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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信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公文袋,公文袋里面的东西,是认识缇缇和沈鱼以前的一些私人物件,不方便放在家里。翁信良抽出一张照片,是胡小蝶抱着叮当在他家里拍的照片。那时的胡小蝶和叮当都比现在年轻和开朗。叮当已经十四岁,这么老了,难逃一死。
叮当在藤篮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看来止痛剂的效用已经消失了。翁信良拿出一瓶吗啡,替叮当注射。
晚上十时三十分,翁信良仍然在重复翻看以前的照片和信件。电话响起,是胡小蝶。
“你还没有走?”
“我今天晚上不走。”翁信良说。
“我可以来看看叮当吗?”
“可以。”
二十分钟后,胡小蝶来到诊所。
“它怎么了?”胡小蝶凑近叮当。
“它在睡。”翁信良说,“我替它注射了吗啡。”
“你将它人道毁灭吧。”胡小蝶冷静地说。
“你改变主意了?”翁信良有点意外。
“它没有必要为了我们生存下去,”胡小蝶哽咽,“是你把它送给我,所以我舍不得让它死,宁愿它痛苦地生存,我太自私,没有必要要三个成|人和一只猫和我一起痛苦,请你杀了它吧!”胡小蝶嚎哭。
“你别这样。”翁信良安慰她。
胡小蝶抱着翁信良。
“不要哭。”翁信良难过地说。
“不要离开我。”胡小蝶说。
沈鱼泡在浴缸里已经一个小时,只要回到水里,她的痛楚便可以暂时减轻,水是她的镇痛剂。她不断在玩那个将有关连的事物连结在一起的游戏,她越来越肯定抽骆驼牌的彼得是虚构的。那个姓胡的女人长得像缇缇,所以翁信良迷上了她。
尽管她多么努力,翁信良还是忘不了缇缇。沈鱼祼着身子从浴缸走出来,穿过大厅,走到睡房,身子的水一直淌到地上,好像身体也在哭泣。她拿起电话筒,毫不犹豫地拨了一个号码,响了三下,对方来接电话。
“喂--”是翁信良的声音。
沈鱼立即放下电话。
她本来想问翁信良:“你什么时候回来?”拨号码的时候毫不迟疑,听到他的声音,却失去了勇气。
“是谁?”胡小蝶问翁信良。
“不知道。”
“两点多了。”胡小蝶疲倦地挨在翁信良身上。
他们听到叮当发出几声凄厉的呻吟声,已经是凌晨五点钟。叮当的样子痛苦得叫人目不忍睹。
“到外面等我。”翁信良跟胡小蝶说。
胡小蝶知道这是她跟叮当诀别的时刻了,她抱起它,深深地吻了它一下,泪水沾湿了它的脸。
翁信良在叮当的ρi股上打了一针,温柔地抚摸它的身体,它的身体冰冷,他给它人世最后的温暖,它终于安祥地睡了。这是他养了五年的猫。
翁信良走出诊症室,跟胡小蝶说:“我送你回去。”
“叮当的尸体怎么办?”胡小蝶哭着问他。
“诊所开门之后会有人处理。”
翁信良陪胡小蝶回家,胡小蝶双眼都哭肿了,疲累地躺在床上。翁信良一直坐在床边。
“你不要走。”胡小蝶说。
翁信良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胡小蝶紧紧地拉着他的手。
“我去倒杯水。”
胡小蝶微笑点头。
翁信良到厨房喝水,诊所里那个电话该是沈鱼打来的吧?像她那么聪明的女人,应该已经猜出是什么一回事了。他实在无法回去面对她,但逃避她似乎又太无情。
天已经亮起来,今夜没有一个人睡得好。翁信良走进睡房。胡小蝶抱着一个枕头睡着了,睡得像个孩子,她真正缺乏安全感。翁信良为她盖好被才离开。
沈鱼祼着身体躺在床上,她没有睡着,连衣服都不想穿,翁信良头一次彻夜不归,她很渴望他回来,又害怕他回来会跟她摊牌,她害怕自己会发狂。沈鱼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声音,应该是翁信良,她立即用被子盖着身体,故意露出半个Ru房,并且换上一个诱人的睡姿,希望用身体留住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翁信良经过浴室,咕咕正在舐浴缸里的水,翁信良阻止它,并把浴缸里的水放了。浴室的地上湿漉漉,从大厅到睡房,也有一条湿漉漉的路,翁信良走进睡房,沈鱼正在以一个诱人的姿势睡觉。
翁信良走到床边,看到露出半个Ru房的沈鱼,为她盖好被。他自己脱掉鞋子,躺在床上,实在疲倦得连眼睛也睁不开。沈鱼偷偷啜泣,他对她的祼体竟然毫不冲动,完了,完了。
“那只波斯猫怎么样?”
