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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水天相接,海风狂啸。

海浪,像小丘似的击打着东海面上的一座孤岛。

岛上,怪石峥嵘,苍翠蔽天——

一个极深的洞府,弯弯曲曲的不知有多长。在洞中每个弯曲的拐角上,都嵌着一颗鹅卵

大的宝石,闪闪的发着毫光。

一阵阵刺骨的寒气,由洞内不断的飘出来,愈向前走愈觉寒冷……

洞底有一个极大的方室,四壁嵌满了奇异的碧玉和大小不一的明珠。

方室内显得五光十­色­,彩霞缤纷,明亮不下于白昼。

廉慕雪,正闭口盘膝坐在中间一张石床上,全身被洞内刺骨的寒气冻得不停的颤抖。

一个红光满面银髯垂胸的老人,微阖着双目盘坐在廉慕雪的对面。口内一股白气,一直

­射­入廉慕雪的嘴内。

片刻,廉慕雪的身体不抖了,相反的,头上冒着蒸蒸的白气。热汗由他的额上,滴滴的

滚下来。

他的小脸通红,并不断的搐动着,显得极端的痛苦!

他不敢乱动,也不敢叫苦!因为他知道,熬过了这痛苦的刹那,他的“任”“督”两脉

便被打通了,那时他的功力也将因之增进数倍。

他虽然觉得内心如焚,口­干­如割,但他倔强的天­性­,支持着他,使他紧咬牙关,忍耐

着……

一只巨大的白鹤,身高过人,这时正昂首阔步的由洞外走进来,它侧首注视着石床上,

它似乎知道它的主人正在作着极重要的事,它一声不响的,又悄悄的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人口中的白气倏然停止了!他缓缓的睁开两眼,看了看小脸通红的

雪儿,他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老人,正是被人称为武林怪杰的东鳌岛主“一鹤仙翁”。

一鹤仙翁就石床上坐着的姿势不变,飘身飞了出去,当他再飞回石床坐在廉慕雪对面的

时候,他手里已多了一个红玉酒杯,室内也立即充满了异香。

一鹤仙翁慈祥的笑着说:“雪儿,睁开眼来吧!你看看这是什么?”

廉慕雪正感心焦难耐之际,忽然一阵异香直扑鼻孔。听师父一问,立将两眼睁开。

他看到师父手中持着一只红玉酒杯,杯中有半杯­色­呈碧绿的|­乳­状液体。阵阵异香,即发

自杯中。

他不解的望着一鹤仙翁,天真的说:“好香!师父,这是什么?”

一鹤仙翁笑着说:“这是‘灵石玉|­乳­’。你现在是否觉得很口渴?”

“是的,师父。”

“把它喝下去!”

廉慕雪自一鹤仙翁手中接过那半杯碧绿­色­的液骼,仰首一饮而尽——。

啊!好香!好甜!美极了!

廉慕雪将半杯灵石玉|­乳­饮下肚后,小舌头仍不断的舔着嘴­唇­,两眼却贪婪的望着一鹤仙

翁,说:“师父,还有吗?”

一鹤仙翁一听,乐了!他笑着问:“雪儿,你可知道这灵石玉|­乳­的可贵处?”

廉慕雪摇摇头说:“不知道!”

一鹤仙翁微敛笑容,严肃的说:“灵石玉|­乳­,乃人间稀世珍品,它的功力之强,远胜千

年灵芝与何首乌。垂死之人,饮服数滴,功能起死回生,练武之人饮用一滴,即可抵十年功

力。雪儿,你饮了半杯,该有多少滴?”

廉慕雪听了,惊讶的望着一鹤仙翁,半响才说:“真的?师父。”

一鹤仙翁微笑着点点头,又说:“你的任督两脉,被我用先天罡气吹入你的丹田,再由

你自己用无极神功引导,现在已打通了,如今又饮了灵石玉|­乳­,你可试行运气,看看有何感

觉。”

廉慕雪立即按照心诀闭目调息,稍一运气立觉周身畅通无阻。

瞬息已运行了一个周天,自觉在时间上较往日不知快了多少倍?想到自己的武功也必大

有进步。

因此,又惊,又喜!

廉慕雪睁开眼,兴奋的说:“师父,周身真气,畅通无阻,竟能随心意运行了!”

一鹤仙翁见雪儿那种惊喜兴奋的样子,也高兴的笑了!

“雪儿,这个弯弯曲曲的大洞,共有六个长短不一的支洞。你现在还不知它们每个洞的

神秘处,将来我会依照你武功增进的程度,而引你进入。现在你是否在奇怪这个洞为何如此

寒冷?”

“是的,我正想请问师父。”

“那么你随我来!”

一鹤仙翁说着,飘身下床,向着室外右侧的第一个洞走去。

廉慕雪虽然不解,但也立即下床随着走了进去。

洞内笔直,漆黑,雪儿虽运集神功于双目,但仍不能前视五尺。

一股巨大的寒流,汹涌不断的扑出来!廉慕雪不住的打着寒战,他觉得手足疼痡,发卷

肤缩。

他立即运功抵抗,由于饮了灵石玉|­乳­,稍一运气,果然不太寒冷了!

