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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岁,对人情世事还似懂非懂的年纪,那样的洒脱无畏。

列巍对此也太清楚,崔丽珍和素兰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生存并且漂亮高贵活着的人,他并不担心,唯独对她放心不下,在信里他也不忌让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求她不要回国,怕她无法面对那时局面的混乱。

这些事一想起,总是让人感慨万分,列素如也知道自己的是非观念太强,太纯粹,不过父亲恐怕没有想到,无欲则刚,这么些年,她也咬咬牙过来了,未用过他一分一毫,母亲其实也想错了,她仍然要强,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而已。

8、第 8 章 ...

绮丝慈善拍卖会,以晚宴的形式在易城世贸大厦顶楼举行。

世贸大厦共56层,全城最高的建筑,如此安排,已可见此次拍卖会的规格与档次。

列素如了解到,绮丝慈善拍卖会是由《商界》杂志社发起,一年一度,已成功举办过三届,每年拍得的善款都上千万,并且一年比一年更创新高,城市的高速发展在每一处角落都可验证。据闻光去年便筹款达三千五百万元,如此好的势头,以至于拍卖品越渐­精­益,皆是名家私藏,价值连城,获得各方大力的关注,媒体杂志无不拿这场全场盛事加油添醋大力报导,每一个信息,每一条新闻,每一张图片,都赋予了奢华的味道,多少能人志士在此一掷千金,博名声,博彩头亦或是博美人一笑,从来都不缺素材与故事,拍卖会虽一晚即落幕,但连带的反应却引得人津津乐道,挖掘不止。

列素如更知道,妹妹任职的茗薇公关公司自成功­操­办过几次绮丝拍卖会后,也名气大增,素兰颇引以为傲,何况她已是茗薇高级策划顾问,在业界,已是独当一面­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列素如也以她为傲,今晚她也想趁机瞻仰一番妹妹的风采。

列素兰为这个慈善拍卖会已足忙了一个月,这也正是她们姐妹多年未见也没时间好好坐下聊一聊这几年过往的主要原因,列素如自己何尝不是呢,今日来参宴,本是临时起意,加之不想影响妹妹,所以并未告知。

朱影与她穿得低调,但这种场面不能失礼于人,列素如在首饰方面也是私家珍藏倾囊而出,朱影的一袭行头,也由她借出,自进场开始,朱影便坐立难安,身上像爬满了虱子,待安排了位置一坐下,便悄悄朝列素如说:“主编,怎么办,我紧张死了,你说这些钻石珍珠啊,万一这人来人往,有什么闪失,我真是卖掉全副家当也赔不起啊。”

列素如一直在扫视全场,对场地略为熟悉,便大致锁定几个目标,心下默记,早权衡许久,对朱影的反应,无奈的笑笑,安慰道:“你当它们是赝品不就好了。”

朱影拍拍胸脯十分惊恐,“这怎么行,戴上身,那重量都不一样,简直像压着千斤鼎。”

列素如让侍者给她一杯冰柠檬水镇镇惊,见此时人也基本到齐,正落座攀谈,不无担忧道:“并非自助式,你看,十人一桌,位置早定,自成一圈,看来并非结识新交的好场所,我们又不似那些女明星,可随意周旋,若冒然找箫笙,自报家门,必让人误会去意不善,大煞风景。”

朱影叹了口气,“是啊,会场严禁记者媒体进来,我们刚才都被审核好久,你看看,个个来头不小,有头有脸,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做了­婊­ 子还要竖牌坊的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列素如心下想,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也要顾忌妹妹的脸面,若非没有茗薇的严格审核和把关,保持着高度的隐私,慈善拍卖会未必如此热闹风光,说到底,不过是为一­干­闲得无聊的富豪之士开辟一个以供取乐的安全场所,到底有多少慈善的成份,早不必深究。

她正这般想着,便有侍者借送酒之时,附耳对她说:“列小姐,请随我来,有人找。”

她点点头,那侍者带她穿过酒桌,一路朝天台走去,路过一桌,竟赫然见到贺路云,一身矜贵打扮,大方得体,俨然富家千金,与众花招招展的明星气场截然分开,贺路云似乎并不意外看到她,还微微颔首以示招呼,随即便不再看她,目不斜视与同桌一众中年男女谈话。

侍者推开一侧并不显目的小玻璃门,列素如只觉得眼界一下子开阔,看到的是半个易城,星星点点,高矮遍布的丛生于眼中,真是波澜壮阔,让人惊叹,她不由得感慨的叹了口气,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城市最高处的稀薄空气,突然一阵香气入鼻,已被人拥住,她只愣了几秒钟,便伸手揽住那妙曼的身体,又惊又喜,“素兰。”

“好你个列素如,竟然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列素兰一身职业套装,发梳成鬓,端庄大方,正嗔怪看着她。

列素如只笑笑上下打量她,欣慰之情不言于表,喉间其实早哽咽,所以便不出声,只再一次抱住妹妹。

“真好,姐姐,我们又在一起了。”

列素如已平复下来,正待说什么,列素兰却放开她,抬腕看看表,抱歉道:“今晚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场面一时不盯着我都不安心。”

“不急不急,工作为重。”她马上说。

列素兰看了她一眼,深吸了几口气,慎重说:“姐,时间紧急,我不与你多说,总之,你今晚给我面子,不要到萧先生那一桌,至于你担心的事,贺路云已经告诉我,拍卖会结束后,我再帮你想办法。”

“素兰,我……”

列素兰脸上有些烦躁,忙摆手阻止,语已带央求,“好姐姐,别说你有分寸,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萧先生是我好不容易请到的,他最讨厌什么,我很清楚,别让我难做,嗯?”

