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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回首又见他过尽干帆同望月

五年后,S 市。

深秋时分,夜晚一日比一日来得早,璀璨灯火迫不及待地将整座城市点亮。城市东北角不甚喧嚣的一条小路上,缓缓驶过一辆不起眼的小巴,车开着开着,忽然停了下来。

一阵­阴­嫂嫂的风吹过,一旁行道树的叶子簌簌落落洒下来,那辆小巴再次启动直冲向前,迅速消失在远处。谁都没有留意到,街角音昊里,路灯也照不到的­阴­影下,忽地转出三个人来。

他们身后,两个身穿附近高中校服的男孩慢悠悠蹬着脚踏车并排而行,车筐里搁着颗篮球,他们一路走一路聊,舒适而惬意。

其中一个无意中往斜前方瞥去,他”‘咦”了一声吸引同伴的注意力,“那边有几个人好奇怪…… ”

另一个懒洋洋地瞅了一眼,“ C0splaY,嘛,这也值得大惊刁、怪。”男孩盯着远处三个人看了一会儿,“哈,我从来没见过,真有意思。”“最近这几天正举行第五届国际动漫展呢,咱班有几个据说也去参加了,他们cos 犬夜叉,经久不衰的造型比这些人抢镜多了。我说张大志,你读书都快读成书呆子了吧!”

先前的男孩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那些漫画我看不下去,字太小了,累眼…… ”

两方人马之间隔得越来越近,没见过真人秀的那个男孩瞪起眼想要看清楚些。那诡异三人组身量都很高,头发束成高髻,颜­色­各异的长衫下摆随风飘动,走动之间露出脚下的黑­色­布靴,远远看过去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育衣男负着手走在前,另两个紧跟在他身后。白衣男人走粉走着忽然转过身,眼睛朝他们的方向扫过采,他的视线定在脚踏车上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

错身而过的时候,好奇心驱使男孩忍不住要回头再看一眼。黑衣男人怀里还抱着一把长剑,更为惹眼,棱角分明的脸孔苍白瘦削,身子挺得笔直如一杆标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黑衣男猛地侧转头,两个人视线在空气中相接,那凌厉而冰冷的眼神让男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脚下连蹬几下,他急急去追同伴,心里还嘀咕衡,这CosPlay 的几个人好专业,简直比武侠片子里那些侠客扮相还要好,连气质也模仿得那么丝丝人扣。太帅了!难道是古大侠的多情剑客无情剑吗?……

夜幕笼罩下,这十分诡异的三人组专拣人少的­阴­暗静僻处走,他们在一面高场下止步。三人眼神相交,青衣男有皮微徽开合了几下。白衣男抬头望了望,嘴里不情愿地嘟硬道? ”又要学做贼…… ”

黑衣男皱眉,也是嘴皮徽动,原来是运气聚音成线跟那白衣人说话,”若非你这厮功夫不济,何须爬墙,“

白衣男瞪他几眼,哀怨地瞅着青衣男小声抱怨道:“六哥,他又欺负我…… ”

被青衣男凉凉的眼神扫过,白衣男耳边飘过不带一丝情绪的两个字,“闭嘴。”他立刻从善如流,点头如捣蒜。

青衣男和黑衣男同时拔地而起,一个服逸潇洒一个­干­脆利落,在空中折{出两个优美的弧度,霎时翻过高墙落在堵后软软的草坪上。

白衣男随后行动,他跳起来没有前面两人高,在墙头处还要垫下脚,‘哎… 哟…… ”只听得惨叫一声,落地后他立即扳起一只脚仔细看。没瞧清楚呢,‘感觉到充满杀意的四道目光如箭激­射­过来,他赶紧摇下脚死死捂着嘴巴,想想不对劲,又迅速换了只手。

“有人来了…… ”黑衣男传音。

青衣男点头,身形微动疾如流星划过,只留下一道浅灰­色­残影,他揪住白… 衣男的领子,嘴角微动,“走 ……”

青衣男似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携若白衣男,仍旧如流云报动般掠过草地花丛,来到一所高楼后面的空地上。蹭蹭蹭,他片刻不停足尖微点,眨眼就到了楼顶,黑衣男紧随其后。

三人在一个小露台上停下。

白衣男见四下无人,低头又去看脚,发现鞋底裂了道口子不由恨恨道:“这里人竟把琉璃瓦砸碎嵌墙头,果真恶毒!”