一鹤仙翁走的甚慢,他似乎知道雪儿的目力,尚不能适应洞内的黑暗!

他一面前进,一面对廉慕雪说:“你觉得很冷吗?”

“是的,师父。”

“你要知道,如非你饮了灵石玉|­乳­,你现在虽只进洞不足两丈,只怕你这时也早已冻僵

了!”

“师父,这洞……”

“不要问,就要到了。”

雪儿不问了,只是无言的随着一鹤仙翁前进。

愈向前走,愈黑暗,愈觉寒气刺骨。

前面渐渐现出了微弱的光亮,并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这个洞深约三十余丈,片刻已达洞底,洞底有个尺许大的泉口,泉水正汨汨的流出来,

发出了潺潺之声。

泉口边缘嵌着一颗大明珠,正闪烁着亳光。

廉慕雪在想,奇怪,这洞内如此寒冷,为何这泉水的周围竟没有结冰?

廉慕雪又想发问了。但一鹤仙翁一招手,已将泉口旁的一只石碗招手吸在手中,顺势递

给廉慕雪,道:“用这双碗取些泉水喝。”

廉慕雪伸手接过石碗,立即蹲身下去在泉口内取了一碗泉水。

一鹤仙翁和声道:“喝下去。”

廉慕雪没犹豫,咚的一声喝了一大口——“唷……”

一鹤仙翁笑了,他问:“冷吗?”

雪儿瞪着两颗大眼,只是不住的点头,他已不能说话了,因为他整个的嘴,已被冻的麻

木了!

他端着石碗的右手不停的抖,两片嘴­唇­不住的颤,而一鹤仙翁看着他只是笑。

廉慕雪颤抖着身子,天真的问:“师父……你……你看我还有舌头吗?”

一鹤仙翁哈哈的笑了,他拍着雪儿的肩头说:“傻孩子,没有舌头你怎会讲话?不要

怕,继续喝,喝多了便不觉得冷了!”

廉慕雪只得又喝了一口,不行,仍是那么冷!

他停止不喝了,他不自觉的举起小手,摸着他的下颚,他要证实一下,他是否还有那张

吃饭的嘴巴?

一鹤仙翁又温和的催促了:“雪儿,喝完它!”

廉慕雪看来似乎生气了,咚咚咚,一气喝­干­了石碗里的泉水。

“雪儿,再喝一碗。”

廉慕雪一声不响,又喝了一碗。

怪!真的不冷了。

廉慕雪的牙不颤了,­唇­也不抖了!而肚子里却有一股热流,正向着四肢流窜……

一鹤仙翁看到雪儿那付傻像,不由笑着问:“还冷吗?”

廉慕雪摇摇头,笑着说:“师父,真的不冷了。”

“现在再用泉水洗你的眼睛。”

廉慕雪这次没再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当他作完了,师父自会告诉他。

他蹲身下去洗了眼,也洗了个脸,他立起身来两眼毫无感觉,只是模模糊糊,不痛,也

不痒。

他两眼望着一鹤仙翁,他期待着师父能告诉他,为什么要用泉水洗眼,为什么喝那冷冰

冰的泉水?为什么……

他心中要问的问题太多了!他希望师父立即告诉他。

一鹤仙翁说了,但说的不是雪儿所要知道的问题,相反的又给了他一个谜!

一鹤仙翁严肃的说:“你现在就在此地打坐行功吧!事毕即来见我。”

说着,一飘身,走了!

廉慕雪的心里仍留着一连串不解的问题!

他笑了,因为他渐渐了解了师父的怪脾气。

他立即坐下来,盘膝,闭目,默念着心诀……

许久过后,雪儿的眼睛睁开了!

啊!他竟忍不住的叫了!因为他看到洞里的一切,并且看的很清楚,很远……

这眼睛生理上突来的变化,使他心里万分不解,他必须去问师父,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起身向洞外纵去——

倏然,他又停止了,他呆呆的站在那儿,楞了!

他回头看看自己方才打坐的位置,在一纵之间,竟离开了四五丈。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臂,没瘦?也没小?但他却觉得体重减轻了许多。

他微一纵身,又回到了泉口处,他觉得他的身体轻得像棉絮,速度像电闪。

他狂喜极了,他知道他的武功进步了,进步了不知有多少。他必须去找师父,他己迫不

及待了!

于是,他转身向洞外纵去——

三十多丈长的深洞,飘身间已到了洞口。

他急步走向方室,嘴里不断的喊着师父,因为他太高兴了!

一鹤仙翁,这个武林怪杰,他正盘膝坐在石床上,满面慈祥的望着匆匆进来的雪儿。

他的老脸上,正闪着愉快的光辉,因为他一身怪异的武功,已有了衣钵传人。

这次他再历中原,虽没找到武林至宝“天孙甲”的藏珍图,但找到了一个资质俱佳禀赋

奇高的徒儿,这趟中原总算没有白跑。

一鹤仙翁看到雪儿匆匆的走进来,立即笑问道:“雪儿,你运功完了吗?”