列素如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只好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哦。”列素兰朝她脸上啵了一口,喜滋滋离去,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喜笑颜开朝她说,“姐,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吧。”

列素如啼笑皆非,看妹妹来去如风,只一时,天台剩她一人,唯有妹妹的香气还莹绕不散,好似一匹良马,如风一般,绝尘而去,看不见影,唯有满目被它扬起的迷雾……

“真好……”她看着妹妹的背景轻叹口气,低声呢喃。

见此风景独好,她凭栏吹着晚风居高临下般的俯视整个易城,一股奇异的感觉由心涌上,虽今晚不能趁机与箫笙会面,但亦觉满足非常,看来这一趟回国的决定是对的,许多事,总要去面对,她该要考虑的,是过几日去高家该带什么礼物才不会失礼。

尽管已初夏,站了一会仍然凉意袭身,一身薄薄的黑­色­晚装敌不过寒意,她转头看玻璃门后那一室的旖旎,衣香鬓影,灯光杯光交互辉映,好一场盛宴,各方面都已达极致,笔墨浓的似再也不可能往上涂抹了。

她进会场时,灯光已大亮,酒香菜香扑鼻,显然已入席,又经过贺路云一桌,她看了一眼,后者回给她了然一笑,列素如当然知道贺路云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她太顺利,但今日之举,却有些画蛇添足之味,她脸上并不愠­色­,轻快走过去,身后的贺路云顿时沉下脸。

朱影见她回来,一颗心才算定下来,她也并非真的无用,此时已适应,忙起身为列素如介绍同桌,互相寒喧,桌上其余四对,都是夫妻,与丁家皆有生意往来,见列素如代表丁博一而来,言语间颇为暧昧,丁家是易城大户,倒不需她去讨好巴结人,她便也不点破,与众人相谈甚欢。

席间的太太见闻广博,易城上下,大小新闻,无一不晓,信手拈来,丝毫不缺谈资,列素如听得津津有味,求知若渴,场面更是和谐非常,只朱影在一旁不免有些心焦,席已过半,再不去与萧笙打个照面,混个脸熟,今日可不是白来一遭?

“哎,世风日下。”一太太正这般感慨,余者皆数点头,眼光所到之处,自是那一室逐桌敬酒的女明星,如花蝴蝶一般。

列素如只笑笑,心下想,若没有她们,这些场面岂不是少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整场最风光的就是那袁芝芝,你看她今日只陪在萧笙身边,几大牌呀。”

另一人不屑,“想想去年见她时,还不是卑恭屈膝做尽讨好之事?人红了,运气就是挡也挡不住啊。”

“看她那神­色­,好像今日的皇冠非她莫属。”

此时有一男人不屑冷哼一声,他自己太太便打趣道:“怎么,你也想博那美人一笑?”

朱影也差点要笑出来,这男人的嫉妒之心若发作起来,可不比女人差。

另三个男人自是同心,便说着其他话题打着和场,太太们一笑置之,倾刻便也转了话题,一点儿也不纠缠。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好命,豪门之家真这么好进?我娘家生意也是做得有头有脸。”

“怎么说也是一个机会,这么好的钻石王老王,不把握她怎么甘心呢。”

列素如渐觉得倦怠。

“你们这是老思想,现在的女人可­精­明多了,你以为她还真冲着萧太太名头去?不过互相利用,捞得一时是一时,她手头片约不断,还怕少了奋不顾身,勇于献金的男人?”

列素如笑笑,看向说话那位太太,这话其它几人自然知晓,不过她倒是有勇气说出来,难得清醒,除了名份,她们还能有什么优势?内里怕是也羡慕人家活得多姿多彩。

“对不起,失陪一下。”朱影终忍不住,拉着列素如往洗手间走去。

对镜补妆时,朱影先查看一身珠宝无恙这才焦急地说:“主编,你打算今晚就和她们耗到死?”

“也挺有趣啊,未尝不可。”

“你忘了丁总的任务?”

“我届时只管举举牌就是。”列素如仍然浑若不觉。

朱影拉住她,“是箫笙啊,我们不会真的放弃这个机会吧。”

“着什么急。”

朱影有些明了,睁大眼睛,“你已经有计划?”

“一切等散场再说,到时走一步是一步了。”列素如并非不着急,丁博一给她创造了一个好机会,她因素兰不能把握,但总不能就此放弃。

“主编,我相信你!”朱影用力的点点头。

列素如朝她苦笑,二人携手回席,一路上,朱影低声与她介绍今日来场的人物,只听得有人起身叫她:“素如,真的是你?!”

她一听,心中悲喜交错,到底还是忍住,让朱影先回席上,径直走向会场中的主座区,靠中邻近萧笙那一桌的,正是昔年那一班老友王起他们。

这帮人到哪里都是这样,只顾自己玩得开心,又偏不顾别人的看法,闲人莫说要结交他们,单是打招呼都要心下权衡权衡,免得吃闭门羹。

正与袁芝芝说着话的萧笙也循声望去,看是哪方神圣让那一班皇家子弟皆起身相迎,想来定是来头不小。

“长得一般啊。”身边的袁芝芝有意无意地说。

“你要相信,上天是公平的。”萧笙也不经意回了一声。

怀中的袁芝芝便轻笑出声,这已是间接将她与列素如美貌作了高低之分。

殊不知,有这种相争之意,便已然败下阵来,有些人天生便不需与人一较高下,这种修为,非后天可养成,这是一种骨子里,生来便带有的傲气。

不过她较为懂得隐藏,萧笙看着列素如落坐,如此想。

漂亮与否,似乎用在她身上并不恰当,合适与舒服就好,好像她生来就是这般,无需要评断。

奇怪,他为何对一个初见面的女子会有这么高的评价与印象,只觉与她,并不陌生。

9、第 9 章 ...

“王起,周华君,苏逸,裴菲菲,陆永明……”列素如又惊又喜,一落座便冲口而出。

一众好友个个伸手指向她,取笑道:“你总算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等等!”王起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其余人等哦哦回应,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目光一致扫向稳重坐在正位,一直看他们寒喧的男人。

列素如颇为不自在,眼光终也落到他头上,微微颔首,有些拘谨地说:“好久不见,家诺。”

“哪哪,你们看,到底还是亲疏有分,叫我们是连名带姓,但……”王起执起酒杯,双眼如梭般在列素与与程家诺身上扫视,唯恐天下不乱。

裴菲菲见场面一时有些僵冷,还是像以前一样打着和场,挺身而出,“你们这帮人哪,真是不够义气,明明知道家诺和素如都不是开得起玩笑的人,还拿他们取笑,我真为你们丢脸。”

苏逸推推眼镜,亲自为列素如斟上红酒,以示歉意,“是是,我们是一时太兴奋,来来,我们来日方长,今日只瞧热闹,不叙旧情,大家先­干­一杯再说。”

“好,先放过你们。”王起意犹未尽,但他向来最怕程家诺的闷­性­子,不敢真的踩过界,只好十分遗憾的举杯。

陆永明一口饮尽便站起身来,朝对面的列素如招手,“来来,这位置给你,你最后才认出家诺,是不是该向他自罚一杯。”

今晚恐怕她不坐到程家诺身边,这帮人定不会放过她,于是大方执杯便坐了过去,偏头朝程家诺一笑,轻轻的半举酒杯,程家诺露出入会场后的第一个笑容,上好质感的红酒杯,轻轻相撞,发出轻脆清亮的声响,十分悦耳,犹若有人不小心拨弄了一下琴键,余音未尽,引人睱思。

待二人礼貌­性­的饮了一口,周华君不合时宜的长长叹了口气,万分幽怨道:“哎,要想看你们喝杯酒真是不容易,下次,应该会众望所归,哦?”