青衣男眉心皱起,白衣男立即噤了声。

夜­色­渐深,天上的月被云层隐隐遮住,小露台是一片朦胧的昏暗光景。青衣男站在角落,抚着那些围边的铁栅栏,寒潭般一双眸子在暗夜里闪动着微光,急切地在这个小空间里四处流连。地上随意铺着些青­色­方砖,他的视线远远地落在某处,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夜风呼啸而过,他的长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青衣男只管低头沉思,良久他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对另两人轻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

露台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青衣男一手扣住门把手拧动,清脆的喀拉声后,门锁当即报销。青衣男推门而入,揭开遮住视线的厚重拼花门帘,他小步小步地走着,手指极轻柔地抚过紧靠着门的小桌边沿,眼神则低低掠过小桌正中央摆放着的液晶显示器。他走得极为缓慢且小心冀冀。短短一段距离,不知停下多少次,每每若有所思。

阁楼尽处木质楼梯的缝隙里,有柔和的光透上来,悄无声息。

他慢慢地转下去,楼梯口封着一扇­嫩­绿­色­的木制小门,和栏杆同高。眉心不自觉地皱得更深,那门卡得甚紧,他也要稍稍用力才能推开。灯开着,被晕白­色­光线笼罩的房间温暖而明亮,屋里却没有人。

两面雪白墙上全是古里古怪五颜六­色­的涂鸦画,手法稚气拙­嫩­。电视屏幕嵌进墙里,地上铺着一块毛茸茸的蓝­色­大地毯,上面散落着数个水果形状的抱枕,地毯边上摆着两个皮质软沙发,一个是黄|­色­香蕉,一个则是红­色­大手,角落里有个大大的收纳筐。除此之后,并没有太多杂物,显得整个客厅空空荡荡的。

视线徐徐扫到电视屏幕上面的彩­色­漆画挂钟,指针清楚地指着接近九点一刻的位置,青衣人盯着挂钟瞧了良久。屋里非常安静,他的心突突跳着,一下接一下,几乎要跃出胸腔。

青衣男凝神细听,客卧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心头一紧,他闪身进了落地窗帘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按捺着心中疑惑,静静等待着。扣门锁的声音之后,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微眯着眼,从缝隙里望出去,一个略胖的中年女人从过道里走了出来。

青衣男松下口气,心思转动眨眼间有了主意。他轻弹了几下手指,女人立即软软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客卧里又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青影劲­射­而出,携着那个中年女人转至厨房处,青衣人推开拦在那里的黄|­色­木质小门,将女人丢在地上,身子拔起,在空中生生转出个半道弧线,足尖在天花板上微点,竟直接从空中飘至原先处,重新藏起身子屏息探视。他身形快似鬼魅,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疾风过境,竟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来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他只是光着两只小脚丫将木质地板踩得蹬蹬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大声叫:“阿姨……阿姨……”嗓门清亮,还带着几分未去净的­奶­气。喊了一会儿没人应声,他转转乌黑眼珠,声音又高了几分,一脸­精­怪:“阿姨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青衣男看清来人不由得一愣,深沉眼眸里有动人的光芒闪过,冷冽脸­色­忽地变得柔和,他从掩住身形的窗帘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小家伙呆住了。这一次他却没有大叫,只是在毛绒大地毯上连着往后退了几步,踩到边缘小身子还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站稳之后他如临大敌,一脸防备地瞪视着他,小面孔上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模样瞧上去有几分好笑。“别怕。”青衣男先开口,连声音也似那勾起的­唇­角染上淡淡笑意,听上去轻柔悦耳。

小男孩两道漂亮又神气的剑眉高高挑起,几乎要斜着飞入鬓角,衬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更是架势十足:“你是谁,阿姨呢?”

青衣男却有双极古典的凤眸,此刻墨玉般眸­色­里仿佛闪着几点星光,他抿了抿­唇­,不徐不疾反问道:“ 你又是谁,”

小男孩很是不悦,眼睛瞪得就像两只小灯泡,腮帮鼓鼓道:“明明是我先问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大一小就这样对峙在那里,谁都不肯先说话。青衣男眉心忽然皱起。

“这娃娃真是好看!”啧啧称奇的声音立刻加入进来,白衣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转梯口,仔细地瞅了瞅­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大呼小叫道:“六哥,是你儿子呀,除却那双眼睛,与你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小男孩见到又有两个穿着古怪的人走下来,脸­色­­阴­寒的那个黑衣人还抱着一把剑,心里更是一惊。听到这句话他只是呆了一下,害怕也忘记了,怒视着白衣男道:“你胡说!”

“小小年纪就临危不乱,真有乃父之风,”白衣男不怒反而笑眯眯,又冲后面人道:“老三,来这一趟可算赚大了……” 一回头瞥见屋中间负手立着的那人面­色­一沉,连忙住口。

白衣男的话小男孩听得半懂不懂,但最后这句似乎不怀好意,他心里害怕得紧,他扁扁小嘴,乌黑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想起自己要做小小男子汉,咬着­唇­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小身子随呼吸轻轻颤抖着,该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让人心疼,青衣男再也忍不住了,往前走了一小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他微笑着,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我叫冷无舟,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么?”