廉慕雪兴奋的说:“是的,师父,不知怎的,我的眼睛明亮了,体重减轻了?”

“你的武功呢?”

“是的,师父,我想我的武功也进步了!但不知进步了多少?”

“你想知道吗?”

“是的,师父。”

“随我来!”

一鹤仙翁说着,飘身下床,迳向洞外走去——

他的身法美妙极了,就像行云流水一样,不徐,也不疾。

聪明的雪儿,无声的跟在后面,他极力模仿着师父的步法,但总没有那样悠闲,自然。

他心里想,我何时方可以练到像师父一样?

心念间,弯弯曲曲的已到了洞口。

洞外,云层很低,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

海风疾劲的吹着,云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在天空飞奔着。

远处的海啸,其前的松涛,交互的响着……

山花野草,生满了竹林怪石之间,红绿相映,显得美丽至极!

一鹤仙翁来至洞外,昂首对空,撮口一声尖锐直达云霄的口哨,继而举手指着遥远的天

空说:“雪儿,看见吗?”

廉慕雪瞪着两双大眼,直望着师父指着的天空——

他什么也没看到,看到的只是滚滚的浓云。

因此,他只得迷惑的摇摇头!

一鹤仙翁又说:“集功力于两眼上再看!”

果然,廉慕雪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只大白鹤,正在浓厚的云层上盘旋。

云层上,仍是艳阳当空,强烈的阳光直­射­在那只大白鹤的身上,一闪一闪的发着银光!

廉慕雪高兴的大声说:“师父,我看到了那双大白鹤!”

一鹤仙翁笑了,他说:“这就是用‘万古寒泉’洗眼的结果!”

廉慕雪惊奇的问:“师父,你是指那漆黑洞底的泉水吗?”

“不错,我们这洞里的刺骨寒气,也正是发自那个‘万古寒泉’。”

“师父,这万古寒泉的功能,仅仅能使眼睛透视云层吗?”

“不,它的功用很多。譬如,饮了万古寒泉的人,能耐奇寒,袪酷暑,任何歹毒的­阴­寒

功夫,都伤不了他。如用泉水洗脸,则可驻颜不老,用之点眼,则能深夜视物如同白昼。”

一鹤仙翁说此一顿,又关切的问:“雪儿,方才在洞中,你的眼睛足否视物如同白昼

呢?”

雪儿连忙说:“是的,师父。”

一鹤仙翁点点头,又指着一丈以外,一堆怪石间的一颗花树道:“雪儿,你再去摘一朵

花来!”

廉慕雪飞身向花树纵去——

他的身形美妙极了,摘花,转身,飘回原地,就像一阵旋风,中间丝毫未曾停留。

他两手将那朵鲜红的野花,送到一鹤仙翁的面前,并轻声喊了声“师父。”

一鹤仙翁摇摇头,他没去接那朵野花,他只是指着两丈外的一座大青石说:“雪儿,现

在你将这朵花,平放掌上,用掌力推向那座大石,记住,用你神功的柔字诀!”

廉慕雪将花平放掌上,立即运功,吐劲,右腕一扬——

那朵鲜红的野花,竟然极平稳的直向那座青石飞去。

那花的速度,渐渐由慢而疾——

喳——一声极轻微极轻微的响声,花,已牢牢的嵌在那座青石上。

廉慕雪看了,自己反而惊呆了,他不敢相信青石上的花朵,竟是用他手上的掌力推入

的,但这是事实又不容他不信。

因此,他心里高兴!狂喜!骄傲!自满!

他想请求师父,准许他离开这个孤岛,他要去找疤面尊者报杀父之仇,他要去察访他失

踪六七年的母亲,还有他心目中念念不忙的云姊姊!

可是,当他抬头看到师父脸上表情的时候,他方才的狂喜,自满,又消失了!

因为这时一鹤仙翁的寿眉微蹙,银首轻摆,显然对雪儿的功力进步,表示了并不满意!

廉慕雪茫然的站在那儿,迷惑的望着师父,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片刻,一鹤仙翁才缓缓的说:“雪儿,看到吗?全在嵌入的深浅不一,左深右浅,花瓣

破裂!”

雪儿的脸红了,可不是,花的深浅不一致,花瓣有了裂纹。

一鹤仙翁又说:“知道吗?这就是你运功吐劲的时候,心浮气燥,心志不能集中的原

因。”

说着,手捋银须,面带严肃,但他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因为他知道雪儿是个天­性­淳厚,心地善良的孩子,但他也知道,雪儿也是个倔强,任

­性­,好胜的孩子。

当那朵鲜红的野花,平稳的嵌入青石的时候,他的心也有着雪儿同样的高兴。因为以雪

儿这小的年纪,便有了如此深厚的功力,是非常难得的,这对他的再传艺业,助益颇大。

可是,当他看到雪儿的眼神外泄,露出了异样的光辉,他便已猜到雪儿的潜意中,已有

了骄的意念,和满的感觉!

