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闻名丧胆,倒不是怕他的艺业高明,而是怕他的三件宝贝。
三件宝贝其实该称两件,另一件是他的迷魂魔眼。
这淫贼的魔眼有古怪,运功时目光特异,不仅可令对方一触眼神便灵智渐失,而且可令
对方完全失去抵抗力。更利害的是,他可以任意令对方勾起七情六欲,任由他摆布至死方休。
另两件宝一是太虚浮香,以精制的铜喷管藏在袖底,用时喷出无色无臭,入鼻即倒是化
尸金九,大如豌豆,以化尸毒物制成,外涂金粉,碰上强敌时,突然弹出,入体即倒,尸化
成滩血水。
他这三件宝,如果不是遇上高手名宿,还不屑使用呢?只有他那双魔眼,经常在猎艳时
用在美女身上,无往不利。
刚才并未用在柳宗翰身上。这时还摸不清戴鬼面具的不速之客是何路数,因此也没用上
迷魂魔眼。这一来,便着了道儿。
戴鬼面具的人说出有克制他绝学,他根本不在意。对方既然能克制他,为何要回避他的
目光?双方交手,决不可能永远避开对方的目光,只要一照面,他的迷魂魔眼便可大发神威
了。他哈哈狂笑,笑完说:“少吹牛了,阁下。侯某横行江湖四十年,能逃得过在下手中的
人,屈指可数,你……嗯……哎呀!我的肚子……哎……哇!”
肚子像患了绞肠沙,上吐下泻,这位自以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淫魔,当堂出彩。
刚痛得蹲下身子,上下不禁臭气冲鼻,戴鬼面具的人已经跳跃而上,快得令人目眩,
“噗”一声响,一脚踢在他的右耳门上。
“哎……”他叫,“蓬”一声摔倒在地,立即失去知觉。
柳宗翰与曾梅也呕吐,也在上下不禁。
戴鬼面具的人手疾眼快,先捏住曾梅的鼻子,硬塞一颗丹丸入她的喉中,再抓住柳宗翰
如法炮制。最后,卸了色魔的双手肩关节,搜光身上的零碎丢出墙外,再找绳索绑上色魔的
双手,方在色魔口中塞入一颗丹丸。
柳宗翰不再呕吐,苍白着脸叫:“方士廷,在下不领你的情。”
“啪啪!”方士廷给了他两个耳光,冷笑道:“你少臭美,方某岂会在你阁下身上用
情?”
“你……”
“曾梅不是你的爱侣么?”
“这……”
“我接收了,阁下。”
“天杀的!你……”
“啪啪!”方士廷又给了他两耳光,沉声道:“你,给我滚回去。”
“你……”他铁青着脸叫,做梦也没料到方士廷会释放他,大感意外。
“回去叫你那位妹妹金弓银箭,洗净头面等方某去找她快括。”
“畜生!你……”
“啪啪!”耳光震耳,方士廷顺手替他解了|茓道说:“给你片刻工夫,和你的女友诀
别。”
柳宗翰一声狂叫,扑在曾梅身上,泪下如雨地叫:“曾妹!你……你为何自己独自跑出
来?”
曾梅|茓未解,泣道:“宗翰哥,我……我无脸见你,我……”
“不!不要说这种话,你……”
“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我到你家去找你,你已经出去了一个多时辰。我心中大急,沿途询问,好不容易才循
迹找到桥头,鬼使神差被我找到地……”
“你该走了,快滚!”方士廷沉喝。
柳宗翰持剑向色魔的扑去,叫道:“要死就死在一处……”
“噗”一声响,方士廷将他一脚踢翻,冷笑道:“要死你就自杀好了。抹脖子怕痛,你
可以去跳东湖。你不是正主儿,方某不屑杀你。”
他狼狈爬起,咬牙切齿地踉跄扑上去。
“噗噗!”方士廷两拳头又将他击倒,冷笑道:“再不走,方某要抽你的筋了。”
“反正是死,我……”
曾梅突然叫道:“宗翰哥,快走,叫人来救我。”
“我……”
“枉死无益,不要管我。”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他固执地说。
方士廷一把擒住他的脖子大喝一声,将他丢出天井,冷笑道:“你想死在一起?哼!少
做你的清秋大梦。”
“宗翰哥,你再不走,我……我死给你看。”曾梅哭泣着叫。
他满身泥水,爬起切齿道:“姓方的,我变为厉鬼也要找你算帐。”
“你去变厉鬼吧!方某等着你就是。滚回去别忘了告诉今妹,叫她等方某去接她。更别
忘了告诉飞虹剑客,叫他洗尽脖子等着挨刀。”
“你……”
“滚蛋!”
