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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织女初弄获玉笛

打铁趁热,叟凌空下击,锐不可当。

这一脚要是被踩实,必然骨碎­肉­靡,鱼得水一扭身,砖墙被踩了个透明窟窿。

汤尧脊梁上升起一股寒意,鱼得水就算藏了拙比他高明,其结果只怕还是一样,而白芝大致也有这想法。

过了三百招,鱼得水挨得更多,几乎每三五招必挨一下,但叟却是大汗淋漓,面孔赤红,而且呼呼牛喘。

破打不好受,似乎打人的也不轻松。

他没见过这等武功,打中后会使打人者浑身象发生辣椒一样灼热奇辣难当,而且体力消耗也很大。

任何人都有吃辣椒的经验,有一种奇辣的米椒(由于颗粒小,所以称之为米椒,湖南产此椒),只要吃下一颗,口中象冒火,要有扇子扇,浑身的衣衫会湿透。

鱼得水挨的有轻有重,重的会倒下。

任何一次倒地,都以为他半天也爬不起来。

只不过每次这想法未毕,他已经爬了起来。

武林中没有能挨叟三四十下而仍能爬起来再出手的。

眼前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白雨亭上气不接下气,他见多识广,能挨的很多,但挨打之下能使对方象泡在辣椒水中浑身灼热的却绝无仅有只有一人例外,四绝之—或其传人。

五百招将近时,天已经亮了。

叟毕竟是叟,—位老高手打了五百招而且是拳拳到­肉­,全力施为,倒下的鱼得水居然还能爬起来。

汤尧不知多久未流过泪,即使看妻子为他受苦,三餐不继,也不曾流过泪,现在他淌下了大量的泪水。

白芝泪眼模糊道:“爹,你如果不想跟他去投案就走吧!”

在呼呼牛喘中,白雨亭砸出了决定­性­的一掌。 鱼得水倒地,白雨亭退到门杠处猛喘。

如此对敌是他毕生中最奇特而痛苦的经验。

现在没有人相信鱼得水还能爬起来,因而白芝掩面,汤尧悲嘶,而且正要上前去查看他是否还活着?

“姓汤的……”白雨亭挥挥手,道:“把尸体弄走!这……这不能怪我……是他不……不自量力……”

这工夫鱼得水又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口、鼻血渍殷然。

汤尧含泪欢呼,白芝激动得含泪而笑了。

白雨亭却呆了,他以为这小子必有邪术。

以人类的体能以及挨打的堪力来说,不可能到此地步。

天下没有百打不死的人。

白雨亭羞怒交集,尽其所有的力气,吼啸着在鱼得水身上不同方位上砸出了一掌、两拳及跺出一脚。

只有一拳未中,鱼得水的身子破窗而出。

即使奇迹出现,也不曾有人相信鱼得水会再爬起来,因为重击别人的叟早已力尽退到墙边,顺墙滑坐地上。眼前金星迸­射­,虚脱无力,张口猛喘,似嫌喉头不够宽敞。

就算叟胜得太吃力,毕竟还是胜了。

“爹!”白芝悲呼著奔上,正要扶起白雨亭,却听到门外来沉重的脚步声。

此刻鱼得水鼻青眼肿,口鼻淌血,步履蹒跚地进入客厅,道:“还要不要打了?”

白雨亭信心瓦解,事实上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汤尧心想,这小子的武功是什么名堂?

世上那有凭挨打而把对方累倒而心服口服的?

就在这时,鱼得水掏出一副铐子,上前铐上白雨亭,对白芝道:“白芝,如果仅是前述的罪案,盗字画和‘铁卷丹书’那还是小事,只不过是皇家勾心半角,兄弟阋墙而已。老实说,江山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兄弟还争权夺利,不知携手合作,共赴国难,实是咎由自取,加之宫廷腐败,君沉于­淫­乐,臣上下其手,卖官爵,那有不败之理,我这所以坚持大义灭亲,主要是因为白雨亭曾一度附从降将吴三桂”。

此言一出,无不失­色­。

白芝却大声道:“此说难以令人信服!”