他深知骄是成功的阻碍,满是毁誉的主因,因此他决定在今后两年中,不但要着重传授

雪儿的武功,也要着重变化雪儿的气质!

于是他对雪儿说:“雪儿,你的武功,我看了虽不太满意,但也算粗具基础了,如果今

后两年间,在此悉心苦练,摒除一切杂念,当不难有所小成。”

一鹤他翁看了看身侧的雪儿,见他恭谨的站在那儿听着,心里也甚欣慰,便又继续说:

“今后,凡事不可太高兴,太满足,太自负。太高兴容易忘形。太满足不知进取。太自负必

趋骄傲。练武之人,最忌骄傲,武功愈高,愈应谦虚,愈应藏而不露,且能处处让人,处处

助人,始能在武林中站得住脚,才能为武林豪杰尊敬!听到吗?雪儿。”

雪儿连声应是,并恭谨的说:“雪儿谨记师父教诲,将来艺成之后,一切行为必遵师父

的意旨去做,绝不敢稍违。”

一鹤仙翁听后,笑了,他说:“雪儿何谈艺成,须知武功渊博,毫无止境,俗语说人外

有人,天外有天。在我这儿学完了,将来再遇到奇人异士,仍不可失去学习的机会。所谓,

学无止境,这句话当不仅止于书本上的学问,同样也包括着武功。”

廉慕雪急忙恭声道:“师父说的极是。”

一鹤仙翁满意的点点头,觉得他这一番话总算收到了效果。

于是他转身对雪儿,说:“雪儿,现在我再引你去另一个洞里看看。”

说着,迳向洞内走去!

廉慕雪也紧随一鹤仙翁身后,弯弯曲曲的走向洞内。

不一会儿,两人又走进一个方形的支洞里。

洞内仍是漆黑,没有明珠,也没有宝石,但洞内的景像,廉慕雪却看的非常真切!

两侧洞壁,光滑如镜,像刀切的一样平!壁上刻满了连续不断的人像,有的伸手出掌,

有的五指箕张,有的脚横跨,有的脚前斜……

在每幅人像的前面地上,都留有几个寸许深浅的脚印,远远看去,连贯不断,恰似天空

打雷的闪电。

廉慕雪正看的出神,一鹤仙翁问了:“雪儿,这洞内的景像,你看的真切吗?”

“是的,师父,雪儿看的真切。”

一鹤仙翁指着壁上的人像和地上的脚印说:“雪儿,这便是为师当年仗以成名的‘追魂

三掌’和‘迅雷步法’。迅雷步法诡谲莫测,势如迅雷闪电,施展到至高境界,并发出隐隐

风雷之声,追魂三掌,神奇无比,凌厉绝伦。这套掌法,虽名三掌。实则是三掌九招十八

式。”

廉慕雪不解的问:“师父,追魂三掌必须与迅雷步配合施展吗?”

“不一定,但配合施展起来,更能倍增掌势的凌厉!”一鹤仙翁说此一顿,又慎重的

说:“但切记,对敌之时,非万不得己,不可任意施展最后一掌的三招六式!”

“是的师父,雪儿会谨记在心里。”

一鹤仙翁满意的笑了,他又望着雪儿道:“其他几个支洞今天不引你去了,现在先随我

到你自己的石室去看看吧!”

说着,领着雪儿走进一个小石室内。

室内只有石床一张,石头两个。石床上仅铺着一层极细极长,柔软如丝的­干­草。

石壁上没有五光十­色­的宝石明珠,但却刻着不少的图案。这些各式各样的图。有的是小

点,有的是方块,有圆圈,也有线条!

廉慕雪看了,虽然不解,但也没问。

一鹤仙翁说了:“雪儿,今后你就住在这间石室里。现在你可以休息了,明天我再排定

你学习的功课。”

说着,缓步向室外走去。

廉慕雪急忙一揖到地,恭身相送。

当他伸直腰的时候,一鹤仙翁早没有了影子!

但他的耳边却响起了师父的声音:“雪儿,以后免这一套,我不喜欢这些!”

廉慕雪听了摇摇头,笑了,他心里想:“真怪。”

自此,这个武林未来的赫赫人物,随着数十年前的老怪杰,便在这个海岛上住了下来。

时光,不息不停的转着——

春去夏至,秋去冬来……

廉慕雪,在这个东海的孤岛上,不觉已是两年了!

两年来,他完全变了,他由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看来年已二十的少年,由

一个天真憨直的娃娃,变成了一个举止儒蕥的文弱书生。生理上,体质上,都变得像个成年

人了。

他完全不像一个会武功的人,他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练武人的炯炯眼神,他高矮

适度的身材,没有练武人的虎背蜂腰。

只有他朗朗的星目,入鬓的剑眉,显示出一付英挺秀气。

这天,日和、风暖、在极高的天空上,只有几片薄薄的白云,缓缓的飘着……

海浪,无力的击打着岛边的礁石,溅起了晶莹的水花!