“人道毁灭了。”翁信良说。
“她的主人一定很伤心。”沈鱼说。
“睡吧。”翁信良说。
沈鱼怎能安睡呢?这个男人很明显已经背叛了她。
早上七时卅分,沈鱼换好衣服上班。
翁信良睁开眼睛。
“你再睡一会吧,还早。”沈鱼说。
“哦。”
“你是不是那个患上梅毒死了的猫的主人?”沈鱼笑着问他。
翁信良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随便问问而已。”沈鱼笑着离开。
翁信良倒像个被击败的男人,蜷缩在床上。
沈鱼在电梯里泪如雨下,她猜对了,那只波斯猫是翁信良送给那位胡小姐的,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的,总之是他送的。女人的感觉很敏锐,当姓胡的女人说猫的主人患梅毒死了,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怨恨,似乎故意在戏弄一个人。
沈鱼在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到办公室表示她今天不能上班。
“我病了。”她跟主管说。
“什么病?”
“好像是梅毒。”她冷冷地告诉对方。
沈鱼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高兴。她走进一间西餐厅,叫了一杯雪糕新地。
“这么早便吃雪糕?”女侍应惊讶地问她。
雪糕端上来了,她疯狂地吃了几口,心里却酸得想哭。她拨了一个电话给马乐,他不在家,她传呼他,留下餐厅的电话。
“再来一客香蕉船。”沈鱼吩咐女侍应。
沈鱼吃完一客香蕉船,马乐还没有覆电话。沈鱼结了账,走出餐厅。
“小姐!”刚才那位女侍应追到餐厅外面找她,“你的电话。”
马乐的电话好像黑暗里的一线曙光,沈鱼飞奔到餐厅里接他的电话。
“喂,沈鱼,是不是你找我?”马乐那边厢很吵。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街上打电话给你,刚才在车上,你不用上班吗?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不用上班吗?”
“我正要回去练习。”
“那没事了。”沈鱼沮丧地说。
“你来演奏厅找我好吗?只是练习,可以跟你谈一下的。”马乐说。
“我看看怎么样。”沈鱼挂线。
沈鱼走出餐厅,截了一辆计程车,来到翁信良诊所对面的公园里。她坐在花圃旁边,诊所还没有开门。
九时正,朱宁出现,负责开门,已经有人带着宠物来等候。九时十分,翁信良回来了,他看来很疲倦。沈鱼一直坐在公园里,望着诊所里的一举一动。午饭时间,翁信良并没有外出,到了下午,姓胡的女人没有出现。沈鱼终于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她等那个女人,下午四时,她的传呼机响起,是翁信良传呼她。
沈鱼跑到附近一间海鲜酒家借电话。
“喂,你找我?”沈鱼覆电话给翁信良,“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在公司?”
沈鱼伸手到饲养海鲜的鱼缸里,用手去拨鱼缸里的水,发出水波荡漾的声音:“是呀,我就在水池旁边。”
就在这时,沈鱼看见胡小蝶走进诊所。
胡小蝶推开诊症室的门,把翁信良吓了一跳。
“不打扰你了。”沈鱼挂了线。
翁信良好生奇怪,沈鱼好像知道胡小蝶来了,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早上答应不会走的。”胡小蝶说。
翁信良拉开百叶帘,看看街外,没有发现沈鱼的踪迹。
沈鱼使劲地用手去拨鱼缸里的水,水好像在怒吼,一尾油追游上来在她左手无名指的指头咬了一口,血一滴一滴在水里化开。她把手抽出来,指头上有明显的齿痕,想不到连鱼也咬她。
沈鱼截了一辆计程车到演奏厅。她用一条手帕将无名指的指头包裹着,伤口一直在流血。
演奏厅里,马乐和大提琴手、中提琴手在台上练习。沈鱼悄悄坐在后排,马乐看见她,放下小提琴,走到台下。
“你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才出现?”
“你的手指有什么事?”马乐发现她的左手无名指用一条手帕包裹着,手帕染满鲜血。
“我给一条鱼咬伤了。”
“不是杀人鲸吧?”马乐惊愕。
“杀人鲸不是鱼,是动物。我给一条油追咬伤了。”
马乐一头雾水:“海洋公园也训练油追吗?”