柳宗翰咒骂着逃走了,风雨正盛。
方士廷一手抉了曾梅,投入风雨中,将衣衫包起两人的脑袋,带着人到处乱窜。最后点
了两人的昏|茓,藏在树洞中,直至天色入黑,方奔向密林竹丛中的小茅屋。
茅屋后面,有一座精巧的地窟,只有两只见方,四周的墙壁皆用木板钉制,进入其中决
猜不出这是地底的密室,还以为是阁楼呢?
室内悬了两盏明亮的纱灯,壁根下装了两个大铁环.其中一个大铁环,扣住了色魔的脚
镣。
色魔的脚镣重有三十斤,气门已被制住,这位一代淫妖,一时大意后悔终生。
曾梅并未加铐镣,瑟缩在壁角发愁。
男女两囚犯皆已更了干净的衣裤,曾梅穿的是又宽又大的男装,状极可笑,‘披散着仍
有水气的及腰长发,不男不女神色萎颓。
室中无一长物,所有的人皆席地而坐。
方士廷仍戴了鬼面具,安坐出在板上阴森可怖。面具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他嘿嘿冷
笑,向色魔说:“侯天祥,你知道你的结局么。”
色魔也冷冷一笑,说:“当然知道,我侯天祥岂是怕死的人?”
“你想不想死?”
“当然不想死,但你如果认为侯某会向你讨饶。快死了这条心……”
“在下还不想要你死。”
“那是你的事。”
“你如果想活,咱们商量商量。”
“哼!侯某一世之雄,你休想在侯某身上打主意。”
“这是在下的事。你这一辈子到底糟塌了多少女人?”
“一千八百不算多。”
“你这辈子已活得够快活了。”
“所以侯某死而无憾。”
“真的?”
“怎么不真?唯一遗憾的是,栽在你这无名小卒的暗算下,委实不甘心。”
“你死有余辜,栽在谁的手下还不是一样。”
“你用的毒比侯某还要歹毒,还要缺德。侯某认栽,说吧,你是谁调教出来的门人子
弟?”
“反正你要死了,何必多问?”
“如果侯某所料不左,你定是行疫使者的门人。行疫使者名列乾坤八魔,侯某栽在他的
弟子的手中,委实心中不甘。”
“你没有死在妇人女子之手,已是万千之幸了。”
“哼!妇人女子谁能杀我?”
“再问你一声,你真不想活?”’
“侯某绝不贪生怕死。”
方士廷整衣而起,冷笑道:“既然你不想活,在下成全你就是。”
木门倏开,进来了一名鬼卒,手托一只朱红托盘,上面搁了一把牛耳尖刀,欠身奉上
道:“恭请方爷吩咐。”
“将刀奉给那位姑娘。”他挥手说。
“遵命。”
托盘到了曾梅身前,曾梅脸色一变。
他淡淡一笑,说:“色魔交给你了,如何杀他是你的事。”
曾梅怎敢杀人?恐惧地向后退。
他嘿嘿笑,又道:“想起受辱的情形,你便有勇气杀他了。难道说,你真对个蹂躏了干
百女人的色魔动了真情么。”
曾梅一阵羞愤交加,屈辱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粉脸泛青,银牙一咬,一把抓起了牛耳尖
刀。
“对了,这才象话。”他赞许地说。
曾梅执刀向色魔走去,一触色魔目光,只觉心中一震,脚下迟疑。
方士廷哼了一声:“不要顾忌他的眼神,目下他已经无能为力,只剩下些许余威,你不
要看他的眼睛就好了。先在他的身上刺了一刀,他便任你宰割了。”
曾梅却退了一步,她的定力毕竟差得太远。
方士廷大踏步而上,拔剑说:“好吧,我肋你一臂之力,先弄瞎他这双色眼,再任你剐
他。”
色魔脸色一变,生死关头,贪生的念头,终于克服了不怕死的气概,厉叫道:“且慢!