廉慕雪,负手立在海边的一座怪石上,两眼望着西方遥远的天空。

他似在等什么!又似在想什么!

是的,他正在等待着一位远道而来的女客。

这位女客,曾深深的爱着他的常叔叔,也曾冒生命的危险保护过他。

她,就是他的师姊颜丽兰!

廉慕雪缓缓低下头,也想到了恩师一鹤仙翁,这位古怪的老人,两年来,对他爱护倍

至,一身怪异的武功,已倾囊授给了他!

他想到了明天,师父说,明天他就要离开这个孤岛——实际如仙境般的海岛上。

明天他就要重返中原,行道江湖了!他不想离开这位脾­性­古怪,心地慈祥的老人,但为

了父仇,母恨,还有即将来临的武林浩劫,他怎能苟安在这个岛上呢?

他想到了常叔叔,想到了只闻其声而未见其面的新婶婶,还有他时刻念念不忘的云姊

姊。

一想到云姊姊,廉慕雪的心里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焦燥,心烦意

乱!他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他只觉得,他需要她,需要和她在一起!

两年来,为了艺业,为了父仇,为了不负师父的期望,他不敢过份分神去想她!

但,明天,明天他就要回中原了,叫他如何不想她呢?他到那儿去找她?她在何处呢?

他俩虽然相处不到一个时辰,谨谨谈了几句话,但她的倩影,却深深的印在他雪儿的心

田里!

因此,廉慕雪常想到云姊姊的一颦,一笑,宜嗔,宜嘻,和云姊姊临别时的哀怨呼声!

他又想到那只大白鹤,两年来,它为他捕野禽,觅野果,陪着他练武功,陪着他玩,暇

时,乘上鹤背,凌空穿云,盘旋空中……

对那只大白鹤,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激,想想,他又怎愿离开这只温驯可爱的大白鹤

呢!

他的心,黯然了!眼睛也湿润了!

蓦然一声悠扬鹤唳,迳由西边的天际传来!

廉慕雪倏然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个小灰点,在一片薄薄的白云中,正向着岛上飞来!

由那声悠扬的鹤唳,廉慕雪知道它已达成了师父交给它的使命,接来了远道而来的颜师

姊!

他的心,也随着逐渐接近的白鹤而欣喜,而激动!

廉慕雪来到这个海岛上,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他希望颜师姊给他带来一些中原的消

息,更重要的是云姊姊是杏仍在黑龙帮的总坛!

他想到颜师姊是黑龙帮的人,她一定知道云姊姊的近况。

大白鹤的速度好快!这时已向着地面俯冲了下来!

廉慕雪看到鹤背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他立即举起手来不断的挥着。

鹤背上的青衣女子,也举起纤纤玉手,向着廉慕雪挥动。

挥手间,大白鹤已落在地上。那青衣女子,也顺势飘下了鹤背。

大白鹤轻鸣一声,又振翅飞走了!

廉慕雪一看,果是颜丽兰,她仍是那样娇美,艳丽!

廉慕雪飞身纵了过去,并亲热的喊了系“颜姊姊!”

颜丽兰下了鹤背,见在空中看到的那个蓝衫书生竟是廉慕雪,她简直惊呆了!但她仍亲

切的喊了声“雪师弟!”

颜丽兰一直用迷惑的眼光打量着廉慕雪。她怎敢相信呢!两年前在九宫山看到他的时候

还是一个大孩子,现在已变成了一个英挻潇洒,面如冠玉的俊美书生了!

她抬头看看廉慕雪,比她高多了!

另一个丰神俊逸的影子,又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了……

她想:同北剑一样,又是一个害人­精­,将来不知多少痴情的少女,为他坠在相思的深渊

里,受着无穷尽的痛苦和折磨!

廉慕雪被颜丽兰看得,不觉俊脸发热,忙讪讪的问:“兰师姊,你一路上很辛苦了

吧?”

颜丽兰的态度非常自然,她没有一丝羞意,因为她自认是廉慕雪的老大姐,虽然廉慕雪

长高了,长大了,但她仍把他当个孩子。

她微微点头说:“还好,如不是师父派大白鹤接我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兰师姊,你坐在鹤背上怕吗?”

颜丽兰一听,不觉“噗哧”笑了,她指着雪儿说:“看你长的像个大人了,还说这些孩

子话,那有什么好怕的,我觉得好玩的紧!”她说着一顿,又问:“雪师弟,我们分别才两

年,你怎的长这么高,这么大了呢?”

廉慕雪一笑道:“据师父说,这是饮了灵石玉|­乳­和万古寒泉之故,师父规定我,每一日

饮寒泉两碗,每三个月服玉|­乳­一滴。”

颜丽兰不觉惊讶的问:“听说灵石玉|­乳­,是稀世珍品,练武之人服食一滴,即可增功力

十年。雪师弟你三月服一滴,那你的功力不是增加了数十年吗?”

廉慕雪见她邢付吃惊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心想:我来岛上的当天,师父就给我饮了半

酒杯呢?

