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挽住默罕默德的胳膊笑道:“横竖没事,我们打算滑完雪再去南半球冲浪。我很喜欢冲浪的,唐仁,你喜欢吗?”茱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唐仁的小胳膊小腿。
唐仁文雅的抿了抿唇:“我不大爱运动的,再说,我也不大爱旅行,我晕机晕船晕车,晕所有的交通工具。”
金扭头看向唐仁,此时的唐仁活脱脱一副娇滴滴的嗲样。
默罕默德抽出被茱莉挽住的手臂:“有茶吗,唐仁,给我一杯茶,谢谢。”
唐仁温婉的笑道:“好的,你稍等。对了,茱莉,你也喝茶吗?”
茱莉的眼中闪过不悦,她笑着答道:“谢谢,请给我一杯。”
唐仁轻灵的起身去取茶叶,举手投足间尽显柔媚。
金凉凉的用中文问道:“你这是在练轻功?”
唐仁转身璀然一笑:“哎?被你猜中了呀!”
茱莉笑嘻嘻的推了推默罕默德的肩膀:“你看他们两个好甜蜜啊,东方人的恋爱一样很美。”
默罕默德的面孔已转为冷硬,金轻叹一声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唐仁只当听不见,她托着小托盘将茶杯送到三人面前,末了自己端起一杯轻轻的吹凉慢慢的吮着杯沿。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空寂无声
金开口道:“默罕默德你晚上有空吧?”
默罕默德僵硬的点点头。
金说道:“晚上去喝一杯吧,就咱们俩。这会儿我让人送你们去房间休息。”
默罕默德立即站起身,他看着唐仁说道:“谢谢你金。请给我安排两间房。”
茱莉的脸上血色尽失,唐仁垂下眼睑。
金起身送默罕默德和茱莉出去,唐仁慢走两步跟在后面。
门外是尽责守候的朴正源,金对朴正源说道:“替默罕默德先生安排一下。”
朴正源欠身行礼:“是,先生。”
朴正源转而面对默罕默德:“默罕默德先生,请随我来。”
默罕默德同金握手:“多谢你的盛情,稍晚我会来同你会面。”
默罕默德抬眼看向金身后的唐仁,唐仁的唇边扯起一抹淡笑。默罕默德方才说要两间房,为的就是表明他的立场。可是曹墨却毫不避讳。
思及此处唐仁心中不免隐隐作痛
默罕默德的眼中看到的就是面带轻愁眼含幽怨的唐仁,隔着金,默罕默德对唐仁说道:“等我。”
金拍拍默罕默德的肩膀:“先休息一下吧,晚上见。”
默罕默德点头后随朴正源离去,默罕默德的身后是神色萎靡的茱莉。
金目送三人离去,隔一刻他转身看向唐仁:“有何感慨?”
唐仁摇头不语。有何感慨?茱莉是她的前车之鉴。可是这些却没有必要对金说。
金关上房门径直往沙发那里走去,金的语气不善:“你不用白费心机,让默罕默德误会你是我的女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唐仁默不作声,她静静的跟在金的身后走到沙发旁边。
金抬眼看了一下唐仁:“刚才你不是挺女人的?这会儿又装什么呆?”
唐仁默默地站在金的面前也不言语。
金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下吧。”
唐仁痛快的落座,细跟皮鞋窄腰旗袍每一样都极耗费体力。
唐仁半陷入沙发中,因为陷入所以旗袍更加紧密的贴合身体的曲线。从金的角度看过去,旗袍开叉处隐约可见晶莹透白的腿部肌肤。
金不由端起面前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唐仁知道自己已经惹火了金,所以她安静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并不出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金终于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唐仁抿唇微笑:“金先生,您这么说真是太抬举我了。”
金的语气极端恶劣:“不要兜圈子,也不要试图太价码,你的要求必须实际可行。”
金的态度虽然一贯盛气凌人,但是像今天这般的失态还是头一回。唐仁暗忖,默罕默德身上大约有金急需的东西吧。
唐仁语气平稳的说道:“金先生,我没有任何要求。既然和您签了合约,那么我会严格履行我们的一年合约的。”
金狠狠的盯着唐仁的双眼似是要辨别唐仁所言是真是假,唐仁的面色沉静如水。
金冷道:“我允许你提一个要求,你慢慢想一想,明天告诉我。”
语毕金立即起身走向卧房方向。
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回房间去休息,晚餐会有人送过去。不要离开房间,谁约你都不可以。”
唐仁没有无聊的去问——那么你约我也不可以出去吗?
她慢慢地站起身答道:“好的,先生。
回答她的是金猛烈的关门声。
好大的火气,唐仁这样想。
没有悬念(上)
因为无聊所以唐仁看电视看到凌晨两点才睡下。
昏昏欲睡前唐仁心想,这种无规律的生活实在是太放纵了。迷迷糊糊睡了很久,直到床边的电话响起时唐仁才睁开了眼睛。探手取过话筒,唐仁“喂”了一声,电话那边是朴正源的声音,朴正源说道:“过十分钟请到先生房间来。”
唐仁应道“好”,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唐仁抬眼看向时钟,上午十点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痴睡过了。唐仁纵起身直奔卫生间而去。
到达金的房间时恰好是十点十分,唐仁的时间把握一向很准。
金的笑容不含温度:“穿着旗袍也可以这么迅捷,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唐仁有礼的答道:“我还看见过有人穿着旗袍杀猪,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熟能生巧而已。”
斜倚在沙发上的金冷冷一笑,笑完了也并不让唐仁落座。
唐仁站姿优雅无懈可击。
三分钟后金开口道:“咦?怎么不坐?快坐下吧。”
金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唐仁在心底暗笑,如此这般反复的手段不过为了要敲打她。
唐仁平静的坐到金的对面,金的视线从唐仁脚上的黑色短靴一路上移最终滑向了她的双眸。
二人对视一番后,金说道:“你有什么要求?”
唐仁笑了笑后答道:“我要求自己长命百岁。”
金皱了皱眉毛:“我可不是阎王爷。唐仁,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唐仁并没有开玩笑,她的愿望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金显然并不欣赏她的纯良心思,唐仁只得敛去笑容正色道:“如果有人追杀我,我向您求救,您可以救我一命吗?”
金点头:“我可以为你挡去来自默罕默德家族的阻力。这就是你的要求吗?”
唐仁答道:“是的,这就是我的要求。”
金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如果唐仁智商正常的话她就应该知道,默罕默德必定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是金并没有将疑惑诉诸于口,他只是说道:“为你准备了一点小小的礼物,朴正源已经着人送去你的房间了。”
金站起身将右手递上唐仁:“祝你一路顺风。”
唐仁潇洒的起身同金握手:“多谢你金先生。”
两只右手短暂的交握在一起又很快的分开。
唐仁笑着同金说道:“那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唐仁目光清澈笑容轻松,金看得眉头一皱,但他还是很平静的说道:“再见。”
唐仁却是答道:“Bye!”不愿说再见,对于唐仁来说,像金这样跋扈危险的雇主最好永不再见。
唐仁步履轻快的迈出了金的房间,门内是一脸阴郁的金,门外是唇边含笑的唐仁。
朴正源守在唐仁的房门口,一见唐仁朴正源便欠身行礼:“你好。”
唐仁回礼:“你好,朴先生。”
朴正源打开唐仁的房门对唐仁说道:“先生嘱我送来一些衣服和首饰,希望你笑纳。
桌子上摆放着一只不属于唐仁的箱子,箱子是敞开着的,里面有四五件旗袍,还有一只用来装首饰的木盒。
唐仁说道:“朴先生,请你替我谢谢金先生。”
朴正源答道:“好的。默罕默德先生过会儿会来接你,请你准备一下吧。”
唐仁点头:“我明白了。”
朴正源于是告退。
房门重新合上。
唐仁失笑,这道房门不过是个装饰品。每一任雇主都没有尊重过唐仁的隐私,所以金也不可能是个例外。
唐仁的随身物品一早被她收拾在黑色背包里,只除了用来保暖的羽绒服。这件羽绒服也是金配发的物品之一。
唐仁将黑色背包取出来翻开,查查找找中她翻到了一只小小的塑料袋,唐仁将塑料袋的密封口打开,然后她用极快的手法将厚重的羽绒服叠进了塑料袋。
因为唐仁的手法太快,所以金没有看清唐仁究竟是怎样将羽绒服弄进小小塑料袋的。金忍不住动手将镜头摇近,冷不防却看见唐仁放大的笑脸。
唐仁一脸促狭的笑道:“这个镜头摇来摇去的时候会反光,这种监控设备已经过时了,下次换个先进点的吧。”
金气得拍了监视器一巴掌,手掌在疼痛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烦乱起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金忍不住喃喃咒骂。
唐仁却是气定神闲的将衣物收好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唐仁尚有时间抬眼看向梳妆镜,衣服妆容都可以算作满分。
罢了,唐仁轻叹一声走向了房门。
扭开把手的时候,唐仁微微向后退了半步。
默罕默德抱着一件莹白色的裘皮大衣立在门口,他的身后是两名阿拉伯面孔的护卫
唐仁神色哀怨的同默罕默德对视一眼后缓缓的垂下了头。
映入默罕默德眼帘的便是惶恐不安的唐仁,默罕默德的心被温柔的牵动,他上前一步用裘皮大衣罩住了唐仁纤细的肩膀,这一接触默罕默德便再不愿放手。
他紧紧的揽住唐仁的腰柔声问道:“让他们替你取行李,好不好?”
唐仁微微点头应道:“好。”
默罕默德揽着唐仁往房间里走,默罕默德指着桌子旁的行李问道:“就是这只包和这个箱子对吧?” ~
唐仁再度点头。
不用默罕默德开口,他身后的护卫立即提起了唐仁的行李。
默罕默德说道:“唐仁,你早上用过早餐了没有?”
唐仁答道:“还没有。”
默罕默德揽着唐仁往外走去:“那么我们现在立即去用餐。”
唐仁略挣了一下:“穿这么多很热的。”
默罕默德笑道:“我们出去吃,外面冷。这个镇子不准开汽车的。”
默罕默德揽着唐仁的腰半推着往前走,默罕默德的臂膀坚强有力,唐仁不需费力便可轻松前行。难怪世上的女子总爱被情人像孩子一样的珍爱。像这样天长日久下去总归是会上瘾的,唐仁忍不住在心底喟叹,还好她总是记得最不好的结局,比方说那个已经消失的茱莉。
雪花飘飘洒洒的很是迷离,唐仁伸手托住几片雪花,默罕默德懊恼的说道:“忘记给你准备手套了,你等一下,我让他们给你去取。”
唐仁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自有办法。”
默罕默德跨坐在电瓶车上,唐仁侧坐到后座上,默罕默德扭头看着唐仁:“你有什么办法?”
默罕默德的外套腰际部分并没有口袋,唐仁于是将双手从默罕默德的外套底部伸进去,双手一下就感觉到了温暖,唐仁抬头说道:“可以了。”
默罕默德的嘴巴咧得很大,他笑道:“你这样,很像一个小傻瓜。”
唐仁将面孔缩到裘皮大衣的领子里,她嘟哝道:“赶快出发吧,太冷了!”
默罕默德振臂高呼:“出发!”
如果拍摄下来,必定是极其美丽的画面,旁观者必定以为他们是一对深陷爱河的情侣。只可惜真实情况并不如此。
唐仁心想,既然默罕默德英俊无双,那么就暂且满心欢喜的加入这场游戏吧。
默罕默德是一个很体贴的情人,唐仁心道,这要多少场恋爱多少个女人才能成就这样的一个默罕默德啊。
她不知道的是,对于失而复得的她默罕默德是极为珍惜的,如果换作别人默罕默德未必会面面俱到。
只可惜唐仁并不领情,即便知道真相唐仁也不会领情。
因为她知道默罕默德和她之间没有可能,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要走。
在金的身边她不易走脱,在默罕默德的身边唐仁则会找到突破口。
夜色一点一点的侵蚀天空,默罕默德的眼神也开始火热起来。
唐仁微微一笑。
诸葛亮怎样说的,诸葛亮好像说“山人自有妙计”。
那么,唐仁也自有妙计。
一切毫无悬念,一切都在按唐仁的计划进行。
没有悬念(下)
朴正源小声问道:“先生,是否将晚餐送进来?”
半躺在沙发上的金睁开眼睛说道:“好。”
朴正源按下唤人铃,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护卫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朴正源半弯下腰预备将餐点一一摆放到桌子上,金挥一下手:“不用,把餐车推过来。”
护卫于是将餐车推到金的身旁,朴正源对护卫使个眼色,护卫立即悄然离去。
金想了想问道:“接上了没有?”
朴正源答道:“在主卧接了一个探头,他们那边护卫也不少,所以只完成了一个。”
金点了点头:“已经很不错了,你辛苦了。你也去用晚餐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朴正源欠身行礼然后离去。
房门合上的时候,门锁发出轻微的“嗒”的声音。
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他拿开了盖在身上的毛毯。金蜷起双腿坐在沙发上,左手从餐车上翻出一只水晶杯,右手替左手里的杯子倒了半杯葡萄酒。
然后金想,不如看看默罕默德在干些什么好了。
所以,他按下了监视器的开关。
监视器正对着主卧的床,金大略可以看见宽大的圆床床沿边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唐仁。
金的手指下意识的想将镜头调整一下,但是他很快止住了脑袋里的这个念头。
只因为他记得,唐仁曾经挑衅的说过——“这个镜头摇来摇去的时候会反光,这种监控设备已经过时了,下次换个先进点的吧。”
金的思绪只恍惚了一小会儿,身穿浴袍的默罕默德便出现在监视器里了。
不单是金,唐仁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默罕默德的到来。
双手抱膝的唐仁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见默罕默德走近了她才略略抬头看了默罕默德一眼。
默罕默德心中一紧便缓缓的蹲下身子,从这个角度看去,唐仁好似一只瓷娃娃。
默罕默德压低嗓音问道:“你还好吧?”
唐仁淡淡一笑:“我不好。”
默罕默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个不好法?”
唐仁咬了咬嘴唇后答道:“我紧张。”
默罕默德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唐仁的面孔上,他说道:“你很美。”
默罕默德的语气含着浓重的灼热。
唐仁微微抬头瞥了默罕默德一眼,她吐了口气后说道:“我今年二十四岁了。”
默罕默德并不是没有探查过唐仁的身份,但是自唐仁口中了解她还是头一回。默罕默德微笑着说道:“那我比你大三岁。我的生日是1981年11月12日。”
唐仁答道:“你比我大两岁。华裔习惯等到过年后再长一岁。今年我没有过华裔的春节,所以忘记给自己加一岁了。我是1983年生的。”
默罕默德问道:“你好像很不开心。唐仁,我很喜欢你,我会令你快乐的。”
唐仁垂下眼睑,她低声说道:“谢谢你。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唐仁抬头看向默罕默德,灯光照映下的默罕默德眼眸深邃英俊非凡。唐仁缓缓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年生的。我的师兄发现我的时候,看我当时的情形替我估算了年纪,而他发现我的那天就是我的生日。”
默罕默德温柔的看着唐仁,唐仁的唇边扯过一丝苦笑:“他发现我的时候觉得我已经有十一岁了。所以,从那之后的十四年里我还没有和男人发生过亲密的关系。”
默罕默德抬手拂过唐仁的面孔:“小傻瓜。”
唐仁轻声说道:“但是,在十一岁之前,我曾经,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之后的这么多年,我讨厌看见身形魁梧的男性。默罕默德,我在幼年的时候被多次侵犯过。”
默罕默德的眼中闪过不忍:“唐仁,不愉快的事情不用说出来,忘记它,你还很年轻,你还有大把的美好岁月。”
唐仁按住了默罕默德抚摸她的右手,唐仁咬住嘴唇说道:“你说得很对。我应该忘记过去。默罕默德,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把灯都关了。否则,我会觉得不能接受。”
默罕默德语含怜惜的说道:“我不会勉强你。我们可以玩其他的游戏,你喜欢看电影吗?或者我们听音乐。”
唐仁抬手环住默罕默德的肩膀,唐仁将尖尖的下巴贴近默罕默德的颈项,默罕默德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唐仁低声说道:“帮我忘记过去,好不好?”
默罕默德抱住唐仁站了起来。
监视器前的金听见唐仁用柔弱的嗓音说道:“把灯关掉。”
默罕默德抱着唐仁走到床头的控制台前,“吧嗒”一声后,金的监视器黑掉了。
再然后就是低低浅浅的呻吟了。
明明是漆黑一片,可是却是那么的叫人光火。金一仰脖子喝光了葡萄酒,然后他关掉了监视器。
套房内的真实情形是——
默罕默德抬手按熄了灯光,正当他低头要吻向唐仁的面孔时,他的脖子突然一麻。
唐仁顺势滑落在地并且抱住了默罕默德已经软掉了的身体,她抬手按下了睡袍口袋里小小的扬声器,低低浅浅的呻吟声便自唐仁的口袋里响了起来。
唐仁利落的将默罕默德摆放在床上,然后她也躺了下去。
唐仁闭上眼睛开始浅眠,三十分钟后扬声器会自动关机。
凌晨三点的时候唐仁准时睁开了眼睛。
唐仁打开了光线柔和的床头灯,她的身边躺着的正是默罕默德。唐仁俯身勾住了默罕默德的脖子,用面孔做掩护唐仁再度给默罕默德的脖子上刺了一针。
唐仁挪步前往卫生间,借着坐马桶的工夫唐仁在脑袋里将计划又过了一遍。
很完整,没有缺陷。唐仁给这个计划下了结论,然后,她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金被门铃惊醒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手看向了手表,六点四十五五分。金扬声道:“进来!”
朴正源推门而入,他神情严肃的说道:“唐仁不见了。”
金猛地坐起来:“默罕默德呢?”
朴正源语速很快的答道:“因为默罕默德昨晚吩咐不要对主卧进行监控,所以他的护卫起先并没有发现异常。是我们的值班护卫发现了情况,天亮后默罕默德的床上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半个钟头后唐仁仍旧没有出现,所以我就联系了默罕默德的护卫,我说,昨天默罕默德约了我们先生早上六点半钟一起滑雪,我请他联系默罕默德。他的护卫没有打通他房内的电话,所以就用备用钥匙开了房门。结果,默罕默德一直在昏睡,呼吸正常可是怎么都喊不醒。似乎是服食了麻醉剂或者迷幻剂。而唐仁不见了。她的行李包括先生给她提供的行李都不见了。”
金咬牙道:“追。打开跟踪器。”
朴正源答道:“跟踪器一直都打开着。她现在的位置在机场。”
金跳下床:“立刻去追。”
当金一行人从电瓶车换成汽车再赶到机场的时候,四个跟踪器的指示灯仍旧在闪烁。
金喘着粗气指挥道:“分头找。”
金带着三名护卫冲向了左侧位置,七拐八拐后金看见了他熟悉的那件羽绒服。
正是这件衣服,就是这件衣服,他用这件衣服裹住了小小的唐仁。
金冲过去搭住了唐仁的肩膀,转过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竟然是一个流浪汉!
护卫立即拦在了金的面前。
流浪汉说道:“那位小姐说,把这个纸条给你。”
护卫将纸条递给了金。
金打开一看,唐仁写的是中文——“候机厅男洗手间,第三间。”
金扭头就走,流浪汉在身后喊道:“喂——喂——小费,给我小费。”
当金辗转来到纸条上指定的地点时,朴正源带着剩余的护卫也来到了这里。
朴正源喘得厉害,他指了指手中的跟踪屏:“就是这里。”
金按住胸口走进了洗手间,金指着第三间说道:“去看看。”
护卫踢开了门,马桶上摆放着一只箱子,正是金赠送给唐仁的那只。
朴正源示意其中一名护卫取出那只箱子,护卫取出箱子后放在地上检查了一番后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放着所有的旗袍首饰,还有三枚跟踪器。
朴正源说道:“一共四枚,箱子里两枚,羽绒大衣里一枚,她的包里一枚。”
首饰盒子上有一张卡片,护卫拿起来递到金的面前。
金没有接过来,也不需要接过来,因为唐仁只写了很简单的四个字——完璧归赵。
游戏(上)
“完璧归赵。”金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这四个字。
念完之后金居然笑了出声,但也仅仅是笑了一声而已。笑过之后,金便保持着直立的站姿沉默了。
由于金并没有说出下一步的指令,所以所有的护卫都只得僵在当场。
五分钟过去了,站在金身旁的朴正源忍不住抬头担看向金。
金的面孔阴晴不定,也许是感觉到了朴正源的注视,他缓缓抬起右手挥了一下:“回去。”金的右手上仍旧捏着跟踪器的显示屏。
朴正源出声问道:“那这些东西——”
金僵硬的答道:“一并带走。”
手持箱子的护卫立即乖觉的将箱子打包,但是金却并没有挪动脚步,一步都没有。
所有的护卫都看向了朴正源,朴正源皱了皱眉毛,三分钟后金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朴正源只得说道:“先生。”
金“嗯”了一声后抬脚往外走去。
朴正源打一个手势,护卫们立即形成保护阵型。
走到机场进出口的地方,金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不对劲,金这样想道,一定有哪个地方是被他疏忽了的。
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双冷静的眼眸,那不是一双属于流浪汉的眼睛。
金指着朴正源说道:“快去,去查!”
朴正源应道:“是先生,查什么?”
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几秒钟的时间里金理顺了思路,他快速的说道:“去看,去美国的最早的航班。还有,查唐仁的护照。”
朴正源拉过一个护卫立即跑了出去。
金顿了顿,又想,对,对,就是那个流浪汉!
金抬眼看了看方位,然后抬脚开跑。奔跑的时候金再度看向了手中的监视器,跟踪器仍旧在那个方向闪烁。
也许,金的心中抱有一丝侥幸,也许她并不知道羽绒服里也有跟踪器。
到得刚才那个位置的时候,并不见流浪汉的身影。
金大口的呼吸,四下张望之际一名护卫对金说道:“先生,那边有羽绒服在椅子上。”
金捏着监视器,监视器上的红灯始终在闪烁。他吸了一口气后走向了护卫所指的方向。
已有两名护卫抢先一步到达了羽绒服的旁边,二人将羽绒服检查了一遍后说道:“先生,请看。”
金死死的盯着这件该死的衣服,是,他终究还是小觑了她。两名护卫,一人提着一件羽绒服,一人提着一顶肮脏的假发。
刚才那个流浪汉就是她假扮的。
金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金将监视器递给了身后的护卫,然后他将手机掏了出来。
朴正源在电话里说道:“先生,最早一班航班已在五分钟前起飞了。里面的乘客的确有唐仁。”
金“嗯”了一声。
朴正源问道:“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金说道:“回酒店。”
进小镇的时候朴正源说道:“先生,忙碌了一个早上了,您还没有用早餐,是否让他们开车?”
金摇了摇头,他接过护卫手中的电瓶车跨坐了上去。
有一瞬间金以为身后坐着的就是唐仁。
但是不是。
这个女人。
金难以揣测自己的心情。
这种费解的情绪竟然是由于一个女人引起的。
并不是什么绝色。也并不温顺。甚至没有清白的身家。 ~
不过是一个小毛贼。
金一点一点的给唐仁的身上加上标签注解,奇怪的是他发觉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因此产生愤怒的情绪。
金突然咧嘴笑了。
冷风夹着雪花就这么不厚道的钻进了他的嘴里,金一下就咳呛了。
人倒霉了果然是那什么什么啊。
当金到达默罕默德的房间时,默罕默德已经醒了。
默罕默德的管家将金引到默罕默德床边。
默罕默德对管家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房间里的闲杂人等一下都消失了。
默罕默德坐了起来:“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弱,不过他们不放心。”
金拉了张椅子坐下:“多休息一下也好。”
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的两人对视一眼后笑了出来,这一笑便再也无法收拾。
默罕默德首先喊暂停:“我头晕得很,笑不动了。”
金接口道:“她取走了护照。”
默罕默德苦笑一声:“是我不好,我没有防备。”
沉默了片刻后金神色自然地问道:“她同我还有合约,是否需要我将她找回。”
“不用了。”默罕默德突然出声,并且嗓音尖锐。
金略微诧异的看向了默罕默德。
默罕默德摸了摸头发后说道:“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人生苦短需要及时行乐,所以,她走就走了吧。我也不是什么偏执狂,不用再费力去找她了。”
金垂下眼睑,他“嗯”了一声后说道:“那好,那你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默罕默德的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她的合约没有完成,你也有损失,不如我……”
金爽朗的笑了起来:“说什么呢你!我们两个之间还用说这种话,算这种帐?”
默罕默德也笑了起来:“你这小子一向爽快。对了,有十船原油明日转港,我替你要了五船。虽然转了几个公司,但是价格仍旧是原价。并且在计划之外,基本上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金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伸手轻轻的捶了默罕默德的肩膀一下:“我替我的人民感谢你。这是我们急需的,谢谢你默罕默德。”
默罕默德笑着说道:“愿真主保佑你们。我的老管家会替你办妥手续,恕我失礼了。”
金站起身正式向默罕默德告辞:“好的,你多多休息。”
房门合上时,默罕默德终于放下了唇边的微笑。
他取出了枕头下压着的纸片,纸片上是唐仁写下的告别语。唐仁写道:善良的默罕默德,请放我自由。我渴望了二十多年的自由,如今将由你成全。感谢真主,感谢你。
默罕默德放下纸片,探手摸向了脖子。那么纤弱的她不知是怎样动手完成一切的,神秘的东方女子。默罕默德叹了口气,如果他再执着下去,就会要了她的命。
默罕默德犹记得十七岁那年交往的第一个女孩子。他们是在一间酒吧认识的。女孩是招待。并不算极其美丽。但是她有着极为阳光的笑脸与健硕的身体。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却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两人交往了两个月后,默罕默德便再也找不到她了。她也叫茱莉。
默罕默德想查明真相,但是他开始被老管家限制活动自由。
默罕默德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在享受家族荣耀的同时也被家族所管制着。后来是金替他查明了真相。原来,茱莉一直在供养她的初恋男友。从默罕默德这里得来的金钱全部被她的男友换做白粉。
所以,茱莉被默罕默德的家人给灭了。
默罕默德闭上了眼睛,巧克力色的俊朗面孔无比黯然。
既然唐仁要自由,就给她自由吧,他不希望唐仁成为第二个茱莉。
愿真主保佑她。
与此同时金正在老管家的帮助下办理五船原油的交割手续。
手续很快做完,金同老管家握手。
握完手后老管家的手中便多了一张支票。
老管家用带口音的英文答谢:“金你真是舒爽大方。”
金微笑着答道:“多谢您一直以来的关心。”
老管家笑道:“真主保佑你。”
朴正源凑到金的耳边小声说道:“先生。”
老管家了然的同进告别:“我这就告辞,再见。”
金送他到门口。
关上门后金说道:“怎么样了?”