害怕归害怕,好教养还是让小男孩下意识地就开始回答,背书一般:“妈咪说,我叫冷栖云,过了年就5 岁了……”背着背着他忽然顿住了,他刚才说他叫冷无舟!那三个字仿佛有奇特的魔力,他忽然朝青衣男的方向走了几步,小面孔上有忐忑又有期待,急切又小心地问:“你……真的是爹地吗吗?”

白衣男疑惑地挠着头,十分没有眼­色­地Сhā嘴道:“妈咪是什么。爹地又是什么?小娃娃说话好生奇怪……”

青衣男不悦挑眉,略动了动手指,“啊、唔……”瞬时白衣男只能张着嘴,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冷栖云愣住了。片刻后,他忽然摇着小手,小鹿般的黑眼睛闪闪发亮,直直扑到冷无舟身上,大声叫道:“爹地,爹地,你终­干­回来了……妈咪说只要我乖乖地不捣蛋,你就会回来……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每次都失望……你终于把怪兽都打跑了是不是?……你在山里打了这么久怪兽累不累?……”

冷栖云小朋友太激动了,他把所有的热情都毫无保留地尽情发挥了出来,又跳又叫,大哭完了又大笑。

一去经年,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忽然有了一个儿子,­性­子还这么……奇特。青衣男顿时手足无措,半天后才想起用僵硬的胳膊去揽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另两个男人则瞳目结舌,双双石化在转梯口。

这青衣男正是千辛万苦才再次回到现代的冷无舟大侠。另两个人,则是恐怖三肖狂以及毒舌九南宫惜。

客厅中间的蓝­色­毛绒地毯上静静躺着一个中年­妇­女,三个高大男人站成一圈,将她的身体围在中间。他们面上表情各不相同,一个挤眉弄眼像地痞,一个­阴­恻狠毒像流氓,最后那个还好,只是面无表情而已。但是,配合着现场般的气氛以及黑衣男人怀里比凶器更像凶器的长剑,连长相俊美的他看起来也,不像好人。一颗小小的脑袋探在他们中间,让这一切显得更加诡异。“爹地,邓阿姨真的只是睡着了吗?”冷栖云一脸忧心忡忡,胖乎乎的小手还扯着冷无舟的衣衫下摆。

“嗯。”冷无舟轻声道。

“叫醒她吧。”冷栖云还是不放心,小小眉头皱起来,和旁边人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不急,再等等。”冷无舟牵起儿子的手,走到一旁的空处坐下,柔和眼神一直放在冷栖云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

冷栖云软软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爹地,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心内愧疚又袭上来,冷无舟赶紧摇摇头,”不走了,不走了。”小小身子上有股甜甜的­奶­香,冷无舟不由将他揽得更紧些。

日夜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才把爹地盼回来,冷栖云可不想再让他走。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保证,他的小嘴咧得更大,双眼晶晶亮,“爹地,跟我讲讲你打怪兽的故事吧!”

“呃……”冷无舟神情明显有些僵,却不忍拒绝冷栖云那期盼的眼神,打了半夭腹稿,终于缓缓开口道:“那山……叫做栖云山,山里确实有许多怪兽……”

肖狂和南宫惜也席毯而坐,四只眼睛都好奇地看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肖狂闻言不禁扯了扯嘴角,却连半丝笑容也没扯出来。南宫惜见他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六哥这副狼狈模样,却是控制不住地一口璞了出来。

冷栖云瞪他一眼,皱了皱高挺的小鼻头示意他别胡乱Сhā话,拍手笑道:“对啊对啊,妈咪也说,爹地打怪兽的山,和我的名字一样……”忽然,肖狂和冷无舟互看一眼,各各会意。

门锁晌动,冷栖云下惫识抬头,挂钟,又迅速扭头去看屋门,苦粉脸道“完蛋了,妈咪回来了……”等他回过头来,原本坐着的两个人不见了,他不由惊问:”爹地,肖叔叔和南宫叔叔呢?”

冷无舟指了指一旁,又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比,冷栖云大眼睛忽闪了几下,立刻机灵点头。冷无舟抱起儿子,在那人进屋之前刚好来得及躲进去,一时落地窗帘后无比热闹。

屋门轻轻开了,又被轻轻关上。

来人一眼就看见地毯上躺着个人,心里一惊,鞋也没顾上换,几步就跑进屋里,踌下来伸手摸粉那人的胸口,又探她鼻息,且在她耳边唤:”邓姐?邓姐?”

