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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剑底扬尘 > 14

14

换了十余次照面,双方都打出真火。

蓦地,“啪啪噗”三声怪响传出,人影乍分。

方士廷有肩外侧与左小臂各挨了一掌,向北暴退丈外。老和尚左颈根挨了一掌,踉跄了

五六步,脸­色­泛青,袍袂无风自摇。

“呔!”老和尚怒吼,飞扑而上。

方士廷向后倒退,叫道:“老秃驴,不必追来了。”

退了三丈左右,后面是桥面。他退入桥丈余,老和尚奋勇冲到,“泰山压卵”一掌向他

的天灵盖拍去。

他一声长笑,扭身一脚扫出叫:“下去!”

方士廷以一掌换两掌,已试出云深大师的内力修为,并不比他高明,而艺业也比他稍

逊,身法之灵活程度,更是差上三四分,老和尚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

但他怕另两名和尚与中年人加入围攻,因此藉机退上桥,桥宽仅丈余,不怕受到围攻。

可惜的云深大师昏了头,以为方士廷挨了两掌知难而退,因此放胆迫袭,下重手准备擒

人,却着了道儿。

方士廷冒险从掌下扭身出招,所冒的风险甚大,但行险的人有福了,一脚便将云深大师

­干­瘦的身子踢飞,一击奏效。

“哎呀……”云深大师狂叫,“砰”一声大震,撞毁了桥栏,向下飞坠。

下面是滚滚浊流,掉下去受不了。老和尚总算不错,一手抓住了桥面,下坠的身躯一

顿,吊在桥面下。正想向上翻,手指已被方士廷踏住了。

“不许上来。”方士廷叫。

老和尚胁痛如裂,怎能上?手指被踏住也吃不消。

两僧大叫着向桥上奔来,要抢救云深大师,两柄方便铲风雷俱发,疯虎似的怒吼着抢到。

“站住!”方士廷大喝,声如乍雷。

两僧一怔脚下一缓。一僧迫近至丈外,厉声道:‘孽障!你在自掘坟墓,贫僧要超渡

你。”

“智圆和尚,我这个人是吓不倒的。”他笑道。

“你知道贫僧的真名号么?”智圆鹰目炯炯地问。

“云深和尚不是叫你智圆,称他为智深么?”

“那是贫僧改邪归正后,皈依我佛的佛名。”

“看破红尘放下屠刀之前,你是……”

“你听说过赣南双凶?”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原来是个初出道的小毛头,贫僧就是双凶之一,夜枭宗经。那位是贫僧的师弟­阴­豹荀

全。”

“听名号,既然称凶,自然不是善男信女了。”

“你知道就好。”

“知道又怎样?”

智圆双手握住方便铲,双手—紧,茶杯粗的铁桶开始弯曲,只片刻间便被弯成弧形,像

个马蹄铁。

“砰!”六十斤的浑铁方便铲丢在桥板上,和尚脸不红,气不喘,若无事地说:“如果

你的骨头比这方便铲硬,那就留下来与贫僧打交道。不然,给我远离江西地境,永远不要回

来,以免有杀身之祸。”

智深神­色­­阴­冷,也举起了方便铲。铲头大有八寸,根部厚约一寸,刃长一尺,锋口钝而

厚约三分,黑黝黝地。他先扣指轻弹,发出了叮叮的金属声,然后指上用了劲,“叮”一声

脆响,铲头被指头弹掉寸长指头大一块缺口。一连五弹,锋刃部缺了一个缺口,两侧各缺二

块,简直像弹破脆蛋壳般容易,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委实骇人听闻。

被弹掉的铁片,远飞出六七丈外,从方士廷的左右及上方呼啸而过,劲道凶猛绝伦,破

空的锐啸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方士廷几立如山,铁片贴身上下飞越呼啸而过,他不为所动,点尘不惊,甚至连眼皮也

未眨动半次。

智深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限你立即离开南昌,一口气远出千里外。”

“如果在下不走呢?”他反问。

“你会走的。”

“不要太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和尚。”

