他的马场。”
碧儿摸摸鼻子,真是太打击人了,原来不是为了她的容貌或者爱呀,连拔都这样的粗人都这样认为,看来好像不假了。
“好,就依王子说得。”君问天慢条斯理又开了口,“那请问白莲夫人被什么好心人所救呢?这几个月她都住在哪里?”
“这个本王会查出来,给堡主一个交代的,堡主,你现在该承认是你杀了白莲夫人了。”拔都凌厉地问道。
“一切只是王子的猜测,君某无法苟同。”
“本王有证据。”
君问天冷笑,“就一个疯癫之人的话吗?”
“本王这几天会一一为堡主呈上的,到时候说不定两罪一起并处,君堡主,你先几天悠哉日子把。”拔都让人带下老锅,然后冲君问天夫妇鄂首,“请回吧。”
“多谢王子了。”君问天面无表情地转身。
碧儿冲童报国笑笑,“大人,再会!”
“再会,夫人。”童报国谦恭地拱拱手,惹得拔都直耸眉,等帐中的闲杂人才退出,拔都问道,“童知府,你对那个堡主夫人怎么那样热情?”
“王子,你不知啊,那位夫人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慧,这案子如果让她来断,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童报国说。
拔都不信,“本王倒觉得二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不,王子,堡主夫人的风姿无人能比。”
拔都突发奇想,“如果她真的有你讲的那样聪明,反过来讲,她若帮着君问天杀人,那.......那这案子就无人能破了?”
童报国一愣,“有些道理,王子,你刚刚那番推论有道理,但......确实没有一点证据,只能说像个故事,君堡主想娶碧儿夫人,把白莲夫人休了就可以,何必要杀人呢?”这话碧儿在公堂上对着他滔滔不绝讲过,他记得很清。
拔都怔住了,是啊,何必杀人呢?那......君问天不是为了那块地杀人,而是......因为白莲夫人与人通奸,他想起来了,白莲不是和潘念皓有奸情对吗?对,是因为这个,现在只要找到白莲被谁救起的人,所有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不禁为自己的理解而有些自鸣得意。
童报国抚抚腮下的胡须,却无半点喜色。
君问天走得很快,碧儿拎起裙摆,才追上来,“老公,等等我。”她扯住他的衣袖,有些微喘。
君问天缓缓回头,冷冷地盯着她抓衣袖的手,“有事吗?”
碧儿不太自然地松了开手,摇摇头,“一定有事才能喊你吗?”她歪着头问。
“碧儿,你没什么话向我说吗?”
“呃,你说什么?”清眸微微荡着,心中生生的酸痛。
“那张纸条上的笔记你看着不眼熟吗?”君问天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如冰雹般,一字如一枚,准准地打在碧儿的心中,又冷又疼。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老公,你......真那样认为?”
“不是我认为的事,而是那时事实,你......真是太可怕了,碧儿,我宠你不是让你变成那样子的......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你真的是个祸害精,这次这个祸,我也没有能力帮你.......掩盖了.......”
他默然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满园春色中,碧儿轻搓着掌心,仍挡不住从底往上涌起的寒意。
愉快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对于现在的飞天堡,却是度日如年。
堡外的将士在堡中自己进出,冷不丁的就会破门而入,让议论得正起劲的人禁声屏息,拔都王子随时想起谁,不管什么时辰,就会差将士来传,如此一来,堡中的佣仆哪里还有心思做事,就提着那颗心,生怕天上会砸下块石头的防备着,勉强把些日常的事物对付过去,个个不约而同来到堡中的佛堂,烧几支香,求菩萨赶快把堡中那些瘟神送走,让一切恢复如初。
莲园中一切如故,毫不受这些影响,二夫人每天听取君总管的禀报,然后吩咐下一天的事务,二夫人喂鸽子,练字,面色清清冷冷,眉黛淡如远山。
君青羽夫妇本想和王夫人挤了一院,好方便母女俩讲话,王夫人死活不肯,硬把小夫妻送到客院,让他们没事不要随便打扰她,青羽讶异地发现娘亲不仅换了贴身丫鬟,就连院中做些粗活,打扫的丫鬟也都看着眼生,一律壮实,精明样,像特意挑出来的,他想找君问天问个仔细,君问天和白管事日日夜夜呆在账房,脸色凝重得能拧下几大盆水似的,她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好奇心去烦他,碧儿别变得奇怪起来,从审讯营回厢房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厢房之中,第二天,任何人不准进厢房,死后的丫鬟也不可以,饭菜和梳洗用得水放在门口也让他自己取,倒是让秀珠到书院拿了笔墨纸砚,青羽来敲过两次门,想和她聊会天,她说累,睡下了,不想动。
青羽对骆云飞嘀咕,说他们好像来的真不是时候,人人都像不太欢迎他们似的,骆云飞自己事满肚子心思,千里迢迢地过来,什么也打听不到,怎么回去父皇交代呢?他没心情安慰爱妻,这种情况下,又不便太勤出堡,急得头发都要白了,青羽只得独坐客院的树下,自说自怜。
第三天,花月楼的老鸨和以前服侍白翩翩的小玲被带到了飞天堡,君仰山也从自己的府中被传了过来,拔都没有让这三人与白翩翩见面,防止有串供之嫌,没有耽搁,直接审问。
审问的结果让拔都和童知府有些啼笑皆非,不仅没有提供出对奸细有益的证据,反到还让他们对君问天生出些同情。
老鸨说白姑娘事君仰山买过来暂居在花月楼,并不是花月楼的姑娘,也不接外客,君仰山给了花月楼很大的一笔银子,让老鸨,小玲帮助白翩翩结识君问天,使君问天成为白翩翩的入幕之宾。
小玲证实了老鸨的话,白姑娘的恩客只有君堡主一人。
君仰山自从被君问天怒骂赶出君府之后,和潘念皓搭上,两人一同状告君问天故意掐死白莲,假说溺亡,谁曾想呢,开棺之后,事情发生了剧变,因为潘念皓被抓,他这几天一直躲在府中,大门都不敢迈,早已是魂飞魄散,现在突被传到审讯营,对这拔都那双虎目,根本不用拔都问,他把一切都交代了,白翩翩乃是江南青楼的花魁,他花重金带到大都,为的是迷惑君问天,让白翩翩打听君问天生意上的事,希望能找到君问天的某个把柄,来制约君问天,最终的目的事取而代之飞天堡的堡主,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翩翩真的喜欢上君问天,用心计让君问天娶进府中做了二夫人,对他早已不理不睬,而他被君问天发现挪用生意上的银两,失去了沸腾鱼第一管事的职位。
拔都等着君仰山,眼血红血红的,恨不得拔都腰间的佩刀杀了他,他的话证明了白翩翩真的不是宋朝公主,这太让人可气了,本来一件惊天大案,现在要成为一幕搞笑的乌龙剧吗?朝廷派了这么多的兵力,他这位王爷亲自出征,得到的就是这结果?
事实证明好像是这个结论。
大怒之下,让将士仗打了君仰山五十军棍,然后扔出军营,由君仰山的家人抬了回去,可怜的君仰山,养尊处优,哪里曾受过这种痛,五十军棍,让他皮开肉绽,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到府中之后,奋力睁开一双被血堵住的眼,张了张嘴,想对朱敏说点什么,一个子没吐出,眼一翻,腿一伸,魂归了西天,府中瞬时哭声震天,犹如天掉了下来一般。
拔都这边却还没有消气,吩咐将士们在飞天堡摆下几张长桌,让堡中所有识字的佣仆全聚集过来,一人一支毛笔,一张宣纸,按照鸽子身上取下的纸条,所有的人抄写一遍上面的内容。
其他不识字的佣仆在一边看着,堡中的主人们也纷纷走了出来。
他倒要看看,事哪位英雄想出这种又能陷害二夫人,又能把朝廷大臣玩与股掌之间的妙计?
几百个将士威武地站立在烈日之下,手中的刀在阳光里闪烁着刺目的悉光,一个个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识字的佣仆们战战兢兢的抄写完,恭恭敬敬地交给童知府,童知府和师爷细细对照着纸条,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拔都王子,这里面的似乎都不是书写此纸条之人。”童知府真纳闷了。
“他妈的,”拔都一拳砸碎了身边的桌子,怒目圆睁,“这纸条难道是本王杜撰出来的吗?”
一边站着的白翩翩温婉一笑,高雅地一施礼,“王爷,不要急,为了避嫌,堡中的主子们也书写一下吧。”
拔都抿着嘴,斜睨她半响,“摆纸。”
“王爷,人还没到齐呢!”白翩翩提醒道。
“还有谁没有到?”拔都不耐烦地问。
君问天抬首,俊眸森寒,“君某的夫人舒氏因怀有身孕,可能起晚了。”
“这不是理由,快让人去传。”拔都斥责地瞪着君问天,话音刚落,厅门边走出一抹纤细的身影,“不必传,我来了。”
碧儿今天没有梳鬓,卷发编成两根辫子放在身后,身着宽松、舒适的珠白色的罗裙,让她犹如邻家女孩一般的清零,黑白分明的清眸在小脸上俏皮地转个不停,这样子,真让人怀疑再过六个月她要成为娘亲的事实,因为他看上去还非常的孩子气。
碧儿谁都没有看,随意的瞟了白翩翩一眼,白翩翩回给她一个温柔娇媚的笑意。
“给堡主夫人拿笔。”天气又暖,案子又没个进展,拔都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恶狠狠地盯着几个人。
白翩翩已经书写过了,这次就免了,王夫人也不能例外,她忧虑地看了看君问天,叹了口气,拿起笔,君问天俊容上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是什么,他接过赵总管呈上的笔。
“君堡主,婆婆大人,不必了。”碧儿忽然按住桌上的纸,转过头,看着拔都,深深呼吸了下,“说道,那纸条是我写得。”
无论事飞天堡的佣仆,还是拔都的将士,所有窃窃私语声截然而止,就连耳边的风也像停住了。
所有的人呆若木鸡。
拔都拼命地掏着耳朵,无法置信看着碧儿,碧儿一脸平静,手捏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像众人展示着,这确是和纸条上如出一辙的笔记。
君问天的脸上仿若凝上了一层冰霜,白翩翩绝丽的面容浮出楚楚可怜的委屈,较弱地挽住君问天的胳膊,身子微微轻颤。
青羽掩嘴,失声惊呼,“碧儿,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
王夫人木然地放下笔,背过身去,只看到她的肩在剧烈的抽动。
“夫人,这.......不是儿戏,你不能乱开玩笑?”最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的事童报国,他抢上前,奋力想挽回,那么个聪慧的女子,不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
碧儿放下纸条,口齿清晰地说,“大人,我没有开玩笑,这纸条是我写的。”
“为什么呢?”童报国仍然不愿相信,君堡主现在是有些冷待她,可她在堡中被宠得像个珍宝,她这样做,不仅会害了二夫人,也有可能让君堡主深陷牢狱,甚至极有可能被抄家,到时这奢侈的生活就会成为泡影了。
“嫉妒。”碧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树林,林子密密苍苍,没有尽头,却似望尽天涯路,“成亲的 时候,我答应堡主要做一个贤惠的夫人,我以为这很容易,因为堡主那时只有我,外面虽然传说纷纷,但我不当真,没想到成亲不足十天,堡中包二夫人娶进了府中,二夫人与他相爱多年,比认识我要早得多,年纪也长我些,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堡主知冷知热,体贴又大方,我为了表示出大度,从不在脸上表现出心底的感受,事实上我已经妒忌得快发疯了,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愿意与任何人分享这份感情的,后来,我怀了身孕,我仗着腹中胎儿的优势,要求堡主把二夫人送回江南,永远不要和她见面,堡中口中答应了我,可是不但没把二夫人送走,反而把飞天堡管理的大全托付给她,白莲夫人的惨死,堡中悲痛欲绝,他心里的苦从不在我面前流露,却一直向二夫人寻找安慰,我.......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那字,妒忌像跳蛇狠狠地撕咬着我的心,我.......被逼的走投无路,我不想在依赖堡主,我要想法子把......二夫人送走,不,是彻底除掉二夫人,我想了很久,想起二夫人养了一对鸽子,那天恰好看到知府的衙役们在射箭,我就悄悄去了莲园,偷出一只鸽子,写了那个纸条,然后从窗口放出鸽子.......百密一疏,哪知还有这笔记可寻.......这是我的命.......必须与别人共侍一夫.......”
童报国无力地闭上眼,他相信了,这么周密的妙计,也只有堡主夫人这么聪明的女子想得出来,但这么聪明的女子,也会栽在“情”字上,为一个男人,做下这样的傻事,又纯又蠢呀!
乌龙剧演变成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家庭伦理剧,拔都阴沉沉地眯细了眼睛,肺都快气炸了。
春日暖阳,斑斑驳驳从树影间射下来,撇在碧儿一张欲哭的脸。
站立的人群膛木结舌地看着她,为她得行径不由地退后,退得那么的急,像怕被她的狠毒所截住。
忽然一只手自后面钳制住她的手腔,硬生生板过她的脸。
碧儿抬首,一天的阳光下,君问天一张俊脸,遍布冰冻,君问天俯望她,低吼道,“平时你任性,无理取闹,我都当时可爱,因为你小,不懂礼仪,我一笑而过,现在,你.......看看这些从蒙古赶过来的士兵,你看看堡中的这些佣仆,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太过气急,他都快说不下去了。
碧儿抿嘴,移开视线,拂开他的手,苦涩一笑,“你......真正心疼的事二夫人受了委屈把。”
“这个时候,你心里还念着这些!”君问天肃容,蹙起眉头,
一双长臂猛地推开君问天,拔都铁青着脸看着碧儿,“堡中夫人,你承认这纸条事你写的喽?”他指着桌子上的纸张。
“不错”碧儿紧抿着嘴,点了下头。
拔都笑了,笑得狰狞,“堡中夫人,你知道戏弄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吗?”
“何罪?”碧儿一挑眉,“我是故意写了那张条,准备栽赃二夫人,可是你们看到纸条,没有明辨是非,也没有经查实,就兴师动众地从大都调兵遣将,这大概不能把错算在我头上把。”
童报国和师爷对看一眼,这就是堡主夫人的厉害之处,很快就会把形式倒转,化不利为有利。
“哈!”拔都真是吃惊了,“夫人这一说,倒是取笑我们蒙古官员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这是王爷你自己讲的。”碧儿冷然地看着他。
“真是......真是太放肆了。”拔都恼了,“你陷害二夫人这事,就够判你个妒妇罪,然后再有戏弄朝廷命官,羞辱王爷,又有二罪,几罪一加,夫人,你有几条命呀?”
“我和王子不同,我只有一条命,妒妇罪?蒙古国有这个罪吗?王爷口中左一条右一条罪的,无非是为了替自己的失职找个借口,国家征战在前,却为一桩小事出动这么多兵,王爷自己心里也觉得窝火把,女人争分吃醋,乃是人之常情,若今日我把二夫人杀了,那我偿命,可她活的好好的,我认为我只算失德,不能算犯罪。”
“当。”一声刺耳的拔刀声,拔都愤怒得抽出腰下的佩刀,突地对准碧儿,“夫人,你是不是在说本王无权惩治于你?你是不是质疑本王没有杀你的勇气?”
气氛一下子凝固得空气都不敢流动了。
“王爷,有话好好说!”童报国想上前劝阻,却被拔都一记凌厉的眼刀射回。
君问天俊容煞白,指尖不住地颤栗。
女人们都吓得掩住了嘴。
拔都凶狠地扫视着四周,没有谁敢近前一步,没有谁敢大口呼吸。
碧儿平静地对视着拔都的冷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如风的笑,“不错,王爷你无权惩治我,你也不敢杀了我。”
声量很轻,却犹如惊雷般震耳。
拔都刚想仰天狂笑,蒙古竟然有一个女人敢挑衅他的勇气,简直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了,笑声还没发出,突地就冻结在脸上,变成了呆楞,惊恐。
碧儿的手中稳稳地握着一块玉牌,迎着太阳,发出温婉的柔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雕琢的雄鹰,栩栩如生。
这块玉佩全蒙古仅有一块,见牌如见大汗。
在场的所有将士对这玉牌齐刷刷单膝跪地,一手在后,一手平放胸前,恭敬地向碧儿行者最起道的蒙古大礼。
拔都咬着牙,“你.....从哪里偷来的这块玉牌?”这个堡主夫人怎么可能手中握有大汗不离身的玉牌呢,太,太匪夷所思了。
童报国擦亮眼睛,嘴圆成O型,喔,怪不得堡主夫人这般沉着,大胆,原来,她......背后有大汗撑腰,天啦,他这些日子没得罪夫人吧,快快想想。
白翩翩的丽容已经没有了一丝血丝,严重掠过嫉妒的愤怒,纤手在袖下悄然握成了拳。
君青羽太过吃惊地歪倒在骆云飞怀中,她这位弟媳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有君问天的俊脸依然空白,没有任何内容,就当碧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偷?”碧儿眉眼弯起,“王爷本事大,去偷偷看,你刚刚说我取消蒙古官员的无能,现在你是不是学我,在变相取消大汗身边的侍卫的本领?这玉牌,我偷不来,乃是大汗亲手所赠,让我遇难事时,进宫找他,我一直只当是玩笑,近日还真派用场了。”
说得如此轻巧,别人却听得直抽冷气,大汗的贴身玉牌赠与她,可见她与大汗之间的交情有多种,不敢去推敲了。
拔都腹心中再多的气,现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僵硬地向碧儿施下礼,“夫人,本王今天有所冒犯,请夫人谅解,但夫人有错在先......本王不敢随意赦免夫人,这事只得请大汗定夺了.......”
“二夫人.......”一声尖锐的惊叫打断了拔都的话。
不知何时,白翩翩抢过靠近她身边将士行礼时,搁在地上的佩剑,横剑对这脖子一抹,学象泉水一般喷了出来。
现在一下大乱。
“翩翩,”君问天抢步上前,托住她欲欲倒地的身子,衣袖堵住他的伤口,“来人呀,来人呀.......”袖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夫君.......”白翩翩温柔擒笑,纤手轻抚着君问天的面容,“不要叫人了,让翩翩去吧......姐姐坏了孩子,不能受到惊吓,她比我重要......不能因翩翩再让夫君与姐姐之间生嫌隙......对不起,夫君,今生不能陪你到老.....来生吧.......”
“不准闭上眼,翩翩,不准闭眼,来人呀。”君问天拍打着白翩翩的雪白丽容,“为什么要来世,我只要今生......属于你和我的今生......
“夫君.....有你这句话,翩翩此生没有白爱上你,从江南......到大都,那么远......翩翩就为能与你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长睫眨了眨,缓缓闭上眼。
“翩翩......”君问天把头埋在她的发间,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拔都微闭上眼,现在这又是什么戏呀?他好像Сhā不上脚了,无力地挥手,收兵回营,让人家处理家事。
幸好军营中有军医,药品,纱布齐全,及时地为二夫人白翩翩诊治,说夫人力量弱,伤口刺得不深,失了些血,还有救,军医对处理剑伤最拿手了,倒落地上了云南白药,包好伤口,又给了些中药让厨房煎了给二夫人服用,以防伤口化脓。
飞天堡中的男男女女一刻还沉浸与二夫人求大全舍小生的又是敬佩又是怜惜中,现在听说有救,一个个喜出望外,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拿衣的拿衣,个个拼了命的想为二夫人出一份力。
二夫人,又美又重情,还有治理的本领,这样的女子,怎不惹人怜爱呢?
君问天至始至终抱着白翩翩,不假以人手。
王夫人低头,叹了一声,有青羽夫妇扶着回自己的庭院。
刚刚还人挤人的厅外,现在只留下默默看天的碧儿,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艳阳高照的天怎么飘过来一朵乌云,越来越近,预料着将来一场骤雨,厅外,冷清空挡,她不动,不躲。
不一会,雨点稀疏地哒哒流下,落得有些意兴阑珊,不干不脆,有的打湿了地,有的打湿她,碧儿低下眼帘,眼睫也湿了,哦,她的眼中也上着一场雨。
她倔强地曲起双手,任眼泪直直滴下来,像在跟谁负气。
小腹忽地一震,肚皮麻麻的,如一只小手轻轻抚着他,她退一步,丽颜禀然,樱唇紧抿,她抬首拭去眼中的泪,低下头,温柔地附上小腹,喃喃低语,“我知道,我知道,宝贝,我......有你,所以妈咪会坚强.......”
雨怎么停了?
她愕然地仰首,秀珠撑着把伞,眼中有泪地站在她面前,“夫人,你......还是一点不懂事.......怀孕也淋浴.......”
她微微一笑,“是,我好不懂事!”把手伸给秀珠,由秀珠牵着,握在秀珠的手,才知自己的手好冰,冰的可怕。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夫人怎么说,我不信........我统统不信的.......夫人不是那样的人,这到底事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但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心,”秀珠喋喋不休说着,拦住碧儿的腰,往君子园走去。
碧儿冷着一张脸,也抿着冻紫了的唇。
秀珠怕她冻了,在厨房里生了个火盆让她先烤,然后出去张罗着找人烧水给她泡澡。
碧儿从床底下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满了一行行,“父王,蒙古与大辽开战在即.......女儿翩翩敬上。”
整整两天呀,她足不出户,指上都快写出老茧了,就为能在这几天模仿出那纸条上的笔迹。
她还是小时候写过毛笔字,现在连怎么握毛笔的姿势都忘了,可想而之她写得毛笔字有多烂,那纸条上的笔迹是烂,但是和她的烂是不同的,在审讯营中,她第一眼看到那纸条时,就明白这是白翩翩挖的一个坑,为她特地挖的一个坑。
这个坑,是招嫌棋,但勇敢地走出来,却是必胜的,放出鸽子之前,白翩翩一定先观察很久才等到那样一个机会。
白翩翩知道君问天告诉过她白翩翩就是宋朝的婉玉公主,所以君问天不容二想就会怀疑上她,她讨厌白翩翩,一直要君问天送走白翩翩,这样,她似乎有理由因为等不及白翩翩的离开而着急像朝廷告密。
一起都是白翩翩为她量身定做,婉玉公主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白翩翩很聪明地没有在落笔之处写得是翩翩,而不是婉玉,这给白翩翩为自己开拓留下一个很好的说词。
白翩翩清楚她爱君问天,她一定不可能点破白翩翩的轨迹,她要顾虑到君问天的安全、顾虑到飞天堡。
明知这是白翩翩的报复,明知这是个坑,她都会义不容辞地往下跳。
真是太为难他了,花了二天,才速练成那纸条上的烂笔记,还有那写得令人手酸的繁体字,她也想好了应对拔都的方法,在君问天被童知府关进大牢时,她去找窝阔台,窝阔台送给他一块玉牌,一块可以让她度过危难的玉牌,他知道拔都在气头上,一定要找个突破口,她承担下所有的罪责,虽然可以狡辩成家庭闹剧,但造成的事态很严重,他想要安全后退,想要保护君问天,飞天堡,只能仰仗这块玉牌了。
事情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接近了尾声,白翩翩还是狠呀,不惜上演苦肉计,成功地锁住了君问天的全部心力。
她是个任性,无理取闹的闯祸精,妒妇,白翩翩事委曲求全,识大体的女子,正义,同情,瞬间全部倾向白翩翩,她四面楚歌,没有秀珠,她就快成孤家寡人了。
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爱,应该很简单的,应该很甜蜜的,为什么如此复杂,如此心酸呢?
