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了临安梁子宁的车队常是日夜兼程,偶尔才停下来补充粮草。
马车在路上一路颠簸,时常将几肆从睡梦中晃醒。睡眼惺松间,常可以看到路旁的河上,有明月涉水而过。
清冷暗淡的天上,时有云层掩了月的踪影。
梁子宁的马车安静地驶在几肆的前面,忽然,一匹快马从队伍最前端奔来。“于”地一声停在梁子宁车旁,又随着马车的速度静静走着。
“梁学士,梁学士!”马背上的侍卫对着车里叫道。
梁子宁伸展了腰身,睁开微肿的双眼,不满于侍卫扰了他的美梦。
“何事?”
侍卫在夜色中恭身道:“前方还有五十里路就要到京城了。”
“嗯,”梁子宁打发道,“继续前行。”
夜深人静,就连天香院里寻欢作乐的嫖客们都安了睡。
杨菲菲提了提精神来到司棋房门前,抬手对着门上扣了几下。
“谁啊?”房里隐隐传来司棋的声音。
“我,杨妈妈。”杨菲菲轻声道。
房里响起了窸窣的起床身,司棋头发披散着,只套了件外衣就开了门。
“妈妈深夜来找司棋有何事?”司棋说话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杨菲菲揉了揉发胀的太阳|茓道:“这夜深露重的,总得让我进了房再说。”
言罢,在司棋身边挤出一条小缝,钻进了屋子里。
司棋在后面关了门时,杨菲菲已点好了桌台上的蜡烛。虽说烛光柔和,却还是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不舒服了老半天。
杨菲菲坐在桌旁,抬手示意司棋过来,道:“坐。”
司棋顺从地坐下,问杨菲菲道:“妈妈找司棋何事。”
“是这样的,”杨菲菲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衣裳,“几日后太子的选妃在典,要我们天香院派人去献艺。”
司棋只觉得脑袋昏沉得不行,便道:“那妈妈就让司琴,司书,司画去便行了,司棋只会下棋,其余的一概不通。”
“错了,错了!”杨菲菲微急地摇头,“这次我可要把你以往的空都补上。”
司棋忙说:“可司棋什么都不会。”
“你以为杨妈妈真糊涂?你这丫头平日里藏着掖着也就罢了,这次你可要帮帮杨妈妈!”
“可我……”
杨菲菲佯装气恼,将司棋撇在一边连连叹息:“连妈妈的忙都不愿帮,我这是白养活你这么多年了!”
“妈妈,妈妈……”司棋以为杨菲菲真生她的气,伸手来试探着拉她的衣袖。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那柳大官人有意!”杨菲菲见招奏效,便乘胜追击。
“妈妈休要乱说!”司棋红了脸娇嗔。
“妈妈怎会乱说!”杨菲菲在心里偷笑,“既然司棋有意,回头杨妈妈给你说去!”
司棋低头,脸色愈红。
杨菲菲见她如此,也就不拿她开玩笑,改了话题道:“进皇宫就弹个曲吧,箫固然好,只怕上头怪罪,说不够贵气。”
“那司琴?”
“你忘了她的舞了?”杨菲菲思忖片刻,“《阳春白雪》可弹得好?”
司棋褐了羞色,胸有成竹地笑:“不瞒妈妈,此曲是司棋最拿手的曲子。”
杨菲菲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我以前怎么就没将你这些个才能好生有着呢?要说《阳春阳雪》,可是司琴都弹着手生的曲。司棋呀,你若早些让妈妈知道,这天香院的花魁可就不是四个了!”
“妈妈知道司棋不在意什么花魁的。”
“知道了,知道了。”杨菲菲捶着腰站起来。
又走到门后找了盏灯笼点亮:“我借个火回去,你也早些歇着吧。”
司棋送杨菲菲出了门,吹灯躺下,却睡意全无。翻覆之间,千丝成绪,都独独离不开一个身影。
你司棋是天香院的艺妓,而人是新科状元,太子太傅,终归只是一时新奇,而你又在痴想什么?
纵使有这绝色容颜又有何用?还不是由不得自己,凭人一句话,就得落得“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地步。
罢!罢!罢!
锦瑟华年谁与度?
月桥花院,
琐窗朱户,
只有春知处。
尉迟偃的别苑里。尉迟偃握紧了拳头,挥手打烂身边的一个花瓶。一旁的卓安被突如其来的破碎声吓了一跳,脸色惊愕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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