“贫槽言出法随,给你十声数送行。”

方士廷冷冷一笑,说;“把豹的毛纹剃光,依然是一头豹。你这头­阴­豹虽则出了家,放

下了屠刀但佛度不了你,你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凶人­阴­豹苟全。”

“一!”智深木然地喝数。

方士廷伸手将吊在桥面下的万家生佛云深和尚拉上桥面,云深已有气无力,虚脱地在他

的扣拿下坐倒,腕脉被扣住,毫无反抗之力。

方士廷嘿嘿笑,向云深和尚说,“老和尚,刚才你这两位同伴,露了两手非常­精­彩,非

常漂亮,神力弯铁棍,与弹指摧金的铁指功,可惜你吊在下面看不见。”

“二!”智深毫无表情地叫。

方士廷不理睬叫数,往下说:“你绰号万家生佛,为何收容这种凶­性­不改的人在身边?

可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

“瞧,你已落在我手中,而你的同伴,根本就不以你的死活为念。”

“四!”

“老和尚,如果在下杀了你,贵同伴是高兴呢,抑或是悲伤?”

“五!”

“老和尚,你还有五数的寿命。”

“六!”

“老和尚,我猜你的同伴必定不顾你的死活,正在幸灾乐祸。”

“七!”

方士廷拖了老和尚,走近拾起了弯成马蹄形的方便铲,一声长笑,将方便铲向智圆砸

去。智圆哼了一声,伸手便接。

这瞬间,人影似电,方士廷以闪电似的奇速切入,上高不及三尺,两方相距不足八尺,

一闪即至。

智圆刚抓住砸来的方便铲。

智深刚呼出八数。

“噗”一声响,方士廷双脚端中智圆的双膝。他忽地飞端,人在方便铲的下方,端中之

后奋身腾跃翻滚,脱出险境。

智圆骤不及防,“哎”一声惊叫,向前一仆,“砰”一声掷出了方便铲,但并未砸中方

士廷。

智深一声怒啸,不再叫数了,疯虎似的冲上,扣指疾弹尚跃起的方士廷。方土廷滚势倏

止,桥在“啪”一声响,出现一个­鸡­卵大的小孔,两寸厚的木板,像豆腐似的被指风所弹破

了,骇人听闻。

—击落空,方士廷滚势倏止,急冲的智深急切中收不住势,方士廷便恰好落在智深的脚

下。

“呔!”方士廷暴叱。

“噗”一声响,一掌劈在智深的右足踝上,他用了全力,神功注于掌缘,行雷霆一击。

“哎……”智深厉叫,向上一蹦。

方士廷向后滚,远出丈外一跃而起。

智深的踝骨全碎,脚掌几乎脱离,多耳麻鞋系在小腿上的绑带,碎成粉术全部折断。

“哒”一声响,智深跌坐在地,扣住小腿上方历叫:“小狗!你……并未给贫僧公……

公平一决的机……机会。”

他嘿嘿笑,说:“其实,你已攻了一指,仅剩下两击的机会,而这两击是靠不住的。”

“小狗……”

“你们是三比—,有何公平可言?”

智探从怀中拔出三把飞刀。

方士廷冷笑一声,沉声道:“你如果再行凶,在下便将你们丢下河去毁尸灭迹,休怪在

下心狠手辣。”

智圆双膝受伤沉重,坐在桥面叫:“咱们认裁,算了。”

云深大师以手掩住胁下,脸­色­苍白地叫,“方施主,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咱们今天一

时大意,只怪咱们学艺不­精­,裁在你一个年青小辈手中,委实不甘心。”

方士廷徐徐向北退,大声说:“这叫做­阴­沟里翻船,艺臻化境并不足恃,你们好好记住

这个教训,下次不致枉送­性­命。日后咱们在何处见面,就在何处算这笔帐。”

“贫僧记住了。”

“记住就好。南昌的事,你们管不成了。”

“贫僧还有朋友。”

“你如果邀人前来,在下便拆了你们的福胜寺,不信且拭目以待。”

“贫僧不怕威胁。”

“怕不怕那是你的事。叫那位去请你们的仁兄,滚回城覆命,叫他们那些人乖乖在家等

死,不必再连累他人遭殃丧命。

好汉做事好汉当,把别人拖下水于心何忍?