碧儿讥笑地倾倾嘴角,,把写满的纸张一张张丢进火盆中,火光映红了她的脸,脸是烫得,心却冰凉冰凉。
三更雨纷纷,宛若思千根。
空阶滴到明,一叶叶,一声声。
夜长裘枕寒,残烛映孤影,何人为你疼?
玉炉香,离人泪,锦书托不成,无人倚门言珍重,转眼尘归尘。
碧儿放下手中的笔,芊芊地一笑,再度摇头,她这两天写字写成习惯了,昨夜,竟然又写了一夜,看着桌上这词不想词,诗不成诗的几句话,汗颜啦,她半调子的古文功底,也就能画个这种四不像,不过,口气到蛮幽怨的,再稍微雕琢一下,和白居易诗中等不到皇帝临幸,只得独坐庭院致寒星的宫女快有一拼了。
女人啊,少了男人的爱就像草木少了阳光的滋润,不久就会枯萎了,可怜呢,想当初,亚当用肋骨做了他的女人夏娃,不是用来疼的,原来事为了折磨玩的,她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道理呢?
秀珠说,昨夜,君堡主在二夫人床边守护一夜,不眠不休,天亮时分,二夫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能喝点稀粥,参茶了,一夜之间,堡中好像憔悴了许多,眼窝都险下去了。
她只是听着,由秀珠为她梳头,洗脸,宽衣,享受一位堡主夫人应该享有的权利,像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布娃娃,厨娘的早膳做得很丰富,鸡蛋煎得嫩嫩的,汤包里的肉汁特鲜美,粥也熬得糯糯的,她吃的撑才放下筷子,还没等她离桌,君子园今天的一号访客就到了。
她亲爱的娘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丫鬟的引领下走进厢房,一上来就是揪住她的衣襟狠命地摇晃。
“碧儿,你怎么这样子不懂事呢,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真是天经地义的,莫谈君堡主,你那个穷鬼爹也不整天在外面胡作非为,飞天堡这么大的家业,你想独占君堡主怎么可能的事呢?君堡主算是很疼很疼你了,只娶一妾,你连这么点妇德也没有,太不知足,太贪心。”
碧儿被她摇晃得眼前金星直冒,刚吃下去的早餐在肚子里晃动,晃得快要喷薄欲出,一低头,看到舒夫人的鼻涕沾了她一衣襟,眼泪湿了她的袖角,她再也控制不住,抿着唇,狠命推开舒夫人,跑到庭院中,差点连胆汁都一块吐出来。
“亲家夫人,堡主夫人从昨天午时到现在,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你看,这下什么全没了。”秀珠忙着倒水给碧儿净口,斜眼,向舒夫人抱怨道。
舒夫人一愣,不敢在靠近碧儿,但哭声不停,“少吃几餐没什么,她现在都快要被休回娘家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想想我那可怜的绯儿尸骨未寒,现在她又落到这步境地,老天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舒夫人拍着胸,一个劲地嚎哭。
碧儿净了口,稳了稳情绪,“娘亲,你不要担心,不管我会不会被休,飞天堡对舒园的赡养费不会少一分的。”
“ 你个死丫头,现在还嘴硬,我和你爹还能活几年,少点多点银子又怎么样,你才十八岁,以后怎么活呢?”舒夫人忽地止住了哭声,上前小心拉住碧儿的袖子,“听娘的话,和娘亲一起去向堡主和二夫人下跪,配个不是,求堡主不要和你计较,求他们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秀珠,”碧儿柔柔酸胀的额角,“找人送我娘亲回舒园,过几日,我再回去看望他。”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舒夫人这番美意,这哭声听得她头快裂成两半了。
“碧儿!”舒夫人从肉脸上奋力睁大一双小眼,不敢相信地瞪着女人冷漠的面容。
秀珠很有眼头见色,急忙拉着舒夫人就往外走,“亲家夫人,你就不要在贴乱了,相信堡主夫人会处理好这事的,你在家好好等着,,有事秀珠会过去知会你的。”
“她要是会处理,就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了。”舒夫人心疼地一步一回首,哭到喉咙嘶哑。
没等碧儿平静下来,君子园的二号访客君青羽登场了。
“如果你想为二夫人白翩翩讨个公道,指责于我,请免开尊口。”碧儿猛吸了口气,抢在青羽开口之前说道。
青羽噗嗤一声笑了,斜睨着她,打趣道,“你到还蛮有个性的,不过,我倒不是为她,而是为你觉得不值,问天很在意你,你怎么那样不自信,去做那种傻事,把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现在好了,你等于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人了,碧儿,你还是年幼,少了心机,锁住男人的心,是欲拒还迎,是若即若离,不是把他缠得透不过气来,而是让他自己觉得离不开你,该放就放,该守就要守。”
碧儿抬头,嫣然一笑,“大姐对于婚姻倒真是个行家,可是这一条不适合与我和你那位堡主弟弟,到书房坐坐吧,我们一起喝点茶,”她与君问天,白翩翩指尖玩的何止事心机,简直就是诡计,阴谋了。
青羽摇了摇头,替她弹去了肩上落下的一片树叶,“不坐了,我是来告辞的,飞天堡外重兵把守,云飞老家那边什么消息也送不进来,又不能用信鸽,我们决定早点回老家,现在飞天堡大的危险解除了,白莲之死等官府慢慢破案吧,我想一切快恢复如初了,碧儿,倒是我娘亲不知怎么的,有些怪怪的,你有空帮我陪陪她。”
碧儿握住青羽的手,安慰道,“我会去看婆婆大人的,大姐,我前几日和你讲的话,你一定一定要放在心上。”
青羽脸上浮出一丝无奈,“我会和夫君商量的,只是,他有选择吗?”辽国王子在敌军兵临城下之时,怎么能开口说归隐,顾妻子不顾自己的国家?她心里有数,不必像云飞提了,嫁给云飞,他就做好了有这么一天的准备。
碧儿不敢多说,怕让青羽伤心。
“碧儿,你和.......蒙古大汗很熟吗?”青羽迟迟疑疑地问,对昨天碧儿出示的那块玉牌有些顾忌。
“大姐,我还是和你弟弟一起娶三王府做客时,认识大汗的,那块玉牌是他送给我们当礼物的。”碧儿懂青羽的担忧,避重就轻地说道,“大姐,把心尽管放下,我有分寸的。”
“好碧儿!”青羽笑了,“那我和你姐夫就可以放心上路了,等所有的风波平息,和问天一起娶骆家塞做客。”
樱唇淡淡地扬起,碧儿想那一天估计是不会有的。
再次踏进莲园,碧儿吃了一惊,园中改变很大,光那一池的莲,粉红,娇白,嫩黄.......各式的品种,就够让她惊诧了,她从不知莲还会有这么多的色彩,现在还没到盛夏,莲蓬青绿,莲叶如伞,莲花还只是一个个花苞,可是,莲的清香已经四溢芬芳。
“夫人,有事吗?”主子得了势,下人也跟着长了威风,春香现在又是一副神气活现的嘴脸了,手上拿着个擦桌子的抹布,冷冰冰地从厢房中出来,挡住碧儿前进的脚步。
碧儿不屑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停留,只当眼前没有这个人一般。
“夫人,这是莲园。”春香见碧儿欲往前走,移步整个人挡在了碧儿的面前。
“莲园又怎么了?”碧儿耸耸肩,“我进不得吗?”
春香口气一硬,“莲园事二夫人的园子,二夫人从不踏进君子园。”言下之意碧儿也无权踏进莲园。
“我来表达一下我的关爱之情,也不行?”碧儿玩味地挤挤眼,大眼滴溜溜转着,穿过春香的肩,把厢房中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
白翩翩仰卧在床榻上,身后垫着个大大的枕头,君问天手中托了个药碗,温柔地一口一口吹凉了递到白翩翩唇边。
碧儿默默凝视着这一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再次叹息,今人与古人的差异之大,二十一世纪,男人如想娶二奶,至少要偷偷摸摸,费了心的瞒着正室,永远不敢当着正室的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二奶秀恩爱。
她真的太佩服自己的雅量与宽容,一点点也不吃味,到了蒙古之后,她好像也被洗脑了,看到这一切,居然不吃味。
看春香没有通报之意,她清咳了几声,引起房内恩爱夫妻的侧目,“你来干什么?”君问天冷漠地皱着眉,放下药碗。
“大姐和姐夫要回家,我来告诉你一声,似乎我们该去送送他们。”碧儿笑得钱钱的,清眸捕捉到了白翩翩眼中掠过的一丝被娇宠的得意。
“知道了!”君问天转向白翩翩,指背轻抚苍白的丽颜,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不要急,代我向大姐,姐夫说声一路顺分。”白翩翩含情脉脉地看着君问天,视线缠绵悱恻。
碧儿识趣地转过身,低头往园外走去。
“夫人!”经过拱门时,赵总管像个幽灵一般,不知从哪一处钻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碧儿缓缓抬起头,“赵总管,你下次在这样无声无息地吓我,我让人把你的双脚给剁了,脚就是为了踩出声音的,你似乎不喜欢这样,不如就弃掉。”
赵总管瘦入竹竿的身子一震,讪讪地笑道,“小的下次一定注意。”
碧儿转过身,闲闲地往大门外镀去,“赵总管,你这种走法是不是属于什么特殊功能?”
赵总管两眼四下扫视,警觉地竖起双耳,“夫人不知,这叫轻功,可以让对方察觉不到你的行踪,又能提高步速。”
“一个总管练这么高的轻功,是为了迎客松宾,还是为了端茶倒水。”
“夫人!”赵总管轻扯了下碧儿的衣角,碧儿扭过头,“你那块玉牌真是大汗送你的吗?”
“你怀疑我说谎?”碧儿眨眨眼。
“不是,夫人,这玉牌乃是大王贴身之物,全蒙古只有一块,只有与大汗亲近之人才可以看到,现在大汗把玉牌送给夫人,夫人与大汗?”
“蒙古管家连这些都懂?”碧儿好奇了。
“夫人”赵总管直直地盯着碧儿,压低了音量,“小的原先是大汗身边的贴身侍卫。”
“呃?”碧儿瞪大了眼,“吹牛,你看上去快五十岁了,太老,又瘦,不像个侍卫,人家侍卫哪个不是个子高高,威武雄壮。”
赵总管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夫人,我不是生来就这么老的,我也年轻过,大汗还是三王子时,还年少时,我就是他的贴身侍卫。”
碧儿圆起唇,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好像还有可能,可是你来飞天堡也有很多年了,那就是说你不做侍卫很多年了。”
“是的,我不做侍卫,但我对大汗的忠心是一样的,夫人,你........你也是大汗派进飞天堡的吗?”赵总管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碧儿脑中有十秒钟的空白,她咬了咬唇,楸见旁边是个小亭子,走了过去,她还是坐下吧,不然,她有可能因为太多的意外而晕倒,“赵总管,我有些迟钝,你.......不是四王爷的人吗?”她故作神秘地问。
赵总管诡异地倾倾嘴角,“四王爷?呵,连夫人也没看出来啊,看来我还隐藏的不错,四王爷在堡中是有些个亲信,可是自从白莲夫人走了后,就树倒猢狲散,溃不成军了。你看告个状,我指点了又指点,还是漏洞百出。”
“哪个移棺换尸是你做的吗?”
“我只帮组他们望风,其他的就全是他们自己所为,具体的我也没问,我不需要知道那么清楚,我只要弄清君堡主和四王爷之间的关系就行。”
“哦!”一块玉牌,收获真是连连啊,窝阔台多少年前就把侍卫打入飞天堡,还真是做帝王的天才,目光远大。
“夫人,你探听到君堡主和四王爷之间的关系了吗?”
他们之间除了生意,还有别的关系吗?“这个,我暂时也没消息,不过他们现在关系好像不太好吧。”碧儿含糊其辞的说着。
赵总管阴沉沉地扬起眉,高深莫测地摇头,“不,你看不出四王爷拼命地整君堡主,不奇怪吗?我寻思一定是君堡主某个地方违背了四王爷,或者事对四王爷的事知道的太多,夫人,你那封书信事故意那样写得,实际上那个奸细不是二夫人,而是大姑爷骆云飞,他是辽国王子。”
清眸定格,一动不动,他果真听到他和青羽的谈话了。
“夫人,你真是好厉害,居然能查到这么个消息,现在大军在堡外,你准备怎么做?他们现在马上要离开了。”
“慢着!”碧儿紧紧地握着,“不要打草惊蛇,拔都王子是个莽夫,操之过急,会有可怕的后果,从飞天堡到骆家塞,路程遥远,在路上抓活的比较好,你晚上到堡后面的树林中,我在告诉你怎么做,在这之前,,你一定要不露声色。”
“夫人放心,我记住了,”赵总管重重点头,忽地又怪异地看了碧儿一眼,“夫人,小的有一事不明,可以问吗?”
“呃?”碧儿的心怦怦直跳,“问吧。”
“夫人,你不是舒园的二小姐,怎么不会认识大汗呢?”
“哦,这个呀!我本来是大汗买下的一个小宫女,他偷偷让人在我小的时候与舒碧儿换了下,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嫁给君堡主,好监视他。”这个说法编的可真够拗口的,碧儿直咧嘴。
赵总管信了,“哦,怪不得那时总说舒二小姐会闯祸,那估计事夫人故意给人造成某种假象,大汗,真是深谋远虑呀。”
“恩,一代天骄!”碧儿站起身,“夜晚二更时分,堡后密林,不见不散,现在我们去外面送大小姐们上路。”
“夫人,请。”赵总管毕恭毕敬地让在一边。
堡外,君青羽夫妇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下跨上马,挥挥手,两骑,在春日飞尘中,翩然远去。
君问天专注地盯着远方,眼眸深邃,冷淡的表情悄悄透露出一丝惆怅。
碧儿收回送别的目光,瞧见送别的吓人都已离去,身边无别人,走进君问天,“给我半个时辰,我们谈谈。”坚定的口吻,不容拒绝。
说完,她先转身向君子园走去。
许久,她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唇角偷偷弯了弯。
“堡主!”秀珠看着几天没有踏进君子园的君问天,怯生生地道了个万福,不解地飘向一边的夫人。
君问天眉头动了动,算是回应,默默打量着君子园的一切,没有谁看得出他心中真实的感受是什么。
“我们到客厅吧,秀珠,你在外面看着,不要让外人打扰我们,”厢房里,宽大的牙床,温馨的卧榻,淡淡的檀香,气氛会有些暧昧,会让人想起以前某件儿童不宜的往事,比较而言,客厅稍微安全些,夫妻到了这种考量份上,还不是一般的可悲,碧儿苦笑。
秀珠讶异地走向院门,“咣当,咣当!”她愕然回头,听见客厅中传来瓷器摔在地面上的碎裂声,一声接着一声,她咬着牙,不知要不要去看看。
“怎么了?”瓷器摔碎的声响太大了,别院的吓人也闻声跑了过来,就连莲园的春香也在人群里面。
“怕是打起来了吧。”
“不知道,不过东西听着砸的不少。”
“堡中一定不肯原谅夫人,夫人发火了,唉,有什么用呢,做下那种狠毒的事,换谁都不会原谅的。”
..........
吓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秀珠越听越六神无主,急得直搓手,但不敢离开院门,春香又听了会默然转身,跑开了。
“好了,”碧儿扮了个鬼脸,吐吐舌,拍下手,看着一地的碎片,“现在外面的人一定在猜测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在打架,这样,就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了,老公,飞天堡有的是银子,砸碎这些不要紧把。”
君问天沉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碧儿俏皮一笑,小心避开那些碎片,跳到君问天面前,伸出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脖颈,埋进他的怀中,像小狗一样,在他怀中嗅个不停,“老公,现在这里没有别的人了,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堡中现在一定有别的事,你为了我的安全,故意那样的,老公,可是人家好想你,想你的抱,想你的亲,想你疼,想你的味道.......”她娇媚的语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不可闻,两只小手从脖颈移下,不安分地伸进他的衣襟,慢慢游走,小脸上温柔四溢,“这里,这里,都是我的,不准别的女人碰,不准.......做戏也不准.......你是我的老公........”大眼缓缓闭上,她娇羞的仰起脸,樱唇贴上君问天的,丁香舌调皮地欲钻进他的口中,不曾想,遇到了阻碍,她撒娇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冰山寒眸。
“老公,怎么了?你这种表情,我会瞎理解的。”她啄吻着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密密麻麻,“快别这样,笑一个,那种让我像尖叫的性感微笑,老公,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秀甜蜜,配合一下啦,事情一件件解决,车到山前必有路的。”
君问天冷冷地把她的两只手从怀中扯出,退后一步,“那块玉牌怎么回事?”嗓音铁硬无情。
碧儿一阵头晕目眩,怔了怔,“你上次坐牢时,我去找耶律先生帮忙,遇到大汗,他送我的。”
“这是窝阔台的贴身之物,送你?你上次离家出走之时,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君问天咄咄问道,冷眸射出寒光,碧儿感到心一阵阵的冷缩。
“是的!老公,你不相信我吗?”碧儿指指看着他。
“一个男人连贴身之物都能送你,朝朝暮暮十多天,你让我如何信你?”
“老公,”碧儿悲怨地低哑,“我那时受了风寒,一直病卧在床,我是住在耶律先生家中,不是和大汗朝朝暮暮,飞天堡风雨飘摇,我们两个还要搞内讧吗?”
“飞天堡的事,不要你过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碧儿颤抖地扶住身后的八仙桌,怕自己会瘫坐在地。
君问天淡漠地转过身,“从前是韩江流,现在是大汗,你对翩翩又做出那样的事,一个男人忍耐是有限度的,因为你怀着身孕,我暂时不写休书,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就分开把,但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大都的君府,今天就走。”
“老公........”碧儿低头,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让泛上的泪水滴下,“你吓不走我的,这个时候,我不可能离开你,我要和你一起面对一切,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想把我逼走,其实你是......担心保护不了我,飞天堡现在很复杂,大汗的人,四王爷的人,说不定还有大宋的人,堡外还有大军,你都为我挡着,想把我送的远远的,这.......怎么可以呢,我们事夫妻呀,不能同生,同患难也是一种幸福,老公......”小手拉扯着他的衣袖,摇晃着,“不要送走我.......”
“够了。”君问天转过脸,碧儿愕然瞪大眼,“老公,你嘴唇流血了。”他看到君问天的唇被咬出了两行血印,鲜血从嘴角滴下,急得用手娶擦,君问天“啪”一下打开她的手,“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不要在编故事了,若不是因为你怀有身孕,我早就把你休回舒园了,一个不守妇道,不安于室,不宽容不贤良的女子,值得我哪一点为她挡风遮雨,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离开我吗?现在我成全了你,你不会赖着不走把,翩翩,无论哪一点都胜你百倍,我为什么要弃美玉而取拙块呢?”
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了,像在跟谁负气,长睫在泪中颤动,她承认,她有一点受伤了,“老公,我不是无敌的,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会当真的.......我不坚强......我们也挺不容易,从不相爱到相爱,现在又有了爱的结晶,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呢?”
君问天挫败地叹了口气,“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好,你不想走,就留下吧,可是我不会再踏进君子园一步,君仰山已逝,朱敏现在是我的责任了,我准备把她纳为三夫人,你有空帮着赵总管准备一下迎娶的事。”
“老公........”碧儿抬首正色看他,看的很仔细,很仔细,“你这些话就像事钉子一颗颗扎在我心中,很疼很疼!老公,你不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却是我用着生命全副身心爱着的人,我爱你,老公,没有一点瑕疵,一直以来,你用你的方式再爱我在保护我,我都知道,上次那个毒,其实是你投的,对不对?我都知道,因为你看出有人欲在食物上想某害我,或者事加害我腹中的胎儿把,你敲山震虎,先下手造了个声势,一下子就把要投毒的人惊住了,再也不敢起邪念,从而光明正大地让人为我试膳,一切都是你的计划,让白管事建议厨娘熬那个粥,,你喂我时放了药,不过,你不会给我吃的,粥不是泼出一半吗,你会让堡中的狗来舔,然后传出粥中有毒,没想到的是老妈子嘴馋,抢了去,,白白送了一条命,老公,你滴水不漏地在保护我,我体会得到你的心,所以,请不要再说重话了,这又是你爱的方式吗?”
君问天嘴角浮出一丝讥讽的笑,冰冷的视线楸着她,“说完了吗?”表情阴郁。
“不是这样吗?”她看着他寒冰似的眼眸。
“舒碧儿,我不得不赞叹你编故事的水平太绝了,所有的事你都能编出个一红二白,一开始你的清新,可爱,慧黠是有点吸引住我,但时间一长,就倦了,我不想整天哄着一个长不大的任性孩子,我需要识大体,体贴,温柔妩媚的女人陪在我身边,而且男人不可能钟情一个女人了,在你们那里是,可现在是蒙古,你清醒一点吧,撑你腹中怀有胎儿,你可以提一些要求,以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碧儿扶着桌沿,慢慢挪到边上的毅边,坐下,筋疲力尽,一身狼狈,心冷的发颤,“老公,如果你想逼走我,我想你.......已经快要成功一半了。”这几天,她尽量不表现出那么 的敏感,尽量顾全大局,尽量不多想,不任性,其实,她的心已经对这份爱产生了许多怀疑,今天鼓起勇气,投怀送抱,想他给她一点确定,让她不要动摇,他没有,却是变本加厉的冷漠。
谁说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原来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从来没有尝过这么挫败的感觉,像打了一仗,却在半途中被最不设防的人狠狠击倒,怪不得说爱你的人伤你最深。
眼前的世界,四分五裂,心也揪扯着四分五裂。
碧儿默默地看着君问天,她的丈夫,俊美的面容,杰出的商人,是如此的优秀,曾经疼她恨不得给她摘下天上的星星来博她一笑,放下所有的生意,只为陪她吃了一块点心,喂一口茶......就是和一起跳崖时,还舍不得让她碰伤,以身化作她垫背,紧紧抱她再怀.......
一幕幕,清晰如昨,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现在带来的冷风凄面。
人,事这么的善变呀,真理!
碧儿低下眼睫,“老公,我再问你一次,真的要放开我走向白翩翩吗?”
“是!”一点都没迟疑。
“真的要娶朱敏吗?”
“是。”
“今天你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是你现在真实的想法吗?”