王起向来与他最为默契,状似醉得迷糊,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有意无意出声,“华君,讲讲清楚,什么酒先?”

程家诺正要开口制止他们不要太放肆,结果全桌人士,包换身边带的女眷皆异口同声齐声道:“交杯酒喽!”

随即大家丝毫不管是在老虎身上拨毛,笑成一堆,连向来最帮程家诺的裴菲菲都涨得面­色­通红,攀着苏逸的手双肩颤抖。

程家诺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列素如,却发现她竟然也笑得半趴在桌面,手肘亦几乎碰到他的身体,便只轻咳了二声,饮尽杯中半杯残酒微作掩饰,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怪,只觉得列素如身上的香水味道愈浓,令他心神有些欣慰,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换过香水。

“阿起,你早知道素如回来,怎么没有同大家说。”裴菲菲向来最爱与王起打趣,这回逮着把柄,便一本正经的质问。

王起马上向列素如发出求救的信号。

大家都看向她,却赫然发现,她不知道何时已经眼圈通红,一副悲喜交加的神­色­。

“怎么了?”众人齐声问。

“大家都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不过是身边都多了如花美眷,成双成对,一时之间,觉得感慨非常。今晚真的很开心遇到你们,真的,感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好。”她好像一时之间领悟到什么是所谓镜花水月的意境,若非是这个场合,她岂只是红了眼圈而已。

周华君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都成双成对,菲菲和家诺不还是孤家寡人?”

列素如扑哧轻笑,裴菲菲却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骂道:“好你个周小人,每次见面都不放过我,今晚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我厉害!”说着众人已经自动的将面前的酒瓶献给她,她十分熟练的一股脑全推到周华君面前,­奸­笑地说,“老规矩,喝完算数!”

“不是吧!今天有我女朋友在,给点面子行不行?”周华君哀嚎,马上向在座男士求助。

裴菲菲一口回绝。

“兄弟一场,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这些年菲菲踩在我们脚下,今日素如一回来就威风起来,这样不行啊,­阴­盛阳衰哦。”周华君见一招不成,开始威逼利诱。

众人却不再理他,只管与身边人浓情蜜意,多么熟悉的场面,好像时光在他们身上,未留下一点痕迹。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列素如十分好奇,他们一向不喜欢在公共场所出现,何况是这么多人齐聚一堂。

陆永明随口便答:“来看素兰嘛。”

“你们……”

见列素如仍然一脸疑惑,王起恍然大悟拍拍额头,“啊,素如,忘了跟你说,其实家诺在三年前已经去了北京,这次是过来公­干­,时间并不多,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聚聚,素兰说一点时间也抽不出,简直说得比家诺还忙,于是我们一商量,便过来看看。”

列素如有些诧异的看向程家诺,有许多话,却还是化为感激的一笑,“那她这回的面子真大,我看她公司真要连升她三级才对得住你们的光临。”

程家诺只笑笑,低头转着桌面的酒杯。

苏逸总是心细如尘,举拳咳了咳,一语点醒众人,“你们发现没有,自从素如出现开始,我们的程家诺先生,还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对哦,家诺,你不是官越做越大,话越说越少,连对待我们这班朋友都一视同人吧。”陆家明先声表示不满和谴责。

王起却摇摇手指,“这回我就要站在家诺这边啦,你们懂什么?正是因为素如出现,他才这样,我看他是受了刺激,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列素如撑起下巴,含笑看他们互相猜测,一派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终于正牌大人发声,“说完了吗?”

众人忙点头。

“轮到我说了吗?”

众人又点头。

程家诺正待要说,列素如却被一时安静的场面逗得大笑,笑得太急太突然,一时之间呛得脸通红,忙手忙脚乱找湿巾。

程家诺叹了口气,顺手便搂过列素如的肩膀,将自己随身带的手巾递给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朝众人道:“还好今天没有新闻记者在场,否则像什么样。”

众人憋得脸通红,连声称是,确实是多年未见老友,忘了这是公众场所,今晚确实是失态了。

列素如缓过气来,程家诺已让服务生给她倒了杯温水,正放在她手边,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好则好矣,不过好得,真得像过了头,便又不似真的了,往往有这种感觉时,便真的作不得数。

其实又怎么可能同以前一样,他们见到她,确实会兴奋和激动,但亦不至于这么夸张,这般刻意抹掉时间的痕迹,往往只掩盖了表面。说到底,是大家心知肚明配合着演一场戏,殊不知,戏幕始终都要落下,舞台的灯光也始终会灭,曲终人散是最终的下场。

但人生何尝不是一部戏接着一部戏般地演,真正能陪着演一辈子永不落幕的,又有几人?所以演戏已是人不可避免的责任,上了台就好好演,好好的投入,戏散人散,亦不需要有多少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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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席近尾声,酒足饭饱,大家已显倦意,正讨论着接下来还有啥热闹可凑,场面温馨和平,服务生正要来收拾台面时,一个高挑,身着孔雀绿晚礼服的年轻女人执酒优雅走近,正站在程家诺身边,已春风满面,喜气非常地说:“幸好赶得急,我没有打扰各位吧。”

“原来是冯小姐,不打扰,今年你这场面搞得不错哦。”王起笑着说。

“我在另一边就看到你们今晚是热闹非凡,怕打扰一直都没有过来,对了,家诺,你回易城,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冯茗薇说着一手已顺势搭在程家诺的肩膀上。

程家诺不留痕迹拂开她的手,向列素如介绍,“素如,这位就是茗薇公关公司负责人冯茗薇小姐。”

“这位是?”冯茗薇早已经眼­色­过人,知道这个女孩子定非同一般。

列素如已执杯起身,大方自我介绍,语有钦佩,“冯小姐,久仰你的大名,我姓列,你叫我素如好了,真巧,我妹妹素兰任职你公司,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

“哦,太客气了,原来是自己人,来来,我们­干­一杯,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耽误你们时间。”冯茗薇十分伶俐与爽朗,轻轻与她一握,便朝大家举杯共饮。

程家诺拉列素如坐下,随即有侍者撤下桌子,井然有序的换上长条沙发,灯光调暗了许多,今晚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看来今晚真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程家诺心想。

这种冗长的晚宴,真让人无趣,正踌躇地想和列素如说不如提早散场,找个地方叙叙旧,却听列素如朝服务生说:“麻烦你给我一个竞价牌。”

“你看中了什么?”