沈鱼听后大笑:“马乐,我还未学会训练油追。”
“我去拿消毒药水和胶布来。”马乐走到后台。
沈鱼的指头很痛,痛入心脾。左手无名指是用来戴结婚戒指的,这可能是一个启示吧!她的手指受伤了,戴上婚戒的梦想也破灭了。
马乐拿了药箱来,用消毒药水替沈鱼洗伤口,然后贴上胶布。
“谢谢你。”沈鱼说。
“你不用上班吗?”
“我不想上班。”
“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直知道没有抽骆驼牌香烟的彼得这个人,是不是?”
马乐的脸色骤变。
沈鱼证实了她自己的想法。
“翁信良跟那个姓胡的女人一起多久了?”沈鱼问他。
马乐不知如何开口。
“请你告诉我。”沈鱼以哀求的目光看着马乐。
“我不能说,对不起。”
“我保证不会告诉翁信良,求求你,一个人应该有权知道她失败的原因吧?”
马乐终于心软:
“她是翁信良从前的女朋友。”
“从前?”沈鱼有点意外。
“就是在机场控制塔工作的那一个。她最近失恋了。”
“她和翁信良旧情复炽,是不是?”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翁信良只跟我说过那个女人想回到他身边。”
“我以为她是后来者,原来我才是。”沈鱼苦笑。
“不,她才是后来者,她和翁信良本来就完了。”
“为什么我总是排在榜末。”沈鱼说。
“他不可能选择胡小蝶的。”马乐说。
“他还没选择。”沈鱼说,“你信感觉吗?”
马乐点头。
“我很相信感觉,我和海豚之间的相处,全靠感觉。我觉得我会失去他。”沈鱼说。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马乐失望地说:“你从前是一个很会争取的女人。”
“是啊!是我把翁信良争取回来的。原来你去争取是没有用的,最重要是别人争取你。”沈鱼说,“你觉得胡小蝶是不是很像缇缇?”
“不像。”马乐说。
“为什么我觉得她像缇缇呢?”
“你害怕会输给她,把她想像成缇缇的话,输了也比较好受。”马乐一语道破。
“不,她身上有某种气质很像缇缇,我说不出来。”沈鱼的指头还在不停淌血。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听说油追咬人是有毒的。”马乐说。
“好呀,死在一条油追手上这个死法很特别,我喜欢。”沈鱼笑得花枝乱坠。
马乐站起来:“沈鱼,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的坚强和活力去了哪里?”
“已经埋葬在我的爱情里。”沈鱼说。
“那你应该离开翁信良,他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他。”马乐忿忿不平。
“如果我明白,我便不用来问你。”沈鱼凄然苦笑。
“我真不明白翁信良这家伙有什么魔力!”马乐说。
沈鱼站起来向马乐告别:“你回去练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你自己应付得来吗?”马乐问沈鱼。
沈鱼点头。
“我替你叫一辆车。”马乐说。
“不用,我想坐渡轮。”
“那我送你到码头。”
“你打算怎样?”马乐问她。
“不知道。”
“要不要我跟翁信良说?”
“这件事由我自己来解决。”沈鱼站在闸口说:“我要进去了。”
马乐突然拥抱着沈鱼。沈鱼说:“谢谢你。”
马乐轻轻放手,沈鱼入闸了,她回头向他挥手。渡轮离开码头,雾色苍茫,马乐独个儿踱步回去,他不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勇气拥抱沈鱼。当她跟他说:“我要进去了。”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依依不舍的感觉,好想抱她,没有想过可能被拒绝,幸而沈鱼没有拒绝。但她说:“谢谢。”又令马乐很沮丧,她并不爱他,她是感谢他伸出援手。
沈鱼坐在船舱后面,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凌乱,对于马乐突如其来的拥抱,她并不抗拒,那一刻,她也想拥抱他,在闸口前,她很想得到一份慰藉,很想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而马乐出手了。她觉得很悲哀,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所爱的男人并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她不爱的却出手。
沈鱼回到家里,咕咕嗅到一股血腥味,在她身上搜索。
“不要,咕咕。”沈鱼抱着咕咕。
“你的手指有什么事?”翁信良问她。
“没事。”
“还说没事?”翁信良捉着沈鱼的手,“正在流血。”翁信良撕开胶布,看到一个很深的齿痕。
“是谁咬你?”