“你还有完没完,是,都是,你不在在自欺欺人了,舒碧 儿!”君问天不耐烦地闭上眼。
碧儿淡然一笑,“在我来的那个地方,法律规定一夫只许一妻,若重婚就要坐牢,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顶风作案,这婚姻之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其实何必用法律束缚,真心相爱之人,不需要法律也能白头偕老,如果两人之间没有相爱,就分开把,这次,我们之间就不需要做休书那种休书的形式了。”
“老公,这一声,是我最后一次喊你,我不会勉强自己呆在不爱我的人身边,哪怕他富甲天下,貌似潘安,我不管你现在是为我好,或是为了某个计划,是逢场作戏,是被逼无奈,我们之间我努力过,退步过,你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了我,君问天,你成功了,我————死心,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爱不爱我,我已不在意了,对白翩翩那件事,你那么聪明,看不出吗?不说了,往事随风,我若嫁人或回家,请你不要在拦阻,腹中的孩子,事飞天堡的长子,他的身份特别,我理解,过周之后,我会让人抱给你,你对他说,他的妈妈过世了,我亦不会再见他,既然离开,我也不会再去君府,要分,就分的干干净净。”她按住心口,冷然地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明朗,不会让他有所听错的可能。
君问天没有开口,但漠然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她,就连一眨眼的犹豫都没有,如何不死心?
碧儿浅浅含笑,起身,去书房中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桌上,“这里面事白莲夫人被残害之前留下的一副自画像,还有一封随笔,你看了后,对抹去你心中多年的阴影很有帮助,有空看下把,还有,赵总管乃是大汗放在你身边的一个卧底,他以探出骆云飞的真实身份,我约他二更时分在堡后密林中见面,你去见下他吧,不然这奸细案就会越来越复杂!”他镇定自若地表情,已无刚才的痛苦与悲绝。
“好了,君堡主请回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要讲的,我现在就收拾行礼,对了,我要带走秀珠。”她冷然而又礼貌地对他做了请出去的手势。
“你要回舒园?”他生硬的问道。
“我拒绝回答,君堡主,请珍重。”她转过身去,不想看着他从她面前走开,也不愿再记住让她心碎欲裂的俊容,然而,她也没有看到君问天脸上闪过的剧痛抽搐的悲伤。
脚步声远去,她缓缓回过身,跌坐在椅中,一室的凄凉。
“夫人!”秀珠小心地跨进门槛,堡主刚刚出去的脸色事她从来没见过的铁青,她好不放心夫人。
“秀珠,想去大都吗?”碧儿轻道。
“夫人也去吗?”
“不要唤我夫人了,你若想去大都,就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以后就一直跟着我。”
“好,我随夫人,这飞天堡阴沉沉的,不回也好。”秀珠欢喜道,“我们是去君府吗?我没去过大都,听说好热闹。”
碧儿倾倾嘴角,没有挤得出笑意,“好,你现在去请童知府过来,然后收拾下行礼,我们马上就出发。”
秀珠蹦跳地跑了出去,不一会,领着童报国走了进来,碧儿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笑语盈盈的样子。
“童知府,白莲夫人之案你断的出来是谁吗?”
“本官汗颜!”童报国拘谨地摇摇头,“此案复杂离奇,本官无能,实在断不出。”
“那奸细案结案了吗?”碧儿挑眉。
“呵呵,结案,已结案!”这是夫人的一出闹剧,他哪敢再深究,拔都王子气的七窍生烟,不也硬忍下去了。
“童大人,既然无事,那就麻烦送我进宫!”她太累了,再也撑不动了,找棵大树依着吧!
飞天堡的人说,堡主夫人就像是天上的一块乌云,一走,天就晴了。
围在堡外的大军拔营启程回大都,转眼间,堡外又是芳草如茵,树木葱郁,一眼千里的无阻,不用再提心吊胆合适被喊出去传话,头晕目眩中,经不住吓,说不定会把莫须有的罪名也应承下来,童知府和衙役们随大军一同回大都,白莲夫人的案子悬在那,只怕过个几十年,也破不了,原先闹得风风雨雨的,无声无息慢慢随岁月淡逝,现在还有人议论几句,叹息几声,过个一阵,只怕都没人记起了,死者为尊,生前无论对与错,一捧黄土盖了,飞天堡重新慎重地把白莲夫人入葬,在飞天镇所有居民的见证下封棺,入土,这次再也不会出错了。
到底是固若金汤的飞天堡,在这一番风雨之中,仍肃穆地屹立着,以后,恐怕没有人敢于飞天堡作对了,你看啊,君仰山欲加害堡主,反送了自己的一条命,丢下美艳如花的娇妻,苦心积虑从江南买回来的女子成了堡主的小妾,报应啊,还有那潘念皓公子,状没告赢,自己被关了几天,和表妹偷情的事情也被泄露了出来,走在路上,后背脊梁都被别人戳穿,从此,不敢在踏进飞天镇一步。
堡中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家仆们该干嘛干嘛去,客户们又川流不息地上门洽谈生意,堡主在忙,二夫人在养伤,不过,还是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在白莲夫人下葬的那一天早晨,一大早修建花枝的员工发现飞天堡呆了多年的赵总管吊死在堡后的树林里,至于原因,有待推敲。
家仆们有两派,一,说殉情,白莲夫人在世时,赵总管对夫人特别倾慕,甚至比对堡主还要在意,这个春香可以证明,赵总管与潘念皓公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也可以说明这一点,二说事畏罪自杀,移棺换尸实际事赵总管所谓,他太爱夫人了,想占为己有,只有他有时间有机会让秋香代替假死的夫人下葬,不想事发东窗,他怕官府追查,慌乱地把夫人仍进湖中,后来良心上过不去,一根绳子聊次残生。
两派争论得很凶,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这不重要。
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堡主夫人的位置又空了出来,不过,这次可没人敢问津,第一任堡主夫人死于非命,第二任挺着个大肚子被休,这第三任吗,不知是谁,可是堡中现在又一位既能干既美丽的二夫人,虽说她出生青楼,不可能有机会坐上堡主夫人之位,聪明的人都知道堡主夫人就但了好名,哪一点敢和二夫人比的,看堡主对她得重视就够让人却步了,不然原先那位夫人也不可能急得做了那种傻事啊!
这些都是后话,暂时不谈,继续接前言。
碧儿本意说当天就离开,谁知人不留人天留人,那天午时,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春天很少见到暴雨,风也大,密密的雨帘,连窗外的树木都看不清楚,哪里能上路呢,再说大军拔营也需要一些时间整理。
拔都王子气不打一处来,有无处可出,找了个理由,打了几个其实并没有犯错的士兵,灌了几壶酒,硬让自己醉倒,军营中的恐怖气氛才算缓解了些。
童大人拿出少有的细心,和师爷事事亲为,为明天的启程做着准备,他很体贴地为堡主夫人着想,拒绝了飞天堡提出用堡中的马车为夫人送行,他和衙役们挤一车,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给碧儿和丫鬟坐,考虑到夫人有身孕,特地固定了一张卧榻,还让衙役备下路上吃的小吃食和水果。
应该说,碧儿并不是灰溜溜地离开,秀珠提着包袱上车时,可以感到佣仆中有几道投过来的羡慕视线,她兴奋得脸长得通红,在几个同时进飞天堡的丫鬟中,他是第一个去大都,夫人好像还提起进皇宫。
风大,雨大,碧儿和衣在君子园中坐了一夜。
多少事仍然想不通。
多活了这一千年,她不太理解这个时代人的思维,她承认她与他们之间有代沟。她好像比他们简单多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生活在和平时代,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无忧无虑地长大,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生活中有一些小意外也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也就让她的思想过于简单了。
而现在的蒙古,是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时候,因为强大,就到处挑衅,硝烟四起,战火弥漫,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安全感,随时准备流离失所,随时准备面对死亡,乱世出英雄,出奸雄,又是阴谋,想明哲保身,生活得不错,不复杂都难。
为了生存,就必须牺牲一些无关痛痒的事,象风花雪月一般的爱情。
她就是君问天的牺牲品,他甚至心狠到不顾及她腹中的孩子,她以为他们俩自从坦诚爱意之后,他们之间应该上一个台阶,谁知道反倒是退到了悬崖边,无处可逃了,直接在成陌路。
一直都怀疑他和白翩翩指尖戏演过头了,终有一天会成了真,果然应了她的话,俊男美女,年岁相当,妹又有情又有意,又有光明正大的夫妻关系,柳下惠也不会把持的。
一直也以为看清了他这个人,事到如今,发现看他仍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他对她讲过的话,她也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说她配不上他,她同意这个说法,君问天对于她来讲,太复杂了,无论事人还是感情。
有些后悔为他动了心,若是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地做他的协议夫人,现在离开,潇洒挥手,云淡风轻,现在,她必须要用全身的力气才压住想要歇斯底里嚎哭的念头。
她真的真的很爱他,爱上这个如吸血鬼邪魅的男人,爱上他的俊容,爱上他的微笑,爱上他在她耳边的低语,爱上他在夜晚游走在她肌肤上的双手,爱上他带给她颤栗的心动。
如食鸦片,她不知不觉为他上了瘾,他却从她身边抽身而退,她如何把他戒掉?可是却又不能不戒,不然她会毒瘾发作而死,碧儿无声一笑,想不到自己还是这么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好像言情小说看太多了。
匡匡在《七难日》里写到,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来了,也不是那个人,或者说,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幸好啊,林妹妹不是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爱过,痛过,就算尝尽人间百味,失恋而已,死不了人的,暂时又回不去二十一世纪,她又是一孕妇,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盘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没本事自力更生,只得做一朵依附大树的菟丝花。
舒园是她名义上的娘亲,但舒夫人与舒富贵对于她被休,一定是非常愤怒,它不想听他们的唠叨和指责,舒园,删除。
君府是君问天的府邸,分就分的彻底,不要拖泥带水,也不想看到他于白翩翩在她眼前秀恩爱,孕妇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不好,君府,删除。
韩府,韩江流仍然是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想起来的第一个人,可现在他人在洛阳,就是在大都,他家中有两位夫人,不仅还要娶妾,已经够复杂了,他不能在添乱,韩府,跳过。
最后,她只有一个去处了,也是她最想去的地方......皇宫。
她承认她有一点无耻,利用窝阔台对她的情意,在这个时候去投奔他,要求他的保护,关爱,她知道他不会拒绝她,还有,皇宫戒备森严,寻常人进不去,在那里戒“毒瘾”最适合了,再也见不到君问天,他也没机会和她玩个邂逅,让自己断了所有的希翼,真正做到死心。
至于她能给什么窝阔台,她暂时不去想。
第二天,雨后天晴,天空一碧如洗,晴空万里,碧儿礼貌地向王夫人辞行,到佣仆们的工作时间郑重道谢在堡中的日子里对她的照顾,和厨娘拥抱了下,王夫人真的像青羽讲的,变得怪怪的,面无表情地看着碧儿,淡淡地说声,“离开也好”佣仆们对于夫人的离去墓地有些伤感,凭心而论,夫人在堡中很谦和,脸上永远是俏皮,可爱的笑意,和小人们有说,打趣,要是不做那件傻事,该有多好啊,碧儿没去莲园向君问天和白翩翩道别,他们也没出来相送。
上马车时,碧儿发现君南牵着马站在马车边。
“我今天也要去大都,不熟悉路程,值得麻烦夫人捎带我一程。”君南利落地跳上马,浓眉一跳,
碧儿没吱声,路不是她买下的,任何人都有权利行走,他不要她抱就行了。
轿帘款款放下,马车缓缓驶离。
这次事真正的离别了,君问天,缘尽今生,碧儿闭上眼,在心中暗暗说道。
一时,心疼如割,泪如雨下。
飞天堡,账房中,君问天矗立,如庙中的泥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双手紧握,一股腥疼流到舌尖,他默默地咽了下去。
“堡主!”白一汉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放低了音量,“车队已经除了飞天镇,上了官道,护卫仔细检查过,无人跟踪,路上很安全。”
好半响,君问天才慢慢转过身,十指展开,白一汉愕然发现他掌中鲜血淋漓,血肉一片模糊,想必是指甲太过用力掐进了掌心中,“堡主,这只是暂时的,不久,你就可以和夫人团聚了。”白一汉掏出汗巾替他扎上,叹了一声。
谈何容易啊!君问天微闭下眼,痛楚地摇了摇头,是他太过自负,对白翩翩嘀咕了,谁曾想到她会先出手,趁他和碧儿不再大都时,他身陷牢狱,白一汉匆匆去了大都之际,她私密从大宋调进一批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飞天堡,藏于平时无人进出的客源中,他一回到飞天堡,就察觉了堡中的异常,但童知府和衙役们在,他不能轻举妄动,不便把住在两矿中的几百侍卫调回,何况飞天堡还有四王爷与大汗暗藏的人,他知道白翩翩妒忌碧儿,一定会想办法除掉碧儿,他那聪明的小闯祸精呀,一下就猜出了他的用心,他故意先发制人,打消了白翩翩准备下毒的念头,他名正言顺地让人为碧儿单独做膳食,试膳,还让白翩翩认为他并没有识破她的轨迹。
白翩翩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更狠更毒,她让杀手扮成新来的佣仆,取代了娘亲身边从大都来来的佣仆,她以为他不清楚这些,他故意模仿碧儿的笔记写了那张字条,故意放飞生病中飞不高的鸽子,从而让衙役发觉,引来朝廷大军,让他对碧儿起疑,让碧儿成为朝廷的重犯,他的小闯祸精根本不会写现在这种繁笔字体,他怎么会识不出呢?
飞天堡中处处事杀机,他怕自己防不胜防,不能给予碧儿最安全的保护,他一声号令,两矿中潜藏的护卫飞马赶来,也许可以取得现在的胜算,但以后他就必须被冠以谋反的罪名,远离蒙古,亡命天涯,这不是好的法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将计就计。对碧儿冷言冷语,从而可以借助朝廷大军的力量安全送走碧儿,也能令白翩翩掉以轻心。
白翩翩手上的那群杀手如果此时跳出来与朝廷大军争斗,他脱不了干系,他要稳住白翩翩,要从长计议。
一个忘恩负义的夫君,是他此刻最安全的面具。
对着他的小闯祸精,他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对她凶,对他冷酷,阴寒,好几次,他都快崩溃了,看着她流泪,放下自尊向他哀求,他的心在滴血,撕得一片一片。
白莲惨死的情形,令他触目惊心,他的身边有太多的危险,他逼着自己不能心软,一定一定要把她送走,他不能让她落入白翩翩之手。
如他所愿,他的小闯祸精终于被他逼走了,不是回到他为她安排的君府,而是去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他的心不止是滴血,是疼的麻木,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难言的痛楚刺破肌肤,绵绵密密。
她对他该有多失望,也许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爱他了,幸福在一点点抽离他的生命,他感觉得到,却无力阻止。
他还是要让她走,哪怕她今生恨他一世,在来世时,他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君问天,一生一世爱的那个人叫舒碧儿。
“君南在她身边吗?”君问天稳定了下思绪,冷然问道。
白一汉点头,“恩,他是堡主身边最机智最杰出的护卫,一定能替堡主好好照顾夫人的,只是有些担心他能不能进得了皇宫?”
“他会有法子的。”君问天蹙了蹙眉头,“还有什么事吗?”
“拔都王子在出飞天镇时让几个将士突然回转,进了草原中一处林子,估计要监视几天飞天堡。”
“这个我预料到了。”君问天倾倾嘴角,“他那方法有些笨拙了,别的人比他高明多了,唉,想我君问天何德何能,惹得那么多人关注。”
“堡主,我们当初不该得罪四王爷的,或许你该听从他的建议。”
君问天冷笑,“我若听他的,只怕以后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得罪他,我不后悔,他能整我到几时,我等着呢?只怕他不仅也要自身难保了。”
白一汉怔了好一会,忽然笑了,“堡主,老天爷估计听到你的话,呵呵,心一软,顺了你的心,哲别今早终于恢复神智了。”
“是吗?”君问天惊喜地一挑眉。
时序不觉已是春末,小院中的几株草花在风风火火的绽放过,默默谢去,留下几柄茎叶偶尔记起他曾有过的风情,柳和兰仍是绿色的,是一种浓的快似要滴落的绿,看着,令人屏息色彩也可以令人词穷无措,木色的泥地纤尘不染,厢房中的窗门擦拭得锃亮。
小院依旧,变得的是季节。
“夫人,这是哪?”秀珠讶异地打量着小院。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童报国好奇的,碧儿没有让他送她到宫门,而是马车驶进了这座小院。
君南好整一暇地两手交叉,表情平静,他一路上像是和秀珠聊得不错,以至于忘了正事,不知不觉也跟着他们来到这里,既然来了,就不急着离开。
拔都王子率领大军回军营交差,他们站在这条陋巷之中,不算显目,院中走出一位老者,见到碧儿,一愣,笑了,“夫人,老先生刚刚回来,你可真来巧了。”说着也不通报,礼貌地让到一边,请碧儿进来,一位年轻的妇人听见声音,脸红红的,搓着围裙从一间厢房跑了出来,羞涩地对碧儿施了个礼。
“老管家,大嫂,好久不见。”碧儿含笑点头。
夫人好像和这家很熟哦,秀珠回过头,和君南交换了下疑问的眼神。
“夫人,你......快要做娘亲了!”少妇惊喜地发现碧儿小腹微微隆起。
“是,还有六个月。”碧儿跨进门,没走几步,耶律楚材拿着书从书房中出来了,童报国瞪大眼,这竟然是堂堂国相居住的府邸,如此简朴,如此狭小,这位堡主夫人到底事何许人,怎么和大汗、国相都如此熟稔呢?
耶律楚材平静地看着碧儿,对慌乱的跪着的童报国视若无睹。
碧儿没有想从前那样施礼,抿唇淡淡一笑,缓缓将目光撇向小院的角角落落,“老先生,有时,我都觉得这里像我的家一般,病者的时候,有难的时候,就会往这里跑,不是家又是什么呢?”
耶律楚材抚了抚长须,盯了他好一会,才开口,“夫人,老夫的小院太小,不能称其为家,这次,我带你去另一个家,那里早就收拾好了,一直等着夫人回来。”
门外的秀珠和君南听到这话,都惊了一下。
碧儿调皮地倾倾嘴角,“家里有人在等我吗?”
“等夫人到家的时候,应该有了。”
这两个人在打哑谜吗?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童报国只能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耶律楚材突然注意到他了,“童大人,起来说话把,这次娶飞天镇,听说非常辛苦,回衙门后写个奏折呈上来,本官会向大汗奏明的,为你请功的。”
“下官不敢邀功。”童报国拭汗,堡主原配夫人的案子不仅没破,反倒越来越复杂,还因为没有辨清纸条的真假,闹了一出天大的乌龙剧,让朝廷的将士成了一个笑话,不谈功了,不给他记过就算开了大恩。
“那些超出你对能力范围,不能怪你,你把夫人安全地带到大都,就算有功,回府歇着去吧。后面的事,本官来办。”耶律楚材看穿了他的心思,挥挥手,让他离开。
童报国极其恭敬地向碧儿和耶律楚材行了个礼,畏畏缩缩地上了马车,回衙门去了。
“这两位都是你带来的下人。”耶律楚材回身让老管家准备车,看了看秀珠和君南。
“只.......”碧儿还没开口,君南笑着Сhā上一句,“夫人,君南事初次来大都,连个方向都不识,你不能因为我姓君,就弃我不管啊,”语气没有可怜楚楚,但也让人听着非常中肯。
秀珠怕是也对君南有好感,男的与他如此靠近,恳切地看看碧儿,眼中流露出不想与君南分开的留恋。
碧儿叹了口气,“老先生,是的,这两位是我带过来的家仆,我现在身子不方便,在外总的与人照应。”
“那让他们暂住两天,然后打发他们回飞天堡好了,夫人家中有的是照应夫人的奴仆。”耶律楚材说道。
秀珠瞬间脸就苦成了一团,求助地看看碧儿,她一点都不想离开夫人呀!
碧儿轻笑,没有作声。
碧儿的新家原来事三王府,也就是大汗现在的行宫。
耶律楚材只把碧儿送到府门,就回去了,碧儿叫住他,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府中早有总管样的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出来,谦恭地向碧儿行了主仆礼,让丫鬟领着秀珠和君南去别院歇息,自己亲自引着碧儿往里院走去。
碧儿认得这条路,有此窝阔台以三王妃的名义邀她进府,就是穿过这些廊阁,木谢的,烛火已经燃气,纸窗上映着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
总管悄然退下。
碧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暮地一湿,慢慢地向里走去。
窝阔台正在喝茶,脱了大汗穿的锦袍,天气暖,只着一件素衣的便装,威严的英雄气概上多了几分娴雅的逸致,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他含笑,一脸温柔地抬起头。
笑容没有打开,愕然地冻结在面容上。
这样的碧儿是他不熟悉的。
第一次见她是在她的婚礼上,她慧黠,俏皮,笑语间的言谈充满了智者的哲理。
第二次见是在王府中,她机智中带着小女子的娇媚,笑颜如花,他就是在那时对他怦然心动。
第三次就是在这座小院,她像一个乖巧,懂事的小丫头,与他侃侃而谈,告诉他真爱是什么。
以后又见过几次,她哪怕病者,无助着,她一直都是自信满满,充满了活力,像是天掉下来,她只是眨眨眼,谈笑风声。就是她对他哭得时候,也是强悍的,不会让你觉得她弱不禁风,需要你的怜惜。
眼前的碧儿呢,大眼空洞无神,全身的气力像被什么抽去,小脸上挂着的笑容毫无真正的快乐,她像一具躯壳,没有了生气的躯壳,虚弱得一阵风都像会把她给吹走。
窝阔台一阵心痛,张开双臂,“小丫头。”他柔声喊道,怕下一刻她会不见,他要紧紧把她抱住,但这次,他要等到她的主动。
泪如雨下,碧儿咬着唇,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把自己的身子投进他的怀中,不再笑话他以帝王之位压人了,这个男人是真正的一座大山,可以给她庇护,可以给她一个没有委屈的天空,在她怀着身孕还不吝对她言爱,这份爱有多深无需置疑了。
“大汗,我闯了一个大祸。”碧儿伏在他宽阔的肩头哽咽。
窝阔台轻抚着他的卷发,把她扶坐在椅中,自己坐在她对面,两手紧握,含情脉脉地看着,“没有关系,这个祸有我来为你承担,不过,全蒙古也只有你会这么聪明,想得出用那样的妙计整小妾。”从飞天堡送来的军报,他每天都会看,当知道那是一出堡主夫人争风吃醋的闹剧时,他大笑出声,不过,心中又有点妒忌君问天,能让一个小女子吃醋到费心坐下这种傻事,也是一份福气,可见他对她有多么在意,不是吗?
“其实飞天堡哪有什么奸细,我.......我就是看不来她那个媚样,趁我怀孕之时,对......堡主示好,撒娇,卖弄风情,我气不过,才.......想整她一下,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赢得人还是她,我.....被君堡主休出了家么。”心中好恨自己,这个时候还要为他们的以后着想,还在为他们说话,真是个白痴,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帮君问天了。
窝阔台心疼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让她喝了一杯茶,情绪平静了些,才笑道,“小丫头,你年轻啊,怎么斗得过一个青楼女子?君问天时聪明人,不可能在飞天堡中藏奸细的,一个商人若和国事扯上,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他非常识时务,很有分寸,不然对拒绝四王爷的诱惑了吗?”
“诱惑?”碧儿大眼眨了眨,拖累给君问天什么诱惑了?
“这些你无须知道了,既然都被休了,以后就不准关心他了,小丫头,我到蛮开心你被休的,知道吗,我一直都渴望有一天,你心甘情愿地来到我身边,其实,我这几天也不安宁,蒙古向大辽发兵三个月了,居然连一座城都攻不下来,唉,”
“是汴京吗?”碧儿轻声问道。
“小丫头,你怎知?”窝阔台吃惊了。
碧儿避重就轻,“都三个月了,这种事,谁不知啊?”
