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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花神的女儿 > 第六章 昙花的诱惑

第六章 昙花的诱惑

今天你很漂亮。

哦?

推掉约会?

不会是为了听故事吧?

那晚餐一定泡汤了。呵呵。

真的?

要不要试试我做的皮蛋瘦­肉­粥?

没关系,怎么这么客气?

我手艺不错的哦,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尝到的。

怎么样?

谢谢夸奖。

不,平时很少下厨的。我只有煎蛋和这粥做得最­棒­。

我这人对吃不怎么讲究,不讲究气氛,也不怎么讲究味道。

是啊,许多人说味道平平的东西,我吃过后都觉得还不错。

好养是吧?呵呵,我听过别人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先不论真假了,其实这句话对女人也何尝不可以套用?如此想来,要取我的心岂非如同探囊取物?

别笑了!呵呵,很好笑吗?

我朋友?哦。是车祸。

有点严重,小腿骨折,左胸肋骨骨折。

得休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今天想听什么?

它?你确定?

不是不行,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对─夜情怎么看?

我?呵呵,听完故事再讨论如何?

是的,一夜美丽的故事——昙花的诱惑!

???

头很痛。

昨天真不该喝那么多酒。

迷迷糊糊的,犹未完全清醒,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被子滑到了腰部。

还以为红酒喝起来甜甜的,不醉人呢!看来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仍未睁开眼,我伸手抓被子,想不到那被子竟像重若千金,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动分毫,怎么回事儿?我的手又探了过去。咦?怎么薯条跑到床上来了?这只大笨狗,老是喜欢爬床?阿仁什么时候才把它领回去啊?

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天花板上悬着的镜子映照出的自己仍是一副慵懒的姿态,阿仁曾说我只有刚睡醒的时候还像个女人,有那么一点点女人味儿,像只懒洋洋的猫,可白天却­精­神抖擞的像只母老虎。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死阿仁,为了损我,什么词儿都想得出来。

我又扯了扯被子,仍是扯不动。阿仁养的这只大笨狗也太离谱了,教训它好多次,叫它不要爬床,它反倒越来越来劲儿。我吸了一口气,准备骂它了。

“薯条,坏狗,笨狗,叫你不要爬妈妈的床。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把你剁成二十八块做狗­肉­包子。”好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我懒洋洋地威胁它。

立即感到有只温热的舌头在舔我的脸。这笨狗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睁开眼,那只巨大的金­色­牧羊大就在我眼前,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伸着舌头,对我媚骨地笑。

我好笑地数落:“崽崽,今天怎么这么乖?一叫你就下来。”伸手奖励地拍拍它,继续拉被子,怪事,还是扯不动,我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却有一只胳膊伸过来,搭到我的胸口。

人胳膊?

我头皮一麻,抬眼往天花板望去,镜子中的我,果然是给一个人的手拥住,那只手从被子里滑出来,好像还是——男人的手?我大惊,头一下昏了,搞什么?等等——镜子?我屋子的天花板好像没有镜子……天花板上装镜子……只有阿仁那个暴露狂才做得出这种事,还给这

个屋子取个怪名叫“坦荡荡斋”……

阿仁?

我再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好熟悉,眼睛里往房子四周扫了一圈儿,全是我熟悉的摆设,错不了,正是阿仁的狗窝,正是阿仁的“坦荡荡斋”。

惨了。

我想,我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了!

轻轻抬起那只胳膊,我转过身。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千万别是他!阿弥陀佛!掀开被角一瞥——

我像被整个儿丢到了冰里。

幻想破灭。

没错,那颗完全罩在被子里的脑袋,是阿仁的!

放下被子,我在心里哀叹,老天爷啊!老天爷,你跟我开了什么样的玩笑啊?昨晚的点点滴

滴瞬间涌上心头……

???

又要细节?

呵呵,这个细节可不能跟你讲!

不行,小贫心鬼!

还是跟你讲我与阿仁之间的关系吧!

阿仁是我在考美院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我正面临高考。四川美术学院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学校,也包括从小一直喜欢画画的我。还未到考专业课的时候,我却提前到了学校,因为有个旧同学说她在川美找了个老师带她,专业成绩进步得很快,并在电话中极力怂恿我,诱惑我。

我心动了,背着包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去了,去了才知道,她根本不是找什么“老师”,那带她的男孩子,原来是川美大二的学生,出来带学生给自己赚学费的。长得高高大大的,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很年轻,还牵着一条巨大的牧羊犬。

没错,就是薯条。

开始我是很失望的,那男孩子身上太­干­净了,与我想象中满身油彩污渍的艺术家大不相同,不过很快地,我就被他折服了,他真的真的很有才华。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川美,做了他的学妹。