朴正源答道:“同美国那边联系好了,一有消息那边就会通知我的。”
金点头。
朴正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先生,为了这样一个人并不值得。何况她会易容,即便她使用了本人的护照我们也不易找到她。中国那边有了新的情况……”
金冷冷的看向朴正源:“你逾越了。”
朴正源欠身:“对不起,先生。”
金说道:“没有第二次,否则你就回莫斯科陪英姬呣子。”
朴正源垂下头。
金挥了挥手指:“把这个拿去,办交接去吧。谨慎一点。”
“是,先生。”朴正源立刻退了出去。
金揉了揉双眼,他缓缓的走到窗前。
窗外大雪飘扬。
他并没有告诉默罕默德唐仁居然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这么有趣的事情,默罕默德听了必定高兴。
但是他没有说。
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就是不愿意告诉默罕默德。
默罕默德中了迷幻剂和麻醉剂。
这是不是说,昨晚他听见的那些声音也都是假的。
那么她所说的那些幼年经历是不是真的呢?
真是一个麻烦的可恶的善于欺骗人的该死的女人。
金这样想。
如果唐仁知道他的这些想法,也许她会说,那又怎样,干卿底事?你想我未免次数也太多了一点!
金恼火的揉了揉太阳|茓,算了,他还是滑雪去吧。既然来了,他总归是要滑一滑的。
游戏(中)
金将厚厚一摞照片一一翻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笑了。
朴正源垂下头。
金问道:“这么多嫌疑人?”
朴正源答道:“盯曹墨的人很多。因为他的工作关系,他的仇家似乎不少。”
金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朴正源,朴正源的头低得更加厉害,他谨慎的说道:“盯梢的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是从身形上看很像唐仁。可惜那个人警惕性很高,所以没有能够拍到照片。可是我们也分析过,唐仁肯定不会用本来面目示人,所以就忽略了那个人。”
金将手中照片全数丢到朴正源的脚下。
朴正源身形未动。
金怒道:“分析过?那你分析分析看,这么多人,哪一个是她!”
未待朴正源回答金又道:“那天她离境的时候就是用的本来面目。要怎么做不用我来教你!”
朴正源应道:“是的,先生,我明白了。”
金说道:“明天我去中国,你留在这里,我只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后我回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朴正源欠身:“是,先生。”
金的猜测并没有错,除出执行任务的需要,唐仁并不爱易容。
顶着张陌生的面孔说到底还是有点诡异的。最重要的是,经常易容皮肤上会起很多细小的疙瘩。
所以唐仁是一贯的素颜。
对于默罕默德,唐仁是放心的。那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多情公子,他是不会浪费时间来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唐仁的。
至于金,唐仁认为,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一贯务实。说得难听点就是市侩。所以,金也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不过是一个走脱的保镖而已。最重要的是她的出身,她是由杀者转型过来的保镖,头脑但凡正常的人都不会将她久留在身边。
虽是这样想,唐仁也不敢妄自托大。一路上她使了很多的障眼法,也留了很多个指向不同国家不同方向的线索。如果认真查找起来,没有三五个月是不能将那些线索排除的。
在金的心目中,她大略跟一个小毛贼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大费周章来寻她的。
唐仁安安静静的蛰伏了一个月,之后她回到了洛杉矶。
唐仁身穿灰色衣饰,头戴灰色帽子和围巾,从外形上她已经将自己融入了这个城市的基色。
她急于找到唐小婉或者曹墨,她的鼻腔里尽是血腥味儿,但是,唐仁对自己说不急,不要急。
唐仁耐着性子将嗜血的急躁情绪一点一点的打压下去。
不为其他,只为自私。因为她并没有打算玉石俱焚。
曹墨欠她太多,她要复仇,可是,她却不能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再没有别人在乎她。所以,她必须活得好好的。
她的计划必定要周全,要保险,要能够全身而退。
曹墨的身份今非昔比,出入都有专车,唐仁不易动手。她退而求其次盯上了小鼓。
在小鼓经常出没的酒吧里,唐仁偷听到了他和新近入门的师弟间的谈话。
师父过世已经两个多月了。曹墨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算算日子,师父过世时唐仁同曹墨还未决裂。但是曹墨却并未将这个消息告诉唐仁。
唐仁甚至想,是否曹墨一早就知道金的计划。是否曹墨一早就预备将自己牺牲掉。
如果不是她顺利逃脱,如果她卷入了默罕默德家族的纷争,那么此刻的她早已是一缕游魂了。
想到这里唐仁的心脏鼓噪得更加厉害。
唐仁一口吞下整杯酒,然后起身离开了酒吧。
唐园内部戒备森严,园内高手密集,所以那里并不适合动手。
唐仁耐心的观察着曹墨的行动轨迹。
但是她失望的发现,曹墨竟然并不经常离开唐园。距上次他乘专车出行已有了四天,曹墨竟然一直都呆在唐园里面。
唐仁的嘴唇烧出了两个大泡。
她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说:忍耐、忍耐、唐仁你一定要忍耐。
实在不行,唐仁想,实在不行就用枪。
杀者忌用枪。虽然唐仁枪法了得,但是林教习一直教导她,杀者行事首先要有艺术。用枪的是屠夫。
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有用枪了。
曹墨终于再度出现了。
唐仁驾驶着车子远远的跟在曹墨的后面。
他先是去了老亨利那里,唐仁认得这条路线,所以她提前一个路口将车子靠了边。
曹墨是去结账的,唐门的生意想必蒸蒸日上,唐仁冷笑着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连她这把骨头都险些被曹墨给敲碎了炖汤呢。
从前因为有爱,所以不恨。
如今想来,那些甜言蜜语桩桩可恨。唐仁此来别无他事只为报仇,目的明确时间充裕,所以她的恨意格外的汹涌且腐蚀心肺。
隔了大约半个钟头的功夫,唐仁将车子发动起来,围着老亨利的宅子附近唐仁兜起了大圈。
兜到第三圈的时候,曹墨的车子驶离老亨利的院子。
唐仁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一个钟头后,曹墨达到了祝家明所在的疗养院门口。
唐仁看着曹墨进了疗养院的门后才将车子停到了咖啡店的门口。
曹墨的车内有三名新近入门的弟子,很是面生。
唐仁将大围巾紧紧的裹住头部,然后才下了车,并且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沿着疗养院门前的大道慢慢的往前走,绕到西侧围墙的时候,唐仁四下查看了一下,无人。
西门守卫低头喝水的当口只觉得眼前一花,待抬头看去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守卫谨慎的打开监控向前调了五分钟,五分钟内并无异常画面。
守卫于是放下心来。
唐仁熟门熟路的走到了祝家明所住的小楼面前,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祝家明的房间在二楼。
唐仁垂下面孔慢吞吞的踏上了楼梯,这间疗养院在业界一直自诩安全与守密。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安全。每层楼都安有五只摄像头,但是,可惜的是,但凡摄像头都有死角。
唐仁慢慢的踏算着时间走到了祝家明所在的楼层。
当她踏进起居室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娇笑。
微弱,却刺耳。
唐仁身如闪电唰一下钻进了起居室西北角的茶水间。
一分钟后唐仁听到了越来越近的清晰的对话。
唐仁此时正踩踏着两面狭窄的墙壁悬浮在壁顶上,当她听到唐小婉的声音时,她下意识的反问自己:为什么要躲?
唐小婉娇笑着说道:“家明,如今你的身子是大好了,我却是越来越笨拙。”
家明答道:“你的笨拙是喜事。”
曹墨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小婉不会说话,家明,你不要理会她。”
唐小婉嗔道:“家明同我可好着呢。如今我同他朝夕相伴,反倒是你,我都一年没见着你了。”
家明呵呵一笑:“一年没见?那你的肚子是如何大的?”
唐小婉“哎呀”叫一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唐仁心头一震,嘴里的血腥味更浓。她只觉得腿部一软险些要滑摔下去。
唐仁苦苦咬住舌尖,只听得外间传来曹墨的声音:“小婉,去按下电梯,家明的轮椅不好走楼梯的。”
唐小婉哼哼道:“你只念着家明,你从不关心我。”
电梯“叮咚”一声脆响,唐仁在心中数了十五下然后缓缓的滑下墙壁。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见唐小婉的声音就要躲了。
她是在害怕。
因为,在唐小婉面前,她始终是一个失败者。
唐仁无颜面对自己。所以她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唐仁再度咬住舌尖,刺痛令她神志清醒。
唐仁推开茶水间的门,然后她快速的掠向了楼梯口。
当唐仁掠过楼梯口转角的大窗户时,她顿住了脚步。唐仁吸一口气后反身走到了窗户口。
不远处,曹墨正推着祝家明的轮椅,挽住曹墨手臂的是身形并不臃肿却穿着孕妇装的唐小婉。
唐仁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枪。
游戏(下)
曹墨、唐小婉都在唐仁的射击范围之内,但是唐仁的视线却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起来。
豆大的汗珠自每个毛孔里钻出来,唐仁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她紧紧地咬住牙关,她对自己说,冷静。
唐仁缓缓的伸出没有持枪的左手,就在她的左手快要接触到窗子的那一刹那,一柄冰凉的匕首悄无声息的贴住了她的脖子。
热血一鼓作气冲到头顶,唐仁的身体刹时僵住。
异常熟悉的嗓音在唐仁耳畔响起:“不要碰窗子,一碰就会引发报警装置。”
唐仁收回僵在半空中的左手,但是她的右手上仍旧固执的紧握着手枪。
唐仁咬牙道:“我有何德何能,竟然劳烦金先生大驾光临。”
金的语气异常温和,他慢慢的说道:“你们这一行似乎不兴玩枪。”金的中文更接近于北方方言,但是这个时候唐仁并没有兴趣研究金的中文口音。
汗珠自额间滑落至嘴唇里,唐仁抿一抿嘴唇,涩味自口腔里蔓延开来。
从金的角度看去,唐仁的耳朵上有大颗汗珠滑落。因为迎着光线,唐仁的耳垂尤显剔透。
“流了这么多的汗。”金叹道,“你很紧张。”
唐仁并不应答,金也不需要唐仁的应答,他缓缓的说道:“你已经失去了杀者的本能。甚至我接近你你也毫无察觉。你不可能杀得了他们的。”
平缓的语气、尖锐的说辞、一针见血的功效。
唐仁的视线一直死死的盯住窗外,不远处的草坪上唐小婉和曹墨正不紧不慢的推着祝家明的轮椅。
窗外阳光明媚,唐仁的视线越发的模糊晃动。
贴住唐仁脖子的匕首被金收了回去,唐仁听见金在身后问道:“你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吗?”
“不。”唐仁的嗓音粗粝而压抑,“决不!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金低笑一声后说道:“你要真想好好的活下去,你就不能去杀他。”
“为什么?”唐仁愤怒的回头看着金。
金将匕首Сhā回到靴子里,收完了金才慢慢的说道:“因为你爱他,你忘不了他,如果你真的亲手杀了他,我担保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一辈子?唐仁死死地盯住金的面孔直至双眼疼痛。她的一辈子究竟何时才能完结?
金说道:“如果你杀了他,你将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你想杀他,不过是因为你不甘。他欺骗了你,所以你恨他。”
唐仁咬紧嘴唇。
唐仁的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这么的倔强这么的绝望,看得金心里痒痒的。金不禁放柔了嗓音说道:“三天前这家疗养院里刚刚安Сhā了四名唐门弟子,这四个人是曹墨派来保护唐小婉的。唐小婉怀孕了,两天前曹墨安排她住进这里安胎。这里的所有警报设备都翻了新,今天,如果不是我的人跟在你后面替你遮掩,你这会儿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慢慢的说道:“你要真想杀他,我可以帮你。区区几个人,不在话下。”
唐仁木然的捏着抢,金探手握住唐仁的右手,唐仁没有挣扎,金顺利的取走了唐仁手中的枪。
金说道:“这才乖。”
分明是哄骗的语气,唐仁如何不知。
金将唐仁的手枪放进口袋里,末了他微微一笑:“怎么淌了一额头的汗?怎么你伤心地时候都是流汗不流泪的吗?”
唐仁咬牙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金又笑了:“你的精明怎么都用在我身上了。”
金在唐仁倔强愤怒的注视下叹了口气,他说道:“没错,我是来带你走的。”
唐仁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的同时唐仁迈开步子绕过了金:“走吧。”
金握住了唐仁的手臂:“你倒是视死如归。”
唐仁面色惨白:“是我毁约在先。”
金冷哼一声后说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接受惩罚并且接着完成你履行的合约;第二,做我的女人,我来帮你忘记曹墨。”
唐仁只觉得耳朵一嗡,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金。
金面色如常:“相信你的耳朵。”
唐仁皱眉道:“我选第一个。”
金又是冷哼一声:“好,那就走吧。”
唐仁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金并不松手,他用力拽拉着唐仁往楼下走去。
唐仁不得不跟住金的步伐,走到一楼出口的时候唐仁忍不住瑟缩起肩膀。金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的眼里还有你?”
说归说,金还是将唐仁的面孔按进了自己的胸口。唐仁被金挟持着离开了疗养院。
金的身上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即便唐仁被蒙住了面孔,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金的怒气。
刚刚曹墨果然没有看见她。唐仁正在想着冷不防就被金塞进了汽车里。
金用力拍上汽车门,然后车子就开动了起来。
金说:“去机场。”
司机应道:“是,先生。”
唐仁看见脚下摆放着的正是自己用惯了的那只大包,她不由苦苦一笑。
唐仁问道:“我要接受的惩罚是什么?”
金冷哼道:“服侍我,直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流过汗水的脸被暖气一烘格外的难受,唐仁答道:“先生,您身份尊贵犯不着自降身份同我开玩笑。”
唐仁的理智叫她语气谦卑,但是她的冲动逼迫她口气不佳。
金定定的看着唐仁,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那套对付默罕默德的本事在我这里没用。你可以拒绝我,我会在你拒绝我的第一时间杀了曹墨。”
唐仁脱口道:“我求之不得。”
金笑了:“那么,将你的资料和近况通知曾经被你切碎了的甜豆儿的家人,你也求之不得吗?”
唐仁狠道:“你疯了!”
相比唐仁,金的态度更加正常,他答道:“我无意将你逼上绝路。事实上,将你逼上绝路的不是我。我在帮你,帮你忘记不愉快的往事。相信我,男欢女爱绝对是疗伤的圣药。”
唐仁不再看金,她垂首看着自己的双手。
金说道:“悲春伤秋不是你的风格。唐仁,同一件事情可以从正反两个方面来看。所以,你不用将自己想得那么不堪。因为——”
金靠近唐仁耳畔低声说道:“我在你身上也会洒下很多汗水,我也有付出。”
唐仁听见自己答道:“吃惯了家养的偶尔想换换野味,这个我倒也能理解。”
金忍不住拧起眉毛,他强行将唐仁拉到自己的怀里:“看着我。”
唐仁抬头同金对视,唐仁木然的说道:“我的理智叫我配合你,但是我不能保证自己一直温良恭俭让。被压抑太久的人总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举动,而我,受过多年培训,我怕我会突然就本能了。”
这个回答不知怎的就取悦了金,他笑道:“不要紧,我喜欢攻克难题。越难得才越喜欢,男人就是这点贱。”
磊落的回答,暧昧的语气,不过并不能迷惑唐仁。
唐仁的心脏部位已经彻底僵硬了,她问道:“从现在起,我会将合约的时间履行结束。”
金目光灼灼的看着唐仁:“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你只要执行完合约里的时间就行了。”
金抬手揽过唐仁的脑袋,两人的嘴唇贴合到一起的时候金说道:“我只怕到时候你不舍得离我而去。”
即便车内的暖气十足,但是两人贴在一起的嘴唇都很凉,所以唐仁说不清到底谁的嘴唇更凉一些。
她恍惚的想,曹墨的嘴唇究竟是凉的还是热的,隔得这样久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如果要用一个成语形容,她想,似乎应该说——恍如隔世。
算作是开始(上)
金并没有急于占有唐仁,唐仁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虽然唐门并没有教导唐仁那些迂腐的贞操观,但是唐仁的骨子里还是渴望那种天长地久的感情的。
她不是唐平儿,她不习惯用女/色/诱人,虽然她的学习课程中有这么一课。
然而,唐仁毕竟是读着唐诗宋词长大的,那些风花雪月到底是深深地影响过她的。
金带着她在欧洲绕了一圈,说是一圈其实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期间唐仁一直和金同进退,朴正源看唐仁的眼神不是不复杂的。
唐仁叹口气,说到底英姬也是朴正源的女儿。
金替唐仁置了台手提,每晚睡觉之前唐仁总会抱着电脑坐在床上上一会儿网。
金淋浴完毕后走入房间时,唐仁就是抱着电脑蜷靠在床背上的姿态。
金揉着湿发问道:“在看什么?”
唐仁答道:“小说。”
金笑了:“《红楼梦》?里面的字你认得全吗?”
唐仁抬起眼皮子看了金一眼,这个男人还是很无耻的赤/祼着上半身。按照金的安排,每晚唐仁先沐浴,然后是金。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金每晚都坚持祼身出浴。
唐仁在心底嗤笑,她可不是唐平儿和唐小婉。
想到这里时,唐仁突然就怔住了,如果她也想唐小婉那样,如果她也怀了曹墨的孩子,那么现在她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正在发愣金已经走到了唐仁身边,金拍了一记唐仁的脑袋:“问你话呢?”
唐仁慢一拍说道:“十四岁那年看过《红楼梦》。”
金笑着在唐仁身旁坐下,唐仁正坐在床边的位置,见金挤过来唐仁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坐不下。”
金笑道:“这么大的床做什么都够了,怎么你还嫌小?”
床是够大了,但是唐仁还是保持着警惕性,所以她才会贴住一边睡。
金一边笑一边挨紧了唐仁,保守的长袖睡衣并不能阻隔住金身上的热度。
唐仁只得将视线对准了膝盖上的电脑屏幕,她装似平常的说道:“我那时候看的是电视剧,没有看过书。”
金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唐仁的面孔上:“唐门对你们还不错,居然有时间让你看电视剧。”
唐仁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我那时受了伤,所以有大把的时间。”
“哪里?这里吗?”金的手掌抚上了唐仁的后背,“这里有枪伤对不对?”
唐仁故意忽略掉来自金手掌的热度,她冷冷的说道:“关于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金并没有拿掉左手,但是他的手也没有移动。金答道:“开始并不知道你的生理周期,不过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了。”
一本正经的语气包含着戏谑的含义。
唐仁往前坐了坐,她想,金应该同往常一样自动将手收回,可惜金的手却顺势滑到了唐仁的臀部。
唐仁像触电一样一下就往前窜了很远。
金低声笑了起来,唐仁恼怒的合上电脑。她抱起电脑跳下了床,仓促之间甚至没有穿鞋,并且险些被电源线绊倒。
金前笑未绝后笑又起,笑过了金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的身手大不如从前了啊。”
唐仁背对金收好了电脑,她站在桌子前定了定神,然后才转过头去说道:“这样被你养下去想不变成废人都不可能。”
金此刻已经躺在了唐仁原先坐的地方,他晃着双脚的样子活像个痞子。金看着唐仁说道:“我每日都会有健身训练,你可以一起训练。”
唐仁倚着桌子坐下:“我觉得站在一旁更符合我的身份。”
金笑了笑:“你还是以护卫的身份自诩啊,这是我的错。过来。”
金对唐仁招了招手。
唐仁犹豫片刻走上前去。
金仰头看着唐仁:“你就预备一直这样参观我吗?坐下,随意一点,咱们随便聊聊。”
唐仁僵硬的坐到了床沿上。
金笑着坐起身:“你不敢看我。”
唐仁的眉毛一直都是打着结的,她答道:“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金笑了笑:“记得你说过,你是有本能的。现在你的本能还很灵敏对吗?”
唐仁狐疑的看着金。
金又道:“现在我想抱着你的腰,我提前说一声免得你将我踹下床去。”
金缓缓的向前伸出手去,唐仁看着金的双手慢慢的贴到了她的腰上。
金“嗯”了一声:“还是预先打招呼来的好,虽然我未必不是你的敌手,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要我卖力的地方还很多,所以不能随便浪费力气,唐仁,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最后一个“对”字说完之后唐仁便天旋地转了一下。视线重新平稳之后,金的面孔近在寸许。
唐仁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抵住了金的胸膛。
金笑了:“别怕,放轻松点。”
唐仁双眉紧皱的瞪着金,金又笑了:“你只是寂寞而已,交给我,我来教你。”
然后是湿濡而灼热的吻。
唐仁并没有反抗,她也没有伤心欲绝。她的脑子里被她自己强行塞入了一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然后她就没有再矫情了。
唐仁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也从来就没有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她没有正常人的耻辱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奢求的不过就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虽然期间她也曾奢望过虚无缥缈的爱情,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一场闹剧。现如今她所必须考虑的还是生存的问题,所以就不要再矫情了。
金咬住唐仁的耳垂说道:“不专心啊你。”
唐仁的身体僵硬无比,但是金显然很有耐性。他一直在她的耳边说:“不要怕,不要怕。”
这样的安慰,哪怕是假的,唐仁也喜欢。
她的手掌下是金灼热的有力的肌肉,唐仁想,金比她还要熟悉她的身体。
金低笑道:“还是不专心。不要紧,慢慢来。”
金果然很有耐心,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但是唐仁还是一直都紧绷着身体。
还好金一直都在说:“不要怕。”
自负霸道的金居然会这样温柔,唐仁想,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假的。
金呢喃着说道:“别怕,唐仁,别怕。”
唐仁留下了眼泪,而金则吻住了唐仁的眼睛。
就这样开始,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唐仁被吻住眼睛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起了一句话——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也没有什么要紧。
横竖已经这样了,有一刻的温柔也是好的。
算作是开始(中)
金的行程安排唐仁一贯是不知的,唐仁严守着不闻不问的顺从态度,所以当飞机在莫斯科机场降落的时候唐仁的面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反倒是金有点兴味盎然,他饶有兴致的观察了唐仁的面部表情后说道:“今天你住市区。”
唐仁点头说:“好。”
金的唇边噙着一抹淡笑:“不问问我住哪里?”
这些日子以来唐仁一直同金住在一起,金的提问证实了唐仁心中的假设。唐仁抬起面孔同金对视:“我应当听从您的安排。”
金再次观察了唐仁的神情,然后他唇边便没有了那抹笑意,对视中的二人神色出奇的相似。金冷道:“你的脸上涂了鸡蛋清了?”
这是嫌弃她面色死板的意思。唐仁听得明白,她礼节性的扯出一抹笑容出来回复金的质问。唐仁客气的说道:“回先生的话,没有。”
这语气似极了朴正源,金的面孔不由得又冷了一分。金愤怒的抬手敲了敲司机背后的玻璃,玻璃墙缓缓升起,谨慎的司机说道:“是,先生。”
金怒道:“在顺路的地方找家酒店停车。”
司机果然在顺路的地方找了家酒店停车,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唐仁:“自己去住。”
唐仁接卡的动作流畅无比,她点头说道:“是,先生。”
金不自觉咬了咬牙:“这几天,你一个人住这里。不要试图逃跑,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唐仁的面色比金好不到哪里去,但她还是坚持用柔顺的语气回答了金:“是,先生。”
金说道:“去吧。”
唐仁打开车门,金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唐仁回过头去,金抛了只手机过来,唐仁接住后对金欠了欠身然后才下车。
下车、关门、躬身行礼,唐仁的行为举止无懈可击。
金的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唐仁这才扭身走向了大堂。门童温和有礼,唐仁道了声“谢谢”然后前去订房。
唐仁的俄语只能说马马虎虎,当她站在柜台前卷着舌头说了句“我要订一间房”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护照。
护照在金那里,唐仁懊恼的对服务小姐说道:“对不起。”
唐仁从口袋里掏出金扔给她的那只手机,然后她拨通了金的电话。
金在电话那头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事?”
唐仁答道:“我没有护照不好开房。”
金继续懒洋洋:“那你过来住吧,地址你也知道。”
唐仁咬一咬牙后说道:“好,我过去。”还能怎样,难不成要金把护照送过来?
金哼了一声后说道:“你是死的吗?”
没头没脑的挨了一句骂,唐仁耳根一热险些吼出声来。
金说道:“把手机递给接待你的小妞。”
唐仁吸一口气后对服务小姐说道:“麻烦你接一下电话。”
服务小姐笑容可掬的接过电话:“您好。是的,好的,就给这位女士是吗?好的,不客气,再见。”
服务小姐将手机双手递还给唐仁,唐仁说了声“谢谢”后接过了电话。
金对她说道:“问她拿房卡。”
唐仁说:“好。谢谢,再见。”
金“哧”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唐仁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服务小姐递上房卡笑道:“请您收好。”
唐仁说道:“谢谢。”
“电梯在那边。”
唐仁顺着服务小姐手指的方向缓缓的走着,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唐仁突然想起自己所有的换洗衣服都被金带走了,她停住脚步对着电梯旁的服务生说道:“请问附近有超级市场吗?”
服务生答道:“有的,小姐。”
服务生正欲作答电梯的门就打开了,服务生对着走出来的客人恭敬的欠身行礼。
唐仁闪到一边,五个男人从唐仁身边走过。
唐仁继续问道:“那么请问那家超级市场在哪个方向?离这里近吗?”
离唐仁五六步远的那五个男人中的一个突然回过身来,转过身来的年轻男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唐仁后不确定的用中文喊道:“唐仁?是唐仁吗?”
唐仁扭头,然后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唐宋?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唐宋折返回头,他身后的四个男人立即跟随了过来。
看样子唐宋的际遇不错,随身也带起了保镖了,唐仁这样想道。
唐宋在唐仁的面前站定后说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唐仁哧了一声:“你这么说感觉我好像很老的样子。”
唐宋也笑了起来:“还不是你先说我长高了长大了?怎么有空来莫斯科?”
唐仁自觉面孔不再紧绷,对着金她的神经一直都绷得很紧,金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伙伴。唐仁思忖后答道:“我来旅行。你呢?”
唐宋笑道:“同你一样。一起吃个晚饭吧。”
唐仁注意到唐宋的语气同金的有些类似,他也开始喜爱用陈述句了,大略这些志得意满而且有钱有权的人都有这类的通病。
唐仁答道:“我的行李丢了,我得去超市补充下弹药。”
唐宋笑着伸出了弯着的左臂:“那么请容许我充当一下护花使者吧。”
唐仁笑了笑将右手搭了上去。
唐宋身边的一个护卫小声说道:“宋先生,六点半的时候您约了……”
唐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话的人立即闭嘴,唐宋这才说道:“推掉他,另约时间。”
坐到唐宋的车子上后唐仁才笑着说道:“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宋先生了。”
唐宋瞥了瞥嘴巴说道:“我现在叫宋佑棠,唐宋的宋,保佑的佑,海棠花的棠。”
唐仁啧了啧嘴巴:“你就这么介绍自己?海棠花?这也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吧。”
宋佑棠笑了笑:“在美国都叫英文名字,中文名字反而很少用到。”
唐仁点了点头。
宋佑棠沉默了片刻后才又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我还怕你不理我的。毕竟,当年为了我,家明受了重伤。”
唐仁看向窗外:“出来做这一行总归是有风险的,不是在你这里碰到便是在别人哪里碰到。”
宋佑棠轻叹一声后问道:“家明现在如何?”