阁下不是不想侯某死么?”
“不错,但你却希望死,在下只好成全你了。”
“如果在下不想死呢?”
“你当然死不了。”
“这……有何条件?”
“当然有,要买命,岂能没条件?”
“你愿意谈条件,好现象。”
“这……你说吧。”
“侯某不一定会答应你的条件。”
“不答应决不勉强,反正命是你的,你不要命,谁也不能勉强。”
“你说好了。”
方士廷收了剑,冷笑道:“在下要你传授迷魂魔眼,换取你的性命。”
“什么?你……”
“你的性命,交换迷魂魔眼。”他大声说。
“你想得真不错,哼!”
“你不愿意?”
“你杀我好了,要迷魂魔眼,万万不能。”色魔倔强地说。
“哼!人要活不是易事,要死却太容易了。天下间望你死的人多如桓河沙数,不希望你
死的人却屈指可数,你活着是一大祸害,杀了你功德无量。在下不自命是侠义英雄,与你无
仇无怨,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那你为何不放我?咱们交个朋友。”
“我不要你这种朋友,在下也不要朋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既然落在我手中,对
我没好处,我为何要放你?擒虎难纵虎容易,放虎归山我何必那么傻?杀了你永远除后患,
睡觉也感到香甜平安……”
“阁下,迷魂魔眼学习不易,你认为简单么?”
“天下无难事,易习不值钱。”
“没有一年半载的工夫,万难领会其中奥秘。”
“在下有的是时间,一年半载小事一件。反正是你的自由。在下并不急,急的该是你。”
“这样吧,在下传你最容易但却最宝贵的房中术,侯某对此学有专精,保证你百战不
疲,从中采补可以返老还童,春青永驻。”
“在下不学这种缺德玩意。”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
“我要迷魂魔眼。”
“侯某不……”
“不你就死,在下先弄瞎你的眼睛,再传信江湖,公开将你标售,谁出价最高,在下便
将你卖给他,你的仇人满天下,要将你食肉扒皮的人千千万万,想将你卖三五千两银子绝无
困难,甚至……”
“你……你不能如此待我……”
“他的剑尖徐伸,冷笑道:“在下无所不为,见钱眼开,你就认了命……”
“我给你黄金万两买命……”
“你?你给我一千万两黄金,在下也毫不考虑。”
“在下传你房中术与青春秘诀……”
“不要。”
“给你太虚浮香的配方……”
“不要。”
“再赠送化尸金九的配方……”
“不要……”
“你……”
剑尖已到了色魔的右眼前了,方士廷语音冷厉:“在下不再给你活的机会……”
“且慢!”
“在下不再与你浪费唇舌……”
“侯某答应了”色魔颓丧地叫。
“在下得考虑你是否有诚意……”
“候某千金一诺。”
“好吧!一言为定。”
“成功之后,你放侯某自由?”
“方某也是千金一诺。”
“好,侯某信任你。”
两人谈成了交易,曾梅却突下杀手,冲上就是一刀,扎向色魔的胸口。
方士廷一把扣住她持刀的手,向外一振,“蓬”一声响,将她摔倒在墙角,冷笑道:
“小丫头,轮到你了。”
曾梅跌了个七荤八素,但依然倔强地向侧扑出,去拾取抛脱了的牛耳尖刀。
太慢了,刀被方士廷一脚踏住了;
她赶忙抢先进击,长身就是一掌,劈向方士廷的丹田要害。
“噗”一声劈中了,如中败革,震得她掌骨欲折,痛澈心脾。
她的左手疾升,急抓方土廷的鬼面具。
手被方士廷抓住了,将她贴身抱住。抱得结结实实,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向她冷笑
道:“你这小泼妇野得像一头猫,我得剪掉人的猫爪子,免得你再撒野。哈哈!抱住你之
后,你动不了啦!”