“是素兰主持,我给捧捧场。”她笑着说。

“这些年,她变了好多。”

“家诺,你不也是。”列素如避重就轻,目不转睛看着台上已说完开场白,正准备介绍第一件拍卖品的列素兰。

“是的。”程家诺沉默许久才回。

列素如觉得十分伤感,今晚的意外太多太多,她没有想到,再见程家诺竟是在这样的场合,其实反转过头想想,却是有份庆幸,还好是这样的场合,大家才不至于尴尬,真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又能说些除了这些以外的其它什么呢?

他们相识于微时,志向相投,互相欣赏,或许当时有些情椟初开,但花开花败,早已过了一个轮回,若还有更多的感触,不过是对往昔年少无忧岁月的无限怀念,那段岁月,有程家诺陪伴,她已知足,现在她做事,已信奉四字真言:量力而为。

拍卖会的激|情扬溢,更衬得他们之间的缄默如海般寂静,直到那顶赛妮王妃珍珠皇冠终于上台,全场沸腾之时,列素如也终于将心神收回来。

觊觎这顶皇冠者大有其人,光今天来的,怕就占九成,已可见这场争夺战之激烈。

“……好啦,话不多说,我相信下面已有不少人蠢蠢欲试,第十号拍卖品拿破仑三世时期的珍珠皇冠,起拍价为……”列素兰微一停顿,随即声已颤抖,显然兴奋非常,大声道,“五百万,好,现在开始!”

列素如并不着急,看台下举牌者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素兰和另一男搭档目不接睱,扯着嗓子不停的确认着价位,钱在这时,真的只是一组数字,再无其它的意义,就好似年幼时,两姐妹拗气互相攀比将来谁赚得钱多,为了先人一步,抢口而出,全然不知道说出口的数字所具有的价值与意义。

这二者又有何不同呢。

终于等得不耐烦的箫笙第一次举牌,显然是被目前纷乱的情形弄得心烦,要出来一镇局面。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萧先生果然大手笔,显然对这顶皇冠是志在必得,他出价一千五百万,是一千五百万哦,还有人出高过这个价位的吗?”素兰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在箫笙前一位的才出价到一千万而已。

场面一时冷清,有备而来者,显然已早对这顶皇冠作过估价,一千五百万,已近顶点了,自然无人敢轻易出手,何况对象还是广海集团。

“还有吗,还有高过一千五百万的吗?”素兰第三次这样问。

确认真的无人,她缓缓拿起小锤,“一千五百万第一次,现在还有机会。”

在现场气氛最紧张,素兰喊第二次的时候,列素如才悠悠举牌,“一千八百万。”

场面一时因她的报价炸开了锅,列素兰一看竟然是她,惊得差点连话筒都掉到地上,心急如焚,姐姐哪里有这么多钱?但愿她不是来捣乱。

在一旁的程家诺却微微笑开,唤侍者过来,附耳轻轻交待。

箫笙对这个意外处变不惊,仍然风度翩翩,却侧目看向列素如,眉间有一抹细微的疑惑之­色­。

“这位小姐,你确定是一千八百万吗?”列素兰已语带警意。

可是萧笙却没有给列素如回答的机会,已再度举牌,“二千万。”身边的袁芝芝已快要昏过去。

列素如并没有再跟下去,知道适可而止,因她一介入,萧笙已多出五百万拍下这顶皇冠,想必对她的印象定不会模糊。

就在素兰终于松了口气,要落锤定音之时,又有意外发生。

程家诺突然悠悠举牌,稳当地说:“二千五百万。”

这下不止列素兰的小心肝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连列素如与王起他们也是惊呼了一声,程家诺真是一鸣惊人。

“家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可以在这种场所做不合时宜的事!”列素如又惊又急。

“给我一个机会,素如。”程家诺本人却不当回事,淡笑如风。

“你不可以出风头的。”列素如更加不想程家诺是因她而出风头。

程家诺却因这句突然的沉下脸来,“不可以,不可以,还能给个其它的理由吗?”

“不,家诺,我并非真的想要这个皇冠。”

时机并不等人,在他们这一争执间,拍卖已成定局。

列素兰几近站不住脚,终于道:“二千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这一时间,箫笙已大度起身走到他们这一排,伸出手对程家诺表示祝贺。

“多谢萧先生手下留情。”程家诺笑着说。

“程生,我是生意人,每样东西在我心里都有最高价值,若超出我的预想,我是一分也不会多出的。”萧笙却是以退为进,话里藏针。

程家诺但笑不语。

“何况,当年程生与我竞标一处老宅,我运气好你少许,这回如你愿何妨。”

列素如听闻这话,惊讶的抬头,箫笙已完胜的姿态转身离开,程家诺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家诺……”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裴菲菲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家诺为你所做的事,太多太多。”

列素如便这么低头站着,许久都不知道作何反应,突然从沙发上抓起皮包,匆匆离场,“对不起,太晚了,我想先走一步。”

王起等人欲追,程家诺看着她仓惶的背影,抬手阻止,语气里毫不意外,“让她去。”

裴菲菲却暗下轻轻握住他藏于袖下早已成拳的手,轻轻的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掰开,心已痛得成了千万的碎片,轻轻说道:“你到底何时才醒悟。”

程家诺背负这段感情已太久太久,他是一经投入便再难全身而退的人,而当年还青­嫩­的列素如恐怕就算真对他有几分情意,经历家族这些变故,又出国六年,现今恐怕也消磨得差不多了,聪明的程家诺不可能不明白,而他到底还在执著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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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拍卖会后,列素如患上感冒,来势汹汹,无奈请假卧病在床。

丁博一亲自上门拜访,提了一个大果篮。

天­色­本来已­阴­沉压抑,列素如的小公寓又拉上厚重的窗帘,屋内装饰太过于简单,白帜灯一照,只觉得非常清冷,实在不是养病的好地方。

厅大,一分为二布置成客厅与书房,硕大的办公桌上散落着无数的报刊杂志,身后即是大书柜,藏书甚多,丁博一记得上次来时,书还只有半柜。

“别告诉我昨晚你又工作到深夜。”放下果篮,丁博一随手合上桌面半开的文件。

列素如穿得如北极的企鹅,正从小厨房里泡出一杯清茶出来,“不好意思,招呼不周,一忙就给忘了在家里备些果酒。”

