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了家里的老人,连忙问他:“家里人还没有通知吧?”
二牛子说:“根据现场勘查情况,这好像不是一桩单纯的交通事故,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因为在现场捡到的手机上有你接连打过来的几个电话,我才让他们回拨过去看看是什么人,知道是你打过来的,我就让他们把你叫过来,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你是什么时候跟叶姐分手的?”
我听二牛子说叶笙楠没有生命危险,不管是真是假,心里总算有了盼头,情绪也稳定了一些,就把昨天傍晚跟叶笙楠分手的情况,以及今天一大早到处找叶笙楠,叶笙楠店里的小贾说的情况告诉了二牛子:“你估计会不会是那几个家伙绑架了叶笙楠?”
二牛子点点头:“很有可能,但是也不能排除叶姐跟这几个人有什么过节或者有什么别的事儿,现在关键要弄清楚的就是,那两颗手榴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再一次追问他我最关心的问题:“叶笙楠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二牛子迟迟疑疑地说:“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叶姐已经让交警给送到医院去了,听他们说叶姐当时虽然昏迷了,还在呻吟,主要伤在腰和腿上,所以我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是现场发现了手榴弹,我也不会参与这个案子。”
说话间到了医院,二牛子陪我一起到了急救室,一个值班的医生告诉我们,叶笙楠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已经三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二牛子问医生,有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可能不会有生命危险,也可能发生生命危险,手术台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二牛子又问医生那个男的情况怎么样,医生说那个男的没有大碍,右臂骨折,左腿骨折,做了手术之后已经送到病房去了,由警察看着,这阵不知道从麻醉中醒过来没有。二牛子说他要马上去找那个人询问,然后到叶笙楠的店里找小贾和其他人详细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让我在这儿等着结果,叶笙楠一从手术室出来马上给他挂电话。
二牛子走了,我一个人等在手术室的外面,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却觉得走廊里空荡荡的,那些出出进进的人活像梦境里的幻影,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恍惚、纷乱的思绪塞满了我的脑袋,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笙楠此刻到底怎么样了?该不该马上告诉她娘家的人?我还能做些什么?各种念头活像高速旋转的走马灯把我的大脑转得涨疼,却什么决定也无法作出。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过了一辈子,又好像过了片刻,手术室门楣上“手术中”的警示灯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推着叶笙楠出来了。我连忙扑了过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个警察,拦住了我:“你不要靠近嫌疑人!”
“嫌疑人?她怎么成了嫌疑人?什么嫌疑人?”我惊愕地质问警察。
警察告诉我:“她的事故现场发现了手榴弹,属于非法持有武器,现在处于监护期,任何人未经许可不能跟她接触。”
我一把推开了拦在我和叶笙楠之间的警察,冲了过去,我眼前的叶笙楠活像一尊平躺的石膏雕像,浑身上下被纱布缠得僵硬,白得刺眼。她的脸也跟身上的白纱布一样苍白,眼睛紧闭,我呼唤着她:“笙楠、笙楠……”叶笙楠没有任何反应。
护士制止了我:“别叫了,她的麻醉没过去,大概明天才能清醒。”
明天才能清醒,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只要她能清醒,就说明她没有生命危险!我忽然觉得浑身发软,就像背着沉重的石头爬山,突然卸载,身上没了那份沉重后软绵绵、轻飘飘的感觉。我没有跟着车子走,因为我实在拖不动自己的双腿,我就地蹲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非常想哭,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哭鼻子是最没出息的表现,在我的记忆里,从懂事以后我就没有哭过,可是这会儿我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朝外面涌,我觉得,眼泪不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而是直接从心里涌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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