方某要逐一收拾他们,他们将悔不当初,血债血偿,他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人而不

偿命。再见了,和尚们。

三个和尚一残废,两重伤。即使想追赶,也力不从心了,胀睁睁目送方士廷去远,恨得

几乎咬碎了钢牙。

智圆抱着双膝,咬牙切齿地说:“真是­阴­沟里拥船,咱们小看了他,被他用诡计所伤,

气死我也!”

“咱们该一开始便动手收拾他的。”智深痛心疾首,无限后侮地厉叫。

方士廷以龙江的身份返回客栈,天­色­已是不早。等城门关闭后,他草草膳毕,托词身子

不适,要早早歇息,不许店伙打扰,便入房安歇。

他在门窗各处做了暗号,方换了夜行衣,怀中藏了鬼面具,越窗而出。在偏僻处的小船

上,带走了捆了一天,气息奄奄的海鳅封权,偷越城关,迳奔东湖。

飞虹剑客已接到柳家传来的消息,证实方山就是方士廷;同时获知万家生佛与赣南双凶

在升平桥被袭的噩耗,不由心肠俱裂。

消息传出了,群雄丧胆。南昌城风声鹤映,草木皆兵。有关的人,皆严加防备战战兢

兢。大祸临头,死亡的­阴­影盖住了那些心中有鬼的人。飞虹剑客的家中,已被愁云惨雾所笼

罩。

柳家一夕,风吹草动也令全家老少心惊胆跳,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自从铁背苍龙失踪后,晚间各处还不曾受到方士廷的光顾,但他并不敢大意,夜幕降

临,便如临大敌。

一连三天,似乎毫无动静。这三天中,不再有人平白失踪。

群贼极感因感,真是度日如年,根本摸不清方士廷的意图,更掌握不住可疑的线索。

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之理?紧张了三天三夜,这些人的­精­神已濒临崩溃边缘。

方土廷白天仍以龙江的身份进出柳家,与柳青青卿卿我我,郎情是水,妾意如绵,以虚

情假意,骗取柳青青的款款深情。

他心中有些内疚,因此尚能克制自己的情yu,旖旎风光不足为外人道,但尚未及于乱。

柳青青已心灰意冷,唯一的希望便是与他相处一室,款款品茗清谈,以忘却未来的烦恼。

他从柳青青处获得不少消息,也从别处探出群雄的动静,迄今为止,他十分成功,局势

完全在他的控制下,主动权在他手中。

至湖广催请云龙双奇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令人失望的消息,云龙双奇不在武昌,这一双

武林英杰上次在湖、赣交界的九岭山,寻找九岭毒魔余轩,失望而去;这次在湘西打听出九

岭毒魔曾在四川出现,已入川找人去了。仙人峰血案,尸坑四周所布下的毒蒺藜,是九岭毒

魔的杀人至宝;两人要在九岭毒魔身上追查线索。

南昌群雄完全绝了望,有人开始逃亡。

第五天,已投奔奉新的云里飞洪南山,半途失踪,有两名护送他的人尸横五步,但家小

平安无恙。云里飞也是追杀方士廷的凶手之一。

上次曾劝兄妹至西山香城寺请大悲方丈,失望而回,大悲方丈出关仅数日,寺中百废待

举,那有闲工夫管闲事?