“你还记得?”丁博一微微诧异。

“全公司都知道。”列素如笑着说,但喉咙嘶哑,如粗重的琴弦,全无乐感可言。

丁博一扶她到沙发坐下,看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舒服的窝着,不时咳嗽,有些啼笑皆非,“我还以为你这小小的身子里有源源不断的­精­力,怎么也打不倒呢。”

“无良老板。”列素如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昏昏欲睡。

丁博一见状,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只得几个­鸡­蛋、一些果汁和速容咖啡,冷锅冷灶的,显然自己并不开火,一个小巧的电饭煲正冒着热气,打开一看,还剩小半锅白粥,其余空无一物,看得直让他摇头,可见单身女人日子并不好过,他真如她所评说的,是个无良老板,一回国便给她这么多的工作和压力,自没有闲情逸志为自己调剂生活。

“你该给自己请个钟点工!”他一回客厅便说。

列素如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瞅着对着墙上的挂钟,心不在焉地说:“有,不过刚巧,她有事回乡下,一时没找着合适的。”

“祸不单行。”丁博一无奈,“走,无良老板带你出去吃饭去。”

“没胃口,我准备喝点粥便上床睡觉,没事儿的,多数是我缺觉才免疫力降低。”她自己不甚在意,感冒是常有的事,不需待它太好,否则它也会长脾气的,到时来得更勤。

丁博一见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无法外出,没有办法便扶她进房,房间开了空调,倒是很暖和,被褥凌乱,但床却布置得十分可爱和温暖,像个憨厚的笨小孩,整个室内唯一的可取之处。

“公司里的事有我,你安心的休息,对了,你饮水机里没有水了,我刚帮你烧了开水。”

“知道了,你不是说约了朋友吃饭?”

“哦,对,不过真是不放心你。”丁博一看着沾床即睡的列素如,站在原地有些犹疑。

“别管我了,国外几年都熬过来了,回家还会过不去吗?”列素如翻了个身,朝他摇手说再见。

丁博一只好说:“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给我电话。”

列素如鼻子一酸,十分感激,“谢谢你,博一。”人生有这样的浓淡相宜的朋友,真是幸事。

门声一关,她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全无睡意,但只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动作,直至听到厨房里开水壶的尖叫,才匆匆起床倒水吃药。

刚入睡,又听到门铃声,她以为是丁博一又回来了,开门一看,却是个陌生的男人。

“列小姐,我是绮丝拍卖会的负责人,程生托我把这件拍卖品亲自送到你手上,请您在这里签收,我好交差。”来人小心翼翼地将木盒递给她。

列素如麻木接过,身体因手上东西的重量,微微晃了二晃。

“请在这里签名。”来人再度提醒她。

“哦,好。”她突然醒过来似的,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交予那人道过谢后便抱着盒子回了屋,那盒子十分烫手,可是放置在屋子哪个角落都不对似的,她便似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走了几个来回,最后体力不支,抱着回了房,放在床头柜上便上床入睡。

这一觉睡得沉,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车子鸣笛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似乎有规律地在耳边叫着,她便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于是半坐起身,看着雪白的墙壁出神。

终于还是拨了一个电话,“阿起,家诺已经离开易城了吗?”

“大概已经走了,我们晚饭吃得也匆忙,七点钟就结束了。”王起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说到如今谁最了解列素如的心思,却是非他莫属,这也是为何列素如一回国就先找他的原因,他昨日在拍卖会如此卖力撮合她与程家诺,不过是对程家诺还抱有一线希望,程家诺到底有多爱列素如,他们最为清楚,不管列素如打算如何,至少该给程家诺机会,让他去做。

“我以为你会告诉他……”

“其实素如,家诺是聪明人,你在想什么,他早就知道,根本就不需要我去说,其实……会不会是你想太多。”王起唯心的希望事情是自己想的这样。

列素如并不与他争论,只道:“我知道了,先这样吧。”

她正要挂电话,王起想起什么,突然说:“对了,我送他走时,他最后问我你住在哪里。”

她心一抽,呼吸也一窒,没回话。

“素兰恐怕明日要上门兴师问罪,你先有个准备。”王起兴灾乐祸挂上电话,他向来是乐天派,别人的烦恼由着别人去解决吧。

列素如看看表,时间已指向十点,可她太了解程家诺,想也未想匆匆罩了大衣便下了楼。

楼下已满满停着私家车,并无程家诺的踪迹,她站在车道中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正准备转身回去,一道打着远光灯的小车从小区大门处驶来,就是借着这急速驶过的强光,她赫然发现,对面楼盘下,隔着一个硕大花坛的车道边,有模糊的一个影子,她直觉自己不是眼花,扣紧大衣绕着花坛便跑了过去,中间并无捷径,足足绕了半个圈才到对面的车道,就好像她与程家诺之间的距离与位置,他们各自站在自己世界的最中心,在对面可望可感,但若要结合,不管用哪种方式,都须得耗废极大的­精­力和时间,她是可以不按寻常路走,跨栏踩花踏草横到对面去,可她知道,她和程家诺都不具这种勇气。

在最叛逆的时候,他们分开,在懂事后,他们重遇,这便是他们的命运。

“家诺。”她气喘吁吁的喊。

程家诺正倚在自己的黑­色­的奥迪边,脚下已是一地的烟尾,凌乱的散在脚边,列素如喊他时,他下意识的却先朝对面楼上属于她的小窗口望了一眼,他没有想着期待着她会来,可是他却在此等她。

列素如已走到他身侧,学他一样,坐在车头上,“阿起说你已经走了。”她没有问他为何来,为何在此一个人静静等这么久,她都了解,所以都不问。

“是的,就要走了。”他揽住她的肩膀,拉开自己的大衣半裹住她,也没有要求上楼去坐坐。

“北京更冷吧。”列素如似乎想通了什么,没有拒绝,反往他身体里钻了钻。

“是的,很冷。”程家诺将自己已冰僵的下巴搁在她的头上,长长吁了口气。

“家诺,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有你般了解我,了解到,我好像什么话都不需要朝你说。”二人沉默了一会,列素如喜忧参半地说。

“糊涂一些,无知一些,愚蠢一些,才会更有勇气。”

“家诺,你会有所获的。”程家诺选择的是一条寂寞的路,她并不为他心喜,但她知道,这条路是世上诸多男人都愿意为之牺牲的。

“那时候我叫你什么?”他突然问。

列素如抿­唇­一笑,“你叫我如果,小如果。”

程家诺将她揽得更紧,低低道:“如果,如果,真是一语成谶,你是我一辈子的如果。”

无数的泪腺如同千军万马,从身体的各个角落,纷涌上她的额间,眉角。

“你叫我诺言,你说,多好,如果加诺言,真的好美好美。”

“你该叫我懦夫……”

“家诺!”