“不用你理我!”沈鱼歇斯底里大叫出来,把翁信良吓倒。
沈鱼跑进浴室里,把左手放在流水下,让水把血冲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翁信良站在浴室外说:“你这样不行的,我替你止血。”
沈鱼没有理会他,继续用水冲洗伤口。
“你听到我说话吗?”翁信良把水龙头关掉。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沈鱼问翁信良。
翁信良默然。
“我受够了!”沈鱼说:“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翁信良问沈鱼。其实他和沈鱼一样,都在逃避。
“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沈鱼说。
“对不起--”翁信良内疚地说。
沈鱼一巴掌掴在翁信良脸上,翁信良很震惊,沈鱼也很震惊,但,除了掌掴之外,她实在无法宣泄她对这个男人的恨和爱,他竟背叛她。
翁信良站在那里,仍然震惊,她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
“我替你止血。”翁信良说。
“是我的心在流血。”沈鱼指着心脏说。
翁信良捉住沈鱼的左手,用棉花醮了消毒药水替她洗伤口,又用纱布包扎伤口。
沈鱼站在那里,看着翁信良细心为她把伤口包扎好,他一直低着头,一丝不苟。用剪刀剪开纱布时,他先用自己的手指夹着纱布,避免剪刀会触及沈鱼的手指,他缚好纱布,温柔地问她:“会不会太紧?”
沈鱼的眼泪一直淌下来,她多么不愿意失去这个男人!她心痛地爱着他,她的一颗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抬头望她。
沈鱼扑在他的怀里嚎哭:
“你是不是不再爱我?”沈鱼问。
“别傻!”翁信良抱着她。
“你答我。”
翁信良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他和沈鱼一起,一直觉得压力沉重,他知道她并非有意给他压力,所以他不想告诉她,不想她伤心。
沈鱼望着翁信良:“你爱她!我是不是比不上她?”
“不要拿自己跟她比较。”
“但你现在爱她!”
“不是。”翁信良说。
“那你爱她还是爱我?”沈鱼逼问他。
翁信良很苦恼,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她们难道不明白男人可以同时爱两个女人吗?
“爱你。”翁信良回答,这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答案。
“骗人。”沈鱼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把我当做缇缇的代替品,你从(奇*书*网^.^整*理*提*供)来没有珍惜过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你以为我没有吗?”
“是的,你有。”沈鱼冷笑:“如果你不珍惜,你早就离开我了!对不对?你以为我需要施舍吗?”
“我不是施舍你。”翁信良说:“在我最困难的日子,是你在我身边。”
沈鱼抱着翁信良,心里感到一丝宽慰。
就在这个时候,翁信良的传呼机响起来。
“不要覆机,我求你,不要覆机。”沈鱼抱紧翁信良,不让他看传呼机。
“让我看看是谁找我,也许是重要事情。”
沈鱼从翁信良身上拿走他的传呼机:“不要看,一定是她。答应我,不要覆机。”
翁信良无可奈何,点头答应。
沈鱼抱着翁信良,她觉得自己很傻,然而她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把他留在身边。
胡小蝶守在电话旁边,电话像一具死尸,毫无反应。翁信良向她撒谎,他叫她先回家,他说会给她电话,可是他没有。她早知道不应该放他回家,他回家看到那个女人便会心软。胡小蝶不断传呼他,翁信良一直没有回应,她把电话扔到地上,把它扔得粉碎。
沈鱼悄悄拔掉电话的Сhā头,连同翁信良的传呼机,一并锁在抽屉里。
“我们去一次长途旅行好不好?”沈鱼问翁信良。
“你想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可以。”沈鱼只想带走翁信良。
午夜,沈鱼醒来,不见了翁信良,她跑出大厅,看见他蹲在地上想找什么似的。
“你是不是想找电话?”沈鱼质问他。
翁信良在沙发下面找到一只拖鞋,他脚上只有一只拖鞋。
沈鱼知道误会了他,她很后悔说出这样一句话,男人一定恨女人不信任他。沈鱼跑到睡房,把电话和翁信良的传呼机从抽屉拿出来。她把传呼机交给翁信良。
翁信良把传呼机放在桌面,看也不看,跟沈鱼说:“回去睡觉。”
胡小蝶拾起地上的电话,电话已给她扔得粉碎,无论如何打不出去。她就只有这一部电话,要是翁信良找她,一定找不到。他到底有没有打电话来呢?也许他在逃避她,故意不打电话给她。
胡小蝶不想再等了,她换了一套衣服,拿了钱包跑出去,来到一间便利店,她无论如何要打电话到传呼台问一问翁信良有没有覆机。一个看来好像吃了谜幻药的少女霸占着电话不停说粗言秽语,胡小蝶耐心地站在她身后等候,可是,少女似乎无意放下电话,她对胡小蝶视若无睹。胡小蝶忍无可忍,她跑到柜台,问收银员:“这里有没有电话出售?”
