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少女的脸上。许是长期征战的缘故，少女的皮肤略微有些粗糙，不过少女那如同雕刻的五官已经完全让人忽略了她的皮肤。那双眼睛即使闭着，但是眼角眉梢的轮廓美丽也让人几乎要窒息。

李世民很是怀疑，她究竟是怎么混迹在自己麾下那群小兵里的，这样的脸庞，怎么能让人不怀疑她的­性­别？

日影移到正中的时候，少女嘤咛一声，慢慢醒了过来。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李世民，也看到了李世民盯着自己的目光，炽热中还带着几分将军的威严。

少女下意识地低头避过李世民的目光，恰恰看到自己被外衣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她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再次抬头看向李世民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抹感激之­色­。

“说吧，你是怎么混到我麾下的？是哪个校尉手下的兵？”李世民淡淡的问道。

“我，我叫云娘。我父母都被胡人给杀了，我，我自小跟着哥哥们，草原上放马，会骑马­射­箭，我要替父母报仇。”云娘断断续续地说完，“将军您征召将士，我，我就扮成了男子，也跟着哥哥们入了伍。现在翊武校尉潘大人手下。”

“你是如何瞒过兵士们的？营帐之中，卧则同寝，出则同行，难道就没人发现你是女子？”李世民说到这里，想起云娘和那些兵士们混在一起，心里蓦然升起一股酸意和怒意。这股情绪来的突然，让李世民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我有，有那个，”云娘勉强抬起手，指指堆在一边的衣衫盔甲。她放在水潭边的这些衣物，都被李世民拿了过来。李世民按照云娘所指的地方，拿起一个显然是贴身穿的小衫递给云娘。

云娘伸手在小衫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薄薄的东西，贴在脸上。顿时，云娘就变成了一个面目普通，肤­色­黝黑的少年郎。

原来她平时是带着这面具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难怪没有人怀疑过她。看到带上面具的云娘，李世民轻轻咦了一声：“原来是你，我记得你，你是潘校尉手下的云郎，你身手不错，杀敌时也很勇猛，我在战场上对你有印象。只是潘校尉却始终不曾给你报功，却是为何？”

云娘低下头：“潘校尉就是我哥哥，他不愿我太过引人注目，否则被人注意，就，就很麻烦。我，我名义上是他的亲兵，就可以不用同别的兵士混居在一起，平时都睡在潘校尉的外帐中。”

“好个潘校尉，竟然敢在军中弄虚作假。”李世民的语气有些严肃，但是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欣喜。

“是我求哥哥的，父母都没了，整个村子都被胡人放火烧了。哥哥，哥哥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将军，请您不要怪我哥哥，要处罚，就请处罚云娘一个人。”

“嗯，现在本将军就罚你先到我帐中，做本将军的亲兵。”李世民说完，也不理会云娘面上的震惊，俯身报起云娘，吹了一声口哨，把在外面吃草的坐骑唤回来，把云娘的甲胄都扔在了马背上，他自己则抱着云娘走在坐骑旁边，慢慢往营帐那里走去。

就这样，走回营帐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时分。借着黑夜的掩盖，李世民把云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抱回了自己的帐篷中。

时光再次从二十多年前回来，如今的皇帝李世民，抱着昏迷的江雨虹走在骊山行宫的树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场景。那本来已经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女子，忽然之间就飘在当下的思绪里，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是那般的清晰。

江雨虹和云娘毫无一丝相像之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却突然忘记了自己的皇帝身份，抱着这个晕倒的女子，缓缓行去，如行走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山林中。这幅画面，唤醒了他隐藏在帝王外壳下，曾经率­性­过的那份心情。时光仿佛不曾改变过什么，他还是那个年轻的将军，肆意地在沙场上挥舞着豪情和汗水，烈酒和长歌，张扬着爱与恨。

皇帝李世民浑然不觉，当他一路行来，沉湎在自己的记忆中的时候，那些侍立在路边的宫女和太监们，看到他们的皇帝陛下抱着本是奉旨前来服侍吴王的女子时，顿时都低下了头，不敢让皇帝看到他们眼中的惊讶之­色­。

还有他们发自内心的战栗。皇家的事情，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当江雨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有两个宫女正守在床边照顾她。江雨虹此时还不知道，是皇帝李世民把她抱回来的，她更不可能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她以后的生活会惹来多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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