她动弹不得,泪珠双流,哭泣着叫:“你杀了我吧,请放过我爹爹。”
“我为何要杀你?”
“你……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放过我爹。”她绝望地哀伤地叫。
“你愿为奴为婢?”
“我愿。”她颧声答。
“我要将你送至鄱阳水寨卖给他们他寨妓。”
“只要你答应饶了我爹,粉身碎骨我亦无怨。”
“我不要你粉身碎骨,在下已和四海神龙联手,他派人至南昌替在下报仇,在下将女子
金帛送给他。”
“我不管你们勾结的事。”
“你向外走,鄱阳水寨的弟兄正在候信,他们会将你带走的,出去。”方士廷指着门外
叫,将她放开。
“你答应饶恕我爹了?”
“在下不曾答应任何事。”
“那……你……”
“你爹的生死,目下言之过早。至于你的生死,要看你自己造化了,出去。”
“方爷……”她跪倒哭叫。
方士廷举手一挥;进来了一个鬼卒。
“方爷,小的敬候吩咐。”
“把这小女子押走,先放在囚室,等我办好事再决定何时方让他们将她带走。”
“小的遵命。”
鬼卒擒住了曾梅的双手,用牛筋索反绑妥当,方将又哭又闹的曾梅拖走了。
她被丢入一处小小的囚室,里面有一个鬼卒,一言不发便给了她一掌,将她击昏了。
鬼卒将她用油布包起,出室进入风雨中,往进茅屋的右侧小囚室内一钻,解去油布并松
了绑绳的结,重新上绑,绑得不松不紧,方掩上门走了。
不久,她悠然醒来,囚室窄小,伸手不见五指。
求生是人的本能,她开始利用黑夜挣脱了绑绳,不久便恢复了自由,不由心中狂喜,心
想有救了。
草编的绳捆不住人,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出路,钻出草门一看,外面灯光幽暗,右首是
堂屋;两侧则可依稀看到两排大木龙。远处射来的幽暗灯光像是鬼火,似乎可嗅到一丝香
味,猜想中间那一丛火星是信香,上面可约看出是一座供案哩。
左侧数尺是柴门,关得紧紧地。
不见有守卫的人,似乎不见有人影。门外传采的风雨声清晰入耳,雨仍下个不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想。
正想推开柴门外出,却又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四处看看?夜深了,怕什么?”
她胆气一壮,不出门反向里走。
当她看清木囚笼中第一个人时,只吓得汗毛真竖。囚笼中共囚了四五个人,第一个人便
是铁背苍龙,架在笼中浑身冰冷,像已死去多时,尸体却如生,并未腐烂。
神位上刻着的是翻江鳌,画像十分传神。
她毛骨悚然,壮着胆进茅屋。
里面的布局与前一进院相同,囚笼中也囚了五具尸体,第一具是出山虎。
神案的画像是一个女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神位上刻的是:
“湖广燕姑娘小敏之灵位。”
每一进的囚笼,尚有六七处空位,皆已预先挂起名牌,写得明明白白。前进的左首第一
处空位中,赫然有飞虹剑客曾巩的名字。
第三进第一处空位,名牌上写的是金弓银箭柳青青。
她必须离开,必须逃回家中通风报信,刚拉开柴门,尚未钻入风雨中,脑袋便挨了一
击,立即失去知觉。
次日黎明时分,她悠然醒来、发觉自己正处身在一座小亭中,雨仍在浙沥沥地下,四周
是荒坟,野草,松柏,白杨林。
原来她身在城南的坟园内,百十步外,正是的铁背苍龙的祖坟所在地。
“老天!我……我是在做梦不成?”她讶然叫,火速爬起。
当然不是在做梦。身上被打处还在隐隐作痛,浑身水气未消。
唯一可疑的是,她怎会睡在亭子里?