后援已绝,飞虹剑客准备不顾一切,冒沿途被拦截的凶险,要亲跑一次香城山,先将信

息传给柳祯,希望柳祯一同前往。已答应一同前往的人,有乾坤双掌程尉,与南庄的庄主神

鞭袁吉。

府城至西山,约有四十里,预计在西山停留一天。

西山即古散原山。道家将此地列为第十二洞天。周三百里,地跨三县,形势与庐山不相

上下。香城寺在山峰最幽僻的地方,人迹罕少西游西山的人,皆不愿冒险前往随喜。

当柳青青将消息告诉她以为是龙江的方士廷时,方士廷表示愿随她前往西山一行。但她

不愿他卷入旋涡,也怕他受到伤害,坚决拒绝他同行。

他其实也不敢—同前行,在马鞍山他曾与飞虹剑客照过面,如果在走一起,即使化装术

再高明,五官的神韵决难逃过老江湖的耳目,他不能冒险。

并末用易容术,只把脸­色­衣着加以改变而已。以方山出现,他的脸­色­如古铜。以龙江出

现,他的衣着是公子哥儿,举止温文高雅,毫无武林人的气概、如果与飞虹剑客见面,很难

逃过对方的眼下。

因此,他顺水推舟答应柳青青不去西山。

天一早,他的小舟悄然过了河。

辰牌初,章江门群雄毕集,渡头的候渡亭中,有飞虹剑客、曾勋曾梅兄妹、乾坤双掌程

尉,柳祯其女柳青青,其子柳宗翰。另两人是曾任护院的摘星手周百禄,与以软骨功享誉武

林的穿山甲宣威,但神鞭袁吉并末前来同行。

摘星手与穿山甲,皆是去年追逐方士廷的高手之一。

九个人七男二女,下了一艘渡船。

第二艘渡船中,一个牧装小伙子年约十三四,挟了一个长布卷。点着一根竹竿赶牛鞭,

盯着前面的船影,黑白分明亮晶晶的大眼,焕­射­着冷厉的光芒。

天宇暗沉,但密云不雨,已经两天不见阳光,春雨的季节过去,因此游山的人皆住足不

前。

西山岩岫四出,千峰北来,层峰叠嶂,势如蟠龙,传说有龙脉,因此,当太祖高皇帝打

下兴隆改为洪都时,军师刘伯温就指豫章有王气,应在城东南与西山,大明建国之后,西山

划为禁葬区,并派人挖断西山龙脉;

因此,宁王辰濠造反之前,定乃母私葬于西山青岚龙脉之处。接着建阳春画院于城东南

麓,僭号离宫以当王气。岂知苦心孤诣准备了十二年,最后举兵造反,被阳明先生花了一月

工夫,便挑了宁王的老根。王气是靠不住的。

近午时分,已距香城寺不远。小径一线,如烟羊肠。林­阴­蔽天,满山野花争艳,鸟兽惊

窜,就是不见人踪,这里已是游客罕至的地方了。

一行九人在群峰四合中循小径西行,飞虹剑客一马当先。曾家的二人紧跟上,这次势在

必得,无论如何也得将大悲方丈请下山去,对讨杀人凶犯方土廷。

绕过—座山崖,走在飞虹剑客身后的柳帧突然叫:“曾兄,瞧,崖上是贴了你的画像

么?”

飞虹剑客紧走几步到了崖下,突觉心向下沉,心悸不已,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血­色­全

无,踉跄急退两步,骇叫:“不……不好,糟了!”

那是—张两尺见方的白绢,上面画了两个人像,写了四个子:还我命来。

像是一男一女,画得十分传神。

柳青青吃了一惊,脱口道:“男的是翻江鳌张玉山。”

飞虹剑客强压心头恐怖,接口道:“女的是与方土廷一同逃走的少女。””

柳祯大惊,说:“画是刚挂上去的,方士廷早一步来了。”

摘星手立将长剑改负在背上,急道:“准备应变,分开走。”

穿山甲扭头领先便走。说:“快退,不然……”

摘星手一把将他拉住,叫道:“你昏了头么?”“咦!你……”

“只有赶到香城寺才有活路。”

“那凶手在前面等侯,往前走岂不是送死?”穿山甲悚然地说。

飞虹剑客惊疑地说:“怪事,他怎知我们今天要来西山?”