“这倒也是。”
“大汗?”碧儿大眼滴溜溜转了一下,“我有一个好的办法可以帮你解决眼前之烦心之大事。”
窝阔台笑了,宠溺地捏了她的脸颊,“这才是熟悉的小丫头样子,狡诈得如意草原上的小狐狸,说吧,你想和我交换什么条件?”
碧儿坐正了,对这他嫣然一笑,“大汗,我现在无家可归。”
“这里就是你的家,如果你愿意,不怕拘束,随我进皇宫,那里有一座宫殿也在等着你。”
“大汗,你宫中现在有多少妃嫔?”碧儿歪着头,神情慎重。
窝阔台有些不太自然地倾倾嘴角,“怎么,想让我专注你一个人吗?小丫头,嫁过来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他温柔地欠下身,欲吻上她的唇。
一双小手挡住了他的唇,他笑,改吻她的十指。
“大汗撒谎,一个帝王不可能对一个女子专情的,那么多的美人,你不动心就是天上的神了,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不必遮遮掩掩,大汗,我若嫁给你,只不过成为你众多妃嫔中之一,时间长了,你对我的新奇感消逝,现在的这份感觉也就荡然无存了,以后想寻都寻不着,大汗,我不想做你的妃嫔,我也做你唯一的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是不是不给我抱吗?”哪怕是帝王,关心的首要问题还是这种最原始的生理问题。
碧儿脸一红,“抱我有什么好?大汗可以抱的女子多的去,不差我一个,我想在大汗心中是最特别的,我们有共同的话语,心灵默契,一起散步,饮茶,看日出日落,说古论今,别的妃嫔给不了大汗的,我统统给你。”
这话很有玄机的,说穿了,他就是不想嫁给他,最大的限度就是一个知心的朋友而已,窝阔台当然懂她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恼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到极限,就是想把变成自己的,这是最起码的。
他用薄怒的眼神指责地看着他。
碧儿没有回视,幽幽地看着摇曳的烛火,“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再利用大汗对我的宠爱,而提出这么不太近人情的要求,可是这也是我的心里话,大汗,我现在怀着身孕,嫁与你,这样的我连自己也会瞧不起,也有负大汗对我的一番真情,大汗自小在帝王家长大,手足众多,可因为身份和才能惹人妒忌,虽高高在上,心中却是孤独的,时时刻刻防备人,过得很累很累,我没有出众的容貌和才华,我也不知大汗为什么会青睐于我,可我就是不愿意成为大汗众多妃嫔中的之一,我要做大汗的亲人,朋友,知己,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大汗,那么我愿做大汗的恋人,可是我现在对之时敬慕,不是那种心动如水,缠缠绵绵的男女之情,如果我随了大汗的心,我觉得是对大汗的一种不敬,所谓两情相悦,是你爱我,而我也爱你,和相爱的人Zuo爱做的事,才是爱的最高境界,大汗,你认同我的花,我就放下所有的疲倦依向你,如过你不接受,那么我只有离开了。”
对于心机颇深的帝王,坦白自己的想法是最理智的。
窝阔台恨得牙痒痒的,好像拿把刀把这个小丫头的心打开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铁做的,不然就是石头做得,怎么就这么冷漠呢?在、可在叹回来,自己不就喜欢的是她这份不同吗?
得到一个女人的身子容易,得到一颗心太难了,他退而求其次,不敢贪求她的身子,先要了她的心,以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一天她的身会为他而绽放的,何况现在她还怀着孕呢,不急,等她产下孩子再说。
“小丫头,你拿我对你的宠爱再要挟我,而我却不得不妥协,全蒙古,只有你有这么大的胆子,”窝阔台咬牙切齿地说道,口气并不凶悍,反倒是一种无边的纵容。
碧儿有些感动,眼眶红了红,逸致紧绷的神经突地放松了下来,这时才知自己刚才有多害怕,若窝阔台强来,她也没办法的,赌的就是他对她的爱啊,他也是爱她的一个男人,得不到她的回爱,还对她这样,反观君问天,自己用全副身心地爱着他,结果呢,扫地出门。
爱,来不得比较,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窝阔台手中的布巾都湿了,无奈值得把衣袖送给他,她也毫不客气地把鼻涕往上擦。
窝阔台叹息,爱上这个小丫头到底图什么呢,没有回报,还甘之如饴。
“小丫头,你住在哲理,我先认你做个义妹,至少有个好的身份,免得被别人说长道短。”他很体贴地为她着想,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韩江流式的暖暖温馨,久违了,在这个时候,特别特别窝心,碧儿最一厥,哭得更凶了,“我名声坏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我不做什么义妹,我就是我。”
“好,好,你就是你,我们不做。”窝阔台轻哄到。
碧儿哭了很久,才止住了瑟声,“大汗,我不在意外人怎么说我,我承诺做大汗的红颜知己,就是红颜知己,无需什么身份掩饰。”
她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当然更不要在意了。
“大汗,写信给大宋皇帝,向他借条路,从另一侧进入汴京后城,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改下那座铁城了。”碧儿情绪平静了些,开始转入正题。
对不了,骆云飞,历史的长河里,辽国注定是一颗流星,不是我故意陷害大辽,这就是铁铮铮的历史了,谁也改变不了,碧儿心中默默说道。
“天,我怎么没想到呢?对,对,汴京的另一侧是大宋的疆土,从外围借条路,神不知鬼不的就到了汴京的后面打它个措手不及,不愁不破城,从而,就可以把大辽收归与我蒙古了,小丫头,你怎么想到的?”
碧儿撅起嘴,“别管那些,我对大汗也是有用的把。”
“哪里是有用,在认识下丫头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没有你。”窝阔台深情地说道,龙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碧儿。
“肉麻、”碧儿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知道我是有用之才,我就算在这里白吃白住了,”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大汗,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在蒙古其实是无依无靠的,”长睫忽闪了几下,她斜倚着他的肩头,坐了一天的车,现在,又落实了归处,她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窝阔台轻轻地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拥进怀中,长长地叹了一声。
纵使帝王,人生也不见得是完美的,这小丫头对他的依赖,为什么就不能爱他呢。
如果身边再有把刀,哲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过来,横在脖子前,然后用力一抹,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直直地向前一栽,再无痛苦与羞辱之感,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在他脑中不知演练了多少次,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能够站着死绝不跪着亡。
可是——
哲别愤怒地曲着手指,想握成拳,重砸几下床,都没有成功,软绵绵的手臂,莫谈举刀了,连端个茶碗都是颤巍巍的,碗沿凑都凑不到嘴边。
死原来也这么难。
他有着猛虎的矫健,有着雄鹰的志向,有着狐狸的多谋,有着孤狼的冷酷,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隐忍,虽出身低微,单凭着这些,在他而立之前,他从一个街头行乞的小乞丐,成了朝廷的大将军,而且很快就会成为大元帅——一个武将所达到的极限。
一个苦涩的泪水从哲别的眼中无声地滑下,现在呢,他再也不会是大将军,也不会成为什么元帅,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身中数箭,从四王府的楼阁上,摔下,箭钩生生地扎在胸前,手臂,大腿上,眼前绯红一片,血从嘴角不住地往外流,他依稀听到侍卫们向这边跑来的脚步声,浑身的骨头都像折断了,他不能动弹,只能躺在那里等着侍卫们的剑落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情景,他想到过,但从没当真过,因为他自信在别人发觉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切防范,谁曾想到呢,三王爷已经登上了大位,他正慢慢地与四王爷脱离干系,很快就会平步青云时,一切都成了轻烟。
他想再也不逃脱不了,他快死了,一定是的,没能倒在战场上,而是以奸细之名倒在乱刀之下。
死吧,死吧,他在心中喃喃地说,等着黑暗的到来,那一刻,他的心里涌上了不甘和心酸,想起从前在街上讨乞之时,为讨好一个雪白的馒头,心中都会高兴半天,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懂什么是快乐了,要是知道努力这么久,最后是这样的下场,还不如永远做一个快乐的乞丐呢!
这些年,他过得太委屈。
阎王不知是嫌路途太遥远,还是跑错了路,居然把他给忘了,后来的事,他记得不太清,失血过多,箭伤太深,骨头断裂,他无法保持清醒,但他恢复神智时,已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这是飞天堡的船坞,他以前来过数次,陪四王爷坐船游湖,偶尔在这里小憩,小木屋的摆设没什么变化,为他煎药送饭的高壮男人,是飞天堡的一位管事,叫君南,君南告诉他,他的一只手臂和两条腿都已残废,以后再也不能起码和拿刀,余生都要与床作伴。
暂时当时恨不得就碰壁而死,可是他腰部以下的肢体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他连了却自己都无能为力了,这大概是人间最大的悲哀了把。
幸好他还有一份健全的神智。
救他的人是飞天堡,这让他非常非常意外,在他的内心里,他认为君问天把他割成一片片都不为过,毕竟他曾经位四王爷做了多少对不起君问天的事啊。
君南很好讲话,除了在他吃药和用膳的时候进来下,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木屋外,木屋的门紧锁着,他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听到人群喧嚣,飞天堡像是发生了许多事,但没告诉他。
他只有等了。
白一汉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二个人,白一汉问君南他身体的状况如何,没有久呆,也没有和他说起什么。
昨天开始,照应他的人换成了另一个脸板的死死的男人,君南不见了。
又是一个黑衣的到来,外面下着雨,雷声隆隆,湖上象起了风浪,不时听到浪花与湖雾相撞的涛声。
黑夜与白天对哲别没有任何区别,他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大睁着眼等着天明。
“堡主,”他听到照应他的男子打开门,谦恭地招呼。
“他醒着吗?”君问天得声音是一如往昔的冰寒。
“应该没睡呢!”
烛火缓缓移了过来,哲别的小隔间瞬时明亮,他不太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对上君问天的寒眸。
哲别吃惊君问天的憔悴和消瘦,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永远都让人猜不透,很难击倒,虽是一介商贾,却让拖累想亲近又害怕。
“把大将军扶起来。”君问天向站在床边的照应他的男子说道。
男子从旁边拿出一个背垫放在床背前,小心地抱起哲别,让他靠在上面,然后掩上门,无声地退了出去。
气氛有些缄默,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像是再斟酌语句。
哲别耐不住,先启口说道,“为什么要救我?”
君问天淡淡地挑眉,“有些事情太费解,君某需要将军的指点。”
“指点?”哲别冷笑,“君堡主你太抬举哲别了,我哪里配指点堡主,君堡主,你怎么知道我会遇难?”这是他心中一直惊疑的,他与堡主夫人见了面之后,先去了白莲的小院,发现人去镂空,急忙奔四王府,飞天堡的人怎么恰巧能就得了他呢?
“只兴四王爷把人安Сhā在我身边,不兴我把人安Сhā进王府吗?”君问天面无表情地倾倾嘴角。
哲别失形于色,“你......你都知道?”
“现在差不多了,但还有事不太明了,将军,现在不管是大汗还是四王爷,你好像都回不去了,想活着,呆在飞天堡,是你唯一的选择。
君问天的音量不大,也不带着惘吓,可听着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君堡主,你说我想活吗?”哲别苦涩地看着没有知觉的右臂,掌心刀茧深厚。
“随你,我不强求,只要你把我想要的答案给我。”
“如果我不说那?”哲别挑衅地看着君问天,情绪有些失控。
君问天拉了把椅子,用布巾试了试,撩开袍摆,轻轻坐了下来,两腿交叠,目光平静,“不说就不说把,白莲已死,朝廷大军刚从飞天堡搬走,你的话至多让我确定我的猜测,其实也没多少用,不过,听说四王爷正在四处找你,我和他最近有些误会,把你送给他,倒是一份不错的大礼,那样我们有可能就冰释前嫌了。”
“哈哈!”哲别突然大笑,许久,笑声戛然而止,他蹙着眉,定定地盯着君问天,“君堡主,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让你失控的事情?”白莲是君问天的妻子,死而复活,又死,朝廷派兵围攻飞天堡,换了别人,早已惊得魂不附体,而君问天确实一如既往地淡定,没那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和他没什么关系。
有,当然有,他的小闯祸精,小娘子就有本事让他变成另外一个手足无措,毫无自信的男人。
“其实,我现在是生不如死,对任何人都没有用了,难得君堡主费了这番心把我救活,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不会隐瞒。”哲别耸耸肩,嘴角勾起落寞的讥笑。
“我什么都不问将军,将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愿意说多少就说多少,我听着便是。”君问天状似很闲雅地换了个坐姿,不紧不慢地说道。
“谢谢堡主给我这一份可怜的尊严。”哲别深呼吸一口,“这些事压低我心头,一直渴望有个机会能一吐为快,就今晚吧,我没有什么顾忌了,堡主,你有一位非常聪明的夫人,很少有事能躲过她的眼睛,如果她在场的话,使得,她说得不错,我是大汗身边的人,当年,我在街上乞讨,有天和一个乞丐为一碗饭打了起来,我当时已经饿了好几天,再不吃会饿死的,我拼了命的与那个乞丐撕打,最后奇迹般的把一个比我高一头的乞丐打倒在地,抢到了那碗饭,不曾想,这一幕被大汗看见,他说欣赏我那份不服输的勇气,他带我回了王府,差人教我识字,习武,然后把我送进了四王爷分管的军营,呵,堡主应该知道,我对大汗是怀着怎样的一种知遇之恩,可以这样讲,我的命都是属于大汗的,花了六年的时间,我博得了四王爷的全部信任,做了他军中的将军。”
怕是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哲别说得有些气喘,抬头看君问天,面色如常,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些堡主听着可能不感兴趣,我挑重点讲,成吉思汗亲征西夏,四王爷监国,朝中人人都认为下一任大汗定然是四王爷,四王爷怕夜长梦多,向堡主提出在堡主的地盘内,让堡主为他招兵买马,秘密建一支军队,以防不测,飞天堡所有的财物给他做昨时国库,以作军费。堡主你说这是大事,要给你时间考虑,王爷开始对堡主不太信任了,那时候,飞天堡中的几位佣仆就被赵管家换成了四王爷的卧底,四王爷仍不放心,找上白莲夫人为他监视堡主。”
“白莲夫人对四王爷一直爱慕有加,在王爷到堡中做客时,屡次自荐枕席,都被王爷拒绝,王爷主动与她幽会,每次都是我接送白莲夫人,堡中你防卫甚严,白莲夫人很少探听到你的真实,有一次,她却为四王爷提供了一条有利的消息,飞天堡的姑爷骆云飞乃是大辽国的王子耶律著,这是白莲夫人与王子燕好时,王子亲口告诉她的,堡主恰巧在那时,对四王爷说要给多少银子都给,但招兵买马这样的事,你一个商人做不来,明明白白拒绝了王爷,王爷没动声色,堡主不管怎样,对王爷还是有很多帮助的,王爷不知堡主有没有发觉白莲夫人透露骆云飞是辽国王子的事,怕堡主杀人灭口,决定要让白莲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飞天堡。”
君问天幽幽吐了口长气,心“咯”了一下,拖累知道骆云飞的身份,到时他不曾想到的,还有白莲与拖累的通奸,不过,都麻木了,白莲不再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动一动就疼得他喘不过气,她已经属于过去,现在他有了碧儿,从前什么样的疼痛只不过是为了衬托他现在的幸福有多么重要。
哲别缓了一会,有继续说道,“王爷给白莲夫人备了一种药,那种药吃下去就可以自闭气息二十四个时辰,和死人一模一样,堡主记得吗,前一天秋香忽然在半夜爬上你的床,你正要斥责时,白莲夫人闯了进来,打了秋香几个耳光,隔天秋香就不见了,事实是我当夜就打死了秋香,把他藏在莲园之中,白莲夫人约了堡主去湖边,一再挑衅堡主,羞辱堡主,终于激起堡主的愤怒,堡主刚掐上白莲夫人的脖子,夫人突然就闭过气去,那是夫人预先服了药,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甚至连疯子老锅疯言疯语,给堡主敲敲警钟,让堡主一颗心悬着,永远都不得安宁,白莲夫人装棺后第二天夜里,该是苏醒的时候,我和几个卧底在赵管家的帮助下,把装着秋香的棺材换下白莲夫人的棺材,刚悄然出了堡,不曾想刮起了一阵大风,棺材飞上了天,我们用了半夜的功夫才在草原中心的湖边找到了白莲夫人,然后我把她带到了大都,藏在四海钱庄韩庄主隔壁的一个小院中,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似乎堡主夫人看见了我从棺材中把白莲夫人抱出来的,她几次三番暗示过我。”
君问天微闭下眼,那天碧儿从天上掉到草原上,刚好看到了那一幕,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从那时起,碧儿就和他扯上关系了,他也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份福气,他的小闯祸精,现在睡了吗?是不是还恨他呢?
“王爷没有做到大汗,自然不敢善罢甘休,招兵买马一事更加重要,他蓄势以待,再合适的时候合适的机会,把属于他的大汗之位重新夺回来,他想借助堡主的财力与堡主和辽国的亲戚关系,帮他东山再起,大军围攻汴京,一直不攻,其实就是四王爷在等堡主的回应,堡主偏偏这时与大汗熟悉起来,四王爷激愤之下,放风给潘念皓,让他状告堡主杀妻,继而开棺发现尸体被换了,让堡主陷入一团乱麻之中,这其实是四王爷给堡主的一个下马威。”
“包括白莲之死,绯儿之死?”君问天冷漠地抬起眼。
哲别眼中掠过一丝凄凉,“堡主,白莲之死不是四王爷送给你的一个大礼吗?一来没人作证骆云飞是辽国王子,二来可以让堡主从杀妻案中解脱出来,堡主应该现在对四王爷感恩涕零的,打一下揉一下,这是四王爷喜欢的方法,绯儿之死........”他忽然说不出来了。
“是你杀的吗?”
哲别痛苦地摇摇头,“不是我,不是......如果我预测不错,应该是赵总管杀的。”
君问天在觉得住气,平静的俊容还是稍微抽搐了下,“据我所知,赵总管应该是三王爷安排在飞天堡中的卧底。”
“是,他是三王爷的人,可也听从四王爷的吩咐,赵总管老奸巨猾,是所有卧底中伸手和轻功最高的,大汗之位未确定是谁时,他一直都持观望之态,对两位王爷都不得罪,他是一颗墙头草,哪边风大就朝哪边靠,四王爷察觉我是三王爷人时,密令他杀绯儿震慑于我,卧底中也只有他可以做的天衣无缝,他戴了面具,扮成我的体型先药迷了舒园的大小,然后奸杀了绯儿,故意让碧儿夫人理解成我所为,没想到夫人根本不上当,她找到我,我立刻感到身份,急急回王府探听,王爷对我下手了,然后我就到了堡主你这里,”一口气说完,哲别已是气喘吁吁,喝了一大杯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只觉得里面的内衫湿的透透。
君问天沉思着,久久都没有讲话。
听哲别说来,白莲之死,确实是托雷伸出的友好之臂,骆云飞的身份原来早已暴露,这次再加上被批评的诡计,若追究,他君问天再有三头六臂,也逃脱不了,移棺换尸在白莲出现之后,与他再也扯不上边,但这只友好之臂伸的太晚也太残忍了,其实哪是友好之臂,分明是托雷一步步逼着他就范。
“大将军,你怎么不好奇大汗对你的失踪不关注呢?好歹你也成为出生入死,潜伏这么多年?”君问天突然问道。
哲别长叹一声,“四王爷残忍在外表,大汗却是冷在心中,像我这样的将军,蒙古国有的是,我现在身份被四王爷识破,若我活着,他们兄弟日后怎么面对?大汗是存心不救我,不然四王爷也没有机会对我下手,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我现在已是大汗的眼中的一颗沙,柔掉才舒适,这两个月,我什么都明白了,自己只是两个王爷手中的一颗棋子,明争暗斗,最后粉身碎骨的是我自己。”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君问天漠然地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堡主!”哲别喊道,“飞天堡给你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但也给你带来了巨大的危险,你身边处处都是陷阱,暗障,就连白莲夫人也对你不忠,你......不累吗?”
俊眉讶异地一场,君问天地下眼帘,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活着就是挑战,我喜欢这种感觉,谢谢将军对我讲的这一番话,我现在已无疑问了,说穿了,一切都源于两位王爷之间的争权夺位,我想,我过两天该去大都看望四王爷,感谢他送来的这份大礼,很快,就会尘埃落地,将军请尽管在飞天堡住下,可以一直住到老。”
“多谢堡主!”哲别突然强侧过身,单手对君问天施了个过首礼,“哲别有个请求,希望堡主成全。”
“说来听听。”
“堡主,这些年,哲别为博四王爷的信任,为他杀人无数,这条命早已罪孽深重,我现在这样子,活着也是一种痛苦,请堡主赐哲别一死,死后就葬与绯儿小姐的墓旁,我虽已成亲,但从未碰过那位夫人,绯儿小姐是哲别此生唯一的女人,生不能做夫妻,但愿死后能用不离弃,哲别不知父母是谁,没有家,绯儿小姐给我的温柔是我今生尝过的最大的快乐,身不由己,我不能给绯儿小姐任何承诺,甚至还让她为我葬送了生命,我想到了地府,能和他说对不起,能有机会好好疼惜她,堡主,请成全哲别。”说道最后,哲别已是泣不成声。
君问天用力地闭上眼,背过身,薄唇紧抿,许久后,他缓缓地说道,“若你所愿。”
哲别笑了,笑得欣慰,笑得憧憬,笑得一脸幸福。
飞天堡账房,桌子上的白烛已燃去半截,白一汉手中厚厚的账簿也到了地,他揉揉酸涩的眼睛,扭头看看后面的帐柜,夜雨滴答声中,柜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叩击,他谨慎地楸了楸窗外,起身,从帐柜的一格中拿下几本陈年的账簿,轻轻按了按柜格的里端,帐柜忽然转动了下,出现了一个小门,君问天面容紧绷,拎着袍摆欠身走进来,帐柜复又缓缓合拢,白一汉放上账簿,一切恢复如初。
“春香刚才送夜宵,被我以堡主正忙的理由拒之门外。”白一汉哑声说道,顺手砌上一杯热茶。
君问天抿了几口,紧绷的神色好转了下,冷冷一笑,“吃夜宵是假,探听我的行踪才是真,婉玉的心思越来越大了,她已经把对我的儿女之情和大宋的命运联系起来,她巴不得我又能爱她,又能暗中成为大宋在蒙古一个有利的后背,白管事,拖累是如此,大宋也是如此,辽国也是,我真的有那么大 能耐吗?”
这口气不无讽刺的意味,白一汉听了,轻轻一笑,“主要是堡主的财力和几座铜,铁矿,还有这飞天堡的地势,最最重要的是堡主对一切事物的驾驭能力,他们怎跟忽视呢!堡主,可是很奇怪,为什么大汗没有派人笼络你呢?”