身上所穿的衣裤,仍是被换上的,不是她原穿的衣裙,这是强而有力的证据,昨天的遭
遇决非做梦。
首先令她耽心的是,自己是否受到污辱了。但浑身上下了无异状,徐了被殴处隐隐生痛
之外,别无所觉,她心中稍安。
她看清了四周的景物,立即撒腿狂奔。
一座荒坟的草丛中,方士廷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说:“不需两个时辰,城南郊
将鸡飞狗跳,我正好浑水模鱼。”
果然不出所料,城内高手齐出,官府的巡捕丁役也大举出动,连宁王府的一些帮闲把
势,也成群结队出城、大家南郊,找寻那两座可疑的茅屋。上次追方士廷至马鞍山的群雄不
算半途打退堂鼓的人,事毕返城的共有二十二人,水路走的有九名,防路返城的有十三个,
在市汉驿草上飞出了意外,被人击昏在小巷中成为白痴,这是说,应该还有廿一个人。
至于半途知难而退,与帮助跑腿传递消息的小人物,为数甚众,茂源油检的少东主陈家
驹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小人物可怜虫,不值得计较,陈家驹之所以被勒索,与追杀的事关连
甚少,但因此一来,却吓坏了不少小人物,人人自危,纷纷作逃亡的打算,而且却也逃掉了
不少人,弄得人心惶惶,益增恐怖。
飞虹剑客与柳青青皆出城追索去了,但有些人却不敢随众人前往。
午后不久,搜索的人先后失望回城,却得到城中的消息,有两位高手又平白失踪了。当
然,这两个人也是当年平安返家的廿一位群雄中的两个人。
柳青青一家三人最后回城,在城门口碰上了化名易容为龙江的方士廷。
方士廷青袍飘飘,小雨未止,他的前襟湿了,迎着柳祯父、子、女三人,颇表惊讶地
问:“咦!你们怎么了,浑身已被雨打湿……”
柳青青凤日困倦,神色委顿的说:“一言难尽,白跑了一趟,江哥,回我家再说,一同
走好不好?”
“这……好吧,老伯辛劳过度,气色太差,真该好好休息了。”他关心地说。
柳祯惨然一笑,说:“我已多日来不曾睡过了。贤侄,走吧,走吧,到寒舍再说。”
四人匆匆进城,蓦地城根下的小巷中钻出两个青衣人,领先的中年人站在巷口招呼说:
“柳兄,借一步说话。”
柳锁一怔,走近问:“鲁兄,有事么?”
这位仁兄,正是上次第一个追上翻江鳌的鲁世宁。方士廷依稀认得这人的像貌,但不知
姓什名什?
鲁世宁神色紧张,脸色不正常,低声说:“柳兄,兄弟已得到一些线索了。”
“真的?鲁兄没出城,消息从何来?”柳祯兴奋但又有点怀疑地问。
“柳兄,我先替你引见一位朋友。”
“哦!这位是……”
鲁世宁用手向同伴音衣中年人虚引,说:“这位是虎鲨容成亮寨主,鄱阳水寨饶州分寨
的弟兄,是鄱阳蛟的得力臂膀。”
柳祯有点不快,但末现于词色,拱拱手冷淡地说:“久仰久仰,兄弟柳祯。”
虎鲨容成亮生得豹头环眼,满脸横肉,一看便知不是善类,也冷冷抱拳一礼说:“久闻
神箭柳兄的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容兄客气了。”
鲁世宁迫不及待地说:“柳兄,上次双奇茬境,铁背苍龙顾兄派人至大孤山拜会四海神
龙,从四海神龙那儿探出方士廷与翻江鳌的去向,因此闹出这件难以收拾的事来。这次方士
廷回来寻仇,不但对付我们,还派人至大孤山下书,要求水寨的兄弟;火拼四海神龙,以黄
金三千两购四海神龙的头。在同一天中,总寨与五分寨同时按到同样的函件。因此,引起了
无限风波,各寨的人互不信任,互相靖忌,已经死了不少入。直至本月初,方被鄱阳蚊将这
件事压下来了。”
“咦!下书的人来历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据猜想,可能是大姑塘双头蛟湛必达手下的私贩子所为。”虎鲨容成亮接口答。
“双头蛟又是谁?他……”
“他是水路私贩的头子,也是大姑塘的鱼牙子。咱们派人去找过他,但他坚决不承认,
奈他无何。”
“那岂不是一切枉然?”