想到家明就不由得想到另外两个人,唐仁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毛:“他坐轮椅,在疗养院。”
宋佑棠大略也猜得到这个结局,他说道:“他在哪个疗养院?”
唐仁答道:“你的身份不适合同干这一行的人多接触。当初你的那单是很完整的做了了结的。”宋佑棠若是真有心找家明又何必等到同她偶遇的今天?唐仁承认自己想法偏激,但是她不得不这样想,也许她今日就不该同宋佑棠一起出来。
宋佑棠见唐仁面色转白以为触痛了她的心事,故而他转开话题说道:“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唐仁摇了摇头:“我在飞机上吃过东西。你肚子饿不饿?”
宋佑棠笑道:“我也不饿。那么我们就先去买衣服吧。”
唐仁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得好好的耽误一下你这个大忙人的功夫了。”
宋佑棠笑了:“别跟我客气。你以前一直都爱吼我的,你跟我客气了我反而不习惯。”
唐仁皱了皱眉:“我有这么凶悍吗?”
宋佑棠大力点头:“你有,你绝对有。”
宋佑棠平日压抑良久,今天遇见了唐仁心中不由欢喜。说到底宋佑棠和唐仁也还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半大年轻人,一个有心放松自己一个决意要打发时间,是以谈话的气氛一时很是融洽。
二人在超市里说说笑笑的,唐仁去买内衣裤的时候宋佑棠便在一旁看男士衣物。唐仁心想,到底是长了年岁了,从前宋佑棠的眼里尽是暴戾的神采,如今居然也有绅士做派了。
唐仁其实同宋佑棠差不多年岁,不过唐仁境遇奇特,故此她一直自认心境衰老。
这家超市的衣服尺码都偏大,唐仁一时挑不到合身的衣物。见唐仁犯了急宋佑棠建议道:“要不去商场挑?”
唐仁摇了摇头:“我最怕逛街,在超级市场买东西最方便,只可惜这里的尺码偏大。”
一旁的导购小姐大约猜到了唐仁的困扰,她建议道:“小姐你不如去童装区看一看。”
童装?唐仁诧异的瞪大眼睛,宋佑棠在愣了一下之后却是很快大笑了起来。
唐仁也笑了笑,她推着车子移步前往童装区,最终果然在童装区找到了她的尺码。
宋佑棠一直憋着笑,唐仁笑道:“别笑了,我个子不算矮。同是东方人,相煎何太急。”
宋佑棠摆手道:“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好玩罢了。你的个子是不矮,就是你的尺寸太纤细了。这边的都是水桶型的,跟你不搭调。”
解决了衣服问题的唐仁推着车子就去结账,金给的那张卡的密码写在卡的反面,唐仁在心中暗骂:金,你简直是个白痴。
就这件事情而言,其实唐仁也聪明不到哪里去。首先她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卡的密码,其次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金卡的密码。她的情绪其实已经失控了,不过她自己尚未发觉。
晚餐气氛还算愉快,宋佑棠解释道:“他们习惯杵在一边,你当他们是空气好了。”
唐仁笑道:“我很了解,也很习惯,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宋佑棠自觉失言,于是自罚一杯啤酒。
唐仁心情不错,陪饮一杯。
四五杯啤酒落肚后,唐仁觉得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和快活。
看来不管是什么酒都是好东西,唐仁笑嘻嘻的同宋佑棠说出了这句话。
宋佑棠举起大杯子:“那就再来一杯好了。”
“他乡遇故知,千杯也嫌少。”唐仁爽快的同宋佑棠干杯,然后仰脖子一饮而尽。
算作是开始(下)
宋佑棠执意要送唐仁去房间,唐仁笑着按住宋佑棠的胸口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海棠兄你我就此别过吧。”
宋佑棠也笑了:“你喝多了,我还是送送你吧。”
“不用!”唐仁一把从宋佑棠身后的护卫手中夺过自己的购物袋,然后她认真的指着电梯口的墙壁给宋佑棠看:“我没有喝多,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还有那里,这边,还有这边,1、2、3、4、5、6,一共六个监控探头,我一个都没有漏看。海棠兄,我宝刀未老!”
宋佑棠伸手扶住脚步虚浮的唐仁:“好好,那我站在这里,看着你进了房间我就走,好不好?”
唐仁咯咯笑:“好。再见!”
唐仁跌跌绊绊的走向了回廊,唐仁用房卡开了门又关上门,宋佑棠亲眼看着唐仁进了门之后他才转身走进了由护卫控制着的电梯。
%合上房门的唐仁靠在门板上休息了片刻之后才抬手将房卡Сhā入墙壁上的取电槽内,屋内的灯全数亮起,唐仁下意识的捂住眼睛。
一股凛冽之气扑面而来。
唐仁扔掉手中杂物迅速握拳站立。
“哼,哼,原来你清醒得很呐。”金阴森森的堵在唐仁面前冷道,“原来你刚才在楼梯口一直在做戏。”
一见是金唐仁不由自主松懈下来,唐仁说道:“你怎么来了?”
唐仁微卷着舌头的发音有种奇异的娇憨,一想起刚才她就是这样对着宋佑棠说话的金的小腹之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大火。
金的右手更是冲动的钳住了唐仁的肩膀:“我来影响你钓凯子了?还真是不能小觑了你啊,这么快就钓上了宋家的人。你要知道德克萨斯州宋家的门槛不是什么野女人都能迈进去的。你小心自己还没踏进宋家的私人官邸就先被人家围墙上的交流铁丝网给电死。”
金的怒气蓬勃而且莫名其妙,唐仁被“野女人”三个字彻底激怒了。
唐仁仰头吼道:“如果不是你,我用得着卖身吗?我要是野女人,你就是嫖客!”
金的左手忍不住抬起,唐仁反应更快,她快速的抬脚踢向金的膝盖,金吃痛蹲下,唐仁大力拎起购物袋绕过金向屋内走去。
越想越憋屈的唐仁忍不住大吼道:“姓金的,你给我立刻滚蛋!你今天要是不滚我就彻底把你给打残了!”
金跳起来扑向了唐仁的后背,唐仁反手劈下,金忍住疼死死的抱着唐仁不放。
唐仁再劈,金还是不放,唐仁于是连劈三下,金猛地使劲儿将唐仁按到在地。
金掐着唐仁的肩膀问道:“反了你了!”
唐仁奋力踢腿,但是金到底也是练过的,他使了巧劲抵住了唐仁的双腿。金喘着粗气吼道:“今天非得给点厉害你尝尝!”
唐仁一张嘴咬住了金的手腕,金下意识一抬手:“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啊你!”
同样喘着气的唐仁吼道:“只要能赢你就行。”
金怪声怪气的说道:“行!你能反过来压着我就算你赢!”
唐仁双手一缩头一顶金一下被掀翻了,机不可失,唐仁跳起来一ρi股坐到金的肚子上。
金痛呼一声:“死女人!”
唐仁按住金的肩膀说道:“我赢了!”
金仰视着唐仁泛红的面孔,突然他就笑了。
唐仁皱起眉毛:“你没事吧?摔傻了吧你。”
金摇头:“你赢了,我要给你奖赏。”
唐仁松开按住金肩膀的两只手:“用不着。”
唐仁正欲起身,金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腰,下一秒唐仁已经被金压在身下。
金笑眯眯的低下头去嗅唐仁的面孔:“一股子酒臭味。”
唐仁冷道:“你也香不到哪里去。”
金笑着说道:“正好凑成一对。”“对”字消失在唐仁的唇间。
唐仁原先是想反驳的,她太累心情太糟糕身上淌过汗也粘腻得很,她根本就不想和金玩这种游戏。
但是,唐仁反问自己,但是,你想干什么呢?
你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由始至终总是一个人苦苦的挨,这样孤苦伶仃的挨到八十岁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想着唐仁便觉得金的啃咬也不是那样难以忍受了,并且金的嘴唇同她的一样冰凉而柔软,相似的感触总是会让人觉得熟悉且安心。
金敏感的感觉到了唐仁的顺从,他放开了唐仁的嘴唇低笑着说道:“爱上我了?”
唐仁恶意答道:“不用白不用。”
金笑得很是开怀:“你能这么想我倒是蛮意外的,不过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我的能力。”
金的右手顺势而下,唐仁拉住金的手腕:“亲亲就算了,脏死了。”
金并不肯放弃,故此两人的手腕在叫着劲儿。金笑道:“我可不脏,我刚冲过澡。”
唐仁说道:“是我脏好吧,我要去洗澡。”
金的左手开始帮助他的右手:“脏?那我可更要好好检查检查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打斗也许是因为此时的气氛,唐仁的手指敏感的感觉到了金手腕的肌肉纹理,这就是男人同女人的区别,所以,即便她如何的训练即便她力量足够,她永远可不可能拥有男人的这种本能的蓬勃力量。
所以女人是需要男人的,唐仁绝望的想,从前她便是太矜持了,所以失去曹墨。
从前她太傻,她坚持了太多无谓的原则,所以活该她输。只可惜时光永远不可重来。
失神中金已经将她抱进了浴缸,浴缸里一早放满了热水,唐仁被金恶意的丢进浴缸,呛了一口水的唐仁抹掉面上的水珠怒道:“干什么你?”
金扯掉身上的衣服冷笑道:“我将你的发呆理解为你对我神魂颠倒,所以我帮你回到现实中。”
唐仁从水里站起身,金早已脱掉了身上的衣物,唐仁鄙夷的想他倒是经验丰富。
金按住唐仁毫不客气的撕拉唐仁身上湿掉的衣服,唐仁又羞又恼,闪避不及的情况下唐仁只得动手打金。这个男人,总会让她在觉得稍微安心的时候再度惹恼她。
真是个自大自负的神经病!
金邪邪一笑:“恼什么?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唐仁咬牙道:“但凡自大的人,跌的跟头往往比别人的都要厉害。”
金大笑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金粗暴的扯掉了唐仁身上的牛仔裤。
唐仁气急跳出浴缸,却不妨脚下一滑。金稳稳的抓住唐仁的腰肢:“早跟你说过,乖一点。”
唐仁被金抓进了浴缸,失去平衡状态的唐仁连忙憋住气,再呛一口水就不好玩了。
这一次金却没有将她丢到水里,金环着唐仁坐到浴缸里,温暖的水包围着唐仁的身体,金吻住了她,然后金调整了姿势,金说:“只能由我来帮你忘掉现实。唐仁,你必须记住!”
在金进入的那一刻,唐仁猛地咬住了金的肩膀。如果疼,那就拖他一起疼好了。
疼痛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唐仁在眩晕中听见金说:“小野猫。”
暧昧的声响充斥着不大的空间,水汽弥漫了唐仁的双眼,即便短暂,却也好过孤独。
唐仁这样想着,所以她更加用力咬住了金。
金回报她更大的力量。
如果在这一刻死去,也是好的,不知为何,唐仁这样绝望的想着。
藕亭(上)
金的行程很急,所以金的步伐也很急,而唐仁则默默地跟在金的身后。并不是她爱黏人,问题是金刻意交代过她要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就寸步不离好了。唐仁保持着面部的木然,以往她都是以保镖的身份出现在雇主身边的,现如今她身份尴尬,故此唐仁只得保持木然。
飞机抵达上海的时候,金在机场同一群等候多时的法国人热情的握手寒暄。
这个时候也许她并不应该寸步不离,唐仁这样想。
可惜她还是想晚了,因为朴正源恭敬的请她到旁边的咖啡座休息。
唐仁只觉得面上一辣,她面无表情的对朴正源点了点头,然后挺直腰板往隔壁的咖啡座走去。
她的腰板原本已经挺得很直了,下意识的用力过猛使得唐仁的脊背一阵刺痛。
好在她挨得住。
两个钟头后朴正源过来唤唐仁:“先生请你过去。”
唐仁站起身跟在朴正源身后慢慢往前走,情绪并不算低落,唐仁想,认命一点心里总归会好过些,所以她并不开口说话,她只是保持着沉默。
金已经坐在汽车里了。
金的排场原本就不小,加上法国人的三辆汽车,一溜儿车队很是惹眼。
唐仁扫过一眼之后便屏声静气的坐进了金的座驾里。
朴正源一如既往的没有跟进来,唐仁感觉得到朴正源的不悦。
换作是唐仁也会觉得不悦。毕竟在莫斯科的七个晚上金一直都和她住在一起。
唐仁并不感到荣幸。她觉得金太残忍了,既然生了那个儿子,就该给他完整的家庭,否则便不要生孩子好了。那个孩子很是骄傲,唐仁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孩子的失望。
至于英姬,唐仁并不同情。
给人家做外室的总归是这个结局,唐仁想,自己的结局也许还不如英姬。不过好在她不爱金,不爱就不会受到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不爱有不爱的好处。
金眯着眼睛盹着了,唐仁并不需要留意观察金,她只是瞥了一眼金便确定金是真的睡着了。
唐仁暗暗嗤笑道,自己受了多年的训练难道就是为了服侍这个男人?
并不是这样的。唐门中的弟子全部都学过闺中之术,不过唐仁却并未使用过。
以往做杀者的时候,她走的是清纯路线,故此用不着这种功夫。
后来对曹墨,她一直笃信二人心意相同,故此更加不屑同唐平儿唐小婉同流合污。
在曹墨身上跌过一跤的唐仁算是彻底明白男人有多兽性了,他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是两码事,所以对金,唐仁是愈发的冷淡。
也可以算是刻意为之吧,唐仁想,等金对她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便会嫌弃她木讷无趣了。到时候,她便可以自由了。
车队在高速上开了一个钟头后唐仁微微皱起了眉毛,这个方向,怕不是去藕亭的吧。
金去藕亭干什么?唐仁的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麦小凉的名字。难道金来藕亭是为了麦小凉?
“皱眉干什么?”金用暗哑的嗓音开了口,“这才多久没理你,你就不高兴了?”
唐仁回头看了看金,金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她淡淡的答道:“我天生就长了一张苦瓜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金笑了出声,顺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唐仁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金说道:“这个时候的风景还不算最好,明年早一两个月带你过来看油菜花。飞机降落的时候,满山遍野都是金黄|色的,非常好看。”
明年?唐仁在心中冷笑一声,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老人家怕是已经另结新欢了。面子上唐仁却不露丝毫,反正她总归是木着张脸,这个表情最易控制。
金问道:“你说好不好?”
难得的柔和语气叫唐仁心生警惕,她思忖片刻后答道:“好。”
金笑道:“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竟不舍得转过头来?”
唐仁答道:“这条路我曾经走过,觉得熟悉。”
金想了下说道:“你和宋佑棠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对吧?”
唐仁并不想另生事端,所以她转过头来看着金答道:“是啊,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现如今却长得那样大了,难怪人家说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和你我差不多年纪,你充什么老?”
唐仁答道:“我总觉得比旁人老上十岁不止。人家还在爸妈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已经在外乞食了。所以心境略老,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金定定的看了唐仁半晌后说道:“你的样子一贯清冷,也算不上是绝美,不过就是叫人移不开眼睛,唐仁,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唐仁神色认真思索片刻后答道:“那就等看腻了之后再遣散好了。”
金用探究的目光看住唐仁的眼睛:“你就料定我一定会看腻?”
唐仁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答道:“这种关系从来就只有这一种结局。”
金的身体不复初醒时的懒洋洋了,他坐直了身体问道:“你很笃信。”
唐仁点头:“是。”
金又问道:“为什么这么坦白?”
唐仁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你是一个聪明而又有自制力的人,我不以为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过你的。”
“好,好。”金连说了两声好。
之后他取了茶杯出来喝茶,喝完了茶金才说道:“以后除非我让你离开,否则寸步不离。”
“是。”所以说今天朴正源让她离开了也是她的不对,唐仁一早知道这碗饭异常难吃,所以她也没有动气。
金说道:“到了藕亭之后,你就扮成一个法国妞吧。你的东西都还在你包里备着。”
唐仁点头:“好的。”
之后金便开始看他手提上的资料,而唐仁则继续在发呆。又过了一个钟头,藕亭终于到了。
唐仁的心里稍微乱了一下。
那个夏天之前家明尚未发生意外,而她也还不知道唐小婉和曹墨的关系。那时候的唐仁心中是难得的温柔情意,唐仁在心中低叹,曹墨打碎了她心头最后的一丝温情,从此以后唐仁心中没有幻想只余现实。
车子在藕亭国际大酒店的门口停稳之后,唐仁下车绕到另一边替金打开车门。金坐在车里冷冷的看了唐仁一眼然后他才优雅的起身,走出车外的金冷道:“发呆干活你倒是两不耽误。”
说完了金便谈笑风生的迎向了那帮法国人,唐仁记得金的嘱咐,所以她寸步不离。
到了套房之后,金说道:“晚上你就呆在这里,会有人把餐点送进来。”
唐仁爽快的点头。
金哧了一声:“你这个样子不叫顺从,你太爽快了,看得我不爽。”
唐仁答道:“第一次,所以没有经验。”
金横了唐仁一眼后用力摔上了套房的门,唐仁没有笑,她仍旧一脸木然。
唐仁按部就班的吃饭洗澡上网然后睡觉。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唐仁蜷在被窝里不肯动弹。
金悉悉欶欶的跑进卫生间去洗澡,唐仁继续装睡。
金没有睡自己的被子,他钻进了唐仁的被子,唐仁背对着金蜷在那里一动不动。
金捏着唐仁的耳朵说道:“在干嘛?”
唐仁拍掉金的手,她佯装惊醒的样子说道:“干嘛呢?我要睡觉!”
唐仁似睡非睡时的嗓音不同以往,有一种暧昧的娇憨。金听得心里乱痒痒的,他索性躺进被子里咬住唐仁的耳朵。
唐仁的耳朵被金咬得钻心的疼,她不得不顺着金的力气平躺过来,唐仁吸着气说道:“松口!松口!”
金立即松开,然后扑压在唐仁身上笑道:“投不投降?”
唐仁捂住左耳朵没好气的说道:“这都几点了你还玩?我要睡觉了!”
金的身上未着寸缕,唐仁的双腿间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偏偏金还肉麻当有趣的说道:“有枪对着你哎,快说,投不投降?”
唐仁伸手推向金的胸口:“不要闹了。”
金乐呵呵的按住唐仁的双手:“既然你这么主动,那我就勉为其难好了。”
真是个神经病。唐仁想,不用白不用,那就只有用好了。
藕亭(中) ...
唐仁起床的时候已经六点整了,卧房内厚实的窗帘将屋外充足的光线挡得很是彻底。
金一向浅眠,见唐仁起身金嘟哝了一句:“这么早你干嘛?”
唐仁答道:“你睡吧。”
金翻过身去便睡,唐仁单手提着背包进了卫生间。半个钟头后,卫生间的门被拍响,唐仁瓮声答道:“等下。”
金笑道:“我尿急。”
“三分钟。”
三分钟后唐仁打开门,门外是神态悠闲的金。唐仁玩没料到金会一直守在门外,于是她急道:“你很急吗?我好了。”
金却是啧啧连声,啧了十来声后金才用法语说道:“美丽的小姐,早安。”
唐仁不由得一笑,她配合金说起了法语:“样子还算过得去吧?”
金连连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要打扮得这样小?你这个样子站在我旁边好像我的世侄女。”
唐仁冷静的答道:“我倒也想扮成火辣女郎,不过我的身量不够,扮成那样需要很多道具。”
金摸了摸下巴后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还是扮成男人样子好了,今天你当我的车夫。呃,年纪不限,你随意发挥好了。”
唐仁怔了一下后说道:“好。”
金拍拍唐仁的肩膀说道:“等我方便一下你再换装好了。”
唐仁提过自己的大包:“不必了,你慢慢忙,我去那边的卫生间。”
错身而过的时候金冷冷的说道:“这样你也不恼?”
唐仁其实是忍无可忍重新再忍,但是她做惯了面瘫的表情所以金并没有发觉其实她已经是恼怒了的。
对着镜子卸妆的时候唐仁的手法情不自禁的变重,她深吸一口气后对自己说道:说到底金不过是个雇主,所以,任何多余的情绪只能是多余,唐仁,你必须冷静。
如今她退无可退,横竖只剩一条贱命,除出她自己再无旁人可以依靠。
想到这里唐仁自觉心里恢复正常,于是她重新梳妆。
这一次,唐仁将自己扮成一名正太。
金果然有怪异的言论,金说道:“难怪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原来你的性取向有问题。”
唐仁继续木然,金冷冷的看着唐仁,越看越觉得胃部有不适感。
金冷道:“几点了?”
唐仁看了看手表:“七点半。”
金挑刺道:“你这声音同你的面孔可不相符。”
唐仁答道:“此刻这里并没有外人。”_
金哼道:“你就当做有好了。”
唐仁只得说道:“最近都没有补充材料,所以,有的材料已经用完了。”
金笑得很是畅快:“原来你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无所不能的其实一直都是你吧,唐仁在心中做如是回答。
金接着说道:“需要买什么就去买吧,或者你可以让朴正源帮你买。他那里,相关的材料也不少。”
唐仁答道:“谢谢。”材料其实还有剩余,不过唐仁知道金就是喜欢看她吃瘪,所以她满足他。
金揽过唐仁细细看过她的面孔,末了金在唐仁唇边亲了一口:“还好眼神始终如一,否则我还真下不了口。走吧,出去吃早饭。”
唐仁跟在金的身后往外走,唐仁想,到底是个外国人,中文说得再好也有把自己绕进去的时候,下口的那可是狗。
金同法国人一起用的早餐,而唐仁则和护卫们一起吃的早饭。
唐仁发觉自己有一点点的不适应,但是她很快将这点不适应给压了下去。
用过早餐后朴正源来叫唐仁,朴正源说:“你和他们一起去适应一下车子。”
唐仁同五名护卫一起来到了地下车库,唐仁分到的是一辆黑色商务车。
陪着唐仁的是护卫组组长,对于这种名为陪护实为监视的陪同,唐仁是很厌恶的。
这种歧视她受得太多太多,唐仁曾经一度麻木,但是今天她的气开始有点不顺。
如果她有心杀金,根本就无需在车子上动手脚。她不过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她有的是机会搞掉金。可惜,人人都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唐仁暗暗吸一口气,然后她专注的开始试车。
十一点半的时候,组长让她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外的泊车位,然后有人送来了午餐。
组长吃得很痛苦,组长大人嫌恶的说道:“太油、太难吃。”
忍了半天的唐仁在这个问题上却没有松口,她答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食在中国,所以我们中国人的饭菜是最好吃的。”
唐仁狠狠地吃了几大块红烧肉:“真香。”
组长狐疑的看了看唐仁:“你不是美国人吗?”
唐仁突然结舌。她的确是持有美国护照,唐门给了她内在的中国心,唐门却没能给她一个现世安稳。
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窗外略了过去,唐仁侧头看去,那个人,是——麦小凉?
金的目标难道是麦小凉?
唐仁的疑惑很快便被解开了,吃完盒饭不多时组长突然接了一通电话,然后他对唐仁说道:“先生很快会出来,你一见先生便把车开过去,听先生的指示。”
然后组长便离开了唐仁驾驶的车子坐到了后边的一辆车子里去了。
十分钟后,唐仁看见麦小凉冲了出来。
然后,金冲了出来。
然后,金拉住了麦小凉的手。
金对着麦小凉笑,情真意切。
唐仁的车里响起了指令,是组长的声音:“开过去。”
唐仁将车子缓缓的驶了过去。
金转头看到了唐仁的车子,金拉开了车门,他对着麦小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说道:“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买卖不成仁义在。给我三分薄面吧,小凉。”
麦小凉于是抬步上了车。老金坐到麦小凉身边:“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藕亭福利院。”
麦小凉话音刚落,金便用韩语对唐仁说道:“把我们隔开来。”
唐仁按下按钮,唐仁的身后升起了一道玻璃墙,藕亭福利院,唐仁按下导航图后将车子缓缓的驶出停车场。
唐仁很快便发现玻璃墙并不能阻隔住声音的传播,更确切的说应当是——金和麦小凉的对话从唐仁耳朵里的耳麦里传了过来。
金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麦小凉答道:“啊,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刚才的行为很丢脸。”
老金笑道:“年轻人总是爱冲动。如果换作是我同样会冲动。你已经很坚强了。”
唐仁只听得见耳麦里的声音,所以她并不知道金一直在下意识的看着她的背影。
金笑着说道:“和我划清界限了?”
麦小凉认真的说道:“我们原本就不大熟,所以没有划清界限这一说。”
金笑了笑后说道:“是,按常理,想追求一个女孩子的确是应当自报家门的。不过,我的情况有点特殊。小凉,我很欣赏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仰慕之情。我的成长环境很特殊,但其实,我想我这次来,还是因为我心里放不下你,所以我想见见你的家人。”
麦小凉的语气变得僵硬:“我不明白。”
金的语气始终带笑:“我以为现在流行含蓄。我的意思是,我想娶你。”
沉默片刻后麦小凉说道:“对于我和赵易山的事情,你应当知道。”
金镇定的答道:“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很多追求者。”
麦小凉的语速不由变快:“金先生,我的事情您一定很清楚。现在的我很忙完全没有时间和您玩这种游戏,并且刚才您也听说了,乐意并不在我控制之中,所以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金真诚的说道:“我的确是很欣赏你。其实中国古代的先婚后恋是很智慧的,很多恋人相爱多年却无法厮守。嫁给我,我有能力保护你。我可以帮助你。我的事情我可以完全做主。嫁给我之后,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我,了解我的祖国,我们国家的人民非常淳朴。你会爱上那里的。”
麦小凉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惊愕:“我对异国婚姻没有兴趣,承蒙您错爱,我到了,再见。”
藕亭福利院的大门就在眼前,唐仁将车子停稳。
金绅士的为麦小凉打开车门:“你先忙,我可以慢慢的等。”
麦小凉快步走进了藕亭福利院的大门,金则慢悠悠的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金敲了敲玻璃墙。
唐仁按下按钮将玻璃墙升上去。
金笑着凑到唐仁身旁问道:“有什么感想没有?”
唐仁说道:“先生要去哪里?”
金笑着问道:“你就这么不待见这个地方?不喜欢看我跟别的女人一起了,对不对?”
刚才还是一往情深的痴情模样,现在却又恢复成了神经失常的痞子样。唐仁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之后她瞪向了后视镜里的金:“先生,我们去哪里?”
金缓缓的靠回到座位里去,他慢条斯理的答道:“你这样咬牙切齿会惊吓到我的。接下来,我好像是应该回酒店吧。对,就是回酒店。”
唐仁猛地踩了一脚油门,金早有所料所以他并没有东倒西歪。
金的嘴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很贱的舒爽笑容。
藕亭(下)
路程并不长,唐仁不过多踩了几脚油门车子便重新回到了酒店门外。
唐仁的车子刚刚停稳,一直跟在后面的组长大人便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
组长弯着腰一叠声的问道:“先生,您没事吧?没事吧?”
金笑容满面的从车子上走了出来:“我会有什么事?”
