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懂。不懂得他说的“乱七八糟”是指什么,更不懂什么是“我们B城的阿信”。
“像咱们这样的大型国企公司,一定要保持品格,无论社会上搞什么名堂,咱们都要坚守。”
“坚守什么啊?”我迷惘地看着他。
他惊奇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喂,”他说,“你是在真空里活着呢吗?”他皱着眉,上下打量着我,突然冒出一句话,“百合,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有种很奇异的气息,真的,要是过去,说不定我会喜欢你……”
我很想问一句,那现在呢?可我忘了羊皮书上是怎么写的了,在这种情况下,该不该问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愚不可及……在我犹豫的时候,他已经转成一副若无其事,坚不可摧的面孔了,好像刚才那一点点带着柔情的话语不是从这个嘴巴里说出来的似的。他说:“百合,你现在必须马上做一件事:找一个境外作者,为我们写一部境外拍摄的电影。据我的情报,现在很多公司都在蠢蠢欲动寻找境外合作了,我们要走在前面。”
这回该轮到我皱眉头了,“……可是,我上哪找这样的写手啊?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啊?”他笑笑,“很简单,天仙子。天仙子肯定有这样的朋友。”我本来想问,为什么你不找她啊,你不是也认识她吗?可我又忍住了。哦,羊皮书!羊皮书上好像说,凡是在这种情况下,领导们都不会亲自出面,领导们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领导要指使小卒子做这样的事。好吧,我找天仙子,好吧我找。
天仙子倒是好说话,立即介绍了一位从外邦来远东旅游的小姐,叫做番石榴。在这座城市北面的一间茶舍里,我和老虎一起会见了番石榴小姐,已经是深春了,番石榴穿一件薄毛衣,不一样的是,她的领口开得极低,露出了一半Ru房。我看见老虎的眼睛不时瞟向她的Ru房,我愤愤不平地想:哼,她的Ru房,比我差多了,只不过她敢露我不敢露而已。我一定也要买这样一件低领的薄毛衣。我问她,“这毛衣在哪买的?”她回答:“在我生活的摩里岛。”她这样回答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种暗暗的骄傲。我暗想,这辈子我一定要去趟摩里岛,她好像听懂了我的心里话似的,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说:“将来你去摩里岛,我带你去买,我看B城这里好像还没什么这种*一点儿的衣裳。特别是春秋装。”她当着老虎说这样的话,简直是肆无忌惮,然而老虎似乎司空见惯似的,一点儿也没觉得别扭,倒是我害羞地低下了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炼狱之花 第五章(2)
那晚会见的收获,是番石榴推荐了一个叫做小骡的摩里岛编剧。“他是我们那里唯一的编剧。”她说。然后她扭了扭腰肢说出了她的条件:“在这部剧中演一个角色──由于她并没有强调演什么角色──龙套也算角色,所以精明的老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我很快就有了一个去摩里岛的机会。
这要归功于曼陀罗,曼陀罗说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摩里岛。曼陀罗说摩里岛土著秘藏有一种特殊的*,她说我应当感谢她,是她的发现让我洗清了罪孽──*并非海底才有,人类世界的某些密地早有*,她现在想做一种实验──那就是,把两个世界的*结合起来──那将是一次划时代的创造,是人类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最为迷人的梦想。
不过她费尽心机也拿不到。她说能拿到*的只有我。
我问:“为什么?”她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等到了再解释。”我依然不吐口,最后她拿出了杀手锏,她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找戒指的主人吗,告诉你,很可能就在这儿。”
我生平没有坐过人类的飞机,第一次坐就到遥远的摩里岛,说实话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怎样买票,怎样到机场,带些什么东西,我想去问天仙子,可曼陀罗不让。曼陀罗说此事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在电话里向我发号施令,让我到B城民航大厦买票,说一定要买往返机票,这样会便宜些,回来的日子一定要OK而不要OPEN,现在这个季节有可能买到打折票,这样也就更省钱了。然后,她让我准备一只箱子,最好是拉杆箱,她说不要带太大的箱子,但是一定要能放下一盒稻香春的点心。因为这里的土著居民非常喜欢这种点心,她也是无意中带了几块这种点心,结果被人一抢而空。
