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善芷那双小手抓着纪信的大手时,纪信老觉得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身体就像那只手一样,被扎在一起了,想动也不敢动。他想跟善芷协商一下,出于羞涩,他又将这个念头在中途扼杀了。转念一想“说了就会形成一种意识,横在中间,谁都会去避免的。”纪信就是这样被善芷一路牵着,一路嬉笑来到咖啡厅的门口。在落地窗前,她跟纪信击了一下手掌,这是善芷惯玩的把戏,纪信多次领教过,过程是一样的,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不尽相同的。纪信又在猜测善芷的把戏,乐得善芷喜不胜收。她叉开五指在纪信面前比划着,仿佛她手里有着流不尽的秘密,像潘多拉魔盒。这个手势最后停在空中,在纪信眼前停成一个“八”的形状,像一支枪。
“Skaterboy”
纪信伸出手跟她的五指交叉在一起,说了一句“good luck”。每次两人如同要同心协力完成一件事时,总是会采用这样的开场白。“滑板少年”是善芷看到南美歌手艾薇儿想出来的。艾薇儿的张扬在她看来是积极向上的一种态度。
两个人就这样走进了咖啡厅。纪信在回头时看到了那道在门口一直盯着他们的目光,有一种坚定却又模棱两可的感觉,你猜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仿佛一口井,由于长年的荒废,井水是一种深黑色,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眼睛里没有什么表情,更谈不上感觉。纪信一直觉得那双眼什么也没有,但并不显空洞。纪信对这双眼下的最后定义是:一片沼泽地,并无异样,一旦踩下去,就会陷进去。他知道他是谁,因为他同时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上市公司FREEDOM集团的千金——柳海美。善芷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也中止了他对沈楠凉的探寻。从沈楠凉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善芷的侧脸。
“你要帮我应聘,你也知道我英语不是很好,你肯定过了四级。”
纪信似乎是无柰,但又掩饰不住的欣喜。
“江善芷小姐也做这样的事吗?”
“那有什么啊!竞争激烈嘛,你不上总会有人上。毛主席不是说了嘛,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这种心态多可佳,纪信不会见死不救吧,那可惨啦,没饭吃,没房子住,说不定要打道回府了?”
纪信知道她虽然说得很轻松,但这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一年前,她愣在那儿像被上帝遗弃的公主;一个月前她提着行李站在他面前时,与一年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江善芷只能说是更成功了,是上帝不小心将她弄丢了。而他捡到了她,也许注定他要将她送回她原来的位置上。他无奈地哭笑了一下:
“一顿饭换一份工作,善芷小姐认为合理吗?这不是不平等条约吗?”
善芷转动着眼珠,样子滑稽的像只狼。
“开价。”
“先欠着,不过可不便宜啊!”
“OK,真仗义!不愧是纪信。”
在落地窗前,沈楠凉透过玻璃看到善芷叼着吸管,眉开颜笑的眼睛,笑容在眼角一圈一圈的向外荡开。
霓虹灯映在沈楠凉的挡风玻璃上,不断变换着形状颜色。有的映在他的脸上,闪亮了他的眼睛。不知是他眼睛的光还是灯光。夜间的空气是凉爽的,但在沈楠凉的脸上似乎有一种沉闷,在霓虹灯的闪烁下更像是一种阴郁。他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压抑,那种压抑像雷雨前突然沉下来的天空。空气重的一点儿不流动,密度似乎也增大了。他扯开了领带,似乎想拉开一条缝隙来呼吸。他想起落地玻璃前的善芷和纪信,那些娴熟的动作,似乎有着流不完的欢乐在滚动。在红灯前,他将头埋在胳膊中间,他记得那个名字“江善芷”。清雅、干练的名字。“江善芷”
善芷去FREEDOM集团面试时,一脸坚定的自信,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凌厉感。但她的眼睛似乎有一些力不从心。这是人力资源部经理阮松绮从她眼里看出来的。阮松绮在她眼里似乎看到了善芷站在林立楼房前手足无措的表情。事实上她确实也是这样的。她很想融进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活节奏,更多的时候善芷觉得自己只是一滴油,而这个城市是一碗水,她是不可能融进去的。现在她根本就不想融进去,在她把梦想毅然拿掉的那一刻,她觉得她身上已经少了原来的锐气和魅力。现在对她来说:活着,只是一种存在,一种必要的存在。虽然那一年她才二十二岁,但她更觉得自己是在拖着一具年迈的躯体向前挪。没有梦想的那一刻,她感觉身体里的支柱也断了,似乎所有的骨骼都被折断了。没有依靠,没有力气。唯一的压力变成了一种信念,那是对家庭的一种责任。四年了,这种不融和排斥已经长成了一种不解和习惯,当不解和习惯融合在一起,被时间挤压着相互溶解时,却变成了一种迷离,似乎有一些茫然。阮松绮记住了她,当她接到第二轮面试通知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渴望进FREEDOM集团那样的大公司,但她的伪学历是用纪信的。她从来是不相信运气的,但这一次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这个机会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
面试的那一天,惯常的塞车有些不寻常。平日10~20分钟的塞车,在这一天却将余威发挥到了极致。第36分钟时,善芷冲下了公车,在FREEDOM集团的大厅里,她差点儿将后来成为她上司的李民秀撞倒。沈楠凉在进入大厅时看到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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