“电话?我们没有电话出售。”女收银员冷冷地说。
迷幻少女抱着电话筒坐在地上,继续说着一堆粗言秽语,胡小蝶上前,用手按了一下电话掣,电话断了线。迷幻少女抱着电话筒继续说话,胡小蝶把她移开,从她手上拿起电话筒,迷幻少女继续不停说粗话。胡小蝶成功夺取了电话,打到传呼台,问接线生:“他有没有覆机,我姓胡的。”
答案是没有。
清晨,沈鱼醒来,翁信良已穿好衣服站在床边。
“我要上班了。”翁信良说。
“我等你回来。”
翁信良回到诊所,诊所外聚集了大批人群。
诊所的一扇玻璃大门给人砍碎了,地上全是玻璃碎片。诊所内的家私杂物给人翻倒了,两只留宿的猫和一条留宿的狗被放在手术台上,安然无恙。
“要不要报警?”朱宁问翁信良。
“不用,我知道是谁做的。”
“谁?”朱宁愕然。
“把东西收拾好,立即找人来装嵌过另一块玻璃,快去。”翁信良吩咐朱宁。
翁信良把诊症室内的台椅搬好,将猫和狗放回笼里。他知道是谁做的。
电话响起,是马乐。
“中午有空吗?我有事跟你说。”马乐说。
“好的。”
翁信良约好马乐在餐厅见面。
“你怎么搞的?”马乐劈头第一句便问他。
“给我一份午餐。”翁信良跟侍应生说。
“你选择沈鱼还是胡小蝶?”马乐说。
“要咖啡还是要茶?”侍应生问翁信良。
“两种都不要。”翁信良说。
“两个都不要?”马乐说。
“连你也逼我?”翁信良笑着问马乐。
“这件事早晚要解决。”
“是沈鱼告诉你的?”
马乐不作声。
“我准备逃走。”翁信良说。
“逃走?”
翁信良点头:“立即逃走,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负责任。”马乐骂他。
“做个负责任的男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翁信良苦笑,“我现在唯一想到的事便是逃走,去一个没有爱情的地方。”
翁信良这样说,马乐也无言以对。
“我走了,你替我照顾沈鱼。”
“你只懂逃避,失去胡小蝶,你逃到日本。失去缇缇,你便逃到沈鱼那里。我不会替你照顾你的女人,你要照顾她们便自己照顾她们。”马乐说。
“我对着动物这么多年,忽然才明白动物比人类幸福,它们没有烦恼。”
翁信良回到诊所,大门玻璃已重新装嵌好,朱宁还是惴惴不安。
“医生,到底是谁做的?”朱宁问。
翁信良没有回答,迳自走入诊症室,朱宁也不敢再问。翁信良把抽屉里的东西统统拿出来,连护照也在这里。他真的想走,到哪里好呢?到巴黎拜祭缇缇?可是,他从来不是一个不辞而别的男人,在离去之前,他要先去见见胡小蝶和沈鱼。他又把护照放回抽屉里。
下班后,他走上胡小蝶的家。翁信良按门铃按了很久,没有人来开门,但他可以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防盗眼监视他,他仿佛听到贴着大门有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他知道胡小蝶在里面。他站在那里良久,不再按门铃,她硬是不开门给他。他转身想走,大门开了,胡小蝶站在门后。胡小蝶望着他,他望着胡小蝶,两双疲累的眼睛在互相怜悯,胡小蝶扑在他怀里呜咽。
“对不起。”胡小蝶说。
“你没有纵火烧掉我的诊所已经很好。”翁信良安慰她。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除了你,还有谁?”
“是的,没有人比我更恨你。”胡小蝶紧紧地抱着翁信良:“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翁信良本来是来道别的,可是,他见到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却说不出口。
翁信良看到胡小蝶的右手用纱布包扎着:“你的右手有什么事?”
“给玻璃割伤了,你诊所的玻璃。”胡小蝶向翁信良撒娇,“都是你!”
“要不要去看医生?”
“你不是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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