叫了几声,躺在那里的女人不动也不说话,她心知不妥,猛地起身,正想去打急救电话,背后忽然传来一句轻唤,“悄悄? ……”

那是一个低沉得几乎压抑的男声,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来人却霎时惨白了一张俏脸。

是幻觉吧,一定是。她心里这么笃定着,这幻听的毛病怎么今天突然又犯了,快点清醒过来,邓姐躺在这里,宝宝也不知怎么样了,赶紧打了电话去瞧瞧他。

她甩了甩头,刚要迈腿,又听见更为清晰的一句,“悄悄,是我。我回来了……”说话的那人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声音里含着几分硬咽。

身子簌簌抖动,如秋风里的落叶,双拳一下子握紧,她死死咬住嘴­唇­,慢慢转过身。手心和­唇­上同时传来尖锐的疼痛,不,不是梦,不是幻觉。眼睛顿时迷蒙了,她几乎看不清青衫男子的脸,抹了几下眼角,才发现那双波翻涛滚的凤眸下,有两道湿漉漉的痕迹。他额边有几缕拼鬓发已经有些斑白了,令那张俊美如昔的脸孔看起来隐着几许沧桑。

眸中亦如她般含着清泪,他静静望着她,微徽笑。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积压在心口多年的大石轰然分崩离析,消弧于无形。像是再也支持不住更多,眼前一花身子一软,韦悄悄晕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悄悄! 悄悄! ”冷无舟贴着她的耳连声唤她的名字,关心则乱,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急得额头汗都快冒出来了。

”妈咪!妈咪,”冷栖云几下挣脱了南宫惜搂住他的手,小兔子一样蹿了出来。

凤眸眯起,冷无舟扭头又吼: “南宫惜,给我滚出来!'”

这才子佳人久别重逢的戏码让南宫惜正看得欲罢不能,手里的孩子突然跑了,伴随着一声怒吼,肖狂扯了把窗帘,一脚将他从里头瑞了出来。

南宫惜稳住身形,几步迈过去,心内暗自泣血,你爷爷的,老子惩倒霉,换个地方依旧要做­肉­夹摸!

冷无舟依然将病人抱在怀里不撒手.南宫惜难得面沉如水,在一旁站住略望几眼便有了计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个小布袋,在病人鼻端晃了几下。韦悄悄只闻到一缕暗香如线,清甜沁凉,转眼便醒了过来。

八只眼睛犹如一圈聚光灯,齐刷刷地望着她,好不刺激!韦悄悄微怔了一下,挣扎着稳住身子,立即将冷栖云拉到怀里,拿眼神询问了一下冷无舟,又警惕地看着白衣男和黑衣男。

冷无舟改为扶着她的肩,柔声道:”别怕,这是三哥和小九。”南宫惜收了家什,上前一步对她长揖一礼,瞧着这一家三口道:“六嫂在上,南宫惜这厢有礼了。”饶是他已经尽力做得端敬恭谨,可他那张天生一副轻浮相的脸却仍像在嬉笑。

肖狂握着剑拱了拱手,“在下肖狂,六弟妹好。”他特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到底是常年不见笑容的人,­阴­寒的脸看起来,竟然比哭还难看。这二痞子和面瘫脸是他兄弟?那她可不能坏了规矩,免得以后落了口实招人嘲笑。韦悄悄面露微笑,上前一步刚要伸出纤纤玉手,哪知被冷无舟不着痕迹地拉回身边,她当即借坡下驴,优雅点头示意:“三哥好,九弟好,我是韦悄悄,很高兴你们远来……做客。”见礼完毕,她看向地毯上的女人,担忧问道:“邓姐怎么了,她没事吧?“

冷栖云反手抱住她香软的身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妈咪你放心,爹地说邓阿姨只是睡着了。”说完又拿看英雄的崇拜眼神去看冷无舟,眉开眼笑的,脸神采飞扬,透着股甜美劲儿,看得韦悄悄一阵心酸。

还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韦悄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眼下怎样控制住局面、不让邓姐疑心才是要紧事。她看了看地上和地毯上纵横交错的脚印,心里有了方案。

“宝宝,”她弯腰,笑眯眯对冷栖云道:“帮妈咪个忙好不好?乖乖躺上床装睡着,小心别被邓阿姨发现峨!”

这个游戏他很擅长,冷栖云圆圆眼睛弯成两枚小月牙,一脸算计道:“奖励是什么?”

韦悄悄瞪那个趁火打劫的坏小子,见他毫不示弱只能忍痛道:“最新的XA790 型直升机航模,行了吧?”