见金一脸的笑组长便也不敢多言,刚才车速那样的快险些没把组长的胆子给吓破了。
一直守在酒店的朴正源也快步走到了金的面前,朴正源欠身说道:“先生,法国客人在等您。”
金点了点头,走了一步后金回头对组长说道:“让她回房间等我。”
组长弯腰鞠躬:“是是。先生,我明白的。”
金昂首挺胸的去了,慢走一步的朴正源对组长递了一个眼神,组长连连点头。
组长三两步窜上唐仁的车子:“把车停到停车位去。”
唐仁依言而作。
车子停稳后组长说道:“先生让你回房间等他。”
唐仁点头:“好。”
虽然眼前的是一张男人面孔,但是唐仁毕竟是一个女人,对于金的安排,组长的心中有着深深的不满和质疑。
将一个有着这样身手和背景的女人放在枕边,组长觉得太不妥当。
联想到刚才唐仁那种不要命的开车速度,组长忍不住说道:“女人对男人就是要谦恭一点,你对先生……”
唐仁冷道:“我不是你的女人。”
唐仁冷冷的一瞥像极了金的样子,所以组长忍不住噤声。
唐仁接着说道:“所以,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车门被“嘭”的一声给摔上了,唐仁快步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组长。
金没有想到唐仁居然睡着了。
此时的唐仁已然卸了装,一头黑发略微凌乱的遮住了左侧的面孔。
金俯身吻住了唐仁的眉心,唐仁早在金进门的刹那便已醒来,她本不欲搭理金,却不料金直接就吻了过来,唐仁往右侧缩了一缩,金并不相逼,他只是慢条斯理的问道:“干嘛皱着眉毛?”
唐仁的眉间沾染着不自觉的戾气,她冷冷的答道:“我不过就是你取乐的一个玩意儿,你用得着这么费心吗?”
金说道:“既然是取乐的玩意儿就该让我保持心情顺畅,你老是板着张脸我怎么乐得起来?”
唐仁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偏生又发作不得。
金只是淡淡的看着唐仁,唐仁将一口哽咽之气硬生生吞了下去,她猛地扑住了金,她就不信他永远这样镇定自若,她偏就不信!
金的目光冷漠而陌生,唐仁不慎确定的低下头去。淡淡的酒味儿迎面扑来,唐仁狠下心来才吻住了金。
金却并不回应。
若在平时金早已反扑上来,可是此刻他却纹丝不动。唐仁心里发了狠,她用力吮吸着金的嘴唇,金的嘴唇凉凉的冰冰的。
以往他总是啃咬她的嘴唇,唐仁便也咬住了他的,唐仁的舌尖触及到了金的牙齿,冰凉的坚硬的牙齿并不退缩。
就在唐仁快要气馁的时候,舌头前的牙齿突然动了起来。金说:“教了你这么些时候了,也该换你回报我了。”
不冷不急的声音彻底逼恼了唐仁,唐仁松开了金,她退后一步说道:“回报你个头!我本就不是干这个的!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金仰头盯着唐仁的眼睛慢慢的说道:“这可不是你撂担子的时候。”
话音刚落金的双手便钳住了唐仁的纤腰,凶蛮的力道竟然让唐仁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但是唐仁却还是掐住了金的脖子:“放开我。”
“好。”金答得异常爽快,但是他灵巧的手指却快速的扯开了唐仁的底裤。
唐仁下意识的要跳起身,一股又蛮又狠的力道已经刺痛了她。唐仁“唔”的喊出了声,金一下一下撞击着唐仁,唐仁皱眉喊道:“疼!疼!”
金的面上始终是那种冷冷的表情,金冷道:“很快就不疼了。”
的确很快就不疼了,金冷笑道:“你爱上我了,你根本就抵抗不了我。”
快感爬上了唐仁的每一寸神经,但是她的羞耻感犹存,所以她用力拍住了金的面孔:“你去死!”
金突然将唐仁提了起来,唐仁喘着气被金压了过去。金狠狠的说道:“要死就一起死吧。”
唐仁羞愤的用双手按住自己的面孔,金不住的笑,唐仁听见自己的喘息和金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她想,她怎么就不去死了呢?晕死过去也行啊!
当金嘶吼出声时,唐仁连忙推开他,金恼怒的吼道:“你躲什么躲?”
唐仁将睡袍往身上套:“酒店的床单有人洗。”
金走下床去抓住唐仁的胳膊:“你在怕什么?”
唐仁此时气息尚不顺畅,她抬头看向金:“我怕什么?我不怕啊?”
金看住唐仁的眼睛:“你生气了,你吃醋了。”
唐仁忍不住笑出了声:“是,你是万人迷,好吧?”
金没有笑,他用肯定的语气答道:“我刚才跟麦小凉求婚,你吃醋了。”
唐仁敛去了面上的笑意,她答道:“不,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娶我。我们只是一段Сhā曲。”金忍不住皱眉:“你一直在逃避我。”
唐仁并不否认:“是。”
金问道:“为什么?”
唐仁答道:“我渴望自由。”
金点了点头:“你爱上我之后,我会跟你自由。”
“你不是这样变态吧。”明知道会激怒金,但是唐仁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金笑了:“得到的才不被珍惜,你这样欲据还迎的样子十分对我的胃口。所以,要想我放开你,你就得爱上我。对我死心塌地,然后我就倒胃口了,然后你就会得到自由。”
金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唐仁禁不住猜测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高。
金松开握住唐仁胳膊的手臂,他笑道:“首先,你得学着取悦我。下次,你要是再那么急着逃离我的床,我发誓,三年之内都不会给你自由。”
唐仁的眉头越拧越紧。
金伸出指头按住唐仁的眉心,金的手指上还有欢/爱过后体/液的味道,唐仁微微别开面孔。
金说道:“你就使劲欲据还迎吧。”
唐仁只得硬生生的忍受金的抚摸,可疑的气味在唐仁的面孔上绕来绕去,唐仁紧紧的咬住牙齿。
金揽过唐仁的腰肢:“现在,开始吻我,取/悦我。”
唐仁叹了口气。
金笑了:“我说,其实你是怕我不要你,所以才故作矜持的对吧。”
唐仁答道:“被你看出来了啊。”
金忍不住笑了又笑,末了他说:“不要紧的唐仁,我会帮助你爱上我的。谁叫你这么对我的胃口呢?”
唐仁哼道:“多谢。”
金吻住了唐仁的唇:“那就表现你的诚意吧。”
唐仁推开金的面孔:“我想去洗个澡。”
金点头:“原来你想换个地方,也好。”
唐仁被金拖去了浴缸里,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她快要烦死了!
金将唐仁的困扰神情一一收纳在眼中,然后他微笑着转地再战。
老套的别名叫窠臼?(上)
金在藕亭已经呆足了四天,目前尚无要动身的迹象。
准确的说,应当是唐仁在藕亭呆了四天,因为金和朴正源都不知去向了。
并没有人盯住唐仁,金的护卫只留下了两个,所以唐仁要走脱其实还是比较容易办到的事情,但是唐仁却没有玩失踪。~
和金的一年之约还剩不到四个月,并且金对她似乎是淡了下来了。至少这四天,金都没有再碰过她,对此,唐仁的理解是金对她已经没有兴趣了。
唐仁这样分析着。
如果她此刻逃脱,自负如金一定会兑现他的恐吓誓言。所以,她犯不着去碰触金的底线。挨过余下的四个月,她一定会得到她渴望的自由的——唐仁这样鼓励自己。
时间突然变得空闲下来,唐仁略微易容后上了街。不过几年的功夫藕亭已经变了很大的模样,老街区几乎难寻踪影,比较难能可贵的是藕亭街头仍旧有人力三轮车。
昨晚金仍旧没有回来,是以唐仁恢复了早起晨练的好习惯。
沿着主干道慢慢的向前跑,突然,唐仁闻到了一阵浓烈的栀子花香。
唐仁停下脚步四下寻找,主干道的两旁种的都是法国梧桐哪来的栀子花?
一道眼熟的身影突然映入唐仁的眼帘,这不是,唐仁略加思索后想了起来,这不是庄锦瑟吗?
唐仁抬步往右侧的店面走去,庄锦瑟正将店里的花篮样品往店外搬。
在店门外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篮新鲜采摘的栀子花,香味正是从这个竹篮子里传来的。
“陌上花开”,唐仁抬头看了看店名,这个名字倒是很别致。
正在想着,三三两两手持宝剑的老太太已经来到了花店门口。
“庄丫头早!我们来拿花了。”
庄锦瑟捧着一只花篮走了出来:“奶奶们早!哎,今天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今天起得早,练得也早,所以来得也早。”
庄锦瑟笑道:“好在我来得还算及时,你们自己挑花吧。”
老太太们笑得嘻嘻哈哈的。
“今天我们来得早就要挑大一点的花。”
“哎,那个大。”
“不,这个大。”
庄锦瑟将店内的花篮全部摆放出来了,见老太太们仍未挑完庄锦瑟笑着说道:“今天星期天,你们是不是还是约的今天去红旗饭店吃早饭啊?这会儿七点了,再晚一点那边人可就多了,没位子了啊。”
老太太们慌忙说道:“对,好在庄丫头提醒,赶紧走吧。”
“走吧,走吧,就这几朵了,很好看。”
走了几步远之后老太太们回头对庄锦瑟喊道:“对了,庄丫头,等下给你带烧卖吃啊。”
“不用啦,我今天煮了八宝粥了。”庄锦瑟生怕老太太们听不见,故此她用力对老太太们摇手。
“那就带四只给你好了。”
庄锦瑟笑着目送老太太们远去,唐仁立在一旁不敢上前,近乡情怯——唐仁的脑袋里冒出了这样一个成语。
庄锦瑟却是忽然看到了唐仁,见唐仁的眼睛一直瞅着栀子花庄锦瑟说道:“你喜欢栀子花啊,自己拿吧,不要钱的,不过只能拿两朵。”
易容过后的唐仁在庄锦瑟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名路人甲,唐仁的心中泛起几丝苦涩。虽然在藕亭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唐仁只是听得懂藕亭话却不会说,是以她用普通话答道:“谢谢你。”
庄锦瑟并没有在意唐仁说得是普通话,所以她仍旧用藕亭话答道:“不客气。你自己随便挑吧。”
庄锦瑟转身回店里取来了水桶和抹布擦玻璃门。
新鲜的栀子花浓香扑鼻,唐仁忍不住问道:“我很喜欢这些花,能不能全部卖给我?”
庄锦瑟这才意识到唐仁不是本地人,她抓着抹布站起身笑着用普通话说道:“不好意思啊,那些晨练的老奶奶都会过来拿花的,我这里的栀子花是只送不卖的,每人两朵,大家都知道。要是卖给你了,等下老奶奶们来就拿不到了。”
正说着下一拨晨练结束的老年人已经过来了。庄锦瑟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唐仁怔怔地呆在一旁。
庄锦瑟这样的生活,她怕是一辈子也不能拥有吧。
见唐仁愣在一边,庄锦瑟说道:“请你等一下。”
庄锦瑟转头进店取了两段细细的铅丝出来,她取了四朵栀子花,用铅丝将栀子花串好后庄锦瑟将栀子花递到唐仁面前:“送给你吧。”
唐仁接过栀子花:“谢谢。”
庄锦瑟笑道:“要是你喜欢,明天再来拿吧。”
唐仁不由得笑着点头:“谢谢你,再见。”
第二天唐仁没有来拿花,因为当天下午金就给唐仁下派了任务。唐仁乘坐当晚的北京班离开了藕亭。
金给她下达的任务是——易容后伴随着麦小凉的身边去旅行。
唐仁不知道的是,当天早上那群老太太带来的四只烧卖被麦小凉吃掉了两只。
不管唐仁愿意或者不愿意,又或者不管金打得是什么样的主意,命运之手将唐仁和麦小凉短暂的牵扯在了一起。
唐仁未置可否。
她麻利的收拾起了自己的背包,并且和护卫组长沟通了相关的注意事项。
离开金的身边也好,说到底她还是不习惯成为金的附庸。
当列车员开始检票时,唐仁已经挤在了麦小凉的身后了。
随着人潮唐仁和麦小凉被挤进了检票口,再然后唐仁先麦小凉一步进了车厢。
后唐仁一步进来的麦小凉有点失魂落魄的。麦小凉将行李放到自己的卧铺后取出了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唐仁将耳朵竖得长长的。
麦小凉说道:“锦瑟,我上车了。”
隔一刻,麦小凉答道:“不要。我不想见他。锦瑟,再见。”
然后麦小凉合上电话。
愁容满面的麦小凉看上去非常的困扰,在唐仁的记忆里,麦小凉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不知道给麦小凉带来困扰的是不是金。不过唐仁很快将这个问题抛至脑后,因为她没有能力帮助麦小凉,也因为她受雇于金她并没有帮助麦小凉的立场。
唐仁本人正是一尊难以自保的过河泥菩萨。
麦小凉四下打量了一下包厢,这个包厢内的四张床空了两张床,也许是因为并非节假日吧,麦小凉这样想。
她不知道的事实真相是,这个包厢的剩余车票都被金的人买走了。
包厢的门被敲开了,一个乘务员模样的人端来一个托盘:“谁是麦小凉?”
麦小凉下意识的答道:“是我。”
“你的晚饭。”
麦小凉迟疑的接过来:“谢谢,多少钱。”
“已经有人付过了。”来人把托盘递给麦小凉转身就走。
麦小凉揭开托盘上的白纱布,眼前赫然是两份KFC的儿童套餐,并且还有玩具。麦小凉目瞪口呆,列车上卖这个?
躺在麦小凉对面床上的唐仁坐了起来,她用惊讶的语气说道:“火车上还有这个卖?”
麦小凉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买的。”
易容过后的唐仁托了托鼻子上的眼镜做沉思状,忽然她兴奋的笑了起来:“肯定是你男朋友!他要给你惊喜啊!”
麦小凉的头皮开始发麻,因为她也想起了一种可能。
看着监控的金被唐仁夸张的声音给逗乐了,他拉过话筒对唐仁说道:“虽然你是扮成一个年轻大学生的样子,但是你也用不着说得这么夸张吧?唐仁,我受不了你的语气哎,怎么办?”
唐仁气得险些摘下耳麦。
但是她没有,她并没有恣意妄为发脾气的资格,所以她只有选择性耳聋。
唐仁掏出了纯净水和面包,吃完后她就躺下睡觉了。
好在麦小凉也是心事重重的,并且在麦小凉看来她们两个并不熟,所以包厢内很是安静。
唐仁听着火车呼啸的声音慢慢的睡着了。
老套的别名叫窠臼?(中)
五点半钟的时候麦小凉下了卧铺出去洗漱去了。
唐仁睁开眼睛,她对着微型话筒说道:“美女出去洗脸了,可以送早餐过来。”
唐仁知道这个钟头金一定还在睡觉,所以耳麦里果不其然传来了组长的声音,组长说:“收到,立刻到。”
热腾腾的KFC早餐立刻送到。
三分钟之后麦小凉进来了,唐仁说道:“你刚离开就有人送来了。”
麦小凉沉默片刻动手掀开了盖子,皮蛋瘦肉粥正在冒热气。一共两份粥一个田园脆鸡堡加鸡蛋,都是她喜欢的。
唐仁说着事先设计好的台词:“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我看挺有诚意的,要不你就原谅他吧。”
麦小凉的笑容很勉强,但是她还是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火车停靠在北京站的时候麦小凉选择了下车,唐仁对她说道:“你在北京下啊?我还早呢。一路顺风啊。记得要原谅他哦!”
太过热络的语气唐仁自己听了也觉得别扭,好在她很快就要和麦小凉说再见了。
麦小凉对唐仁挥手道别然后离开了火车。
唐仁从另一边的车厢下车,耳麦里传来组长的声音:“跟在麦小凉身后出站。不要被她看见你。”
唐仁答道:“收到。”
唐仁其实无需隐藏,出站口的人太多太多,唐仁有着天然的隐蔽。
组长在耳麦里交代了唐仁如何行进,唐仁走出火车站后立即看到了组长所说的那辆房车。
唐仁走到房车跟前,车门被打开了,唐仁弯腰上车。
车子里是神采奕奕的金。
金笑着说道:“你的眼睛里有眼屎。”
唐仁没有上当,她冷静的答道:“我洗过脸了。”
金笑了笑说道:“想看你失态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困难的。”
唐仁未置可否。
金抬手捏了捏唐仁的鼻子:“有没有想我啊?”
唐仁笑了出声:“想。”
金皱了皱眉毛:“你的样子没有一点诚意,枉费我不远万里来看你。”
说得跟真的似的,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是一对情侣。
唐仁的笑容很冷:“多谢你。”
金的眼睛一直看到唐仁的眼底里去,他慢慢的说道:“你好像不高兴了。”
唐仁摇头:“不,我没有。”
金抬手摸了摸唐仁的脑袋:“原本我还想让你陪麦小凉去逛街的,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你去休息吧,我来替你完成你的工作好了。”
这样的恬不知耻,这样的虚伪,这样的可恶!
唐仁并未抬头,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答道:“多谢你。”
金笑了:“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去休息吧。”
金对着司机说道:“先送小姐,呃,等一下……”
金掏出了手机:“喂,这样,那好吧。就这样办,我就到。”
“送我去指定地点。”金对司机下达了指令,车子快速的开动起来,金扭头对唐仁说道:“小凉的动作很快,所以我得先去陪她。你在车上等我一下,好不好?”
唐仁点头:“好。”
车子很快抵达了地下停车场,组长一行早已抵达,见金来了组长连忙迎了过来。
金在六名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地下停车场,而唐仁则躺在车上闭目养神。
肚子有一点饿,但是唐仁却不愿意再啃面包了,所以她选择了睡觉。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唐仁耳朵里的耳麦突然“嗡”了一声。
接着她便听见了金的笑声,金笑着说道:“你这么一直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麦小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请你不要再大费周章的跟着我后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了。贵国的女性或许会觉得浪漫新奇,但是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不喜欢你的所作所为。”
金的嗓音在耳麦里听来尤为低沉,尤其他用的还是一往情深的语气:“我是84年出生的,比你小一岁。其实咱们没有代沟的,我相信我们可以沟通。”
麦小凉语带质疑的问道:“那你还让我叫你老金?”
金笑着说道:“是,我习惯让别人叫我老金。因为如果你年纪轻别人总是会不信任你或者轻视你,中国有句俗话不是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吗?”
不待麦小凉回答金又说道:“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别有所图?也许我第一次见你时不该跟你说不能给你婚姻的话。但那时情况有所不同,现在又有所不同。我一直很欣赏你,我知道你在感情上曾经有过一点挫折,但是我个人觉得婚姻给予双方的首先是安全感。如果我们结婚我会一直忠于婚姻,即便是中国的男人也难保不出轨吧。”
麦小凉慢慢的说道:“我觉得你一直居心叵测。请原谅我的直白。总之请不要再让人跟在我后面了。我需要安静。如果你真的欣赏我,请尊重我的隐私。”
耳麦里传来了椅子拖动的声音,跟着麦小凉说道:“再见,我不想再看到奇怪的事情了。请你一定要记住。”
接着是金的笑声,接着是悉悉数数的摩擦声,接着唐仁听见金笑着问道:“唐仁,你睡着了吗?”
唐仁猛地摘掉了耳麦,摘掉之后唐仁突然惊醒,这段声音必定是金授意组长放给她听的。
她居然扔掉了耳麦。
唐仁的面孔陡然升温,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金很快来到了车内,金的眼睛一直在唐仁的脸上打转,唐仁佯作镇定。
金不出声,唐仁便也不出声。
到达酒店之后,金说道:“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唐仁说好。
走到房门口是金有闲的转身看向了唐仁,金笑眯眯的问道:“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唐仁摇头。
金哧的笑了出声,唐仁在金的注视下涨红了面孔。
房门合上后唐仁猛然惊醒,怪道金会笑,原来她竟然一直看着金。
唐仁扶住额头倒在了沙发里。
晚上十二点金才回来,唐仁闭着眼睛没有动。
金躺下的动作很是轻柔,金俯身看着唐仁的面孔,有一瞬间唐仁希望金吻住她,但是金却没有。
床头灯被关上,而金也睡着了。
一直都闭着眼睛的唐仁想,也许,金并没有看她,也许,这只是她的一个绮梦。
她太寂寞了,所以才会不辨真假所以才会心生脆弱。
第二天早上唐仁在组长的安排下上了火车,不消说,唐仁又是易容过的。
这一次,唐仁坐在麦小凉的对面。
唐仁坐下后不久,金的一名护卫捧着一个托盘来到麦小凉的面前。唐仁抬头看了一眼,托盘上是豆浆和油条还有煎饼。
麦小凉略显窘迫的接过托盘,她对着送早饭过来的人说道:“辛苦了。”
护卫递上一个信封:“请收下。”
麦小凉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人民币。麦小凉掏出来数了数,正好是她两张火车票的钱。
麦小凉尴尬的笑了两声:“替我说一声谢谢。帮我带个信吧,就说这又不是在拍电影,适可而止吧。要是有什么求人的事情直接找该找的人,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我觉得很烦。”
护卫点了点头,消失。
麦小凉把钱装到口袋里,然后开始吃早饭。
吃完早饭,麦小凉自言自语道:“怎么没人来替我倒垃圾呢?”
唐仁一直捧着电子书在看,电子书的顶端是一枚摄像头,摄像头正对着麦小凉。
麦小凉的这句话立即被组长那边接受到了,所以三分钟后一个人过来收走麦小凉面前的垃圾。
麦小凉笑着抓了抓脑袋,她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中饭准备的是什么。有没有德芙巧克力?有没有糖炒栗子?有没有吊瓜子?我嘴巴渴了,有没有现泡的龙井?”
唐仁心想,这还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丫头。
这次隔的时间比较久,约莫一刻钟左右第一个出现过的护卫出现了,他对着麦小凉有礼的说道:“抱歉没有准备糖炒栗子。您其他还有什么要求吗?”
整节车厢的人都在看着麦小凉,所以唐仁也顺便看着麦小凉。麦小凉看了看面前放着的食物和龙井茶,她抬头看向来人:“你们在我身上装了?或者——”
麦小凉随意指指自己身边的身后的乘客:“或者有人就坐在我身边?”
唐仁也被指到了,但是唐仁面无表情。
来人一本正经的对麦小凉说道:“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麦小凉叹了口气:“暂时没有,想到了我会说。”
面对着送来的零食麦小凉没有任何食欲,她起身去了厕所。
回来坐好之后麦小凉又说道:“我想洗手。要洗手液。要雪白的毛巾。要热水。”
过了一刻她的要求被满足。
唐仁已经开始想笑了。耳麦里突然“嗡”了一声,金的声音传了过来,金说道:“这个丫头不错吧,很有意思哎,你跟人家多学学,不要总是绷着个脸。”
唐仁咬紧牙关。
对面的麦小凉又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了。”
可惜没有人回应她。
麦小凉想了一会儿说道:“想看书。看亦舒的小说。要看《喜宝》。”
三分钟后这本书到了麦小凉的手里。
但是显然,这种飞来的横福麦小凉并不能够消受。麦小凉合上手中的书说道:“叫老金来。”
来的不是老金,来的是第一个出现的护卫。
麦小凉对这位神情恭敬的男子说道:“去劝劝吧,何必呢?”
来人没有什么表情,他的中文说得很好,但是仔细听会听出稍微奇怪的尾音:“您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吗?”
麦小凉挫败的对他摆了摆手。
中年男子再次消失。
麦小凉用书本捂住了面孔,周围的人都在打量麦小凉,唐仁也趁机多看了两眼。
很阳光的一个女孩子,很青春,很年轻,很有朝气。
唐仁想,的确不像她,总是死气沉沉的。
金喜爱的原来是这个调调。
这是不是说,金很快就要放她走了?唐仁想,这样也好,也好。
耳麦里传来组长的声音:“把镜头对准了,不要晃动。”
唐仁无声的用嘴唇骂了“妈的”这两个字,但是她还是将手机对准了麦小凉,并且保持平衡。
火车无聊而匀速的向终点驶去,唐仁想,这火车就漫长的人生一样,没有惊喜却注定走向死亡。
老套的别名叫窠臼?(下)
眼见着火车就要到站了,唐仁的耳麦里又传来了新的指令。
是金的声音。金说:“直接到出站口,我在这边等你。还是老车牌。麦小凉那边你就不用盯了。”
唐仁没有做声,毕竟麦小凉还坐在她的对面。
耳麦里的金却说道:“我说,你听见了没有?”
很不善的语气。
唐仁叹了口气,这要她如何作答?
金大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说道:“把摄像头对着你自己的脸,然后点头告诉我你知道了。”
太无聊了,但是唐仁还是照做。
点完头之后唐仁双颊灼热,她暗暗咬紧嘴唇,这般的心神不宁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火车停稳之后唐仁随着人潮向出站口走去。
虽然金命令她不必跟着麦小凉,但是唐仁还是下意识的看着麦小凉的背影。
为了麦小凉金大费周章,金若不是爱上了麦小凉便是有利可图。
在唐仁胡思乱想的当口,她的眼睛便看见了金的那辆黑色房车。唐仁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向了车子,车门被打开了,车里面是永远歪着的金。唐仁默默地上了车,金只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又闭上了眼睛。
车门关好后司机便驾驶着车子缓缓的开动起来。
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唐仁保持着沉默。
隔了一刻之后金说道:“我说你怎么总是一副哑巴的模样?换了面孔你也该转转性子才是。”
唐仁答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个男人,开口说话要费嗓子。”唐仁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嗓音,金一听便笑了:“我还是闭着眼睛好了,不然你的样子跟你的嗓子对不上号,太奇怪了。”
唐仁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可笑之处,金爱笑就由他笑去好了。唐仁不答腔,金便继续闭目养神。
汽车不紧不慢的兜着圈子,前排的司机小声的接了一通电话然后转身对后座的金说道:“那位小姐已经下榻到酒店了。”
隔了一刻金才睁开眼睛,他神情淡漠的说道:“好好招呼。”
“那现在我们到哪里去?”司机恭敬的问道。
金再度闭上眼睛:“找个地方用餐。”
黑色的汽车缓缓的驶出,汽车的后方是兰州火车站。
到得咖啡厅后金说道:“唐仁你陪我进去就餐,看着他们这些男人我咽不下去。”
唐仁答道:“我现在的样子也是一个男人。”
金低笑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女人。”金顿一顿后说道:“而且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金缓缓递上一个眼神,这是赤/祼/祼的调情,不过唐仁却无福消受。
金点的餐点送上来之后,金笑道:“好几日没见你了,我可是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看看我,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唐仁皱眉看着金,她下意识的脱口道:“你的心情很好。”
金的笑容微顿,隔一刻他笑道:“见到你,当然心情好。你有没有想我?”
即便二人此时用的是中文在对话,唐仁也总是觉得便扭异常。毕竟金的身上一直都是连接了监控的,而监视器旁的那帮人虽说未必个个是中国通,但是他们的中文底子都还是可以的。
唐仁于是恼怒。
她瞪了金一眼后便再不肯开口说话了。
金笑了笑,然后他慢条斯理的咬着面包,包厢的门板被轻轻叩响。
站在金身边的唐仁猛地护在金的面前。
金含着面包口齿不清的说道:“不用紧张。”
唐仁答道:“指法不同。”
门外响起了一把男声:“可以进来吗?”
