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此人,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愚昧之人。在他看来,这茶馆中坐着的人包括那位白衣公子在内都是愚昧之人,而此刻坐在他面的年轻公子所说之语,却与他不谋而合。
至于为何黄药师没有认出无忧是女子,一来是这易容丹的妙处,二来耳洞、胸部、喉结这三种女扮男装时的常见破绽,早就被无忧一一解决。三来,无忧的行为向来大而化之,丝毫没有女孩家的扭捏之态。说得难听一点,也就是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是以,以黄药师之智,也暂时没有辨别出眼前的花木兰。
“一般一般。”无忧谦虚地回道。
心里想的却是,这天要下红雨了吧,黄药师竟然会夸人。
许是难得见到一个世俗之外的人,黄药师心情颇佳,又道,
“在下黄药师,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言下之意,竟是想要结识一番。
无忧表面很淡定,但内心却一幅《呐喊》状。
他坏掉了,他坏掉了……
这四个字无限循环于无忧的脑内。
“兄台?”
见无忧没有什么反应,黄药师有些不耐。
“无——情。”
被他的不耐所惊,无忧差点就将“无忧”二字脱口而出,想起时,立刻改口,而四大名捕中大师兄的名字,也就被她这么剽窃了。
“无情么。”
黄药师淡淡地念着,眉心微皱。
这让无忧以为是他在怀疑自己说的是假名,孰不知黄药师只是想到了另一个“无”字打头的人名,一个让他吃过一次亏的小姑娘,所以,心情不豫罢了。
这黄药师倒是真不负小气之名,事虽已过去两年,他却一直记在心上。
“家父道,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是故为在下取名为无情。”怕黄药师不信,无忧又解释了一番,天晓得,她哪来什么家父。
“人生在世,哪可能全然无情,你的父亲怕是要失望了。”
黄药师手执茶杯,声音依旧清冷,却是增添了几分感慨。
“黄兄说的正是,在下一直认为,家父取不多情应是更好。”
无忧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只不过黄药师是真笑,而无忧却是假笑。
天啊,这谎越扯越大了。
“那么无兄此番何地?”
黄药师又问道。
这人不是黄药师,是洪七公假扮的吧,这番像家常一般的话语,怎么会是黄药师说的呢?无忧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临安。”
她不能回答是移花宫,又不知道黄药师的目的地。但是她知道,黄药师一向厌恶官宦权贵,也应该不是很待见长安。虽然他邀请自己一同上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今天已然多番不安牌理出牌的东邪让她伤透了脑筋,还是以防万一吧。
“巧的很,我此番之地也是临安,无兄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一同上路。”
这话虽是提议。
但是这世上,这天下又有几人敢在明知他面前坐着的是黄药师的情况下,拂了他的意。
东邪的邪就在于,若是你不如他的意,你猜不到他会如何整治你。
无忧敢在黄药师面前耍花样,在明知面对的是五绝的情况下,她也敢打《九阴真经》的主意,但前提是,她已无路可走。
而适才面对黄药师时的镇定自若,也不过是仗着黄药师认不出自己罢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胆子变大了,实则不然。
至少,此时此刻,对着黄药师的提议,她不敢说“不”。
不但不敢说“不”,她还要悲催地对着黄药师笑,末了再感谢般地说一句,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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