颜丽兰见雪儿没答,又追问了一句,说:“雪师弟,你的武功到底进境了多少,你知道

吗?”

廉慕雪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知师父说,我可以离开他了!”

“你要走?”

“是的,明天!”

“为什么这么快?”

“这是师父的意思!”

“我想在岛上多待些时日,让师父亲自指点一下我的武功!”

“我想师父会的!”

“希望如你说的那样才好!”

廉慕雪几番想问一下云姊姊的消息,但又怕颜丽兰看出了他的心事,因此,总是启口又

止。

他想,时间还多,何必急呢?于是他说:“兰师姊,我们去见师父吧!他老人家还等着

呢?”

颜丽兰点点头,愉快的说了声“好。”

衣袂飘拂间,两人已向岛中央飞去——

颜丽兰与廉慕雪并肩前进着,她特别注意雪儿的轻功,因为她想在雪儿的轻功上,探究

一下他两年来在武功上的进境。

她看到雪儿的蓝衫飘飘,身段,步法,优美已极!速度之快,快的像脚不沾尘,但却听

不到丝毫风声,也看不出他作势用劲!

心想:就凭廉慕雪的这份轻功,自己便深愧不如了,他的武功,也可想而知!

她左右顾盼,只见岛上,苍翠蔽天,松竹成林,小溪内流水潺潺,怪石间野花争妍……

她暗赞:这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两人,默默的前进着,又绕过一座竹林,洞口已在眼前了!

一鹤仙翁早已坐在洞外的石凳上。

廉慕雪对颜丽兰轻声说:“兰师姊,师父已在等你了!”

颜丽兰一看,果见洞外石凳上,坐着一位银须银发红光满面的老人。

那只接她的大白鹤,也在距石凳不远的老松下,用它尖锐的嘴,不断的琢着树上的松

子,样子安详极了!

颜丽兰的心,有说不出的喜悦。因为人们传说中的武林怪杰,她两年来想像中的怪师

父,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她脚下微一加劲,已扑跪在一鹤仙翁的面前。

颜丽兰俯伏在地上,恭谨颤声道:“徒儿颜丽兰,叩请师父金安!”

一鹤仙翁满面慈祥的微笑道:“兰丫头,这是你第一次见面,我不阻拦你,以后这些俗

礼免了,快起来坐在石凳上讲话。”

说着,大袖微拂,立有一股绝大的潜力,将颜丽兰轻轻托起来。

颜丽兰趁势起身,立即退坐在一傍的石凳上。

她心说:师父这人的脾­性­是有点儿怪!

廉慕雪也在就近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一鹤仙翁轻捋银须,含笑问:“兰丫头,这两年来,你将那本小册子上的武功,学会了

多少?”

颜丽尔起身恭谨的说:“前三篇学会了,师父,只是最后一篇……”

一鹤仙翁未待她说完,便伸手阻止说:“丫头,坐下,坐下,放自然些,不要那么拘

谨!”说此一顿,直到颜丽兰坐下后,才又问:“前几篇你练习时一些疑难没有吗!”

颜丽兰见问,她的心跳了,脸也红了!

她想到了北剑,想到了红绫女侠,她想到云雾峰时他俩殷切的热心指点,如非北剑经常

在外奔走,她想最后一篇定也学成了!

现在师父问了,该怎么说呢?欺师之罪,岂是儿戏?

心想:还是实说了吧!

于是,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将红绫女侠邀她到云雾峰习武的经过说了出来!

最后,她又说:“前几篇,徒儿确有不少困­鸡­,不是华姊姊与常大侠两人时加指点,徒

儿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廉慕雪听了,愉快的笑了,他一面在笑,因为他知道了叔叔婶婶的住处,他在心里计划

着明天的第一站,便是衡山云雾峰。但他却不知道衡山在什么地方?距离这个海岛究有多

远。

他正想开口问什么,忽见师父两道冷电般的眼光,慑人心神的一闪而逝——。

他看到了,颜丽兰也看到了!

他的心在跳,颜丽兰的心也在跳!

廉慕雪茫然的望着一鹤仙翁,因为这两年来,他从未看到师父的眼神外露过!

这次,虽仅是刹那的一闪,而聪明的廉慕雪,却已意思到师父生气了!

一鹤仙翁,这个武林怪杰,他的确又动了嗔念。

他不满颜丽兰的做法,他不愿他的武功被别人知道,可是,当他想到,他的女徒儿即将

终身随侍北剑的时侯,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愚蠢的可笑了!

颜丽兰的心不断的跳着,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她猜不透师父听了她的话后是喜?是

怒?

她不敢问,但她又不得不问,于是,她颤着声问:“师父,徙兄做错了吗?”

一鹤仙翁一听,不觉爽朗的笑了!

他含笑慈祥的说:“丫头,你没错,师父没怪你,我正在为你高兴,我在想,杨婉华那

丫头也确是一个豁达,聪明而又可爱的孩子!”

颜丽兰笑了!廉慕雪笑了!一鹤仙翁也笑了!