君问天激|情的神情一沉,有些戚戚地倾了倾嘴角,“当今大汗心机极深,飞天堡在蒙古地盘之中,想要好好存活,只有我贿赂他的份,他又何须笼络我?”何况碧儿现在他手中,识时务者为俊杰,窝阔台知道自己掂得清轻重,所以才不闻不问,但又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白管事,对大宋和大辽的所有生意全部停下,飞天堡以后不赚那些个银子,通知矿中的护卫,在风声稍微平息后,悄悄从湖边的暗道进入堡中,把那些个大送来的侍卫给我出了,一定要小心行事,老夫人还在他们手里呢,等堡中安宁,我要进大都拜访四王爷,。”君问天冷凝的声音犹如从寒冰中穿透出来。
白一汉眼中显出一丝讶异,担忧地皱皱眉,“堡主,会不会太急了,我也让托雷断了那份想与大辽联手的念头,大宋?哼,我非常讨厌被一个女人要挟我做不情愿的事,本来在商言商,有钱赚就行,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要全力资助蒙古攻占大宋,从江北到江南,远到闽南,云南,所有所有的疆土都全归蒙古,我要宋朝皇帝成为蒙古人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飞天堡这些年赚的银子,十几辈子也花不完,我无所谓以后赚多赚少,堡主原先的佣仆,你找个理由解雇,打发他们回家,然后护卫进堡就可以放手做事,那些大宋侍卫,不留一个活口。”
白一汉跟随君问天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杀意,不由打了个冷颤,堡主这次真的被激怒了,“那.......婉玉公主呢?”
俊容浮上一丝冷酷的狰狞,“我想她比较合适呆在青楼吧,等除去那些杀手,给我杀了那几只信鸽,把她送回花月楼,婉玉公主的风情也该让蒙古男人领略领略了。”他一直信奉生意双方礼尚往来,做了大宋的生意,他就必须负责婉玉的安全,事实他也做到了,若不是暗中护着,她在花月楼能过的那般舒坦?偏偏有人不知足,她利用君仰山假扮杀手,上演一出苦肉计,逼他娶她,娶她不是他的底线,他也提防她玩什么把戏,顺着她的意思,没想到,她戏瘾大了,越演越出格,她是太聪明还是太笨呢,真的意味他会为她心动,真的意味他会跪在他的罗裙下,乖乖听命于她?天大的笑话,她施计引来朝廷大军,把他陷入困局之中,害他的小娘子面临危险,这一到他的底线,他会让她为她的愚蠢付出可怕的代价。
白一汉替白翩翩不禁叹了一声,堂堂公主沦为娼妓,这事管不得别人,是她自取其辱,这些日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堡主夫人与四海钱庄的韩庄主夜奔时,好友与妻子,那么大的羞愤呀,任何男人都不可靠咽下去的,堡主平时就是一个容不得有一丝欺骗的人,可他生生地咽了下去,而且对夫人更加疼爱备至,不是爱到极点,一个男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那个碧儿夫人斗,婉玉不是一点的蠢呀!
“堡主,我记下了,明天就着手进行,哲别哪儿怎么办?”
“迷雾全部散开,我心中全部了然,解决了大宋的事,我该和四王爷有个了断,不想再纠缠下去,我烦了,不愿再顾虑什么。”碧儿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要尽快把她接回身边好好照顾,这才分别了两三日,他已经觉得过了百年,千年一般的漫长,“哲别,你明天在绯儿小姐的墓边买块墓地,把她葬了。”
“哲别死了?”白一汉瞪大眼。
君问天沉痛地点点头,“死,现在对于他来讲,是种幸福,他走的很安详,君南有消息过来了吗?”
白一汉刚想说话,听到回廊上喜爱那个气衣裙拖地的摩擦声,两人对视一眼,相对坐下把书案上的账簿打开。
“夫君!”门外,白翩翩娇媚的嗓音柔柔如一曲弦乐。
“二夫人还没歇息吗?”白一汉起身打开门,白翩翩项上扎着纱条,端了碗参茶,清丽绝伦的面容上笑颜如花,“夫君在忙,我哪敢先睡,白管事,你的那一份,我让人放在花厅,请过去用吧,免得凉了。”
“多谢夫人。”白一汉当然听得出白翩翩口中支开他的暗示,礼貌地施了下礼,转身走了出去,掩门时,失笑地摇了摇头。
“夫君,这是翩翩亲手为你煮的参茶,是漠北雪山上的千年寒参,非常提神的。”白翩翩款款在君问天对面坐下了,眉目流转,“前几天夫君位照应翩翩,昼夜不休,翩翩过意不去,现下翩翩能起身了,该翩翩侍候夫君了。”
这话说得又是乖巧又是娇媚,听的人骨头都起酥了,但好像对君问天没起多少作用,他也不是太冷,就是想没领会她的意思把,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账簿,口气淡淡的,不亲也不疏,“搁下把,我把前些日子为烦琐之事积下来的事务忙完,在喝。”
白皙的小手撒娇地遮住帐页,白翩翩娇媚一笑,“人家都端来了,夫君喝完再看也不迟啊。”
“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君问天俊眉拧成一个大结,不耐烦地抬起眼,“我不喜欢做事时有人打扰,你病刚初愈,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你回莲园去吧。”
白翩翩娇脸一红,“前几天有夫君在身边陪着,一下子成了个习惯,房中没有夫君在,翩翩怎么也合不上眼,夫君,这雨夜风凄,你都几夜没合眼了,我们早些回莲园,明日再做也不迟,而且,翩翩还有些事要请夫君帮忙呢?”
“婉玉公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君问天讥虐地眯起眼,故意跳过她前半截的话。
白翩翩的神情突地郑重起来,“可否请夫君为我联系下骆姑爷?”
君问天挑了挑眉,“怎么,想与骆姑爷叙家常?那你去骆加塞就好了,他和青羽该到家了,我让白管事为你安排。”
“不是,夫君,翩翩听说骆姑爷是辽.......”
“听说的是未必是真,飞天堡前两台你的情形你忘了吗?”君问天冷冷地打断了她,“我就是个生意人,那样的情形多了会毁坏我飞天堡的声誉,我想过两天安分日子,婉玉公主肩负大宋使命,抱负远大,我这种生意人无法理解,不要浪费口舌,你呆在飞天堡,就是堡中的二夫人,请恪守本分,若有别的事,就请离开飞天堡,我不会拦阻的。”
“夫君,你怕了?”白翩翩心底稍稍有点失望,“其实你不要担心的,大宋正在开往边境,我会让人来保护你的。”
“多谢美意!婉玉,你现在坐在这儿,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讲话?”君问天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的二夫人呀!”白翩翩回答。
“好,那以后和我讲话除了堡中的事务,其他的我一概不想听到,这话你听得懂吗?”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夫君,我会记住的。”白翩翩咬着唇站了起身,她本意想让君问天为她联系骆云飞,促成大宋与大辽的联兵,一起对付蒙古的侵略,她刚刚接到父皇的来信,说蒙古向大宋借道,借了,蒙古会很快攻占大辽,然后,蒙古有可能集中兵力对付大宋,不借,可能刚好给了蒙古一个想大宋发兵的接口,左右都为难,但如果大宋和大辽联兵,情况就不同了,但看君问天的意思,想必被前几天的事震住了,不想扯进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中,她今晚这括美人计好像没起到什么效果,前几天昼夜照应她,他到底是何意呢?识破她的诡计?没有对她动心?白翩翩心中泛起了嘀咕。
“夫君,那翩翩不打扰了。”她幽幽怨怨地往门外走去,临出门前,忽地又转身,环住他的脖颈,飞速地印上一吻,“夫君,等你,在床褶。”她对着他的耳边,吹气如兰。
君问天面无表情地推开她,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账簿,什么也没回答。
白翩翩等了一会,有些难堪地搓了搓衣角,轻叹一声,飘出了房门。
听到脚步远处,君问天咬着唇,从旁边愤怒地扯过布巾,狠狠地拭着嘴唇,直到唇瓣发白。
“啪”扯布巾的动作太急,带动了旁边的一个小包袱,包袱掉在了地上。
君问天弯身拾起,记得这是碧儿临走之前给他的,说是白莲的东西,这两天顾着虚与委蛇的对付白翩翩,还没顾上看呢。
碧儿说里面的东西对抹去他心底的阴影会有帮助的,他的小闯祸精呀,在他对她那么冷时,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想起他抱着他埋在他怀中,一口一个老公的喊着,小手还调皮地转进他的衣襟,和他笑闹,他的心不是在跳动,而是在颤动。
包袱礼就两样东西,一副白莲的画像,几张写得密密的书信。
不得不承认,白莲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一手清秀的书法,与习字多年的白翩翩也不相上下。
君问天扫了几眼书信,身子不由地坐正,眼瞪得溜圆,握着书信的之间情不自禁地颤栗。
“他就是君问天现在的夫人吗?小院与韩府的楼阁间有点距离,我看不清楚,但那头卷卷的发错不了的,蒙古国中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有这样的头发,上次见她,是哲别特意安排的,在街角与她相遇,想看看她是不是认识我,是不是发现我被移棺的事?好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女子呢,明明不是花容月貌,却让人移不开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会说话一般,脸上的表情有着孩童的调皮,又有着女子的娇柔,君问天好像很在意她,看着她和韩江流笑语,躲在黑暗中能沉得住气不打扰她,换成从前是我,只怕他一个巴掌就甩上来了,恶言讽语像雨点,恨不得杀了我,人和人真不一样,为她,君问天像改变了许多,真让我吃惊,我让护卫向她射了把飞刀,君问天果真扑上前去,不顾生命地护着她,我想我有点难过了。”
“从我记事,喜欢我的男人就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会说爱我愿意为我献上生命,当然,欢爱的时候,男人什么都说得出,但那又能当真吗?嫁给君问天几年,他一天都没给过我好脸色,连碰我都觉得这肮,但因为我洞房夜说得那番话,他又不得不忍受我,看着他扭曲,抽搐的俊容,有时真解恨,他原来也是会爱人的。”
“有时我想如果君问天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他的妹妹,他会怎么办?八百年前就把我休了吧,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一个不贞的妻子,世道真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就必须一生只有一个男人呢?我是个虚荣的女人,我喜欢男人的恭维和宠爱,是很多男人,像我这样美艳如花的女子,怎能只配一个凡夫俗子?如果这世上有一个男人,能集天下男人的优异于一身,我想我有可能会为他忠贞的。”
“那个男人,我遇见过,蒙古国的四王子,有才有冇,尊贵,威仪,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取代他,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为船舶之事找爹爹商谈,我的心怦怦直跳,手脚发软,连话都不会讲,夜晚傻傻地站在他的门前,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真的迷恋上他了,想和他一生一世都不分开,我找爹爹要求与君问天退婚,爹爹只年轻时就痴恋王夫人,想着两家联姻,以后就有理由多走动,他可以经常见到王夫人,我很小就懂他的心思,王夫人来白府做客,爹的眼神比平时亮了几分,爹说什么都不同意退婚,我去求托雷向爹开口,托雷一把推开我,让我不要破坏他于君问天的友情,他那时已经有了一位王妃,三位侧妃,和我在一起时,他正要娶第四位侧妃,我真的好恨君问天,若不是他,第四位侧妃一定是我,爹爹也不可能会拦阻我。”
“后来,托雷疏离了我,再也不见我,我好难过,向表格哭诉,赌气地和表格发生了关系,看着表格脸上露出的那种惊艳之色,我发现在肉体的欢愉中,我又找到了自信,我和表格娶青楼,扮成楼里的姑娘,与恩客们打情骂俏,看着他们为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觉得好快乐,但有时我还是会很想托雷,想得太痛,对君问天的恨意就更重,是他让我这么难过,那我也不能让他好受。”
“婚期临近,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他太骄傲了,对什么都冷冰冰的,洞房之夜,在缠绵之后,他愕然地发现我不是处子,我嬉笑地告诉他,我是他的没咩,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父亲,哈哈,反正他不可能我找谁对证,我想怎么编都可以,我就是要看着他痛,我就是药看着他被别人取笑,他痛苦的样子,至今想起来真好笑,他撕烂的喜帕,把洞房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砸掉了,一个在外面疯狂地奔了一夜,第二天,他乖乖地跑回来,谁会好好待我,只要我乖乖的,他一辈子都会对我好,也会在表面上维持这份夫妻关系。”
“我可能就会乖乖的吗?我已经离不开男人们了,那个君仰山,我只不顾勾了下指头,他就跳上了我的床,骆云飞,我稍用了点手腕,才达到目的,他原来是辽国王子,哇,真是意外,君问天好像也不是等闲之辈啊,白一汉太倔了,软硬不吃,表格仍然温柔如水,我发现到了飞天堡,我比以前过的还惬意,但心为什么还是空空的呢?”
“知道我再次遇到了托雷,他在我的心中,真的是无人可代替,我多么希望他能一心一意地爱我一个人,为了他,我什么都能舍,什么都愿意去做.......”
君问天物理地闭上眼,后面还有几页,他不想再看下去了,碧儿说的对,看过之后,他心头那种乱仑的自责感消失了,可是却多了一丝无言的沉重,那样一个不守妇德的女子,心中竟然也有这样的一份向往,真是讽刺。
她不幸,与托雷相遇。
他不幸,与她结合。
这都是恶缘,逃不掉,假如她不嫁他,是不是一切就会改变了呢?
没人知道,但他还是情愿受过这样一份痛,才让他与碧儿的相遇,才意识到真正的爱有多么令人心荡神移。
不去埋怨,发生的都发生了,白莲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死在托雷之手,这样的报应还不够重吗?他何必还去念念不忘与她之间的过节。
她可恨,可嫌,实实在在也可怜。
他对她,余下的唯有同情。
与她相比,他现在是多么幸福,老天把碧儿赐给了他,所有的痛都抵消了。
他的心情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么轻松。
碧儿,我的小闯祸精,再等几天,我就会来到你身边,到时随便你怎么惩罚与我,只要你不与我在分离,君问天在心中暗道,俊容上满溢着无法形容的温柔。
碧儿记得读中学时,生理卫生课上讲过,人的心脏和拳头一般大小,这是指一般人,像她就绝对不止,如果脚可以像手那样弯曲成拳,她估计她的心脏应该有那么大。
为什么呢?
因为她很坚强啊!坚强当然就要有一颗强壮的,棒棒的心脏,不然也承受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
别人失恋都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有的还想不开,要么自杀,要么就瘦的形销骨立,如非洲难民似的,她可不知失恋,是被抛弃哎,按照二十一世纪的婚姻法,妻子怀孕期间,丈夫就没有权利提出离婚的,可这在蒙古,不兴这个,君问天打发她就像打发一只跑错地方的羊,一瞪眼,她就跑的远远的了,不珍惜她的男人不值得留恋,朝三暮四的男人很让人讨厌,也许她也没到爱他爱的生死不离的底部,韩江流当初和她分手时,她还从茶馆不顾形象地哭着跑了出来,这次,她可没什么掉泪,至少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掉过泪。
坚强的原因还有一个,她腹中的宝宝最近调皮的很,一直动个不停,府中的厨子手艺也很好,对江南的小吃特别拿手,这种地方是给大汉怀念故居时偶尔回来住住的,不然就赐给成婚的王子,当今大汉的几位王子还年少,现在都住在宫内,这行宫也就空着了,现在成了他一个人的宅邸,横着,躺着随便走,有那么多的护卫和佣仆,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她想装下弃妇的可怜都不太好意思。
其实,她过得如此舒坦,是因为窝阔台的宠溺,这是王府中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窝阔台也没让人刻意隐瞒,大都城现在都知飞天堡堡主的弃妇住在三王府,这可是一个很让人津津乐道的桃色话题,窝阔台高明就在这儿,无需特别昭示,她的所有权不言而喻。
她来投奔窝阔台,就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才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能有个舒适而又安全的环境让她好好待产就行了,其他的她慢慢想办法,但对待窝阔台的态度上,他改变了许多,不至于以身相许,至少也应知恩图报。
她对他友善许多,也非常真诚,她是有些欣赏这位蒙古大汗,能在几位优异的王子中脱颖而出,想象他就有多杰出,他非常宽容,豁达,也非常精明,温和的眼眸中隐藏这犀利,但这样的一位君王,在她的面前却非常谦恭,甚至时小心翼翼地在呵护她,宠溺她,她有时会想,如果没有遇到韩江流和君问天,他直接穿越到了三王府,她会喜欢窝阔台吗?
嘿嘿,保密!
碧儿在三王府不无聊,她留下了秀珠,那个会造船的君南也赖了下来,贪图起王府的舒适,每天和秀珠打打闹闹的,也不提离开的事,她暗示他过好几次,他都装聋作哑的,她后来也就罢了。
她有别的事要忙。
碧儿找了几支毛笔,拔掉笔端的毛,把笔杆削成铅笔样,差人到外面的书铺买了许多颜料回来,她太那天窝在书房中画画,她的计划事先画公寓楼,然后画商场,幼儿园,游乐园,学校,汽车,火车,飞机.......她要把她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地方,比较新奇的事物都画下来,配上文字,等宝宝出世后,讲给宝宝听,可惜她的画工不是一点差,那有什么,反正没比较,她指鹿为马,也没人知道。
“小姐呢?”书房外响起窝阔台豪迈的脚步声,自她来了三王府后,窝阔台让所有的佣仆称碧儿为舒小姐,不准称夫人,只有秀珠和君南还坚持着。
“我在这里,大汗同志。”碧儿扬声叫道,看看外面天以傍黑,显然窝阔台刚散晚朝,他现在没什么大事,晚上都会来行宫用膳,还有还会住在这边,他一来,这行宫就侍卫成群,围得和铜墙铁壁似的。
“也不点灯,在干嘛呢,小丫头?”窝阔台朗声笑着进来,秀珠慌慌地点上灯,“夫人,你的脸又........”秀珠捂着嘴,忍笑忍到呛着。
窝阔台看了也直乐,碧儿每次画画都会把颜料碰到脸上,这次连眉毛上都沾了黄黄绿绿的颜料,宠溺地拿起一块布巾,沾了水,细细地替她拭去,一张清秀的小脸才露出本来面目。
“这有什么好笑的,这说明我画的认真,画的入神呀!”碧儿吹着纸上的水渍,杏眼瞪得圆圆的。
“恩恩,不笑!”窝阔台爱怜地替她顺好不服帖的卷发,看着纸上花花绿绿的一团,“今天这画的是什么?”
“公园!有湖,有桥,有花草,由树木。”碧儿指着纸上只有她看得出的一团一团,说得煞有其事。
“好像是御花园呀!”窝阔台听她的说法猜到。
“你也看出来了吗?”长睫扑闪扑闪,左瞧瞧右瞧瞧,今天好像画得是有那么点神似,“大汗,我们是真知音啊!”
窝阔台浓眉蹙了蹙,撩开锦袍,坐了下来,咋咋嘴,心中暗道能看出来才有鬼呢,不知这丫头整天兴致勃勃地整天画得是什么,还配上文字,只要她开心,他顺着她好了,“约莫看得出来,小丫头,明儿跟我进宫,你好好看下御花园,说不定回来后画得会更像。”
“御花园是御花园,公园是公园,两者有共同点吗?”碧儿歪着头,认真思索。
还有几个月都做妈妈了,这神情怎么还像小孩子呢?他以前都是喜欢妩媚的女子,懂情识趣,不需他费心,他们就能让他享受一个男人最大的满足,认识碧儿之后,他发现他错了,诚信付出然后等待回报,那才是真正的快乐,而这个小丫头就像是一座挖掘不尽的宝矿,每天都让他新奇,每天都带给他开心,不管朝中发生多大的事,只要回到了这行宫,看到她乐呵呵地趴在桌子上画画写写的,什么烦恼都没了。
草原上的英雄,这次是真的臣服与一个小女子的脚下了,爱的那么谦卑,爱的那么真挚。
“怎么不说话了?”碧儿察觉到没人回应,一抬头,对视上窝阔台含笑的目光,她俏皮地放下画,坐到他身边,体贴地给他倒了杯茶,把秀珠刚送上的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呵呵,借花献佛,羊毛出在羊身上,借你的矛戳你的盾,拿你家的点心请你吃。”
窝阔台忍俊不禁,“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叽里呱啦,一大串。”
“呵呵。”碧儿扮了个鬼脸,收敛了嬉笑,正正神色,“大汗,宋朝肯借路吗?”
“还没回复。”窝阔台喜欢和碧儿聊国事,她的见解有时绝对是点睛之笔,“不过,我估计快了,我又写了封信催促。”
“送出去了吗?”
“还没呢。”
“暂时别送,不要让宋朝感觉到大汗的急切,让他们以为借与不借,大汗都无所谓。跟他们借路,是给他们一个情面,让他们猜谬大汗的心,人心最难测,猜着猜着,会越猜越胆怯,大辽也撑不了多日,虽然辽国皇帝算得上是一代明君,但毕竟大势已去,迟早是蒙古的领地,至于大宋,就让他苟延残喘两天把。”碧儿双眸晶亮,口齿清晰地分析道。
这个时候,窝阔台一点点都不敢把碧儿当个孩子看,她身上闪烁着一层智慧的光泽,让他舍不得眨一下眼,这样的碧儿,特别的美,特别的让他心动,“嗯,那就拖两天,不过,这样,别人会以为有机可乘的。”
“可趁?”碧儿冷笑,知道窝阔台暗指的是托雷想借辽国之手里应外合谋反夺取大汗之位,“他已经慌不择路了,趁不到哪里去。”
窝阔台知道她是个鬼灵精,也不瞒她,“蒙古人最重义气,特讲亲情,我杀他其实易如反掌,但那样会大扫我的威信,不想冒这个险。”
“大汗不要担心这个,到时候,会有解决办法的,不会对你的威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你又知道?”窝阔台打趣地挑挑眉,不太当真。
“赌一下,赌注一万两银子。”碧儿伸出手。
窝阔台温柔地用大掌包住小手,“小丫头,你的赌注在哪里呢?”
“你借给我呀,不会这么小气把!”碧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窝阔台轻笑,“好,好,我借你,你赢了我给你一万两银子,输了呢,你生完孩子随我进宫。”
“啪!”碧儿与他击掌,笑得像只得意的吱吱叫的老鼠,“一言为定,不过,大汗,我可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早早把一万两准备好哦!”
窝阔台已经习惯他古怪的讲话方式,懒得去问那些名词是什么一丝,“好,输了你没什么,可是我希望是你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我喜欢钱呀!”
“现在宫里到时由一个赚钱的事,可是你不一定做得来。”
“说来听听?”
“北方有个红毛族国家叫俄罗斯,昨儿派了几个使臣到蒙古,商议两国建立贸易往来一事,可朝中无人懂蛮夷之语,特此向全国征聘能人,若能懂蛮夷之语,朝廷重赏白银十万两。”
碧儿大眼滴溜溜转了几转,“哈,哈,大汗,看来我现在是鸿运当头,要发大财了。”她大学时,副修一门外语就是俄语,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你真的懂?”窝阔台有些惊住了。
“大汗,你看到天上有牛在飞吗?”碧儿向空中指了指。
窝阔台啼笑皆非,“呃?怎么可能的事?”