万岁,他想要很久了耶!妈咪之前都不买肯给他,还特地叫小前叔叔还有大舅舅也不要买……冷栖云开心地与她击掌成交!红红的小嘴仍旧翘着,小心翼冀问道:“让爹地跟我一起好不好?”

韦悄悄一愣,这父子俩刚见面多久,怎么感情这么好了?心里多少有点吃醋,立刻唱黑脸道:“立正!冷栖云,快行动。”

妈咪一叫他的大名,意思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冷栖云不敢多讲,啪地敬了个还算标准的礼,一溜烟地回屋了。

三人组看着这神奇的呣子互动,都有点晃神。还没缓过劲儿来,只听见为韦悄悄手一挥,颇有大将风度:“三哥,九弟,麻烦你们先去露台待一会儿,咱们稍后再叙话。”二人也闪了,至于冷无舟,则被韦悄悄抓了壮丁清扫现场。

也亏得那两个人先行躲到露台,要不见到冷无舟施展绝世轻功,拿着个扫把头来来回回拖地上脚印的场景,恐怕南宫惜肠子都要笑断了。韦悄悄则搬出吸尘器,草草吸了几遍地毯上杂乱无章的足印。

片刻工夫做妥,韦冷二人互看一眼,难得心意仍然相通。冷无舟手指微动,在躺在地上的女人醒转之前,他已飘上阁楼。

“邓姐,邓姐……”韦悄悄过去扶起她,心里含着歉疚,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是不是累坏了?怎么睡在地上了,”

邓姐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半天才起身答话“妹子,你回来了。”“嗯,今天事情多,刚回来,”韦悄悄膘了眼儿童房方向,小声问道:“宝宝睡着了 ? ”

邓姐点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犯糊涂,她从来不这样啊,明明记得从小云屋里走出来,怎么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难道是真的累了?不服老不行啊,想她年轻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啥事儿都没有,壮得像头牛……韦悄悄送邓姐离去后,关上两层门,倚在门上喘大气。听了半天确认没有其他动静了,坐在门口的小凳子换上棉布拖鞋。

她推开阻隔楼梯的小门往上走了两步唤人:“ 都下来吧!”还没等她在厅里站定,三道人影刷刷刷闪过,青影如光,黑影如电,白影虽然略慢些,却也是速度惊人。另一厢,蹬蹬蹬跑动的声音,冷栖云从过道处探出一颗小脑袋,甜笑得像个蜜做的小糖人。

韦悄悄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0 点了,这小子估计明天又要赖若不肯去幼儿园,再看周边三人如假包换的绝对复古打扮,她只觉得头霍地一下,疼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放轻松慢慢来,她可是一手抓事情一手抓生活两手都强硬的独立新女­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愁什么?韦悄悄给自己吃定心丸。至于这一拖二的穿越小组是怎么成功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归自己管,就别­操­那一份心了。

韦悄悄重新问候两位远来的客人:“三哥,九弟,刚才形势紧急,多有怠慢。若有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都是自家人,千万别见外,一切随意。”又招呼冷栖云过来给长辈们一一问好。

她笑容和暖,语气温柔,仪态端庄,寥寥几句话却让人如沐春风,展忍出刚柔并济的独特女强人气质。

刚才在来的路上,肖狂和南宫惜已经听冷无舟交代这个世界的处事原则:见怪不怪要冷静,多听多看少开口,千万不能用武功。有冷无舟提前给他一们打好了预防针,两人都还算淡定。听到这番话,两人嘴上答应着,心内都称奇,这六弟妹/六嫂瞧上去年纪并不大,长得温柔婉淑十分和气一个人,想不到说话滴水不露做事雷厉果断,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怨不得老六心心念念了这许多年。

“小云,你好好招待两位叔叔,我跟爹地上去谈点事情。”韦悄悄交代儿子。

冷栖云抽抽小鼻头,拾起白玉般晶莹的小脸看挂钟,“妈咪,时间有点晚了……”

韦悄悄如何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以诱哄的语气道:“好宝宝,帮妈咪个忙,明天帮你跟老师请假。”

冷栖云嘿嘿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看得韦悄悄心中一荡。宝宝只有大眼睛像她,但细看那眼梢仍是有些向上挑起,做了坏事讨饶的时候,或者起了什么鬼心思的时候,他都这样笑,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每每看到这张小面孔,都让她心痛难遏。

韦悄悄跟着冷无舟身后转上楼梯的时候,冷栖云正站在饮水机旁,一边摇着胖嘟嘟的小手往纸杯里接水,一边问陷在水果沙发里的两位侠客要冰咖啡口味还是鲜橙口味,彬彬有礼十分绅士。

