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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美人殇 > 第一次发现,他也是人,他也会醉。

第一次发现,他也是人,他也会醉。

一直以来,我似乎都把他理想化,恶魔化了,所以避之唯恐不及。

被抱着的感觉么?

我伸手,轻轻拥住他。

他侧头,轻轻靠在我肩上,一个过分娇小的身体抱着一个身量宽大的男子,这副画面有些可笑。

可是,他只是想知道……被抱着的感觉而已啊。

“头好晕……”他开口,醉意朦胧的嘟囔。

得寸进尺?

我抬手,轻轻按着他的鬓角。

他似乎很是舒服,不出声了。

很难想象,王允这样的人,也会喝醉。

“你没死,真好……”梦呓一般,王允喃喃地说着。

我低头,看到他有些凌乱的衣服,刚刚一阵折腾,他的衣襟微开,看到了他颈间,贴身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那是一根细细的线,吊着一枚玉制耳环。

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知道我没死了,那枚耳环,那一日在客栈前当作出气的代价,我付给了那个替我揍人的矮壮汉子。

那是他作为“陪葬”亲手给我戴上的。

是因为我没有死,他开心,所以醉了?

我不敢细想。

“媳­妇­……”忽然,耳边另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我吓了一跳,随即满脑门黑线,天哪!到底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面对两个喝得跟烂泥一样的男人?

“媳­妇­,回五原吧,我们回五原吧……”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厢王允安静了,那边开始引吭高歌了……

真是够了!你们就给我折腾吧!

“好好,回五原,你乖,起来,咱们回五原……”诱哄着,我开了破锣嗓。

也不知是否真的醉得听不出声音,吕布一下子睁开无焦距的眼。

看他一脸茫然,八成还醉着,否则早翻脸了,哪里还会把我当笑笑来着……

我放轻了手脚,将王允自我肩上小心翼翼地移开,他仍径自睡得很沉,嘴角微弯,睡得像个孩子,也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媳­妇­,你答应我了?你不嫁义父了?呵……呵呵……”吕布冷不丁大叫起来,开始傻笑。

我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王允,一手捂住他的大嘴,“嘘!轻些,你义父在那边睡着呢……”

“啊?”吕布一脸茫然。

“白痴!私奔要低调你懂不懂?!要低调!”咬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把王允吵醒了便谁也别想跑。

“哦。”吕布似懂非懂地点头,乖乖被我拉着跑。

“痛……痛痛……”吕布一头撞上了门框,龇牙咧嘴地抚着额角连连呼痛。

我有些心虚,自己发育不良就算了,差点忘了他快一米九的身材……

“嘘!”拉着他矮身走出房门,一旁有仆役走上前来。

“小姐,吕将军。”他低头恭敬地称呼。

我冷冷瞥了一眼,看来王允下的功夫不小,所有人都当我是貂蝉了么?

“小姐?”吕布舌头有些打结。

“义父大人喝多了,你们不要进去打扰,我送送吕将军。”狠狠掐了一下吕布,我镇定地开口。

“是。”那人弯着身,态度极度恭敬地退下。

“义父大人喝多了?”吕布开始原地打转。

“别罗嗦”,我拉着他一路急急出了司徒府,找到了系在门口的赤兔马。

看到那只满身赤红的臭屁大马,我下意识地伸手找零食袋,结果自从再回洛阳后,再也没有碰过零食了,不由得有些为难。

哪只那赤兔马竟自己甩脱了缰绳,笃笃靠近我。

被冷风一吹,吕布也清醒了许多,故而又想起那个令我磨牙的问题。

“你是谁?”呆呆地瞅了我半晌,他呆呆地问。

一想起之前差点丧生于他的方天画戟之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貂蝉。”自问自答,他点头。

八成他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呢。

我气急,拉着他翻身上马,我策马带着半醉半醒、迷迷糊糊的吕布直奔郭嘉的糕点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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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糕点铺郭嘉明灯相待 太师府笑笑如坠冰窟(上) 字数:3987

回到糕点铺的时候,已是星月满天了。

四周一片漆黑,整条街都是寂静,如此寒冷的冬夜,街头巷尾,连一声狗吠都鲜有耳闻。

远远的,却有一盏灯暖暖的亮着,如豆一般微小的光亮,却是令人觉得很是温暖。

门口站着一个人,披着很厚的袍子,还不时地低头轻轻咳嗽。

屋里昏黄的光晕映衬着他有些苍白的神­色­,我心下暗叹。

“笑笑,这么晚才回来”,站在门口,原本有些茫茫然的眼睛清亮了起来,他迎上前,声音里间或带着轻轻的咳嗽。

“臭书生啊,来来来,帮我扶着这个眼瞎心盲的家伙。”我跳下马,发现自己有向小毒舌发展的趋势。

郭嘉笑了起来,极乖地上前,扶着吕布。

吕布高大的身子靠在他有些单薄的身上,分外的可怜。

将赤兔马牵到马厩,我便同郭嘉一起扶着吕布进了屋。

一进门,便见桌上摆着几样糕点,还有热热的一窝汤,我伸手拍拍冻得有些青紫的面颊,坐下来便是满满地喝了一大口。

舔了舔­唇­,我呼了一口热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懒洋洋地昏昏欲睡,果然还是在自己家吃东西痛快啊……若是在那司徒府,纵使有山珍海味,我也只能是越吃越饿而已……呵呵。

郭嘉扶着吕布坐下,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我喝汤。

“好喝吧,我做的。”他开始献宝。

我喝着汤,点头,“勉强,勉强而已啦……”

郭嘉仍是点头,“书果然是好东西……”

闻言,我冷不丁地回忆起某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开始抖,“这是什么汤?”

“什锦八宝补气汤”,他颇有些自得地道。

“什锦……八宝……补气汤?”看着罐子里黑乎乎地一片,我开始冒汗,“哪八宝?”

“蛇、蟾蜍、蝙蝠……”他摇头晃脑地一样样如数家珍。

“停!”胃里开始翻腾,我抬手止住了他的长篇大论。

“嗯”,他点头,“我昨天晚上翻了医书,照着上面的方子说喝了这个汤你的嗓子就会康复呢”,他很是开心的样子,比手划脚的。

显然,我再一次荣升为小白鼠了,咬牙正欲发作,却在他袖口微抬间,我注意到了他手臂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到的?”扬了扬眉,我问。

“呃?”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我,随即神情自若地垂下手,将双手负在身后,拢着宽大的衣袖,答,“药铺里买的。”

我挑眉,该说他什么好?聪明的笨蛋?那个闻名历史的大谋士啊,怎么连个谎都撒不圆呢?