廉慕雪与颜丽兰两人不安的心情,也都松弛了下来。

愉快,喜悦,充满了师徒之间。

在愉悦的气氛下,颜丽兰说出了中原武林即将来临的浩劫!

为了武林至宝“天孙甲”的藏珍图,中原已到处充满了杀机!

各大门派,俱都派出了一流高手四出寻找。

琼江钓叟联合了雪山鬼母和赤白二怪,势在必得。

据说,还有更厉害的魔头,在暗中窥伺!

因此,各派与帮会之间,正道与邪魔之间,明争暗夺,互有杀戮!

为了挽救这场劫难,黄山神尼也曾突现侠踪!

一鹤仙翁,对这场即将来临的武林灾难,看来似乎毫不关心!他只是坐在石凳上,微阖

着双目,静静的听着。

可是,当他听到黄山神尼突现侠踪的时候,倏然睁开了双目,严肃的问:“兰丫头,你

怎知那老尼姑,突又再现侠踪?”

颜丽兰说:“八九个月前,神尼亲至云雾峰,访北剑和红绫女侠婉华姊姊,希望他俩邀

请南鞭宋继德宋大侠,联合各大门派共挽此劫!”

“以后呢?”

“以后,神尼看到晓燕姑娘,资质不凡,便将晓燕姑娘带回黄山了!”

一鹤仙翁沉默了!他两眼凝视着远处的天空,他似乎在想什么!

久久未发一言的廉慕雪,这时趁机低声问:“兰师姊,你说的晓燕姑娘是谁!”

颜丽兰眨着两颗清澈的眸子,神秘的笑了!

她想到在云雾峰的时候,想到北剑和红绫女侠,她们常说:廉慕雪与燕儿两个孩子,才

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呢!很显然,两人的心意都希望自己的爱徒,将来结成一对恩

爱的小夫妻!

颜丽兰知道红绫女侠在晓燕面前,也曾不断的谈起廉慕雪,小姑娘是个冰雪聪明的人,

岂能不知师父的心意?所以在她少女的芳心里,也早印上了一个假想的廉慕雪影子!

因此,颜丽兰望着廉慕雪,只是笑,只是神秘的笑!

廉慕雪没再问,他只是静静的期待着,期待着她的回答。

沉默许久的一鹤仙翁突然说话了,他严肃的对着雪儿两人说:“现在你们两人,应该牢

牢记住,今后遇到头带七彩玉蝶的女孩子,应该小心应付,万不可莽撞行事。”

廉慕雪,不再期待颜丽兰的回答了!

颜丽兰脸上神秘的笑也消失了!

他俩,茫然的互望一眼,同时不解的问:“师父,为什么?”

一鹤仙翁轻捻着银须,神态严肃的说:“你们可听说过,武林六宝中,有一种是翠蝶

吗?”

两人同时点点头说:“听说过,师父!”

“你们可知它的­色­彩,形状和功用吗?”

两人又同时摇头说:“不知道,师父!”

一鹤仙翁略加沉思后说:“百年前,黄山神尼还是一个年甫二十的少女时,那时在她的

秀发上就带着七个彩­色­不同的玉蝶,当时人们皆以为那是她的妆饰品,后来在苗疆百花教

中,她以头上的七只玉蝶,将奇毒无比的数十名百花教的高手,悉数死伤在她的手下,自

此,人们才知道那七只瑰丽的彩蝶是一种最最厉害的暗器!”

廉慕雪与颜丽兰目不转睛的望着师父,静静的听着!两人的神志,俱被这神奇的故事吸

引住了!

“这七只玉蝶,每只都有不同的颜­色­,七只玉蝶,共分红、黄、青、绿、黑、白、紫七

­色­,是用一种上古翠玉制成!蝶翅上有锋利的倒刺,蝶头上有两只极为柔软的银发,施用

时,以内家真气打出。玉蝶打出后,飞舞空中,栩栩如生,并发出一种慑人心神的嗤嗤之

声!你左闪,它向左飞,你右避,它向右追,你用兵刃去封它,那会更加速你的死亡!蝶身

上的刺,专破横綀功夫,头上的须,可透任何护身罡气和神功。因此,七彩翠蝶一经发出,

除非施用者自己将翠蝶收回,否则,对方敌人不死必伤,无一幸免!”

廉慕雪听了,不觉有些生气的问:“师父,难道就没有破解的方法吗?”

一鹤仙翁点点头说:“当然有,只要你穿上武林至宝天孙甲!”

颜丽兰也忿忿的说:“师父,照你这样说,这个持有翠蝶的人,不是举世无敌横行天下

了吗?”

一鹤仙翁感叹的说:“所以说,这种霸道的暗器,必须让有道德的人持有,才不致为害

武林。”

颜丽兰又问:“师父,是谁持有这种最霸道的翠蝶呢?”

一鹤仙翁说:“以前是黄山神尼,以后恐怕就是你说的晓燕姑娘了。”

颜丽兰不自觉的吁了口气,心中的一点不平也没有了。她暗喑感谢上苍,因为这种最霸

道的杀人暗器,终于落在一个温文恬静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手里!