“对啊,对啊,那就证明我不是在吹,我是讲真的,呵呵,那个贸易条例对蒙古是不是很有用?”碧儿得意的眯着眼,摇头晃脑。
“恩,作用很大,小丫头,这事可不能乱开玩笑,这祸要是闯了,我会帮你但着,但要让别人耻笑好一阵。”
“放心吧,大汗,我也该给你露露脸了,不然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表示点意思说不过去。”
他想要的意思不是这个,窝阔台深深地看着碧儿,眸光不觉变柔变软,“小丫头,有那么多银子,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他紧紧地握住她。
“有了钱呀,我要把你这座行宫买下来,要打这里面的佣仆买下来,以后这府中的开支全由我出,这样大汗,你来这里,就是到我家中做客,呵呵,我们就是平等的关系了,我不再是你的负担,我自力更生,自清不惜。”
原来她打得是这个注意,听着好新颖,“小丫头,做了皇后,也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他轻轻把她拉近了点。
“那不一样,说起来还是某某大汗的皇后,见到你还要下跪,还要和许多女人共有一个丈夫,怎么可能平起平坐?”碧儿不自然地眨眨眼,呼吸有些不匀称,大汗的脸像要贴到她脸上了,她微微往后仰着脖子。
“小丫头,如果你是皇后,大汗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以蒙古的江山为证......小丫头,我等你等得有些太辛苦了......”窝阔台温热的气息陪在她的脸上,手一用力,她跌进了他的怀中,他的唇缓缓地附了下来。
带着男子雄浑的气息和灼热温度的吻温柔爱怜地落在碧儿瞪得圆圆的眼上,长睫一颤,碧儿本能地闭上眼,身子僵硬地绷紧,耳边听到窝阔台低声轻笑,钳紧她的手臂放开了,她很安全地坐回她的椅中。
“小丫头,你确实还没准备好,不急,我会等到你全心全意的那一天,那样才是你所讲的两情相悦。”窝阔台半是自嘲半是宠溺地说,“在我面前无须那么设防,我绝对不可能勉强你的。”
碧儿喘出一大口气,羞涩的一笑,露出一排可爱的贝齿,她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窝阔台看着她那样,心中像钻进了一只小蟹,挠的心痒痒的,痒也只得忍着。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算成功的吻,害碧儿今晚失眠了。
吻,在字典中的解释是,以唇接触,代表欢喜,吻有许多种,浅吻,琢吻,深吻,舔吻,销魂摄骨的蜜吻.......如果像继续组词,还可以说出许多。
方宛青和林书白先生在她小的时候,觉得她乘时会在腮边奖励一个吻,她十四岁后,这种亲昵的 动作就取消了,知道遇到韩江流,她与异性之间的初吻被他夺去了,不过她不后悔,因为他那时喜欢韩江流。
韩江流身上有种让人觉得舒适和放松的气质,暖暖的,非常温和,他们也曾纵情深吻过,但怎么都好像和男女关系扯不上边,像是朋友间的友好表示,过家家似的玩闹,窝阔台的吻,她总是生出一种排斥,她知道窝阔台有多爱她,但她对他无法生出同样的感情,他没有碰过她的唇,吻过她的手臂,额头,眼睛,那种吻让她难受,心中毛毛的。
只有.......碧儿托着下巴,仰望着天边的一弯冷月,叹了口气,只有那个像吸血鬼的君问天一吻她,她就身体发软,小心乱跳,大脑空白,情不自禁就会回应,还恬不知耻地把身子往他怀中嵌,贪心地要的更多,抱着他都不肯松手。
表情可以佯装,话可以以慌代替,唯独心和身子最诚实,它们知道什么是最合适自己的,不得不承认,君问天和别人是不同的,对她而言。
她爱他,但又如何呢?
显示想尽办法地从他身边逃开,好不容易两个人取得默契,他却一脚踢开了她,她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悲痛呢?想起此刻,他的怀中抱着别的女人,而她孤零零地在王府中与冷月对望,心就像刀割一般的疼。
不愿像个怨妇,更不想放下自己的尊严,她没有过尽千帆,但也算知道自己的性子,宁可孤绝,也不愿接受一个不完整的男人,现在对他有些留恋,那是因为习惯,总有一天,她会把他忘得干净,回首的时候,好笑自己遇人不淑。
那个男人,对你好的时候,可以把冰融化,对你恶的时候,能让六月天徒降寒霜,命中注定不是她能承受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她不陪他玩了。放弃一份感情而已,不是放弃生命,没什么可害怕的。
从此萧朗是路人,碧儿突地想起这句话,他不在是她的萧郎,是路人甲,擦肩而过的路人甲。
她有了新的大树,比他会疼自己,比他更宠自己,爱得比他深比他真,他该知足了。
知足了,应该跳上床,做个美梦,一觉睡到天亮,为什么还在这儿唉声叹气呢?
她有些不了解自己了。
碧儿开了厢房门,信步走了出来,倚着房前的廊柱,静静注视月色笼罩下的庭院,树影婆娑,夜风习习,空气中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无名香气,这大都的月亮看上去没有飞天堡那边的大,她有些想那片广阔的草原了,或许还有别的。
“咳,咳!”院门边立着个身影,怕惊了她,清咳了几声。
“君南,去睡吧!”碧儿没有动,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边的弯月,君南自从进了王府之后,晚上就呆在她居住的庭院外,知道天稍明才会去小歇一会,好几个晚上,她睡不着的时候,站在窗边,都会看到他的身影,秀珠白天忙忙碌碌的,总是早早就躺下了。
君南转过身,犀利的眼眯了眯,往她这边走来,“白天画画的兴奋持续到现在吗?”
碧儿没理睬他的打趣,心情郁郁的,和白天的俏皮嬉笑,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其实王府很安全,你没有必要留在这儿的,我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要你来保护,太委屈你了。”
“你是飞天堡的堡主夫人,应该是飞天堡的护卫保护,王府的侍卫是王府的,保护夫人是我的职责,怎么会是委屈呢?”君南难得一脸正儿八经。
“我已经不是什么夫人了,”碧儿怔了怔,目光闪烁,鼻间酸楚,低喃道,“从我出了飞天堡,就和飞天堡没有关系了,秀珠和我相处的日子长,熟了我的性情,我才要了她,我知道你是堡主派过来的,为防止别人以我作要挟来对付堡主。现在我有大汗的庇护无人敢动我的,我不会成为你们堡主的障碍物,君南,你明天回飞天堡去,我不愿和飞天堡再有任何牵扯,经验告诉我,和飞天堡牵扯越多越倒霉,最后还说是我这个闯祸精惹得。”心中不由地把那个薄情的男人怨了又怨。
君南含笑瞟了碧儿一眼,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树丛,一只夜鸟扑闪着翅膀嘶哑地叫着飞出,“这话一听就知道夫人和堡主在赌气,夫人是在埋怨堡主吧。堡主那样子做他的苦衷.......”
“打住!”碧儿忽然打断他的话,“我们可以不谈那个人吗?我严重声明,我不是赌气,而是清醒,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开了,你爱呆在这里就呆吧,但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承你的情。”
君南玩味地勾起嘴角,“夫人,你这气好像还是这不轻呢,看来堡主以后有苦头吃了。”
“你在说我就带球嫁给大汗做皇妃去。”碧儿急了,脱口说道。
“带球?”君南挑挑眉。
碧儿白了他一眼,“就是我腹中的宝宝。”这肚子圆圆的不是球是什么。
君南咧嘴大笑,“幸好你有这个球,不然夫人跑得更快,我只怕还追不上来呢。”
碧儿斜脸看了他一会,眨了眨眼,“君南,知道不,一开始我还把你当作是某某王爷身边的人呢。”
君南弯起嘴角,“飞天堡中这一类的人很多,你怀疑我也是正常的事,不过这也是堡主故意让我给别人误会的,神秘莫测,令人猜疑的人,就容易看到许多奇怪的事,听到许多奇怪的话。”
“你原先不是白员外家的人吧?”
“我姓君,怎么会和白家的人扯上关系呢?呵,你不是在君府呆过吗,君总管是我的爹,我自小就在君府长大,因为君府中的佣仆和飞天堡中的佣仆不相往来,所以堡中的人都不认识我,我以前是帮着堡主管理两矿的,发往江南与漠北的铜和铁是我负责押运的,知道白莲夫人过世,堡主突然把我调回堡中的账房,一条通往草原,这是堡主为防不测修建的,只有堡主、白一汉和我三人知道暗门怎么开启,飞天堡的生意庞大,有许多事很复杂,不得不多留几条路。”
“那原先有没有一个专门负责管理湖中画舫的家仆?”碧儿问。
“白莲夫人在世,船坞仆人都近不得,钥匙只有春香有,哪里会有什么人管理。”
“可是,可是那次秀珠不是说.......你是白莲夫人的陪嫁,来堡中很久了,堡内的姑娘都很喜欢你,特别是春香,这话和你刚才的话不是有冲突吗?”
君南抿嘴笑,“夫人,你那么聪明,猜不出吗?”
碧儿皱皱鼻子,耸耸秀美,深吸口气,“不要告诉我秀珠和你是一伙的?我可不信哦,她可是我亲自挑选的。”
君南还是笑。
“难道是真的?”大眼清明如水,直直瞪着君南。
“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身上突地多了件外衣,不知几时起床的秀珠娇嗔地瞪了君南一眼,站在碧儿身边,“我说谁在说话呢,原来是你在逗夫人。”
“你们.......”碧儿真的有些纳闷了。
君南爱怜地扣了眼秀珠,目光对视碧儿询问的视线,“秀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在夫人准备嫁近飞天堡时,堡主就特地挑了秀珠侍候夫人,为的就是好好保护夫人,飞天堡中危机四伏,堡主怕夫人会遇到不测,至于为什么夫人没察觉,呵呵,那是因为堡主把夫人的脾性,喜好摸的透透的,秀珠就是特地为夫人量身定做的。”
在她未进堡前,君问天就为她找了护卫,为什么?
天,她有些消化不了了,碧儿揉揉额头,“秀珠,这个意思是不是说你也会武功,要是有人害我,你完全可以对付,我在堡中有时觉得身后有人,那是你吗?”
秀珠轻轻点头,“是,都是我,我对付两三个男人完全可以,夫人,你和君南简直是深藏不露,我真的完完全全被你们俩给骗了,哇塞,够周密,那秀珠,我前几次回大都,你怎么不跟来呢?”
“我要是跟来,会让赵总管起疑心的,还有别的有心人会发觉我的真实,夫人回大都,身边不都有堡主陪吗,哪里还需要别人在。”秀珠暧昧地挤挤眼。
她一个闯祸精,君问天费得心还真不少,是怕她给他惹祸吗?还是怕她识破他的秘密?
“他对堡主所有的事倒是识得清清的,能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处变不惊,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以前还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的,简直像个跳梁小丑,他可能偷笑到内伤。”居然瞒了她这么久,好讨厌的说,可是心中去不真气的很凶,反倒是润的湿湿的,有些想哭。
君南和秀珠讶异地对视一眼,她斤斤计较这些?
“君南怪不得不肯回去,原来是舍不得秀珠,假公济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了,花前月下,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这支灯泡自动熄灭,闪人。”话音刚落,廊柱前的人不见了,轻盈的身姿,根本不像是个怀孕几个月的人。
秀珠和君南失笑,十指轻叩,四目含情,夫人说得不错,这么美丽的月夜,很适合约会。
厢房中的人,不知怎的,一夜春梦涟漪,早晨起床,笑脸晕红如三月的桃花,带着这抹红,坐轿进宫,大汗窝阔台亲自步出宫殿,扶他下轿,对这这张笑脸,失神如少年。
宫中小太监小声提醒,俄罗斯的使臣在议政殿等候多时了。
林书白与方宛青同为大学教授,经常要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议,也有时被春分得意的桃李们邀请出席什么宴会,聚会,他们家的那一对龙凤胎很荣幸也在受邀之列,爱屋及乌吗,而且龙凤胎本身就罕见,有他们在,可以活跃气氛,多许多话题。
久而久之,那对龙凤胎虽不是出身名门,但也练成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气质,不管面对什么庄重,肃静的场合,不管面对什么高贵的人,两人都斯文有礼,很有书香门第的教养。
林妹妹在楚君威的新片发布会上表现那么逊,那是情况特殊,估计是被帅哥吓着了。
碧儿今天没有盘髻,长发娟娟的放在身后,头上唯一的装饰是枚珠环,有些像水晶发卡,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她穿了件宽松的月白罗裙,袖口和裙边用蓝绸镶饰,大眼晶亮,樱唇微弯,整个人清新秀雅如一朵绽放的雏菊,一路上,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惊如天人般,视线像胶在她身上,挪都挪不开。
窝阔台不在意礼仪,亲自引领碧儿往议政殿去。
蒙古男子都是以英雄威猛为傲,摔跤摔得好,马技有多高,各有所爱,美也没有一个极限,就是倾国倾城,美艳绝伦,那也都是暂时的,没人最怕远暮,一老,玫瑰也成了残梗,有句笑谈,谁说男人花心,其实他们最专情,在他们二十岁时,他们喜欢十八岁的女子,到了他们八十岁,他们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女子。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没有一个女子,敢说自己可以以容貌能锁住男人一辈子的心。
所谓美人,在水一方。
男人一生都在寻觅,狩猎的美女......是下一个出现的更年轻更美艳如花的,估计就在水中央。
窝阔台今天不敢这样认为了,世上还有一种美,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油半点清戒,反而美的越来越浓,越烈,让你心甘情愿沉迷,那就是慧黠之美。
慧黠的女子,浅笑吟吟也会如陈旧佳酿,入口边醉,清眸流转,是不可言说的风情,顾盼之间,已是芳华绝代。
碧儿就是一位慧黠与可爱于一身的小女子。
窝阔台意识到,对碧儿,他不是因为一时的新奇而被吸引,碧儿有可能是从前,现在,将来,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在遇到,拥有的女人了,这份爱,不知不觉已经深到骨髓,无关年轻,无关花容,无关情yu,他没有理由的爱上了这样一个小女子。
碧儿是唯一的,不同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紧她,不能错过她。
因为爱,他才屡次退让,因为爱,他才会包容,因为爱,他才放下帝王的尊严,尊重她,宠溺她,没有任何原则。
“干嘛这样看着我?”碧儿诧异地看看窝阔台突然想要溢出来的满眼温柔,停下脚步。
窝阔台温柔地替她理好发上的珠环,“一会进去不要担心,有我在,就是闯个小祸也没什么。”二人已到议政殿的门口。
“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你等着瞧把。”碧儿斜睨他,嘴角撅起。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把她抱进怀中,吻个尽心,窝阔台轻笑,高贵地伸出手,向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事实证明,碧儿真的不是乱吹的。
她的表现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也足足让蒙古的朝臣们第一次见识到这位飞天堡的原堡主夫人是怎样的出众。
使臣有二位,俄罗斯那时还是沙俄时代,优雅的宫廷礼服,让碧儿想起《战争与和平》中安德鲁王子,她没有行蒙古女子的万福礼,而是拎起裙摆,落落大方向使臣行了个非常淑女的屈膝礼。
议政殿中瞬时满地都是使臣惊落的眼珠再滚。
分宾主坐下,碧儿坐在使臣与窝阔台之间。
碧儿的俄语不算熟练,但一般的对话可以应付,有一位使臣懂英语,碧儿换了英语与他交谈,自如了许多,蒙古与俄罗斯疆土相接,使臣想要商谈的内容无非就是两国之间可以自由的贸易往来,玫瑰此时已非从前,俄罗斯那样的大国对蒙古也不敢小视,贸易合约力求公平,不敢沾半点便宜,碧儿把内容翻译给窝阔台和大臣们听,在他们商议之时,又回过头与使臣笑谈俄罗斯的风土人情和民俗习惯。
“小姐,你去过俄罗斯吗?”使臣敬慕地看着眼前的卷发女子,蒙古男子都很少习字,怎么会有一个如此渊博的女子呢?
“没有,不过关于俄罗斯的书看的不少。”碧儿对俄罗斯的历史了解的不多,搞不清楚现在具体是俄罗斯的哪一个朝代,但谈些旅游书上的东西总不会错,克里姆林宫,莫斯科红场之类的呀,西北利亚的寒冷,牛肉土豆汤,静静的顿河.......但这也让使臣已经惊得眼都不会睁了。
什么时候,蒙古人对俄罗斯已经了解的这么透彻?使臣对视一眼,心中发憷,让碧儿把贸易合约的几条改了下,不敢在力求平等了,现在要担心的是蒙古会不会侵占俄罗斯?
不然干嘛要那么细致的了解俄罗斯呢?中国古书上有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还只是一位小女子,只怕蒙古的能人个个都是深藏不露。
(补充一下,历史上窝阔台时代,蒙古曾经把南俄罗斯侵占为蒙古的领土。)
窝阔台看着这份明显对蒙古利益多多的贸易合约,微微有些不解,俄罗斯使臣不远千里的来蒙古,是来送大礼的吗?询问地看向朝臣们,朝臣们的眼睛都盯着碧儿呢,神态各异,有惊愕,有欣赏,有恐惧,座中的耶律楚材是一副了然,托雷刚有些僵硬。
一早,大宋皇朝派人送来书信,答应借道,托雷的心情不是很坏可以形容的,又看到碧儿有意无意地瞟向他的冷冽眼神,他莫名的寒毛直竖。
窝阔台淡然一笑,扭头问碧儿,“舒小姐,你问下使臣,他们确定了吗?”碧儿正与使臣讲话,没有听清他讲什么,把头往他这边凑了凑,“什么?”
距离如此之近,碧儿粉颊上的毛龙清晰可见,窝阔台心中突地像被三月的阳光直射过来,暖的无限惬意,手随心动,桌下的手一下子扣住碧儿的手腕,轻柔地握在掌心,碧儿脸一红,不好做声,大眼眨了眨,“大汗,你说什么?”
窝阔台神色自如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碧儿借转身之时,想抽回手,窝阔台握的更紧了,无奈,她只得由他握着,这水下细微的小浪花不巧被耶律楚材捕捉到了。
合约在使臣们一再的让步下签订下来,窝阔台大喜,吩咐在宴会厅设宴招待使臣,让朝臣们作陪,碧儿作为翻译,自然也要参加,这是蒙古国首次有女子参加国宴,这消息一下子在后宫刮起了一阵旋风。
“舒小姐!”耶律楚材礼貌地对碧儿供了下手,窝阔台在隔壁的偏殿向进攻大辽将军下达改道的命令,使臣两人在私语,一位宫女端了碗参茶给碧儿,这茶显然是特别吩咐的,别的人喝的可是蒙古地道的砖茶。
“老先生!”碧儿有些渴了,喝完茶转向耶律楚材,察觉到别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也不在意,穿越到蒙古后,她已习惯做个怪胎。
耶律楚材默默看来她好一会,说道,“我不再坚持我以前的想法了。”
碧儿一怔,清眸突地茫然忧郁,低喃道,“你不想帮我了吗?”那天,在三王府门前,她向耶律楚材保证,她不会做一个祸国红颜,摆脱耶律楚材观察星象,看何时会出现日食,不一定现在,二年,五年,或者十年都可以,只要有一日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就能忍受现在的日子。
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无依无靠的一千年前的蒙古的那个人,已经变心了,她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停靠窝阔台是暂时的,不能回报他的爱,她又怎能呆在这里?现在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她无从选择,等孩子生下来,就送给君问天,飞天堡中的第一个孩子,有他的使命和职责,他答应君问天的,孩子给他,然后她就会离开大都,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下来,等着日食的到来。
回到二十一世纪后,这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她是林妹妹,不再是舒碧儿,也不再是什么堡主夫人。
“小姐,今天我发现小姐你不只是一点聪明,如果你留在大汗的身边,你会改变蒙古的命运,”耶律楚材虽不通俄语,但他从使臣的脸色和眼神中看出,碧儿和他们随意的交谈让他们有多惊惧,大汗昨天对他将从大宋借道一事,是舒小姐的建议,此刻,他突地惊醒,碧儿对蒙古的影响有多大。
碧儿大眼委屈地转个不停,“老先生,你太看重我了,其实我真的不厉害,请你不要食言,好不好。”
“不,小姐,虽说后宫女子不参政,但只要是对国家有益的建议,何必在意那些呢?小姐,你不明白大汗对你的心吗?老臣在皇宫多年,第一次看到大汗对一个人如此在意,小姐,大汗不会委屈于你的。”耶律楚材改用怀柔政策。
“老先生,你不做首辅,改作媒婆了吗?”碧儿哭笑不得,“我现在怀着别人的孩子,如果嫁人,会让孩子的父亲和大汗一并被人取笑的。这事不可以再提,我的心意明明白白告诉过老先生,你如不帮我,我另想办法。”
“小姐!”耶律楚材重重地叹了口气,“大汗对你用情已深,你若一意孤行,我怕大汗会......一蹶不振,如果你对大汗无意,你不该来大都的,你既然来了,就等于是给了大汗希望,为人不能太自私太心狠,不能利用别人对你的好而去伤害别人,你呆在他的身边,一再地让他发现你的好,越来越被你吸引,然后在离不开你,而你却一把推开他,走得远远的,你让他情何以堪?他乃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一位普通的男子,他若倒下,蒙古就.....摇摇欲坠了。”沧桑清瘦的面容,满是担忧。
碧儿呆愣着,鄂成一具化石,也许她真的太自私了,也许她真的来错了!
“我一生都没成亲,不是没遇到,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我想成就自己心中的首辅之梦,若成家,我就要分心,患得患失,满心牵挂,男人不都是坚韧无比的,至情至性的男人很脆弱,即使他装得再坚强,他的心是温柔的,至爱的人轻轻一击,便可以让他崩溃倒塌,小姐,你该面对这个现实了,做人要付一点责任。”
“老先生,对不起,我......我明天就离开。”碧儿紧紧地咬着唇,心中已是波涛汹涌,她想得很单纯,只是依靠一棵大树,没想这么深,这么远。
耶律楚材无奈地摇摇头,“小姐,大汗原本是威武不屈的男人,因为你,他已经变得脆弱了,如果你有良知,你不会走的,何况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你走便是祸国红颜,若留,则是蒙古之福,请慎重考虑,我会建议大汗对小姐加强侍卫,以免小姐迷失了路。”他谦恭地施了下礼,向一边的朝臣们走去。
小脸刷地雪白,碧儿跌坐在椅中,他上了贼船吗?她听得懂耶律楚材话语中的暗示,她眼前只有一条路......笔直地走向窝阔台,不管是回二十一世纪,还是找个僻静之处,都是梦了。
碧儿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堡主夫人,好久不见。”托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脸色铁青,目光阴寒。
“好久不见吗?”碧儿稳定了下情绪,站起身来,直直地迎视托雷的目光,“我怎么觉得四王爷无所不在,无孔不入,,你的人似乎总是四周如影随形,想避都避不开。”
“你......”托雷颜色一沉,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要以为你现在博得大汗的青睐,你就太过放肆,一位民间女子,怎会懂异族言语,这不值得推敲吗?”
“当然值得推敲?”碧儿冷冷笑道,“是给我个奸细之名,还是让我诈死,移棺换尸变成另一个人,不然夜晚派人来把我给杀了?四王爷很擅长此道的。”
“舒碧儿.......”托雷咬着唇,低吼道,“你以为半王不敢吗?本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捏死你易如反掌,一个女人在如何,也比不过兄弟情谊的,哼,像你这种挺着肚子还妄想勾搭别的男人的女子,有什么好?”