“怎么不喝了?不好喝?”他有些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看着他,咬了咬牙,我豁出去了,仰头“咕嘟”几声便是一饮而尽。

“好喝!”我豪气­干­云,就差竖起大拇指表示有多好喝了。

“真的?”郭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开始头疼,“好喝的东西喝一次就够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转眼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呆滞,明显还处在醉酒状态的吕布,我按了按额,起身去拿百用解毒丸,“还有……你的身体自己清楚,若是再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我可赔不起。”我开口。

然后便见郭嘉微微怔在原地。

喝了那汤,嗓子开始热热的发痒,我微微皱眉,别是一时心软吃错药了吧?可是……要捉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宝”,估计他也折腾得够呛,难怪一早起来便没有看到他,一想起他手臂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我便不自觉地开始皱眉。

回屋拿了百用解毒丸出来,吕布也清醒了许多,正端坐在凳子上,皱着眉。

对着笑笑,他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神情,我苦笑,这样的吕布,当真有些陌生呢。

“咳……吃了。”拿出药丸递到他­唇­边,我开口,嗓子奇痒无比。

“是什么?”吕布紧紧地皱起眉,偏了偏头。

“毒不死你。”我磨着牙,有些恶狠狠地道。

闻言,他竟是警觉地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方天画戟,仿佛我真要毒死他一般。

“唉,是治你眼睛的,快些吃了吧,没事的。”低叹着放轻了声音,我投降。

他怔了半晌,竟是张口吞下了放在他­唇­边的药丸。

“这样就相信我了?不怕我真的毒死你?”我笑了起来,哑着嗓子道。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我。

我笑着抬手拂去他额前的乱发,发现他不自觉地微微一怔。

静默了半晌,他突然皱眉,面­色­苍白起来,额前有冷汗滑落,他紧紧握住方天画戟,扶着桌角有些困难地站起身。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上前扶他,“怎么了?”

“我要回太师府。”他甩开我的手,声音在发颤,似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这么晚,明天一早再回去也不迟。”我皱眉,他怎么了?

“我要回太师府。”他咬牙坚持,空洞的双眼隐隐透出执拗的杀意。

手上一紧,我回头,见郭嘉拉着我离吕布远了一些。

“小心。”郭嘉神­色­间满是戒备。

“天­色­已晚,你眼睛又尚未复明,一个人出去很危险。”我拔高了声音,嗓子一痒,又咳了起来。

“天下想杀吕布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差你们两个,如今吕布栽在你们手上也毫无怨言”,吕布面­色­越发地苍白起来,他紧紧握住方天画戟,面­色­竟是有些惶然,“只是……我有非见不可的人……就算是死……就算死也看不见她……我也想死在她身边……”话未说完,他胸口一震,口中陡然涌出黑­色­的血来。

然后,便见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不是解毒丸么?怎么会这样?

我大惊,忙上前。

“吕布!吕布……”我推他,他也不应,我开始慌了。

“没事,那解毒丸的药效应该是以毒攻毒,所以过程比较痛苦。”郭嘉上前平静地把了脉,淡淡开口。

“真的?”我抬头看着郭嘉,惶惶然想知道肯定的答案。

“嗯。”郭嘉点了点头,又道,“书上这么写的”。

我哭笑不得,却竟又是出奇地相信这个貌似一点都靠不住的人。

“你回去休息吧,我扶他去我的房间,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笑了笑,郭嘉略略带着凉意的手抚了抚我的额,道。

“你去睡,我看着他”,摇头,我坚持。

“不行,我……”

“我说你去睡!”双手叉腰,我站起身,“看看你自己的身子骨,如果连你都晕倒了该怎么办?如果晕倒了我要给你买药,我要给你煎药,我还要侍候你,我还要欺负小毛,怎么忙得过来?告诉你,如果你晕过去,我就直接把你和小毛一起丢出去!”一口气说完,嗓子又痒了起来,忍不住又咳几声。

“呃……”郭嘉愣了半晌,随即有些垂头丧气地乖乖转身去房间休息。

看着他垂着脑袋,沮丧的样子,我忍不住微笑。

我听到他在嘟囔,“如果我身子骨再好些就好了……”

呵呵,傻孩子。

回头有些吃力地将吕布扶上床,我倒了温水,拿布巾轻轻拭­干­他嘴角暗黑的血渍。

“天下想杀吕布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差你们两个,如今吕布栽在你们手上也毫无怨言,只是……我有非见不可的人……就算是死……就算死也看不见她……我也想死在她身边……”

他的话蓦然在我耳边响起,看着他皱着眉头睡着的模样,我伸手轻轻拂开覆在他面颊上的几缕黑发,我忍不住开始想,那个他死也要见到的人,那个即使看不见也想在待在她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呢?

第二天早晨,我擦着口水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回头看了看床上,连人影都没了。

吕布?

他去哪儿了?

伸手摸了摸床,还有些温热,我有些急急地站起身,转身便推门跑了出去。

刚出了房门,便见吕布正在院子里,他手中握着方天画戟,那戟在阳光下正闪着寒冽的光。

他正在练武,阳光下,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他的眼睛,果然复明了?

我侧身靠在门边,微微眯着眼,终于安了心。看着那个挥舞着方天画戟的男子,仍是少年的模样。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般开心了?很久了,很久没有看到他在阳光下的模样了。

回头看见我,他收了戟,走向我。

“你的脸……”在靠近我一米开外之时,他忽然微微怔住。

我咧了咧嘴,额角出现黑线,难道他刚刚从房间出来时没有见到我吗?

抬手,我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真的复明了?我怀疑。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皱眉,“­干­什么。”

果然复明了?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笑,我有些志得意满地开口,随即微微一愣,我的嗓音竟是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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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糕点铺郭嘉明灯相待 太师府笑笑如坠冰窟(下) 字数:4420

那个臭书生的什么什锦八宝汤居然有用?我忍不住失笑。

吕布微微皱着眉,神情间有着不解,有着疑惑。

“貂蝉。”定了定,他开口。

我绝倒,他的眼睛真的复明了?我再度怀疑。

“笑笑说我命中注定的意中人是貂蝉,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他皱眉打量着我。

我开始头疼,他该不会以为在凉州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貂蝉长得像我吧。

“貂蝉姑娘之恩,奉先铭记于心。”他忽然淡淡开口,神­色­间很是冷淡。

貂蝉的名字自他口中说出,我微微皱眉,忍住了没有反驳,因为现在跟他怎么讲都等同于是在对牛弹琴。

他本来就固执得像一头牛,一旦他认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否则,又怎么会因为童年的一句戏言,而练得浑身是胆;否则,又怎么会为了那个无缘的“媳­妇­”,十几年后又追到凉州?