金咽下面包扬声道:“请进。”
走进来的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来人微笑着对金说道:“金将军,您好。”
金即刻站了起来,他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唐仁微笑着伸手迎了上去:“纪主任您好。请坐请坐。”
金的语气金的态度都热络非凡,唐仁从未见过金的这一面,是以她咬住嘴唇强忍住笑意。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唐仁再度确定了这一点。
纪主任于是落座。金对唐仁说道:“退下去。朴正源是怎么教你们的?”
唐仁连忙鞠躬走掉。
包厢的门被带上之后,金笑着问纪主任:“您用过餐了没有?”
纪主任答道:“早已吃过了,我们上了年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啊。你父亲近来还好吗?”
金一直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他很好,承蒙您惦记。”
纪主任点了点头:“你的中文越来越好了。”
金笑道:“哪里哪里,只能算是一般吧。”
两人微笑着对视,对白中间出现了一点点的空当。
纪主任笑着打破沉寂:“有什么想法你不妨直说。”
金也笑了:“您误会我了。贵国与我国世代友好,我本人是十分仰慕中华文化的。”
纪主任也笑:“还有呢?”
金笑着抿一下唇角:“我爱上了一位中国姑娘,也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如您所见我正在追求她。”
纪主任微笑着说道:“正如金将军所说,贵国同我国世代友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今天的谈话不妨推心置腹一点。这里也不是正式的外交场合,纯粹是我们私人的交谊。”
金的眼眸微微一闪,他正色说道:“您同我父亲也是老朋友了,关于粮食援助以及经济建设方面的事情,我个人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住在酒店里的麦小凉并不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逆转。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以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而站在房门外的唐仁则听清楚了金和纪主任之间的所有对话。
这并不是来自金的授意。
就在金刚刚推到唐仁的那一刹那,唐仁在金的右手臂转弯处贴上了一枚小小的。这是家明的杰作,家明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房门外守着两名护卫,因为没有金的指令,所以唐仁也站在门外守候。当她听清了金和纪主任的对白之后,唐仁的眉头忍不住就要拧起来了,但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一丁点儿的马虎都会断送她的性命——这一点被林教习反复强调过,也被唐仁自己实践过。
金,果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又或者说,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也许,但凡是男人就没有感情。
曹墨是这样,金也是这样。
不,金比曹墨更甚一筹。
金的心中除了建国大业之外怕是再无其他了,风花雪月从来都是用来哄骗女人的。
金对麦小凉用尽了心机,原来却也并不是爱上了她。关于这一点唐仁其实早已猜到,但是当她面对事实的真相时,她的心里还是免不了翻滚一番。
物伤其类,如此而已。
房门自内向外打开,金恭送纪主任离开。
唐仁和另外两名护卫一起欠身行礼,纪主任告辞离去。
金目送客人远去后转身对唐仁说道:“进来。”
唐仁下意识的按压了一下藏有家明所制耳麦的左耳,然后她才敛目屏息的跟在金的身后走进了包厢。
金大口的嚼着牛肉,唐仁站在桌子旁边静默不语。
看得出来金笑容满面情绪极佳,唐仁慢慢看了一眼金的右手臂然后她抬眼看向了金的面孔。
金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位子:“过来坐。”
唐仁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金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顺着我的心意。”
唐仁平静的答道:“我很快便要离开了,所以,根本就无需顾忌先生您的心意。”
以往的金并不爱听唐仁说离开,但是今天的金却并不动怒,唐仁想,果然果然。
金含笑问道:“离开?上哪里去?”
唐仁答道:“等到麦小凉投入你的怀抱,我便可以离开了。”
金哈哈的笑了起来:“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唐仁立在原地。不要靠过去,要等他走过来。
金已经得意,很快便会忘形。
果然,金起身大笑着搂过唐仁:“你吃醋了,是不是?”
唐仁的左手巧妙的搭住金的右手臂拐弯处,警报解除,安全,唐仁这样对自己说。
唐仁被金拉着坐到了座椅上,金说道:“事实的真相就是,我利用麦小凉刺激你。”
唐仁答道:“哦?”
金看住唐仁的眼睛说道:“现在我知道了,你爱上我了。”
唐仁的面孔平静无波,这很容易做到,因为她原本就易容过了。
金贴近唐仁的面孔后突然放弃,他大笑着说道:“不行,下不了口,你还是快点去把妆卸掉吧。”
唐仁顺势起身离去。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唐仁可以预料自己的前路并不好走,金的控制欲太强,她必须好好的打算一番,否则她将难有出头之日。
自由,自由哎,唐仁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唐仁自打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面对难题解决难题,所以,她并不害怕,她会想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虽然难,但并不是无解。唐仁这样安慰自己
志得意满(上)
从老和尚手中接过签筒的时候,唐仁觉得异常怪异。
反倒是金一脸的笑意盎然,金悠闲地说道:“摇一个试试吧,这里的签很准的。”
唐仁于是便摇了起来,一支签掉了出来。
唐仁抬头看了看金,金努努嘴吧:“捡起来交给大师。”
唐仁捡起签来看了一看,繁体字又是竖着写的,故此唐仁看不明白,但是签纹上的“下下”二字唐仁却是看得分明。
站在一旁的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糟?”
自有小和尚取了签文注解来给老和尚看,老和尚的解释带着浓重的乡音,唐仁听不明白却也并不做声。
老和尚念完了便将签文递到唐仁面前,唐仁接过来,一字一字的念了出声:“后主失国(下下)。隋灭陈时戟伐纷,都因妖媚闭昏君;东奔西赴无藏息,井里胭脂隐玉人。”
念完了唐仁便抬头看向金,金对老和尚道了谢便拉着唐仁的左手往大殿外走去。
唐仁慢吞吞的跟着金的步伐,经过一只燃着香的大铜香炉时,唐仁将手中的签文放了进去,金停下脚步看向唐仁:“烧了便可化解了?”
唐仁答道:“没有看见垃圾桶。”
金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将唐仁看了个遍。唐仁面色一如往常般沉稳,金笑道:“抽了下下签也不见你难过。究竟你是真的无所畏惧呢还是伪装的好。”
唐仁本不想回答,但是金一直立在香炉旁边等待她的回答,烟味儿呛人得很,故此唐仁只得开口说道:“中国人大多相信算命,可是唐门里从不给弟子算命。”
金“哦”了一声:“这是为什么?”
唐仁答道:“因为命运在自己的手中,要生要死只有自己去争。”
金点了点头:“这是你的教习教给你的吧,你自己怎么想?只要是人都不爱坏运气。”
说完了金便拉住唐仁的手继续往前走,唐仁答道:“我的运气已坏无可坏,即便是下下签又能坏到哪里?”
唐仁的声音出奇的平静,金扭头看她一眼:“从没听过你的抱怨。”
唐仁点头:“是的,我没有那个习惯,也没有那个机会,更重要的是,抱怨并不能改变什么。”
金低低的笑了一声:“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鲜少能看到你有其他的表情。唐仁,你当真没有心吗?”
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唐仁的面孔不免染上些许红色,金见了更加笑得开怀。
自那日同纪主任谈过之后金的笑容愈发的跋扈,原先他就是个极其自负的人,看着刺眼唐仁不由得低下头去。
金附到唐仁耳边说道:“唐仁,其实你已经爱上我了,不过你自己尚未察觉。”
唐仁猛地咬紧牙关,自负到极点的话语令她陡然忆起了曹墨曾经的甜言蜜语。
金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唐仁冷冷的偏转过面孔看向金,二人鼻尖相触。唐仁冷道:“你说过,只要爱上你就立刻放我走。”
唐仁的怒意总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寒气,此刻的唐仁双瞳似寒星冷冽袭人。二人贴得如此之近,金被唐仁猛地一瞪只觉得心尖一颤,金的眼里缓缓绽开一抹笑意,他低声说道:“我的骨头都被你给弄酥了。”
这句话前一晚金刚逼着唐仁说过的,唐仁当然抵死不从死也没有说出这句话来。金当时也不恼,只是一遍一遍的在唐仁耳边说来说去。此时他又拿来说嘴唐仁的面孔刹时红透了,唐仁急急推开金的肩膀,偏偏忘了自己的左手还被他捏在手里,这一推一拉的唐仁在气势上便落了下乘。
金笑着笑道:“心心念念的想着要离开便是还没有爱上我,既然没有爱上我,我又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唐仁咬牙道:“你总要有个标准才好算数。”唐门里的考核都有标准可以,金这样无赖唐仁不免心急。
金悠闲地拉着唐仁的手往前走去,他慢吞吞的说道:“我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爱上我的女人更是多了去了,所以啊,我这心里面有一把尺子,是不是爱上我了,爱上我几分了,我都量得出来。你呀,只管拼命的爱我,等你达了标准了,我自然看得分清。所以,现在的你还得狠狠的努力才行啊。”
这般的态度分明是将她当成了玩物,唐仁心中一阵翻滚面子上不免也露出了几分。金感觉得到右手手心里唐仁的手关节在咔咔的响,他扭头看住唐仁说道:“喜怒哀愁皆是情绪,你看你现在面色激动多有人味儿啊,这不比你那面瘫的样子好上很多?乖一点,慢慢来,你总会有离不开我的一天的,不要急。”
唐仁狠狠的瞪着金的面孔,金却只是悠闲自得的看着风景。
金的手机响了起来,金看了看手机说道:“走吧,去机场。”
唐仁被金拉向了停车场方向,上到汽车上金突然说道:“还记不记得澳门了?”
唐仁“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金笑道:“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澳门。”
金用的是意犹未尽的语气,唐仁忍不住哧了一声。
金揽过唐仁的肩膀笑问:“哎,你好像很不满嘛?”
唐仁浑身都绷得紧紧的,金咬住她的耳垂说道:“我和你一起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可不是脚踩两只船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还不值得你真心相待?”
谁是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当然指的是曹墨。唐仁咬紧牙关不肯搭腔。
金在唐仁耳畔笑道:“你还真是敏感,随便一句话也会激得你浑身都竖起刺来,难道你是属刺猬的?唐仁,其实你根本就不淡定。接下来,我可要慢慢揭你的面具了,你要小心一点啊。”
金不需要唐仁的回答,他接着说道:“你的防线守得紧一点我也多些乐趣,加油唐仁。”
说完了金便松开了唐仁。
唐仁捏紧手指,金近来跋扈异常,太过志得意满的人总会露出破绽,所以,她只要耐心的等待总会有机会离开的。
飞机飞上云端的时候唐仁突然响起了一个人。
七小姐。
是的,七小姐。
唐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金,七小姐曾经对她说过——“你不用怕,我既然答应放你走,就一定言出必行。只是唐仁,你需得记住,男人是不会有这种度量同耐心的。他们一概自私小气,为达目的不肯罢休。只有女儿心才能慰藉寂寥。”
七小姐言出必行,她真的肯放唐仁走。
澳门。
澳门。
唐仁再度捏紧拳头。
志得意满(下)
到达澳门后金便没了踪影,唐仁安静的守在酒店套房里。
第二天早晨金照例又是早早的起了身,唐仁迷迷糊糊的看了金一眼后倒头又睡。
唐仁素来冷静自制,金被她迷糊的勾了一眼心里登时痒了起来。金笑着坐到床边用洗过凉水的两只手按住唐仁的面孔,唐仁被呛得嚷了起来:“干嘛呢你!”
金一时兴起将嘴唇凑了过去,唐仁抱着枕头外旁边滚去,一来二去的就不免走了火。
金在淋浴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唐仁拎了手机去敲门,淋浴间的门原先就没有关,金探出脑袋来问道:“是不是朴正源?”
唐仁看了看手机屏幕后答道:“是的。”
金关掉水喉拉了条浴巾擦水:“给我。”
唐仁递上手机,金接过去说道:“五分钟后在门口等我。”
其实朴正源一早已经候在门外,金对唐仁说道:“替我拿衣服。”
早上穿好的衣服此刻已经皱得不成个样子了,唐仁快步走到衣柜前取了一套西服递给金。
金动作迅捷的穿好衣服,打领带的时候金瞥见了一直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唐仁。金问道:“看着我干嘛?舍不得我走啊?”
唐仁微微叹了口气:“闷在这里怪难受的,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金不由得笑了:“我什么时候限制过你的自由了?”
唐仁用的是一贯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同语气:“还是事先征求你的同意比较好。”
金拍了拍唐仁的脑袋:“今天李组长留班,你同他说一声,让他安排人照顾你。”
唐仁点头:“哦,知道了。”
金走了两步后回头:“晚上回来我带你去游艇看海景。”
唐仁再度点头:“好,我等你。”
一般而言两人欢/爱过后的气氛总归会和缓一些,所以金对唐仁笑了笑后才离开了房间。
套房的门合上时唐仁面上的微笑慢慢的冷了下来,金希望她当一个听话的玩物,而她从来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玩物。
唐仁慢条斯理的将自己打扮了起来。
当唐仁出现在李组长面前时,李组长不禁愣了一下。唐仁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小西服,头发全部拢在耳后,整个人看上去帅气逼人。
愣过之后李组长立刻将头半垂了下去,李组长恭敬的问道:“唐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唐仁说道:“我想出去逛一逛,先生让你安排车子。”
李组长答道:“好的,不知道您想去哪里?”
唐仁淡笑道:“澳门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无非就是赌场之类的。”
“赌场?”李组长颇费踌躇。
唐仁瞥他一眼:“要不就去香港,乘海轮过去也不用很久。”
李组长立即答道:“先生临走时已经让我备了车子,况且晚上先生还要带您去乘游轮,所以……”
唐仁出声打断了李组长的吞吞吐吐:“既然这样就早点动身吧。”
坐上车后唐仁一时也不好直接点名去哪家赌场,况且七小姐也未必在赌场里,唐仁暗忖道,总归出去碰碰运气吧。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时唐仁眼睛突然一亮,七小姐曾在这间酒店邀她一同共进晚餐,此刻钟点不对,唐仁很快说道:“在这附近绕绕看有没有赌场,我只随便逛逛而已。”
李组长答道:“好的。”
司机将车子停稳后李组长立即下车替唐仁打开车门,说实话这种金丝鸟的生活唐仁并不习惯,唐仁下车后慢吞吞的往赌场里走去,她的身后是一脸谨慎的李组长。
李组长替唐仁兑了些筹码,唐仁坐到一台laohuj机前一个一个的丢筹码。
居然一次都没有赢,唐仁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该她抽到下下签。
手头的筹码眼见着就要输光,李组长又兑了些筹码过来。唐仁笑眯眯的往里投筹码,不是自己的钱输了也不心疼。
李组长共计兑换了五次筹码,唐仁的手已经变黑,当唐仁的手里剩下四枚筹码时李组长又要去换筹码,唐仁叫住他:“我不玩了。”
李组长领命回头,唐仁将手中的筹码投了进去,照例是有去无回。
唐仁拍拍手,手指头上腻满了黑色的污垢,唐仁说道:“洗手间在哪里?”
李组长答道:“在这边,请跟我来。”
唐仁捡着摄像头可以看见的位置走动着,却并没有发生奇迹。到了洗手间里唐仁快速解决了生理问题,洗过手后唐仁捏了捏左侧的西服领角,真想立即将这个东西毁掉可惜却不能够。
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逃出金的掌控的,她需要帮手。
唐仁对着镜子定了定神,然后她镇定的走出了洗手间的门。李组长尽责的守在门外,唐仁对李组长说道:“找个地方用餐吧。”
李组长答道:“好的,您想吃点什么?”
唐仁揉了揉额角说道:“不用太远,就近找个地方就好了,刚才转过来之前我看那边有家酒店。”
只可惜吃完饭后唐仁仍旧没有见到她想见到的人。
也许,七小姐正在逛街。又或者,她正在敷脸。
唐仁忍不住皱起眉头。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唐仁取出一看,是金。因为心中有鬼唐仁不免心惊肉跳了一番,她暗吸一口气后接通了金的电话:“你好。”
金的嗓音又低又沉唐仁不禁耳边一麻,金说道:“吃饭了没有?”
唐仁的左手上正捧着一只水杯,她答道:“刚吃好,在喝水。”
金笑道:“怎么不问问我?”戏谑的语气叫唐仁听了心烦,她按耐着性子问道:“你吃过饭了没有?”
金答道:“吃到一半跑出来躲酒。下午让李组长带你去挑衣服,晚上我会早点回去,乖一点。”
乖你妈个头!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唐仁却只能说:“好。”
合上电话放下水杯唐仁抬头看向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李组长,李组长立刻说道:“先生让我陪您去挑衣服。”
唐仁点头:“麻烦你了。”
接下来唐仁被拉出去敷脸化妆已经挑礼服,等到挑礼服的时候唐仁的耐性已经告罄,她的要求是:“只要裤装,不要裙子!”
化妆师对着唐仁笑道:“小姐你的面孔妩媚身材纤细,可是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帅气和英气,这套改良西服的确很衬你。”
唐仁站起身来同化妆师握手:“多谢。”
李组长对唐仁说道:“先生快要到了,我们去同他汇合,您看这样可以吗?”
她能说不可以吗?她说不可以有用吗?唐仁冷冷的点一点头:“可以。”
此时天色已幕唐仁冷着张面孔上了汽车,李组长问道:“唐小姐需要吃些点心吗?有绿豆糕和面包。”
唐仁平日里并不爱化妆,此刻她的嘴唇上擦了唇彩没得叫她没了进食的欲望。唐仁从纸巾盒里抽了张面纸出来:“给我绿豆糕。”
李组长说道:“呃,不化妆的话有失礼貌。”
送到嘴边的面纸顿住了,唐仁拧了眉,看来今晚是要会见贵客了。唐仁放下面纸:“我不吃了。”
见唐仁面上染了一层寒霜李组长不禁别过脸去,难怪先生中意这一位,这位和先生还真是一样会摆脸色。
车子停下时唐仁不待李组长动手便抢先下了车,金正立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唐仁一脸的不悦金笑了起来:“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没成一个怨妇了?”
唐仁迈过去的步子不由放缓了,金偏偏又笑道:“来,赋一首闺怨来听听。”
唐仁慢慢的笑了一声:“先生心情真好。”
金笑着走过来揽住了唐仁的腰:“见你打扮得这样美我当然心情好。有没有想我啊?”
真是肉麻。唐仁微微一颤,金立即察觉到了,他低下头去邪邪一笑:“原来你这样热情。”
唐仁忍不住推他一下。金捉住了唐仁推过来的右手:“今天晚上是贵客相邀,等下你可要好好的配合啊。”
晚风温和舒爽,一阵阵海风带着海腥味儿扑面而来,唐仁抬眼看向了一直盯着她不放的金。金的双眼漾满了桃花,唐仁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肚子饿得很,上不得台面。”
金笑了又笑,眼中桃花更甚:“肚子饿且先忍着,早上没喂饱你晚上回去再喂。”
这人近日来嚣张得厉害,唐仁耳朵一热再不肯开口答他。
故人依旧(上)
游艇上的贵客眼熟得厉害,唐仁有礼的同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握手后便隐到金的身后再不肯动弹一分。
金将唐仁从身后拉了出来:“何先生并不是外人,你不用这样拘谨。”
何先生笑着说道:“唐小姐你随意坐吧。”
金拉着唐仁坐下,唐仁浑身的不自在却也不好说些什么。金感觉得出唐仁的僵硬,他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唐仁眼见着他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却不能移动半分。他们两个同何先生之间好歹隔着一张桌子,她若拂袖而起便是自抽嘴巴。
金同何先生闲闲的聊起了天,唐仁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无奈金紧捏着不放。
何先生瞥了金一眼后说道:“金先生如今势头正盛,端的是满面春风啊。”
别有所指的一句话激得唐仁眼中戾气大盛。金笑着答道:“我的中文一向不好,您这样子同我掉书袋我可听不明白啊。”
何先生笑着摇头:“你呀你,我们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爹地!”一声娇俏的嗓音传了过来。
如此熟悉的嗓音,熟悉到叫唐仁不敢置信,她生生挨住了没有回头。
何先生笑着说道:“我家小七来了。”
金松开了唐仁的手站了起来,何先生指住走过来的七小姐说道:“你们两个也很久不见了。”
金迎上去同七小姐握手,金笑着说道:“七小姐越发的迷人了。”
七小姐脸上的笑容同样无懈可击,她娇滴滴的答道:“金先生如今越发的玉树临风了,我们小门小户的岂会入了您的法眼?”
金大笑着拱手道:“七小姐伶牙俐齿,金某无言以对,只有讨饶。讨饶讨饶!”
七小姐笑着钻到何先生怀里:“爹地,每次见面都被他笑话哎,怎么办?”
何先生拍拍七小姐的脑袋:“你自己技不如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七小姐眼睛微微一转自有无限风华,七小姐状似无意的看向金的身侧:“既然说不过他不如,……”
七小姐语气一顿,跟着她的面上堆起了满心的欢喜,七小姐欢快的抱住何先生晃了两晃,端的是小女儿的娇怯情态。七小姐咬住嘴唇说道:“爹地,那不如我们一起吃东西吧。说不过他,我还不信吃不过他!”
金缓缓坐下,他侧身看了一眼一直垂头不语的唐仁然后笑道:“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累了吗?”
唐仁此时已稳下心神,她低声答道:“我可不是那种需要侍儿扶起的娇无力。”
金扑哧一笑:“是,我一早识得你的厉害。”
二人的低笑浅语不由得点亮了七小姐的双眼,七小姐拉过何先生的胳膊问道:“那位小姐好生害羞,一直都低着头哎。”
何先生笑着看住女儿:“人家可不像你,野小子似的。”
七小姐哼了一声:“爹地你好讨厌。”七小姐对金说道:“金先生,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你的太太吗?”
金转头看向了七小姐,他微微一笑道:“七小姐还是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若结婚,可是一定要上报纸头条的。”
七小姐“哎”了一声:“怎么有你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啊?当着这位小姐的面说,你就不怕伤了她的心!”
听到这里唐仁缓缓的抬起头来,撞进七小姐眼里的便是唐仁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冷冽犹豫且溅着星光。
七小姐不由咬紧了下唇。
金笑道:“七小姐这可是错怪了我,我倒是一心一意的念着她,可是她的眼里却没有我。”
何先生拍拍七小姐的肩膀:“多吃菜少说话,你呀,是多说多错。”
菜式有条不紊的端了上来,四人吃得都很含蓄。
一餐饭不咸不淡的结束了,何先生对金说道:“咱们两个去玩两局吧。”
金点头应道:“我可不是您的对手啊,还要请您高抬贵手。”
何先生笑道:“小七一并过来吧。”
七小姐嘟着嘴巴说道:“天天看这些,好没意思。我要看星光。”
金说道:“唐仁,你不如陪陪七小姐吧。”
七小姐连连摆手:“行啦,我哪敢动用你的人,还是让我陪你家唐小姐好了。”
七小姐站起身来对唐仁说道:“唐小姐,这边请吧。”
唐仁默默地起身跟着七小姐的身后往甲板的另一侧走去。
身着一袭白色低胸晚礼服的七小姐走得很是摇曳生姿,唐仁看着月亮慢慢的挪着步子,走了约莫三分钟左右的样子时七小姐终于顿下了脚步。
七小姐扶着栏杆扭身看向了唐仁:“唐小姐,我觉得你,很是面熟。”
唐仁盯着七小姐的眼睛说道:“当年我师弟冒犯了七小姐,多亏得您大人大量,……”
七小姐一咬牙逼近了唐仁:“这种官样文章我也不爱听,你现如今跟着金过得很不错嘛。”
七小姐身上的馨香已然钻进了唐仁的鼻腔,唐仁微微退后一步,七小姐眼中闪过恼意,她冷声道:“你当年不是说凭手艺吃饭的嘛,如今你却也干起了以色事人的……”
唐仁一把握住了七小姐的胳膊,七小姐愣了一下,唐仁的左手指住自己的衣领。七小姐一愣之下便已明白,她无声的用嘴唇问道:“?”
唐仁点头:“七小姐,像我这样出身的人也只得随波逐流。”
唐仁松开了七小姐的胳膊,七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隔一刻她抬头看向了唐仁,七小姐说道:“是,当初我便是敬佩你的身手,这么久不见了,你还是这样的俊美非凡。”
唐仁面皮微微发烫,她垂下眼睑答道:“七小姐谬赞了,唐仁愧不敢当。”
七小姐看着唐仁的衣领问道:“金先生待你还好吗?”
唐仁眼中波光粼粼,她慢慢的答道:“我还记得七小姐当年的那番话。”
七小姐心下一动脚下不由得又贴近唐仁一分:“哦,我说过什么?”
唐仁凑近七小姐的耳畔说道:“当年我师弟丢尽了脸面,七小姐却说——‘你不用怕,我既然答应放你走,就一定言出必行。只是唐仁,你需得记住,男人是不会有这种度量同耐心的。他们一概自私小气,为达目的不肯罢休。只有女儿心才能慰藉寂寥。’”
七小姐将面孔轻轻贴住唐仁,她笑道:“我有说过这种话?我竟不记得了!”
唐仁没有拒绝七小姐的摩挲,唐仁喟叹道:“当年我只是觉得七小姐言出必行堪称巾帼英杰,如今经历了这么许多之后,我才明白,七小姐所言不虚。”
七小姐的笑声一声一声钻入唐仁的耳朵,七小姐伸手抱住唐仁的腰肢,她低声笑道:“金先生听见你这话不气炸了肺才怪。”
唐仁也笑:“莫说他听不见,便是他听见了又能怎样?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生我们女人的气不成?”
七小姐的面孔缓缓的离开唐仁的面孔,但是她握在唐仁腰间的双手更加用力,七小姐看住唐仁的眼睛说道:“我们两个还真是投缘,你一说我便信了。”
唐仁慢慢的说道:“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好看。”
七小姐咬住下嘴唇说道:“是,在海上看的确是美得很。”
唐仁缓缓的俯下面孔:“景色这样美,不如一起欣赏吧。”
七小姐扑哧笑出了声:“好。”
唐仁的嘴唇同七小姐的嘴唇不过隔着分毫之差,唐仁的眼中溅满了星星以及羞怯,七小姐含笑咬住嘴唇。
“你真的觉得景色很美吗?”七小姐低声问道。
“是。”唐仁坚定的吻了下去。
唐仁的嘴唇冰凉而颤抖,七小姐轻轻喟叹,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平日里她见多了投她所好的柔情蜜意,是以唐仁的冷冽与羞怯总会在第一眼撞得她心跳不已。
金素来狡诈他不会是良配,七小姐看得出唐仁的压抑与痛苦,她会带唐仁逃离金的身边,而她,有这个能力。
故人依旧(下)
金一直微笑着捧着茶杯,七小姐斜睨他一眼:“你请我来就是为了看我的?”
金笑着放下茶杯:“很久不见了。”
七小姐哧了一声:“昨晚刚见。”
金抿一抿唇边的笑意后说道:“我家唐仁是否愈发可爱?”