“你与维熙订婚,当年我也无可奈何。”只因为列巍说官场太深不可测,危机重重,不如嫁入豪门,所以他的表弟程维熙得到这个机会,许多事都命中注定,列巍与他说过这番话后,第二年便得到验证,也许在那时,列巍已经查觉到什么。

世事如棋,程家破产后,程维熙也走上政途,步他后尘,谁又知道上天在下一秒会给你安排什么结局?

“可见那时我们事事桎梏,不由自主,现在多好。”

“素如,我也是在你出国后,才对你有更深的认识,以前总以为素兰比你高傲,要强,现在才知道,你远远胜过于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你。”

列素如无声的笑了,“家诺,你敢说你们聚会时,不是在说我死撑与固执?”

程家诺也哑然的笑出声,胸膛微微颤抖,“所以素兰比你适应得更好,她在商场混得游刃有余,自得其乐,她懂得放下,低头,却不让人瞧出,这些年,我们看着她成长,变化,十分欣慰。”

“家诺,你这样说,就是还不了解素兰,她承受的压力远比我大,我一走了之,自我欺骗的过着日子,不敢面对现实。”

“素如,也许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看重与珍惜你,我知道你比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都要珍惜我们的友情与……感情,你不愿意去面对,只是害怕已经颠覆的现实会破坏从前的感觉,你无法持同一种心态面对我们,你早料知会变,所以缩在自己的壳里,不去触碰,你将过去当作一张尘封的珍贵相片。”

“是的,家诺,如果延续已不是那种滋味,得不偿失。”

“素兰却不介意,可见你这种高傲已深入骨髓,你不愿意让阿起他们看轻,宁愿自己苦捱。”

“我在意他们,才不愿意让他们看轻。”列素如轻声说,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

程家诺只觉得心痛如绞,“你说,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办?”

“家诺,你早已知道怎么做,我感激你。”这些年,他做得很好。

“我宁愿不去理解你。”他鲜少这么任­性­,却为她争列家祖屋,昨晚的一掷千金,今晚一个人在这里等候,这些,都不是他程家诺会做的事,可是面对他的如果,他会,他也很想坏坏规矩,他会心慌意乱,他的父亲太明白他,列素如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他们程家的好媳­妇­,他还记得父亲说过,列家二个丫头,小的更合适,大的太唯心。

“家诺,我早不是如果了,我朝九晚五,为五斗米折腰,需对得住老板,相处好同事,你可花几千万博我一笑,我战兢举牌,不过为我一采访对象能看我一眼,记住我,方便我以后的工作,你们参宴不过寻个开心,瞧个热闹,我却身不由已,口里笑着,心里却在筹划着其它,甚至……我连一辆像样的车都没有,以前我们每月都有几次牌局,动辄输赢十万百万,你要让我为见阿起他们一面,不显得自己格格不入,而花一个月的时间做门面功夫,四下张罗么?不,我还有太多我要做的事情,早没心思想其它。”

“别说了。”

“我要说,除了你,我还能朝谁说,我知道你会包容我,理解我,我说了,你也不会觉得紧张和顾虑,我太了解他们,家诺,这么多人要顾虑我一个人的感受,我能好过么?”

“我向你道歉。”连他有时候也误会她自尊心过甚,甚至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列素如叹了口气,“家诺,这些年我经历得太多,看得太多,起起落落,人情冷暖,逼得我不得不把自己紧紧的裹起来。”

“对不起,我总拿素兰和你比。”程家诺再一次道歉与心痛。

“她向来比我有能力,有追求,而我,现在只求对得住自己,对得住别人,万事量力而行,索求有度。”

“列叔叔的事,始终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你。”

“他太没有责任心,如今列家三分五裂,我身为长女,能做的就只是让自己清清白白地姓列。”

程家诺点点头,“素兰说你一直不谅解她随伯母外嫁。”

列素如并不否认这一点,“进入高家,始终有着强求的成份。”

“事已成定局,素兰和伯母当时的境况并不好,国内不比国外。”程家诺隐晦地说。

“是,我已想通,否则就此客死异乡了。”

程家诺一时动怒,“不准说这种话!”

列素如仰头看头,眼神迷离,“瞧,我的诺言将来一定会比爸爸还厉害。”

程家诺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心里的悲伤,缓缓阖上眼睛,安静的拥

11、第 11 章 ...

她在怀,“我不敢让你失望。”今后,他必将克守已任,万事小心谨慎,只为不想她担心。

“家诺,什么是奢侈?我们现在这样就是。”

他缄默,也是认同。

有车无声的在主过道停下,一警卫笔直的站在车边,做得十分有分寸,这间距,不影响到他们,却也能让他知道,有人在等。

列素如却清楚明白,这已经十足证明了她与程家诺的遥远距离。

他们互相放开,四目相对,列素如觉得自己的感冒已好了大半,原来,所谓的感冒不过是心病,心结积郁成疾,一经倾诉,便通畅许多。

列素如退开,让他上车,程家诺转身,列素如看着他的后背,宽厚的,宽阔的,稳当的,鼻梁一酸,那梦中的人,也许就是他。

“如果……”正当她要离开时,程家诺喊住她,手已经按在车门的把手上。

“我将于明年十一结婚。”他一字一顿,清楚明白。

“是,恭喜。”列素如木然地说,好像是说着电视的对白。

程家诺不再停顿,用力拉开车门,飞快的开车离去,那警卫随即也离开现场,寒风习习中,一切消声匿迹,似做了一场奢扉的冷梦。

“父亲,我应允婚事。”拨通电话,程家诺如报告的语气般地说,随即他只嗯了一声,便挂上电话,视线一时之间模糊,一根大柱横然出现在眼前,他踩了急刹车,尖锐的轮胎擦破地面的声音让他回神。

警卫已经下车到他边上询问。

他表示无碍,继续上路,那真的是眼泪,他的眼泪,如青涩的果实,崩然落地,等不到红透的机会。

12

12、第 12 章 ...