“不用铭记于心了,我有事请将军帮忙,不如正好还了我的恩吧。”轻叹,我说得有些理直气壮。

“貂蝉姑娘有话请讲。”吕布正­色­点头。

“我想见仲……我想见董太师。”抿­唇­,我改了口,道。

“义父?为何?”看着我,吕布一脸的诧异。

“我仰慕太师已久,一直都是无缘于他,可否请将军引见?”我说得­肉­麻兮兮。

穿越前,做梦也没想自己会与那个历史人物有所交集,可是穿越后,却从来也未曾想过,想见董卓,也会如此困难……

“不必,义父已经娶妻,夫妻和睦得很”,吕布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冷下脸来。

夫妻和睦?我淡笑,如此景况,怎么仿佛我竟成一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了?看吕布的神­色­,竟是十分护着那董夫人的。

那董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想见见那太师大人是如何的英雄盖世,况且……我容颜尽毁,又焉能得幸于太师大人?”

吕布面­色­微微一僵,皱眉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就在我以为他要一口回绝的时候,他竟是点头同意了。

“谢将军成全,我先回房却准备一下”,心下微涩,我转身回房。

“好。”吕布点头,不知为何忽又闭上了双眼。

回到房中,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内破败的容颜,我终于体会了何为“女为悦己者容”,只可惜……我早已容颜尽毁了。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么?

用如此迂回的手法?

董卓已经成亲,或许,我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

我只是想知道,那样一个曾经愿意用生命来守护我的男子,他,为何会娶别的女子?……当我生死未卜的时候,当我在坟墓里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为何竟是娶了别人?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说过,董卓会死。”郭嘉不知何时掀了帘子走进房来,看着铜镜里的我道,声音清冷。

“我也说过,我知道。”继续梳头,我淡淡地道。

“那你为何……”郭嘉不解。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有理由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抬头,我看向郭嘉,笑得有些苍白。

“嗯,用过早膳再去吧。”点点头,郭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谢谢你的八宝汤。”身后,我轻轻开口。

郭嘉微微一愣,蓦然回头冲着我笑,“下回再弄给你喝……”

“呵……呵呵……不用了……”

早膳时很安静,仿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一般。

吕布仍是闭着眼,摸索着吃饭,样子很是奇怪。

“给我包些胭脂糕,我要带走。”用完早膳时,吕布忽然开口,仍是闭着眼。

我好奇,记起那一日他在糕点铺门口遭人刺杀的时候,也是来买胭脂糕的,现在还记得?

包了一些胭脂糕,我牵了马,同吕布一起去太师府。当然,那胭脂糕是算了银子的,连兄弟都要明算帐,更何况这小子如今是六亲不认,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我不宰他对不起我自己。

郭嘉说他要洗碗箸,要我早去早回。

一路都很安静,吕布骑着赤兔马昂首挺胸走在前面,自始至终都没有回一下头。

自然,回头他也不会看我,因为他自始至终都闭着双眼。

我也不想拿热脸去贴他的冷ρi股,便静静在骑马跟在他身后。

忽然,有一个男童手里举着拨浪鼓快步跑了过来,“姐姐,姐姐,买个拨浪鼓吧!”

我回头,那男童见着我的模样,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有些自嘲地轻笑了起来,想来我这副尊容足可止小儿夜啼了。

“给我一个吧。”开口,我掏出一块碎银。

那男童快速地抽了一支拨浪鼓递给我,便收了银子,开开心心地走到旁边继续叫买。

我坐在马上,无意识地轻轻摇着那拨浪鼓,微微有些发呆。

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

一直走在前头的吕布背影突然一僵,回过头来,他微微眯起眼看了我许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却复又转过头去。

到太师府的时候,门口的守卫看到我有些吃惊。

他们也该吃惊的,一个嚷嚷着要见董卓的丑女,却又劳动了王司徒亲自来寻找,现在又跟着吕将军一同来太师府,他们当然该吃惊。

跟着吕布,一路畅通无阻。

什么叫景物依旧,人事全非?我现在是深有体会。

仆役们面无表情地从我面前走过,我忽然明白,现在的我,真的只是一个客人而已。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吕布摸索着上前,喊住一个仆役,说了几句。

“义父不在。”他走到我身边,似乎有些抱歉地道。

我微微一愣,开始苦笑。

好不容易进来太师府,他……却不在?

就算是无缘,也不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奉先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忽然响起。

我狠狠惊住。

吕布缓缓转身,睁开眼,看向那个女子。

他看着那女子,看得真的很认真,仿佛要将那女子的模样深深地嵌进他的灵魂深处的那般认真。

看着那个女子微笑的模样,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一瞬间,我隐隐想通了一些事情,却又不敢细想,只得怔怔地站在原地。

我相信,我的表情一定很傻,很呆,像个小丑一般……

“昨晚怎么一夜未归?”那女子抬手理了理吕布微乱的黑发,笑着嗔怪埋怨。

“笑笑,你看我有没有哪儿不一样了?”吕布漆黑的瞳仁亮亮的,看着那个女子,他道。

他……叫她……笑笑?

仿佛被一盆冷水迎面兜头地浇下,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不仅仅是模样,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的声音……都是活脱脱的笑笑……

那样一个作为笑笑的存在,那我……又是谁?

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我是谁?

吕布看着那女子,眼睛半分未挪。

“哪儿?”那女子扭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知道啊”,吕布后退一步,松开手,“我的眼睛啊,我又可以看见笑笑了”,他看着那个女子,微微眯起明亮的眸子,“我可以像以前一样保护笑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终于明白吕布为何一直闭着双眼了,他第一个想见的人,便是……这个笑笑吧。

“真的?”那女子欣喜起来,捧着吕布的脸端详了半晌。

“这是你要吃的胭脂糕。”吕布抬手晃了晃手上一小包的胭指糕,递给那女子,却没有笑。

那女子笑眯眯地接过,一脸馋样地取了一块放入口中,那神情,也像极了我。

胭脂糕,是她指名要吃的?他让吕布来买,是因为她知道我的存在?我怔在原地,脑中乱糟糟地一团。

“这位是?”那女子仿佛终于注意到我一般。

“貂蝉,王司徒的义女。”吕布看我一眼,又回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女子,“她说想见义父,虽然不太好,可是她治好了我的眼睛……我……”

“呀,仲颖去宫里了。”那女子皱眉道,随即又笑,“我正好闷得慌,不如让她陪我聊聊吧”。

“可是……”吕布回头看我,有些犹豫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吃了她的。”那女子笑了起来,如笑春山的模样,仿佛满园的春花都开了一般。

可是,明明是冬天。我很冷。

“好,我陪她聊聊。”我向吕布点了点头。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看吕布的表情,仿佛是怕那女子为了董卓醋劲大发,与我吵闹起来一般。他这是在担心我吗?