七小姐眉间微微一紧,她淡淡的答道:“要是不可爱也入不了你的眼。”
金倚到沙发的后背上去,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七小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同唐仁是旧识了。”
七小姐冷哼道:“你不用这么炫耀。”
金摇头道:“七小姐多心了,我这绝不是炫耀。昨天我带她去,无非是因为她想找你。”
七小姐拧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金笑着说道:“我的时间有限,手中事情办得也差不多了,我会乘明晚的飞机回国。在回国之前,只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办成。”
七小姐隐约可以猜出金的意思,但是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金并不搭腔。
金接着说道:“那就是,唐仁对我还未曾死心塌地。她一门心思的总想着要跑,所以,我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七小姐叹了口气:“你的法子想必十分变态。”
金笑得很是开怀:“无聊的事情太多,总得找个机会乐上一乐。”
七小姐说道:“你既然找上我,想必是知道当年我同唐仁有过一面之缘。你要玩,我却没有必要奉陪。”
金坐直身子答道:“如果她对我有意,那么我带走她。如果她对我无心,那么我放她自由。”
七小姐摊了摊手:“这是你同她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金微微一笑道:“七小姐有孟尝君的雅号,我知道你最是怜香惜玉。”
七小姐同金对视一眼后不由失笑:“孟尝君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她是你的女人。”
金在水晶台板上弹了弹手指,他想了一下说道:“江湖救急,七小姐,你知道我的行程从来都排得很满。金钱一类的俗物自是入不了七小姐的眼睛,你今日帮我这个忙,他日我也还你一个人情,你看这样行不行?”
七小姐思忖片刻后答道:“你要我做什么?”
金笑看了七小姐一眼:“想必昨晚唐仁已经向你求援了。”
七小姐嗤笑道:“这么草木皆兵,我看你是爱上她了。”
金点头:“是,不喜爱便不会费力留住她,她的确特别。”
七小姐上下打量了金一番:“你不用装作寻欢客的模样,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金笑了又笑:“照你这么说我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七小姐也笑了:“行了,你就说要我怎样配合你好了。”
金说道:“明天早上我会外出,给唐仁逃跑的时间。九时正,你约她到这个地点,在那里我会遇刺。”金递给七小姐一张便筏。
七小姐看了看便筏上的时间与地点:“就这样?”
金点头:“就这样。”
七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要不要我救你?”
金看着七小姐正色道:“你只要不拦着她就好了。”
七小姐横挑眉毛剜了金一眼:“你也未免小觑了我。”
金拱手笑道:“七小姐息怒。”
七小姐冷哼道:“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不该拿她当玩物,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要是有朝一日被她知道你曾经这样耍弄她,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金笑得风淡云清:“也许用不着不到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
七小姐不由动怒,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所以我一直都说但凡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也站了起来,他笑眯眯的说道:“但凡是人就都存了私心,否则七小姐如何肯配合我。”
七小姐冷笑道:“是,我的确是要看一看唐仁的真心。如果她真的舍不下你,我自不会蹚你这趟浑水。”
金扬声说道:“七小姐,她此刻正在你的赌场里,请你同她约好时间。”
一身白衫的七小姐扬长而去,金低笑着说道:“唐仁的魅力倒是无边。”
唐仁照例坐在角落里玩laohu机,七小姐看住监视器好一会儿后才微微叹了口气。
监视器上的唐仁双目镇定面容冷静,这样的纤细的一个人这样冷漠的一双眼。
七小姐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后大步的走出了监控室。
唐仁警觉身后有人的时候七小姐已经开口出了声,七小姐笑道:“今日怎么得空闲来我这里?”
唐仁转过身去回以微笑:“我一向空闲得很。”
说话间七小姐已走近唐仁,李组长是认得七小姐的,故此李组长对七小姐欠身行礼。
七小姐摆摆手道:“你们那里规矩大得很,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李组长尴尬得再行一礼,七小姐叹道:“行了,行了,我问你借借你们唐小姐,可以吗?”
李组长的中文有很重的口音,他说道:“七小姐言重了,我只是奉命保护唐小姐的安全。”
七小姐哧的一笑:“你的安全还用别人保护?”
唐仁淡笑着将手中的筹码交到李组长手里:“麻烦你去推掉,我去下洗手间。”
七小姐对着李组长说道:“我请唐小姐喝茶,你们跟着我的车子就行了。”
洗手的时候唐仁一直感觉到七小姐的注视,她镇定的扭头看向七小姐:“我脸上花了吗?”
七小姐笑了:“你又没化妆,怎么会花?还是年轻好,我现在不化妆可是不敢见人的。”
唐仁顿时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大你很多。”
七小姐笑着揽过唐仁的胳膊:“这边走。”
唐仁说道:“你不信?”
七小姐答道:“你在奉承我。”
唐仁摇头:“一个人的眼睛和笑容是可以看出年纪的。七小姐的眼里漾满了笑容,这样的眼神最年轻。”
七小姐看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李组长,她笑着说道:“我也不是看着人人都笑的。唐仁,你不一样。”
唐仁垂下眼睑。
七小姐揽着唐仁的胳膊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李组长则带着两个人在后面跟着。末了,七小姐拉着唐仁上了她的青铜色小跑车。
七小姐笑问道:“这个颜色够特别吧?”
唐仁点头道:“的确特别。”
七小姐开动汽车,她开得并不快。隔一刻七小姐问道:“今天你的身上没装?”
唐仁点头:“是。他们做得已经足够小心了。并且一直以为我不知道。”
七小姐笑了:“那你刚才必定是当着那个男人的面状似无意的毁掉了qieting器。”
唐仁忍不住也笑了:“是这样。”
七小姐看了看唐仁后问道:“同金在一起,很压抑吧。”
唐仁点头:“背后说他的坏话似乎不好,但是事实情形的确是这样。”
七小姐问道:“他知道你想跑吗?”
唐仁诚恳的点头:“他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会很麻烦,如果七小姐有难处,我……”
七小姐打断了唐仁的话:“只要你真心想走,我便帮你。”
唐仁深吸一口气:“多谢你。”
七小姐将车子停下:“到了。”
唐仁刚一下车手腕便被七小姐挽住,七小姐看着唐仁说道:“你不用谢我,你只要拿出你的真心来就行。”
唐仁很想说一些冠冕的敷衍之词,但是七小姐此刻的目光清澈迫人,唐仁一时语塞。
七小姐笑了:“我喜欢你的便是你的真。唐仁,你只要真心想走,便一定可以走成。不要有任何顾虑。”
唐仁咬唇不语。
刚刚走入咖啡厅,李组长便走到唐仁的身边对唐仁说道:“先生请您回去。”
七小姐冷笑道:“你们这位先生还真是麻烦。”
唐仁正欲开口七小姐便摆了摆手,七小姐说道:“我也不想你难做,唐仁,咱们改天再约。”
七小姐对唐仁伸出了右手,唐仁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唐仁说道:“再见。”
唐仁攥着手心里的小小纸块跟在李组长的身后离开。
七小姐的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唐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假梦真泪(上)
唐仁准时到达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七小姐的车子已停在那里。
七小姐背靠在车子上吸着烟,唐仁稳步向七小姐走去。
见唐仁走近了七小姐掐灭了香烟,唐仁微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
七小姐要笑不笑的看着唐仁:“不是有你吗?再说了,澳门才有多大?在自己家门口闲逛也不怕什么的。”
唐仁点点头。
七小姐仔细端详着唐仁的面色,她柔声问道:“没人跟着你?”
唐仁笑一笑:“就凭那几个人,不是我的对手。”
一直带着耳麦的金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失笑,他看了看李组长说道:“她可没把你放在眼里。”
李组长认真解释道:“先生,今天是专门放她的,否则她必定逃脱不了。”
金指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李组长立即噤声。
七小姐听到唐仁的回答时同样笑出了声,七小姐弹了弹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笑道:“有意思。”
金的耳朵里陡然响起“嘭嘭”两声,金皱眉:“这个女人!”
唐仁的站姿从来笔直,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七小姐慢慢的打量着唐仁,唐仁却并不开口说话。
七小姐问道:“我送你走,好不好?”金有金的试探,她也有她的试探。
唐仁淡笑一声后说道:“去哪里?”
虽然明知唐仁是在利用七小姐的心里还是梗了一下,七小姐笑道:“你想去哪里我便送你去哪里。”
唐仁慢慢的“唔”了一声。
七小姐倚在车子上斜睨她一眼:“怎么,不愿意同我走?”
唐仁的摇头微不可见,她答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七小姐的眼中流露怜悯,唐仁垂下眼睑低笑道:“天下虽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一直觉得这句台词很适合自己。”
七小姐脱口道:“跟我一起吧。”
唐仁抬头看住七小姐,唐仁的眼睛染着淡淡的湿濡,七小姐忍不住拉过唐仁的手腕说道:“跟我一起,我必不会负你。”
金猛地拍一下座椅,李组长急忙问道:“先生?”
金挥手:“快进去!”
唐仁低下头去看着被七小姐握住的右手,七小姐的右手食指上佩戴着硕大的钻石戒指,这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七小姐忍不住用力拉过唐仁:“我们走,这就走。”
虽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却有一颗善良的心。
唐仁抬起左手按住了七小姐的肩膀,七小姐的额间沁满了汗珠,唐仁并不是不感动的,所以她捏住了七小姐的纽扣,并且猛地用力。
金的车子快要驶入地下停车场时他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声嗡鸣,金扯掉耳麦骂道:“动作快一点!”
七小姐诧异的瞪着唐仁,唐仁微笑着抱住七小姐的肩膀,唐仁低声说道:“多谢你,七小姐。”
紧握住唐仁的右手不由得松脱了,七小姐呆呆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唐仁抿住嘴角的笑意:“出来讨生活,总要多留一个心眼,不然怎么活?”
七小姐再度握住唐仁的手臂,她语带坚定的说道:“跟着我便没事。”
唐仁摇头:“他对我还有兴趣,等他的兴致退了,我自然就安全了。”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内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刹车声,七小姐急声问道:“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唐仁看向声音的来源:“不是我要找,是他希望我找。”
所以她不过是顺水推舟,七小姐松开了唐仁的胳膊。
恍惚间七小姐看见金的座驾呼啸而至,金挟着怒气冲到了七小姐的面前,唐仁被金一把拉到怀里。
金吼道:“你想往哪儿跑?”
金的怒气不像是作假,唐仁不慌不忙的答道:“我来同七小姐叙旧。”
不待七小姐反应金便拉了唐仁钻进了汽车,金的车子如同他来时一样呼啸而去。
七小姐被呛得咳嗽起来,突然,她听见了震耳的枪声。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七小姐还是唬了一跳。
七小姐慢一拍坐上了汽车。
枪声不绝于耳,七小姐按下了监视器的按钮。
画面中金的汽车轮胎已然中枪,两辆小货车一前一后将金的车子夹在中间,数名蒙面男子手持枪械背依着货车两侧在向同一个方向射击。
七小姐按下切换,果然,另一个镜头里唐仁和金躲在水泥柱子的后面。
镜头离得有点远,唐仁的面孔七小姐看得并不清楚,但是不知为何,七小姐就是知道唐仁面色如常。
金的侍卫们在同蒙面人互射,双方并没有伤亡。
七小姐冷嗤一声,这同放烟花并没有什么差别,金的恶趣味一向有别他人。
唐仁却突然有了动作,七小姐猛地按下放大,唐仁蜷下身子陡然纵向西侧的水泥柱子,“砰砰砰”,唐仁开了三枪。
只是三枪,却已足够。
三名身形□的蒙面人额心中弹同时倒地。
七小姐捂住了嘴巴。
明知是在做戏,唐仁她明知是在做戏。
画面中,唐仁已经安全的蜷缩到了新的隐蔽物后,七小姐发誓,她发誓,她看见唐仁面露杀气目含杀机。
七小姐开始耳鸣,她的耳朵里响满了“嗡嗡嗡嗡”的声音。
这不过是在做戏,这只是在做戏。
守在金身侧不远处的李组长差点把牙齿给咬断了,李组长急忙按下了手中的引爆装置,金的座驾哄然爆炸,小货车旁的所有蒙面人立即卧倒在地。
李组长吼道:“护住先生快撤!”
唐仁动作迅捷的冲到了金的身旁,她挟住金的胳膊说道:“去七小姐那边,七小姐有车!”
唐仁的眼神始终坚定如一,金的唇边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他说:“好。”
李组长连同众护卫护在金和唐仁的身侧,李组长声音颤抖的问道:“先生,怎么办?”
金的眼神一直胶着在唐仁的面孔上,金答道:“唐仁建议去七小姐那边。”
李组长猛然摇头:“接应的车辆就快到了,不可去七小姐那边,先生,不可!”
金瞥了一眼李组长,李组长的眼中满是愤恨,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李组长立刻垂下头去。
急刹声震醒了李组长,李组长说道:“先生,两辆护卫车来了。”
金拉过唐仁的手臂说道:“我们上一辆车,你带两个人上另外一辆。你去看看七小姐,看她有没有出事?”
不待李组长回答,金便拉着唐仁往护卫车走去,唐仁拦住金护在他的身前。金的唇边扯过一抹笑意。
上车后司机立即将车子驶离,唐仁神色戒备的守在窗户跟前。
金拍了拍唐仁的肩膀:“你的身手还是这么迅捷。”
唐仁简洁的答道:“受训多年,理应如此。”
金饶有兴致的看住唐仁的侧脸问道:“会不会是七小姐透露了我的行踪?”
唐仁答道:“这不是我应该回答的问题。”
金哧了一声:“那我应该问谁?”
“护卫工作由谁负责就应该问谁。”唐仁的声线素来冷漠,金听得心中一阵□。
金咳嗽一声后笑道:“是,你说得没错。”
金扭头看向了车外,车外是疾驰而去的风景。
车子急速驶往金下榻的酒店,坐在车内的唐仁和金各怀心思,故此两人一路无言。
假梦真泪(下)
李组长欠着身子说道:“七小姐当时伏在方向盘上,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金挑一挑眉毛:“哦?怎么个受惊法?”
李组长答道:“我敲了一下车窗,她吓得抬起头来,她的脸上都是眼泪,神情很是狼狈。”
因为极其满意这个答案,所以他笑得很是畅快淋漓。笑完了金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双臂,思索片刻后金转身看向李组长:“你去安排一下,那三位都按惯例报上去,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
李组长应道:“是,先生。那明晚的飞机……”
金指示道:“行程不变。朴正源那边有没有消息?”
李组长答道:“朴先生说国内一切正常。”
金点头:“那就好。对了,李兴平。”
李组长欠身:“是,先生。”
金看着李兴平说道:“朴正源是你的师父?”
李兴平抬头回视金的注视:“我永远忠诚于先生您。”
金微微一笑:“很好。你去吧。”
李兴平转身离开了套房。
而金则走向了窗台方向,就在快要靠近窗台的时候,金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走他的身形便会出现在狙击手的视线中,金叹了口气,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大意不得。
金定定的站在那里想了片刻之后,才慢慢的转身折返回卧房休息。
唐仁自然是一早就洗漱妥当了的,合上房门后金就势靠在了门板上打量着神态娴静的唐仁。
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唐仁轻笑一声说道:“已经看了超过三分钟了,再看下去我可就要收费了。”
金倚在房门上笑了一会儿,又隔了一会儿后金才说道:“你是在跟我调情吗?”
唐仁看向了金,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两人互相打量着。
唐仁舔了舔嘴唇答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这一次金没有笑,事实上,唐仁觉得他刚才就不应该笑,因为他的笑容里并没有多余的笑意。
金慢慢的走向唐仁,而唐仁则看着金慢慢的走近。
终于,两人近在咫尺。
金在床沿上缓缓坐下,唐仁微微仰起头同他对视。
金说道:“唐仁。”
唐仁“嗯”了一声。
金笑了一下说道:“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
“什么?”唐仁平静的反问。
金又笑了一下:“我认为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唐仁又问。
金抓起唐仁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之间轻轻的摩挲着:“这么纤细的一双手。”
唐仁接口道:“应当绣花写字弹钢琴,就是不应当杀人。”
金笑了笑却并没有接口。
唐仁说道:“我也不想。可惜我没有机会选择,从来都没有。”
金说道:“绣花写字弹钢琴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可惜却从来都没有过动心,她们大都言语乏味面目模糊。”
“动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唐仁认真的说道,“自己的心跳必须自己把握,这样才能减少危险。所以说,娶妻当娶贤。”
金笑着握紧了唐仁的右手,他喟叹道:“唐仁,我不得不承认,你很特别。”
唐仁的右手被金攥得生疼,她的眼神却没有退缩,唐仁冷静的继续同金对视。
金的声音因为从齿缝里蹦出所以显得有些阴森森的:“特别的事物往往特别危险,你也不例外。”
唐仁一口承认。唐仁说道:“是,我的确危险。我的经验里并没有成功的信任案例,就算是对曹墨,我也狠得下心来。因为我的经验告诉我,如果不狠绝就没有机会活下去。”
金和唐仁都很久不提曹墨了,久到金的记忆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似的。此刻唐仁重提曹墨,金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有点别扭。
所以,他大笑着松开了唐仁的手,他说道:“你在劝说我放你走,对不对?”
这句话说得特别的咬牙切齿,唐仁的面色却冷静如常,她答道:“没错。”
金微微点了点头,他说:“好,好,好。”视线里的唐仁同往常一般的蠢如顽石,金的脑袋里似乎崩坏了一根弦儿,“嗡”的一声后他的身体第一次快过了他的理智。又或者说,他的头脑还未意识到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低头吻住唐仁的嘴唇了。
唐仁的嘴唇冰冷并且干涩,同他的一样。这并不是一个能给人带来温暖和舒适的女人,金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他的嘴唇又一次快过了他的理智,他听见自己说道:“暂时,我还不想放你走。”
唐仁没有回应。
唐仁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双目冷静如同寒星,她只是静静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金不由自主的贴了上去,两人的面孔已经近无可近,鼻子同鼻子挤压在一起,牙齿同牙齿挤压在一起。
可是唐仁的眼睛却始终冷静的游离在千里之外。
金恼怒的咬紧了唐仁的舌根,唐仁发出“唔”的痛呼。
疼痛难忍的唐仁伸手捏住了金的喉咙,这个下意识的反抗举动彻底的激怒了金。
金的牙齿代替了他的嘴唇一路啃咬而下,唐仁尖着嗓子嚷道:“你疯了。”
狼狈不堪的唐仁使了个巧劲儿甩开了金,摔在床下的金猛地一跃扑了过来。
记忆里的金从未有过这样剧烈的求欢,唐仁尖叫着捶打着金的脑袋。
金顶着劈头盖脸的拳头长驱直入,干涩的尖锐狠狠的刺穿了唐仁的心脏。
金吼道:“你还逃不逃了?你还逃不逃?”
唐仁被金死死的按在了床上,最初的疼痛过后一点一点的欢悦迷幻了她的听觉。
逃往哪里?她已无处可逃。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上)
上了飞机之后金便开始假寐,虽然他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唐仁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喜悦。
这份喜悦不同以往,简直可以算是铺天盖地。
唐仁只略略的瞥了一眼眉梢眼角俱是□的金后便再不肯看他。得意忘形的人最终都会跌得很惨,所以金的失意只是早晚的事情——唐仁无比坚信这一点。
金的安静不过持续了半个钟头,半个钟头后他睁开眼睛看向了唐仁。
唐仁佯装不察,她仍旧专注的看向窗外。
金的耐性显然不及唐仁,一个志得意满的人自然无需拥有耐心。金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你在看什么?看窗外是否有导弹射击我们吗?”
唐仁并不回头,她冷冷的答道:“我在看云。”
一小团一小缕的云朵轻盈而柔弱,唐仁很想探出手去采撷云朵,但是她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机舱外面寒冷且风大,理想同现实的距离往往只有一墙之隔。
金慢悠悠的笑了起来:“看云?你的心里居然也有这种少女情怀。”
唐仁再不肯搭腔。
金悠哉游哉的伸了个懒腰,隔一刻他又问道:“你都会些什么?”
唐仁取过了小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润过喉咙之后唐仁答道:“你希望我会什么?”
金笑了,是极猖狂极自负的那种笑。唐仁垂下眼睑不愿多看。
金笑道:“你会开飞机吗?要不要去前面试试?”
唐仁答道:“学过一点,并不擅长。”
金的兴致一下就上来了,他站起身凑到唐仁身边坐下,对于金的这种孟浪行径唐仁的反应是——不动如山。
金贴住唐仁的耳边说道:“我发现,只要前一晚你特别热情的回应了我,第二天你对我就会特别的冷淡。唐仁,接受自己的本能欲/望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很多女人终其一生都享受不到这种幸福,你应当为自己的幸运感到高兴才是。”
唐仁的耳根烘的一下烧了起来。
金被惹得放声大笑,唐仁一掌拍开了金:“震得我耳朵疼。”
金捉住唐仁的右手紧紧的按在胸口,唐仁狠狠地瞪着金,金却将唐仁的含恨眼神自动演绎成含羞带怯的幽怨。
金笑道:“害羞了?”
唐仁一怒手里也就没了轻重,在她自己的右手得到自由的同时金的右手差点被她给弄折了。
金发出“哎”的痛呼时飞机猛烈的抖动起来。
金的面色陡然一变,唐仁脱口道:“不好。”
李组长很快冲了进来,李组长急道:“两分钟前机长发现油箱漏油,此刻,先生,此刻飞机已不能正常飞行,机长建议,此刻最好跳伞。”
金的眼底一片阴冷,他扭头看了看唐仁:“跳伞你会吗?”
唐仁冷静的说道:“我的包里有一切用具,要跳就快。”
李组长急道:“先生,下面是海……”
金打断他:“我和唐仁先跳,不要将我的讯息通知地面。你要守在飞机上,直到确信飞机真的无法挽回了,你们才可以撤离。”
李组长猛地敬礼:“是,先生。”
金回敬一个军礼:“拜托了。”
机舱外寒风凛冽,骨头快被吹散了的唐仁懊恼的想道,金的乐极生悲固然是活该,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捎带上她这条小小的池鱼。
唐仁动作僵硬的操控着降落伞,金的动作比上唐仁要熟练许多。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落水,金麻利的摆脱了降落伞,他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海水下意识的喊道:“唐仁,唐仁?”
偌大的降落伞下是一直在挣扎的唐仁,金急忙游过去拖开了将唐仁死死罩住的降落伞。
重见天日的唐仁大口的喘着气,金游到唐仁身边笑道:“终于有你不擅长的事情了。”
唐仁气息不稳的说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唐仁将背包反过来背在胸前,然后她掏出了包在防水装置里面的卫星电话。
唐仁的手指很僵硬,所以她查阅卫星定位的速度不免有点缓慢。查好了唐仁对金说道:“离我们最近的小岛还有十公里的距离。这里是公海。”
金说道:“你的装备很全面嘛,你有没有带着快艇一起跳下来?”
唐仁白他一眼:“你的人什么时候能来救驾?”
金笑了笑:“我看我们得自己游过去了。”
唐仁犹豫了一下,金问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唐仁迟疑的说道:“昨天飞机出了点小故障所以我们改成今天早上飞,幸好是今天早上走。”唐仁顿了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金的面色很平静,他冷静的说道:“白天更有利于我的敌人搜寻我并将我干掉。”
唐仁拧眉,隔一刻她说道:“有人出卖了你,李组长能控制住讯息不外泄吗?”
金摇头:“如果他能,飞机到现在还是好好的。我们朝远一点的小岛游,你再查一下地图。”
唐仁取出卫星电话,在查出方位图的同时唐仁说道:“我的师姐她最近在这一带出任务。我想她可以来救援我们,如果你相信她的话。”
金思考片刻后说道:“最快她能多快?我担心她比不过别人快。”
唐仁拨通了李德凤的电话号码,唐仁说道:“李师姐,我是唐仁。请你赶往这个坐标。”唐仁将坐标报出,李德凤重复一遍,唐仁说道:“我会支付你双倍价格,请你在半个钟头内赶到。我会关机,到了那里我再和你联系。”
唐仁关上卫星电话后将卫星电话收好放回到背包里。金说道:“带路吧。”
二人奋力向大海深处游去。
金喘着粗气抱怨道:“应当在救生衣上安装一种推进器,这样会比较省力。”
唐仁答道:“我建议你不说话,这样可以节省体力。”
金说道:“那你昨晚就不该撩拨我。”
唐仁选择闭嘴。刚才的他目光坚定面容平静完全不似往日的跋扈与自负,那样的他竟然让唐仁产生了一种移不开眼的错觉。可是,不过隔了片刻他的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又过了一刻金说道:“这个方向靠近中国对吧?”
唐仁意外的瞥了金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金笑道:“靠近中国海的地方对于我来说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们必定不敢来这里寻衅。唐仁,我早知你最聪明。”
唐仁忍不住问道:“你开始就知道我会领你往这个方向走?”
金摇头:“我并不是先知。我只知道,你那个另立门户的师姐近来接了这边博彩船的护卫任务。”
唐仁忍不住笑了:“你监视我。”
金也笑了:“我最爱探人隐私。”
唐仁收起笑容:“你监听我的电话,除了平日那三个,你还派了多少人在监视我?”
金笑的很是得意:“这个是机密。”
唐仁冷道:“既然防备我,何必让我同你一起跳下来?”
金正色道:“因为我只信任你。”
唐仁看了金一眼,然后她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前游去。
金说道:“真的。”
唐仁忍了一刻终于没有忍住:“我说,你是不是一早知道今天会跳海?”
金怪叫了一嗓子,应为风大他咳呛了起来,唐仁并没有停下来等他,金急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金哑着嗓子说道:“我又不是变态,我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
唐仁答道:“你一直都很变态。如果有命回去,记得付钱给李德凤,她的收费一向很高。”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艘小小的游艇。金紧张的说道:“是谁?”
唐仁答道:“差不多应该到地方了,这里接近我刚才报给李德凤的方位。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刚才我报方位的时候你不是听见了吗?”
金很沉着的答道:“我方向感很差。”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中)
李德凤亲自将金和唐仁迎上了小游艇,与其说成是迎不如说成是拉更恰当一些。
虽然浑身湿透形容狼狈,但是金的风度始终如一,他微笑着同李德凤握手:“素闻李老板办事迅捷,今日一试果然不同凡响。”
李德凤笑着答道:“金先生太客气了,我这一门几十个徒弟还指望着您日后多加照拂呢。金先生,这边请,我已经替您备好了换洗衣物,匆忙之间多有怠慢,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要请您多多原谅。”
李德凤的生意经素来老道,唐仁拉过从前的一个小师妹说道:“金先生,您和李师姐谈吧,我请师妹带我去换身衣服。”
李德凤笑道:“阿美,好好照顾你唐师姐。”
入眼的几乎都是唐门从前的弟子,唐仁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时空混乱的错觉。
错觉只存在了一瞬,一瞬过后唐仁对自己说道,都过去了,唐仁,你再也回不去了。
冲澡换衣服唐仁仅仅用了三分钟。
整理背包里的工具时唐仁感到了疲惫,到了她这个岁数如果不退休的话那就只有像李德凤那样当个头头了,否则身体真的是吃不消。
小师妹阿美领着唐仁去和金汇合,行走途中阿美对唐仁说道:“唐师姐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今天能见到你,真是高兴。”
唐仁微微错愕:“我有什么好崇拜的?”