碧儿讥讽地倾倾嘴角,“不好,只比勾引朋友妻的男人好一点点。”
“堡主夫人,我看你真的是得意忘形了。”
托雷羞恼地抬起手,眼一细,没等落下,碧儿已经被带进了另一个宽大的怀抱。
“王弟,你该去兵营看看了,朕现在为你打好一切通道,再攻不下汴京,朕就该往别处多想了。”窝阔台冷漠地瞟了托雷一眼,眼底怒火轻燃。
托雷手握成拳,高壮的身子因气愤而有些发抖,“大汗,草原上的英雄应该明白手足与女人谁轻谁重,当狼群来的时候,手足会帮你脱离危险,而女人则是你的拖累。”
窝阔台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笑意很淡,很冷,“恩,王弟讲得有理,但也要看是什么手足,如果是诱惑狼群扑向朕的手足呢,朕还是情愿留下女人,就是拖累也无所谓,至少不会让朕觉得孤单,失陪,朕该带舒小姐去外面走走了,王弟也不要耽搁,军情如火,朕等着你的捷报呢!”他高贵地对托雷颚下首,当着朝臣们的面,揽住碧儿的腰,往殿外走去,不时还低头轻语,那温情脉脉的眼神,不会让人理解错误的。
托雷愤怒地一跺脚,气的面无表情。
“午宴还要有一会,我带你去皇后宫中吃点东西,你们认识的,以前一起在三王府用过膳,听说你今天来,她一早就令宫女顿鹿肉,说那个对孕妇很好,”窝阔台含笑拥着她,指指前方的御花园,“碧儿,好好看看御花园,和你画的公园相似把。”
碧儿埋头走路,没有作声。
“怎么,被四王爷吓着了?”窝阔台侧过身,站到他面前,两手捧着她的小脸,后面相跟的宫女和太监慌忙把头埋得低低的,目不斜视。
清眸突地一红,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大颗大颗的泪从眼底滚了下来。
“天,真的吓着了,我不好,不该走那么久的,不过,碧儿,你要相信,现在在蒙古,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得了你的。”他温柔地替她拭去脸腮的泪,把她拉进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细腻之极。
这些日子忍着的,压着的,所有所有的情绪,突地就像喷薄而出,碧儿的泪一串接着一串的滑下。
为什么,君问天,你个大坏蛋,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让我不得不去依靠别的男人,为什么现在抱着我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让我陷入两难的地步?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可是我们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在一起了,我不.......原谅你,我恨你......可是我还是想你........
碧儿拼命地哭,象用尽了全部的心力专心地哭,哭得气急,哭道晕眩。
宫中的人惊愕地看到大汗抱起了舒小姐,脚下慌乱地往中宫走去。
“大汗,舒小姐只是哭得太剧烈,一时憋住了气,没有大碍,让她睡会,马上就会自然醒来的。”乃马真皇后拉上被子,挥手让宫女全退下,看着一脸不舍坐在床沿看着碧儿的窝阔台,叹了口气,她好像从没在大汗的眼中看到国这种神情,大汗真的喜欢上这位堡主夫人了?
窝阔台轻轻地拭去碧儿眼角的余泪,久久才启口道,“朕不会原谅四望弟的,他明知是朕的女人,还恶语惘下,真是气死朕了。”
“大汗,”乃马真皇后扯住窝阔台的袖子,指指外面,示意不要打扰到碧儿,“臣妾不懂朝中之事,不过,你也要问个仔细,不要轻易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朕不是个不辨是非之人。”窝阔台蹙蹙眉头,又回首看了看里见,“朕要去和俄罗斯使臣共进午宴,碧儿看来是去不了了,皇后,替朕好好照应碧儿。”
大汗这是在拜托她吗?乃马真皇后惊讶地眨眨眼,大汗为一个小女子,如此礼貌地和她讲话,不是命令而是请求般 的语气,到底谁和谁是一家子呀,乃马真有些想笑。
“大汗,臣妾会好生照顾舒小姐的,夫妻这么多年,臣妾怎会不懂大汗的心呢。”她含蓄地打趣道。
窝阔台难得脸有些发红,背着手,不太自然地转过身去。
“大汗如此喜欢舒小姐,为什么不带到宫里与臣妾作伴?大汗不好开口,臣妾向内务部来提。”
“不,不要逼她。”窝阔台慌忙挥手,“她现在怀着身孕,至少要等她生下孩子,也要等她心甘情愿进宫,这丫头性子烈,有些小小的狡黠,朕不要太过限制她,让她呆在宫外,她开心就好。”
“大汗.....”乃马真皇后心中一阵酸涩,大汗原来也是会疼人的呀!“臣妾都懂了,臣妾会好好对待舒小姐的。”她是女人,明白只有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情愿为那个人委屈自己,记得舒小姐新婚时,大汗从飞天堡回来的那一晚,对她说了一夜堡主夫人,眉开眼笑的样子让她很意外,大汗不是重色的男人,府中也有几位侧妃,但他待她们都是冷冷的,也很少逛青楼,过了一阵,大汗说要请堡主夫妇吃饭,还特地她到府门外迎接,瘦下修长的女子,长相平平,就一双眼初衷点,并不让她惊艳,可那双眼一转,一开口,,她就知道这小女子不同了,大汗眼中立刻就容不下别人,君堡主对夫人也是疼爱备至,从那之后,大汗心中就象有了什么心思,常一个人独自出神,有时会抿嘴轻笑,有时还会叹息,有天,突地以她的名义去邀请堡主夫人过府,两个人呆在小别园中,很久很久,出来时,她知道二人之间并无暧昧之情,但大汗眼中又多了什么,多了什么呢,她现在全知道了,是爱!
堡主夫人被休,正中大汗的心,这是天怜大汗之情吧!
碧儿是午膳时分醒过来的,一睁眼,看到乃马真皇后坐在床前的锦榻上,她慌忙坐起。
“醒啦!”皇后温和一笑,宫女为碧儿后面垫了下靠枕,有递上一碗百合粥。
“我下来吃。”碧儿拘谨地摇摇手,很不好意思,“不要,就在床上用,刚睡醒,起来头会晕晕的,吃完再起床也不迟。”乃马真皇后回过头对宫女说道,“去宴会厅禀报大汗,小姐醒了,让她安心。”
“谢谢皇后。”碧儿无奈接过宫女手边的粥,非常粘稠,一点百合的苦味都没有,不知加了什么,又香又甜。
碧儿低下眼帘,长睫轻轻地颤动着,“皇后,你.......放心,我对大汗没有非分之想,我.....不会是皇后与大汗之间的阻挡。”她猛吞口水,非常愧疚地说。
乃马真皇后噗地一笑,“你怎么回事本宫与大汗之间的阻挡?有你,本宫欢喜还来不及呢,告诉你,本宫第一次看到大汗为你脸红哦!”
“呃?你不妒忌?”碧儿好奇怪地问,像她看到君问天对别的女人好,肺都气爆了,窝阔台对自己那外露的表示,皇后居然象没事人似的。
“干嘛妒忌?大汗本来就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的,他算是节制 的君主了,宫里并没有几位姐妹,大汗非常尊重本宫,本宫为他生下太子贵由,现在已成他左膀右臂,好像应该是别人妒忌本宫才是,女人嫁给大汗,能有本宫这样,很知足了。”
碧儿愣了愣,眼睫眨个不停,“可是......可是你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丈夫,你不难受吗?”
乃马真皇后捂嘴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对于一个女人,出嫁之后,生下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没什么好计较,没有个人男人一声专情一个女人的,不可能的事,干嘛要去多想呢?”
也是,专情的男人犹如恐龙一般,在远古世纪,就已消失,是她不识时务,还在做什么大梦,碧儿挫败地梳理着头发,叹了口气。
“皇后,打扰你了,我该回王府了,”碧儿探身下床,定了定神,穿上外衣。
“等大汗回来再走,你一会也要用下午膳,不然又会晕倒,大汗会担心的。”乃马真皇后真心挽留。
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看到碧儿,施了下礼。
碧儿惊讶地回礼,不解地看着皇后。
“太子贵由。”皇后慈爱地瞟了眼儿子,眼中无限骄傲。
这就是贵由,碧儿瞪大了眼,窝阔台之后就是他登记汗位,可惜在位时间奇短,某天晚上与拔都王子饮酒,没让外人进去,到凌晨,宫人进屋,发现这两人均没了呼吸,已死多时,这是蒙古的第二大悬案,一直没人解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这些,她看向贵由的眼神多了份同情和不舍,看上去就是一个英俊的皇族少年,命运拨测,让人唏嘘。
“父汗让贵由来看望舒小姐,说请舒小姐考虑下,能不能收贵由为学生?”贵由毕恭毕敬地问道。
“我......能教太子什么呢?我不会骑马,也不会武艺。”说到学生,碧儿想起了忽必烈,好像很久没见他了,虽然托雷很讨厌,但那是个讨她欢喜的小孩,非常明事理,懂进退,是大体。
“父汗说学书本上的东西。”贵由拧柠眉,神情不是很情愿,堂堂太子,认一个长不了他几岁的女人做老师,岂不是让人笑死。
乃马真皇后心中警钟高鸣,大汗宠爱这女子,她可以大度,但如果想抢她的儿子,她可不干,大汗这什么意识,朝廷有的是才华出众之人,象耶律楚材就是一位好老师,让儿子跟这位舒小姐学,是不是想让儿子和她亲近,日后夺她的中宫之位?这样一算计,丽容就有些挂不住了,瞪了贵由一眼,生硬地说道,“真是太不懂事了,你没看舒小姐正怀着身孕吗,你想让她累着吗?”
“母后,儿臣......”贵由支支唔唔,不知该说什么好。
碧儿不懂乃马真的用意,不过,她无心收下这个学生,忙顺着乃马真皇后的话下台阶,“太子,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不能误了太子,其实耶律先生就是一个好老师,我没读过几本书,呵呵,大汗和你开玩笑的。”
乃马真皇后与贵由太子同时轻吁了一口气。
“本宫象大汗是喝酒喝高了,才这样一说。”乃马真呵呵干干地笑着,“舒小姐,去花厅用点午膳把。”
“才刚吃了粥,暂时吃不下,多谢皇后,我真的该回府了。”碧儿不想多留,施下礼,说道。
乃马真皇后没有坚持,心中对碧儿多了几份提防,“那好,本宫送你出宫门。”
碧儿坐的轿停在宫门旁边的客殿前,秀珠伸了脖子往里看着,君南懒懒地两手交Сhā,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夫人回去了。”秀珠终于看到碧儿出现宫道上,推了君南一把,叫上四位轿夫。
“皇后请留步!”碧儿深施一礼,让乃马真皇后先行转身,按照礼节,她不能在皇后面前上轿。
乃马真皇后高贵地点点头,欲转身,突地看到窝阔台疾步行来,越过她,径直走向碧儿,看都没看他一眼。
说不妒忌是假的,乃马真皇后苦涩一笑,她有太子贵由,其他无需在意,她心中暗道,仪态万方地远去。
“为什么不等我?”窝阔台喝了点酒,话语间带着几分酒意,眼神就更多了几分狂热,牵着碧儿的小手,走进客殿。
殿外,秀珠和君南面面相视,无奈地轻叹。
“你不是和使臣共进午宴吗?我没有别的事,想回去先歇着,大汗,记住十万两银子,不准食言哦!”碧儿佯装语气轻快,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窝阔台超前两步,贴她更近了些,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守财奴,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呢?握的不都是你的吗?”
碧儿眨巴眨巴眼,有些回不过神,暗示这么强烈呀,唉!没人爱痛苦被人爱还是痛苦!
“大汗,如果啦,我是将如果啦,某一天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侧目看着他。
科威特亲昵地捏了下它的粉腮,“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生气的。”
“不是,不是,”碧儿急忙摇头,“事态很严重,后果很可怕。”
“举个例子听听。”窝阔台被她急急的样逗笑了。
“比如......”碧儿咽了几口口水,深呼吸一口,“比如我没打招呼出去游玩......”
窝阔台的笑容突地冻结在脸上,大手腾地握紧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道,“碧儿,不管你闯多大的祸,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都没关系,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发生,不要逼我用非常法子禁锢你,那样你会难过,我也不好受,我们当初说好的,只要你主动过来,我就不会再放开你,碧儿,我已经为你无处可退了。”
“大汗,我对你真的很重要?”碧儿怯怯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碧儿主动走过来的那一天,比我登基汗位都来得开心,乖,不要说傻话让我急,今天没上早朝,一会的上晚朝了,我还有许多事,回府后好好歇着。”他揉揉她的头发,不让自己多想她的话。
碧儿猛然抬起头,“大汗,你从来没觉得我很怪异吗?一个闺中女子没上过学,却读了那么多的书,博古通今,思维,认识和你们都不太相同,对许多事先知先觉,甚至还懂得外国的语言,那就没有多想过这是为什么?”别怪她话夸自己夸的恶心,在现在的蒙古,她确是一个异人,一千多岁的人精啊!
窝阔台沉默,静静俯视她,好半响,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吧,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我有想过,你可能是妖也可能是仙,我早就让人去打探过真正的舒碧儿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不是舒碧儿,我知道。”
“那你还......”
“还要你,是吗?碧儿,是仙是妖,那又怎样,你现在我身边,就好。”
“我不会永远属于这里的。”碧儿轻嚷,有些无力。
“我是天子,就是老天也不敢和我争的。”窝阔台浅然一笑,“君问天傻,我不傻,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形,都不会放开你的。”他意味深长地将她落下的卷发抚至腮后,露出一张茫然失落的小脸。
碧儿的肩挫败地牵拉下。
浑浑噩噩地上了轿,碧儿对秀珠说从君府门口转了一下,秀珠没看过碧儿这样失魂落魄过,眼直直的,象有些呆傻。
轿远远的在君府外面的路边停下,隔了几棵大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君府的大门,碧儿掀起轿帘,君府的门馆前擦拭着大门,佣仆们出出进进,没看见一个主人,可能还没从飞天堡回来呢!
秀珠和君南也不提进去坐坐,他们陪着她,默默不语。
君府!她和君问天的洞房之夜就是在这里发生的,虽然回忆不算美好,曾经那些个君问天宠她,疼她的日子,不知怎么,总给他一些不真实感,可能甜蜜太多,消失的又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回来,把君问天从知府大牢接回来的那一晚,她主动托坏送报,深情款款向他表白,告诉他她爱上他了,他当时什么也应着她,为何转瞬即逝呢!爱真的如同烟花一般,绽放时绚丽多彩,消逝的时候连一丝痕迹都寻不着。
如果君问天知道窝阔台对她说着一番话,会是什么表情呢?俊容一冷,眉微扬,“你想我向你说恭喜吗?”
“夫人!”秀珠爱怜地看了她一眼,递过一方帕子,碧儿这次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
她没有拭泪,任期肆意流淌,眷恋地再看了眼君府,缓缓放下了帘子,“回王府!”王府现在是她的家,这里对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
宫门一如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一路上,秀珠听到碧儿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诗。
月黑风高,官道之上人影绝综。
飞天镇外的红松林,叶浪翻滚,夜鸟鸣歌,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系着两匹高达骇马,几个男子默然矗立,不时抬头看着林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林边是座硕大的坟茔,土色新湿,一根杂草都没有,显然是座新坟,却无碑。
“可怜泸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君问天负手低吟,唇角噙着一丝讥讽,“这两句诗,婉玉公主应该不陌生吧,拜你所赐,你的那些侍卫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他们的家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葬在何处了,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已是我仁慈的极限。四十条人命,若不是婉玉公主的贪心,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结局。”
白翩翩依然一袭白衣飘飘,浓郁的夜色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她只是面坟而站,象把自己化成了一座石碑。
翻天覆地也不过是原此,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堡中明明都已是宋朝侍卫,原先的那些佣仆辞的辞,杀的杀,早已没有几个了,王夫人也在她的挟持之中,君问天和她没有交颈缠绵,但嘘寒问暖还是会有的了,她在等君问天把以前落下的事物忙完,然后为她引见,认识了大辽皇室,让大辽与大宋结为同盟,一致对付野心勃勃的蒙古,在战局稳定之后,她便与君问天做一对神仙眷侣,去江南,去漠北,或者更远,再也不问政事,她是他的妻,他是他的夫,安安宁宁过一生。
身为大宋公主,她身不由己,总有一些无法逃避的责任,只要大辽与大宋结成同盟,她在蒙古也呆了好几年,她想该尽的责任也差不多了。
属于婉玉的春天来了,遇良人携手同归,花开正好。
是从哪一天开始,大宋的侍卫一日比一日少。
今天,当她例行去王夫人的院中请安,君问天立在廊下,对她温柔浅笑,初夏了,日光很艳,那笑明晃晃的,看得她有些刺眼,她站立不住,愕然抬首,才发现堡中每一个庭院都站立她从没见过的陌生男子,她的侍卫们安静地躺在泥土里,有的已腐烂的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四十具尸体,和当初潜入飞天堡时的树木相同,一个都不少。
她在想,是她疏于防范,被君问天的微笑迷惑了,还是她故意去认为君问天真的是诚心为她心动了?如果她真的够狠心够硬,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她多么希望,这个俊美绝伦的男人曾经有过一刻对她是真心的,那么此生也就无憾了。
君问天,永远不会别人别左右,永远不可能被真正击倒,她不能,四王爷托雷不能,大汗也不能,白翩翩突然清醒了,也许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四新窃想,她对他爱会让他臣服,会消弱他的意志,一步之遥,却遥不可及,这些日子,他只是虚与委蛇,当他柔声问她脖子的伤好的如何时,他其实已经抽出了刺向她的刀。
真傻,不是吗?
四王爷与大汗从多少年前就开始对君问天布网,利诱,威胁,友情,陷害......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君问天仍悠哉在网边闲步,网都被岁月的风雨刮破了,他也没踏进网中一步,就凭几十个大宋侍卫在几日之内怎么能制服得了他呢,好天真!
“其实,你早知道那封书信是假的,对吗?”她凄婉地闭上眼,丽容悲痛欲绝。
君问天扯扯嘴角,“从你和君仰山再花月楼演出刺杀一戏,我就不再信任你了,把你娶进君府,不是为你负责,不是为了你的安全,而是我要看你耍什么花招,婉玉,本来我什么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也会安全地把你送回大家,你太不知足,你设计劫持我娘亲,还陷害我的娘子,她怀着身孕,身体那么虚弱,为了能圆你哪一出争风吃醋的戏,为了让我置身事外,她关在房中两天狂练你的那张纸条,我什么都知道,我心疼却不能流露,还要对她冷对她凶,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煎熬吗?你曾看过他写给我的休书,一位就能模仿她的笔迹,婉玉,你有认真看过那休书吗?碧儿写的字和我们的是完全不同的,她的字偏简体,我们的字太繁笔,你自作聪明,却不知一开始你就成了败局了,你想以朝廷之手除去碧儿,不曾想她用大汗的玉牌救了自己,你在施苦肉计,想让我弃了碧儿,你在想别的法子除掉她,不,还不知这一点,在碧儿回飞天堡的那一天,你让春香去厨房,想在碧儿的食物中下毒,我让白一汉盯住了春香,你未曾的手........婉玉,不谈我对你从没有动过心,即便有,我会养条毒蛇在身边吗?”
白翩翩涩然地睁开眼,蹲下身,空洞地盯着坟莹,“如果你真心的爱一个人,看着他却得不到他的回应,你就会懂我.......那种心情了,我不是毒蛇,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外人.......”
“恕我无法苟同,我这一生一世想要的女子从来就不是你,婉玉公主,时候不早,你该上路了,不要让花月楼的老鸨等太久,那不礼貌。”君问天甩下衣袖,语气森寒。
“君问天......”白翩翩的脸上瞬时泪如雨下,“你为何不杀了我呢?看在我爱你的份上,至少该给我一份尊严。”
“你真的懂爱吗?”君问天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你懂爱,就不会自私的拿这些侍卫的生命开玩笑,他们谁不是爹娘所养睡没妻小,你懂爱,你不该逼得我送走我的.......我的碧儿,我爱她,发疯似的,用尽全力爱的那个女子,你不配言爱,娼妓最无情,凭你的花容,以后有的是男人疼爱,这是你自取其辱。”
他的手突地一松,她踉跄地跌坐在泥地中。
“君问天,如果我的父皇没有我的消息,会派侍卫潜进蒙古,到时.......你就脱不了干系的,你也不会有好的下场,”白翩翩一张脸已无人色。
“他怕现在没空顾及这些吧,自己保命才重要。”君问天凉凉一笑,令人不寒而栗。
“君问天,你真的是个恶魔.......你怎能如此对我?”白翩翩根本站不起来,看到两个黑影在夜色中向这边蠕动,他整个身子哆嗦不停。
“是你现惹恶魔的,婉玉公主,我会带商客去照顾你的生意,花月楼的妈妈我也为你打过招呼,她会格外疼你的。”君问天俊眉微微上扬,手一挥,两个男子冲上前,按住白翩翩,快速地把一条布巾塞进她的口中,双手一敷,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她都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已经横在马上,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除了风声,树叶的哗哗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君问天看着红松林,上面还有两座新坟,是舒绯儿和哲别的,生不能在一起,死后总算不再分离,他们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会过得不错的。
君问天清声低笑,和大宋,大辽的生意都已了结,四王爷和大汗在堡中的暗线也被白一汉永合适的方式驱除,大宋的侍卫全部歼灭,两个多月,飞天堡上空的乌云终于彻底散尽,他该去大都接回他的小闯祸精了,也会永远不再分离的。
碧儿走的时候还是春天,现在时序已进入仲夏,草原上各式的野花都开了,小闯祸精回来后,一定会乐翻了的,她的肚子隆高了许多吧。还在和他生气中,那气起来撅着嘴的可爱样真让人怀念,没关系,他会吻到她气消得,然后乖乖的扑进他的怀中跟他回家。
想着碧儿,君问天冰寒的俊容慕地放柔了,腾身上马,明天他要一早就去大都,都有点等不及了。
飞天堡中原先的佣仆现在又陆续回到堡中,这里慢慢会成为一块净土,白一汉临时代理总管,堡中还算井井有条。
君问天把马缰扔给家仆,向王夫人的庭院走去,经此一劫,王夫人现在都还不能平息,十二个时辰都得有人陪着。
刚进院,君问天就听到低低的哭诉声,眉宇蹙了蹙,如果没有听错,这好像是朱敏的声音。
“见过堡主!”果真是朱敏,弱弱地起身,道了个万福,自君仰山死后,她清瘦了不少,时刻,几滴泪挂在腮边,犹如梨花带雨,人比花娇。
“你来干什么?”君问天不客气地问道,四处张望了一下,娘亲的行李都已收拾了,还是一大堆箱箱笼笼。
王夫人正陪着朱敏落泪,听到君问天问话,安慰地拍了拍局促不安的朱敏,“是我让她来的。”
君问天质疑地抬起眼。
王夫人叹了口气,“我从君府带来的家仆全部被那个宋朝公主杀尽了,我身边现在都没个可心的说话人,敏儿和我很投缘,有野心的是仰山,敏儿无错,仰山已受老天的报应,人死,功过相抵,不要再谈了,敏儿没个一儿半女,就靠飞天堡救济的银子过日,怪可怜的,娘亲寻思把敏儿留在身边作伴,说说话,倒倒茶什么的,毕竟是自己人,现在我真的怕了外人,人心隔肚皮,谁知他们安的是什么心,问天,你能答应娘亲吗?”