廉慕雪似乎仍在气,他以不满的声调问:“尔师姊,你说的晓燕姑娘到底是谁?”

颜丽兰的粉面上又绽开了神秘的笑,她两颗亮晶晶的眼珠一转,慢调斯理的说:“唔,

雪师弟,你可是问的将来持有翠玉彩蝶的晓燕姑娘吗?”

廉慕雪不耐的点点头说:“嗯,是呀。”

颜丽兰似乎有意戏逗他,故意慢吞吞的说:“这位姑娘,她的武功好,心眼好,人又聪

明,长的又美,又文静,又……”

一声极轻微的哼声,飘进了颜丽兰的耳鼓里——

她的脸上立即布慲了愕然之­色­,因为,她看到廉慕雪英俊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不屑之

­色­,这使她感到非常迷惑!

她在想,她实在想不出任何足以使雪儿对费隢燕不满的理由。

廉慕雪,这个自有记忆力便住在荒谷里的孩子,一直在单调孤寂生活中长大的孩子,他

从没有接触过女孩子,曾经接触过的,只有一个活泼可爱的郝碧云。

因此,在他的心田里,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美丽影子!

当他听到颜丽兰说,费晓燕是如何的美,如何的聪明的时候,他的心眼里便不自主的起

了不平的反应。他不相信世上还有比他云姊姊更美丽的少女!

因此,在不觉间,脸上露出了不屑神­色­,鼻孔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廉慕雪见颜丽兰突然停止不说了,也不觉一楞,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了,因为他不知

道他自己的脸上,是一种什么神情!

于是,他强作微笑的问:“兰姊姊,你怎的不讲了?”

颜丽兰没有回答,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廉慕雪,像是要看透他的心。

廉慕雪不解的问:“兰姊姊,你为何一直望着我?”

颜丽兰仍没有回答,反而有些生气的问:“雪师弟!”

“唔?!”

“你认识费晓燕?”

“不认识。”

“你见过她?”

“没有呀!”廉慕雪有些诧异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

“所以我才问你嘛!”廉慕雪不仅觉得诧异,也有些愕然了!

他已看出颜丽兰有些不悦了,但他却不知她不悦的原因。

颜丽兰说:“我可以告诉你,费晓燕是你新婶婶的心爱徒儿,你常叔叔视她如亲生的女

儿,现在她是你的姊姊,将来是你的什么,那要看你自己了!”

她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些,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廉慕雪沉默了,他在想,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鹤仙翁一直安详的坐在石凳上,面含微笑,静静的听着两个心爱徒儿的对话。

他不愿阻挠他们,他要在他们的身上找回自己年青时的倔强,任­性­,幼稚,可笑!

他早已洞烛了廉慕雪的心事,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在九宫山的后山上,在轰轰的瀑布声

中,在皎洁的月光下,廉慕雪与郝碧云,两小并坐亲蜜偎依的情景!

两年来,廉慕雪没说,他也没问。但他却知道廉慕雪课余之时,常常呆呆的伫立着,有

时仰首凝视,有时低头默想,尤其在皎洁的月夜里。

在他的臆测中,廉慕雪的三件心事,是;父仇,母恨,云姊姊。

这时,廉慕雪低着头沉思,颜丽兰抿着嘴不语,这位脾­性­古怪的老人,看到了爱徒们的

小儿态,竟然爽朗的笑了!笑的是那么响亮,豪放!

笑声震的松针纷落,树叶飘摇,花树上的花瓣,片片的掉向地上……

安闲啄着松子的大白鹤,也被震的展翅飞走了——

廉慕雪突然抬头,颜丽兰转首注视,两人都愕然望着发笑的师父。

一鹤仙翁收了笑声,指着颜丽兰微笑着说:“兰丫头,你还记得铁掌金镖刘棋祐的小师

妹郝碧云吗?”

廉慕雪一听,刚刚抬起的头又垂下了,他的俊面绯红!

颜丽兰的两眼,闪着惊异的光辉,她的心猛烈的跳着!

她在心里暗暗呼道:我怎的竟忘了这个活泼,聪慧的小姑娘呢!

她不解的问着自己;他们最初是怎样相识的呢?他们怎会有了爱?

她又仔细的想,郝碧云确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少女,大而亮的眼睛,小而红的嘴,眉弯,

鼻直,脸蛋儿甜!

她明白师父的意思,她也预感到另一段情孽的即将开始。就像现在的北剑一样,这中间

也包括着她自己!

她是经历过个中痛苦的女人,这痛苦是无穷尽的!

焦虑,忿懑,妒、怨、恨,终年交炽在心里!

悲痛,哀伤,情恨绵绵,直到心碎,泪­干­!

因此,她暗暗发謷,她要尽一切力量帮助费晓燕,她决不能让这个圣洁的少女,在她纯

真的心灵上,受到丝毫的痛苦!丝毫的损伤!

但是,当她想到另一个可爱的少女郝碧云时,她的心又凉了!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怎么办?我不能帮助一个少女,又去伤害另一个少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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