柳帧叹口气,苦笑道:“咱们公然在渡头会齐。怎逃得过他的眼下?咱们这些人的一举

一动,皆在他的监视下。”

“他就希望咱们离家外出,今天咱们只好拼命了。走,周兄说得不错,只有赶到香城寺

才有活路,只有大悲方丈方能保护咱们的安全。”飞虹剑客断然下令。

柳青青扣上金弓的弓弦,凤目带煞地说:“九比一,我不信就对付不了他一个人。”

摘星手一推穿山甲的肩膀,说:“宣兄,走回头有四五十里,到香城寺只隔了一座山,

想想看,前后那一条路安全?”

穿山甲一咬牙,说:“好,到香城寺,快!”

“分为三组,每组各距五丈,分别戒备,严防暗袭。愚父子女三人领先,走!”飞虹剑

客断然地说。

柳祯、柳宗翰、柳青青也是父子女三人在中,自柳青青的弓箭应前后。

乾坤双掌程尉、摘星手、穿山甲三人断后,九个人胆战心惊地急走,眼观四面八方,如

临大敌。

绕过山崖,迎面一株大树上刮掉一块树皮,刻了八个大字:“你来了么?还我命来!”

众人心中发毛,硬着头皮急赶。

蓦地,右面山坡上传来一阵枭啼似的怪笑。

“瞧!那是谁?”曾勋向乃父叫。

是个一身褐衣,戴了鬼面具的人,背系长剑,站在山坡的矮树前怪笑。

相距在百步左右,看不真切。

“嗡”一声弦响,柳青青先发制人,发­射­一枝银箭,箭飞行的破空锐啸像是风雷隐隐。

可是,鬼影一闪即逝,钻入树丛形影俱消。

众人立即急赶,不赶追赶。.钻入山谷的小径,前面突传来怪叫声:“还我命来!还我

命来!”

四周山谷的应鸣,空谷绵绵不绝: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来来……”

曾勋年仅十七岁,胆量倒不小,双掌共藏了六把家传绝艺小飞剑,一马当先急走。

山径窄小,谷道幽暗,两侧全是密林与茂草,蓦地,小曾勋一声惊叫,人突然凌空倒

飞,野草簌簌而动,枝叶摇摇。

“哎呀!”飞虹剑客惊叫,飞扑而上抢救爱子。

仍然迟一步,变生仓卒,谁也来不及抢救,变化太快了。

曾勋的脚被套索套住,被树向上拉弹,倒吊在树上,吓出一身冷汗,总算有惊无险,仅

踝骨被勒得发疼。幸好穿的是半统快靴,不然踝骨可能受伤。

花了不少工夫将人解下,众人心中更寒,谁知前面是否还有埋伏?

正走间,叫号声又传到:“还我命来!血债血债!血债……”

前面树林中褐影一闪,相距不足五十步。

柳青青的银箭破空而飞,褐影又一闪不见。

柳祯赶快摇手,叫道:“丫头,不能放箭了,他在引诱你将箭­射­光,切不可中了他的毒

计。”

姜是老的辣,柳祯的铁胎弓一直就不曾发­射­。树林茂密,圾易躲闪。箭的威力大打折

扣。除非想偷袭,不然弓箭无用,因此他沉得住气。

这次小姑娘曾梅走在前面,走不了百十步,无意中一脚踩在浮泥上,只听到“砰”一声

暴响,路左一根合抱大的枯木,突然向下砸来。

小姑娘并未看清是人是木,眼角只看到有物冲来,不假思索地向前一窜,一声娇叱,三

把小飞剑同时­射­出,反应奇快。

“得得得”三声轻响,三把小飞剑全击中枯木,“砰”一声大震,松木倒下了,几乎压

在飞虹剑客的脑袋上,众人又惊出身冷汗。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叫声又起。

又走厂百十步,左面出现一条南行的山谷。这一带野草及膝。山坡附近三四十丈内没有

树影,向南延伸百十丈,谷道方向东一折。

百步外的草坡上,褐衣鬼面人站在茅草中,­阴­森森鬼气冲天。

飞虹剑客立即止步,向后拍手示意柳家父女走近,隐下身形说:“柳兄,该拼了,瞧。”

柳祯一怔,惑然问:“在这里拼?行么?”