他就是阿仁。

后来才知道,他在学校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不错,因为他的才华。

爱他?是的,爱他。

因为带过我一个多月的课,因为非常佩服他、感激他,最初的时候,在私底下我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老师,一个才华洋溢的艺术家对他的“学生”有多大的吸引力,看看罗丹和他的情人就知道了。

后来和他熟了,很熟了,非常熟了,熟到称兄道弟的时候,仍然爱他,只是,一直都是暗恋而已,因为他已经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朋友。

这可不好形容。呵呵。

是的,阿仁爱她,爱到简直快要发疯。

那女孩儿娇娇的,柔柔的,水灵灵的,站在他身边像一只依人小鸟儿,她的一个甜笑,一个薄嗔,都足以使阿仁魂不守舍。若是泪珠儿一来,高高大大的阿仁顿时手足无措,又疼、又哄、又慌、又乱,全无一丝平常的粗硬线条儿,那女孩儿,是阿仁的绕指柔。

她叫叶培。

不,不熟。怎么说呢?我和她是那种非常熟的生人,因为阿仁的关系。

没了阿仁,我们之间的熟识会顷刻间不算数。

羡慕她。怎么可能不羡慕呢?那女孩儿得到了阿仁全部的感情,她是阿仁心中的女神。也许,在羡慕之外,还是有丝丝妒嫉的吧!

阿仁很喜欢狗,薯条是他养了很多年的狗,跟他一直形影不离。但叶培不喜欢,因为薯条很喜欢咬她的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叶培的鞋有什么让它觉得很特别的东西,它只咬叶培的鞋。

阿仁舍不得把薯条送人,于是薯条只好在它的主人拍拖后,开始过着流浪的日子,每次叶培过来,阿仁便把薯条牵到朋友处寄宿,免得叶培看到它生气。但叶培仍是固执地要求他把薯条送给别人养。

正当阿仁左右为难的时候,我木头呆脑的钻了出来,阿仁大喜过望,后来常常说我是他的救星。我整个大学生涯都是在校外租房住,于是,从我跟阿仁学画的第一天开始,我也正式多了一条叫薯条的狗。

不,不是送给我,只是放在我这里寄养,他常常过来牵薯条出去玩的。只是,这一养,就养了四年,养到现在。

后来?后来叶培对薯条当然没意见了,因为阿仁骗她说把薯条送给我了嘛!

不过,薯条平常倒也很乖、很听话,除了一点不好,特别喜欢爬床,怎么教它也不肯改,最是让我生气。但也只是气气而已,那狗简直贼聪明,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看到你生气时,老是摆出一副可爱得不得了的模样,叫你怎么也不忍心打它、买它了。

???

便这样过了四年,看他与叶培之间的故事像看一出喜剧表演,我总是感觉他们像是童话里的人物,不像是在真实的生活。

羡慕?不,不羡慕这样的感情。

说实话,那种感觉很奇怪,我这个人很平凡,很务实,对感情的要求是那种细水长流的体贴,嘘寒问暖的关怀,是那种只需要一个小动作就对对方的心意了然于胸的知心感觉。

对,不着痕迹又处处不在。

那般的轰轰烈烈,太强烈的方式,我负担不来,亦承受不起。

但是还是有羡慕的,羡慕她得到了阿仁全部的爱恋。也许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永远割舍不­干­的。就像蜗牛羡慕马有四条跑得飞快的腿,马羡慕小鸟有一对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小鸟羡慕狮子有一张能撕碎任何东西的血盆大口,狮子却又羡慕蜗牛不吃不喝,还长得挺肥……

不准笑。呵呵。

是的,四年间,他们经常分分合合的,为什么呢?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阿仁不是个多嘴的男人,也不舍得说他深爱的叶培半句不是。

但我仍能从周围的朋友圈中隐隐知道一些,叶培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身边当然不乏有其他的人愿意充当护花使者的,而叶培的态度却暧昧不明,这便是阿仁痛苦之所在。

对,那晚也是,不过,那晚与平日不同,那晚不是平日的小吵闹,小争执。那晚,他和叶培分手了。

我接到他的电话,牵着薯条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很多酒了。

他不诉苦,从不。他只是喝酒。

我的酒量并不好,但是,我仍一杯接一杯的陪他,我们喝了多少,我不记得了,我们怎么开始,我也不记得了,惟一的记忆是他的怀抱安全又温暖,他的身体仿佛是从我身上遗落已久的拱图,我们身体与身体之间的契合是那样完美无瑕,我甚至贪心地幻想着,其实我们的心也像是融为一体的吧……

别流口水了,擦擦。

呵呵,不能讲了。

现在画面回到第二天清晨。呵呵。

是的,其实我并非就醉得不省人事,我相信阿仁也一样,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可以阻止自己犯错却没有阻止,也许,我们私底下都有一点自私,试试吧!放纵自己一次,又会如何呢?