阿美笑道:“唐师姐你一直都是传奇人物啊。金先生出手阔绰,李师姐一直念着要同他合作。今天要不是你,李师姐也不能牵上这条线。”
阿美有些意犹未尽,但是游艇统共就这么一点大,转眼已经到了金的房间门外,阿美上前敲门,门内传来了金的声音:“进来。”
阿美打开房门让到一侧,唐仁心想,难怪李德凤喜欢大排场,有弟子服侍的滋味儿的确不错。
唐仁迈进房内,李德凤连忙起身相迎:“唐仁,这边坐。”
唐仁背着背包坐下,顶着一头湿发的金说道:“你来了正好。我想就近进入中国国内,你同李老板谈一谈条件。”
唐仁看向李德凤:“李师姐,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李德凤打开电子定位图:“你们带护照了没有?”
唐仁看向了金:“我的带着。”
金点头。
李德凤说道:“那就好办。”
唐仁问道:“最快要多久?”
李德凤答道:“要等天黑。”
金开口道:“那就等吧。”
门板被轻轻叩响,李德凤说道:“我让人准备了一些餐点,你们将就先用一点。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金点头:“多谢你李小姐。”
李德凤笑道:“哪里的话?金先生这样客气倒是叫我汗颜了。”
餐点送进来后李德凤便退了出去。金抓过三文治大口的吞着,唐仁被逗乐了,她笑着取了三文治和牛奶坐到一边慢慢的吃。
吃完了金才开口说道:“你照着这两张照片把我们两个收拾一下。”
唐仁接过了金递来的两本护照:“中国国籍?”
金点头,唐仁看了看金的神色后有了了悟。她说道:“你是哪一个?”
金答道:“反正都是男的,随便吧。你只要不把我们两个弄成双胞胎就行,快点给我收拾吧,弄好了我想眯一会儿。”
唐仁擦了擦嘴巴:“那你坐直了,闭上眼睛。”
金的头发被唐仁绷住了,然后他的面孔上被涂抹上了凉凉的东西。金笑道:“女人的玩意儿。”
唐仁警告道:“不能说话,不能有表情。”
金于是化身石雕。
唐仁的鼻息素来清甜,也许是因为跳过海今日闻来似乎又多了一些微微的海腥味儿。闭着眼睛的金感触更加敏锐,唐仁的呼吸平稳而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拂着他的面孔,金的心里顿时又酥又痒。
他只盼着时间能够快一点的过去,又盼着时间慢一点的流动。记忆里,只有母亲曾经这样温柔的亲吻过他的面孔。
太过久远的年岁渐渐腐蚀掉那些原本就斑驳不堪的记忆。母亲已经过世十七年了,金轻声喟叹,时光居然这样快的就晃了过去。
温馨不过一瞬间,困阻与煎熬却是如影随形。
唐仁扶定金的脑袋:“就快好了,不要动。”
金恍惚了一下,然后他轻轻抬手抚了抚了唐仁的衬衫下摆。
唐仁的额间淌了很多的汗,她轻舒口气说道:“大功告成,睁开眼睛看看吧。”
唐仁取来一面镜子递到金的面前,金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唐仁一边捶着早已僵掉的腰背一边低头打量着金,金已经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可见他真的是累了。
唐仁解掉了绷在金头发上的带子,然后唐仁替他把头发整理好。因为没有对着镜子,所以唐仁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特别柔和的手法与神情。
当金睁开眼时,紧挨着他身旁的椅子上正歪着一个熟睡的陌生男子。金狠狠地唬了一跳,他猛地站了起来,熟睡的男子立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是唐仁的声音,是唐仁。这个认知钻入了金刚刚清醒的脑袋里,金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取过桌子上的两本护照翻看道:“让我比一比,看像不像同一个人。”
“相似度你不用考虑。”唐仁自信的说道。
金皱了皱眉毛:“我要考虑的是什么?”
这个人还真是敏感。唐仁答道:“因为材料有限,所以在安全到达你制定的地点前不能卸妆。”
金算了算时间后说道:“然后呢?”
唐仁如实答道:“长时间闷在里面的话可能会出些小疹子。”
金笑道:“无所谓,反正我们两个是难兄难弟。你一个女人家都不在意了,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遗憾的是,好材料用在了她自己的脸上,而备用材料用在了他的脸上。关于这一点,唐仁觉得还是不告诉金比较好。
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快要登岸了吧。”
唐仁摇头:“这船靠岸属于非法行为,所以他们会等到下半夜。”
金问道:“你会算卦吗?”
唐仁摇头。
金好奇的问道:“那你事先是怎么想起来和李老板联系的?”
唐仁答道:“和你随身带着两张中国护照的原因一样。”
金失笑:“是,未雨绸缪。我们两个真的很像。”
唐仁不肯应承金,她说道:“我不过是个草莽,生死间穿惯了的,所以习惯给自己布下后路。”事实上,原本她觉得根本就无需用得到李德凤,但是她还是联系了李德凤,因为最近的金太过嚣张与沾沾自喜,所以她的直觉告诉她必须防患于未然。
金看着唐仁的眼睛说道:“我们的经历或许不同,但是习惯却很类似。唐仁,我们是同一类人。”
面孔虽然改变了,但是唐仁知道,金的这双眼睛永不会变。他的眼睛永远的是这样的自负这样的多疑这样的狡诈。
她是如此的讨厌看到金她从不愿与他对视,或许金说得没错,正是因为他们两个太相像了,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
他们两个,都是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人。
唐仁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上曾经沾染过很多陌生人的鲜血。
良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但是她却从来也没有手软过,一次也没有。
因为她生怕稍一手软自己便会成为倒下去的那个。
她的心是这样的黑且冷硬。
金是一个更加光芒四射的冷血者,所以,她讨厌他,所以,她想要逃离。金是一面镜子,他冷漠的照应着她心底的一切黑暗。
她在害怕,她害怕面对他。
金上前一步握住唐仁的双手:“为什么要抖?你在害怕什么?离开了我,你便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懂得你包容你的人了。”
唐仁猛地抬起头。包容?他说包容?
金点头:“我知道你都知道了,你也知道我都知道了。”
唐仁不自觉的咬紧嘴唇。
金笑了出声:“你现在是个男人哎,你这样挑逗我我怎么吃得消?对着这张脸我是无论如何也吻不下去的!”
唐仁迟疑的看着金的眼睛,金再次点头:“那三个人的家人我已安排妥当,他们均被追封。”
唐仁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金忍不住喟叹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出来,你就当我不知道好了。”
房门被叩响,阿美的声音传了进来:“金先生,可以用晚餐了。”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下)
金扬声应道:“请进。”
阿美进来后微微一怔,但她随即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阿美对着个子稍矮的那个陌生男子说道:“唐师姐,请用餐吧。”
唐仁对阿美笑道:“观察力很敏锐,你是个可造之材。”
阿美露齿而笑:“唐师姐过奖了。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唐仁点头:“好,多谢你。”
金取过一盒牛奶来喝,待阿美关上门后金才问道:“做你们这一行的观察力都这样敏锐吗?”
唐仁正在啃咬苹果,听了金的问话唐仁笑着答道:“是,所以你请谁都是一样请,我才出道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敏锐。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我们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
金放下牛奶盒子叹了口气:“刚才我说错话了,你不用这样敏感。”
唐仁只觉得嘴里的苹果微微泛着涩味,她淡淡的说道:“不是我敏感,我只是身份尴尬。”
金抓起三文治送到唐仁嘴边:“乖,别闹了,吃吧。”
金的语气无比自然,唐仁却别开了面孔,唐仁冷道:“我送你到边境,然后我就走。”
金将三文治塞进嘴里,他含混的答道:“你的合约还未到期。”
唐仁摔掉手中剩余的半只苹果:“你也知道合约!你还知道说合约!我是你的保镖!你都对我干了什么?”
金眨巴眨巴眼睛:“我对你干了什么啊?”
唐仁怒道:“你混账!”
金咧嘴一笑:“是,我是对你干了那什么,但是你也乐在其中啊。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单我一个人那也成不了事啊。”
唐仁险些给一口气憋死。
金慢慢的说道:“你不是保镖,你是我的女人。”
“哈,女人?你不过当我是物品!一开始你是拿我当见面礼送给默罕默德的!”想到不堪的往事唐仁的双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金摸了摸鼻子:“我懂了。落井下石,我说的没错吧。”
唐仁冷声应道:“是。”
金微微一笑:“唐仁,将我打晕扔下海去吧。”
唐仁皱眉打量着金的笑容:“你说什么?”
金放下手中剩余的三文治,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唐仁不由自主的仰头看他,金走到唐仁面前站定,他微微弯腰凑到唐仁耳边说道:“后天早上九点,是我的授衔仪式。我大哥,你是见过的,他不满我已经很久了。而这一次,朴正源反了。他们既然动手必定有了十成的把握,我一人回去必定见不到父亲。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由你来送我上路。我知道你手法高超,唐仁,给我一个痛快。然后将这个消息卖给我大哥,他会付你极高的报酬的。”
唐仁抬起头,金的左脸擦过她的左脸,虽然隔着两层面具但是唐仁仍旧能够感觉得出金面孔上的灼热。
唐仁哑着嗓子问道:“已经山穷水尽了吗?”
金偏转过面孔,两人鼻尖相触,熟悉的气息让彼此的心间都微微一荡。金含着笑看住唐仁:“你就是那个起到关键作用的小卒子。”
唐仁叹了口气:“我替你做最后一搏。需要我去通知谁?”
金的嘴唇擦过唐仁的嘴唇,他笑道:“我一早知道你是专家。”
唐仁正想摇头,可是她的心里突然嘭嘭乱跳。
唐仁握住金的手说道:“我们去看看海景吧。”
金立刻察觉到了唐仁的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
唐仁取过背包掏出卫星电话打开电子定位图:“很靠近海岸线了。”
唐仁抬头看向金:“这房里没有电子检测设备,我一进来就查过了,但是窗外一直有人在监视我们。我想,我们还是自己游走吧。”
金问道:“我们吃了食物,食物里或许有东西。”
唐仁皱眉道:“总要试一试。”
唐仁看向窗外,窗外天色已幕。
唐仁说道:“抱着我。”
金立即很热情的抱住唐仁,借着金的遮挡唐仁将关机后的卫星电话收在防水装置里并且贴身绑好。_
金抱着唐仁扭来扭去,唐仁趁势将一把多功能折刀Сhā入绑腿里。
金说道:“给我一把。”
唐仁答道:“只剩一把水果刀。”
剩下的其实也是一把多功能折刀,金笑着将刀塞进口袋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玩笑,可见你近来受我影响巨大。唐仁,你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李德凤的排兵布局统共就是那几套,唐仁顺利的放倒了七名守卫后带着金离开了小游艇。
金跟在唐仁的身旁奋力的向前游去。
金说道:“你师姐什么时候会追来?”
唐仁答道:“也许很快,也许很慢。”
金失笑:“到底是同门一场,你对我的手下可没那么心软。”
唐仁笑道:“我不过是不想激怒李德凤。”
金吐了口呛进嘴里的海水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激怒了你。”
唐仁答道:“别逼我出手。”
金哈哈一笑又呛了一口水,唐仁笑着说道:“你们国家几面临海,怎么你的水性这样差?”
金吐掉海水答道:“很久不练了,等回去之后你一定要陪着我多练练。”
游了大约半小时左右金和唐仁同时听到了游艇的声音,唐仁急道:“憋住气,潜进去。”
金也急了:“你抱着我一块儿啊。”
唐仁喝道:“吸气。”
二人同时猛吸一口气,唐仁抱住金潜了下去。
游艇逗留的时间并不长,金的极限已至,他痛苦的把脑袋凑到唐仁的怀里。
唐仁低头找准金的嘴巴度了半口气给他。
又隔了一刻,金却感觉到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唐仁拉着他浮出了海面。
金咳呛不已,唐仁抹掉脸上的海水说道:“回去你得付李德凤四倍的报酬。”
金喘息连连:“你的意思她故意放水?”
唐仁说道:“一边游一边说吧。”
金吃力的跟在唐仁身后游,唐仁见他不再咳嗽了这才说道:“她大概不愿得罪你们两方,所以既按照对方的意思把我们弄上了船,又故意放水让我们走。”
金问道:“何以见得?”
唐仁答道:“朴正源是知道我的出身的,他猜得到我大约会同李德凤联系,所以预先找上了李德凤。而李德凤在我们上船后故意留了破绽提醒我。船上几乎都是唐门弟子,事先她说在这里接了博彩船的护卫任务,她能有多少人,怎么可能带这么多我认得的唐门子弟来接应你?并且我们逃离时她也是按照老规矩放的人手。”
金想了想说道:“你说过,她在房间里没有安放监控装置。”
唐仁答道:“是,这一切都不合规矩。今天,幸好是她。”
金冷笑一声的同时又呛进了一口海水,唐仁说道:“省省力气吧,还有很久才能游到。”
金咳完了才说道:“大哥不敢动用国内的势力,他怕父亲察觉。不然哪里轮得到李德凤?”
唐仁说道:“这里快接近海岸线了,可能会有中国军舰巡查。”
金叹口气:“我巴不得来人把我们查上去。我游不动了。”
唐仁嗤笑道:“你也有服软的时候?”
又游了大约两个钟头左右,金终于得偿所愿的被请上了巡查艇。
金和唐仁被铐起来分开带去审讯。.
面对审讯,金的回答是:“新闻上想必已经有了播报,我就是刚刚坠落的那架飞机上的幸存者。”
负责审讯的二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年长者问道:“你的姓名是?”
金又道:“请接纪主任电话,对,就是贵国最著名的那位纪主任。和他通话后我才能继续回答你们的问题。”
唐仁那边则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混乱中唐仁忘记掉变换嗓音,所以当她顶着一张男人的面孔说着女人的嗓音时,着实吓坏了两位审讯人员。
东方已经微白,金和唐仁终于再度见面。
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暂时睡一个安稳觉了。
逃走的时候不方便带着背包,所以唐仁只能用土办法卸掉了妆,她的面孔有点火辣辣的疼。
而等不及卸妆的金已经打起了呼噜。因为长时间泡过海水,金脸上的备用材料更难弄,唐仁的卸妆手法不得不变得粗暴,好在金睡得像头死猪一样。
卸妆完毕,唐仁倒头便睡。
很久没有这样大剂量的运动过了,唐仁模模糊糊的想,她也要恢复体能训练了。
将军一怒(上)
来接机的是金的大哥,金的大哥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同金握手,他说:“父亲着我来迎接你,这么久不见你清减了许多。”
唐仁不由冷眼旁观,她发现金的面孔上同样堆满了真诚的笑容,金谦逊的笑道:“有劳大哥了。大哥为国为民操劳辛苦,大哥同样要多多保重啊。”
好一幅兄友弟恭图啊,唐仁微微感叹。如此看来,先前的那些波折磨难反倒好似出自她的臆测了。
这个古老民族的行走节拍异于他国,铺天盖地的鲜花与欢呼让唐仁有点适应不良,而金的面孔上由始至终都有着无限的荣光。
每个人的幸福感都是不同的,唐仁下了如此结论。
金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次日便是授衔仪式,他要忙着试衣服背演讲稿以及接待一波又一波的来客。
直到晚上十二点,金才得到了安宁。
一直充当金贴身护卫的唐仁同样疲惫不堪,送走了最后一批访客的金软瘫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
唐仁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见金一动不动的睡在沙发上,唐仁忍不住说道:“先生您请回房休息吧。”
金睁开眼睛答道:“好。”
金慢慢的站起身来呼了口气:“累死了,你今天也累坏了吧。”
唐仁答道:“还好。”
金走过去拉过唐仁的胳膊便往房里走,唐仁下意识的跟着金走了两步后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金的声音已然沙哑:“别闹了,我累得很。”
唐仁的情绪同样濒临崩溃,她克制的压低嗓音说道:“我的房间安排在另一侧。”
金低头看着唐仁的面孔说道:“李兴平受伤入院,等他回来你便可以卸任。”
唐仁咬牙答道:“让我同你睡在一起,你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金面含隐忍的说道:“你同我的关系,你以为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如今你我平安归来,便一定要同往常一样。若是我高看了你,或是同你装作普通雇主关系,那才真是把你架到炭火上去烤。”
唐仁心下一滞,金却是连架带拖的把她拉进了房间。
两人匆匆梳洗一番倒头便睡。
金在床上翻了两翻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唐仁却不能立时入睡。她的境地已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唯一能够维护她的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是,可是,因为身体极度的疲惫所以唐仁的脑袋一片浆糊。唐仁想,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虽是矛盾困惑,唐仁却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金的授衔仪式准时举行。
因为李兴平仍旧在医院疗养,所以唐仁暂代金的贴身护卫一职。
金在台上演讲时,唐仁的目光同金的大哥不期而遇。金的大哥阴冷一笑,唐仁却只当看到了空气一般,已经被恨屋及乌的给惦记上了,即便是卖乖讨巧也不抵事,索性省事一点当他隐形好了。
金的演讲很快完结,唐仁随着暴风骤雨般的掌声应景的鼓着掌。
简短而又隆重的授衔仪式很快完结,金的眼神里满是戒备的神色,唐仁下意识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上到汽车里时金才对唐仁说道:“我去见父亲。你万事小心。无论如何,等我回来。”
金的眼神她不是不懂,该来的总归会来,畏惧从来无济于事,所以唐仁冷静的答道:“好。”
不过几分钟车程金便下了车,金小声嘱咐道:“等我回来。”
金的身影刚自唐仁眼前消失,金的座驾便被人团团围住。
唐仁身旁的玻璃窗被敲响,前排司机将车窗落下,唐仁听见车外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请你下车。”
唐仁看一眼前排司机,车外人又说:“唐小姐你完全可以动手,三少听到枪声必定可以折回来抱住你刚硬不久的尸身。”
唐仁推门而出,团团围住车子的是荷枪实弹的二十七名军人。
领头的正是李兴平。
唐仁微微一笑:“原来李组长已经康复了,唐仁向你道喜。”
李兴平的额间仍旧贴着纱布,面色冷漠的李兴平答道:“多谢唐小姐关心。现在,请唐小姐换辆车子。”
唐仁扫视四周:“李组长如此盛情,唐仁真是不敢当啊。”
李兴平冷道:“唐小姐你是没有胜算的,请你随我上车吧。”
唐仁跟着李兴平的身后上了一辆军车,唐仁脑袋的前后左右始终被枪支指着。
唐仁说道:“李组长,我只怕车子一颠他们的枪会走火。”
李兴平答道:“只要你不乱动,我担保没有一颗子弹会不长眼睛。”
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后车子停了下来,李兴平说道:“请下车吧,唐小姐。”
唐仁的手心里已浸满汗水,她慢慢的跟在李兴平的身后进了电梯。这里,似乎是一间监狱。
电梯停留在了第四层。
李兴平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走到第七间房间的门口时李兴平说道:“到了,唐小姐请来看吧。”
唐仁依言上前一步同李兴平并排站立,李兴平指着玻璃窗对唐仁说道:“朴先生在同你打招呼呢。”
饶是唐仁经历很多,见到血肉模糊肢体扭曲的朴正源时她还是大吃一惊。
施刑的人刻意避开了朴正源的面部,所以看来更觉惨怖。
唐仁挨住胃部的翻滚扭头看向了李兴平:“李先生也要将我送进去?”
李兴平反问道:“你背叛了先生吗?”
唐仁下意识的摇头:“我没有。”
李兴平点了点头:“那就好。请随我到这边来。”
李兴平走到了临近的房间门口对唐仁说道:“唐小姐,请来这边看。”
唐仁并不想上前,但是她身不由己,她被抵住她后背的四支手枪推到了李兴平身边。
李兴平指住玻璃窗说道:“朴正源的公子朴京崇,唐小姐同他也是熟悉的,对吧?请看看你的这位故人。”
一口腥甜涌到喉咙口,唐仁强迫自己又咽了下去。
李兴平说道:“请跟我来唐小姐。”
李兴平带着唐仁来到了朴京崇的隔壁,隔壁是一间行刑室。李兴平取过刑具摸了又摸,然后他才看向了唐仁:“背叛先生的人,都会尝到这些滋味。”
唐仁强令自己镇定,她慢慢的说道:“我以为,我对先生绝对忠贞。”
李兴平冷漠的说道:“这次,你的确立下功劳。但是,你的内心是怎样想的,谁又知道呢?”
唐仁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我可以理解。所以,李组长,你可以将我逐出去。”
李兴平撇一撇唇角:“你的去留必需由先生决定。但是你的忠贞与否,必须由我鉴定。”
不待唐仁回答李兴平又道:“为了保全先生的荣光,朴英姬小姐已经自裁了。先生尚不知情,唐仁小姐,你对先生的爱比得过朴英姬小姐对先生的爱吗?”
李兴平话音刚落,他便挥了挥手指。
抵住唐仁后背的枪支又多了五支。
将军一怒(下)
饶是唐仁经历再多风雨,到了如此境地她也忍不住汗流浃背。
李兴平冷冷问道:“无法回答吗?好。”
李兴平再度抬起右手。
唐仁厉声喝道:“你这么做第一个对不起的便是金先生!”
李兴平的手虚抬在空中并不动作,他“呵”了一声说道:“唐小姐如此说话我便听不懂了。”
唐仁背后的九支枪眼均在同时推了她一推,唐仁咬牙说道:“我对先生忠心耿耿,这一次若没有我的全力协助先生怎能安然回国?”
唐仁的视线始终死死的盯着李兴平高举着的那只右手,李兴平缓缓垂下手臂,他的嘴里却依然是那种不屑的语气:“忠心耿耿?哈,先生难道没有支付你高额的报酬?别人是卖艺不卖身,唐小姐你色艺兼备,所以报酬也比旁人要来得丰厚。”
沦落至此唐仁早已没有原则可以坚守,但是李兴平的一番话仍旧在她的心底掀起波浪。唐仁冷道:“素闻贵国敬重尊长,你这样说话岂不辱及了先生的清誉!先生是何等人才,怎会沦落到用钱买欢?是谁给了你胆量来污蔑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朴正源是叛徒是奸细,单凭你目无尊长的张狂样子我就可以断定你有很大的嫌疑!”
李兴平暴喝一声:“胡说!”
唐仁冷笑道:“我胡说?我看是你胡说!于公,我是先生聘请来的护卫,于私,我是先生的女人。于公于私都轮不到你来挟持我!先生的行程都是由你一手安排,我问你,回国前一天飞机为什么会突然故障?出事那天飞机又为什么会坠落?你是如何安排行程的?莫不是你假借着安排行程之便破坏了先生的专机?”
李兴平怒道:“满口胡言乱语!你闭嘴!”
“你心虚了?胆怯了?我身后的这些人也是你的死忠吧?你假借朴正源叛变除掉了朴正源父子以及英姬。你明知道先生深爱英姬呣子,你还敢下此毒手!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要如何生活?你又如何面对先生?”
李兴平僵在当场,唐仁冷哼一声又道:“除掉我之后,你必定就要对先生动手了。李兴平,夜路走多终遇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唐仁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你们也一样!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也没有料到唐仁会突然回头,是以她身后的九名士兵同时一怔。
这一怔,已经足够。
下一秒九名兵士同时发出闷哼,李兴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唐仁已飞身闪至士兵身后。
九命士兵的颈项之上被紧紧的锁着一条银白色的细铁丝,九只人头被挤压在一起,唐仁抽紧手中绳索狠道:“李兴平,我要将你们全部杀死。”
李兴平急忙闪到电椅背后,他急道:“放开他们,别乱来!”
唐仁应道:“可以,丢下枪,双手抱住脑袋,你过来。”
李兴平是见识过唐仁的狠绝的,但是那九命士兵已经双眼翻起口吐白沫了,李兴平一咬牙将手枪丢到唐仁面前,他抱住脑袋冲到了空地上:“松开他们!”
唐仁手上一松一紧,细绳索已然将九个半昏迷中的士兵捆缚得严严实实。
李兴平急道:“你弄死他们了!
唐仁冷道:“只是扣在了上臂到胸口位置,这个位置是死不了人的。”
“你刚才明明缚住了他们的脖子!”李兴平冲上前去正欲查验兵士们的伤口,一条尖锐的铁器突然击中了他的手臂,李兴平大骇之下正欲闪躲,可惜为时已晚。
唐仁将李兴平缚扎妥当之后才说道:“走吧,送我一程。”
李兴平被唐仁强押着往门外走去,李兴平挣扎着问道:“你要去哪里?”
挣扎中,唐仁看见了李兴平领口的微型话筒。她狠狠推了李兴平一把:“走!”
唐仁没有选择电梯,她扣住李兴平的脖子走向了楼梯。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击,唐仁快速的将前后贯连一下,她试探性的说道:“赶快去车上!”
李兴平突然说道:“你想要去哪儿?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话,我可以送你出境。去公海,或者去中国,都可以。”
唐仁侧倚在李兴平身侧问道:“车钥匙有吗?”
李兴平急道:“有。在上衣右口袋里。”
唐仁在翻口袋的同时已经看清了李兴平左耳朵里带着的耳蜗。他们总是爱用这种老式的设备,唐仁冷哼一声将李兴平塞进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起来后,李兴平说道:“往左边开!往左边开!”
唐仁反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李兴平顾不得耳朵里的嗡嗡声,他嚷道:“你往哪里开?”
唐仁冷冽的瞪了他一眼:“去救金。”
李兴平的面色变了又变:“你不能往那里开!”
唐仁将速度飙到极限:“为什么?”
李兴平咬牙道:“你会送死!我送你出关!”
唐仁微微一笑:“我要去救金,他生我生,他死我也不独活。”
投影仪将唐仁的笑容放大了无数倍,金抚了抚额头借此挡住了自己眼中的笑意。
一名威严的中年男子看向了金:“还是过高估计了李兴平。”
金平复下心绪谨慎的开了口:“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她来救你了?”
金小声应道:“看上去好像是这样没错。”
中年男子说道:“李兴平没有在这边布置什么吧。”
金想了一下答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计划。方才听侍卫长汇报时,好像说过,李兴平的计划都是在那边实施的,所以说这里应该是没有布置什么。父亲,要不要让侍卫长去安排一下?”
中年男子的唇角扯过一丝笑:“这个女人身手是不错。”
金没有敢搭腔。
果然,中年男子又道:“这样身手的女人不适合长期牵扯。不易控制。”
金答道:“这次她立下大功。”
中年男子微微摇头:“那就更不易控制了。你这是在自己的身边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
金保持着神色平静且没有接话,中年男子说道:“朴家这次虽然做了错事,但是朴英姬还是好的,主动自裁。看着孩子的面上,就定性为飞机失势吧。飞机失势时,他们都在飞机上。这样对孩子也好交代。”
金垂头:“是,父亲。只是,朴正源他本人未必有这个胆量。”
中年男子又道:“若不是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同这个姓唐的女人,他又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见金变了脸色中年男子微微一叹:“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你日后行事还需谨慎些。万事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将苗头灭掉,这才是正经。”
金站起身来欠身行礼:“是,父亲,我明白了。”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大屏幕里的唐仁:“至于这个女人,太危险了,将她弄走。”
金沉默不语。
久久等不到金的回应中年男子低哼一声说道:“她不适合生育后代。孩子的母亲必须贤淑端庄,那么多闺秀都强过她!她是什么出身?”