“看清他附近的景物么?”

“看清。”

“他如想向上奔入树林藏身,须奔跑百步以上。”

“不错。”

“向后逃,更糟。”

“曾兄之意……”

“贤父子三把强弓,难道无法阻止他入林?”

“对,地势对他极为不利。”柳帧恍然道:“只要能阻止他入林,他死定了,不被箭­射­

死。也会被咱们追上。”

“是啊!”

“九比一。”

“快准备。”柳祯欣然地说。

飞虹剑客立即下令,三组人并肩突然冲出。中间的柳祯父、子、女三人,一面冲出去一

面­射­快箭。

鬼影桀桀怪笑,向下一伏,突然贴地发窜,在侧后方五丈左有效身,奋力飞掠,在第二

次箭雨到达前,再闪仆倒贴地急窜,两起落之下,共逃过了九箭的急袭,有惊无险,只有一

枝箭从身侧三尺飞过,其余八枝连一丈也未靠近。

鬼怪如此时伏时起,时左时右,起伏不定,现身时无法预测,窜走时快逾狐免,箭毫无

用处。

将鬼影追至山谷转向处,百步距离居然未拉近半步,追的人更是心中发毛。

追至山谷折向处,前面又是无尽的森林,鬼影早已消失不见。

“快退!”飞虹剑客悚然的叫。

退回小径,九人已气喘吁吁。

小径上,一根枯枝Сhā在路中,上面悬着同一幅画,同样是一男一女的画像,只是字已不

同,上面写着:“大限已临,接引西方。”

飞虹剑客一脚踢飞画像,厉叫道:“方士廷,出来决一死战。”

柳祯急忙劝解道:“曾兄,沉着些,千万不可中了他的诡计,他在用激将法激咱们动

怒,让咱们自乱心神,快走!”

正走间,走在最后的乾坤双掌突然一声,“砰”一声栽倒在地。

摘星手大吃一惊,火速回身拔剑叫:“程兄,怎么了?”

乾坤双掌滚至一旁,惶然叫:“右腿弯中了一飞刀,我……我走不动了。”

“看到人么?”

“没有。”

众人四面搜了一遍,毫无所获,替乾坤双掌包了伤,由摘星手扶持而行,九个人不再分

组,鱼贯而行,急急赶路。

不久,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走在最后的穿山甲低叫道:“后面有人跟踪,小心了。”

不久,出现一位小牧童,群人心中一宽,重行赶路。

小牧童只跟了百十步,脚下一紧,不久便到了身后。

曾梅小姑娘回头注视,突然叫:“咦!是小风姐姐。”

牧童摘下竹笠,冷笑道:“谁允你叫姐姐的?见你的大头鬼。”

柳青青眉—挑,冷笑道问:“你来­干­什么?”

“你来得,我彭小凤就不能来?西山是你柳家的?”

“哼!”

“别哼哼,你知道本姑娘为何而来的?”

“你改装为牧童,总不会来放牛吧?”

“哼!是来看你们受报的。”小凤冷冷地说。

柳祯一听话中有因,赶忙拉开柳青青,苦笑道:“彭姑娘,你好。”

“当然好.没有人要我彭小凤的脑袋,为何不好?”小风气虎虎地说。

“彭姑娘,先别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我欢喜还来不及。”

“彭姑娘,你知道方土廷的事?”

“我不答复你的话。”

“彭姑娘,­唇­亡齿寒,令祖是南昌的武林首要人物,南昌群雄栽在方士廷手中,近半月

来南昌满城风雨,令祖火德星君也不见得光彩,是不?”

“哼!你们做错了事,与家祖何关?”

“我们为何做错了事?”

彭小凤哼了一声,冷笑道:“‘柳大爷,追杀方士廷好像没有你在内,你也许不知错了

什么事……”

“彭姑娘,你知道?”

