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本是去临春阁找群芳的,可根本没用。看再多的歌舞,喝再多的酒,心里还是那么烦闷。
龙飞玉再次提醒自己:我是堂堂骠骑大将军,靖南侯世子,圣文帝的外孙,本就不该为个女人卑躬屈膝,更何况是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女人。
放手吧。她既然想做状元夫人,就让她去吧。自己虽也想过娶她过门,但父亲顶多会看在孩子们的份上让她做个侧室,而她定是不会答应的。
至于孩子,有皇上和玄天宗给她做靠山,硬抢是抢不过的,不如也放手吧。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肯为自己生子。
父亲不是说宋左相的幺女也即皇家诗会上的诗魁,不但才学好、样貌好,又不似当年的苏雪琴持才而傲,只可惜是庶出,做正室欠了些。
其实这样倒还好,她一定不敢在自己面前咄咄逼人,更不会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自己也就不用在外面束手束脚,被人嘲笑失去了男人雄风。说不定还可以三妻四妾,比父亲过得还潇洒呢。
金多多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把龙飞玉给气走了,心里是有一时的痛快,可紧接着又是一阵的烦闷。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龙飞玉磕头认罪,发誓一辈子只陪着自己一个;还是要他干脆放手,让自己与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他又是为什么发怒?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要面子。
为什么自己还要与他纠缠不清,就不能像和甘草状元那样一清二白?
又想起那日,他们已经走到了湖心亭,金多多隔着凭栏,弯腰看着镜子般清亮的湖水。“听说一年前苏大美人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身后的甘草状元显然愣了一下,然后说:“苏姑娘的事甘某也略有所闻,真是可惜了,幸而……”
“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她遇人不淑。”
金多多有些嘲讽地笑着回转身来,“遇人不淑?打她决定进靖南侯府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个什么男人。她唯一可惜的是把自己的一生靠在一个明知不可靠的男人身上。”
“金姑娘的意思是……”
“所以我要靠我自己。”
“甘某能够理解金姑娘的想法,被人辜负过难免会……”甘草状元还是以为金多多是被人伤害过,说话吞吞吐吐,生怕再惹她伤心。
“呵呵,甘大人还是猜错了,多多的意思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靠什么人,又怎么会被人辜负?”即便是师父、大哥、皇上,她也没想过要终身依靠他们。
“那、那几个孩子……府上的大公子是龙将军的孩子!”甘草状元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那面相有些眼熟,可后面两个呢?
“没错。我只要孩子,不要名份,因为那东西不中用。”金多多微笑着,坦然地面对着这个聪明的男子,心里却想:如果他知道那两个孩子也是……又会怎么想。
甘草状元半晌没有出声,金多多又略带嘲讽地问道:“怎么?吓倒了?这下觉得我可怕了吧。”
甘草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姑娘的所为确实惊世骇俗了些,但若说伤风败俗又未必全然。若非世间的男子太过薄悻,姑娘又何曾会是惊弓之鸟。”甘草自幼丧父,全靠母亲一手拉扯幼儿,一手扶持家业。但父亲若非早死,只怕也要娶回几房姬妾,母亲若非有个儿子,再如何精明也无法在甘家立足。
“你这人真是,原想夸你见识不凡,偏又说什么惊弓之鸟。”金多多微微嗔怪,可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些念头也不是没有和身边的亲人说起,可他们只会把她当作被宠坏的孩子,无奈地笑笑。想不到这个满腹圣贤的状元郎却有如此眼光。只是这“惊弓之鸟”的比拟难听了些,难道自己胆子很小吗?
“难道不是吗?仅仅因为旁人的遭遇就裹足不前,如此说来你还不如那鸟呢。”
想起甘草状元一本正经的样子,金多多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什么她和龙飞玉之间就不会有这样谈笑风生的时候。
“烦死了!”金多多把头埋进被子里,“这男人早该拿去镜水湖浸猪笼!”
◇◇◇◇◇◇◇◇◇◇
夜里,小冯管家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他出身揽月山庄,可不是那些欺软怕硬的大户人家的管家,立刻机警地翻身下床,来到门口,双手刚扶上门栓却停住了。
其实不用出去也知道是谁来了。白日里小姐和那人吵得很凶,翠浓也说那个状元郎更得小姐的欢心。可是未婚妻翠微说的也有理,这三个小公子可都是他的子息,小姐也不可能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想了想,小冯管家暗道一声罢了,反正一月之期已满,小姐也没说不让世子爷夜里面来,自己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吧。便又转身回床上去了。
君子悦也听到动静了,但他连动也没动。他白日里可累坏了。
从他在无双楼坐堂开始,这京城里的女人,不论未婚的、已婚的都往楼里跑,这男客自然也跟着多起来。
他是记着师父的话,可来的都是客,他怎么也不能恶言相向,只能学着宋大厨冷着一张脸。宋大厨冷着一张脸时,连君子悦自己都有些怕,可他冷着一张脸时,那姑娘大妈们却更加热情洋溢。
商大掌柜奸笑着说:“我看你师父看上的不是你的医术,而是你的皮相。”
这样的日子比在江湖上被人追杀还要难过。可君子悦不敢向师父叫苦,只能暗自觉得委屈。想想外面的世子爷又何尝不委屈。堂堂大将军,却要偷偷摸摸地来看儿子。
小时候,自己曾经问过清云祖师伯为什么不娶媳妇,祖师伯悄悄地告诉自己:因为女人都是老虎。他不相信,师父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老虎。现在他明白了,女人未必都是老虎,但师父绝对是。
金多多终于有些迷糊时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惊醒。过了片刻,纱帐外隐约可见一个身影,分外熟悉。
“你来做什么?”这男人不是被气走了吗?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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