“因此寨主已派了卅名得力兄弟,前来府城找线索,昨日咱们收到了一封书信,敝寨主
持派兄弟来与柳兄商量对策。”
虎鲨说完,在怀中掏出一封书递过。
柳祯接过书,取出信笺一看,脸色一变,念道:“书致鄱阳水寨英雄公鉴,速着手铲除
南昌白道群雄,特以黄金千两为酬,限十日事毕,先付黄金伍百两,十日后余数并付,希派
人于三日后午夜,至德胜门外章江庙收取。如收取定金后背约,鄱阳水寨将成血海。方士廷
字。”
柳祯将书信递回,凛然地问:“容兄,贵寨主作何打算?”
虎鲨嘿嘿笑,说:“咱们总、分水寨,共有七八百条好汉们,方士廷以虚声恫吓,毫无
用处。”
“哦!这……”
“但敝寨主认为一千两黄金不宜白白丢弃,送上门的买卖,却之未免失礼。”
“贵寨主……”
“南昌群雄如果肯借给敝寨一千五百两黄金,咱们立即撤回鄱阳。当然,咱们会先到章
江庙宰了那小子。”
柳祯倒抽一口凉气,沉声道:“阁下,这算是勒索。”
虎鲨嘿嘿笑,也沉声道;“柳兄,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在下奉寨主之命与你商谈买卖,
怎说是勒索?咱们寨主做事公平,一千五百两黄金取方士廷的性命,只比你们所出的赏格多
五百两而已。五百两替你们群雄买命,不要不知好歹。”
柳祯深深吸入一口气,说:“这样吧!晚上容兄到舍下讨消息,怎样?”
“这个……”
“在下只能作一半主,但大概不会有困难。”
“但在尊府不太妙,咱们不得不小心些。这样吧!明晚在滕王阁下,在下等消息。”
“好,三更正见面。”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下告辞,明晚静候佳音。”
虎鳖抱拳告退,偕鲁世宁匆匆走了。
柳青青冲两人的背影哼了一声,说:“爹,其中必有古怪。”
“女儿,有何古怪?快走,去找飞虹剑客商量商量,早些决定才是。”柳校叹口气说。
“鲁叔为人嫉恶如仇,他为何与水贼勾搭上了?”
“事急从权,女儿;不必怪他,为父不是也想拉火德星君下水么?”柳须无可奈何地说。
方士廷淡淡一笑,接口道:“老伯,你相信水贼的话?士绅与强盗打交道,早晚会遭殃
的。你认为方士廷会傻得金子送给这些水贼?他既然唆使水贼们火拼,岂会再与水贼打交
道?”
“这个……”
“老伯务必慎重才是,不要引狼入室才好。”
“这……我会从长计议的。”
“但愿如此。”
方士廷在柳家耽搁了半个时辰,告辞走了。不久,飞虹剑客带了八名从人,急急进入柳
家,找到了柳祯,脸色惶惶地取出一封书信说:“柳兄,你看看。”
书信上面写着:“速带一千两黄金,限明晚日落时分,置于铁背苍龙之祖坟前祭台,饶
汝一死。书致飞虹剑客曾巩。方士廷手示。又及:不许报官,不许带人手。”
柳祯叹口气,问道:“曾兄,你有何打算?”
“兄弟已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特来……”
“我也正要找你来商量呢。”柳祯不胜忧虑地说,将遇上鲁世宁与虎鲨的事说了。
曾巩不住叫苦,忙乱的说:“既然这样,咱们答应他们好了。”
“答应谁?方士廷还是虎鲨?”
“两面都答应。”
“你这叫做病急乱投医。”
“柳兄,你只是损失上个女儿而已,我却是送掉了自己的命,不乱报医又能怎样?破财
消灾,我认了。”
“好吧,咱们分头进行。”柳锁只好应允。
“兄弟也知道这是饮鸠止渴,反正云龙双奇如不出来,咱们这里谁也别想侥幸。兄弟告
辞,得回去筹措金子。”
柳祯送客至大门,突发现门房不见了,门内的照壁上,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明晚入暮时分,速携黄金干两至铁背苍龙之祖坟置于登台买汝之命。不许报官,不许
带人守候,不然立取汝命。此致柳青青。方士廷字示。”
飞虹剑客苦笑道:“柳兄,明晚咱们有伴了。”
柳祯仰天长叹,苦笑道:“兄弟要破产了,明晚咱们同行,先送金子至祭台,三更天再
至滕王阁前回话。”
“好,明晚我来说你。当然得先至彭家陪不是。”
入暮时分,柳青青换了男装,在城门关闭前,出城进入隆兴客栈。
方士廷恰好刚回来不久,碰到扮男装的柳青青,不由一征,急急将她接进房,忧形于色
地问:
“青青,怎么这么晚你……”
柳青青扑入他怀中,悲从中来泪下如雨,哽咽着说:“江哥,我……我来见你最……最
后一面的。”
“什么?”