列素兰并未如王起说的那样上门向姐姐兴师问罪,列素如也乐得清闲,病一好马上上班,公司里却因为拍卖会上箫笙并未拍得皇冠讨论得沸沸扬扬。

“真可惜!这么好的一条新闻,竟然不能发!”徐帆散了例会便马上骂开,那神情好像丢失了刚得到手的珍宝一般。

列素如却暗下长长吁了口气,看来是她太过于紧张了,程家诺做事向来最为谨慎,万事都会想好退路,以他的身份,各大报纸自然不敢披露真相,一个神秘人物交待便算过去,但猜测者纷芸,远比报道­精­彩。

众人陆续出了会议室,贺路云却坐定不动,挽着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影收拾好资料,正待叫列素如一起走时,她却发话了,“门关上,我有话和列主编说。”

贺路云会找她,这是列素如早算准的事,诺大的会议室,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我与令妹还算相熟,我对她一直敬佩有嘉,列主编却是更甚一筹呢。”贺路云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神­色­,笑意中带些探究的意味。

“我也没有想到,贺总监原来是天篷实业的大小姐。”列素如淡笑回应,不甘示弱。

贺路云便不与她打嘴仗,“那天看来是我太过于为令妹担心,没有想到列主编你早已经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让箫笙对你印象深刻。”

列素如苦笑,“这下真的是不深刻也不行了,我说我怎么这几天老打喷嚏。”

贺路云被她逗笑,对她的敌意已去掉几分,是自己未能做到先知已知彼,便甘拜下风,与列素如同事越久,便觉得她太深藏不露,“不可否认,就算是坏印象也比没印象好,以列主编的能力,相信要扭亏为盈是迟早的事。”

“那就多谢贺总监的贵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天的意外实在太多,只能硬着头皮上。

贺路云点点头,起身朝她伸出友好的手,“大家都是为公司而战,共同努力。”

这总算是一件好事,自己不再内忧外患,列素如笑着起身,“有贺总监做我坚强的后盾,真是太好了。”

好你个列素如,总是堵得我无话可说,贺路云僵硬的笑笑,“其实列主编,我们这一行最讲人脉,有些话早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是责怪列素如不将她与程家诺的关系讲清楚,否则怎么也不敢惹到她头上。

“相信那皇冠已在你手上了。”

二人并肩出了会议室,贺路云有意无意道。

“神秘人物,不可言。”列素如却是如教书先生,摇头晃脑,故作神秘。

贺路云扑哧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好,算你行。”说毕不再追问,利落转身离开。

列素如松了口气,面容顿时垮了下来,虽与程家诺已算正式结束,但心中的失落,如散开一池的浮萍,绿油油,满簇满簇的,连风也吹不开。

丁博一对她的事,其实知知甚多,但他体贴地,从未开口问过,那夜他从公寓下来,已看到程家诺,最终只摇头叹息一声离去,这世间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太多太多,受感情折磨与束缚也大有人在,他还能与冯茗薇继续着,相较之下,还算幸运。

他极力邀请列素如到他公司,自然有私心,但其实现在,他也有些不忍,因为杂志的原因,她需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人与事,他是不是太有些不近人情?

《名人堂》的发行已迫在眉睫,不由得他多想了。

列素如熬了通宵终于将米蒂?莱格利斯的视频专访整理出来,让丁博一过目。

“本周末贝奥斯?伯纳德即到达易城机场,我将会随同去接机,接下来一周内,我将为他做同声翻译,公司里的事,恐怕顾及不上。”

所以她才加快进度,将工作行程调前,显得这一周格外的忙碌。

“又是熬的通宵?”丁博一叹了口气。

“时差嘛,没办法,米蒂先生只能在晨跑前抽出半个小时给我,你看他,让他配合让我截几张相,他便不停做鬼脸。”想到这个,列素如真是啼笑皆非,真是拿他没办法。

丁博一一边看一边点头,“采访内容也较为轻松,语言诙谐,可以让读者看到多样­性­,十分可取。”

“达到成功的路有许多,适合自己的就是好的。”列素如赞同。

“袁芝芝得不到皇冠,黑脸离开箫笙公寓,外人风传他们因此分手。”丁博一放下稿件,笑着转了话题。

“千瑞丽格正好报道。”列素如不让他看自己笑话。

“他信奉有仇必报,动辙收购人家公司,你却让他在那样的场合失了脸面。”丁博一打尾追上,不肯善罢甘休。

“全城都在等着看我落得怎样的下场。”正面敌不过,来一招自我嘲讽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丁博一得逞果然大笑,“我们共进退。”

“勇敢可佳。”列素如笑着起身,程家诺真是给自己好大一个烂摊子。

“令妹人缘甚佳,拍卖会后,她与箫笙来往密切,你倒也不需太过担忧。”

列素如脚步一顿,回头诧异问道:“竟有这种事?”

“你别想太多,箫笙是茗微的贵宾上客,情理上,请客吃顿饭赔罪也是正常范围内。”

素兰交友确实广阔,她与箫笙相熟其实不意外,工作需要而已。

“丁博一,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男人有他这么八卦也算是极品。

丁博一一时被这话给呛住,“你莫忘了我们是做哪一行。”

列素如朝他挥挥手,“是,前辈,小生会誓死追随您的步伐!”

丁博一涨得满脸通红,“你……”列素如早已经不见人影。

她回到办公室时,朱影咚的一声跳出,将她吓了一跳。

“主编,据我多年星象专家的经验,你的桃花运已经到了。”朱影老神叨叨跟着她身后。

“胡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朵桃花,已经凋零,受不了这种刺激。

“铛铛铛铛……看!”朱影似变戏法似的,从背后递出一束紫罗兰。

“很漂亮。”列素如看了一眼,淡淡地说。

“主编,这是送给你的耶,你表现也太过于平淡了吧。”

列素如正在电脑上修改下星期的行程表,心不在焉道:“那要怎样。”

“哪,主编,我来帮你分析分析这个神秘送花人的心思,紫罗兰的花语呢,是永恒的美,还不止啊,紫罗兰还是拿破仑的幸运之花呢,拿破仑被称为紫罗兰之父,而且此花还是他与最爱的情人约瑟芬的定情之物,连拿破仑三世也与紫罗兰有着许多不解之缘哦……”

“据说这种花最适合送给淑女。”

列素如一顿,视线转到花上,喃喃道:“又是拿破仑。”

“拿来给我看看。”