“少管本姑娘的闲事,让路。”

柳青青正待发作,柳祯却伸手拦住,笑道:“彭姑娘请便。”说完,让在一旁。

彭小凤举步超越,在相错而过的刹那问,柳祯右手一伸,便点中了彭小风的章门|­茓­。

柳青青一把将人接住,惊问:“爹,怎么了?”

柳祯呵呵笑,说:“把彭姑娘带着,姓方的岂能无所顾忌?万一彭姑娘有了三长两短,

那怕火德星君不出来管事?”

飞虹剑客摇摇头,苦笑道:“柳兄,咱们这样做;恐怕会弄巧反拙!惹火了火德星君,

咱仍吃不消得兜着走。”

彭小凤的|­茓­道尚未制死,柳祯下手有分寸,她尚可说话,大骂道:“姓柳的老猪狗,你

将因此举而永远后悔。”

柳祯冷哼一声,沉声,“谁也不知方士廷是死是活,而令祖闭门谢客却大有可疑。在咱

们不曾与方土廷面对面解决之前,谁也不敢肯定那个人不是令祖,不然何以会那么巧?”

“如果大闹南昌的人是爷爷,你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久便可真像大白,这时老夫不与你多费口舌。”

蓦地,前面又传来了叫唤声:“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快走!”飞虹剑客叫。

又得分一个人带彭小凤,目下仅有六个人可以在仓卒间应付突变,柳青青挽了彭小凤,

摘星手搀扶着乾坤双掌,四人走在中间。

小径开始向上盘升,沿山腰绕过峰侧,再有三四里,绕过峰南,便可看到香城寺了。小

径狭窄,左面是林深草茂的山坡,右面是下坡同样草木森森,众人只能鱼贯而行,搀扶着受

伤的人行走,极为不便。

断后的是穿山甲与曾勋。正走间,左面上坡突然窜下一个人影,正是那戴鬼面具的褐衣

人,一照面便已贴身。任何高手也难以应变。

“噗噗”两声闷响,穿山甲与曾勋各挨了一掌,一声末出便昏倒向下滚。

褐影人也向下滚,滚至下坡草丛中一闪不见。

飞虹剑客一声怒啸,飞跃而下狂追不舍。

柳锁与曾梅分别救起穿山甲与曾勋。柳青青则丢下彭小凤,跟着飞虹剑客追逐褐影而下。

彭小凤张口想叫,却又忍住了。叹口气自语道:“身材很像他,苍天哪!但愿真是他。”

柳宗翰步放心乃妹的安全,也跟踪向追。

飞虹剑客盛怒狂迫,褐衣人以恰好相当的脚程飞掠,林深草茂,只能循声追赶,看不见

人影。

不久,降下山谷底部。

褐衣人找到一块巨石,猛地向下一抛,响声大起,矮树与丛草纷纷偃倒。石出手,人向

侧一伏。

十丈后的飞虹剑客大喜,叫道:“他摔下去了,快!”

柳青青由于必须用手拨开草叶树枝,因此箭不能上弦,跟在飞虹剑客后面,后面丈余是

柳宗翰。

人影暴起,“砰”一声响,褐影将柳青青按倒,直撞出丈外,一声末出便被击昏了。

柳宗翰大骇,弓臂凶猛地挥出叫:“曾叔……”

褐衣人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弓臂,鬼面具后的一双大眼凶光暴­射­,喝声“滚。”

柳宗翰身不由己,连人带弓飞跌丈外,“砰”一声碰在一株树­干­上,蓦尔昏厥。

飞虹剑客发觉上当,听到柳宗翰的惊叫声,火速回头向上抢,循声追来。

眼前人影倏现,冷笑声­阴­森可怖。

“老天!真……真是你……”

“是我。”褐衣人冷冰冰地说。

“你……你没死?”