后来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非让我带上这种土著人喜欢的点心。原来依然是*问题。摩里岛的土著们个个结实壮健,曼陀罗的*因为先天薄弱而缺乏力量,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摩里岛的土著可就差点儿事儿了。所以,把*放进香喷喷的点心里来诱惑他们,是曼陀罗一相情愿的想法。
五月的摩里岛,气候已像远东三伏。但却决不闷热。它热得爽,热得透亮,因为有海。远远地从飞机上看过去,摩里岛如海市蜃楼一般,美得令人惊叹。在领略了摩里岛特产黑珍珠的炫目光彩之后,我开始了摩里岛一站最精彩的节目:摩里文化村之旅。
文化村有七个部落。七个部落有七种风俗七种文化。当我乘着一条独木舟划过静静的水面时,各个部落穿着民族服装的土著人乘着同样的独木舟穿过那些奇异的热带和亚热带植物,飘过水面来欢迎我了。我忽然想起了我出生的海底,这里就像我出生的地方那样,依然保存着天真未凿与混沌未开的美丽。
那水如蓝丝绒一般厚重而深湛,越发显出水边绿叶扶疏之中大红扶桑的艳丽。那些颜色都是纯粹的天然色,包括摩里岛的姑娘,都是那么纯粹,那么天然,她们用各种鲜花编织成花冠花环,戴在头上颈上。头上的花不是随便戴的,若是已婚,戴在左边;若是未婚,戴在右边;戴在后边有孔雀开屏的意味:等待追求;千万别戴在前边,那样就会被人认为是傻瓜了。
各个部落都用最精彩的节目来欢迎游客,精彩之最的,要算莫里亚酋长的表演,这是个真正的表演大师。即使我们海底最好的演员也无法与他媲美。他个子不算太高,但极壮硕。头上扎一圈用薄荷叶编成的冠,上身*,腰下围一圈兽皮,身上别着弓箭,英武之外透出几分狡黠。出人意料的是,他讲一口极漂亮的英语,同时会四国语言。他大手一挥,便有一个土著人如灵猿一般四肢并用攀到一棵椰树顶端,扔下一颗成熟的大椰子。那距离起码也有20米,酋长却稳稳地单手接住,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激起了热烈的掌声。
炼狱之花 第五章(3)
酋长接着把椰子和一把锤子递给身旁的一位黄头发蓝眼睛女士,女士竭尽全力,椰子纹丝没动。酋长微微一笑,像变魔术似的把椰子一举,又在膝上轻轻一磕,椰壳从中间裂开,早有|乳白色的椰汁流下来。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是授花冠仪式。酋长叫了三个姑娘,先赠给她们每人一串花环,都是摩里岛的鲜花,沉甸甸的足有上百朵,然后按摩里岛礼节让她们每人吻他一下,他再授冠。这花冠上的花朵是不同的,鲜红的扶桑最上乘,其次是一种浅黄|色的花,再次为白色花。第一位个子矮,因他站在高台上,她怎么也够不着他,姑娘急得抓耳挠腮,酋长抱着胳膊一点儿也不配合,一边半是嘲讽半是怜悯地摇着头,大家哄堂大笑。第二个姑娘很干脆,根本没有那么多啰唆,冲到石台上抱住酋长便亲了一下,酋长夸张地做着手势,大家几乎笑倒。这时我看到了番石榴!她红着脸站在那里,不动,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酋长情不自禁地弯了弯身,我看着她颈上的花环,蓦然心生一念,遂大叫:套啊!番石榴敏捷得令人吃惊,她瞥我一眼,一扬手,早把颈上的花环直接套到酋长的脖子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使劲一抻,他下意识地一低头,脸上早响起一声轻吻。大家捂着肚子笑,又鼓掌又跺脚,酋长哈哈大笑,鲜红色的扶桑花冠自然属于番石榴了。
曼陀罗对我傻乎乎的样子十分不满。她说:“百合,你怎么对什么都像着迷似的啊?这样的小儿科游戏有什么看的啊?这不就是酋长利用职权和女孩子公开*吗?”话还没说完,后面就有人递过来一枝鲜红的扶桑花,一个甜腻腻的声音说:“谢谢你百合,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正是番石榴,她夹进我和曼陀罗中间,与我们并排走着,我看见曼陀罗对她一脸不屑。我接过花,闻了闻,发现花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香,即使是在我生活过的海底王国里,那香气也是上乘的。
我和番石榴聊得开心,曼陀罗完全被晾在了一边,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暗,最后,我邀请她们一起到我所住的威基宾馆里坐一坐,番石榴欣然答应,曼陀罗却气呼呼地走了,说中饭时再找我。
我觉得番石榴当得起这个名字,假如我没有记错,那应当是羊皮书里一个外邦女子的名字──和曼陀罗一样,也是一种美丽的致幻性植物。我把带来的稻香春点心拿出来给她吃,她吃了一块说好吃极了,然后就一块接一块地吃起来。看她吃得香喷喷的样子特别让我快活,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她有模有样地把形状各异的点心放进小嘴里,然后不慌不忙地吃着,偶尔用淡红色的小舌尖舔一下嘴唇。到曼陀罗来找我一起用午餐的时候,巨大的稻香春盒子已经空了。
曼陀罗如母狼一般号叫了一声,把娇滴滴的番石榴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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