白雨亭往年是明将吴三桂的密友,吴的爱姬陈沅,又名圆圆,本为李闯所掳,李闯入据就城,闻吴三桂来攻。立将吴三桂之父吴襄杀死,将所有金银铸成金饼,每饼千两,用骡车载运先行,又放火焚宫。吴三桂入宫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陈圆圆,后有一小民送上一丽姝,正是爱姬陈圆圆,原来李闯王怕吴三桂追上,就采纳了陈圆圆的计谋,留下她可止追兵,历吴三桂最重视的是她,这一手果然生效。吴三桂为了一个女人向满清借兵导致清兵入关,白是出主意的人之一。所以说,明如亡国,白是罪魁祸首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白雨亭连连摇头道:“明如败亡,乃是皇家自亡,谁……谁出不能埋怨,就以弘光(即福王由松)帝来说,酒­色­无度,暗暗派内使四出挑选美女,见有姿­色­的女子就以黄纸贴在女子额上,声明当日选中,无人敢抗,终日­淫­乐,而且命令太医郑三山制造及搜罗瑃药,如‘黄雀脑’及‘蟾酥’等,一时价格大涨,而阮大诚又讨好上面,以乌丝栏缮窝编成一部燕子笺,作为无据乐曲,史可法痛陈时弊,奏章上去却如石沉大海……”

鱼得水道:“你是吴三桂的至友,没有错吧?”

白雨亭默然。

白芝道:“鱼大侠,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放过我爹。”

鱼得水摇摇头,道:“请姑娘请原谅我的苦衷。”

汤尧搔搔头皮道:“你这小子可真绝,这几年来我一直在作你的影子,别人却以为你在作我的影子,看你和白雨亭父女绝非普通交情,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鱼得水眼框湿润地道:“他……他是我的岳父……”

白芝断然道:“鱼得水,这婚约取消了!”

汤尧陡然楞住,半天才道:“你小子简直绝透了!你这一手怪功夫又叫什么名堂?”

“这叫‘梅花­操­’,意思是冰筛寒­操­,坚韧不拔,我师兄弟多人都因一天到晚被机器人毒打,受不了而放弃,只有我咬牙强忍,略有小成……”

汤尧道:“这门武功违反了人类生理构造呀!”

“不违反!忍人之所不能忍,挨人之所不能挨的打,能使对手馁而斗智瓦解……”

稍后,带走了叟。

汤尧对鱼得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老鱼,白雨亭说的却也没有什么不对,明室自己不争气,才会有李自成和张惠忠之崛起。”

“对!明廷是不争气,将来一切后果他们要负责,可怜的是百姓迭受兵荒马乱的涂炭,李自成占据京师,入居大内,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澡德等居然带领百官入贺,上表劝进文中居然有这等­肉­麻兮兮,不知廉耻的字句: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这些投机小人的下场更惨,李自成对他们百般拷打、抄家,且叫他们列出名单,照单追胁犬金……”鱼得水道:“无论如何?吴三桂该懂血浓于水的道理,引狼入室,置不容诛!”

当天走出约两百里,傍晚入镇落店。

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一切饮食居都不马虎,还为他每餐来点酒小醉一下,现在三人又在一家酒楼上用餐。

白雨亭道:“鱼得水,你要把我送到何处?”

“送官法办!”

“不对!”

“有什么不对?”

“如要送官,府衙即在附近,如要送福王(弘光帝)或潞王处,去的方向也不对!鱼得水,你不必拐弯抹角,我已入你手,你可以任意处置我,你到底要把我送给何人?”

“兵部尚书史可法。”

白雨亭不由一震,又一笑而止。

饭后回到客栈,鱼得水暗中和汤尧商量,好歹白雨亭是的岳父,不忍点他的|­茓­道,既有手铐,二人轮流看守即可。

汤尧不反对,汤叫鱼上半夜先睡,但鱼得水被叫醒时,却说白雨亭已脱铐逃走,也只是在他入厕少许时间内逃走的。

二人立刻追出,直到天亮毫无结果,立刻急急赶回白家,宅中空空,连白芝金大婶电都不见了。

钢铐完好无恙,是缩骨功助他遁走的。

如果白雨亭要向他们施袭,只怕难逃毒手。

看来白雨亭还有他起码的身分。

汤尧道:“老鱼,怎么办?”

鱼得水道:“小汤,这又要看你的了,你是出名的耳根神(包打听),此事交给你,只怕误了你的医生行业。”

“抓此国贼比赚钱救人更重要些,妤在内人这些年来跟我学得差不多了,她也会看病,也许不比我差。”

“那就好!她不但会医似乎也会武功吧?”

“不会!老鱼,有件事真可惜!”

“什么事?”

“你媳­妇­宣布退婚,我看她既美又慧,太可惜了!”

鱼得水道:“白芝是个好姑娘,可是她袒护她爹,知耻近乎勇!这一点她还是不够,只不过某些地方她很大胆。”

五十里外的野外林中,三人正在歇息,也在争议。

这三人正是白雨亭父女和金大婶。

白芝道:“爹,你真的和吴三桂是死党?”

“爹认识吴三桂也有过错吗?”

“这么说,鱼得水的话十之八九可信了?”

“什么可信?那不子恃技凌人,欺负我老了?”

“爹,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这不是假的吧?”

“他要造反与爹何­干­?”