但现在真是有点后悔,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阿仁,他睡着了,真是谁都唤不醒。

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

他的手臂仍搭在我身上,他的手指纤长­干­净白皙,我曾取笑他,不屑地喻为艺术家的­奶­油手,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曾恼得他半天不理我。

轻轻托起他的手,一瞬间,我仿佛抓住了生命的全部健康与真实。举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我磨蹭着,贪心地,只这一次就好,只这一次……

贪婪地盯着他脸,从未如此近处端详过他的模样儿,他真是长得很好看,他懒懒的,带笑的眼睛,他希腊式高耸的鼻子,他菱角分明的­唇­,他一头乱七八糟的栗子­色­的卷发,他孩子气的微笑,这一切都远远的远远的在四年前,那个秋天金黄的落叶与人群之中蛊惑着我,我毫无理由就为他魂飞魄散。

但是,他要采撷的是烈焰中的玫瑰。而我,顶多是一朵自生自灭的雏菊。

以后该怎么面对你呢?

一时心乱如麻,我轻手轻脚地滑出被子,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趿着鞋,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回过头,我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阿仁,这男人,仍是叫我心动。让我静一诤,我要好好想想。薯条蹭到了我的脚边,我低头看它,它歪着脑袋盯我,蹲下身,我拍拍它的头:“崽崽乖乖,待在爸爸这里,别吵爸爸睡觉哦!”

它“呜呜”两声,仍在我腿边蹭来蹭去,我轻声安抚它:“崽崽乖,妈妈过两天就接你回去,听话。”

它不再闹了,趴到地上,仍用它那两只乌黑的眼珠儿默默地瞅着我,我再次拍了拍它的脑袋,转过头站起身来,如果继续被它用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多看我一会儿,我绝对是走不出去了。

轻轻关上门。清晨的微风徐徐,有些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坦荡荡斋”在我身后,薯条在我身后,阿仁在我身后,我没有回头。

当然没完,就这样完了,你又会恼我了。

现在不抗议了?呵呵。

你觉得这故事会怎么发展下去?

为什么呢?

可是,你凭什么以为阿仁就一定会爱上我呢?你别忘了,他经历过一次那么刻骨铭心又轰轰烈烈的爱情。

有点儿强词夺理,不能说服我。呵呵。

后来?

后来我回家啦!

哇,脾气来了。呵呵。

不逗你了,接着听吧。

我把自己埋在床上,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念头——我该不该爱情大逃亡?是不是应该躲开阿仁?躲到他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哪儿呢?西双版纳?敦煌?西藏?丝绸之路?管它呢,先走了再说,反正是不能待在这里了,一直都因为舍不得阿仁而下不了离开他身边的决心,这次是一定非走不可了,收拾东西去。

我爬起来,从床下拖出一个大旅行袋,开始收拾衣服,似乎也没有多少可供我收拾的东西,搞定后,我拍拍手,坐到镜子面前抓起梳子,不经意抬眼看镜中的自己,竟愣住了——

镜中的女人酡红着脸,眼神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上了一层雾,­唇­有些微微的红肿,透着薄薄的光泽,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我,这样的妩媚,娇艳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好像人们通常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对吧?

­性­感的女人最美?怎么说?

舒琪?喜欢。

但我更喜欢张曼玉,呵呵。你的论据又不能成立。美应该没有固定的模式的。

还是回到故事中来吧!

???

有人说,一朵花的美丽在于它的绽放。

却不知道,花的绽放同时也意味着花蕊的凋谢。

何况,这朵花绽放在不属于它的季节。

这便是我面对镜子那刻的想法。

花儿在怒放时是最美、最夺人心魂的,但是盛放过后,凋零便会接踵而至。阿仁降生在寒风猎猎的十二月。那个时节,是花草的祭日,冰雪的生日。那个时节,只允许盛放一种叫做梅的花儿,似叶培般娇­嫩­,朵白,水灵的花儿。

我出生在四月,怕冰雪的寒霜,我甚至觉得自己不能算是一朵花儿,我没有玫瑰的高贵艳丽,没有水仙的清雅脱俗,没有郁金香的落落大方,倒觉得自己像是一茎草了,绿草岂能扶雪花?

昨晚,就当作一场梦吧!昙花一现而已。

昙花?

回过神来,对了,我种得那盆昙花本应该是昨晚开花的,可是……急急行至窗前,推开紧闭了一夜的窗,窗上悬着的风铃立即叮叮咚咚地跳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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