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我挣脱双手,想要解开眼睛上蒙的布巾,却被他的手拉住,慌乱之中,抓起他的手肘就下死力地咬,他痛得手肘微微战抖着,却还是一声不吭,反而把手掌卡上了我的脖子,越卡越紧,我渐渐地出气多进气少了,眼前本来就是一片黑,这下,连听觉都也已慢慢离我远去,只有手腕手掌还有背后那些被利器划破的地方,在最后集体地一阵抽痛后,我连痛,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
醒来只听流秋说到,我的那些个残存皇兄皇弟,一夜之间,悉数尽灭,朝中的顶梁柱之一——丞相,也在丞相府暴毙。
就连元宏和我那生就智障的八皇弟,都未能幸免,所幸元宏被发现得及时,又一次逃过了死劫。
最后流秋还说:“薄王殿下八月十五那日,最后娶了北疆公主……”
“住口……他的事,以后都不要让我知道。”
我已不配。
我在床榻上养病数月,直到终于下得床来时,已是浓冬时节了。
这一年,天下极寒。
邸报上时有群臣奏疏,陈述了各地入冬以来受极寒影响,农物歉收的状况,很是严峻。尤其是上京一带的民间,更是苦不堪言。
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小规模起义、暴动,周宜说,如果这样的严冬一直持续下去,到了开春还未缓解的话,北疆与北夷那些草原上的居民,很可能因为水草不生,而打破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状态,一举进逼上京。
外加陈与郑,因为八月十五那时的争夺薄王事件,借机埋怨我大随瞧不起他们陈、郑,又借物价疯涨之势,在下京一带展开利益争夺,偶有血腥事件发生,若物价一直疯涨,为了利益,他们的朝廷势力可能会牵涉进来,到时……
周宜跪在寝殿外面的地上,陈奏着这些事情,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身后乱舞,他裹了一件大裘,尚冻得微微发抖,我的寝殿内四面均设有火墙,殿内又燃烧起大大小小的暖炉,旁边的小宫女穿的都已经是春秋季节的衣裳了,额上有微微的细汗。
“周宜,你进来说吧。”我淡淡地道。
“臣不敢……”
“你喜欢跪那就跪那吧……”
我从塌上坐起身来,有宫人过来为我披上纯白的狐裘,将我凌乱的长发从领子里牵出来,放在狐裘雪白的毛上,再递上手炉。
我捂着手炉,望着殿外的雪花出神。
直到流秋过来从手炉上拿开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手上已经被烫红了。
宫商也咋呼着跑过来,拿过我的手,又是吹着又是急着要上药,我抽回手道:“没什么,只是红了一点点而已。”
“皇上!你这样神思恍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不关心国事,也关心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啊!”把手炉放到她的手里,我转过身道:“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没有感觉了……你们能感觉到冷,我却完全感觉不到……”
“皇上,会好的,御医说,你只是被人用利器划伤了筋脉,但是没有全损,只是暂时的,或许,等开春就已经好了。”
“不,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起码……我的心,也早已不再痛了。无起无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一样,这样就好了……这样我也许还能活下去,能够遵守对秦羽的承诺……我也不是不关心国事,只是这几天,让我清净一下,只有这几天,有什么事,去和摄政王说。”
“皇上,趁着摄政王气焰渐消,您应该敦促他还政……”
“我知道。”
我立在火红的宫灯前,举着手腕,想查看一下当初被人施暴时留下的划痕,却什么痕迹都没有,难道是宫商这丫头给上的药?
我命流秋查出凶手,可他好像完全无计可施一样,他只说八月十六凌晨在一间客栈里发现我的,那时我被穿戴整齐包裹得像个即将被送葬的死人一样,被人塞在被窝里,命悬一线。
“爹-爹-”有清脆的童音传来,我回头,就被一物撞在脚下,一看,是我那两岁多点的侄子,粉雕玉琢的,穿得像个毛毛球一样,身上飘着奶香,我一蹲下身,他的小嘴就吧唧直往我脸上凑。
“元宏,乖,来,告诉叔父,是谁教你叫我爹爹的?”
“是宫商……你不喜欢我叫你爹爹么?”他歪着脑袋问,这孩子,有着超出一般同龄小孩子的敏锐。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不是的。只是,这么叫不好。”
“那我以后不叫了,我叫你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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