“我……”他将柳、曾两家接到勒索函的事说了,最后说:“方士廷指名要我将金子送
去,显然不怀好意,我想,我已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真的?方士廷怎么又要起黄金来了?会不会是另外有人趁火打劫?方士廷志在飞虹剑
客,决不会要他一千两黄金饶他的命,为何……”
“江哥,不要为此事项心,今晚……我……”
“你怎么了?”
“我要……江哥,不要赶我走,我……让我今生也……”
她发狂般吻着方士廷,泪水沾满了方士廷的双领。
方士廷将她的双颊捧住,正色道:“青青,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江哥。不……不要贱视我。”
她哭泣着叫。
方士廷将他扶至内间,柔声道:“青青,不要多心。”
“目前已经晚了,你无法进城,你休息片刻,我去弄些食物来,你大概也饿了。今晚你
在此住一宵,等会儿咱们再谈谈。”
他整衣出店在街角找到一名水夫打扮的人,附耳低声说:“明天我有事,你们暂且休息
一天,注意滕王阁往来的鄱阳贼首,千万小心了。”
“好,小的留意就是。”水夫低声答,转身定了。
他带了一些酒食回房,柳青青已脱掉了青衫,露出里面的翠绿衣裙,梳起了盘龙髻,像
一位小妇人了,以羞妮的笑容迎接他。他掩上房门放下食物,笑道:“青青,你这才像个温
柔的大姑娘了。真的,你知道你自己是如何动人么?”
“一个大姑娘穿劲装盘马弯弓,那是不正常,打打杀杀,那是男子汉的事哪!”
她看开了,撇开了一切烦恼,羞态可掬地扑入他怀中,将粉颊藏在他壮实的胸膛上,用
情意绵绵的声音说:“江哥,答应我,将那些与武林有关的一切话题撇开,说一些好听的
话,好么?但愿我真的动人,我……这世间,我有你在身边,别无他求了,不无他求了。”
“哦!可怜的姑娘,你……”
她颤声说,向方士廷送上一串带泪的热吻。
语气中有太多的悔恨,有无边的情意。
方士廷在心中叹息,心说:“女孩子就这样看不开,生死关心,她不惜将生命、名誉、
感情,在死亡的前夕作孤注一掷。柳青青哪!你早知今日,侮不当初……哦!我错了,我的
气量为何变得如此狭小了?她如果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悔之有?”
在柳青青意乱情迷中,被他灌了大量的酒。终于,柳青青醉得人事不省。
午夜更阑,柳青青从朦胧中醒来,只感到口干舌燥,张目一看,房中,一灯如豆,一看
不是自己的闺房,吃了一惊,猛地挺身而起,醉意全消。
她记起夜来的事,不由一阵羞愧,左右一看,床上不见有人。她是和衣而卧的,床上只
有她一个人。
她挑亮灯,几上有茶水,喝了两杯冷茶,她完全清醒了,开门到了外面,外间也是一灯
如豆。两条长凳加上一张椅,方士廷和衣而睡,睡得正香甜。
她感到浑身发热,痴情地凝视着方士廷,深深地叹息一声,喃喃地说:“他,真是一个
君子,我好惭愧。”
她转回内间,打散盘龙髻改梳回代表待字闺中少女的三丫髻,出外轻轻地亲吻方士廷的
脸颊,痴痴地说:“不暗室亏心,你是个人间大丈夫,祝福你。”
她打开房门,夜风一吹,她一挺胸膛悄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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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云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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