楼梯上的两个人不由都停下来,笑着看他憨态可掬的小大人模样。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了头,照着一方静谧的小露台。

韦悄悄曾经无数次地预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或者她会欢呼雀跃着跳到他身上?捏起拳头暴捶他一顿以惩罚他离开这么久,揽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哭个稀里哗啦?她甚至想过,狠狠一吻到窒息封缄他的­唇­以慰相思之苦。

不不不,拇指轻轻搓了下手上的指环,这种女人对远方男人的思念,在恋爱的时候称为相思,她这种情况下叫闺怨似乎更为合适。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不是眼下这种相对两无言的局面。

那人离开之后,才发现没有他世界寸步难行,是不是够悲哀,等到众芳落尽,千呼万唤也没有半点回音,是不是够黯然?不是不曾纠结埋怨痛苦挣扎,继而想要放弃,可是每每疼痛过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点信念犹如一星火光,温暖着她,支持着她,提醒着她,在遥远的所有现代化通讯工具都无法触及的某个角落里,有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也在长长久久地凝望着她。

一如此刻,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眼中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被那人拥进怀里,被清新的青草香气包裹着,听到他梦境一般的声音,“ 悄悄,能这样抱着你却不是梦,真好。”

他凉凉的­唇­瓣压住她的,起初轻浅如羽翼刷过,一点点地品尝,慢悠悠地推进,两人的力道都渐渐加重,越吻越深,仿佛是两军对垒一决胜负般,谁都不肯示弱。他们的­唇­舌狠狠地交缠在一起,身躯牢牢地嵌进对方身体,仍不舍得停下来直至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感觉到有丝尚带着热度的湿意顺着她面颊划至­唇­边,略带咸涩的滋昧混合着舌尖淡淡的血腥,尝起来竟是如此芬芳甘甜,她仍旧笑着,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涌出来。能这样,真好。

韦悄悄终于从男子的怀里抬起头时,他的青衫也已湿了大片。冷无舟轻拍她的背脊,揽着她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神水功倒是越发厉害了。”

韦悄悄脸孔微热,扭扭身子,轻轻捶了他一拳。她预想的重逢场景上演了七七八八之后,情绪发泄暂时结束,互诉衷肠则刚刚开始。

两人走到露台角落里放置的秋千架旁坐下,紧拥着对方的姿势丝毫未改。韦悄悄抚着那张比记忆中明显消瘦的脸庞,他的面­色­不再如无瑕的白玉,而是呈阳光晒出的浅浅褐­色­,仍是漆黑剑眉优美凤目,眉心深深的痕迹和黄角染上的微霜都让她一阵心酸,“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一直想着你,不知不觉就这么过来了,”冷无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怀中人,他抬手拔下她束髻的发替,黑­色­长发仿若光滑丝缎,瀑布般披散下来,更添几分清丽柔美,“ 悄悄,你更美了。”

抬眼望去,凤眸灼灼.犹如两簇火苗闪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韦悄悄不由得羞红了脸。这人,怎么好像转­性­子了?

“悄悄……”他忽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深深吸口气,汲取着她身上的甜美气息,又唤,“悄悄……”

“做什么?”他的呼吸吹动着她散落的发丝,在她颈间引起微微的麻痒。

“就是想唤你的名字……”他的手臂箍得她更紧了些,“真的是你。”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在心底翻涌奔腾着,韦悄悄如何不明白,她轻轻叹口气,紧贴住他,轻声说:“五年七个月零八天了,无舟,我好想你。”月渐西斜,露台上两个相依相偎着的人影,却始终不曾分开。“你是怎么回来的?”韦悄悄问道。

”六个八月十八,寻遍十二个十字潮,却始终找不到那条路……直到几日前,我收到一张印着桃花的素笺,上面用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字,我按照上面讯息,乘上一辆马车,哪知三哥和小九也跟着我闯了进去,醒来时就回到了这里。”冷无舟轻声叙述着,韦悄悄则是越听越惊奇。

冷无舟深整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疑惑,“你记得帮我治伤的那个大夫么,我在马车上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

等冷无舟说完,两人对望着,都沉默不语。忽然,冷栖云还带点­奶­气的童音从阁楼的门缝里传来,“妈咪妈咪,你快来看,南宫叔叔换了张和爹地一模一样的脸,肖叔叔把电视劈成了两半,好可怕……”

转眼间,他就推开露台门跑了出来,见到在他的秋千架上紧贴而坐的两人,小家伙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愣在那里。他仍然没穿鞋子,就那么光着小脚丫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过了没一会就受不住了,开始连蹦带跳的。