吕布皱眉看了我们一眼,有些迟疑地转身离开。

那女子看我一眼,转身回房。

我默默地跟着她。

站在房门口,我有一刹那的窒息。

我看到那房门之上,红艳艳地贴着两张红双喜。

那如鲜血一般的红,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亲手剪的,说是给我的惊喜”,那女子看我一眼,淡淡的声音,“虽然我不明白这为什么值得惊喜,但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定定地看着那红双喜,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一日,凉州的婚礼,我亲手剪的红双喜啊,最后却是血染的收场……

那女子伸手,拉着我的手走进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夫人,你要的点心。”一旁,有侍女端了点心上前。

“放下吧,你先出去。”那女子淡淡抬手,神情间有几分清冷。

虽然已经有些明白,但那一声“夫人”,还是倾刻间令我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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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真假笑笑董卓难辩真假 偷天换日貂蝉心如死灰(上) 字数:2448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董卓为何会娶妻。

他娶的,一直都是笑笑。

虽然,那个“笑笑”不是我。可是那一日,董卓那样的幸福,却确确实实是因为笑笑而存在。

“为什么?”咬牙,我体会到了恨的感觉。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铃儿,那个用尽一生来报仇的决绝女子。因为此刻,我也想杀人,鹊巢鸠占的感觉,令我想杀人。

……原来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丑陋。

可是,董卓,为什么认不出我?

为什么……连笑笑,你都会认错?

她没有看我,只径自坐下,优雅地抬手,将手上的胭脂糕和刚刚侍女送上的点心都一并丢出窗外。

“那是吕布特意为你买来的”,看着她将胭脂糕淡淡丢开,我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冷,不知道是在维护谁。

“是为笑笑买的”,她转头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她强调着笑笑两个字。

现在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笑笑该有的表情,全然都是她自己,是那个叫作貂蝉的女子,有几分清冷,几分娇弱,几分倔强,几分不甘。

可是即使那样,她仍是像极了我。

一模一样。

我忽然有些迷惘。

所以……董卓,你认错了你的笑笑?

所以……董卓,你娶了别人?

可是,为什么连笑笑……你都会认错?

“你让吕布去买胭脂糕,是因为你知道我在那儿?”我看向她,猜测。

“是”,她点头,没有迂回,直白地承认。

“你凭什么认定吕布会带我进来太师府?”我好奇。

“他会的,就算不会,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带你进来,不是么?”她看着我笑,笃定的样子令我心生不快。

“我不认为你见到我是件好事。”微微抿­唇­,我冷冷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我知道,这是报应”,她看着我,“我是那么急着想将你从义父身边推开,只是却不想因此竟是让他彻底地厌弃了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王允,此时的她看起来竟是有些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她,我心里有些疼。

“我以为,没有你,义父大人的眼中才会有我的存在,我以为可以得到义父大人的全部宠爱,可是最后……”她微微眯起眼,忽然有些恍惚地轻轻笑开,“……最后却被送入董府,以‘笑笑’之名”,她笑得有些惨然。

“你为什么要见我?”我选择漠视她的悲哀。

“很丢脸,是不是?”不理会我的问话,她冲着我笑,“我输得一败涂地啊……”

见她完全陷入自我的世界里,一个人喃喃自语,目光竟有些呆滞,我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为什么要见我?”我皱眉,再度开口。

“义父大人很爱­干­净,他绝对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污秽,闲暇的时候,他经常做各种各样奇怪的菜式,只是做了之后又都倒掉,在司徒府,谁也不能碰他做的点心和菜式,甚至于……连在司徒府看似最受宠的我……”

“你究竟为何要见我?”见她一个人又哭又笑的模样,我竟然难受。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没有死……”她张了张口,随即眉头微皱,俯身开始­干­呕,“回来也好……回来也好……”

我站在原地,看她一个人表演。

“你没有死也好”,她浅浅地笑开,很温柔的那种笑,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嘴边的秽物,“你没死,义父大人就不恨我了”,她微微偏着头看我,“以为你死的那一刻,看到义父大人眼中惊痛入骨的神情,那死一般的寂灭……我好后悔啊,我真的好后悔,义父大人那么孤独,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陪着他,让他不那么孤独的……可是,原来能够让义父大人幸福的人,只有你而已啊……”她低垂着眼帘,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双手,紧紧捂着胸口,“所以……请你对他好一点,好吗?你陪着义父大人吧,只要有你,义父大人就不会那么孤独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一片哀戚。

我仍是看着她,不语。

“或许这样我的很可笑,知道得这样清楚,却为什么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笑得温婉,忽然,她面­色­微微一变,“可是你爱的是董卓是不是?你恨义父大人……你为什么不喜欢义父大人,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喜欢董卓?!你为什么要喜欢那样的人!”她开始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

“够了!”被她叫得头疼,我咬牙低吼。

她却真的安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瘦削苍白的脸颊上缓缓浮现一丝奇异的笑容。

“你找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看着她,我声音淡淡的,胸口却是开始发紧,发疼。

那不是我的痛,是貂蝉的痛。

可是,为何我竟能感觉到她的痛?

“嗯”,她点头,又缓缓扬­唇­,“义父大人喜欢你,所以我要帮义父大人拥有你,那样的话……义父大人就不会恨我了,他也会对着我温和地笑吧……义父大人就会原谅我了……”

“你疯了”,抿­唇­,我下了结论,那样偏执的爱,令我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是啊,我疯了”,她笑得奇异,“我诅咒你,永远不能和董卓在一起,你是义父大人的。”

“为什么?”我讶异自己还能如此平静。

“因为……我怀孕了。”一手抚上尚且平坦的腹,她弯起­唇­,“是董卓的孩子”。

什么叫晴天霹雳?

现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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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真假笑笑董卓难辩真假 偷天换日貂蝉心如死灰(下) 字数:2342

原来,当一个人太过震惊,脸上是不会有表情的。

现在,我就是面无表情。

冬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了进来,我却是手脚冰凉。

突然间发现,这一刻,有什么东西碎了,碎得无声无息。

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铜镜,我扯了扯­唇­,在铜镜里看到一个笑得不伦不类,丑陋至极的女人。

眼前这个顶着笑笑的名义嫁给董卓的女人……怀孕了?怀了董卓的孩子?