她在花丛深处找到一张小卡片,轻轻地念出声来:“所有寂寞将走远,让它埋没在从前。”没有署名。

“什么意思啊。”朱影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只是恶作剧,但花本身无错,找个花瓶Сhā起来吧。”列素如无心去追究这个中含义,失笑的将花递给朱影。

下班后,她未停留,提了礼物便打车去了高家。

高林泰还没有回来,崔丽珍正在指挥阿姨布置饭罩,看场面,今晚会有场盛宴。

“感冒也挺折磨人,看这脸儿,你怎么总学不会照顾自己。”崔丽珍心疼的让列素如坐下,去厨房给她剩了一碗汤。

列素如喝了一口,幸福的抹抹嘴,“妈,你煲的汤还是这么好喝。”

“我以后让欢姐给你送去。”崔丽珍显得很兴奋,马上接口说。

列素如一向心细如尘,第一次来高家她便知道,母亲过于寂寞,高林泰忙于事业,二人恐怕并无多少交流,素兰一向以事业为重,早出晚归,儿女大了不由人,她没有拒绝崔丽珍,“不麻烦就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了,你公寓的钥匙给我一把,我有空帮你去收拾收拾。”

“不用了妈,我请了阿姨。”

“我有空就去,不影响的。”

列素如只好把备用钥匙给她,聊了一会才发现,始终只有她们二个人,于是问道:“阿启呢?”

崔丽珍按按额头,叹了口气,“估计在房间喝闷酒。”

列素如理解母亲的反应,同住一屋檐,列素如和高启是好是坏必然影响母亲与高林泰的关系,母亲在中间,两头难做。

“我上去看看。”她起身。

“也好,劝他下来,马上开席了,你高叔叔说准点会到家。”

高启果然在房间,不过没有喝酒,门微开,列素如推门进去,他正翘着腿躺在床中心,双手垫在脑后,不知道发什么呆。

高启这人单纯,没什么心眼,对素兰真心实意,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素兰最痛苦的时候,是他接纳了她,陪在她身边,列素如喜欢高启,这个与世无争的小伙子最合适素兰不过,但素兰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怎么,在生素兰的气?”她好脾气的坐到床边,朝高启打趣。

“不敢不敢。”高启是世家子弟,就算生闷气也不会对列素如发。

“那就是在生我的气了?”列素如笑意更大。

“好姐姐,你且饶了我。”高启马上求饶,哭笑不得。

“好,那先下去,有什么事填饱肚子再说。”她马上起身。

高启一肚子的话都堆在脸上,找不到倾泄的缺口,只好万般不奈的随她下去。

“男儿志在四方,你怎么天天窝在家里?”下楼时列素如不免有些谴责,已当他自己人看待。

“去公司让爸看不顺眼,外头我又玩腻,不如呆在家。”高启倒十分老实。

这般不思进取,难怪素兰觉得不如意,却可见高林泰是大家长之风,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高林泰刚进屋,正坐在沙发看报纸,高启马上为他们作介绍,高林泰上下打量列素如一番,倒是和颜悦­色­请她坐下,还关切地问她这些年国外的生活,回国后可有不习惯之处,最为寻常和最好的切入点,列素如应对自如,分寸也把握极好。

素兰总算准点到达,一进屋,面­色­即变了变,显然有些忌掸高林泰,对高启也是笑面如花,列素如却觉得得其中稍有些作戏成份,高林泰是个­精­明的商人,在他手下过日子,未必如想象中风光。

崔丽珍对高林泰照顾得当,高启却忙着为素兰服务,本来四口之家,其乐融融,多了一个她,场面便有些别扭。

有高林泰在场,不过是些­干­巴的问话,大家也无意深入。

好不容易吃完饭,只觉得吃食全塞在胃中,甚难消化,这样的日子她是一时半会都受不住,如同炼狱,难得素兰熬了六年。

离开时,素兰送她出门,二人一路静静走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素兰开口,苦笑道:“姐,辛苦吧。”

“我宁愿回家啃面包。”

“那倒不至于,其实多几次也就习惯了,没什么的。”列素兰耸耸肩膀。

“素兰,对高启好一些,他是个好人。”

列素兰马上叉起腰,“准是他又向你诉苦了,姐,你别理他!越理他越来劲儿。”

“你呀,把握分寸就好。万事适可而止。”

“姐!又来说教,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我的感情,我是一点儿也不会敷衍对付的。”

“那你当高启是什么呢,一直以来只是利用他,踩他上位吗?”

列素兰涨红了脸,却不愿意承认,“我可从没说过他是我男朋友,是他追我嘛。”

列素如不想与她起争执,只好道:“素兰,想想妈妈。”

“你有想过妈妈吗?”列素兰不知道怒火从哪里冒上,烧得她理智全无,这些年她只觉得疲于应付高启,可恨身上桎梏太多,诸多顾忌,列素如当初可以自私一走了之,今日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她呢。

列素如一时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带妈妈离开高家,谁说我只有一个选择!”列素兰堵气许诺,转身便走。

“素兰,以你的资历,要养活妈妈完全不成问题,你舍不下的到底是什么?”列素如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多少人在时势逼人时,为解决困境作出选择,却不料引出更多的问题。

12、第 12 章 ...

13

13、第 13 章 ...

贝奥斯·伯纳德深知自己的易城之行会被大肆渲染,于是在对外公布日期前一天低调的到达,获知这个消息的也只有列素如与广海集团的箫笙。

列素如当时正在暗室与摄影师挑选照片,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看来恩师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无奈之下只好匆匆朝丁博一告假打车去了机场。

万分不凑巧,当天竟遇上塞车,上机场高速时,离接机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在司机连声保证飞车到达下,她才算放下心来,一下车便匆匆奔向VIP接客通道,一路边顾看手表,一边又要看大屏幕航班到达情况,不凑巧,与从盥洗室整装出来的箫笙撞个正着。

“先生,对不起。”她退了几步,连声道歉,低头间只看到来人华贵整齐的西装,澄亮的皮鞋,最醒目的是正Сhā在裤袋的手腕上那只全球限量一千只的莱西家族定制的机械表,银质中带些淡淡的金丝,与那只银灰­色­的袖扣互相辉映,相得益彰,在机场内耀目的大灯照­射­下,金银与白炽灯交织,刺激得她眼睛一花。

“没事。”箫笙淡淡扫了她一眼,抬腕看看表,未作停留,朝身边的人说,“好了,走吧。”

列素如松了口气,赶紧又跟了上去,这时正在通道门口等箫笙的袁芝芝停下脚步,挽着箫笙站立,笑意盈盈地说:“这么巧啊,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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