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又以钥匙落在车上为名,堂而皇之的留宿在非浅的家里。唯一的浴室在卧房里,仲微第一次推开非浅房间的门,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闺房,清新的味道,淡淡的散着幽香。咖啡色是主色调,看起来感性而温暖,是他喜欢的风格。他不喜欢那种永远以为自己是粉红教主的女孩,他喜欢现实一些理性一些的女人。
床头柜上放着相框,他走过去端详,照片里阳光极好,背景的颜色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而姜非浅的笑容像是要融化在那样的光芒之下,镶嵌在百花之中,明艳不可方物。周仲微一时看呆。非浅蹑足到他身后,大叫了一声,“喂。”
他真的受了惊吓,她便笑起来。
仲微问:“西双版纳么。”
她飘了崇拜的眼神,“周少真是好眼力。”
他笑起来,“拍的真好,都说只有觉得你美的人才能将你拍的美,初晓拍的么。”
她僵了一下表情,眼神闪烁,“忘了。”
他忽然认真起来,“你跟谁去的?”
她说:“旅行团。”
仲微又看了看照片,没有继续问下去。放下相框转了话题,吩咐一样:“去帮我找件衣服吧。”
非浅一副为难的表情,他坏笑起来:“没关系,我不介意祼奔。”说着就大步往卫生间走,把非浅的那句“你怎么……”给挡在了浴室门外,他一阵得逞的窃喜。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等到他洗好了,还不是先隔了门大叫:“姜非浅,衣服找好了么。”
她急急的叫着:“找好了,就放在床上,我把门关上,你自己拿。”
仲微换好衣服出来摆了pose斜依在门框,非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歪斜的周仲微,本来是她从苗寨买来做壁挂用的蜡染裤,穿在他身上风情异常,像是顶着草帽,上身精赤一边吹口哨一边踏浪的古铜色少年,或许还能露出CK内裤的标志边更显迷人,如果不看体恤的话,很潇洒。看了体恤她便忍不住笑出来,低了头召唤他过去一起看电视吃零食。他有些气恼的在她身边一ρi股坐下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沙发本来就松软,让他这样一坐,如同要陷入地下。可是非浅还是不能严肃,仲微闷着声音问:“笑什么。”
她忙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来,吃香蕉片。”
他自己倒也笑起来。那件纯白的体恤上有鲜红的大字,远离爱滋。红丝带工程么。是她参加公益活动时领来的。当时她是冲着濮存昕去的,妈妈是濮迷,彼时她还在上大学,没想到这件体恤隔了那么多年居然派上了用场,并且怎么看都是极具教育意义的,像周仲微这种花花公子,怎么说也能算是个边缘人物。她想起来就一阵好笑,又不敢放肆。
仲微就穿着那件爱滋体恤和非浅静静的看电视,偶尔抓零食的手会碰到一起,她好像全然不在意,一掌干脆利落的打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取食,他就霸道的把整袋抱在怀里,她不甘示弱的扑过去跟他抢,像是只小动物。象征性的你拉我扯了两下,他若是不肯放手,她哪里会是对手。于是,坏心眼的瞄着他胸前的鲜红大字,啧啧几声,假装说:“还是离你远点好。”
周仲微哪里肯示弱,把嘴里的薯片嚼的咔咔响,含糊的嚷嚷:“我脱啦。”
她宣布投降。他眉飞色舞的抚摸她头顶,好像宣布领地。
非浅一把打开他的手,坐在一边不说话。他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乖乖把袋子递过去,准备握手言和。谁料她说:“不准用油爪子碰我。”仲微暗笑,她连生气的道理都让人觉得可爱。
晚上自然是他睡沙发,睡意朦胧中仿佛听到非浅推门出来轻步走过来看他,大概是担心他睡不好吧,这样一下,他更能睡得踏实,安逸非常。
本是周六,她习惯赖床,贪睡中被初晓的电话吵醒,说自己一会直接从机场过来她家。非浅吓一跳,那丫头怎么回事啊,听昨天的意思,以为被卖到X市做苦力了呢,怎么一个晚上就回来了。慌忙穿好衣服,出来叫仲微。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而非浅的口气像是彗星要来撞地球一般,急急催促,本是睡意正浓一下子就清醒了,也是手忙脚乱的把阳台衣服收回来急匆匆的洗漱穿衣。等武装了差不多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出什么事了。”
非浅说:“初晓要过来。”
他一阵微怒,“那你怕什么啊。”
她怔愣:“你凶什么。”
他也觉得自己莫明其妙,柔和了语气:“又没做亏心事。”
非浅轻笑:“也不是鬼叫门。”
仲微一向是很绅士的,骨子里对非浅的好感也是出于尊重,虽然他觉得被轰出门是十分值得暴怒的,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让他觉得反感,可是遇上了姜非浅不得不让周仲微一次次收敛他的底线。所以尽管他有些挫败,想要跟她赌气到底,还是赶在初晓敲门前离开了。他把自己的行为归结为年纪大了,容易中蛊。若是早些年肯定把房子都能拆了,把不识好歹的人拉出去挫骨扬灰,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竟然需要躲藏,都只有他轰别人的份,如今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可是早几年,他还能认识姜非浅么。像非浅这种姿色平平又整日里素面朝天的女人,什么时候有机会并入他的轨道,就这样给撞上了,还撞进心里去了,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何是她。也只有她了,淋着雨还能自娱自乐,换了浓妆艳抹的其他人,哪里肯也哪里敢。所以他大致能够理解自己认出雨中的人是她时心里的愤怒感,不想被别人看见她的灵动。他想,也许自己动了真心也说不定。只是非浅和他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他进她退,总是不能靠得太近,他是高手,她也不是三脚猫的功夫。
后来他告诉她,车找到了,她才放心。
再后来一次吃饭,王东不小心说漏了嘴。非浅发誓不再理他。
仲微解释说:“真的不是蓄意,你问问他们都知道,我的原则是唯车子和老婆不能借人,我从来不会让别人随便碰我的车,怎么会为了捉弄你做愚蠢的事情。”
非浅不听,反问:“你不知道我有多愧疚么,利用一个人的同情心你不觉得龌龊么。”
他反而慢条斯理:“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丢了车,我只说我心情不好,也算是利用你同情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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