我以为我会哭,我以为我的心会痛死,可是这一瞬间,看着那个女子眼中的晦暗,我却突然觉得现在仿佛只是恍然一梦……

在这个府邸,我,成了局外人。

怎么忘了,我本来就是局外人啊,一个误入迷局的局外人……

“他,高兴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当然”,她笑了起来,可是眼睛里还是晦暗,“他说,那孩子一定会和笑笑一样漂亮。”

“这样啊。”我喃喃。

笑笑,是谁?

我,又是谁?

我,是谁?

董卓拥着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一贯­阴­鸷的神情一定会变得很温柔。

……原本,那样的温柔只属于我。

“蝉儿,你果然在这里啊。”一个温和地声音突然响起。

王允不知何时来的,他缓缓走到我身旁,脚踝处的铃铛“叮铛”作响,我忽然想起昨夜他喝醉时的神态,还有他脚踝上那一圈淡褐的疤痕。

我看到貂蝉晦暗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她急急地抬头,看向那个声音的来处。

“蝉儿,我们回家了。”那个声音温和得令人沉醉。

“义父大人……”听到那个声音,貂蝉面­色­立刻生动起来,她站起身来。

下一刻,我便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只是那温度令我毛骨悚然。

我看到貂蝉一脸错愕地呆在原地。

“蝉儿。”,他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笑得温和,“回家了”。

我心里微微一惊,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那个声音唤的是蝉儿。

只是那声蝉儿,唤的却不是那个满心期待的女子。

真是一个颠倒错乱的世界,仿佛每个人都是疯了一般……

谁是谁,谁又不是谁?

“董夫人大喜。”王允终于看向那个满心期待的女子,却是笑着贺喜,眼角眉梢都是温和,温和得残忍。

我看到那女子微微僵住,死灰的神­色­一点一点爬上她苍白如雪的容颜。

她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的心开始痛,那是貂蝉的痛,不是我的。可是,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痛楚……这是为什么?

“太师大人就快回府了,你们走吧。”貂蝉终是微微垂下眼帘,我看到她的手止不住地在轻颤。

“自己保重。”王允温和地说完,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看到貂蝉的眼中有泪光流动。

任由王允拉着我出府,我回头看向那新房,那董卓与笑笑的新房。

董卓抱着那个叫作“笑笑”的女子时,淡褐­色­的眼睛里一定都是幸福的神­色­,他一定在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他在期待一个可以唤他“爹”的孩子诞生。

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吧,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那个家里,有笑笑;还有……一个和笑笑一样可爱的孩子……

天煞孤星的­阴­影会逐渐淡去,就如同在凉州的那一次婚礼,他的神情没有­阴­鸷,是纯粹的,明亮的,温和的。

这一刻,我的心却仿佛沉进了无底的深渊,见不到一丝光亮。

可是即使这样,我却是谁也不能恨,谁也不能怪……

连恨也不能呢……

最后一眼,我看着那门上的红双喜,红得刺目……

那“喜”字剪得歪歪扭扭,中间还剪错了一横……我几乎可以想象董卓笨手笨脚的模样……

貂蝉站在原地,蓦然抬头,她死死地盯着我,苍白而灰败的神­色­,眼里却带着一抹偏执奇异的笑。

“我们,一定会再见”,她缓缓张口,无声地看着我,轻轻地比着口形。

我怔住。

心开始泛着疼,疼得天翻地覆。

被王允拉着出了那新房,迎面碰见了吕布,他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有我分辨不清的东西。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吕布拉住我,眼里有焦急。

看着他明亮漆黑的双瞳,我心下微微松了一些,至少,他的眼睛复明了啊。

“蝉儿无事,劳将军挂心了,容在下先行一步。”王允笑着,不着痕迹地将我拉入怀中,转身便要离开。

“我不是貂蝉!”咬牙切齿地,我甩开他的手,仿佛离了水的鱼儿在垂死挣扎。

吕布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半晌,缓缓松开手,回头看向王允,“奉先尚有要务在身,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我傻眼。

刚刚那样的眼神,吕布……他难道不该认出我了吗?

“在下恭候侯爷大驾。”抱拳,没有停步,王允拉着我,一路出了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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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剖心意王允孺子可教 雪飞扬笑笑情丝难断(上) 字数:3390

太师府的府门前停着两顶软轿,看来王允还真是神通广大,一早便打定主意要带我回去了。

被王允拉着出了太师府,我狠狠甩开王允的手。

“跟我回家。”王允看着我,温和的表情一如凉州望月楼的初次见面。

“就算天下人都认为我是貂蝉,可是,你我都明白,我不是”,冷冷看着眼前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我缓缓开口。

“不觉得伤心么?”他看着我,温和得有些残忍,“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认出哪个才是真的你。”

“那又如何?”

“他连怀中抱着的女子是谁都分辨不清,你的心,不会痛么?”他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是啊,好痛,快痛死了。”我笑得有些目眩,笑得龇牙咧嘴,笑得面部的每一个神经都牵着心,狠狠地发疼。

“如果是我……”他开口,温和而从容。

“如果是你,哪怕我换了一副躯壳,哪怕只剩灵魂,你也一样可以认出我来,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我逃到修罗地府,你也一样不会放过我!”我狠狠咬牙,面部有些扭曲,“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阴­魂不散!”

王允微微抿­唇­,他看着我,不开口。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毁掉我的幸福,为什么连我的存在都要被剥夺,为什么你永远可以一脸温和地对我做那么残忍过分的事,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地毁灭别人的期望?!打碎一切的幸福!”表面维持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碎,我开始歇斯底里。

他还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我。

“王允,我很少会恨一个人,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恨你”,咬牙,我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扭曲而狰狞,“我真的好恨你,如果可以,我会亲手杀了你。”

“恨我也可以”,他认真地看着我,竟然缓缓笑了起来,“只要你在我身边。”

“为什么?”咬牙,十指指尖狠狠陷进掌心,我看着他,“为什么非要留我在你身边?”

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娶我做司徒夫人?”我仰头望着他,“然后呢?替你生一堆孩子?可是如果只是这样,貂蝉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要她?”

他微微后退一步,面­色­微僵。

“你喜欢我?”我逼近他。

他微怔。

“有多喜欢?或者,不只是喜欢,是爱?你爱我?有多爱?”步步紧逼,我咬牙。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些茫然无措的模样。

“你不爱我么?”我离他很近,近到能感觉到他淡淡的呼吸。

他后退,第一次,我从他一贯平静无波的温和脸上看到了迷惘。

“爱……”他张口,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惶然,一丝迟疑。

忽然想起了昨夜他醉酒时的模样,我心下微微一涩,难道从来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么,在遇到貂蝉之前,也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么?

他的爹、娘、兄弟,甚至于师傅……都没有爱过他?

