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吉抬起头,看到爹高大粗壮的身形。
"没--没做什么,我在给金姆读书,对了,它叫金姆。"说着,他怯生生地捧起小山雀;小山雀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安地唧唧叫着。
"看书?养鸟?人还吃不饱,你还喂鸟儿!"棺材王怒气冲冲地转动牛眼,吼道。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新做的棺材上--
"谁画的!"
千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进院子里的。
在棺材王巨大的巴掌下,他的身体似乎只是一片枯干的落叶。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鼻子撞在地面上那一瞬间酸咸的滋味儿。随后是疼痛,不算剧烈,却很真实。
他刚刚爬起来,那本魔幻小说就旋转着砸在了他的脚边。
"金姆!"他拾起书,开始寻找小山雀。没有留意流淌下来的鼻血,更没有留意仍然立在茅草棚下的父亲。就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滚!败家子儿……"爹的吼声再次响起。
"怎么啦?他爹……,刚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儿。"木姑从灶间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搓着双手。每次棺材王发脾气的时候,她总是这个动作。
小山雀躺在墙根底下。软软的,头歪在一边。千吉没有看到血。它只是不再动弹,他知道,也不再歌唱、说话,更不会飞了。永远。
千吉俯下身,把小雀儿的尸体拾起来,握在手里,默默向院子外面走去……
千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情绪低落过。甚至……如果附近没有人的话,他也许会哭的。自小长这么大,他还真没哭过。他不知道眼泪是怎么从那些娃娃们的眼睛里流出来的。就像是夏天的雨点子一样。还伴着哇哇的声音。
他确实还没哭过。不过,今天他认为自己应该哭一次。当然,这不能让人看见。最好……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慢慢地哭。让清亮透明的眼泪任意流淌,把笼罩在心头上阴影般的委屈一点一点地冲洗掉,直到没有了为止。
三
是的,就像最初预计的那样,他哭了很久。直到橘红色的夕阳将他那小小身影拉成长长的一条才停下。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山谷里来的,也没有看见山雀妈妈。也许她早就飞到了别的树林,在那里重新开始布置一个家。
几片嫩黄的杨树叶飘落下来,旋转着滑过千吉的肩膀,落在掩埋金姆的小坟丘上。
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孩子。如果,山雀妈妈飞来,他会这样告诉她。
天逐渐黑下来。几个最亮的星星已经开始眨眼。远远望去,天垣村的炊烟已经升起,在起伏茂密的树顶上缭绕、盘旋。像一群趁着夜色,准备出游的魂。
微风渐起,山们开始议论纷纷。除了那些老掉牙的争论,还有关于一个男孩出走的故事。
…… ……
兽们会吃掉他。一座山说。
他不也是兽吗?另一座山说。
没有尖利的牙爪……
更聪明些……他……
会死吗?
……也许……
那是一件好事……
……也许……
没、没有、没、没有那么、么、简单……单……,杨树们Сhā嘴道。并非语无伦次,只是声音有些重复。它代表整个山林。
那样也好……山说,没有理睬絮叨的杨树。如果死了,他就和我们一样了。
变成水和泥土。山溪附和着,欢快地唱。
别忘了……精、精……精神……神……,杨树不甘寂寞。
精神会飞升……云说。它们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飞到哪里去呢?小溪问。哗啦哗啦。
问风……风……风……
我不清楚,也许很……高……,风回答,带着哨音,盘旋上升。像是去追寻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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