金的措辞突然冷硬:“我的母亲出生也不贤良,否则在我被奸人迫害后父亲您何至于对我置之不理!”
中年男子猛地站了起来:“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的父亲说话吗?”
金抬起头来同父亲对视:“朴正源不过被人利用,是谁利用了他父亲心知肚明!只可惜,我的为人处事皆不合您的意思,连我挑选的女人都要父亲您来特别指教,既是这样,父亲又何必让人来给我授衔?”
中年男子狠狠的敲了敲手中的手杖:“你!你自己去把那女人领走!”
中年男子大步走向会议室的门口,因为激动他的脚下突然崴了一下。
金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中年男子的手臂:“父亲!”
中年男子狠狠甩开金,他用手杖大力的敲击地板,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侍卫长恭敬的低垂着眼角:“先生。”
中年男子怒道:“扶我回房间。”
“是,先生。”侍卫长扶着中年男子离开了会议室。
金颓然的垂下面孔,父亲的中风仍未好全,他不过是想扶住父亲一把。
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读史可以明鉴,他明白父亲的顾虑,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必须做出的抉择。
所以,他无语。
耳边传来了李兴平的:“停下!你不能往那里开!”
唐仁快到了。
金返回到屏幕前方,他取过话机对李兴平说道:“带她过来,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我会在门外等她。”
无论唐仁是否察觉了李兴平计划的破绽,也无论唐仁是否爱他,短时间内他是无法放她走的。
温和的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并不适合他,他需要一个坚强的能同他并肩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正是唐仁。
谁是谁的冤孽(上)
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的唐仁身手敏捷目光如炬,金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才缓缓扯起一抹笑容:“唐仁,过来。”
金向唐仁伸出了右手。
唐仁的心中一片了然,她握住了金的手说道:“你没事就好。”
金看了看仍旧被绑在副驾位置的李兴平:“替他松绑吧。”
唐仁快步走过去替李兴平松开细绳索:“李组长,多有得罪。”
李兴平的半边脸孔肿得老大,他跃下车子对着唐仁身后的金欠身说道:“先生,李兴平来领罪了。”
金面色平和的答道:“不关你的事情,先去治伤吧。如果没有大碍,晚上来见我。”
李兴平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是,先生。”
金转身看了看唐仁:“陪我走一走吧。”
说完金率先往前走去。
唐仁紧跟着金大步的往前走着,两人的身后是一辆缓缓行驶着的护卫车。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金转头看了看唐仁:“你的身上有没有?”金比划了一个动作,唐仁立刻明白了,她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金笑了笑,他又指了指自己。
唐仁还是摇头。
金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qietingqi?”
唐仁咬了咬嘴唇:“可以测得到。”
金叹了口气,父亲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唐仁试探性的说道:“你们演那出戏是因为不相信我吧。”
不知怎的金说道:“事先我并不知情。”
唐仁“哦”了一声。
金笑着仰头看天:“不相信?是,也难怪你不信。其实,带你回来我就预想到了会有人对你不利,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唐仁吸了吸鼻子:“是你的父亲吧?”
金意外的瞥了一眼唐仁:“何以见得?”
金的这一瞥验证了唐仁心底的猜测,她苦笑着答道:“并不是第一次被类似身份的人威胁,只不过你的这一次特别凶险。”
金酸溜溜的开了口:“默罕默德的父亲也不待见你。”
唐仁没好气的答道:“是,否则你如何会把我给弄来?”
金将二人的经过前前后后的想了一番,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唐仁揣测着金的心思,故此也没有开口说话。
金问道:“你用的绳子也是特殊工具吧?”
“是的,”唐仁答道,“因为知道进会场的时候枪械不得入内,所以我带了绳子。”
金停下脚步看向唐仁的眼睛:“护卫的枪械按理不会被卸掉。”
唐仁的回答始终如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我身手如此,出身又是如此,同你回来我就预计到会有变故。”
不知从何时开始,金在面对唐仁的时候总会卸去自负的面具。他神色平静的问道:“唐仁,你对我,是否有心?”
唐仁平静的同他对视:“我是否有心并不重要。”
金目光复杂的打量着唐仁的神情,他问道:“那你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唐仁抿了抿嘴唇:“重要的是,你是否肯放我走。”
金的胸口滞了一滞,他冷冷的说道:“你对我还是没有用心。”
唐仁明白金已经恼怒,她按捺住心底的烦躁缓缓答道:“我并不是没有用心。我面对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风花雪月。金,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如果你不放我走,接下来要被迫自裁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见唐仁提到朴英姬金的心中更加愤怒,他低喝道:“我就是不放你走!”
唐仁紧咬着嘴唇死死的瞪着金,金上前一步拉过唐仁的手臂怒道:“我不肯放你,你是不是就要对我动手了?”
唐仁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惨然说道:“杀者从来都逃不过半路横死的命运,原来,我也不能例外。”
金的心口一阵急痛,他狠狠的摔下唐仁的手臂大步的往前走去。唐仁呆了片刻便又快步的跟了过去。
见唐仁跟了过来金狠狠的顿住脚,他折回头上了停下来的护卫车。绷着张脸的唐仁自然也要跟着上去。
金对司机说道:“回去。”
金的面色很是难看,唐仁只得垂下面孔不去看他。
到得寓所后金急匆匆的往楼梯上走去,见唐仁没有跟过来他扭头喝道:“替我准备些吃的,我肚子饿了。”
唐仁看了看身后的侍卫,侍卫对唐仁欠身:“我这就去办。”
金的暴躁嗓音从二楼传来:“让唐仁送过来!”
唐仁只得照办。
唐仁右手捧着托盘左手敲响门板,房门打开了,一脸郁色的金狠道:“怎么才来?”
唐仁答道:“我又不是厨师,他们做得慢我自然来得慢。”
金将唐仁用力拖了进去,又大力的甩上门。
饶是唐仁身手敏捷也险些把托盘甩了出去。唐仁快步走到桌子旁边放下托盘:“有辣年糕,有酱汤,还有牛奶和面包。”
金扫了一眼托盘:“怎么不说煎鸡蛋?”
唐仁已用叉子将煎鸡蛋扫进嘴里,她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个是我的。打了半天,又走了半天,我也饿了。”
金死死的瞪着唐仁:“你还吃得下去?”
“我又不是超人!唔……”唐仁的嘴唇被金猛地咬住,她急匆匆将满嘴的鸡蛋咽了下去,嗓子眼儿立刻被噎了一下。
唐仁丢掉叉子正要打金,金已经撕开了唐仁的衬衣襟口。
唐仁大力的打了下去,金没有悬念的没有躲闪,反倒是唐仁再也打不下去了。她急道:“身上脏死了!”
“敢嫌弃我!”金冷哼着扯开了唐仁的裤子。
唐仁踢开金的钳制冲到房门旁:“我是说我!流了很多的汗!”
金快步冲过来将唐仁压在门板上:“门外都是护卫,你就准备这么出去?”
唐仁只听见一声撕拉闷响,她的牛仔裤已经被彻底撕破了。
金猛地将唐仁抱了起来,然后狠狠的冲了进去。
疼痛让唐仁叫了起来。
推又不敢推,闪又没出闪,如此尴尬的境地,如此尴尬的境况,唐仁只得死死揪住金的肩膀低嚷道:“放我下来!”
金却是不管不顾的冲着。
唐仁急道:“你小心把我摔下来!”
金的回答是更加迅猛的冲刺。
又羞又急中唐仁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快感,但是她更大的忧虑是来自门板和门框发出的巨大撞击声。
门外的侍卫终于犹豫的敲击了门板并且发出了询问:“先生?先生?您有事情吗?”
唐仁揪紧金的头发喘息着说道:“离开这儿!快走开!”
勇猛冲击的金终于发出了大声的吼叫,唐仁一怒之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金对着门外吼道:“都给我滚!”
金终于放下了唐仁,唐仁急忙冲向了淋浴间。
快速冲洗妥当的唐仁犹豫了一下用大浴巾裹住了自己,而金早已在一旁吃上了。
唐仁的肚子顿时咕咕乱叫,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唐仁抓起面包就塞进了嘴里。
金拉开椅子说道:“坐下吃。”
唐仁坐下后取过牛奶一阵猛灌,肚子里终于有了点充实的感觉。
金挑起一个年糕送到唐仁嘴边,唐仁将辣年糕吞下去后皱起了眉毛:“怎么这么辣?”
唐仁急忙抓起另一个面包塞到嘴里。
金不阴不阳的说道:“没见过你这么不像女人的女人!”
唐仁含混的应道:“那你就去找别的女人吧。”
金再度扑咬了过来,这一次唐仁有了防备,她一个跳跃纵到一旁,身上的大浴巾掉了下来,金的眼神突然变得闪烁。
唐仁连忙抓起浴巾遮挡到身上,金猛地一扑将唐仁压倒在地。
还来?唐仁气道:“你身上臭死了!你去洗洗行不行?”
金斩钉截铁的答道:“不行!敢嫌我,反了你了!”
唐仁肚子里的一个鸡蛋一杯牛奶以及两个面包再次被消耗殆尽。
谁是谁的冤孽(下)
雨珠砸到玻璃窗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唐仁睁开眼睛看向透着些许光线的窗帘。
室外已是深夜。
唐仁长长的呼了口气,金转过来说道:“睡不着?”
唐仁低声应道:“是啊,把你吵醒了?”
金“嗯”了一声后问道:“唐仁,你肚子饿不饿?”
唐仁摸了摸瘪瘪的胃部答道:“饿了。”
金说道:“我也饿了。”
“那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这会儿怕不止十二点了。”唐仁刚动了一下就被金揽到怀里。
金闷闷的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唐仁将鼻子调整出来呼吸,她的眼睛仍旧被金的胸口捂住。
窗外的雨声愈发的响了起来。
唐仁低声说道:“雨越下越大了。”
金只“嗯”了一下。
唐仁探手抚了抚金的耳垂,肉肉的凉凉的,太过柔软完全布符合金凉薄自负强势的性格。
金缩了一下:“别动,痒。”
唐仁的手滑下去一下一下的捏着金的脖子,金低低的笑了起来:“没有灯光的时候,你倒是老实得很。”
“你又何尝不是这样?”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给唐仁咽了下去。
他们毕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情侣,所以,即便是在这样黑暗静谧和缓的环境里,唐仁还是不愿去碰触金的逆鳞。
金对她的感情还不至于到了生死不离的地步。唐仁猜测金的愤怒有两个主要的原因:一是因为朴正源的背叛与他兄长的迫害,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金的父亲所持的观望态度。
这个观望态度导致了他们兄弟间的争斗。
唐仁正在胡思乱想着,金的嗓音便哑哑的响了起来:“我父亲要你走。”
唐仁犹豫了一下接口道:“你的决定是什么?”
金的回答异常的咬牙切齿:“我知道你想走。”
唐仁的回答是长长的叹息。
金的语气不由变软,他缓缓说道:“我的选择很简单,一是放你走,二是将你留下。”
唐仁下意识的咬住嘴唇。
金的手指顺着唐仁的下颚摸了上来,他抚了抚唐仁嘴唇上的牙齿印说道:“将你留下会让你送命。我知道,所以犹豫。”
唐仁的嘴唇擦着金的手指缓缓的起合:“我想活下去。”
金苦笑一声:“我难道想你死?我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唐仁心想:果真是丈八的烛台照得到别人照不到自己。
金接着说道:“英姬是为了孩子才选择自裁的。如果不是跟了我,她现在或许会活得很自在。”
唐仁摸了摸金的头发:“即便她想要自在,她的父亲也不会同意。”
金说道:“英姬比我大三岁,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朴正源将她安排给我的。起初,我并不喜欢她。或者说,我一直都不喜欢她。我并不喜欢所谓的名门淑女。但是,唐仁,你知道,她并没有对不起我。我对她关照不多。她和我母亲一样,长年生活在国外守着一个儿子。”
金的声音很暗很哑,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唐仁答道:“这就是命。”
金缓缓的松开了被他紧紧揽在怀里的唐仁:“唐仁,我不想你死。”
唐仁心里一松,不知怎的她的手自动的探向了金的面孔,她的手先是摸到了金的鼻子,然后找到了他的嘴唇。
唐仁撑起身子吻了过去,金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他的嘴唇冰凉,可是鼻息却是灼热的。
唐仁很温柔的吻着金,金抬起冰凉的双手按住唐仁的脑袋,他含住唐仁的嘴唇问道:“你就那么高兴?”
唐仁并不应声,她的脑袋被金控制了,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
唐仁的双手在金的身上摩挲着,她的双腿也是。
金死死的闭着嘴巴并不回应,但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浓重。
黑暗的环境里金的感官特别的敏锐。
唐仁的手拉开了金松垮的睡袍,金松开了一直按住她的两只手,唐仁摸索到了金的火热,然后缓缓的坐了下去。
内心都很繁杂的两人并没有坐好欢爱的准备,是以两人同时感到了刺痛。金忍不住“哼”了一声,唐仁却是笑了起来:“第一次,没经验,弄疼你了。”
是,这的确是唐仁第一次主动。
金的心里一动,唐仁跟着笑道:“小妞,你好好的服侍大爷,服侍好了大爷有赏。”
金的双手猛地抓紧唐仁的腰肢,唐仁寒毛一竖,果然,金果然不管不顾的狠狠的冲了起来。
唐仁吸着气尖声嚷道:“疼!我疼!”
金却似失去了理智。
黑暗里,疼痛的感觉尤为难忍。唐仁终于摆脱了金的钳制跳了起来,金的长手一伸按亮了台灯,然后他扑住了唐仁再度攻城略地。
唐仁一声一声的求着饶,她的嗓音终于由清醒化为呢喃。
金这才狠狠的问道:“你不是要跑?你倒是跑给我看看!你跑呀!你跑呀!”
唐仁咬紧嘴唇死死的掐住金的后背,当金终于嘶吼出来时唐仁狠狠的推开了他跳了起来。
金猛地跳了过来将唐仁抓进了怀里:“往哪儿跑?”
唐仁真是怕了他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样能上哪儿去?我去洗洗。”
金拉着唐仁一起进了淋浴间,金抓过花洒递到唐仁手里:“伺候好了有赏。”
还真是睚眦必报啊。唐仁摸了摸鼻子替他冲洗了起来。
将金上上下下的冲妥当了唐仁才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金接过花洒对着唐仁的头就冲了起来,唐仁连忙闪到一边:“我刚洗过头发。”
金这才将水柱对准了唐仁的脖子以下。
金的面色黑沉阴郁,唐仁只得就着水流将自己快快打理妥当。抓过晾在一旁的浴巾唐仁说道:“我好了。”
金丢下花洒大步的走了出去。
唐仁咬了咬嘴唇略想一想,然后她抓过另一条大浴巾跟了上去。唐仁将大浴巾挂在金的肩膀上:“擦一擦,小心着凉。”
金扭身看向唐仁,唐仁装作很忙的样子给自己裹好了浴巾。金神色复杂的说道:“我放你走,但是我有条件。”
明知他大男子主义作怪心中犯堵,唐仁也不好立刻就应他,可是不应他又好像很虚伪的样子。唐仁略略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同他对视:“我都听你的。”
唐仁清澈的眼神终归还是有降火气的功效的,金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柔缓,他说道:“第一,你不得回美国。第二,你留在中国。第三,你不得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亲密接触。”
唐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包括你?”
金的眼梢眉角隐隐露出阴森之气,他厉声问道:“你说呢?”
唐仁敛去笑意正色答道:“我总要问妥了。我知道你怨我,所以生怕这也是你对我的一种惩罚。”
金冷冷说道:“你用不着耍滑头。如果你敢逃跑,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跟在你ρi股后面追杀。”
唐仁将手按在金的肩膀上,金的肌肉虽然僵硬但是他的皮肤还是很光滑的,唐仁摸了一下又摸一下。
金捉过了唐仁的右手狠道:“怎么样?”
“很细腻很光滑。”唐仁做如是说。
金咬牙道:“不准耍滑头!”
唐仁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苦练了这么许久的功夫,到最后却还是兜回了以色事人的路子。早知如此,我当初费那么大的劲儿干嘛?”
金的眉间微微一跳。
唐仁抬眼看向面容僵硬的金,她苦笑一声问道:“你这是要我做你的情妇。”
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是。”
唐仁说道:“你不可能娶我,也不可能让我继续跟在你身边做护卫,更不可能放我走,所以,你想到了这个方法。虽然并不公平,但是在目前看来,这倒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安排。”
唐仁呼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有一个要求。”
金蹙着眉毛说道:“说来听听。”
说来听听的意思就是他不一定会答应。
唐仁苦笑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希望你在对我失去了兴趣之后,可以放我自由。”
唐仁抬手将金的面孔包在自己的手掌里,她快速的说道:“你的一生荣华富贵到极点,会有很多的女人替你生下子嗣。我的出身不好,会连累到我生出的孩子。况且,你的家人也未必希望我生下孩子。所以,等你对我失去兴趣的时候,请你放我走。就当是为了英姬,你不会让我成为另一个英姬的,对吗?”
金拉开了唐仁的手:“我真想劈开你的心,看看你的血是不是红的。”
唐仁微微一笑:“对你死心塌地的柔弱女人太多了,也不见你都喜欢。如果你要我伪装,我也可以做到那样。但是,我想,你就是喜欢我的冷静。”
金哼了一声走向床边:“你不是冷静,是自恋!是自负!”
金在床上找了一个舒舒服服的位置躺了下去:“弄点吃的过来,我肚子饿了。”
唐仁抿嘴一笑:“遵命。”
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还算妥善的解决方案,两人的心里都感到了一阵轻松,是以两人的肚子同时饿了起来。
饭菜很快送来,金和唐仁动作迅捷的抢了起来。
气氛还算轻松与活络。
唐仁心想,只要金肯放手,她便有的是耐心与机会。
金又何尝猜不到唐仁的心思,眼见着唐仁的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粉红,金冷哼一声敲掉了唐仁筷子上的一块鱼肉。
唐仁也不同他计较,另外夹一块也就是了。这男人反反复复阴晴不定的总有一天会自行崩溃。
想到这里唐仁不由得大口的吞下了白白香香的米饭,金又是冷冷一哼。
唐仁回他微微一笑。
发自肺腑的微笑最是动人,所以金忍不住呆了一呆。
谁是谁的冤孽谁欠了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的欢喜与折磨都真实的存在。
至于明天,该怎样就怎样吧。
故事的最后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开始
唐仁还未完全睡醒的时候便感觉到了金的气息。但是,她还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半倚在她身侧的金却没有好心的放过她,当然,这个男人向来不安好心。
金紧紧的捏住了唐仁的鼻子,唐仁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抬手卸掉了金的钳制。
金冷冷一哼:“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唐仁的声音带着疲倦的暗哑:“我瞌睡着呢。”
金又是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唐仁转过身来将面孔凑到金的腰部揉了揉:“我真的瞌睡。”
金捏住唐仁的耳朵狠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唐仁慢一拍才迷迷糊糊的应道:“昨天?昨天怎么了?”
捏住唐仁左耳朵的那只手愈发的用了力,金咬牙道:“还敢装?”
唐仁拍掉金的右手说道:“你派人跟踪我。”
“不跟踪你,你还不翻了天了?”金的回答一向理直气壮。“说!你是不是准备去堕胎!”
唐仁睁开了眼睛,近在眼前的便是金身上温暖的灰色羊绒衫。唐仁慢慢的答道:“这个孩子,反正是不能陪着我的。”
金气得一把揪住唐仁睡衣的领子,想了想,忍住了,于是又松手。他半抱着将唐仁扶坐了起来,唐仁也不反抗,软软的由他摆布。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唐仁的心里冷静得很,但是金的表情却很狰狞。金说道:“你有本事得很,怎么不自己把孩子堕掉?”
唐仁严肃的答道:“这一方面其实当初我也有学过,不过从未实践过,所以我并不打算拿自己当试验品。”
揪住唐仁肩膀的那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就用上了力气,金恨道:“你好歹毒的用心。”
唐仁不慌不忙的回击道:“你的用心也良苦,先是换掉了我的避孕药,后又算准了我的安全期。”
金怒道:“那你要怎么办吧?”
唐仁眨了眨眼睛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她慢慢的说道:“要不,你再添两个人来看着我?”
金猛地捶击了两下床板,他咬牙咬了很久,末了才说:“你要是有本事生个女儿,我们就再说。”
“女儿归我?”唐仁抬头看向金的眼睛。
“你也要有本事生出女儿才行!”金原本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见唐仁的脸色陡然一变金不由得软下语气,“你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你不知道为了安置好你我费了多少心思?”
唐仁学着金的腔调也阴阳怪气的哼了两声。
金明白唐仁的不情愿,故此他转了话题问道:“几个月了?”
唐仁低头看着手指答道:“三个月。”
金的嘴边闪过一丝窃笑,但是他很快把情绪给控制住了,他说道:“后天我要去欧洲,行程大概要一个半月左右。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跟我说。”
唐仁至恨谈及类似的话题,她冷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知道。”
金想了想说道:“给你换个住处吧。这里离医院太远。你自己去看看,然后让全组长给你去办。”
唐仁问道:“只要是我喜欢的都可以?”
“是。”这是金的答复。
唐仁的选择果然没有令金失望。唐仁选择了一层小小的两室一厅,全组长小心的劝谏道:“这层寓所太小,不适合我们一组人居住。”
唐仁答道:“我一个人住,足够。”
全组长无奈,转而请示金,金的批复是——在市区买一个复式。
换句话说,唐仁还是必须和三名护卫生活在一起。
唐仁于是没有换住处。换来换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换汤不换药而已。
这样的生活,其实是异常枯燥以及无味的。
最初被金换掉药片时唐仁其实是知道的,她甚至在暗地里查着了很多生女儿的秘方。
当然这类秘方非常难找,因为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要生儿子的秘诀的。
也所以,唐仁并不敢确定自己肚子里的是不是真的就是她希望的女儿。
至于金,唐仁知道,他其实是回国相亲去了。
金要瞒她就让他瞒好了,他不说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让唐仁知道这个讯息。
唐仁冷静得很。午夜梦回的时候,心口也曾感到刺痛,但是她还是忍了。
如果肚子里的这个是女儿,她的寂寞一定会少去很多。
唐仁抚着肚子如是想。
生孩子的时候,唐仁难产。
唐仁倔强的撑着,直至金冲了进来。
疼痛中唐仁居然还笑了出来:“你这么来,我怕是要死了。”
金急得直吼:“闭嘴!闭嘴!”
医生逐金出去,金又冲着医生吼。
唐仁低声说道:“你这么来了。这么重视。我怕是要惨遭毒手。”
金气得扑到唐仁旁边揪她的嘴巴:“你个乌鸦嘴!有我呢!我没死没人敢要你死!”
医生对金说道:“你太太情况不好,你去签字让她做剖宫产吧。”
浑浑噩噩中,唐仁听见金的嘶喊。
这个男人的表现太差劲了,幸好她没有嫁给他。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唐仁仍旧困倦得很,脚也麻。金的声音在唐仁耳边响起:“你暂时还不能吃东西。要不要看看孩子?”
唐仁勉强答道:“累。”
金却还是把孩子抱到唐仁面前:“是个女儿。”
唐仁仔细的从头发额角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路看了过去,末了她笑了起来,唐仁疲倦的说道:“全部不像我。”
金也笑了:“是,全像我。”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五官却全是金的翻版,明明是她生下来的却同她没有什么相干,遗传的奇妙与神奇真是由不得你不信。
唐仁沉沉的睡去。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金已经离开了。
心底还是有着浓浓的失望的,全组长事先找来的月嫂很周到的照顾着唐仁。
但是,这是不够的。
月嫂将小小的女儿抱到了唐仁的怀里,因为是剖宫产所以唐仁暂时不能坐起来,小小的孩子睡在了唐仁的臂弯里。
唐仁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女儿,女儿突然揪紧了小鼻子小嘴巴,唐仁无措的拍着女儿的ρi股,小女孩咔咔的哭了起来。
月嫂说道:“不是饿了就是要便便。”
月嫂想抱走孩子,唐仁不舍得:“我哄哄她吧。”
小女儿却不配合,浓重的臭味儿骤然袭来。月嫂笑道:“小家伙,惹祸了吧。金太太,我来替她换换吧。”
金太太?唐仁愕然,随即她笑了起来。
病房的门板被叩响,全组长推门而入:“先生请您醒了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唐仁说道:“麻烦你拨下电话。”
全组长将手机交到唐仁的手里,金在电话那头问道:“醒了?还疼不疼?”
唐仁答道:“还没有感觉。我对麻药比较敏感。”
“女儿还好吗?”
唐仁扭头看了看婴儿床:“还好。刚拉了肚子。”
“孩子刚生出来都会这样,不是拉肚子,别担心。”
“有经验的人果然不一样。”唐仁低笑两声。
金说道:“我回去是替你办抚养权的,我很快会回来陪你们。放轻松点,给女儿想好名字了没有?”
小女儿又发出了咔咔的哭声,唐仁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名儿就叫金豆好了。她爱哭。”
金在电话那头也笑了:“正式的名字等我回去了我们一起想吧。你多休息,再见。”
唐仁将手机合上交还给全组长。
金此番回去,必定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但是不管怎样,她已经有了女儿了,这个宝贝足可以抵消世上所有的不快。
唐仁的心底有着忍不住的兴奋,她对月嫂说道:“麻烦你把她抱到我旁边,好吗?”
月嫂笑着将小金豆抱到唐仁身边:“我怕你睡着难受。再说,小孩子也不能娇惯,你这么惯着她,以后她会不肯一个人睡觉的,……”
月嫂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唐仁微笑着亲吻住女儿的面孔。小金豆,虽然你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但是你却是我的心头宝。
小宝贝,妈妈爱你。
凝视女儿的这一瞬,唐仁的眉眼如花般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与其说是某然一直在更改着进程与结尾,倒不如说某然一直在缕着金和唐仁的性子往下顺。
写到这里,某然觉得已经可以算作是一个结尾了。
顺应感觉,正文差不多可以到此完结了。
接下来会有番外做尾声和余韵。
有的亲或许会觉得两人的爱情不够天翻地覆已经不够爱得深切和浓烈。但是,唐仁的经历与性格摆在那里,她并不是一个相信无私真爱的小女人。而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也摆在那里。
所以,他们俩的感情永远会掺杂着算计与计较。
停在此刻,金还年轻唐仁还年轻,金对唐仁还有深深的感觉的时候做完结,也算是做到了某然先前的承诺。
这个时候的唐仁还算快乐与开心。
接下来,会有番外。
老规矩,第一个番外在正文,接下来的番外会更新在作者有话说里面。算作是对一直支持某然的各位的感谢,谢谢大家一路相陪。
明天出差去浙江嘉兴。所以明天不会更新。
这个月尽量把番外写完。
大概两三个番外吧。
下个月会开始写锦瑟的故事,欢迎大家去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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