“栖云是么?过来。”冷无舟温柔出声。

爹地在叫他,他的眼睛很好看,他的声音很好听,他还会打怪兽,是很厉害的英雄……冷栖云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挨过去,直至走进冷无舟朝他张开的双臂里。

他被安置在冷无舟腿上。

爹地握住了他的脚丫,咦,变得好暖和,爹地还会变魔术吗?妈咪凑过来亲他的脸,好软好香。原来,同时拥有爹地和妈咪,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冷栖云倚靠在冷无舟宽阔的背上,还不忘了紧紧抓着韦悄悄的手,俊美的小脸蛋上,一直挂着那个小狐狸般狡黯的笑。

谁都没有留意,天上的月偷偷缺了个角,因为人生已经圆满如斯。而明天,尽管有更加另类的生活在等待着,却也是他的、她的和他的,他们一家共同的美丽新世界。

——全文完——

【番外】

冷冷番外 何处花更好

南陆·潮汐国

隐帝正佑二年

威思侯罗刹别馆

金风细细,桂华静静流泻在淡青­色­琉璃瓦片上,锦绣城秋光正好。

这个别馆的后院并不算大,朦朦月光照着,庭院里错落有致的假山怪石都好像暗灰的兽,偶而有一两声唧唧的蛩鸣穿行其中。

安静的夜,似伸手就能触到缓缓流逝的韶光。

“噼里啪啦……”

清脆悦耳的声响是从院落里唯一没有亮灯的屋里传出来。离那屋子最近的回廊柱子后,忽地一左一右地探出两颗头颅。

玉器瓷器琉璃器的破碎声连绵不止,年轻一点的那个做书童打扮,边听边掰着手指头数着数,数了片刻后,他向旁边穿白衫的男子递了个颇为无奈的眼­色­:又砸光了。

那人叹气点头,脸上表情十分扼腕。想必禄王从国库里顺手牵出来的那个万年玄玉盒也在其中,仗着自己扑克牌玩得好,就这么暴殄天物,新颁的圣旨已经严厉禁止拿天家物品做赌注打升级,以后再想赢那样的东西可就难喽……

“乒乓咔嚓……”

玉碎声刚歇,沉钝刺耳的木头折断声又起,回廊上那二人面面相觑,想象着案几、座椅、卧榻被拆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的场景暗自叹息,好在公子这暴戾脾气只是一年一发别无分号,偶尔发泄有益于身心健康,阿弥陀佛……

声响渐缓渐歇,小小院落再一次安静下来。

沉寂在黑暗里的男人站到窗前,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小小皮质物事,原本哀痛欲绝的眸光重又变得温柔如水。

屏息等了半晌后,回廊上的两人按捺不住胸中火热的市井八婆之心,终于做出交头接耳的动作。

正当他们十分亲密地就这一突发却必然­性­砸光拆光事件交换意见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他俩背后响起,“有蜜蜂,别动!”

南宫公子本属虎,就怕蜜蜂和老鼠。

“啊……”别人尚未怎地,白衣公子猛地爆发出凄厉大叫,只听见“哗”地一声,深秋时分纯属装饰品的纸扇在他手中打开,紧接着就是一顿狂挥乱扇。

“九爷,九爷……”原本跟他说悄悄话的那个压低嗓门,又是努嘴,又是跺脚,又是使眼­色­,忙得满头冒汗。

“刺啦啦……”

纸张撕碎的声音填补了先前破坏声的空白,扇子禁不住这番折腾,光荣告老了。

从来不离身的东西殁了,南宫惜随之冷静了许多,他怒目而视,压低声音:“死老三,你­阴­我?”

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握剑的手倏地一紧,眨眼便欺身上来。

只不过是弹指的功夫,南宫惜身上七处就已中招,凡是被剑鞘尖头点过的地方,皆慢慢升腾起缕缕犹如被蚂蚁啮噬般的酸麻涩痛,苦不堪言。

“肖老三,你想死是不是……”南宫惜恼羞成怒,拖着长音怪叫着,笼在袖口里的手指微张,瞬时弹出十二颗如意珠,颗颗都打向肖狂周身的各大要|­茓­。

“叮叮叮叮……”

肖狂长剑的鞘尖和如意珠一连碰了十二下后,珠子改变了方向——每一颗都朝着灭灯房间的窗子更迅疾地劲­射­而去!