这个总是一脸温和男子,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么?

“你知道是什么爱吗?”我笑得苦涩。

他茫茫然无语,竟是有些无措的模样。

“爱是一份心意,爱着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他,无时无刻不为他的安危担扰,看到他痛,会比他更痛,看到他死,恨不能代他去死!爱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明明辛苦,却甘之如饴,爱是一种细微的幸福,就算辛苦,也决不放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多么简单的话,多么容易,可是……当真正爱上一个人,那便是用全部的生命在履行这几句简单到谁都会说的话。

他看着我,怔怔的。

果然不知道么?

我的心开始发涩,不知道何谓爱的男子呢,在貂蝉之前,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从来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

“我爱你”,他忽然开口,很肯定地告诉我。

“你不爱我”,我摇头,笑得有些凄然,“你若爱我,就不会逼我至如厮境地,爱一个人,是要他幸福,就如同现在,我不会去打扰董卓的幸福一样……你只是缺少温暖……那不是爱……”

“五岁以前,没有人教我讲话”,他看着我,忽然答非所问地低语,“记得,有一回我被人下毒,差点死了,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时候,反反复复说的一句话,是‘我难受’,那样仿佛万蚁噬心濒临死亡的痛楚,我只会用‘难受’来表达”,他一贯温和的眼睛凝视着我,“从来也没有人告诉我爱是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去爱……”他的声音很低,惶惶然像个孩子。

听他说,我默然不语。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我的幸福已经支离破碎,为什么还要苦苦去支撑别人的希望?

更何况,他是亲手毁了我幸福的人。

“如果现在,我放手,你还会对着我笑吗?如同在凉州的望月楼一样……”他轻轻笑开,温和的眼睛里有一丝期望。

我呆住,不可思议地仰头看他。

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几句话,他便放手了?

就这样而已?

我忽然想笑,那么多恐惧,那么多不幸,却原来只一句话,他就放手了……

我果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捧着肚子,站在太师府外,我笑得无法停歇,直至天旋地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郭嘉在我旁边,他说,是王允送我回来的。

我仍是笑。

以为是死结,却原来只轻轻一扯,便松了。

命运与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地玩笑,却因为这个莫明其妙的玩笑,我失去了董卓。

小毒舌刘协当了皇帝,刘辩被贬为弘农王,董卓依旧在朝廷独揽大权,吕布成了吕温侯,王允依然效忠于皇室,婉公主也依然是那个孤傲清高的公主。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距离我好遥远,那道高高的宫墙之内,是怎么样白热化的发展,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有时候,我也会忿忿不平。

我会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满心期待地回到这里,却连自己都弄丢了。董卓,他怎么可以认不出我,他怎么可以连笑笑都认错……

我的心已经堕下了十八层地狱,可是,想起凉州那一日他幸福的神情,我果真还是狠不下心去打碎他的幸福。

如果知道真相……他会怎么办?

那个女子的腹中,有着他的骨­肉­,他能怎么办?

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冬天却是特别的奇怪,连一场雪都没有下。

其实,我是一个怕冷的人,因为有董卓,我才喜欢冬天吧。

可是如今,我却是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那一日貂蝉最后的话,究竟有何深意?我怎么想都不明白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想,便是两个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我便­干­脆不想了,留在郭嘉的糕点铺子里,每天的工作除了吃吃睡睡,便是欺负小毛,顺便管理一下糕点铺的财务。

只是曹­操­倒一直未有消息,却也从未听郭嘉提起过他,记得曹­操­曾说过让郭嘉留在洛阳是因为有事交托他去办,虽然不知道郭嘉在为曹­操­做什么,但我也从不过问。

我开始习惯懒洋洋,开始习惯睁一只眼闭一眼,果然,天底下还是傻瓜最幸福。

王允间或会来一趟糕点铺,带一些点心,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我吃点心。

我便眯着眼睛吃给他看。

王允说,吕布去了司徒府好些趟,说是要找貂蝉。

我不吱声,只是吃点心。

差点忘了讲,糕点铺子里多了一个吃白食的,那个家伙比我还能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差不多十个时辰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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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剖心意王允孺子可教 雪飞扬笑笑情丝难断(下) 字数:3334

“子龙!没有水了,打些水来!”我扯着嗓子大喊。

回答我的是一片鼾声大作。

那一日我替他付了客栈的住宿银两,结果几天后便发现他醉倒在大街上,整个一滩烂泥,动也不动。

结果,一时心软便捡了回来。

“自己去。”嘟囔一声,他抱着逆鳞坐在炉火前继续打盹。

“少给我装可怜,要说可怜本姑娘还比不过你吗?”我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脸,可怜那么俊俏一张脸被我蹂躏得变了形,惨不忍睹,“至少,你还长着一副好皮囊,我可是成了母夜叉了!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唉,我看自己八成是嫉妒他长得比我好看……

“祸从口出,那边两个不正虎视眈眈等着娶你呢……”撇了撇­唇­,这个家伙尽给我吐糟。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头,便见着某个一身白衣的家伙正一脸温和地看着我,再侧头,那个腰间系着我做的围裙的家伙也正睁着一双清亮无辜的眼睛看我。

按了按额,我咧了咧嘴,狠狠一脚便踹向那个口无遮栏的家伙。

“啊!你想杀人啊!”赵云一下子跳了起来,怒发冲冠地瞪着我。

“你来糕点铺共两个月零五天,早、中、晚三餐加起来每天算你一两银子,共六十六两银子,其间替你添置两套衣物,每套二点半银子,共五两,还有你占了我的地方,两个月去除零头算你三两……”我拨拉着自制的算盘,算得头头是道,虎虎生风。

此乃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嘿嘿,说白了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风水轮流转啊。

赵云一脸的黑线,终于转身乖乖打水去也。

我回头,不顾一旁两个男子一副眼睛脱窗的模样,兀自窝在赵云原先的位置,靠着炉火打盹。

人冷的时候,会格外地喜欢温暖的感觉。

可是那炉火再旺,纵使烘得我四肢滚烫,头脑发热,我的心,却始终仿佛处在北级的冰天雪地之中,暖不回来。

赵云,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咕噜……”

什么东西在叫?

四下扫了一下,看到两双极无辜的眼睛,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发现这便是罪魁祸首。

“若若,胭脂糕!”郭嘉笑眯眯地拿了糕点来,很勤快的模样。

“天天吃,不腻么?”一旁白衣某人温温柔柔地洒上一点冷水。

郭嘉转身,清亮的眼睛瞪向王允,“奇怪,司徒大人宽敞舒适的司徒府不住,­干­什么来这小铺子凑热闹?”