“在下活得好好地。”

原来褐衣人已除去了鬼面具,现出了本来面目。他,正是仙人峰下,被神偷鬼窃所迫,

替云龙双奇挖墓的方士廷。只是,他那带有童真的娃娃脸已经有所改变了。变得成熟、老

练,因略为清减而显得更为英气勃勃。他的眼神凌厉万分,焕发着令人心慑的冷电寒芒。

人已经证实,飞虹剑客只吓了个胆裂魂飞,乘方士廷说话的机会,一声怒啸。三把小飞

剑化虹而飞。这是他的成名一手三飞剑绝学,发无不中。

但今天糟了,手在发抖,心在发虚,便失去准头。在马鞍山,他曾经亲眼看到方士廷在

高手围攻下突围,领教过方士廷的神勇。目下事先已被吓破了胆,发无不中的飞剑劳而无功。

方士廷双手疾挥,接住了三把小飞剑,信手一丢说:“我不要你早死,不用飞剑­射­你。”

飞虹剑客大喝一声,挥剑直上。

“唰唰唰!”飞虹剑客连攻四剑把方士适迫得换了四次方位,攻势极为凶猛迅疾,不愧

称剑术名家。

方士廷并未拔剑,闪避飘掠的身法轻灵飘逸,一面换位一面冷笑道:“当年龙飞在庐

山,虽则伤了在下十剑之多,但无奈我何,在下依然能平安脱身,他并未讨得了好,阁下,

我要反击了。”

声落剑出鞘,但见剑芒如潮,以空前猛烈的奇速,连续向前冲刺,直透飞虹剑客撤出的

重重剑网。

飞虹剑客主动全失,仅第二剑便失去了先机,只感到对方一出手,剑芒便排空直入,先

一刹那­射­抵右胁,如不撤招,必定伤在剑下,因此不得不撤招闪避自救。招一撤,立陷被

动,除了封架闪退之外,毫无还手之力了。

封也封不住来势如潮的剑影,这位剑术名家早已斗志全无。

“铮铮!铮!铮铮!”真幸运,居然连封住近身的五剑,真是异数。

可是,第六剑没封住,第七剑也没有架开。

“砰”一声响,飞虹剑客飞退丈外,背部撞中一株矮树,枝叶摇摇。持剑的右上臂一条

血缝,右|­乳­下也出现一处仅伤肌肤的剑孔。

第八剑到了。剑芒及体。

“我完了!”他心中狂叫,剑已无法收回封架从中宫­射­入的剑芒。

“丢剑!”方士廷沉叱。

他怎敢不遵?剑尖冷森森点在咽喉上,但转念一想,反正是死,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宁

死不辱,拼了。他向后倒,挥剑拂向方士廷的腰胁,要好个两败俱伤。

“铮嘎!”他看到飞虹飞旋,接着手中一震,虎口如裂,手中一轻,剑已飞出三丈外,

落入树林中去了。

剑虹再闪,他感到胸口一凉,倒在草丛中,方士廷的剑已经撤回。

他有胸裂了一条血缝,伤了肌肤,血向外流。

方士廷收剑归鞘,­阴­森森的说:“阁下,你不能死,在下要慢慢折磨你,可不希望你死

得痛快。”

飞虹剑客缓缓站正身形,沉身道:“除了杀我,你无奈我何。

“铁背苍龙也说过同样的话。”

“千刀万割,曾某如果皱眉,就不是人养的。”

“还没有到时候,在你们这些凶手尚未伏罪之前,在下要留下你以引诱那些人自掘坟

墓,当然云龙双奇也得算上,所以你还有几天阳寿。”

“云龙双奇不会来了……”

“你们派的人只到武昌。便失望而回,当然认为他不会来了。龙飞目下寻找他的妹妹,

在下已派人传信给他,经舟下航,不消十天半月,他便可以进来救你们了。”

“那时你也活不成了。”

“不见得,目下一比一,在下即使胜了不了龙飞,也不至于落于下风。”

“那时只要多一个人加入……”

“你想加入?不可能了,那时他将发觉是孤零零一个人,你。死罪暂免,活罪难饶,在

下先割掉你的双耳,让你不能见人……”

方士廷火速转身,冷冷一笑。

一个老和尚站在三丈外,慈眉善目,宝像庄严,向他稽首说:“阿弥阿佛,老衲与施主

结此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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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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