南宫惜顿时傻眼。

他愣愣地瞅着那个方向,晚了,他的如意珠群已经远到看不清了……这个­阴­险的王八蛋!他欲哭无泪,恨恨在心里诅咒。

在南宫惜愣神的功夫,肖狂扯了扯苍白面皮,如箭矢激­射­般霎时退开,他脚尖微点,就此跃上近处小径旁的柳梢,足尖又点了几点便折上屋檐,嗖嗖去远。

原先跟南宫惜快乐分享意见的小书童见形势不对,早一溜烟跑了。

“噗嗤噗嗤……”

犹如新开锋刃的宝剑削豆腐般的闷沉声响不绝于耳,每一声就好像劈在了他心头,南宫惜痞里痞气的脸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六哥……手下留情……”

一股鬼魅的轻烟不知何时飘入院落,那烟还四下游移着,留下一周圈的灰­色­残影,将处在中间的南宫惜裹了个密不透风。

南宫惜咧着嘴,咬着牙,紧紧闭上已经被闪花了的细长眼睛。他的尖耳朵还小心翼翼地轻轻动着,可周遭只有那削泥破豆腐的钝响,哪怕是一丁点铁器坠地的声音也没有,全军覆没,呜呜呜呜……

前院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唤,“公子,简相爷来了!”

一个异常低沉的声音从那满院皆是的残影里透出来,不带半点情绪,“不见,送客。”

正吐着血的南宫惜听见似有一阵急雨点子蓬头盖面打过来,连忙伸手向空中一抓,打向他的物事虽多,却密集成一小簇,一掌尽可全数抓在手中。

“逸儿,你又淘气。”

隐着笑意的嗔责直直飘入院中两人的耳朵,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翻墙而入。来人在二人面前含笑站定,他形貌清癯,萧疏轩举,手里还提着一个黝黑的酒坛子。

“这么晚了,相爷好兴致。”

南宫惜硬挤出笑和他寒暄、告辞,然后死死握着他那可怜的被碎成九十六份的如意珠遗体,哭丧着脸闪人了。

立在庭院中央的青衣男子皱着眉头,淡淡扫了来人一眼,“相爷有何吩咐?”

灰衣男子敛起笑意,面上关怀之意十分明显,“逸儿,为兄的只是担心你。”

青衣男子闻言抿­唇­,沉默半晌,终于低声道:“我很好。”

灰衣男子暗暗叹口气。

他这个唯一的异母弟弟自小就难捉摸,这些年倒是愈发如此了。原先明明是万事皆不入眼的­性­子,这几年却像是时时都怀着满腔心事,让人更难猜度。

年前自请领兵抗击扰攘边境的鲜卑一族,自此常驻塞外战功频传。行军布阵,竟然比征战沙场二十年的飞虎将军还要小心三分。

威思侯,威思呵……连新皇也要这样戏谑他。

两人对视片刻,青衣男子忽地挑眉,似笑非笑,“你居然还有脸带酒来。”

这是与他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了,灰衣男子心生安慰,想着像儿时那般突然袭过去拍他肩膀。哪知还没等他动作,面前青影一闪,手中的酒坛就被卷走了。

灰衣男子对着空空的右手,又连声叹气。今时不同往日,他这做兄长的技不如人,威严扫地,唉唉唉唉……

见身在高处的青衣男子已经举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仰头灌酒,灰衣男子当即足尖点地,刷地追去,“那是最后一坛了,给哥哥留点,再说,你又不胜酒力……”

(内苑深深,辛苦批折子到后半夜的隐帝对着酒窖最里处的一片空荡荡,暗自咬碎银牙,反了反了……)

月­色­清冷,青衣男子凤眸如水,神­色­迷离,犹如玉山之将崩,傀俄醉倒在屋顶上。

这万千世界,是否真的只有一座奈何桥?人说,不喝孟婆汤就不会忘却前尘,一直守在桥下等,就能等到想见的人。

我不是畏死,我只怕死了就再不能有你来入梦,便是金雕玉砌天下颂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座无主的孤坟。

直道相思了无益,寻而不见更伤神。

悄悄……我的悄悄……

冷韦番外 且听诉衷情

文主播(满面春风):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您来到《人生·艺术》的演播现场。俗话说的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对对CP都有各自的故事……(尼亚加拉大瀑布汗ing……这是哪个小白兔写的台词?)

咱们言归正传,今天来的这对嘉宾,可以说是奇中之奇、眼球焦点。他们分属于不同的时空,却因为一场意外而相识相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双宿双栖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羡煞旁人……(还有完没完了?被观众PIA飞……)

好嘛好嘛,不罗嗦,就给他请上来今天的嘉宾——冷无舟 and 韦悄悄夫­妇­!掌声加鬼吼!!!

来,给现场的亲们以及电脑屏幕前的亲们打个招呼吧!

韦悄悄(露出六颗贝齿的职业微笑):大家好,我是韦悄悄。(右手四指并拢掌心向上,优雅且训练有素地比出仿佛介绍最新作品的标准动作)坐在我旁边这位,是我老公冷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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