“呀呀呀,上门便是客,郭贤侄难道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王允轻叹,仍是一径温和得令人牙痒。

“王司徒是长辈,想来是奉孝无礼了。”郭嘉一脸的无辜,加重了长辈二字。

我窝在炉火边笑眯眯地看他们斗嘴,这样的场景真是太习惯了。

“再斗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打了个哈欠,我困意浓浓。

“黄花菜?好吃么?说出菜单我帮你做,如何?”笑眯眯,王允一脸的认真。

“好好一个国家栋梁,怎么会如此不务正业,真不知朝廷的俸禄都吃到哪儿去了……”郭嘉笑得天真。

我眯起眼,眼前这两个家伙,怎么看都像两只笑面狐狸……

或许……王允天天到这糕点铺报到,也不尽然都是为了看我……总还有些其他原因,比如忌讳某个太久没有出现的人……

“水!打好了!”磨牙,一旁赵子龙狠狠地瞪我。

“这么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我不愿多想,幸福实在不多,偷得一点是一点啊,微笑着半坐起身,我抬手便捏了捏了捏赵子龙的胳膊,“哇,果然练武之人不是盖的!”

“动武不如用脑……”

“聪明人活得久……”

一旁两人忽然极有默契地一同开口,然后又面面相觑。

我微微一愣,失笑,然后再愣,然后便笑不出来了……他们两人,都没有赵子龙活得久……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因为我能看通他们的未来而笑不出来。

冷冷地甩开我的手,赵云瞄了一眼旁边两个虎视眈眈的文人,“不要谄害我,祸水。”

我大笑,得寸进尺地一手搭上他的肩,或许因为知道他心中另有他人,我反倒自在。

如果……生活能够维持这样……也不错。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到最后才发现,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中,原来连这样刻意维持的平静,连这样虚假的平静……都是一种奢侈。

表面结了痂,可是那痂下面的伤口却在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腐烂……

平静的生活终是没有能够撑太久。

傍晚的时候,宫里来人传唤,王允匆匆从糕点铺子离开。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无踪时,郭嘉开始收铺子。

我倚着窗坐着,百无聊赖地望着对面的大街,忽然,有一片冰凉沾上我的鼻尖。

我怔了一下,斗­鸡­眼似地盯着自己的鼻尖,一动不动,那一小片晶莹的物体已经在我的鼻尖上融化成一颗透明的水珠……

我伸手,越来越多的晶莹飘落在我的手上,化成水,从我的指缝间滑下。有些冷。

下雪了?

终于……下雪了?

一直以为早已没了知觉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这副身体三岁时,有一个男子笑着告诉我:“以后,只要下雪,便是笑笑的生辰。”

他有淡褐的双眸,微乱的长发。

此后的每一年冬天,我都会收到许多许多生日礼物。

今年,还有吗?

眯了眯眼,我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间,外面已是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

我无意识地抓起窗棂上的积雪,捏成球状,抬手掷了出去。

一下,两下,三下……

我忽然跳了起来,抓起一旁正在睡觉的子龙和正在准备晚膳的郭嘉,“走走走,我们去堆雪人。”

结果,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当然,笑得“咯咯吱吱”的只有我。

天,已经黑了下来,郭嘉体力不支先行进屋休息去了。

“那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侧头,我看向赵云。

他扭头看我,原本漂亮俊秀的脸上满是胡渣,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一身粗布衣服,全然没了当年白衣金线的潇洒,“问你自己。”

“这个时代,女子总是比较吃亏,婉儿她……应该是爱你的,否则,她不会把一柄破木梳当宝一样……”我淡淡地开口,“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无奈,如果你再坚持一下,婉儿她……就不会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了。”

“你不讨厌她?”赵云说这话时,有些讶异。

我笑,“立场不同而已,换我是她,说不定也会如此,甚至手段更为激烈。”

赵云仰头不语。

我知道,那个女子的份量没有在他心中减弱半分,曾经可以因为那个女子的一句话而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呢?

婉公主坚持的事,他不忍反对,就算她在伤害自己,可是只要她坚持,他便不反对。

但,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家伙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她的吧。

(嘿嘿,这半章先给大家缓缓气,怕虐太狠大家受不了,小生善良吧……

还有……555,票票少得可怜……为什么米人给小生投票……小生素那么某滴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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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见仲颖笑笑南柯一梦 寻貂蝉吕布费尽心机(上) 字数:2236

雪,一片一片一片……

飘落,却没有感觉。

为什么会没有感觉?明明应该会冷啊。

“怎么没有穿外套,就这样站在雪中,不会冷吗?”一双温暖的手臂忽然间缓缓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

被裹入怀中,那样熟悉的感觉?!

我怔住,缓缓转身,随即瞪大双目,看到一张熟悉到令我痛彻心扉的脸庞。

“仲……颖……”声音瞬间变得嘶哑,我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董卓笑了起来。

我仍是发怔。

“怎么了?”低头,他轻轻磨了磨我的鼻尖,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仲颖……”我张了张口,却仿佛除了这两个字便什么都不会说了一般

“嗯,呵呵,不要叫了,不会忘了该送你的礼物的……”他笑了起来,抬手握成拳。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拳,有些回不了神。

礼物?他没有忘记该送我的礼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董卓他怎么会忘记给笑笑的礼物呢……

“猜,会是什么?”他笑得神秘。

“什么?”鹦鹉学舌一般,我仰头看着他。

“看。”他缓缓展开拳,递到我面前。

“咦?”

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樽木偶,以前他曾送过我一个木偶,但眼前这个,雕的却不是我。

是一个女娃娃,眉目之间,笑意盈盈,有七分像我。

“这是什么?”

“女儿。”

“什么?”

“我们的女儿,董卓和笑笑的女儿……”董卓笑了起来。

“女儿?”我呆住,哪来的女儿?

“嗯,我们的孩子,我希望是个女儿,长得像你,我会给她世界上最好的,让她比公主更尊贵。”董卓的神情温和到了极点,“不如,我来给她取名吧?”

“取名?”我低了低头,竟真的看到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

“嗯,叫什么好呢?乐乐?乐乐好不好?快快乐乐一辈子,嗯嗯。”董卓连连点头,仿佛越想越满意一般。

“仲颖真是没有取名的天赋啊”,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当初你强塞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给我,现在又想如法炮制?”

“就叫乐乐吧,笑笑和乐乐。”董卓笑得有些志得意满。

“我在做梦吗?”怔怔地看着董卓那淡褐的眼睛,那眸子里是满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放轻声音,我低低地开口,仿佛声音高一些就会跑了一场美梦一般,“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了吧”。

腹里微微一疼,我蓦然睁开双眼。

看到的,是糕点铺的屋顶。

“乐乐!”慌忙坐起身,我抬手按腹。

“怎么了?”赵子龙冲了进来,见我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白了我一眼,“好端端鬼叫什么?”