“娘亲,碧儿回来后会陪你说话的,等孩子出生,你就会忙起来,坏人毕竟是少数,君府不比飞天堡,那里非常安全。”君问天委婉地对王夫人微笑,不看一眼旁边楚楚可怜的朱敏。
“碧儿?若不是她让我来飞天堡,我也......不会受这番惊吓,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自己现在也不好受,我和她不算投缘,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也听不懂,我现在还是敏儿贴心。”
“娘亲,儿子不想让碧儿误会。”君问天无奈,只好坦白得说出来。
王夫人眨了眨眼,“误会什么?”
“君堡主!”朱敏是个精明人儿,一下就听懂了,突地往君问天面前一跪,“我对堡中再也不敢生什么痴念的,从今以后,我吃斋念佛,青灯黄卷,了此残生。”
王夫人有些明白了,责怪的瞪了君问天一眼,“你想太多了,不是人人都是那个白莲和白翩翩,敏儿很老实的,娘亲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那样的惊吓,差点连命都保不住,这么点的要求你都不肯吗?你若怕你的娘子误会,你们住飞天堡,我们住君府,以后不必来往,这样总可以了吧!”这话说着带了点赌气进去,“问天,你就是太纵容你的妻妾,不然哪会闹出这种事,白莲也是的,我都不知她是那样的女人,真是人尽可夫,那些些年你也能忍,白翩翩是宋朝的奸细,你知道,也能放在心中不说,现在又这么纵容碧儿,唉.......我不想多说你了,敏儿我是要定了,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敏儿,起来,扶我进寝室。”
“多谢堡主!”朱敏乖巧地向君问天深施一礼,慌忙起身,小心地扶着王夫人往内室走去,临进门之时,她回道,嫣然一笑,百媚千娇。
君问天咬了咬唇,手紧紧地握着拳,额头青筋直冒。
“堡主,明日我同去大都吗?”账房内,白一汉从书案后站起身,为君问天砌了杯茶,看他脸色不好,怔了怔。
君问天疲累地揉揉额角,摇摇头,“不,你留守飞天堡,这里离不开你,有空去下舒园,送点银子送点衣物,不要太寒酸也不要太奢侈,常去就行,让护卫们仍回矿山,一切按我说的准备好。”
“恩,我记住了。”白一汉抿抿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君问天斜睨了下他,“是君南有什么信过来吗?”
白一汉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堡主,夫人她.......可能很快就会被封为皇妃了。”
君问天惊愕地抬起头,俊容一片惨白。
“杏仁豆腐?”碧儿看着面前一碗白白嫩嫩的像玉一般剔透的豆腐,眼睛亮亮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唇边,悄悄地吞着口水。
久违的糖水哦,还是在二十一世纪时和那辉一同去吃过的,大学附近有条巷子,里面有家糖水店,买奶茶,果粒粥,芝麻糊之类的小吃,她的最爱就是杏仁豆腐,轻轻窑一口,慢慢放进口中,一滑,一股香甜就直入腹部,闭上眼,那种感觉真的好幸福,刑辉一直笑说想收买她一碗杏仁豆腐就可以了,还建议她嫁给做豆腐的,她说好啊,可惜店中做杏仁豆腐的是位年纪很大的阿姨,她肯嫁,人家一定不敢要。
盛夏时节,行宫终于来了一位客人,四王府的忽必烈王子,天气很热又闷,碧儿建议出来吃点清凉的东西,忽必烈就带她来到了大都城闹市区的“不归楼”。这名字起的这么牛,可想而知里面的菜式一定不错,闻香下马,吃了就不想回家。
不归楼,果然名副其实,这个季节,楼中吧厅堂全隔成了一个个雅间,里面放着冰块,管外面热的冒烟,一进这楼,清凉扑面,心一下子就静了,心静才有心情品尝美味。
碧儿真的好意外,居然在这里与她的杏仁豆腐不期而遇,真的太惊喜了,桌上还有几大盘的马奶子葡萄,催黄的哈密瓜,切的薄薄的凉拌牛肉,奶茶饼,看上去也很让人胃口大开,“小王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在那王府中天天不是参茶就是这个补汤,吃的我很想喊救命,你早该来英雄救美的。”她特地把秀珠和君南,还有那跟着的几个侍卫支开了,今天,她要好好低和忽必烈享受一个温馨的二人世界,嘿嘿,有一阵不见了,元世祖又像窜高了不少哦!
忽必烈耸耸肩,不太好意思低瞟了眼碧儿隆起的腹部,“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姐姐住在行宫,行宫不是君府,我不可以想去就去,今天是特地向父皇请示过才过来的。”
“你父王心情好吗?”蒙古大军攻破汴京,一举收复大辽,从此,大辽这个国家就成为过去了。听说耶律皇族都以歼灭,也不知青羽姐姐怎么样了?
“姐姐,你真的快做娘亲了吗?”忽必烈突地转开话题。
碧儿眨眨眼,拿起汤匙,美美的吃起杏仁豆腐,吃一口,赞一声,这小王子,人小鬼大,拖雷没能的和大辽勾搭上,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心情一定不爽,小王子不说,它就不问了,“我看着不像以为准妈妈吗?”碧儿特地挺挺肚子,“还有四个月,他就该处生了。噢,也不知张什么样,有时会担心他长得像毛猴子,那样我就一脚把他踢得远远的。”
忽必烈忍俊不禁低笑了,夹了块牛肉细细嚼着,“和姐姐一起生活,整天都会合不拢嘴的。”
“那你搬来和我同住,王府那么大,我一个人住很无聊的,那些个侍卫只会绷着脸,看我想看个囚犯,一点自由都没有,”碧儿不满低嘀咕着,耶律楚材说到做到,果然加强了行宫的侍卫,现在,离她不出一丈内,一定不会少于二十个侍卫在看着她,窝阔台一阵像是很忙,天天过来做一会,就早早回宫了。
“姐姐你想出来不会有人拦着的。”
“我出来找谁玩呢?”碧儿厥下嘴,“小王子,你不知我现在的处境吗?那位堡主休了我,我娘家不认我,唯一的朋友韩江流也不知有没有从洛阳回来,哦,还有你这个小朋友,像要和我划清界限,也不来找我。以前还嚷着要我做老师,现在呢,哼,我是四面楚歌,孤独无依啊,”她还配合地把脸挤作一团,做了个苦相。
忽必烈把奶茶饼,和牛肉往碧儿面前推了推,咬唇忍着笑,“姐姐,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划清界限的。”他从兄长蒙哥的口中听说了姐姐的事,具体的他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一定不会像姐姐讲的这么惨,大汗对姐姐是疼爱备至,为此还和父皇翻了脸,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有姐姐的地方,就会有意外,他知道。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改变吗?”碧儿大眼炯炯低盯着她。
忽必烈慎重低点点头。
“小王子,成大事情,总是要受的一番苦中苦,经历别人想象不出的磨难,割舍许多常人的快乐,才能站的更高更久,”一碗杏仁豆腐很快见底,碧儿开始转战奶茶饼和水汁甚多的马奶子葡萄。
“姐姐,你一定会收我做学生的对不对?也不会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有所改变?”清澈的眼镜定定低迎视碧儿愕然的视线。
这小王子绝对绝对的早慧。,
“去,去,这不归楼不是僧人来的地方,快走,不要挡着大门,影像我们做生意。”厅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楼中的跑堂像是在斥责谁。
两人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体壮的僧人身着宽大的僧袍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廊外,憨厚一笑,向跑堂拱拱手,“小僧热的快喘不过气来,只想借此凉快一会,不会影响老板做生意的。”
跑堂的一瞪眼,“这楼中的凉气不是免费的,你有银子就呆着,没银子就滚,出家人不是清心塞欲吗?心静自然凉,你热成这样,难不成你是个假僧人?”
从雅间跑出来看热闹的几个客人全乐了。
和尚脸一红,“想我刘秉钟饱读诗书,也是当今少有奇才,不幸生长在这混乱时代,学无所用才不得不做了和尚,和尚也是娘亲所生,不是石头缝中蹦出,自然也知冷怕热,只不过心比别人干净些,不会用狗眼看人罢了。”
“你这和尚嘴巴到挺快的。”跑堂的扬起手。
碧儿突地抬起头,刘秉钟,姚柩,这事忽必烈非常赏识的两位汉儒,对忽必烈登帝,建立元朝有着推波助澜的大用,这是天意,早一刻晚一刻都不会遇上,历史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小王子,快去把这位僧人领进别的雅间喝茶吃点心,态度要非常谦恭,真诚。向他请教治国之道,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要讶异,你一会就知道这是为什么的,听姐姐的,快去。”她推了忽必烈一把,指指厅堂外以扭打成一团的两人。
忽必烈愣了愣,半信半疑低走出雅间。
碧儿听到外面的吵闹静了下来,抿嘴一笑,捏着一颗颗葡萄,自在的吃着。
一盘葡萄见底,奶茶饼也差不多消灭干净,忽必烈走了进来,亮眼睛亮,小脸涨的通红,“姐姐,你怎知他懂治国之道,我简直都听得入迷了,一时如茅塞顿开,胜读十年圣贤。”
“你怎么安排他的?”碧儿手托着腮,俏皮的挤挤眼。
“我给他安排了个住处,想请父王为他安排个职务.......”
“他拒绝了,说僧人不便从政,但他推荐了一位济世之才,说胜似和尚数倍,那人叫姚柩。”
“姐姐.......”忽必烈失声惊呼,紧紧低握住碧儿的手臂。
“小王子,他们两个日后都会成为你人生路上顶好的两个老师,姐姐其实不懂治国之道只不过多读了几年书,他们才是你真正的老师,要尊重他们,珍惜他们,小王子,我们以前讲过,马上得天下,却不可马上治天下,想稳固江山,只能重用汉儒。”
“姐姐。”忽必烈紧张的都好像不会呼吸了,他现在绝对相信碧儿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而且很准,“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
“你会成为名扬千古的一代帝王,开心吗?”碧儿疼爱低刮了下他的鼻子。
“姐姐,可是现在明明是大汗在位,还有贵由太子,即使有那么一天,我........还有兄长.......”忽必烈脑中一片空白,两眼瞪得溜圆。
“别那么性急,你还没有长大,你还没成熟,还要好好学习,等到了那一天,江山就是你的,在这之前,低调,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ok?”
“呃?”忽必烈呆愣着,“姐姐,那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现在有了两个老师,姐姐就可以找机会疏远他了,想到这里,忽必烈有些发慌。
“姐姐要生孩子,还要想办法回家,忙着呢,你有空就来行宫和姐姐聊天就好了,小孩子家别学别人玩心机,单纯点好,你父王是你父王,你是你,记住哦,小王子,我们商量个事,”碧儿轻轻地执起他的双手,“姐姐的宝宝出生后,可不可以请你多关照他,不是要让他做官,而是尽力给他一个舒适的环境,让他自由,快快乐乐的生活,不要束缚他,也不要把他扯进什么是非之中,你要像一个兄长,真心地关爱他,指点他,保护他,可以吗?”
这话怎么听的心酸酸的,忽必烈重重点了下头,“我会疼宝宝像姐姐疼爱我这样。”
很多年很多年之后,忽必烈坐在中都的皇宫中,白发苍苍,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仍是唏嘘不已。
“嗯,谢谢小王子了,姐姐今天吃的很饱,我们下次还来这。”泵拍拍肚子,笑着说。
“姐姐,这世上有没有你无法预知的事呢?”忽必烈好奇地问道。
碧儿弯起嘴角,大眼俯望着街市,“当然有啊,比如........”眼前这一幕。
几辆马车缓缓停在不归楼前,轻纱做的车帘一掀,君问天潇洒地跳下车来,俊美的面容如往昔一般邪魅,细长的双眸稍有些疲倦,却更添一份慵懒的性感,珠色丝袍不沾一丝尘埃,发黑如墨,薄唇轻抿,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掀开另一辆马车的车帘,王夫人搭着他的手臂跨下马车,紧跟着下来的是一位肤白若雪,身形窈窕,娇媚俏丽的女子,那是朱敏。
永不准踏进飞天堡一步的朱敏,终于等来了东山再起,可敬可佩,所以说世间一切是相对的,不可能是绝对的。
誓言不能当真,承诺不要期待。
心瞬间窒息了,疼的揪住,碧儿一只手紧按着心口,一只手捂着嘴,身子微微欠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衣襟上。
“姐姐.......”忽必烈吓住了,小手扶住碧儿的手臂,有些无措,碧儿姐姐也会这样无助啊,看得真让人心疼。
碧儿对他摇头,让他不要出声。
泪水纵横,转成滂沱大雨。
“君堡主,楼上请!”跑堂的脸上堆满了笑,哈着腰,领着君问天三人往楼上走。
“君堡主?”在另一个雅间里吃点心的秀珠和君南对视一眼,惊喜的跑出来,刚好看到楼梯口拐弯的君问天。
“堡主!”秀珠先叫出了声。
“你们怎么在这?”君问天快步下楼,两眼急速地扫视着厅堂,“夫人在这里?”
君南点头,轻笑着指指一个雅间,“夫人和四王府的小王爷在吃东西呢!”
怦怦直跳,君问天不由地身子轻颤,手掌心密密的汗。
“碧儿!”君问天一脚跨进去,雅间里除了几盘未吃尽的瓜果和点心,哪里还有人影。
日光那么暖,落在她身上却仿佛都带刺。
其实蒙古的夏天都不算很热,广阔的草原,数不尽的湖泊,把热气都洗过去了,从漠北吹来的风都没有任何阻碍地吹进大都陈,一到下午,气温就开始转凉了,坐在习习凉风中,看着太阳慢慢西坠,一任金色的余晖洒满全身,心无由地就会有些伤感。
她又不算文人,难道还玩什么风花雪月,装风雅不成?
装不成风雅,倒是装成了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玩掩耳盗铃的游戏,我没去过不归楼,我没看到君问天,我很强,我没受伤,本来就没受伤呀,从飞天堡出来,他不是讲过把朱敏纳为妾,不意外呀。
不意外吗?
落日中,高贵伟岸的男子阔步走到她身边,落座,大手包住她的掌心。
“哭了?”脸颊上的泪被修长的手指弹去,她修窘低侧过脸,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心酸,“大汗今天晚朝散的早,没回宫吗?”
长臂搭在她的纤肩上,缓缓地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托高她的下巴,龙目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的宠溺融化了刚硬的面容,“四王弟家的小子惹你不开心了?没事,日后见到他,我训斥他几句,替你出气,来,来,我们沿着这院子走走,孕妇不能总坐着,要适当低走走,以后才好生呢,我可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算过来人了,”不等她应声,他已拉起了她,揽在臂弯中,绕行花园,呼吸之间,有微微暑气,浓浓花香。
就像是老天在戏弄她一般,君问天越让她寒心,窝阔台对她就越疼惜,她不是木头人,体会到这种被视如珍宝的呵护,如果今天她怀了窝阔台的孩子,和君问天呆在一起,她估计君问天早把她掐死,成一架骷髅了,君问天对别人的要求很高,在他身边时,要以他为天,一丝一毫都不能偏离,他要你的身体也要你的心,为此,他不惜用强制的手段,那么辛苦的要了去,他却又不会珍惜,说休了她时,口气平淡的就像吩咐下人把面前一碗不可口的膳食撤了一样,分析了下,自己好像还不如朱敏,朱敏老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一样对朱敏负责到底,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推开她时,一点眷恋都没有。
君问天,吸血鬼舨的俊容,恶魔的灵魂,她干嘛还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呢,清醒点吧,舒碧儿。
要么不爱人,爱了就是给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利,谁让你不坚持原则,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现在这样子是自作自受,怎么可以期待他会对你专情呢,幼稚到极点。
什么人值得,什么不值得,你该看清楚点了。
碧儿努力压制住胸腔那痛楚的感受,深呼吸抬起头,这傍晚的天空,多美,蓝天白云都仿佛来给她安慰,她目光闪烁,眼泪都蒸发了。
“大汗会休妻吗?”她歪着头,静静地对视上窝阔台温柔的眸光。
“不会,大汗不会休妻的,最多就是打进冷宫,如果妃嫔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微笑,不提君问天一字,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而哭,她不愿意讲,他就不问,这小丫头最在意尊严了,个头小小却是一身的傲骨。
“大汗,乃马真皇后是你的正妻,你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碧儿睁着一双清水似的眼,问道。
窝阔台笑,牵着她的手在余晖中慢慢地走。
“我和她成亲很早,虽是青涩少年,但因王子的身份,对儿女之情看得很淡,能够嫁给王子,是蒙古女子天大的荣幸,对于婚姻,不需要我们分一点心,只要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娶进王府,我不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动心,乃马真是贵族之女,长相甜美富贵,母后看了中医,指给我看,我就点头了,那个时候,我更在意的是如何打好仗,如何让父汗赏识自己,如何在兄弟间脱颖而出,碧儿,不需要猜疑,你是我平生唯一心动,唯一爱的丫头。”他轻轻抬高她的柔夷,放在唇边,细细地一吻。
“我.......我不属于.......”碧儿眨起眼睛,一时有些无措。
窝阔台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和她讲话,她好怕撑不下去,她已太累,太累!孤独无依,被所爱的人抛弃,她心碎欲裂,再亲眼目睹他对别人的温柔,她体会到什么叫心口一缕腥甜涌上的时候,别人的一点点的关怀就可以让她泪如雨下,何况窝阔台的柔情如海,席卷着浪花朝她涌来,她听到了涛声,不,她要走开,不能沉溺。
“又是什么仙,什么妖,什么不属于这儿,不是真正的舒碧儿?”窝阔台拦住了她欲挣脱的手臂,围住她的纤腰,手放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她愕然地瞪大眼,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如此亲昵过。
“丫头,你的记性不太好,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多次了,第一次在去年的冬天我以王妃的名义邀请你来王府,你为了打消我对你的爱意,就拿出来吓唬过,前几个月,在皇宫,你又说了一次,现在又要再重复吗?丫头,是试探我的心还是怕自己喜欢上我呢?你是别人的老婆我都敢要,莫谈个妖与仙了,不要问我江山与美人我选哪一个,我两个都要,因为我有这个自信,这腹中的孩子,你若肯留给我,男孩就是王子,女孩就是郡主,若不肯留下,就送去飞天堡,我也不强留,但你,必须在我身边,丫头,到了这份上,我对你不是情yu之贪,爱得我都没男子之气了,患得患失,胆小怯微,就怕你使计从我身边走开,丫头,如果真的没办法接受我碰你,那我们就像这样,我在皇宫,你在行宫,经常见见面,一起用用膳,散散步,说说知心话,我比你大许多,大汗不会真的活到一万岁,我一定会比你走得早,能在西去之时捏着你的手,就足够了,走得早,我就可以早早在那边等着你,早点抢在君问天前面见到你,你的心里就不会放着别人了。”
这些日子,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他会看不出,自己装傻,应付他,利用他,他什么都懂的,因为纵容,他由着她,顺着她,陪她扮过家家,也知道她迟早要离开,就退后一步,不逼她,给她空间,让她自己选择。
她偏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命,他这么一说,再给她脚下装两个轮子,也不敢走啦!
抛开爱,他绝对是她理想的避风港,如果回不了二十一世纪。
“大汗当初来到这蒙古,若一开始结识你,我想我真的会爱上你,你如此包容,宽厚对我,这么宠我,不求回报,冰也会被你捂热的,但现在我们之间,我先是别人的妻子,我........不能一下子接受你,但以后会变的如何,我不能肯定,我肯定的是我绝不离开行宫除非生老病死,人力无法对抗的原因,我不得不离开,我么就这样相处着,好吗?”她第一次主动地环住他的脖颈。
“丫头,别勉强自己,这样就很好,”他抬起她的脸,拨开她颊上的发,对着她微红的眼睛,低眉,温柔的嗓音像毯子,将她密密裹住。
大了她那么多岁月,可不是白吃饭的,虽没有谈过恋爱,但男人追女人总是无师自通,这丫头心里装着君问天,硬抹是抹不开的,他以情动心,她不会撑太久的。
“大汗,过两天我要和他见个面,关于孩子的事要说一下,以后我就不再见他了,但是大汗,你可不可以待他还和从前一般,不要故意为难他,也不要再把他扯进朝中的是非,让他安心低做一个商人,好不好,”碧儿闭上眼睛,张手拖住他温暖的身体。
“当然,只要他自己不跳进朝中的是非中,我不会扯他的。”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碧儿讶异地抬起头,窝阔台似乎话中有话。
“丫头,君问天不做官太可惜了,他的事你不要再管,随他去,我不会难他,你也别为难我,我的大度只限于你,对他,我有底线,去用晚膳吧,喜欢吃外食,下次我陪你去,干嘛和个孩子玩一块去,喜欢孩子?”他小小声的在她耳边呢喃,温柔至极。
“我自己都还算个半大的孩子,喜不喜欢我也不清楚,反正觉得怕怕的,那么小那么软,我估计不敢碰,你.......你不要打什么我帮你生孩子的主意,我可不是母猪,腹中的一个是意外。”大眼瞪得溜圆,神色非常严肃。
窝阔台失笑,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我不打主意,如果抢在你前面走,留下你和孩子在那后宫,我在地下愁得也要从棺中跳出来呢,我自己就是帝王家的王子,过得非常的辛苦,何必让你也受这份罪呢!”
碧儿吃惊了一下,窝阔台的思维也很与众不同。
“后宫不亚于一个大的战场,稍软弱就死无葬身之地,我不会让你生下我的,有了孩子你就必须住进皇宫,你就呆在这行宫中吧,我走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别呆在大都。”
窝阔台在位仅十二年,算英年早逝,他现在登基快一年了,那么他在世上还有十一年。
碧儿眼中的泪突地夺眶而出,即使她不爱他,但是到了那一天,她一定会很想很想他的。
第一天,秀珠欢笑着从外面跑来,说君堡主来看望夫人,在宫门外等着,她还没做好准备,怕面对他会失控,就推说身体不适,暂时不见。
第二天,君南站在院子中,深深地看着她,说堡主昨晚就在行宫等了一宿,现在还在她怔了怔,让君南送堡主回君府休息,行宫不便留容。
第三天,行宫总管提着许许多多时新瓜果和一箱轻薄的夏衫,问舒小姐,飞天堡送来的礼物放哪,她说赐给秀珠吧。
第四天,行宫的门馆送进一张请帖,四海钱庄的韩庄主从洛阳回来,邀请舒小姐在不归楼用晚膳,碧儿捏着请帖,发了好一会呆,对秀珠说,“帮我准备晚上出门的衣裙。”
怀孕近七个月了,她的腿和脚肿的厉害,肚子隆的很高,欠都欠不下身,唯独小脸消瘦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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