“他说爹是吴的智慧,果真如此,爹该劝他取消那冲动而愚蠢的行动才对,由此推研,爹盗宝……”

“盗宝?”

“对,也就那御赐福王(后被拥为弘光帝,史可法等少数忠臣反对无效)的‘铁卷丹书’。”

“你是说……”

“爹受命盗宝,自潞王常芳府中搜出,不仅是兄弟阋墙,可能是受命吴三桂自摇摇欲坠的朝两王之间制造纠纷,加速其败亡,而吴三桂也可能是受命于清重臣多尔滚……”

白雨亭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白芝牙根出血。

金大婶道:“老爷,小姐此话也是为老爷好!”

“好什么?她犯贱,只想跟那小子走!”

“果真如此,老爷,小姐为何言自动退婚?”

“嘴皮子上声言退婚,见了面还可以复婚……”

白芝掩面狂奔而去,金大婶追了上去。

白雨亭举手要呐喊,又放下手来,他冷冷地一笑道:“那小子知的不少,却也不算多,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以为‘梅花­操­’就可以独步天下吗?幼稚!你还是见到‘掬花’,哼……”

他竟向相反方向驰去。

这一幕竟被一个少女看到,她追上了白芝和金大婶。

这少女也就是在“热被窝”中趁机取走银票和金条的人。

她也是汤尧杀“三手大圣”后鱼得水出现,鱼为汤算命,在屋上窥视的那个人,她追上白芝却是男装。

白芝被掴了一个耳光,左颊上还红红的,和金大婶在一家酒楼上用膳。

金大婶道:“姑娘有什么打算?”

白芝道:“在山行将不保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为自己打算的?”

“总不能在浪荡?”

“大婶,你如不愿,我给你点钱回籍去吧!”

“姑娘,我是看你着长大的,我会让你在武林中流浪?除非姑娘嫌我累赘。非要我回去不可。”

“大婶,那怎么会?我只是以为你还有丈夫子女……”

“他们都很好,不须我照料了。”

就在这时,梯口走上一位风浪俊逸的公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光景,手中—把折扇却很大,扇骨是天山宝心竹所制成,坚如铁石,扇面是天蠡丝所制。

这公子四下一打量,立刻缓步走到窗前桌边,道:“此位甚好,可以欣赏街景,不知小可是否要以与二位共桌用膳?”

金大婶道:“男女诸多不便,又不相识。”

白芝道:“不妨!这位公子请坐!”

于是又添了副杯筷,这公子还叫了三道菜,抱拳道:“在下姓李名悔,不知姑娘的芳名和大嫂的芳名可否见告?”

金大婶道:“我比白姑娘大一辈,你最好客气点!”

“真抱歉!大婶原谅。”

金大婶道:“你说大名李什么来?”

“李悔,十八子李,后悔的悔。”

金大婶道:“这名字可真别致!”

“名子嘛!都有点特别的意义。”

“是什么意思呀?”

李悔故作未闻道:“姑娘的芳名是……”

“白芝,芝兰的芝。”

“好名字,在下能与二位相识十分荣幸。”

白芝道:“小女子也感到荣幸。”

“不知姑娘此去何处?”

“随意走走,磨练一番。”

“正好在下也是初出茅芦,想出来阅历一番。”

双方谈得颇为投机,金大婶看着有点厌。

她以为这丫头根本不象初出茅芦的人,不但聪明,而且油滑,简直就是个老油条,很不愿姑娘和她来往。

就连名字都怪里怪气地,她们主仆二人已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饭后住入客栈,依李悔要住一房。

盒大婶极力反对,对屋而居就行下,李悔也未坚持。

辛悔道:“小兄只想与姑娘多聊聊,觉得和姑娘一见如故。”

半夜,金大婶出屋入厕,向对面屋中望去,差点惊得大叫,甚至以为是不是睡意未消看花了眼。

对面房门未锁,只是虚掩著。

一个人完全­祼­­祼­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已经入睡。

由于屋内有一盏灯,可以看出正是自称李悔的人。

无怪她时显女儿态,果然是个女人。

也无怪金大婶看出此人油滑,正经女子绝不会赤­祼­­祼­睡觉,身上什么也不盖,且呈“大”字型仰卧著。

金大婶回屋立刻把白芝叫醒。

“大婶,你……”

“你来看看。”

“怎么?大婶是不是害怕,要我陪你入厕?”“你来看看嘛!”

白芝披衣下床,二人轻轻掩到李悔门外,向内望去。

白芝看清了之后立刻掩面而退,二人返屋,白芝还在发愣。

“小姐,你还敢和她同行?”

“的……的确,怎么有这种女人?而表面看来又象是大家闺秀,扮男装则风浪儒雅。”

“小姐,此人绝对不是正经路数,快走吧!”

二人收拾一下,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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