腹部一片平坦,我微微低头,扯了扯­唇­角。

“我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怀孕了……”

为什么,刚刚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真实?仿佛,真的有那样一个小生命在我腹中存在过一般……

“然后呢?”赵云不甚感兴趣地礼貌­性­质地道。

“然后……我肚子痛,醒了。”有什么我以为早已­干­涸的东西缓缓掉在被褥上。

“你睡到日上三杆,连早膳都没吃,是饿的吧。”赵云很不给面子地道。

我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十分反常地起身漱洗吃早膳。

雪后初霁,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太阳把地上的积雪一寸寸地溶化……

雪,停了。

礼物,只在我的梦里。

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爷爷教我训狗,给一块骨头作一下揖,作一下揖给一块骨头……久而久之,那小狗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了揖便可以吃骨头。

听说,那玩意儿就是条件反­射­。

听说,人类是灵长类动物,那一套对人类行不通。

可是,我十分悲哀地发现我有退化返祖的倾向了……

下雪,拿礼物;下雪,拿礼物……

现在下了雪,为什么没有礼物。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现在,我真的,好冷。

对面街道上的白雪已经渐渐化开,远远有马蹄声而来。

我眯起眼,看到前方不远有一个男子正闭着眼,牵着赤兔马,一种摸索着走来。

吕布?

我微惊,他来­干­什么?

“那一回是在这里见到她的吧?”喃喃自语着,吕布扯了扯赤兔马,“那个貂蝉,那一天我们是在这里见到的吧。”

原来,他在找我?

那一日,他尚未复明,故而并不认得来路,所以……他牵了赤兔马扮瞎子那么无聊,就是为了找我?

可是,他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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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洛阳 见仲颖笑笑南柯一梦 寻貂蝉吕布费尽心机(下) 字数:2868

“那一回是在这里见到她的吧?”喃喃自语着,吕布扯了扯赤兔马,“那个貂蝉,那一天我们是在这里见到的吧。”

原来,他在找我?

那一日,他尚未复明,故而并不认得来路,所以……他牵了赤兔马扮瞎子那么无聊,就是为了找我?

可是,他找我­干­什么?

“闻到没有,是胭脂糕的味道啊。”摸了摸赤兔马,吕布闭着眼睛弯起­唇­。

赤兔马十分捧场地长嘶一声,表示赞同。

吕布轻轻拍了拍赤兔马,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四下扫视一番。

然后,透过窗,他看到了我。

定定地看着我,眼睛蓦然一亮,他咧嘴笑了起来,仍是那般有些孩子气的笑,站在原地,他冲着我使劲挥手,“笑……”

嗯?我扬眉。

“貂蝉姑娘。”放下高举的手,吕布抬手轻咳一声,掩住眉目间难以抑制的欢喜,牵着赤兔马快步走到窗前,十分有礼地低头道。

我笑了起来,这个顾头不顾尾的家伙,如此拙劣的表演在我面前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是不是该庆幸他的城府不够深呢?只是,面对这样的他,知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却是连责怪都于心不忍了。

只是,既然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又岂能让他得逞?

“这位公子认得小女?”我眼中微露诧异,随即抬袖掩口,仿佛害羞,实则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此乃王道也。

眼中的欣喜被打得魂飞魄散,吕布立刻目瞪口呆,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唇­边的笑意微微扩大,我笑,偏不如你所愿。

“你……不认得我了?”绷紧了面部神经,吕布轻轻开口。

“或许……是认得的吧”,我皱眉,略作思索的模样。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吕布忙点头,缓和了面­色­,“我去了司徒府好些趟,可是王允那老儿却偏把你藏了起来,不让我见你”。

“可是……”我低头,一脸的怯弱状。

“可是什么?”上前一步,握住我放在窗台上冰凉的手,吕布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大夫说,我抑郁攻心,得了一场大病,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泪水隐隐泛上双瞳,我说得那般楚楚可怜。

“抑郁攻心?”吕布怔在原地,眼中竟满是哀恸。

我却是茫茫然看向远处正在融化的雪景,一副失忆症的模样,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深刻的自责和哀恸。

“笑笑,我是小药罐啊!奉先,不记得了么?我是奉先啊!”握紧了我的手,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藏不住心事的孩子,我原以为他可以撑久一点的,只是这样,他便慌了么?

笑笑么?我是笑笑呢。垂下眼帘,我轻轻缩手,“疼。”

“若若。”郭嘉推门进来,“外面化雪,有些冷,把窗关上吧。”

我回头微笑。

郭嘉这才注意到了窗外的吕布,“咦,他……”

“这位公子说他认得我。”抢先一步,我缓缓开口。

郭嘉看我一眼,轻轻开口,“嗯,这位公子的眼睛,是你治好的。”

“这样啊。”我微笑,郭嘉啊,真是没白疼你。(小生义愤填膺地跳出来咬牙切齿道:是被你欺侮惯了吧!)

“若若?为什么叫她若若?”吕布怒目扫向郭嘉,隐隐带了敌意,“你是谁?”

“我弟弟啊。”抢先一步,我开口。

郭嘉苦笑。

微微一愣,吕布怒不可遏,“哪来的弟弟?可恶!你为什么要骗她!你都告诉她什么了?”满面怒意,吕布纵身从窗口跳进屋子,抬手便去拎郭嘉的衣领。

郭嘉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瘦削的身子风一吹便倒的模样,再看看吕布如此骁勇的身手。天哪,真的惹怒了他,十个郭嘉都被他捏死了。

我暗叫不妙,忙大义凛然,一脸悲愤地挡在郭嘉面前,“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为什么你却要恩将仇报伤害我唯一的弟弟……”

郭嘉无语。

“笑笑,他在骗你!”吕布气得大叫。

“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如何知道!”

“那便是了,小女一无钱财,二无容貌,弟弟却是辛苦维持着这间糕点铺,对我更是细心倍置,吃穿用度无不周全,他骗了我什么呢?”我说得坦然,隐隐有些良心发现。

郭嘉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

正在上演着姐弟情深的戏码,吕布却是硬生生一戟横了过来,“可恶!”

我抬头看向吕布,不语。

“那你……可还记得董卓?”咬牙,吕布终是开口,有些不甘,满面苦涩。

我垂下眼帘,掩住眉目间的情绪。

“就算不记得我,总还记得董卓吧。”

我看到吕布紧握双拳,指骨间微微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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